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药妃倾权:王爷吃枣药丸》   作者:大雪将至云压头   简介: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宁王因功高盖主被帝王所忌惮,为牵制宁王,降低宁王在百姓中的威望,皇帝亲自赐婚宁王与将军府的废材三小姐。   宁王生性暴戾,不懂得怜香惜玉为何物,那三小姐又是个鸡飞狗跳,一天不惹是生非便浑身难受的主。   众人:“看来宁王府日后没有一天安宁日子了……”   可后来,那无德无才的废材小姐却摇身一变成了女神医,而宁王更是一步一步将人宠上了天。   宁嵇玉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娶进门的这位废材三小姐,不仅与传闻中大相径庭,连马甲也穿得颇厚。   容姑娘是她,女神医也是她,就连他一直心心念念却还未曾有机会见过一面的木姑娘都是她。   宁嵇玉:“既然进了本王的王府,就别想跑了。”   穆习容危险地笑:“臣妾的马甲再多,也不及王爷的有情人多啊。” 第1章 重生   “娑娑……”   京城远郊一处偏僻的河岸边,忽然传来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草木被风吹动,又像是什么东西即将要破土的声音。   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未夯实的黄土不断出现裂缝,最后彻底龟裂,那“东西”发出叫人寒战的声响后竟是直直弹坐了起来!   竟然是个埋在土里的女子!   穆习容缓过最开始的一阵窒息感,环顾四周,眼中透着一股迷茫和不可置信。   她按了按自己的胸前,那里完好无损,没有一丝痛感。   她……竟然还活着?   穆习容的记忆还停留在几个时辰前,那几日她奉命下山采药,等回到药王谷却发现药王谷已被人洗劫一空,她的几个师弟师妹也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   她没有父母,是个孤儿,自小便被药王谷收养,药王谷里的所有人对她而言都像亲人一样,但她们却在一夜之间全都被歹徒害去了性命!   最后叫她崩溃到几欲失智的,是在后院的井水里发现了她师父玄宗大师的遗体——一颗被割去身体血淋淋的头颅!   穆习容恨意攻心,竟是当场吐了血。   那晚,她在谷外跪了一夜,将头嗑地肉绽血流。   她发下毒誓,一定要找出灭她药王谷满门的凶手,此仇不报,狂为人!   啖其血食其肉削其骨,都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可她还未有丝毫头绪,那晚却又有人忽然闯入药王谷,那蒙面人武功高强,穆习容根本不是对手,被一剑穿心而过,死了。   穆习容不甘瞑目,大仇未报,她怎愿意踏上黄泉,恐怕孟婆都不肯给她忘尘的汤药!   许是老天都看不过眼,竟叫她又重生了过来,这一次,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凶手,为她的师父和同门报仇雪恨!   但这具身体……   穆习容缓缓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双手因为常年接触草药的缘故,手部隐隐有些蜡黄,虽然胜在纤细,但并不是很好看。   可眼前的这双手却白皙光滑,十指纤纤,虽然染上一些脏污,但一看便是娇养着的手。   而且……她怎么会被埋在土里?   穆习容站起身,走到河边,借着镜面似的河面看清了她的容貌。   穆习容瞳孔骤缩,心中惊愕,这……这不是她的身体!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穆习容眼前霎时黑下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填塞似的涌入她的脑中,叫她不适地紧紧拧起了秀眉,太阳穴突突跳着。   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她同名同姓,是当朝将军府穆家的三小姐,名声很差,几乎是人见人嫌,狗见狗避。   她是穆府里最不受宠的一个,虽有个三小姐的空名头,地位却与个下人无异。   母亲早逝,父亲不待见,视她为穆府的污点,好好一个大小姐,沦落到人人可欺的地步。   这不,今日只不过是不慎落水,却被人戏耍到丧了命的地步,可见其命之轻贱。   穆习容细细看了看这具身体的眉眼,其实原主生得并不差,相反还称得上是有几分绝色,只不过留着的厚重额发将那双眼尾上挑、鹿似的桃花眼遮去了大半。   再加上她尽是穿些大红大绿的衣服,显得有些土里土气,看气质倒不像官家小姐,更像是乡土里来的放牛女。   也罢,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至少是给了她报仇的可能,那她自然是也要帮她讨回一部分债的。   穆习容目光渐利,杀害她满门以及欺辱过原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穆将军府。   沉寂许久的将军府今日出了一件大事,穆显阳下了朝后,急忙命下人派了轿辇回府。   风风火火一路走到大厅,问一边正坐着悠闲品茶的妻子道:“老三呢?”   柳霞眠觉得奇怪,反问穆显阳说:“那便宜货,街头巷尾的到处乱窜,我从哪里知道?没准又在那个胡同口偷看男人罢?”   穆显阳看不惯她这无所谓的态度,一拍桌案,低喝道:“知道就赶快叫人将她找回来!”   柳霞眠看他神色不太好看,才隐隐觉得不对劲,“是、是出什么事了?”   “皇上今天特意将我留下来,说要让将军府和摄政王府联姻,你道皇上赐的谁?偏偏是那没出息的老三!”穆显阳一通急说,说的柳霞眠也变了脸色。   大昭谁人不晓得,那摄政王宁嵇玉权倾朝野,被皇帝多为忌惮,偏又不是个懂得暂避锋芒的主,传闻说他为人暴戾,性情多变,难伺候的很。   先前被安排到摄政王府的女人,只有进,没有出的。   柳霞眠觉得心惊,虽说摄政王地位显赫,但终归树大招风,要是叫她的女儿嫁进王府,她当然是极其不乐意的。   幸好……幸好皇上相中的是老三那个赔钱货……   “我……我这就派人去找!”柳霞眠打通了主意,急忙喊来十几个下人,出门去寻人。   可谁料人还没出将军府的门口,那要寻的人就已经回来了。   穆习容看着眼前这一大帮的阵仗,有些好笑,她看向一边站着的贵妇人,一眼便认出那是将军府现在的大夫人柳霞眠,也是原主生母死后所谓的后母。   她将冷冰冰的眼神轻轻扫过她,“今日真是热闹,怎么?娘亲是要和这些人一同去大街上耍杂技吗?”   穆习容作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却没摸出什么东西,半晌,只能遗憾道:“哦,抱歉,母亲,女儿今日出门身上没带什么银钱,恐怕不能给母亲打赏了。”   柳霞眠见到她还有些惊讶,毕竟两人上一次见面大概还在三个月前,她对这个便宜货,向来是不管的,也不屑做什么假把戏。   可今日见,却叫她觉得奇怪了,这赔钱货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同了,虽说穿的还是那一身土丑土丑的大红衣服,但周身气度好像在无形地发生改变。   柳霞眠有一种被压制着的恼怒,“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好生找人去寻你,你就这种态度?当真是母亲的好女儿啊!”   穆习容轻飘飘道:“过奖了。”   她心中冷笑,等你叫人寻来,恐怕原主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第2章 亲事、父女博弈   “你!”柳霞眠气得瞪眼,还想说什么,可转眼一想又觉得对付这种人,不必她亲自动手,等她嫁进了摄政王府,自有得她苦头吃的!   想着,柳霞眠心中松快了些,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父亲在厅中让你前去,说是有好事等着你,你快去罢,可别让你父亲等急了。”   她将那“好事”二字,刻意咬重了。   穆习容眉心一跳,自觉不是什么好事。那穆显阳对待原主,一向是眼不见为净,那里能有什么好事轮得到她。   但穆习容并没有什么可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阴谋诡计只管使出来便是,如果她连眼下这关都过不去,那还谈什么报仇呢?   想罢,穆习容看也未再看神色隐隐嘚瑟的柳霞眠一眼,掠过她,径直往内厅去了。   此时穆习容的体脑中存在着两份记忆,一份是她自己的,一份便是原主的,因此她对这将军府的格局也非常熟悉,丝毫没露出什么低级的破绽。   穆习容行至前厅,只见那穆显阳正坐在正位上,严貌肃容,看穆习容的目光仿佛在审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   穆显阳看她一身脏污,嫌弃地皱眉,低喝道:“你又鬼混到了哪里,怎么弄成这样?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里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穆习容立在厅中,神色没有一丝胆怯羞愧,她形态得体地作揖,淡笑着说:“都是父亲和母亲教的好。”   穆显阳被这话噎了一下,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从来对这个三女儿不闻不问,但凡碰面,态度也都是冷冷淡淡的,她现下这样说,是在责怪他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吗?   “你竟然还敢顶嘴!”许是穆习容的话戳着了他的痛处,穆显阳有几分恼羞成怒,“若不是你做成倒追男人这般恬不知耻的事,我又怎会这样对你?!”   “父亲说的对。”穆习容神色自若,也不反驳。   穆显阳听言,却以为她是知晓了自己的过错,心虚了,冷哼了一声,故作一副宽松大量的样子道:“你先前的那些过错,为父可以既往不咎。现下有一桩大好的事落在你头上,等你乖乖的进了摄政王府,为父自然还是肯认你这个女儿的。”   摄政王府?看来这是要联姻啊。   穆习容瞬间明白了穆显阳今日大费周折叫人来找原主的缘故。   这是要卖女求荣,挑得还是稳赚不陪的买卖,只不过好处全是将军府的,要进火坑的却是原主——同样也是现在占了原主身体的她。   这摄政王宁嵇玉在原主的记忆里却是没什么着墨,因为原主生前一心只有尚书府的那个大公子,别的男人一概都入不了她的眼。   只知道这位宁王殿下名声颇凶,和原主丑名的传播度有的一拼。   但老百姓对待二者的态度却是天壤之别,前者是敬畏,后者便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要我嫁也可以,不过父亲得答应女儿几个条件,否则,女儿宁死不嫁。”   虽然摄政王府显然是个火坑,但也比这冷漠无情的将军府好上太多。   况且,她将眼下的局势看得明白,将军府有的小姐不止她一个,且除她之外个个名声优越,条件上佳。   如今将军府要与摄政王府联姻,穆显阳却偏偏选了她,恐怕这不是穆显阳的意愿,而是上头哪位的意思。   倘若穆显阳一定要让她嫁,以她现在孤身一人的单薄势力是万万反抗不过来的。   与其斗个你死我活,不如先应下来,然后再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穆显阳隐隐觉得今日他这个废材三女儿与往日比起来有些不同,但因为他长期缺少关注的缘故,也说不上来那里不同。   而相比起这点不同,他更好奇她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   穆显阳:“什么条件?你且说来听听。”   “第一,”穆习容缓缓说道:“我既为将军府的小姐,那一切礼俗婚制皆不可从简,越盛大隆重越好。”   穆显阳听言,心道他这个女儿还是这么不争气,太过注重虚名,怕是到时候来的宾客,全是来看你笑话的,他于是痛快应了:“允你。”   穆习容一笑,继续说道:“第二,我要这将军府最丰厚的嫁妆,且这一批嫁妆全部要纳入我的私库之中。”   “这……”穆显阳将脸一沉,低声不悦道:“你未免太过贪心了。”   穆习容全然不管他的脸色,自顾自说完:“这第三嘛……我大婚之日,将军府中所有人都要到场,且沿路必有人陪护,将军府上下之人,缺一不可。”   “如何,父亲?这三个条件,少了那一个,女儿都不会嫁的。”   穆显阳面色阴沉难看,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破口大骂出来,这哪里是什么嫁女儿,这分明是送祖宗的阵仗!   连穆显阳最辉煌之时,打了胜仗回朝,迎军仪仗也不过如此,这老三倒还真敢提!   “除了第一个勉强可行,后面那两个条件我不可能应下你。”穆显阳不悦道。   什么宁死不嫁,他就算什么条件都不答应,穆习容也必须给他嫁,没得商量!   死?他对这女儿可能不太了解,但对她这个废物性子却是了如指掌,她连一点苦都受不住,有那个胆子去死吗?   穆习容无需问,看穆显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是打定了她不敢死。   确实,要是换成原主,恐怕早就窝窝囊囊的嫁了,但穆显阳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他这个废物女儿芯子早就换了人。   “好罢……既然如此,那女儿就只能一死明志了。”穆习容一口“今天天气不错”的淡然语气,她从袖中拿出一样什么东西,竟是一株蔚蓝色的草。   “这草药女儿也是在医术中偶然见得,父亲猜这叫什么?”穆习容自问自答道:“它的学名叫做穿心草,是一种毒药,普通人食之,不足半个时辰便会暴毙而亡,像女儿这样瘦弱的身子,恐怕撑不过一刻罢。” 第3章 二小姐穆婉衣   穆习容微眯了眯双眸,神色间透出一股叫人脊背发凉的冷意,“若是皇上刚有意赐婚,哪家的女儿却平白无故的死了,父亲您说……皇上是会觉得您忠心不二呢,还是觉得你为了违背圣意、抗旨不尊,竟做到这般地步!”   穆习容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像砸在穆显阳心尖,穆显阳一时竟被她唬住。   若是穆习容当真有个万一,圣心难测,圣上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想要阳奉阴违,抗旨不尊吧……   再说臣子之间关系微妙,过于亲密或者过于抗拒都会引起天子怀疑,若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恐怕这稳定许久的格局,真的是要再次松动溃败了……   穆习容虽未正视穆显阳,却一直在用余光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见火候差不多了,她将那株草药一捻,就要就口吞下!   “住手!”穆显阳急急喊停,额上竟出了涔涔冷汗,“那三个条件,为父答应你便是!”   穆习容暗暗一笑,这场无形的博弈,是她赢了。   “口说无凭,立字据为证。”穆习容说完,竟当场叫人拿来笔墨纸砚,黑纸白字地将她方才所说的条件一个个写在了纸上。   穆显阳面色如蜡,却是无可奈何。   他此时也总算知道了他这个老三今日不同在哪里了,那种隐隐存在的威压与淡然无畏的气质,恐怕连他都做不到。   而且,她竟然能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出赐婚之事是皇上之意,不知是该说她聪明,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穆习容得了穆显阳亲笔写下的名字,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其实方才她的把握左右也超不过四成,本想穆显阳能应下一两个已是万幸,没想到竟成功谈下了这三笔条件,不能说不是意外之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钱寸步难行,有了这笔不小的钱财,穆习容才好办事。   .   “什么?皇上要给我们穆家赐婚,对方还是宁王殿下?”穆莹絮听见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又惊又喜,忙问道:“说的可是我们家二姐吗?”   像宁王殿下那样的人,恐怕也只有她那蕙质兰心、温婉大方又楚楚动人的二姐这样的女子能够配得上了。   虽然传闻都说宁王殿下暴戾恣睢,但穆莹絮有幸见过宁嵇玉本人一面,只是匆匆一瞥便惊为天人。   那些可怕的传闻,倒给他增添了一些别的男子没有的色彩与魅力。   她也曾在午夜宁静一人时悄悄肖想过哪位殿下,只不过他父亲从来都对宁王殿下敬而远之,她一个女儿家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近。   那下人听见穆莹絮最后一问,却是面露难色,在穆莹絮的追问下,只能吞吞吐吐道:“是……是三小姐……”   “那个废物穆习容?!”穆莹絮瞪圆了眼,惊道:“你确定没有听错?”   “是……小的亲耳听见的,小的在前厅打扫的时候,正巧听见老爷与夫人说这事儿呢。”   穆莹絮皱眉不悦,对那下人摆手说道:“你先下去罢,赏钱去我账房里领,星月,带他去。”   “是,小姐。”那个名叫星月的丫鬟恭敬回道。   等那两人都退下了,穆莹絮愈发觉得不对劲,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二姐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行!我得早点告诉二姐!”   说罢,她匆匆出了房门,朝穆婉衣闺房的方向走去。   “二姐!二姐!你在吗?”   穆婉衣的厢房与穆莹絮有些不同,虽然格局差不多,但穆婉衣将厢房布置地更为素雅怡人,外头是一亩花田,各样的花儿开得盛,竟相斗艳似的,大俗大雅,很具有观赏性。   房内熏着一种女儿家常用的香,不浓不淡,清神怡人。   穆婉衣坐在朝阳的那格窗户边,静静翻著书页,淡金色的日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罩上了一层薄纱,似梦似幻,待人揭看。   她听见穆莹絮风风火火的声音,翻书的动作顿了下,微微皱眉道:“怎么还是这样咋咋呼呼的,一点没有女儿家的规矩。”   穆莹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二姐你和娘亲有的一比,一个两个的,净想着管教我。”   “你要是懂点事,那里用得着我们操这份心?”穆婉衣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书卷,淡笑着道:“说罢,今日又来找我做什么来了?”   “二姐,你听说了吗?我们将军府要和宁王府联姻!”穆莹絮一听她问,就急急忙忙地将事说了。   “哦?”穆婉衣听言心中纳罕,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可知说的是谁?”   “是那个穆习容!”穆莹絮说起这个就气,神情中都带着愤慨,“那个废物怎么配得上宁王殿下!要说配,也该是二姐你才对!简直是让她赚大发了!”   穆婉衣嘴角险些一抽,索性连忙控制住了,要说她这个妹妹,被保护得太好,还真是不谙世事。   看男人只看长相,但凡长得好看的,都能把她迷的五迷三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个浅显的道理,她怎能不懂?   现下那摄政王是如日中天,可我们那多疑的皇帝陛下早就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但凡抓住什么把柄,定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摄政王府看似威慑朝野、无人敢动,实则是空中楼阁、岌岌可危。   后头有一只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真龙虎视眈眈着要捅穿摄政王府的命门,摄政王府怎么说都留不长了。   所以这门亲事可以说是落在谁头上谁倒霉。   穆婉衣停下思量,神色一沉,对穆莹絮谆谆道:“穆莹絮,你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吧?分内事没做好,就操心这些不该你操心的,仔细我告诉娘亲上次你差点把夫子气病了,让娘亲好好扒一扒你这身皮。”   穆莹絮气得跺脚,她好心给二姐通风报信,却还要被平白无故教诲一番,当下将脸一翻,跑了出去。   穆婉衣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目光有些深,朝廷里的水流太危险,就连她父亲穆显阳都搅不响,她这个妹妹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第4章 摄政王宁嵇玉   “你倒是在这里躲清闲啊。”   摄政王府里足以鸟瞰整个王府全貌的万沧楼的最高楼阁之上,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正坐在一方石桌上与自己对弈。   整个石桌是个浩然棋盘,黑子白棋,格局分明,白棋势弱,黑棋急追而上,隐隐有包围绞杀之势!   宁嵇玉手握着一枚白棋,反复摩挲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线条如雕刻,白皙似玉,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感。   他听见来人脚步,微微侧头望过来,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眸黑如曜石,眉似刀削飞入鬓角,本该坚毅的眉眼,偏又生得唇红齿白,一个挑眉,都莫名有种慑人的风情。   这样的相貌,很难叫人不为之动容。   来人在宁嵇玉对面坐下,动作自然而然地拿起另一方的黑棋,一边落子一边道:“听说我皇兄要给你赐婚?”   宁嵇玉面色一分未改,只开口淡淡反问:“你很闲吗?不在你那王府待着,倒是三申五令地来本王的府里。”   “这话说的,可真叫人伤心啊。”楚宓羽动作夸张地捂着胸口,神色张扬,丝毫没有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   “我见你孤苦一人在这楼阁里待着,好心来陪你下下棋……诶诶诶……下错了!”楚宓羽拿起刚放下的一颗棋子,欲要下在其他地方,却被宁嵇玉暗暗用劲道一按,那枚黑棋又乖乖地落回了原地。   “落子无悔。”宁嵇玉挑眉,隐隐挑衅道:“楚小王爷,你棋艺不佳也就罢了,棋德也是尔尔啊。”   楚宓羽冷哼一声,这才肃容认真看棋盘,只见那本处于弱势的白棋忽然一改颓势,像装病的猛虎复又探出利爪,竟然将周边的黑棋一网打尽、全数吞吃!   赢面甚微。   小心眼的楚小王爷索性耍起了小家子脾气,将棋随手一丢,抱着手臂道:“不下了不下了,与你下棋,无趣!”   宁嵇玉还要故意刺他,“每下每输,自然无趣。每下每赢,本王也很没成就。”   楚宓羽有几分气恼,索性不再绕弯子,“与你说认真的,你当真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宁嵇玉只道:“圣命难为。”   “怎么?楚小王爷多这一问,是那女子是楚小王爷的相好呢,还是楚小王爷想要自我牺牲一番,替我娶那个女子?”   楚宓羽撇了下嘴道:“你现在倒是嘴硬,我告诉你,我皇兄给你相的女子可是万里挑一。你当是什么?是一万个里头才挑出这么一个名声与你旗鼓相当的,不过是丑名!”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将军府的三小姐穆习容是个不要脸的倒追男人的花痴女,不仅无才无德无貌,还心思歹毒狠辣,公子小姐们都对她很是不喜。   这么大的名声,他就不信宁嵇玉是真的不知道。   “哪有如何?”谁料宁嵇玉还是神色自若,仿佛要娶这废材女的根本不是他而且旁的什么人似的,“她若安分,我大可将她视而不见。”   “她若不安分,”宁嵇玉顿了一下,浅笑着落下一子,棋盘轻微的震动久久才停,“谁又能管我宁王府少个什么人呢。”   “可你不是有个心上人吗?!”楚宓羽再憋不住,总算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宁嵇玉听言神色难得地僵住了,他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楚宓羽有些心虚,眼神飘忽,“蔺……蔺景告诉我的!”   “他倒是多嘴。”宁嵇玉语气透着股危险。   楚宓羽见他没否认,倒是更加有底气了,“你自己日日和人家书信往来,三天一封五天一送的,还怕别人知道?”   “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你也不怕人家长得吓人。”   宁嵇玉不冷不淡瞥他一眼,“相貌只是身外之物。”   “你要真这么脱俗,不如就将人约出来见见,要是对方是个钟离春,你还能喜欢,我就服你。”   自宁嵇玉与对方通第一封信到现在,不多不少,正好是两年。   若真说起来,他对对方倒是知之甚少,只晓得她姓沐,是个精通药理的女医者,而且写得一手好字。   从她的字里行间,宁嵇玉推测出对方的年纪不大,应当与他相仿。   其实楚宓羽的提议可以说是正中宁嵇玉的下怀,这么多年来,两人都未曾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宁嵇玉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的想见他,他也不敢冒犯。   但眼下……或许可以试一试对方的意思。   将楚宓羽赶走之后,宁嵇玉步伐有些匆匆地回了书房,招来专门给他送信的暗卫,谁料却听到了些不太好的消息。   “王爷,最近的一封信……”暗卫跪在地上,做好了承受主子怒气的准备,“没送出去……”   宁嵇玉原本隐隐有几分雀跃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他胸口闷着一口气,低声问道:“是何缘故?”   王府送信的暗卫将信送到指定地点后,那边便会有人来收,然后再送到木姑娘的手里,木姑娘若有回信,也是如法炮制。两年来,他们的通信一直未有阻碍,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差错。   暗卫虽然心中没底,却也保持着镇定恭敬回道:“那边接受信件的人突然消失了,属下将几个曾对接过的地方寻遍了也未曾找到那人的踪影。”   这次没等宁嵇玉开口,那暗卫便急急伏地道:“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宁嵇玉的不安之感愈发加重起来,今日分明是送信的日子,木姑娘那边若是有事耽搁,没道理连知会也不知会一声。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有这个可能,宁嵇玉心中一紧,神色冰冷地下令道:“派人去查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查不到你们就自去水牢领罚!”   一听“水牢”两字,暗卫面露恐惧,声音都隐隐颤抖,“属下领命!”   宁嵇玉面色阴沉如水,双眸中压抑着足够叫人当场溺亡的狂风暴雨,此时倒像了那些百姓口中摄政王生性暴戾的样子。   他握着白玉杯的手暗暗用劲,手背上有狰狞的青筋暴起,等他回过神时,手中的东西已成齑粉。 第5章 易紫茹   穆莹絮用完早饭后,便听见婢女说易家的二小姐来找她了,她心里奇怪,净了手便往偏厅去了。   等她到了偏厅,看见易紫茹正愣愣坐在那里,也不用茶,时不时左看右望,一副神魂不守的样子,脸色看起来也很不好。   “易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儿了?还来得这么早?”穆莹絮笑着迎上去,完全没注意到易紫茹的异样。   易紫茹对她回以一笑,只不过笑得多少有些勉强,“我……几日不见,我想莹絮妹妹了,便来找你玩了……”说罢,她神色紧张地朝门口飞快望了眼,像在找什么人似的。   穆莹絮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道:“姐姐脸色很不好,是这几日没睡好吗?也是,近日燥热,若是房中没有冰块吃着,很难入睡。我房里有安神的熏香,姐姐要拿点去试试吗?”   “不、不用了……”易紫茹拒绝道,她咬着唇,神色复杂难辨地问:“你……你姐姐今日不在府中吗?”   “不知道,我今日还没去见过她,你是来找我二姐的吗?”   易紫茹面露紧张,硬着头皮问道:“不……我是问你的另一个姐姐……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另一个姐姐?”穆莹絮刚开始还被问的有些懵,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了,“哦!你是说我那个三姐穆习容啊!”   “你也听说了皇上要给她赐婚宁王殿下的消息,所以才问的,对吧?”   “啊?啊!对对对!”易紫茹连忙点头道:“我也听说了那个消息……所以你姐姐她听了消息是、是个什么反应?”   “能是什么反应?!”穆莹絮瘪嘴很不高兴地道:“她能嫁给宁王殿下这是走了多大的大运,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昨日听下人说,她还和爹大吵了一架,当真是不知足!宁王殿下肯娶她,便是她三生有幸了!”   谁料易紫茹听完这几句话却像是悬在心中的大石骤然落地,狠狠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比刚才自然了许多。   那日发生在河岸边的事,这短短两个夜里便一直在她眼前重演,弄得她无法入寝更难以安食。   她生怕那个河里的女鬼会突然在午夜爬到她的床头,用湿淋淋的头发勒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而死。   更怕那天将军府里会传出穆三被人杀害的消息,便会有人上门来将她抓去,关在地牢里,永不见天日。然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娘亲和哥哥了。   但这几日,穆三死了的消息易紫茹没听见一点风声,却听见了宁王要与穆三结亲的消息。   死人也能与人结亲吗?还是说……穆三压根没死?!   易紫茹这天夜里也依旧是辗转反侧的煎熬着,她花了一晚上的功夫下定决心,要来将军府探一探虚实。   穆三到底死没死,她必须得知道,否则接下来她自己也不得安生!   易紫茹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事,便急急起身想走了,谁料刚一出门,却迎面撞见了穆习容。   穆习容原本早就想出门办事,可却发现这位三小姐账上的数额比她的脸还干净,穷得她不忍直视。   她只能找穆显阳先预支上一笔银钱,穆显阳倒是破天荒地没问她拿这笔钱做什么,只让管家带她去取钱。   穆习容也没想到,一出门就与易紫茹撞了个正着。   那天原主在河岸边不慎落水,易紫茹非凡没施救,反而还叫了几个下人守在河边,要是原主想上岸,便将她打回河里。   几个时辰过去,原主渐渐体力不支,竟就这样被人戏耍地溺水身亡。   易紫茹便是害死原主的那个直接凶手。   穆习容虽然嘴角扬着一抹淡淡的笑,神色却很不善,她看着易紫茹,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自抑的恨意,竟让她失控地想直接上前将对方掐死。   然而那汹涌的恨意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息,便消失地干净。   但穆习容就是清楚的知道,这是原主在恨。   她也恨那些欺辱她的人,只不过她太懦弱胆怯,没法再亲手给自己报仇了。   “妹妹,府里何时来了客人,怎么也不告诉姐姐一声?”穆习容虽然问着穆莹絮,眼神却一直落在易紫茹身上,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却叫易紫茹看得心惊肉跳。   “谁是你妹妹?!”穆莹絮没好气地回过去。   今日倒也奇怪了,她这个废物三姐向来缩头缩脑的,胆小又怕事,平时见到她都会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都来不及,现下却大大方方地和她打招呼。   莫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要成为摄政王妃,所以忽然之间有了底气?   可她不是一直痴缠易紫茹的哥哥易简尧吗?   穆习容不在意穆莹絮的态度,看着易紫茹柔声道:“易姑娘和几日前我们见时比起来脸色差了许多,是夜里都没怎么睡好觉吗?”   这温声的语气听在易紫茹耳朵里却叫她后背发凉,毛骨悚然,她当然知道“几日前”两人见时是在什么时候。   是她将人“不小心”溺死在水里之后,六神无主之下听信下人的话,就近找了个地方将穆习容草草埋了的“几日前”。   她知道穆习容在将军府里的地位与下人无异,之前她便教训过她许多次,叫人将她引至一间小屋里关了半个月都没人发现,她以为这次也是如此,只要能摆脱自己的嫌疑,没人会在乎一个下人的死活。   可这废物死了还不安生,偏偏要来搅扰她,她才不得已要找上将军府。   也幸好,这废物的命比石头还硬,那样竟都没有死。   “易姑娘怎么不说话?”穆习容缓缓逼近一步,虽是浅笑着,然而那额发盖住一半的眼睛,却显出阴沉与诡异。   易紫茹小脸苍白,眼神飘忽着丝毫不敢看穆习容,她急急说了一句:“莹、莹絮……我想起来我一早还要与哥哥做功课,我、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便步伐匆匆地饶过两人跑了出去,那样子像是身后有什么猛虎在追似的。 第6章 百晓楼蔺景   穆习容见到对方飞快消失的身影,心下有些好笑,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没想到不过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原主是被这样的人害去性命,实在是可悲可叹。   现下虽然不到时候,但这人欠原主的命,总归是要还的,全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穆习容淡笑着,对穆莹絮说道:“姐姐还有事,便不与妹妹闲聊了。”说罢,便转身出了府。   今日她便要着手查药王谷一事,虽说原主身上还有着些麻烦没解决,但灭门之仇日日如刀一般剜着她的心,若要她再多等一刻,与叫她被万刃穿心无异。   穆习容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名为百晓楼的民间秘密组织,这名号还是她从她的二师兄口中听来的。   药王谷向来封闭,穆习容这十几年间鲜少出谷,与外界往来一般是通过书信。   而二师兄是药王谷在外游历最多的人,见过的山河大川,听过的人闻传说比她认过的草药还要多。   百晓楼,顾名思义便是百事百知,通晓天下情报,据说楼内高手众多,其中鱼龙混杂,势力众多,不乏江湖与朝廷中人。   穆习容戴上事先备好的面纱,凭着二师兄所口述与自己这几日的暗探,行了一个时辰的路途,总算是找着了地方。   百晓楼实则并非楼宇,而是一间当铺,外头其貌不扬,与寻常店铺无异,穆习容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但她递进帖子后,很快便有人出来引她入内。   来人虽然穿的是小厮的衣服,气度却明显与寻常人家的下人不同,那人伸出左手,微弯身,语气却是不卑不亢道:“容姑娘,里面请。”   穆习容被带进一间雅阁,那人道:“还请容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我家主子还需一点时间才能过来。”   穆习容点了点头,从容走到桌边,坐下了。   那人出去后关上了门,周遭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有人来。   来人是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子,容貌尚佳,衣着不俗,他衣袂带风地走进来,朗声道:“抱歉抱歉,让姑娘久等了,再下有事耽搁,还望姑娘海涵。”   虽说着道歉的话,语气中却没带着什么歉意。   穆习容淡然一笑,“无妨。”她还不至于连这点等人的耐心都没有。   “在下姓蔺名景,是这百晓楼的楼主,百晓楼没那么多规矩,姑娘可随意称呼。”   蔺景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没将穆习容顾着,仰头将茶水喝尽了,扣杯罢,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看见在拜帖中姑娘说起的一味药草,叫咲留鸩。”   “说来也巧了,我现下正缺的就是这味药草,担急用。可派人寻遍了各家药房,左右不过敛到几株,我听闻姑娘手上也只有两株,若是姑娘可以帮在下再寻到六株,我百晓楼便接下姑娘这桩买卖,你看如何?”蔺景定定瞧着她,眼中是势在必得。   穆习容勾了勾唇,缓缓道:“那两株我是偶然所得,只不过这药草生长之地我倒是知道,但那处地势却极为危险复杂,所以寻常药商不敢去采……”   蔺景听到她说知道草药生长之地,眼睛一亮,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穆习容打断,“可你要我去寻,是打算先叫我送了命吗?我要查的事虽然急迫,却也没有非要送进去一条命的打算。看来蔺楼主并非是想与我做买卖,只是想找个寻药的趁手工具,既然如此,我就只能另寻高明了。”   她说罢,理衣便要起身朝外走去,蔺景急忙叫住她,“慢!”   穆习容未停下脚步,蔺景只能继续拔高音量朝她喊道:“在下没说要让姑娘送命!姑娘只需为我们的人领路便可。”   蔺景见穆习容身形一顿,总算停下脚步,他不动声色地擦了擦手心的虚汗,讪笑说:“姑娘可真是个急性子……”   上头是给他下过死命令的,咲留鸩的这桩买卖,他是非拿下不可的,他可不想因为托大,既凭白落了个办事不利的名声,还要受哪位的罚。   “届时,在下会派几个高手跟着姑娘,姑娘只需将我们带到地方,剩下之事便无需姑娘劳心劳力了。”蔺景端正了些态度,神色正经地说道。   穆习容像是还有些犹豫,垂眸思忖了一阵,才抬头道:“可以,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要查的事,你在我出发去寻药之日便要开始派人去查。”   “这个没问题。”蔺景一合掌,痛快允诺了。   交易谈妥,穆习容出了百晓楼,便脚步也不停地往京城的一家正规奴隶市场赶去。   在将军府里几乎没有她可用之人,更别说是得她信任之人了,仅凭她一人,难免束手束脚地被多处掣肘。为了她日后做打算,她自然也得去给自己谋些能做事的手脚。   奴隶市场很是热闹,外头有三三两两成群成堆的男人女人,里头宾客满座,竟连丝乐都备上了,看起来倒像是哪家新开张的酒楼或者青楼。   “这位姑娘,是来买奴才还是丫鬟?”穆习容一走进去没多久,便有一年长些的女子迎了过来,笑容满面地道:“我们这什么样的都有,乖巧听话的,能干老实的,姑娘你要哪一种?陈么么我亲自给你挑!”   奴隶市场里担任买卖生意的女人都自称为么么,而男人则自称搭肩,称呼倒很有些趣味。   “要两个良家子,长得干净,背景也干净的,心思最好不要太多。”穆习容道。   “好嘞,”陈么么对里头一个招呼客人的男人吆喝道:“小李!你带这位姑娘上楼!”   那个叫小李的男子走过来,长相看着憨厚老实,对着穆习容礼貌地点了点头,将她往楼上领。   陈么么的办事效率很快,没等穆习容将座位坐热,她便带着一队的女孩儿风风火火地过来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穆习容今晚要夜御七女了呢。   “便是这几个姑娘了,”陈么么转身对那几个女孩儿道:“都来,见过你们小姐。”   女孩们会意齐齐朝穆习容作揖,“小姐好。” 第7章 秋风、春知   穆习容玩儿着扇子,目光淡淡在她们脸上一一滑过去,陈么么确实是个会挑的,这几个女孩儿样貌个个都生得端正,算不上好看却也不丑。   穆习容挑了两个合眼缘的,付了钱便带着人走了。   “你们可有名字?”   两个女孩摇头,相视一眼对穆习容道:“还请小姐赐名。”   “嗯……”穆习容略一沉吟,顷刻便有了主意,“那你们就一个叫秋风,一个叫春知吧。”   两人欣喜地笑了,异口同声道,“秋风,春知,谢小姐赐名。”   马车逐渐从城西的小路驶向长安街靠近皇城的路,秋风春知两人同时懵住了,一时有些没底。   她们二人是孤儿,在外流离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看人接物。   她们见穆习容穿的衣服并不是很上乘的料子,便觉得穆习容不过是寻常有些家底的人家的小姐,但她们对主家如何并不太看重,只要有活计可以营生,其他艰险,熬一熬便都可以过去。   可现下看这行路方向,似乎是在往大昭威武将军穆府去啊。   难道她们的小姐竟然将军府出来的人?!   那她们是不是能见到哪位威震沙场的大将军和哪位才冠京城的才女穆婉衣了?   两人想到这种可能,隐隐都有些兴奋,而正如她们所料,这辆马车确实驶进了将军府,虽说走的是偏门   穆习容将二人形状尽数收至眼底,却也只是淡笑不语。   一进门,穆习容明显感觉到今日这将军府比往常热闹上许多,佣人们都整齐守在厅边,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上都拿着一个盛衣盘,上头放着叠地四四方方的华锻衣物,像是将裁缝请进门了似的。   “二小姐看中的先送过去,然后再去送五小姐相好的,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听清楚了吗?”将军府的女管衣在前头一通指挥,丫鬟们领了命便将一批次的衣服送进了对应的院子里。   “你们去前头问问,这是在干什么。”穆习容转过身,对二人吩咐道。   “是,小姐。”秋风踌躇了几步,最终上前。   这任务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但这是她的新主子的第一道命令,她必须得做好。   秋风上前和管衣嬷嬷说了几句话,那管衣嬷嬷果然不耐烦起来,皱眉道:“我们这可只有二小姐和五小姐,你们家小姐是那家小姐?”   秋风急急地又说了几句,管衣却直接要赶人走了。   “林管衣。”穆习容看不下去,走上前喊住林妤锦,语气冷然道:“在这将军府里,我不算个小姐,难道你算吗?不如我向你行个揖礼,称呼你一声小姐?”   这林妤锦仗着背后有柳霞眠撑腰,在将军府里行事颇为嚣张,对原主更是动辄打骂,有次甚至想叫男人来侮辱原主,若不是原主那天侥幸不在府中,恐怕早就被玷污了。   林妤锦看见穆习容,嚣张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收敛,这三小姐在将军府里本就和下人一个地方,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抛弃了她,又怎能叫林妤锦这样的势利小人另眼相待呢?   再者,她听大夫人说这穆习容很快就要嫁进摄政王府了,进了摄政王府的女人和死人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神色愈发轻蔑,笑道:“老身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是刚从尚书府里回来吗?”   连一个下人都敢当面讽刺穆习容,可见原主之前过得多凄惨低微了。   既然如此,她便也不用客气了。   “秋风、春知,将她押住。”   秋风春知一时有些懵怔,但还是选择听从新主人的话。于是上前一左一右地将林妤锦的手捉住,压在身后。   她们虽然看着瘦弱,但是常年做的是粗活,大多时间是被当做男人用的,力气自然不小,林妤锦一时竟然难以挣脱。   “你、你要做什么?”林妤锦虽然心里觉得以这个废物三小姐的懦弱无能的性子不敢对她做什么,但她见穆习容一步步逼近,到底还是一下慌了。   穆习容笑着没说话,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啪!”   “啪啪!”   她扬手便是干脆利落的三个巴掌,那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林妤锦的脸上很快浮起一片红肿。   林妤锦霎时怒疯了,朝周围的人吼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个废物拿开!”   要是换在平常,早就有人为了讨好林妤锦上前将人救下,末了还要羞辱打骂穆习容一番。   可今日不知为何,见到这样的穆习容,她们面面相觑着,却是万万不敢上前,只敢站在近旁看着。   “主子我今日高兴,赏府里的下人一个教训,好让你们日后在主子房里的路行得更端正敞亮……”穆习容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微微眯起的眼中透着危险,语气森冷,“你们若是还有人想受赏的,大可以现在就上前来。”   被这目光扫过的人一下退后了好几步,谁也不敢再说话了。   林妤锦见她们不帮她,咬牙切齿地对穆习容咒骂道:“你这将军府的废物!污点!倒追男人的贱蹄子!当初就该将你淹死在水里!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个贱货!”   众人听见这辛密皆是神色一变,倒只有穆习容从头到尾神色如初,“当真聒噪。”   穆习容抬手,又欲掌嘴,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喝停了,“住手!”   但穆习容很快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只顿了下,没理会,这次半点没收着,直接用了十足的力道,林妤锦的脸一下被狠狠打偏过去。   惯性之下,林妤锦竟连身子也踉跄了下。   那响亮的一声,仿佛不是在打林妤锦,而且打在了柳霞眠的脸上。   “混账!”柳霞眠怒道:“我叫你住手你没听见吗?!”   在下人来禀告说穆习容掌了林妤锦的嘴,她还颇为不信,如今亲眼看到了,叫她怎能不恼?   林妤锦是跟了她多少年的人,从她嫁入将军府起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打了林妤锦,和打了她这个将军府大夫人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老三倒正是敢!   “听见什么?”穆习容反问,又说:“娘亲,抱歉啊,女儿的耳力不太好,娘亲的声音听在女儿耳中便如蚊子鸣苍蝇叫,听得很是不清楚。   “毕竟正如林嬷嬷所说,女儿不过是将军府的废物和污点,身上有些毛病也是正常的,还望娘亲……原谅则个。” 第8章 林妤锦、争执起   众人一时间都惊惶不已,惊的是这一向只会畏畏缩缩的三小姐不仅敢掌林管衣的嘴,竟还敢当众顶撞大夫人,惶的是接下来这位三小姐恐怕要被柳霞眠往死里惩治,才能重树在下人间的威严了。   但柳霞眠却是一时被穆习容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她是将军府的大夫人,自然不愿如同林妤锦那样像泼妇似的骂街,可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林嬷嬷是将军府的老人,她待在主人身边的日子比你生在将军府的时间都要长,你好歹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官家小姐,怎能不懂得尊老爱幼这个道理,你的书都白读了么?!”柳霞眠拔高声量道:“今日我身为你的娘亲,若是不教你,怕是你日后嫁了人,更是要胡作非为了。”   “来人!家法伺候!”   柳霞眠要用家法,一些旁观者自然幸灾乐祸,而林妤锦就更是高兴了,这贱货,还敢扇她的脸,现下知道厉害了罢!   穆习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照娘亲这般说,林管衣侮辱女儿是贱货、废物便是对的,女儿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便是错的,还要招来娘亲的家法伺候……娘亲,你觉得女儿说得对吗?”   柳霞眠暗自咬牙切齿,这废物老三怎么便得如此伶牙俐齿?!还一口一个娘亲、女儿的,她也不嫌膈应么?!   柳霞眠正要说些什么,背后却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何事如此吵吵嚷嚷的?”   穆习容一转身便看见了一身官服的穆显阳,许是刚从宫里回来,她对穆显阳先发夺人道:“父亲,女儿无事,不过是被林嬷嬷骂了几句废物、贱货、赔钱货、将军府的污点罢了……”   “娘亲是为了教导女儿不要顶撞林嬷嬷,才会对女儿动用家法的,是女儿害得娘亲动了气……总之女儿过不久就要嫁进摄政王府了,到时便再也不会碍着娘亲的眼了……”   她说完还笑了笑,只不过笑容里透着些勉强和委屈,倒像是真被人欺负了一般。   “你胡说八道!”柳霞眠被穆习容这一通胡编乱造气得够呛,“我何时说你碍过我的眼了?!老爷,你可别听这老三瞎说!”   “行了!”穆显阳皱眉打断她,原本他在宫中因为差事没办好就被皇帝臭骂了一顿,回到府里又是家宅不宁,心里更是烦躁,“你一个长辈犯得着和小辈如此计较吗?还有你们,全都没事做了吗?将军府里何时养了这么多的闲人?!”   老爷发了话,下人们再也不敢围在这,都急忙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穆显阳看了眼穆习容,又将目光转向柳霞眠,眼神中含着警告,什么也没说,挥袖绕过柳霞眠,回了书房。   柳霞眠见此也不敢再造次,只能恨恨地瞪了穆习容一眼,冷哼一声带着一众人走了。   林妤锦颇为不甘心,她的脸还火辣辣地疼着,她神色阴沉道:“夫人……我们就这么放过这个贱蹄子吗?”   “不然还能如何?”柳霞眠自己也憋着火,语气不耐,“今日算是这小贱人运气好……还有你,下次要做什么手脚,也该避着点人!”   林妤锦被训地悻悻,期期艾艾道:“是……”   转而又想到了什么,道:“夫人,你不觉得这贱蹄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吗?以前她的胆子可没这么大……”   柳霞眠眼珠子一转,眼中划过一抹深意,先前她便觉得这个废物老三有些猫腻,如今被林妤锦提了个醒,就更是觉得奇怪了,真有人能在几日之间就变得与以前全然不同吗?   这老三现在的性子与气质与之前相比,可是实实在在的两个人……柳霞眠目光闪了闪,心下疑窦暗生。   宁王府,书房。   书架上的白马像忽然一动,左面的墙体转动起来,那面墙后竟是一个暗道,下一瞬,那暗道里闪出一人,着黑衣戴着风帽,将人脸遮了大半。   “事情办好了?”宁嵇玉察觉到动静,落在书页上的目光没移动分毫,出声问道。   蔺景将风帽揭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眉飞色舞地笑着说:“我出马,能有办不到的事吗?那姑娘同意了,我们只需安排人手跟着便可。”   “别高兴的太早,之前我们找的那几个药师,不就是空手而归的吗?”宁嵇玉道。   蔺景摇了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成。”   宁王殿下对此嗤之以鼻,“你每次都有这种预感。”   “诶诶诶,这次是真的不同,那姑娘手上原本就有两株咲留鸩,她既认得这种药草,能是寻常人吗?”蔺景顿了一下,神神秘秘道:“而且,你猜她要我帮她查的是什么?”   宁嵇玉挑眉,“什么?”   蔺景从袖中掏出一样什么东西,那是一张图纸,其上画着一种图案,看起来像蛇群又像水波纹,透着冷冰冰的诡异感。   宁嵇玉见此图瞳孔忽地一缩,语气骤然变得沉冷,“这是……鬼舌图。”   “对,与我们几年前看过的一模一样,”蔺景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你说,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见过这个?所以这位容姑娘,必定不简单啊。”   江湖中曾有过一个恶名极噪的杀手组织,组织没有名字,但归属于这个组织的杀手身上都纹有一种图案,这种图案便是鬼舌图。   鬼舌的杀手个个穷凶极恶,不是亡命之徒,便是侥幸逃生的死囚,或是重金之下驱使之下愿意替雇主杀人的高手。   早年,宁嵇玉就与该组织的人正面交过锋,若不是有人替他挡了那致命毒箭,恐怕他早已非死即残。   这组织不仅仅是江湖的毒瘤亦是朝廷要绞杀的对象,但几年前已有侠义之人出手清剿孽党,近年甚少听见风声,难道现在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宁嵇玉将书扔到桌案,俊美的脸上透出几分嗜血的神情,他半眯着眼沉声缓道:“查,查出来后,该杀的杀,该剿的剿。” 第9章 异心起   京城里一年一度的群艺宴不久便要来了,各家小姐公子都开始挑选起那日要穿戴的华服饰品,想在宴会上一出风头。   往年将军府里都只给穆婉衣与穆莹絮做了衣服,三小姐房里向来见不到新衣的,今年也是如此。   等到二小姐和五小姐挑去了合心的,余下的便会被府里的丫鬟们刮去,再剩下的,才会轮到穆习容房里。   因此分到穆习容处的,不是残缺不全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衣服,每次到了宴会上都必然会成为众人的取笑对象。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穆习容不是原主,怎会让人如同软柿子般被搓圆捏扁?   群艺宴,必定要成为她撕开众人桎梏的第一步。   几日后,宫里的轿撵驶过长安街,带着圣旨,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穆显阳等人早已做好了接旨的准备,听到布旨的公公开始高唱“穆氏三女穆习容接旨”,便领着众人恭敬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京城有女穆氏穆习容,贤良淑德、娴熟大方、品貌出众,今宁王殿下至适婚之龄,当择贤女以配…………”   圣旨读完,刘公公别有深意地看了穆习容一眼,嗓音尖细道:“穆三小姐,还不起来接旨吗?”   穆习容缓缓上前,接下圣旨,“臣女接旨。”   这京城虽大,但有一样东西走的快,不过半日便传得天下人皆知,便是消息。   皇帝正式赐婚宁王与穆三,一时间朝野与民间皆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上至后宫正寝,下至民间勾栏酒肆,皆在讨论这桩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婚事。   宁王是什么样的人?叫人们又怕又敬,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穆三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他们嗤之以鼻、不屑一顾,有时是下酒菜,有时是取笑料。   这两人,如何相配?   但天命不可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也不敢说皇帝的不是。   而这热闹足足维持了十几日,方才有了渐渐弱下来的势头。   比起外头的热火朝天,当事人倒是没有一点动静。   这段时间,穆习容为了练药,已几日没出过房门,等到第四日才好不容易出来见见太阳。   穆习容出了房门没走几步,便听见了一阵说话声。   “这小姐也真奇怪,都好几日了,不出房门也不吃东西,也不许我们去打扰,她都在房里干什么呢?莫不是……死了吧?”是秋风的声音。   春知打了她一下,“呸呸呸!别胡说!有这么咒自己主子的么?主子要是有什么事,我们能好到哪里去?”   秋风嘟囔了一声,撇嘴道:“我可不想有这样的主子……还不如回陈么么哪儿去呢,你没听府里的其他人怎么说她的吗?就连带着我们都被排挤。”   “可小姐并不如外头传的那样品性恶劣啊……”春知苦口婆心道:“我们是小姐买来的,那便是小姐的人,又不是将军府的人,为何要看那些人的脸色过活呢?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便好了。”   “哼!”秋风噘着嘴哼了声,将手里的东西挎在腰间,“就你知道讨好主子给主子说好话!”说完拧头就走了。   春知也撇了撇嘴,一转头却看见穆习容,吓了一跳,“小、小姐……”她眼神飘忽一时有些心虚,方才她们二人说的话,不会是被小姐听见了吧?   “嗯。”穆习容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递给春知道:“替我去成衣店里买几套衣裳来,若有剩下的银钱由你自己处置。”   “是,小姐。”   两个时辰后,春知从外头回来了。   “小姐,你要的衣服,要现在试吗?”春知问道。   “不急。”穆习容坐在梳妆镜前,拆解着自己的头发,群艺宴将至,她也该换身行头了。   穆习容与原主不同,原主生得又不差,没必要如此躲躲藏藏的,该大大方方地露出来才是。   春知见此急忙放下衣服上前,“小姐,让春知来吧。”   她跟在陈么么身边时,便时常为女孩们梳理头发,也算养了一门好手艺。   穆习容也索性由她去了,“替我将额发梳上去吧。”   “是,小姐。”春知应着,打理完后头的头发便替穆习容将前头的额发梳上去。   没了厚重额发的遮掩,精致的眉眼渐渐显露出来,穆习容的眉毛是标准的柳叶眉,眼睛也极为好看,鹿眼似的黑亮。   春知见此都不禁叹道:“小姐,你生得真好看……”   她没想到自家小姐不仅品性与外界传言有些不同,连外貌都差之千里,她曾在楼阁上远远见过那个才冠京城的穆婉衣一眼,当时是觉惊为天人。可如今再拿那穆婉衣与她家小姐对比起来,她家小姐却也是不见逊色的。   只不过被头发遮了好样貌罢了,如今换了发型,便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穆习容笑了笑,这让她整个人更显得生动秾丽起来,看来这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春知给穆习容梳了个少女髻,又挑了个相称的月牙白发簪,问穆习容道:“小姐,你看这样如何?”   穆习容左右照了照,很是满意,春知的手艺比她的强多了,她在药王谷里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不束发的,只因她的手艺实在糟糕。   只有时她的师兄实在见不得一个姑娘家这般邋里邋遢下去了,才替她扎一扎头发。   师兄的手也练得越来越巧,眼下这场景竟又让她想起了在药王谷里的片羽似的光景。   穆习容对春知笑了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下去休息吧,不必在我近旁伺候着。”   她向来不喜欢有人在近旁小心翼翼地照顾,所以从来不让春知和秋风守着。   “姑娘喜欢便好,那春知便先下去了,小姐有事再叫春知。”春知也大概摸清了穆习容的秉性,喜静不喜热闹,所以她做事时向来小心地控制声量,怕扰着穆习容。   “去吧。”穆习容允道。   春知出去后将门小心翼翼掩实,这才离开。 第10章 群艺宴   群艺宴一年一次,今年便设在春秋交际之时。京城里的贵小姐公子皆会到场,有想出风头的,也有想看热闹的,今年到场的人则更是多了。   这日天气晴好,万里晴空,阳光正媚。   穆家的轿辇来时,宾客也差不多皆入了席座。   穆莹絮一下马车便往易紫茹所在之处去了,她今日穿的一身嫩黄衣裳,肩领上接着上乘的羽片,在阳光下就像是只误入人间的精灵,看起来一派天真,“易姐姐,你今日来的真早。”   易紫茹显然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她妆面精致,还特意戴上了全新的步摇,钗头是朵并蒂莲,其上缀着几颗垂珠,雕刻地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价格不菲。这一路过来,已有好多人夸过她了。   “你二姐还没来吗?”易紫茹问。   每年的群艺宴穆婉衣都无疑是众人的焦点,只因她不仅生得好看,连琴棋书画都是样样精通,是京城许多公子心里的神女。   “我二姐她向来是在我后面到的,应该快了吧,她今日穿得可美了呢,等她一到,我们看那些男人的反应自然就知道了。”穆莹絮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道。   果然不多时,席间便不知为何诡异的安静下来,原是穆家二小姐的轿子停在了外头,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车帘,生怕错过美人青颜。   穆莹絮推了推易紫茹,神色间不掩骄傲,仿佛如此引众人注意的是她自己一般,眉飞色舞道:“瞧,我家二姐来了。”   穆婉衣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轿撵,她一举一动都优雅极了,让人挑不出一分错来。   穆婉衣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莲色的鱼鳞百褶裙,肩部和袖部纹着暗花细丝,在日头底下流金溢彩。她原本便生得极白,这一身便更衬得她肤白赛雪,面如凝脂,看着不似凡尘女,倒有几分九天神女的神韵。   “真好看啊……”席间不知何人呢喃出这么一声,却谁也升不起反驳的念头。   “诶……瞧!穆二小姐后头那人是谁?”有人忽然指着穆婉衣身后喊了一声,吸引去了一部分人的目光。   只见在穆婉衣的轿子旁,又停下了一辆轿撵,轿帘上赫然也写着一个“穆”字。   有人忽然讽刺地笑出了声,“除了那穆三,还能是谁?”   一些人听到“穆三”二字,面上都毫不掩饰地有了嫌恶之意,仿佛是提起了什么恶心的玩意儿,叫人如鲠在喉似的。   “她今年怎么又来了?真扫兴。”有人不悦道。   “哈哈哈,”一个男子忽然笑了出来,故作潇洒地将扇子一合,扇尾指向尚书府男宾坐的方向,“这易简尧都来了,那穆三想在情郎面前表现,自然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呗。”   男子边上都人都被说得笑了起来,只不过皆不是善意的笑罢了。   那男子的声音不算小,坐在上席的易简尧听得一清二楚,他眸色一沉,紧紧攥着拳头,面色阴暗下来。   穆习容自然不晓得这些龃龉,她今日没有刻意打扮,就连妆粉都未饰,只是如同之前那次一样将额发梳了上去,挑了件合眼的衣裳便来了。   她这模样,倒有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众人看见穆习容的正面,都有些愣住了。   “这……这是穆家那个废物老三吗?”席间有人低低问出声,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一点儿不像啊,原来那穆三长这个样子吗?”   不止是那些人,连穆婉衣看见身后走来的穆习容都惊讶了一下,险些认不出这是穆习容。   她看得出来穆习容丝毫没有涂脂抹粉,但她的皮肤却比她的还要好,一点瑕疵也没有,就像是河蚌里刚挖出来的珍珠一样,白皙而光滑,在日光下几乎白的有些透明。   是了,穆婉衣忽然想起来。   这穆习容原本就是穆家众姐妹中长得最出挑的那个,只是近几年被刻意引导,从不好好打扮自己,连最好看的眉毛与眼睛都被额发遮住,不被窥见分毫。   再加上众人对她的负面印象,他们便以为这穆三生得很丑,一副唯唯诺诺,阴郁怯懦的样子。   时间一久,连穆婉衣都忘了穆习容原本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如今,这被蒙尘许多年的珍珠去了污尘光芒重绽,穆婉衣又一次被一种迫切的危机感罩住了。   但镇静如她,又岂会在众人面前自乱阵脚。她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依旧淡然如前,还迎上去朝穆习容笑了笑,落落大方道:“三妹,你今日这一打扮可真好看,往后可别再把这好相貌给故意藏起来了。”   且不知说者是不是无心,但听者一定有意。   穆婉衣这句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这穆三是故意隐藏自己的容貌,好在今日出尽风头,也让自己的姐姐难堪。   如此之深的心机,当真可怕。一时间,穆三原本洗去铅华的脸又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穆习容却是没空理会这些人七拐八绕的花花肠子,对穆婉衣不动声色地笑,柔声体贴道:“姐姐今日才是辛苦,花了两三个时辰打扮,姐姐才担得起这“好看”二字呢。”   离二人近的人听言顿时像是吃着了什么瓜,哦~原来穆家二小姐竟然花了整整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来穿衣打扮,这群艺宴可是今日辰时三刻便要举行了,难道这穆二为了白日里出风头,夜里便不睡觉的吗?   看来,就连才冠京城的才女都免不了有虚荣心啊。   穆婉衣藏在袖中的手攥地发白,面上却是风轻云淡,温顺笑道:“大哥不在京城,我又是穆府的二小姐,代表的是穆府在京城的脸面,哪怕再辛苦,我也是不怕的。”   这一番话下来,倒是显得穆习容这副随意地打扮有些太过不注重穆府的脸面了,果然长姐就是不一样。   那几人一下又为方才自己的恶意揣度给羞红了脸,看向穆婉衣的目光一时都变得敬佩起来。 第11章 紫鎏鸢尾琴   穆习容轻轻转动手腕,扬唇笑道:“那就辛苦姐姐了,作为我们穆府的门面,往后姐姐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才好啊。”   她这话说的温声细语,却莫名让穆婉衣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是了,她面对此时的穆习容,心里不能是不心虚的。   穆婉衣身为穆府长姐,人人称她贤德淑婉、才德双华,可这却只是她丑陋一面的遮掩。   之前她怕有人发现原主的美,一旦撞见原主穿着不俗,便暗中叫下人将原主抓起来,拿剪子剪破原主的衣裳,再关进茅厕里挨一整夜的冻。   如此几次后,原主便再也不敢穿好看的衣服,越土气普通的,她才越多穿。   这般扭曲的嫉妒心,叫穆习容看了都不禁背后发凉。   穆习容不再看她,转身径直入了席坐。   搭台上响起潺潺流水般的丝竹声,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众人也只将这一岔子当做热闹,看过就忘。   群艺宴,顾名思义,便是各家到宴的公子小姐,均可在宴会上各展才艺。   项目囊括琴、棋、书、画、乐、射、数、御八艺。   这第一项便是穆婉衣最擅长的琴。   往年琴棋书画四项皆是被穆婉衣包揽,若说这人确实是朵心黑的食人花,但却有些真本事的,毕竟京城才女的名号也不是随便哪个草包可以担得起的。   穆婉衣气定神闲地站在台中央,等着下人将她的那枚琴搬出来。   “这琴?!”有人刚一窥见琴身,就不禁惊呼出声,一时间,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向那边望去。   穆婉衣的那把琴竟然是紫色的?!   只见那琴,通体银紫,在日光下显出别样的色彩,琴骨紧致流畅,木质细密坚实,琴弦如珠玉,莹透而滑利。   穆习容瞳孔一震,原本平静的双眸几乎有覆灭的情绪****。   紫鎏鸢尾……   “这不是紫鎏鸢尾琴吗?”   有眼尖的人不多时便认出了这把琴。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皆面露惊讶。   紫鎏鸢尾琴,要知道,这枚琴可是跟着当年名噪一时的大琴师泫九数十年,而那泫九为人孤傲,眼光又高于顶。   傲到什么程度?当年先帝大寿,想请泫九为其在寿宴中弹奏一去,特意派人三顾茅庐,却是三请三退,这位大师都不肯出山。   只一句轻飘飘的“我不弹观赏之乐”便将人给打发了。   可这样的人却肯把此生唯一爱琴予给穆婉衣,不就是在肯定穆婉衣的琴艺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了吗?   众人暗自摇头叹息,看来今年这四艺也无人能出其右了。   穆婉衣像是对周围人的艳羡丝毫不知,她整理衣袖,起势,松透悦耳的琴音自她指间潺潺泄出,如同枯涸山脉里的一弯清泉流过,花树初醒,草木再生,叫人听之顿时神清目明。   “这名琴就是不一样,当真是别有韵味!”有人评价说。   其他人也不禁颔首附和。   忽然,琴声急转而下,高音处如有金石颤鸣,似大风刮过,草石飞走,隐隐有万物莫毁的肃杀之意,叫众人心绪高高提起,像被象征着囚杀的牢笼紧紧缚住。   高.潮层层迭起,终究是四方归寂,穆婉衣手法再变,衣袂在风中涤荡开来,皓腕交错,叫人眼花缭乱。   一曲终了,席间一片寂静,一息后却爆发出响如雷鸣的掌声。   “好!”   “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宾客里一片叫好声,哪怕穆婉衣已收了琴,许多人还沉静在方才的琴音中久久无法回神。   琴艺一等,的确非穆婉衣莫属。   而就在穆婉衣要下台之时,有一道声音却喝止了她。   “慢着!”   穆习容看见此琴时便几乎控制不住地要站起来冲到台上去验证这琴的真假,此刻更是按捺不住了,能等到穆婉衣将这一曲弹奏完,已是她的极限。   “这穆三又来凑什么热闹?”   “莫不是看她姐姐出了风头,嫉妒吧?”   穆习容没空理会这些闲言碎语,目光直直盯着穆婉衣,那眼神中的情绪赤.裸,带着故意不加遮掩的杀意。   哪怕穆婉衣不想承认,她也不能否认她的确被穆习容用一个眼神给摄住了。   她站在原地,竟真的不敢再动。   意识到这一点后,穆婉衣暗自懊恼,这废物何时便得这般不一样了?她听一个废物的话做什么?   穆婉衣并不想让在场人看出这一点,她故作镇静地一笑,柔声问道:“妹妹怎么了?是也想上台来弹奏一曲吗?”   这话分明是穆婉衣故意为难,她怎么会不知道,原主根本不会弹琴,但原主不会,不代表穆习容不会。   是的,穆习容会琴,虽说她的琴艺不算上佳,但也是她师父一指一指教出来的。   而这把名为紫鎏鸢尾的琴正是她师父送给她的十八岁生辰礼。   她师父用了多少灵药才从那个锱铢必较的泫九手里换得此琴,可随着药王谷的覆灭,这把琴也流落人间。   真不知道是缘还是孽,最后竟辗转到了穆婉衣的手里。   这琴对她意义重大,她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穆习容缓了缓神,情绪有所收束,她问道:“我想问姐姐这把琴,是从何而来?”   穆婉衣淡然一笑,“自然是有缘之人相赠于我。”   “那这有缘之人叫什么名字?”穆习容追问。   穆婉衣听言秀眉皱起,似是有些为难,“那高人为躲避麻烦,让我发誓不与任何人泄露她的出身,妹妹还是别多问了……”   她虽什么也没说,话里话外却带着明确的暗示。能够赠她紫鎏鸢尾的,不是泫九又是谁呢?   这些话听在旁人耳里,就是坐实了她与泫九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问了。”穆习容将目光落在琴身上,停留片刻后复又抬眸看向穆婉衣,道:“紫鎏鸢尾琴,这世间只有一把,你这把琴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你敢让我验验吗?”   “噗嗤。”   一声突兀的嗤笑声传入穆习容耳中,那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从席坐上缓缓站起身来,眼神轻蔑地看着穆习容。 第12章 书   “穆三小姐如此有把握,看来是对琴颇有研究了,不如你先为大家弹奏一曲,来让我们好睹一睹穆三小姐的琴音。”   男人语气轻挑地继续说道:“穆家三小姐您的琴音,应该比青楼里头的靡靡之音,要好听上一些吧?”   穆习容微微挑了挑眉,神色自若地看向他,“你姓王吗?”   男人愣了下,神色有几分古怪,皱眉道:“我自然不姓王,我姓孙。”   穆习容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我还以为自古只有王八才出头呢,原来孙子也会。”   “你!”孙贸气急败坏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可能是穆习容下的一个套,想让他当众失态,也让自己能够免于上台弹奏。   孙贸愈发觉得穆习容这是怕了,扬着下巴不屑道:“穆三,光嘴伶俐可没用,你若不会琴,就别上去丢人现眼了,总之你是个废物的事,我们在座的谁不知道?你还怕丢人吗?”   “自古验琴师便甚少有会弹琴的,你连这个都不知晓,看来你不仅是头王八,还是只井底之蛙。”   穆习容斜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转过身对着穆婉衣道:“既然大家如此希望我与姐姐比一场,我不接倒是辜负了,只不过,我不比琴。”   众人见穆习容竟然真的应下了,一时都有些惊讶。   往年群艺宴,穆习容不是没有上过台,就算她自己不报项目,也有的是人给她悄悄报上一些,为的就是想让穆习容当众出丑。   比方说前一年的画一项,穆习容被人赶上台,坐等右等不见动笔,最后落笔竟然画出了一只四不像的独角丑兽,足足当了京都半年的笑料。   有人还提议将这东西挂在门上辟邪,说这画的其实是一只天禄。   “你要比什么?随意挑一样即可。”穆婉衣语气淡然,神色间具是自信的神采。   不论是谁与她比,无论比哪一项她都不会输,更遑论她现在的对手还是这个废物穆习容。   一个废物竟然还不自量力地想和她比艺,不是在自取其辱是什么?   “便比‘书’吧。”   比书?呵,这可是她自己要送上门来的。   穆婉衣心中冷嘲,在书法上,她自诩在同龄人间已是最好的那个,这穆习容想靠“书”抢她的风头,怕是不能如愿了。   她与下人吩咐道:“上笔墨纸砚。”   “不急。”穆习容嫣然一笑,“我们还未定规矩呢,我若输了我便为我方才的话与姐姐赔礼道歉,但姐姐还未说若是姐姐输了要如何呢。”   呵,她怎会输?   穆婉衣柔声道:“我见妹妹爱这琴爱得紧,但这本就是相赠之物,我不好再拿来送人。若我输了,我便将这琴借给妹妹把玩几日,如何?”   “自然好。”穆习容一合掌,允了。   “来人,上笔墨吧。”   易紫茹见穆习容由始至终神态自若,没有一丝慌乱,一时有些拿不准,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穆莹絮道:“莹儿,你这三姐,字写得很好吗?”   “她?”穆莹絮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嗤道:“比狗写得稍微好些吧。”   穆三常年被穆显阳忽视冷待,穆婉衣和穆莹絮二人皆有专门的老师到府中教学,而穆三则是连个学堂都没上过,恐怕至今连笔都不会拿,说出来三岁小孩都要发笑的。   但今日……穆三为何如此积极呢?   穆莹絮朝对面瞥了一眼,正巧看见对面一脸阴沉与嫌恶地盯着穆习容的易简尧,瞬间明白了为何穆三今日如此异于平常。   原来这废物是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啊。   可惜,她喜欢的人没准此时正想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她而后快。   她可是听易紫茹说了,这易简尧将穆习容的追求视作此生最大的污点,而对待污点最好的方式,不正是抹杀吗?   天上鳞云斯须变幻,台上两人不知不觉都已渐入佳境。   穆婉衣行、草、楷、隶等书法皆有涉略,但她写得最好的还是簪花小楷。   那一手簪花小楷流畅清逸、精致高婉,有一段时间,京城里的各家小姐还曾相继拿着穆婉衣写的样帖效仿过她的字迹,只不过都写的不尽如人意,才纷纷弃了。   而穆习容在药王谷时便常为师兄们誊抄药经大典,且每位药师的书写风格迥异不同,长久下来,穆习容不仅通识许多冷僻草药,还练下了一手自成风骨的好字。   ‘书’的内容很简单,只需写上一句诗或词,再提上字便可,一刻钟后,穆婉衣先落了笔,两人隔着不远的时间,穆习容也收了尾。   群艺宴上有特定的几个评师,下人将二人的题词拿下去,等待着评师给出结果。   等候的功夫,席间又开始躁动起来。   “莹儿,为何这穆三还如此镇定?”按理说都到此时了,穆习容若是真没什么真本事,应该早就慌得跳脚了才对。   “易姐姐稍安勿躁,等着看吧,废物很快就要现原形了。”穆莹絮笃定道。   她自然清楚,现下的穆习容不过是只纸老虎,外强中干,经不起推敲的。   即是个废物茧子,又如何能一朝化羽成蝶呢?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评讲师们讨论出了结果,由一人高声宣读道:“‘书’项二等!穆婉衣!一等!穆习容!”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孙贸怀疑比赛评判有假,叫嚣说:“穆婉衣怎么可能才是二等?你们收了那个废物多少银子!”   穆莹絮神色微变,穆习容当真成了一等?她二姐竟然会输给穆习容?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评师们见此脸色皆一沉,不悦道:“你们是在怀疑我们作假吗?”   他们这些人,其中也不乏名家大师,在哪里都是被捧着、敬着的。现下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毛小子质疑,自然不会高兴。   一时,宴间气氛紧张起来。   孙贸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家惹不起的人,当即偃旗息鼓,不再说话了。   “这位大人。”台上的穆婉衣突然出声,将那位评师的目光引起了过去。 第13章 步射   “小女并非质疑您,我与妹妹都是穆家的子女,谁得这个一等都是应当的,只是……我也想一睹妹妹的佳作,可否请大人借我们一揽?”穆婉衣的言行举止恰到好处,透着一股女儿家的乖巧,叫那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既然比赛已结束,一方想观看对手的作品也并非不可,那人见穆婉衣态度良好,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拿上去吧。”那人应声说。   下人将两幅题字又拿回了台上,一同展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内容。   穆婉衣的依旧是她最擅长的簪花小楷,写的流畅漂亮,挑不出一个错处。   但穆习容的那幅……   “塞外金包沙走地,万马飞花破铁河。”   笔力险劲、丰筋多力,简简单单的十四个字,却像是将人带到了战士们兵伐浴血的战场。   金包、银月、马蹄、沙石走地,整一副肃杀的军营之景跃然呈现在人们眼前。   她的书法写出了一种境!   穆婉衣死死盯着这幅字,神情几乎失态。   穆习容?那个废物!她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字?!   “姐姐。”穆习容像是没看见穆婉衣的失态,自然而然道:“既然是我赢了,那姐姐的承诺也该兑现了吧?”   穆婉衣顷刻间将情绪收敛,笑说:“自然。”只是袖中的手却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指甲边缘都发了白。   台上的穆莹絮也颇为愤恼,但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渐渐平静下来。   就算这废物这次侥幸赢了又如何?她不信穆习容接下来能一直这么幸运,她可是“好心”地帮她安排了好几出大戏呢。   琴棋书画,除了书这一项,其他皆如往常一样一等皆被穆婉衣所包揽了。   穆莹絮也在棋中拿了个二等,易紫茹也是不上不下,拿了个画里的三等。   稍微歇息了几刻钟后,群艺宴继续进行。   步射一项,开始分为两两一组对抗,决出优胜,再由优胜者进行比试,逐出名次。   报了步射的人员名单就展示在艺台前,初赛众人可自行选择对手进行挑战。   “穆习容?穆习容怎么也报了步射?”有眼尖的一下便看见了上头一个颇为突兀的名字。   虽说没有明文规定步射只有男子能报名,但在步射场上已有几年未曾见过有女子上场了,更何况还是这个臭名远扬的废物穆三,如何叫人不惊讶。   孙贸讥诮道:“这废物穆三莫不是赢了她姐姐一次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众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又听见人说:“竟连‘御’她也报了名!”   大昭国安定数百年,在场这些个公子小姐都是被京风给吹软身骨的,射尚且能过得去,但御,除非是极爱御马疾驰,显少有人练这项苦活。   就连男子中,也只有寥寥几人会御,但这穆三不仅报名了射,连御也报了?这叫人该说她胆大妄为好,还是无知无畏好呢。   已经入座上席的穆习容听见下面的动静也分外好奇,细细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是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射和御,她记得她并没有报名参加其中的任何一项。   她如有所感地将目光朝一人瞥去,见穆莹絮正笑得幸灾乐祸,满脸的得逞神情。   穆习容心下了然,原是她捣的乱。   没来得及收拾她,便真当她穆习容是软柿子了吗?穆习容心下微微一哂,一计陡生。   方才孙贸被穆习容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子,这一口气就一直没咽下,如今得了这难得机会,无论是谁造就的,他也得牢牢抓住了。   好叫这目中无人的穆三看一看,什么样的人她是万万惹不起的!   “我挑穆习容!”孙贸别有深意地笑起来,看向穆习容,对她道:“穆三小姐既然敢报,想必是藏着真功夫呢,在下想向穆三小姐讨教讨教。”   孙贸这一番话说得极为赖皮,穆习容被挑中,这一下是非上场不可了。但众人却是对此局面极乐于见得的,又有谁不爱看热闹呢?   但穆习容的反应却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穆习容神色丝毫不见慌乱,反而缓缓站起身,摊坦然大方地对上孙贸挑衅意味十足的目光,穆习容轻笑说:“既然孙公子想指教,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求届时,孙公子别因为输给我一个女子而恼羞成怒便可。”   这时还在嘴硬!   孙贸眼中划过一丝阴霾,他倒要看看等真上了场,是谁会被吓得尿了裤子。   “哼,只望你的箭术能同你的嘴上功夫一样厉害罢!”孙贸冷冷道。   “射”分为五种射技,分别是白矢、剡注、参连、襄尺、井仪。   群艺宴上的射一般只比前两项。   白矢着重于射箭者的力量把控与准度,剡注便是射箭的速度。   一项分别可射三支箭。   “我先来!”孙贸早已迫不及待地想看穆习容出丑,一早便选好了射鹄,站在靶前,拿过下人奉上的弓箭。   拉弓,瞄准,一箭凌厉的气音穿破空气牢牢钉在射鹄中央。   “红心,未穿靶,八分。”   孙贸定神,又一箭射出。   “八环,穿靶,八分。”   他未过多留神其他,专注于靶心,手臂肌肉紧绷,将弓拉到极限。   “红心,穿靶,九分!”   一时间,场中皆是惊叹之声,不亏是军武孙家的公子,这样的成绩,恐怕将这孙贸放在军营中也当属佼佼者吧。   然而接下来的剡注就不如方才那般顺利了。   白矢有足够的时间来瞄准靶心和控制力道,剡注却将前瞄时间只规定在一息之内:便是一个呼吸内,箭若仍在弦上停留不发,成绩就作废。   孙贸因为急于求速,第一脱了靶,没有成绩。   虽然下两箭稍微稳妥了些,但成绩也只在中游。   孙贸并未见气馁,只因他清楚,他这样的成绩在场的人能做到的也在少数,更遑论是一个娇生娇养的废材小姐了。   恐怕连弓都拿不动吧? 第14章 贯穿   孙贸神气十足地将下巴一扬,言语间满是嘚瑟,“穆三小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现在你只需跪下来求求我,我心一软,没准就好心地放过你了。可到时候……就没那么容易了。”   穆习容无动于衷,目光只是淡淡在他身上落了一瞬,便转开来,好似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比赛准备的弓箭是最为普通那种,穆习容接过一旁递来的弓,先试了下弦,弦线质感有些粗糙,但好在力量劲韧,且不用多废力气就能拉动。   穆习容上一世在药王谷时,闲暇之余也常练箭。因为她的二师兄是习武之人,药王谷的后山便被开辟出来当做练武场。   她的骑射也都是跟着二师兄学的。   二师兄的弓可要比这难拉多了。   孙贸见穆习容拉弓的架势颇为娴熟,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难道这穆习容竟然真的会步射?   这不可能!   据他所知,这穆三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然而不待他多想,穆习容已缓缓拉开弓箭,她眯着一只眼,用右眼瞄准。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流畅而干净,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幕吸引,不自觉地屏气凝神,静待穆习容射出这一箭!   这张弓几乎被拉满,圆张,弓身与弦紧紧绷着,穆习容的手却稳当地不见一丝颤抖。   “咻!”   弓箭离弦,破空而出,快得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只听见重重一声穿靶声,众人都纷纷伸长脖颈,想知道穆习容究竟射中几环,却看见穆习容的靶上根本没有箭!   “哈哈哈,我当多厉害呢!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啊!”孙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刚才看到穆习容起势有些门道,他还担心了一会儿,没想到他的担心压根就是多余的,穆习容连靶都射不中,拿什么和他比?!   孙贸对旁边的裁判道:“这下可以直接公布结果了吧?我可不想和一个连靶都瞄不准的废物比。”   谁料那个裁判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向穆习容的靶前走了过去。   方才那个箭速过快,他也没看见穆习容究竟有没有射中靶子,但他听明显听见了穿靶的声音,所以决定亲自上前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正中心画着红点的靶鹄竟然被穿出了一个黑洞!正好是箭头的大小!   裁判心下一惊,一个想法冒出,又朝前走了十数米,才在一个草丛里找到了穆习容射出的箭。   他握着箭尾拿起来一看。   箭头发白,隐隐有龟裂的隙痕。裁判眼睛微微眯起,心下波涛汹涌。   果然!   穆习容并不是没射中靶鹄,而且直接贯穿整个靶子!   而在场地里的孙贸早已不耐烦,见裁判磨磨蹭蹭地还不回来,耐心被耗尽,叫嚷道:“喂!怎么还不公布分数?一个脱靶的成绩有那么难裁决吗?”   果然如他所愿,下一刻,裁判便高声公布了穆习容的成绩。   “红心,贯穿靶心,十分!”   孙贸听言顿时脸色一变,质疑道:“你不会看错了吧?这怎么可能?她连箭都没射到靶子上!”   裁判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白矢比的是箭力,穆习容的箭贯穿了靶的红心,而你的箭只是钉在靶上,我会连这点高低都分不清楚吗?”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吵成一片。   “开玩笑吧?就那个废物?”   “那个废材女能将靶射穿?别是裁判收了人家的贿赂金吧!”   孙贸面如土色,气急败坏地坐下,眼神怨毒地盯着穆习容。   这一箭只是运气罢了,他就不信这个废物能一直这样走运!   而相比较观众席的人声鼎沸,穆习容自始至终都极为镇定淡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的箭术可是连二师兄那样的高手都夸赞过的,赢一个半瓶子水晃荡的孙贸,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然而穆习容接下来射出的两箭却如同巴掌一样狠狠地打在了众人脸上。   两箭都并未出靶,而是恰好贯穿了一半的箭身。   “红心,贯穿靶心,十分!”   “红心,贯穿靶心,十分!”   孙贸听着这接二连三的十分,再强撑不住,失魂落魄地跌坐回了席位上。   这……怎么可能……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废物?   不!他还没有输!还有剡注没有比!   剡注对射箭者的瞄准速度要求极高,难度也比白矢大上许多,就算穆习在白矢上胜了他又怎样?他不信穆习容连剡注都比他强!   穆婉衣的脸也逐渐阴沉下来,这个废物又是何时学会了射箭?   穆府可没有能练箭的地方,难不成那些穆习容出去鬼混的日子,都拿去偷偷打磨自己的书法和箭术,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抢尽她的风头!   而那些愚蠢怯懦的形象,都是这个贱人用来麻痹她的伪装!   穆婉衣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眼睛里爆发出怨毒的怒火。   她早该知道,这个贱人不简单!   很快,下人又拿来三支箭,穆习容没做休息,开始了下一轮的比试。   相比较白矢,穆习容反而对难度更高的剡注更有把握。   当初她在药王谷时,二师兄便教她用箭穿从树上掉下来的落叶,只要在一个时辰里能射中五十片落叶,她便可以免于抄书。   久而久之,穆习容的目力变得非常不错,她成绩最好的时候,能射中捆在飞鸟上的信笺,更何况是眼前这区区一架死靶。   她取箭,上弦,顷刻即发,动作块地目不暇接,叫人几乎要怀疑她有没有进行过瞄准这个阶段。   然而事实证明,穆习容三箭皆射中了靶心,箭羽稳稳当当地停在正中央,还尚在摇摆的箭尾,像在炫耀主人的丰绩。   众人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   这般出神入化的箭术,大昭有几人能有?   穆习容从今日起还能被叫废物吗?   若像她这样还被称为废物,那他们该叫什么?废物点心吗?   “好!好箭术!”场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豪气的笑声,听声音岁数并不年轻。 第15章 楚老王爷   那中年男人侧过头对身边那个着白衣、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说:“我就说不会白来这一趟吧,你瞧瞧,我们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卓然高超的箭术了?”   宁嵇玉凤眸沾着睨视天下的冷意,但在面对这位中年男人时却呈现出一种谦逊的姿态,只这一点,便足以叫人惊掉大牙。   众人看出二人的身份,俱是一惊。   老王爷和宁王殿下?!   他二人怎么会来?   老王爷名叫楚偕,是先帝的同胞弟弟,亦是宁嵇玉母亲的好友。   楚老王爷环顾了下场上,虽然语气和煦,但目光里却带着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方才射出那些箭的人在哪里?出来让本王瞧瞧是哪家教出来的好儿郎。”   裁判见大人物来了赶忙迎上去,将穆习容引见到两人跟前,指着她对楚老王爷恭敬道:“王爷,正是这位小姐射出的箭。”   “哦?”楚老王爷见对方是个女子,心下有些诧异,尔后又放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来和本王说说,你是哪家教出的好女儿啊?”   穆习容见总算来了个正常人,而且看起来还是个大人物,也分外高兴,回话道:“穆家。”   楚老王爷听言,摸了摸胸前养得油光水滑的须胡,了然道:“本王知道了,你就是穆家那个才女吧?本王虽然深居简出,但你的才名可是传得广啊,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此言一出,在场人具是像被冻结一般,都愣住了。   可谁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但不是因为老王爷,而且老王爷身边的那个人。   哪怕宁嵇玉目前为止一句话也未曾说过,他的存在也叫人无法忽视,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他们头顶,别说开口说话了,就连抬头看一眼都需要足够的勇气。   那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压!   在场依旧从容的人恐怕就只有穆习容了,她一早便注意到老王爷身边的那个男子,只因他的容貌过于惹眼,叫她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药王谷里可没这么俊的郎君。   不过,叫人误会了她的身份却是她不乐意看见的,毕竟那个穆婉衣可没资格顶替她。   穆习容不动神色地收回落在宁嵇玉身上的目光,对楚老王爷笑了笑,道:“王爷,您想岔了。不过我的名声也广的很,你若听见有人骂废材、废物什么的。没准就是在说我呢。”   颇有几分自侃的意思。   穆家?废材?   试问穆家还有第二个废材小姐吗?   楚老王爷一下打通了其中关节,眼带诧异地看了穆习容一眼,沉着声音,听不出是喜爱还是憎恶,“你倒是与本王听说的颇为不同。”   宁嵇玉心底也暗讶了一阵,他原本只是迫于无奈才跟着老王爷来这一趟,没想到还撞见了自己的“未婚妻”。   而这“未婚妻”竟与传闻中大相径庭,哪有一丝废物的影子?   此时穆习容心中也五味杂陈,倘若放在之前,这样合她口味的少年郎,她早就上去调戏了。   但眼下,并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再者,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可是已经有了个未婚夫,听说对方还是个权力滔天、横行霸道的,这一听就是个悍夫。   穆府的杂碎都没理清,她可不想再惹旁的麻烦。   于是她只淡淡道:“王爷,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若是一味相信传言,怕是要错过许多真相呢。”   这话倒叫楚老王爷真正高看了穆习容一眼,“哈哈哈,你说的对!是本王狭隘了!”   楚老王爷侧头看着宁嵇玉,“嵇玉,这个陛下为你亲点的王妃,你瞧着如何啊?”   嵇玉?   穆习容一震,这个俊生生的郎君便是那个摄政王宁嵇玉?   楚老王爷将她反应尽收眼底,调侃道:“看来你未来的王妃,也不认识你呢。”   宁嵇玉一双深邃如渊的眸子冷淡地扫过她,沉声道:“箭术尚可。”   众人腹诽,老王爷可是让你评价这个人,不是让你评价箭术。   箭术此时的结果很显然,大家都有目共睹,明显是穆习容技高一筹。   而在场箭试的,更是没有一个能胜过她的,穆习容轻松拿下了箭术一等。   孙贸听到结果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个巴掌,面上无光,他气恼地起身,转身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声音中不掩调笑之意,“孙公子,比赛还没结束呢,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穆习容定定站在原地,将孙贸叫住。   孙贸背影僵了一下,回身没好气地辩驳道:“本公子自然知道!人有三急,这你也要管吗?!”   “哦~”穆习容拿手掩在鼻前,离孙贸远了一步,像是已经闻到了什么不雅观的气味了似的,“孙公子请便。”   孙贸顿时面色铁青,却又拿穆习容无可奈何,他大力挥袖,脚步极重地走了。   而就在孙贸离开后不久,有一个人悄悄跟了过去。   孙贸解决完内急问题从外头回来,刚绕过回廊,便被人叫住了。   “孙贸。”   孙贸回过头,看见穆莹絮,脸色顿时沉下来,现下穆家的这些人,他是一个都不想再看见了!   “你叫我做什么?”他没好气地说道。   “自然是合作。”穆莹絮笑道:“你很讨厌那个穆习容吧,我也看不惯她,所以我们合作,怎么样?”   孙贸皱眉,没有立刻相信她的话,“你不是她的妹妹吗?”   “妹妹?”穆莹絮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才没有这么不要脸又心思恶毒的姐姐!”   今日看穆习容的表现,明显已经筹谋很久了,之前装着懦弱无能,为的不就是要让他们对她另眼相看吗?还抢去了她二姐的风头,这般深的心机,不是恶毒又是什么?!   孙贸见穆莹絮言语间的厌恶不似作假,他心下一动,道:“那你想怎么合作?”   “你待会儿不是还要和她比马术吗?”穆莹絮走近他,稍稍附耳过去,道:“你等会儿就……” 第16章 追雷   穆习容忽然觉得有些渴,便暂时离席去供茶室弄了些茶水喝。   出来的时候,却不防前头突然冲出来一个女子,穆习容没止住,两人撞在一起,那女子手里的茶水也洒在了穆习容的衣袖上。   “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姑娘,是我走的太急冲撞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女子低着头连连道歉,一模穆习容的袖子,已湿进了好几层,她满是歉意地道:“这湿衣服穿着难受,我这里正好有些干衣服,要不姑娘换一换吧?”   穆习容今日穿的是轻薄的衣服,水迹在上头虽然明显,但也干的很快,况且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此处。   于是她没多想就拒绝了,“不必了,今日天气晴好,我在厅中走一会儿便干了,不用费功夫,你忙去吧。”   女子咬了下唇,见穆习容拒绝之意坚定,只好不再坚持,“那好吧……若是姑娘想要赔偿,可以来找我,我就在这里。”   “嗯。”穆习容淡淡应了一声,便朝外头走去,回了席。   “御”的比试就要开始,众人见孙贸还未回来,都开始议论纷纷。   “这孙贸不会是怕了吧?见自己的箭术比不过别人,怕再丢脸,干脆就接着内急的借口临阵脱逃了。”   “哈哈哈哈,若是那样,那可就真是丢人了,被一个女人吓得连参赛都不敢,孙家的脸面今后可往哪里放啊?”   “这也在情理之中啊,要是我,恐怕也赢不了那个穆三。”   “急什么?看,这不就回来了吗?”有一人眼尖地看见了复又返回的孙贸,指着那边道。   孙贸走到场地前,表情已不似之前那般难看。   “等下!”在比赛将要开始时,孙贸却突然出声。   “我对别人选的马不放心,我要亲自去马厩选马。当然,为了公平起见,穆三小姐也可以与我一起去马厩。”孙贸看向穆习容,神色间隐隐酝酿着危险,他挑眉勾唇笑道:“穆三小姐,你觉得如何?”   穆习容听言,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些不妙,看孙贸这表情大概是设计了什么阴谋在等着她。   不过像孙贸这样的人,能想到的恐怕不是将赛马的蹄铁弄松就是在比赛时故意用赛马冲撞她。   正好,这两者,她那个都不怕。   “既然孙公子想亲自挑马,我自然不能拒绝,毕竟若是待会儿孙公子输了,却怪在马身上,我找谁说理去呢?”穆习容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说道。   听见的人都被说笑了。   那笑声落在孙贸耳中便显得分外讽刺   等着吧!孙贸恨恨地想着,他早晚有一天会将穆习容这张嘴撕烂!   这里的马厩并不大,名马也不多,最有名的一匹马名叫追雷,是当年别国使者养在此处。   其马通体棕红,奔速极快,号称能追过雷电,因此得名。   众人皆以为孙贸想亲自选马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选匹好马,好能赢过穆习容。   但孙贸率先绕过了追雷,转而走到角落里,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里一匹丝毫不起眼的黑马。   “就它了。”孙贸指着那匹黑马道。   这叫众人有些出乎意料。   孙贸转向穆习容,道:“穆三小姐,该你了。”   穆习容没理会他,在马厩外头走了一圈,约莫几息后,那匹名叫追雷的马竟然走动了起来。   它如同马王一般穿过马群,朝穆习容那边走了过去。   在场的人见这一幕皆是惊奇,这名马果然与众不同,这般有灵性,竟然会自己择主?!   果然,追雷走到穆习容身边后,便待在那里不动不动,直缓缓便穆习容供着头,想要蹭在穆习容身上,不过皆被穆习容躲过去了。   追雷似对她的躲避有所不满,从鼻孔里喘了一声粗气,还孩子似的跺了下前蹄。   连养马人见到这一幕都连连啧啧称奇,他常年与这些马相处,那里能不知道每一匹马的秉性。   这追雷,平日里就是个霸王脾气,贯会欺负马厩里的弱小马匹,而且性子高傲的很,从来不与谁亲近。   就连他喂了他这么多年,才得到允许靠近它一步远的距离,若是再近一点,追雷指定是要给他一蹄子的。   见它这般主动亲近第一次见的人,倒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第一次。   “姑娘,这匹马这般愿意亲近你,想来也是跟你有缘,不如你便选它做你的赛马吧?”那守马人道。   穆习容听言看着这匹马若有所思,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这马非要赖着我,那我便只好选它了,只不过……”   “孙公子,到马厩选马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选这匹名马,你应当没有意见吧?”   孙贸这会子倒是并没有拉下脸来,反而痛快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就算选了这马厩中的汗血宝马,我都不会出尔反尔。”   然而他心中却阴恻恻地想着,想要凭你手里的那匹所谓名马赢他?呵,真当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连一头畜生都亲近你不成?   孙贸不动神色地眯了眯眼,穆习容啊穆习容,你是注定要输给我的。   穆习容不疑有他,等其余参赛者也纷纷挑了马后,众人回到赛马场地,一同上马预备,等待裁判口令。   而远在席上的宁嵇玉,看清了穆习容身下的马后,竟然神色微微一变。   追雷……   这女子怎么敢选这匹马?   楚老王爷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穆习容身下的马,有些好奇,出声问道:“怎么了?这匹马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宁嵇玉只是淡淡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继续有一眼没一眼的旁观。   罢了,场中事便让场中人解决,与他这个场外人无关。   他何须操这份闲心。   远处指示红旗挥下,孙贸与穆习容的那匹一同奔出!   “驾!”   那追雷果然不负其名,一马当先,绝尘而过,竟一开局便将孙贸甩在数十米之远。   众人惊叹,“这匹马真当厉害,看来穆三赢下这一局,也是毫无悬念了。”   然而,穆习容还未离开众人视野,变故却在下一刻陡生! 第17章 胜   追雷急停下来,长长一声嘶吼吼,毫无章法地在原地胡乱奔跑起来,穆习容在马上被颠地五脏六腑都几欲让位。   穆习容慌张叫道:“快停!停下!”   孙贸见到穆习容出丑的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当以为他有这么傻,肯把名马让给她吗?   敢骑烈马就要做好被烈马折磨的准备。   孙贸仿佛已经能看到胜利就在他眼前了,他甩鞭扬长而去,转眼便超过了穆习容。   这下,谁也阻止不了他赢了吧?孙贸在心底放声大笑。   然而就在孙贸离去不久,穆习容用马缰拽着追雷消失在众人视野里后,追雷却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发狂从未发生过一样。   穆习容静静地望着孙贸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冷意渐渐泛上来。   敢在她面前使药,这孙贸是嫌自己的脸被打的不够疼吗?   是了,这追雷之所以一反常态的亲近她,不过是因为被人提前下了某种能迷惑动物心智的药。   而这药引就在她身上。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下在她身上的……   穆习容眼前闪过一个女子的脸,还有她被茶水打湿的衣袖。   这种药的味道确实很淡,倘若换个人,恐怕就是毫无所查了,但偏偏,她们遇上的是常年浸淫在草药中的穆习容。   穆习容自小便对各种药草的气息极为敏感,哪怕将炼就得药液放在水中稀释一万倍,她也能准确地识别药草,这也是她的天赋之一。   所以这种伎俩对她来说,不过是小儿科。   “追雷,看你的了!”   那种药下在动物身上,动物也不会多好受。   追雷是有灵性的马,在它意识到是身上这个人救了它之后,它对穆习容的信任便上升了一个台阶。   追雷像是听懂了穆习容的话,乖乖抬头低低嘶鸣了一声,接着后蹄一抬,如疾风般极速奔了出去。   “御”的赛程是绕着背靠的鹄涧山跑上一个来回,拿回各自的次序牌,拿到次序牌并且先回来的那个便是优胜者。   一刻钟后。   此时已接近正午,日头高挂,温度逐渐升高。   “怎么还没人回来?”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是啊,按理说应该快有人回来了,这天气……也太热了些……”   “你们才等会儿谁会先回来?”   “总之不会是那个穆三,你刚才不是瞧见了吗?她的那匹马都发狂成那样了,我就知道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制得住那样一匹烈马?”   一旁的穆莹絮将这话听在耳中,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   是了,就凭那匹被下了药发了狂的马,那个废物怎么赢其他人?   待会儿她便会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穆莹絮如此想着,心情也不禁愈发愉悦起来,一个废物也敢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简直找死。   又一炷香后。   “哒哒哒哒。”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诶!有马蹄声!”   众人翘首以盼着,都在猜第一个人回来的人是谁。   “驾!”一道铿锵有力的女声兀地响起,穆习容的额发被一阵风吹开,露出光洁秀丽的眉眼,带着几分飒爽的英气。   “夸嚓。”   穆莹絮手里的茶杯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她圆瞪着眼盯住穆习容,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这不可能。   她明明让人给穆习容的马下了药,穆习容怎么可能能够安全驾马回来?!   马上,穆习容的衣袂随风翻飞而起,像是个突破重围的女战神一般,凯旋!   “吁。”   穆习容勒停追雷,动作干脆地下了马。   “竟然真的是穆三第一个回来了!”   “厉害啊,刚才她的马不是发狂了吗?这样也能得第一?”   “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待会儿等孙贸回来,他的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了。”   “…………”   楚老王爷看见这一幕,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艳,他转头对宁嵇玉说:“看来这穆三还真有些本事啊,怪了,怎么之前京城里的百姓就将她说的那么不堪呢?”   宁嵇玉神色依旧毫无波澜,只淡淡说:“玩闹罢了,算什么真本事。”   “诶诶诶!你这人当真和小宓羽说的一样,无趣!无趣至极啊!你父亲当年可比你活泼多了。”楚老王爷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可惜啊……”   宁嵇玉听他提起父亲,眸中的寒意有片刻的缓和,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看了穆习容一眼,情绪不明。   穆习容回来不久后,一些其他的参赛者也相继回来了,只不过始终不见孙贸的影子。   众人疑惑,“都这个时候了,这孙贸怎么还没回来?”   “怕不是输了比赛,没脸回来吧?”   就在众人再等不住,要派人去寻时,远处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不是孙贸是谁?   只不过孙贸却不在马上,而是自己徒步走了回来,样子颇为狼狈,满头大汗、衣襟凌乱,衣摆下沾满了黄泥土,像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宛如丧家之犬。   “他的马呢?”   “这孙贸怎么变成这幅德性?”   穆习容看见这一幕心下好笑,他的马去了哪儿,恐怕得问孙贸自己才知道,至于他愿不愿意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的孙贸心中酝酿着怒火,他恨不得将穆习容那个贱人扒了皮、抽了骨!   他的马跑到路程的一半,竟然就地倒下,直接昏睡了过去!   无论他如何鞭打都叫不醒它,尔后甚至还听见马打起了愉快的呼噜!   后来见赛马场上已渐渐没了人,他只好自己慢慢徒步走回来,天又热得很,他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湿了!   该死!他不信会凭白有这样的怪事,一定是有人在暗中陷害他,而这个人除了穆习容他再想不出第二个!   但他想去找穆习容当面理论,又实在是筋疲力竭,眼下他只想回家沐浴更衣然后呼呼大睡一觉,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贱人!   “射”“御”一等,皆花落在穆习容家,然而服气的人却是在少数。   有人暗暗想,今日这穆三在群艺宴上出尽的是风头,恐怕日后就要吃苦头了。   一语成谶。 第18章 面具   “小姐,现在回府吗?”春知问道。   穆习容这次出府只带了春知过来,倒也不是不想让秋风出来,只是在穆习容问秋风是否想来参宴的时候秋风却拒绝了,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想守在府里。   穆习容听过后也没强求,与春知一同出了门。   春知此事倒是很兴奋,原来她家小姐这般厉害,不仅会射箭连马也会骑,那些男子全都输给了她家小姐。   此时的穆习容在春知眼里恐怕与神女无异了。   “嗯,回吧。”百晓楼那边还未有什么消息,有些药材也还需准备。   二人走到半路,却迎面撞见一个人。   此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衣,看向穆习容的时候眼神不善,像是见着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穆习容,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皱着眉问,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厌烦。   此人便是原主之前追求过的那个尚书府的公子易简尧?   穆习容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嗯,很一般。   比起刚才她遇着的那个“准相公”可是差的远了。   “你是谁?”穆习容扬唇反击道:“这条路是你家凿的不成?我在这里,与你何干?”   易简尧嗤笑一声,眸中不掩厌恶,这种把戏,穆习容之前在他这里可使得太多了,不过是想欲情故纵罢了。   方才见她在赛场上的样子,以为她能有所长进了,却没想到还是如此。   一个女儿家,竟这般的不要脸面、不知羞耻,被这种女子喜欢,简直就是他易简尧一生的污点!   “你现下也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这种计谋便不必用在我身上,还是想着如何讨好你的哪位未婚夫吧,宁王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易简尧说完,弹了弹袖上看不见的灰尘,斜睨了穆习容一眼便径直绕过她走了。   “啧。”穆习容心下有些不爽,但原主与这人之间的事她又不好掺和什么。   易简尧也并未对原主做出什么欺辱之事,只是单纯厌恶这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的女子罢了。   罢了,总之日后没这机会再遇见了。   .   三日后,百晓楼终于传来消息,说是那边已将人安排妥当,穆习容稍作整顿后便可出发。   若是放在之前,穆习容大可以什么也不管地离开王府,但此时她多了那么一层“准摄政王妃”的身份,这事倒变得有些复杂了。   若是让人发现她离府这么久,一定会逼问她的去向。   于是穆习容折中想了个法子,与春知说她要去远郊的一座寺庙静养几天,那寺庙名唤寒白寺,以姻缘灵最为出名,但因位置靠山背水,亦是修身养息的好地方。   倘若有人问起,便让春知以这个理由回复。   翌日一早,她用特制的丹药易了容,戴上面纱,整理好琐物出了门,照着上次的路线到了百晓楼。   百晓楼停了一辆马车,蔺景见她来了迎上去。   “容姑娘来得真早,昨日睡得好吗?”蔺景看了眼穆习的装束,心下有些疑惑,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这位容姑娘的皮肤好像比之前黑上了许多。   穆习容淡淡回道:“尚可。”   又问他:“随行几人?”   她的声音和上次一样,是故意做了改变的,因此听起来显得格外低沉。   “加上穆姑娘,共五人。”蔺景回说。   穆习容环视了一圈,马车边上立着几个清一色着着黑衣的男人,个个看起来孔武有力,武功不打你。   她秀眉微蹙,“可这里只有三个。”   “哦,”蔺景拿手指点了点马车,笑道:“还有一个在车里呢。”   “车里这位可是这几人武功最高的,只不过架子大的很,寻常生意不接,非得能八抬大轿将他抬过去的,他才肯动动金身。”   “哦,是么?”穆习容心底有些不悦,但也没有立即表现出来,只说:“我需要的可是听使唤的随行,而不是架子大的,像轿子里这样的,我能唤得动吗?”   蔺景听言却没恼,依旧笑着说道,语气别有深意:“姑娘若是唤得动,尽管唤便是,他若觉得姑娘做的没错,便会听的。”   穆习容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罢了,总之不过是一起走一程路,几日后便会散去,何须在意这么多呢。   她如此安慰自己,上了马车。   轿中的布置倒是与它外头灰扑扑的模样大相径庭,中央有一小几,放着些茶水与点心,散发着些许甜味。   车里头燃了一种很清淡的草药香,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   穆习容可不至于自恋到这样的待遇是为她布置的。   一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坐在最里边,他抱着双臂,看在车壁上假寐,一张脸只露出了下巴与嘴唇。   但光看那露出的面部弧线与微薄的嘴唇,就不难看出这人长得不差。   她打量片刻,便转开了目光。   这样的人,说他是什么从属之类的,她才不信,不过他是什么身份也与她无关。   只要她做好了这桩生意,能够查到仇人的线索便好,旁的,她也没兴趣多想。   马车上路,虽说这辆车的防震效果不错,但因为在车中无事可做,不久,穆习容也渐渐觉得有些困顿,便靠在车壁闭上眼,浅眠过去。   这车里燃的香似乎有安神的作用,穆习容这一觉不知不觉便睡得又深又久。   “吁!”   将穆习容吵醒的是外头车夫的呼马声,她猛然睁开眼,也惊觉自己竟然睡得这般深。   早知道,自从重生以来,她几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不是被梦中那些血淋淋的场景惊醒,就是沉浸在药王谷还在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只是每每梦醒,她便觉得浑身疼痛,再也睡不过去。   穆习容将目光转向一边,才发现之前坐在轿中的面具男子已经不见,她下了车,想去探查一下情况。   “怎么了?”她抓了一个人问道。   那人显然是被蔺景交代过,对穆习容并未不敬,反而恭敬回答道:“探路的人回来说,前头被流石堵住了,马车过不去,得换条路走。已经派人去找路了,姑娘别乱走动,在此处稍等片刻。”   穆习容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然而正当她转身之事,一道黑影却忽然朝她直冲而来——!   “容姑娘!”   在她彻底昏过去之前,只听到有人喊了这么一声。 第19章 试探   “滴答。”   “滴答。”   昏暗潮湿的岩壁中,除了不断响起的滴水声,静地仿佛其他声音都被黑暗吞没。   “嘶——”穆习容悠悠转醒过来,意识尚有些不清醒,她的后脖颈出传来一阵钝痛,叫她痛地拧住眉头,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看不见任何光,穆习容刚开始还差点以为自己失明了。   她的手和脚都被绑住了,她只能两手撑在一边,勉强坐起来。   她仰头靠在尖锐不平的石壁上,缓了一阵后,思绪才有些艰涩地运转起来。   穆习容记得她是在下了车轿后被人袭击的,那人蒙头遮脸,没露出一点痕迹。   但那个身形……   穆习容回想着那人的身体轮廓,将自己最近接触过的人一一排除。   都不像。   对方不杀她,说明她对对方存在价值?   究竟是谁要对她下手?   难道是和百晓楼有关的人?   她此行,为的是给他们找到咲留鸩,难道说,还有人在暗中觊觎这种药,而且还知晓了她们的路线……   未等穆习容深想,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石头砥砺着发出的叫人牙根发软的声音,光线一点点漏进来,斜斜落在穆习容脚边。   叫穆习容眼睛一痛。   原来穆习容被困的地方是个暗洞,洞口被巨大的石块严丝合缝地堵住了,那人搬开石块后,踩着水坑一步一步逼近穆习容。   “哒哒哒。”   穆习容警觉地支起身子,死死盯着那人,大声问:“你是谁?!”   那人并未回答,但从他的身形穆习容便已判断出这就是刚才将她打晕掳走的人。   穆习容神色警戒,看着那人缓缓走上前,她手悄悄探在身后,将一块尖锐的石头握在手里,伺机而动。   就在那人已离穆习容不足半米远的距离时,穆习容趁着对方弯下腰,看准时机,紧紧握住石块的尖端朝对方的太阳穴狠狠砸了过去!   然而那人出手却更快,动作如雷迅猛,桎梏住了穆习容的手腕,反折过去!   他用低沉嘶哑的声音喝骂道:“若是还想要你的小命,就给我老实点!”   穆习容已知晓自己敌不过对方,索性不再做无畏之挣,甩开对方,靠在石壁上粗喘了几口气。   “你抓我,想要做什么?”穆习容目光紧盯着他的动作,出声问道。   那人自银质的腰带里拿出一把小刀,随手挑了一个石头,当做磨刀石,将两者砥砺在一块,来来回回的磨。   那声音听在穆习容耳中异常刺耳,叫她牙齿发酸。   逼仄的空间里,一时只剩下金属质的“滋滋”声,诡异中充满着随时可能溢顶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终于肯开口,“你跟着那些人,要去做什么?”   穆习容盯着那把已磨砺地锋利反光的刀刃,缓缓咽了口唾液,才发觉喉中已干涩不止,她语带艰涩地开口回说:“取一种草药,具体什么,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那人笑了下,声音有些嘶哑难听,“你身边那几个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你没什么用处,他们会带着你?而你看起来,吃不住我一掌。”   这人不信,是在穆习容的意料之中的,倘若对方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也不必这样大费周折地将她抓来了。   她既与百晓楼合作,那不论是出于道义还是情理,她都不能将对方出卖。   那眼下……她还如何是好呢?   穆习容思绪运转飞快,瞬息已有了主意,反而渐渐镇定下来。   “这位大哥,你也是男人,几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子,你说,还能有什么?”穆习容将声音放柔,故意做出娇媚姿态,“这……难道不算个用处吗?”   那人似乎没料到穆习容会这样说,愣了一下,一个姑娘家这般自毁清白,他都不忍心下手了,   但戏还得接着演下去,否则若是就这样回去,恐怕主子饶不了他。   “就你这样的……他们那些人也能看得上?”他面色沉下来,语气危险:“你要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这般清楚他们有几个人,想必也该知道他们都整日蒙着面纱罢?你以为他们为何蒙面?不过是长得吓人,不愿意露出来罢了。”   穆习容越说越绘声绘色,不仅无中生有,还添油加醋,“特别是与我一起坐在轿子里的那个戴面具的,就属他最丑。况且女人嘛,脱了衣服谁还不是一个样?既然都长得丑,就谁也别嫌弃谁,凑合呗。”   那人彻底僵住了,似是再听不下去,刀也不磨了,转身便走,临走前还威胁了一句,“你就在此处待着!那也别去!若是让我发现你有逃走的意图,我便立刻割去你的头!”   他出去后,又原样将石块堵住洞口,洞内复又不见一点光,像是那人从未来过似的。   穆习容深深吐出一口气,不知那些百晓楼的人发现她失踪了会不会来找她……   .   “我尊敬的宁王殿下,您确定您这么做不会将那姑娘家家的吓坏吗?”对于一个姑娘下这么狠的计,蔺景都有些看不过眼了。   宁嵇玉没说话,神情漠然,他静静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深邃的眼眸映着流光,透露的却是摄人的冷意。   良久,他才道:“不试试她,本王不放心。”   这药不能出一点差错,而这容姑娘的身份来路不明,还和鬼舌图搭上了关系,多疑如宁嵇玉,又如何能不起疑心呢?   约莫几刻钟后,有一人从一边山坡的远处走了过来,到二人身边,跪下,恭声唤了一句,“殿下……”   “李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好了?那容姑娘没被你吓着吧?”蔺景见人回来,连忙问道。   李立心里叫苦不迭,这哪里是他将人吓着,分明是他被人吓着了。   宁嵇玉动了动扳指,凝眸冷声问道:“情况如何。”   李立将方才在山洞里发生的事皆一一汇报。   “哈哈哈哈哈!”蔺景听完乐得拍大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这容姑娘也太厉害了!隔着面具都能一眼认出谁最丑,眼力可嘉!可嘉啊!”   李立僵着脖子一下也不敢动,深怕自家殿下责罚。   谁料宁嵇玉虽然神色有些不明,但却也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下去吧。” 第20章 看穿   “药呢?”宁嵇玉朝蔺景伸出手,面无表情地问道。   蔺景顿了一下:“什么药?”   见宁嵇玉脸色沉下来,蔺景急忙复苏了求生欲,“知道了知道了,给你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瓶身大概就一根成年男子手指的大小,玉质的,看起来价值不菲。   蔺景给完还不放心,再三嘱咐道:“你可千万别用太多啊,一点点足以,若是弄多了,人姑娘没准得睡上半个月。”   宁嵇玉并未理会他,将药揣入袖中后走了。   .   漆黑的山洞里,不知过了多久。   因为手脚皆被束缚中,穆习容压根没法动弹,但她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她的仇人现在连一丝线索都没露,她好不容易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山洞里没有光,穆习容只能凭着感觉找到一条锋利的石脊,将绳子放在上面磨。   但这个办法不仅效果甚差,还会伤到她自己的手。   血腥味逐渐浓郁起来,混入潮湿的雾气之中,异常难闻。   就在这时,穆习容忽然闻见夹杂在血腥味中的一缕独特的药味,这是……   矢咥散!   矢咥散,一种由有使人短暂失去意识的作用的海.乐神草中提炼出来的烈性迷.药。   这种药在被提纯淬炼后,哪怕只是一拈指的量,也足以放倒三个大汉,大罗神仙都叫不醒。   那人竟然对她使这种药?   可惜,这矢咥散的药性虽然强,但也并非无解,只要将口鼻用水隔开,不直接吸入,药效就会被减去大半。   而恰恰好,这山洞中便有水。   穆习容速度摸找手边的水坑,也不管干净与否,直接屏息将脸埋了下去。   所幸这水坑虽浅,但好歹能将口鼻完全埋进去。   作为这一切后,穆习容装作昏迷,倒在了地上。   几息后,她听见有人推开巨石,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人。   “你也用的太多了吧?”一个声音道:“这下好了,这容姑娘八成得睡上三天三夜啊。”   穆习容听见这声音,心里登时一跳,她记性极佳,怎能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这不正是那个百晓楼的楼主蔺景吗?   “聒噪。”另一个男人冷冰冰道。   这声音……也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了。   蔺景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如果是来救她的,那为什么要用矢咥散将她迷晕呢?   “嘁,”蔺景撇了下嘴,“怪不得容姑娘都说你是这几人里头最丑的,瞧你这张冰块脸。”   穆习容的心狠狠往下坠了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明白,怕不是太过天真愚蠢了。   原来,方才那一切全都是蔺景这些人对她的试探,因为信不过,所以派人假装刺客,来试探她的可信度。   这一招玩的……   穆习容暗暗自嘲,倘若她真的不懂药理,恐怕得被永远埋在鼓里,还会傻乎乎地把这些人当做她的恩人对待吧。   她越想越恼,索性也懒得再装了,睁开眼,径直从地上缓缓坐起来,眸光冷然地看着那二人。   蔺景见地上静躺着的人忽然坐起来,以为是诈尸了,一时间惊慌不已,指着她道:“容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别叫了,她根本没有吸入药粉。”宁嵇玉见她脸上的水珠便明白了,看来这位姑娘确实懂些药理。   “这就是你们百晓楼的待客之道吗?”穆习容微微眯着眼,沉下来的面色像压着狂风暴雨,下一刻就要席卷而来。   蔺景首次遭遇这种滑铁卢,尴尬得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摆,他连忙摆手,打起哈哈道:“误会误会……容姑娘,我们百晓楼可不会做这种事,这都是这位公子一手筹谋的,你要找,就找他算账吧!”   他说完,不敢看宁嵇玉脸色,转身提着下摆就几步跳了出去,迫不及待地离开此处。   宁嵇玉掩在面具下的脸毫无表情,一双露在外面的眸子冷然似玉,他薄唇微启,道:“我不信你,所以鲁莽试探,唐突了姑娘,是在下的过错,若要补偿,姑娘可开口提。”   补偿?   “补偿过后便可以将此事一笔勾销了吗?公子你倒是做得一手好买卖。”穆习容冷讥道。   宁嵇玉皱眉,“那你道要如何?”   倘若换了一个人,他也一样会出手试探。   所幸这女子在危险之境也并未透露出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否则,她连在这与他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初始的怒火稍稍平息,穆习容此刻也渐渐冷静下来。   他们会大费周折地试探她,不过是因为草药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是一定要得到的。   而且眼前这人的身份一看就不一般,连百晓楼的蔺楼主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恐怕他与百晓楼的关系也是密不可分。   眼下要逞一时之快虽说能让自己心里痛快些,但并非良计。与其如此,不如给自己谋个最大的利益。   她初在尘世行事,要用到百晓楼这种势力的地方还很多。   穆习容心思一转,对宁嵇玉说道:“这位公子,补偿我不需要,但这次便当是你们百晓楼欠我一个人情,倘若日后我陷入某种困境,你们得助我一臂之力。如何?”   宁嵇玉并不介意在此时暴露自己与百晓楼的关系,只淡淡点了点头,当是应下了。   他见穆习容待在地上半天没有起身的动静,眉宇间有些不耐,“为何还不起来?”   穆习容暗暗翻了个白眼,将自己被捆绑住的双手往前一伸,没好气地道:“你们百晓楼用来绑人的绳子质量不错,我磨了半天也没磨断。”   洞中虽然仍有些暗,但宁嵇玉的视力极佳,穆习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还在往外渗着血,初看起来有些可怖。   但宁嵇玉显然是见惯了这些,没有多大反应,走上前去用随身带着的小刀将穆习容手上和脚上的绳一一割断。   穆习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脚已坐得发麻,她不慎往前倒去,所幸眼前那人手脚极快,温厚的手掌将她的肘部整个握住将她扶得稳稳当当。   “谢……”穆习容一声完整的谢谢还没道出口,对方已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冷脸背着手走了。 第21章 龙鳞病   “主子,到了。”   穆习容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这是一个小村庄,围着河田错落着数十户人家,烟囱里升着袅袅的炊烟,偶尔可见村民在自家门口忙碌的身影。   车夫将马车停在稻田旁,穆习容跟着宁嵇玉下了车。   咲留鸩生长的地方,必定有崖有河川,眼前这村庄小的一览无余,却没看到哪里有什么山崖。   宁嵇玉吩咐手下去探路,转过头却见穆习容在河道旁蹲了下来。   穆习容用手指挖上来一块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又从怀里探出一瓶药粉,撒了上去。   瞬息间,那土壤竟出现了奇妙的变化,由棕褐变成了一种淡粉色。   宁嵇玉微微讶异地挑眉,“这是什么药?竟能让泥土变色?”   虽说方才二人已谈妥了补偿之事,但穆习容心头的火可还没完全熄灭,听见宁嵇玉问了这么一句,语气不太好地回道:“天石粉,用来检验土性的。这里的泥土土质偏酸,与京城上三都的土壤皆不同,适合咲留鸩生长,证明我们没找错地方。”   宁嵇玉地位自小尊贵,养尊处优,现在更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谁敢在他面前用这样的语气?   就是楚宓羽和蔺景那二人与他再熟也得掂量掂量,这女子倒好,敢给他看这种脸色。   ……罢了,总归是他不信任在先。   况且,不知者无罪。   这般想着,宁嵇玉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   “咳咳!咳咳咳!”   “老头子!”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响起。   穆习容循声望去,看见一对互相搀扶着的老人。   两人皆白发苍苍,两鬓霜白,行路颤颤巍巍,每走一步就打个颤栗,身形消瘦枯槁,仿佛下一刻就要力不能支了一般。   那老妪紧紧搂着咳得撕心裂肺的老翁,混浊的一双眼里透着赤红,泪水浸润着眼眶,样子很是可怜。   穆习容不假思索地走过去,近了才看清那老翁身上竟然是成片的红斑,凸起在表皮的斑状物上有似鳞片一样的白屑,隐约可见群集的细小水疹。   穆习容瞳孔微扩。   这是龙鳞病!   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发病的样子,之前接触皆是在药王谷的药书里,书上虽赘述详细,可症状却画地模棱两可,与真实的完全不同。   她师傅都曾说过这种病每两年都难遇一次,倒没想到她一出来,就给她碰着。   “老头子!你撑住啊,千万不要有事,老婆子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穆习容上前道:“老婆婆,我就是大夫,这病我会看。”   看这老翁病情,显然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这村庄又偏僻,找大夫要去几里远的镇子上,到那时恐怕早已经晚了。   既然被她遇上,那便是缘分,她定然是要医治的。   “你是大夫?”老妪满脸狐疑,显然是丝毫不信穆习容的说辞。   眼前这姑娘年纪轻轻,衣着也不似一个大夫的穿着。   老妪心系自己的老伴,急道:“小姑娘,你还是别哄骗老婆子我了,我这老头子病得这么重,再不去医馆就晚了!”   穆习容见她不信,也在意料之中,只问道:“老婆婆,我且问你,你家老伴近日是不是用了不干净的水来擦身?而且这几日身上经常觉得痒,夜里最为严重,有时甚至会起热。”   “老婆婆,我说的对吗?”   那老妪瞪大了眼睛,震惊极了,这……这姑娘怎么说的全中?一样也没说错?   莫非……她真是大夫?!   老妪不及说话,第一反应竟然是直接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神色凄然地对穆习容哀求道:“大夫!方才是老婆子我有眼无珠,还请大夫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家老伴吧!你要什么老婆子都可以给你!”   穆习容最受不得这种场面,急忙扶起老妪,“医者行医,是理所应当,您不必如此。”   穆习容打量了一下四野,见这幕天席地的不方便诊治,便对老妪道:“你家离这近吗?我需要一个密闭的诊间。”   “近!近!”老妪擦了眼泪,忙扶起老伴,将人带到了自己家里。   穆习容正想与这对老人过去,忽然又想到什么,转身对宁嵇玉说,“你便先在这里等着吧,我一刻钟后回来。”   宁嵇玉也无异议,淡淡点了点头当是允了。   老人住的是几间拿木柴当隔板劈出来小毛坯房,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样子看着有些破旧,可里头显然是被主人精心布置过,透着一股满载着生活气息的温馨感。   穆习容帮着将老翁扶到床上,又对老妪说道:“家中有热水和干净的擦身帕子吗?”   “有的有的!”   “取一盆来,再倒些能喝的水。”   老妪连连点头,步履匆匆地走出去拿东西。   少顷后,那老妇人就将东西拿来了,“姑娘,热水来了!”   穆习容掏出放在袖子深处的药丸瓶,拿了一颗,就着水让老翁咽了下去。   所幸老翁虽然病情严重,但尚能吃下药丸。   她又嘱咐老妇人用帕子浸着热水给老翁擦一遍身,但不能发生摩擦,只能用按压的方法。   这些做完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翁的症状便缓解了许多,他缓缓睁开眼,不再撕心裂肺地咳。   “醒了醒了!”老妪顿时喜极而泣,“老头子!你可把我吓死了!”   “都是这位女神医将你治好的!要是没有这位女神医,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神医,今日多亏了你啊!若是老头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婆子我也活不了,你救了我们二人的命!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老妪催着那老翁一同道谢,将穆习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倒叫她很不好意思了。   穆习容身上带着的药也只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后续还需要开些药材按帖服下。   “你家可有纸笔吗?我给你写个药方,你取镇上的医馆照着方子取药,身上红疹未消前一日一服。”   老妪听了忙起身,“有!我们家就有一个读书的!我去给神医拿!” 第22章 纵鸟   老妪给穆习容拿来了纸笔,穆习容写下药方,叮嘱了老妇人几句后,正要离开,门外却突然来了个人。   “娘?”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少年,身材有些削瘦,但胜在生得眉清目秀的,哪怕穿着粗布衣裳也掩不住的秀气,隐约可见长大后英俊的影子。   那少年看见家里忽然多了个生面孔,一时有些愣怔,“她是……?”   “寻儿啊!你可回来了!”老妪将少年拉到穆习容跟前,热情如火地给他介绍,“这位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今日你爹突然发了病,就是这位神医救的!”   陈寻原本带着警戒的神色稍稍缓和,面带感激地朝穆习容鞠躬道谢,“谢谢这位神医大夫。”   “不必。”穆习容道:“救人是医者本职,你们不用过多谢我,我还有事,便不在此叨扰了。”   “神医有事?”老妪动作顿了下,她原本还想着今晚宰只院子里的鸡炖汤好好谢谢穆习容的,一听恩人有事,神色可惜道:“这……原本老婆子还想留恩人下来吃顿饭……”   “不必。”穆习容再次拒绝了她,想了想又说:“这几日万不可吃鱼肉,尽量吃些白粥,等身上稍稍好些再用不迟。”   老妪赶忙应下,“老婆子省得了,多谢神医。”   等穆习容回到马车停靠的地方,探路的人已经回来了,与那面具人说着些什么。   穆习容在远处稍稍等了一会儿,等他们说完了,才走过去。   “有消息了吗?”穆习容上前问道。   宁嵇玉斜睨她一眼,才堪堪开了金口,“人救好了?”   他也没等人回答,继续说道:“你说的那个地方就在这个村庄几百米外,走吧。”   几人朝村庄西面行了大约半里,果真寻到一处山崖。   崖岸边是陡立的棕灰色裸石,只稀疏地生长着几颗松柏,崖底烟雾缭绕,看不清究竟有多深。   李立朝崖底投了一块小石头,两息后才听见石子落地的声音。   穆习容向前小心翼翼走了几步,将身子稍稍探出去。   咲留鸩不会生在底部,一般就生长在崖缝中,但穆习容环顾一周,却没看见咲留鸩的半株影子。   “有吗?”   穆习容摇了摇头,“我看不见。”   她伸出手,示意宁嵇玉将她拉住,宁嵇玉此时一心只想着药草,倒是没在意穆习容的逾越,隔着衣裳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穆习容借着宁嵇玉的力向前倾去,每往前倾一点,她几乎能感觉到脚底下的泥土在逐渐松动,小石子不断地从崖上滚落下去,无声息地被云雾吞没。   就在穆习容脚下的一块土地即将塌陷之时,她眼睛一亮,在崖下大约数十米深的地方看见了那边生长着的咲留鸩,足足十数株!   “把我拉回来!”她喊道。   宁嵇玉身形稳健,自始至终不见一丝晃动,他手上一使力,将穆习容从崖边拉了回来。   “如何?找到了吗?”   穆习容朝左走了几步,找到一个地方,指着道:“就在这崖下,大约有十三米的距离,但周围并无落脚点,不好摘取。”   宁嵇玉眼神稍定,道:“既然找到了,说明你的判断没错,接下来你就不用管了,我会将草药取回来的。”   他走到穆习容方才指的方位,目测了下位置,还没走几步就被属下人拦住了。   “主子,让我下去吧,您在岸上等着。”李立挡在他身前,忧心道。   这崖下有什么,尚未可知。   不是李立不信那穆习容,只是他家主子身份尊贵,如何能冒这种险,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里的人都不会有命回去。   “让开。”宁嵇玉冷声道:“我做事,何须要你们来指手画脚了?若是这等小事都能难得住我,我日后还如何在尔等面前立威信?”   李立面露难色,见宁嵇玉神色沉下来,不敢再开口说话,却依旧没有让开路,固执地站在中央。   宁嵇玉暗暗在声音中裹挟内力,霸道威压地在他周身震荡开来,叫李立双腿稍弯,“滚开。”   李立面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他死死咬着下唇,依旧没有挪动一步。   “啧。”宁嵇玉双眸微眯,道:“罢了,我让你下去。”   “真……?!”李立面上一喜,但他还未高兴多久,却觉脖颈间一痛,一枚石子自他身上滚落到地上,几乎同一时刻,李立也一同倒在了地上。   穆习容见到这一幕有些诧异,方才她都没看见面具出手,李立就中了招,这人武功竟这般深不可测?   不过面具这宁愿自己以身试险,也不让下属冒险的做法倒是让穆习容稍稍改观,看来这人不止是会怀疑别人嘛。   罢了,就当是帮他一次吧。   “你不必下去。”穆习容喊停他,不急不缓道:“我有办法不伤一卒地将咲留鸩采上来,谁都不用下去。”   “你有办法?”宁嵇玉有些不信,这女子一看就没什么武功,这崖坡度又这般险峻,她有什么办法能毫无风险地将药取回来?   穆习容知道说不如做,便没和他多争论,“你看着就是了。”   她原地转了下,挑了颗不大不小的石子,递给宁嵇玉,揶揄道:“来,你不是很会使石子吗?帮我把那只鸟打下来,但不要击伤,稍稍麻痹它一会儿就行。能做到吗?”   宁嵇玉看向她指的方向,远处一只飞鸟正落在一颗枝丫上,啄自己翅膀上的脏污。   他神色冷淡,没接穆习容手上的石子,反倒重新捡了一片落叶,玉手微捻,像是随意一掷般地将叶子飞了出去。   “啪叽。”   那只鸟受了无妄之灾,被砸懵在地上,圆肥的身子都沾满了细小的泥石。   “厉害。”穆习容一合掌,丝毫不走心地夸了一句。   穆习容走过去,将小鸟捧在手上,给它喂下了提前准备好的特质药。   这种药给禽类吃下后,能够暂时用声音操控禽类来做一些低难度的事,比如,飞过去从崖边取药草之类。   越是受训练的禽类,任务完成的便越是出色。   这种特质药是她师傅为了降低采药的危险研制多年而得的,制作难度很大,穆习容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才做出了两颗。   现下就已经用掉了一颗。 第23章 围堵   穆习容将两指合实半含在口中,发出一些奇异的声音,那半蔫不蔫的鸟儿竟然真的像是听懂了穆习容的指令一般,嗖一下站直了两只细鸟脚,激灵地来回晃了下头,种子似的眼珠子滴溜转得迅速。   穆习容的口令变换,那鸟扇动着翅膀朝山崖那边飞了过去,不过一息的功夫,竟真的衔上来一株山崖下的咲留鸩。   那咲留鸩的花开的正好,足足有巴掌大的一朵,雪白似霜,上头还沾染着晨露,即使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它也能开得傲然而美丽。   有人喜欢称这种花作香草美人,看来并不无道理。   宁嵇玉倒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这样操控鸟类的,信鸽他也用过,但愿不及眼前这小肥鸟来得通灵性。   原先他还不信,但眼见才知这容姑娘确实如蔺景所说,有些门堂和真本事,不仅能通医理,还会操控鸟类。   若是能归他府里为他所用……   他第一次起了要招纳一个女子做下属的心思。   然而这鸟终归是没有经过训练,等它采上来第五株的时候,却忽然翅膀一抖,扔下草药一溜烟似的飞走了。   “这些鸟因为没受过特殊训练,药效很快就会丧失,能取回五株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了。”穆习容见面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好心地解释说。   但宁嵇玉却没有过多地责怪她,反而定神看着她,目光如炬,“容姑娘可有意入我门下?我正需要像你这般的奇能异士,若是容姑娘肯来,要求随姑娘提。”   不过是萍水相逢,等此事过后便要散的,这还招上职来了?穆习容腹诽。   “入你门当你的下属?”穆习容勾唇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是算了罢,我可不想动不动就被考验一番,或者动不动就要挨上一记。”   宁嵇玉身形僵了一下,知道她这是在影射什么,却哑口无言,毕竟她所说的也皆是事实。   虽说一开始百晓楼定的是六株咲留鸩,但眼下五株的收获已是宁嵇玉的意外之喜。   穆习容将咲留鸩好生装起,看到仍倒在一边的李立,问道:“这人怎么办?我可抬不动他。”   “不必你费心,有人自会处理他的。”宁嵇玉回说。   “那我们……”   “就是他们!”   穆习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伙人突然打断。   远处山坡上大约有十来个人正朝这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都做村民打扮,手上抄着各种家伙,棍子、铁锹之类皆有。   冲在前面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庄稼汉,大鼻粗眉,指着他们高声道:“前阵子小六撞见的采神花的人肯定也是他们!”   “把他们绑起来送到官府去!”有人喊道。   矮子旁边站着一个大高个子,看起来比较稳重,也能拿主意,大高个子看向穆习容等人,皱眉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们采走了我们村子里的神花?”   矮子眼尖地瞥见穆习容手里的东西,叫道:“那个女人手里的就是!陈亦,你还等什么?赶紧把他们抓起来送官府!”   那个被唤做陈亦的高个子皱眉,“我先问清楚情况,况且就算真将他们抓到官府去能有什么用?官府会管我们的事吗?!”   “那、那你说要怎么办?”矮子愣了一下道。   陈亦没回答矮子,将目光落在穆习容和宁嵇玉身上,最后看向穆习容手里的咲留鸩,开口说道:“这是我们村子的神花,不容外人采摘,还请你们将神花还给我们。”   “我们也不愿和你们动粗,但……”陈亦顿了下,脸色稍沉,又道:“如果你们不肯归还,我们就只好用武力解决了。”   穆习容听着觉得有些好笑,指着手里的咲留鸩道:“你们说这叫神花?”   “《大药寒经》里头有记载,生于崖岸之缝,无根之花,其花似霜雪,入药可润奇脉,去淤毒,名唤咲留鸩。”   穆习容挑眉,“你们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想将它归做自己所有,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   矮子不服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管你留什么鸩!这神花长在我们村子里,就是我们村里的东西,外人若是摘去,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陈亦,还犹豫什么?这些人一看就是强盗,先把他们抓起来再说!”   陈亦神色有些犹豫,皱眉不知道想什么,但还是点头允肯了矮子的意思。   那些人得到指令,将穆习容等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宁嵇玉面色沉冷,“你们确定要和我们动手?”   他必行原本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不想伤无辜之人,但若眼前这些人变成了刁民,他倒是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他虽被众人围在中间,但气势不若常人,叫那些村民一时面面相觑,迟迟不敢动手。   “大伙还愣什么?上啊!你们忘了之前那些抢神花的人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   此话一出,村民们原本有些犹豫的脸上立时充满了愤恨与不甘,众人抄起家伙正要朝他们招呼过去——!   “大哥!住手!别伤了神医!”左侧突然响一道少年的声音,声线稚嫩中透着些微沙哑。   “小寻?你怎么过来了?”陈亦见到陈寻,有些惊讶,“你认识他们?”   陈寻气喘吁吁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道:“父、父亲方才忽然犯了病,就是这位、这位女神医救的父亲……”   陈寻指着穆习容对陈亦道。   “是她救了我们父亲?”陈亦一时间有些难消受,自家弟弟说的话,总不可能是假的,但方才他差点就伤了自己的恩人,这叫他良心过不去。   他急忙让那些人撤回来,对穆习容弯身歉疚道:“这位姑娘……不,这位女神医……对不住,方才不知道你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是我们冒犯了,还请神医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   矮子和其他人对眼下的情况也很是懵圈,这些想偷神花的小偷,怎么忽然摇身一变就成了村长的救命恩人了? 第24章 返程   “噼啪。”   星火烧燎,偶尔有火点四溅,灶炉里的热汤咕噜咕噜煮得沸腾,浓香四溢。   宁嵇玉面具未卸,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的木凳子上,褂子垂在两边,目不斜视,只闲闲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却自成一番风流挑达,与周围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妪拿了最干净的两只碗,沉盛了两碗浓汤,艳红的几枚枸杞子漂浮在上头,叫人更添食欲。   “神医……还有这位公子……小舍简陋,没什么可以招待的,只能给你们杀只家养的鸡,熬汤了。外头风凉,用些汤饭,暖暖身子吧……”   穆习容双手接过汤碗,笑道:“谢谢老婆婆。”   宁嵇玉倒是没伸手接汤,只是朝她点了点头,老妇人见此就将汤放在了桌上。   老妪在裙布上抹了抹手,支吾着开口说:“今日神花的事……是我的大儿子鲁莽了,万幸没伤着恩人。”   “老婆婆不必内疚,他们伤不着我们的。”穆习容想,有面具和他的那些手下在,谁伤谁还未可知。   只能说幸好没起什么冲突,不然到时候就是早上是恩人,是晚上就成了仇人了。   “不过……恩人要那神花……来做什么?”老妪神色犹豫,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拿来救人。”这回穆习容还没开口,宁嵇玉倒先回了那老妪的话。   但他做事向来讲究有来有回,有答必有问。   “在下倒是有一事好奇,听那些人说,只是也曾有人来采过这神花,还错将我们认成了他们,那些人……”宁嵇玉目光微闪,道:“是什么人?”   “呵呵……”老妪干笑了一声,“那些人老婆子我也不太清楚……听起来凶神恶煞的……要是公子想知道,就去问我大儿子吧。我老伴原本是这破落村的村长,现下身子不好,也不太管事了,村子里这些事,向来都是我大儿子在处理的……”   宁嵇玉沉吟一声,表示知道了。   门外,更深露重,暮野四合。   “大哥,这二人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伤他们。”陈寻道。   陈亦拧着眉,“我知道,但他们拿了神花,就算我们放过他们,王兴那伙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王兴就是白日里那个矮个子。   “王兴他们恨的是之前那些人,但里头这些人显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不然,那位容姑娘也不会出手救我们父亲。”   “罢了,你不用多说了,大哥心里有数,总之不会让王兴他们伤到恩人便是了。”   “回去吧。”   “……嗯。”   .   “恩人真能帮我们?”陈亦满脸喜色道。   就在方才,他将之前偷神花那群人的事都告诉了这位戴面具的公子。   这位公子虽然看着冷了些,但为人看着还不错,听了这事之后就提出要帮他们。   “自然。”宁嵇玉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你可知他们都有些什么特征?”   陈亦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只记得为首的那个好像拿着一把长鞭子,其他人……都蒙面穿着紧身的黑衣……我记不太清了。”   长鞭?   宁嵇玉眸光微转,鬼舌里使长鞭的可不少。   长鞭可是杀人不沾血的利器。   对于之前那伙人,如若没什么价值,宁嵇玉自然不会多此一问。   咲留鸩只专门去那种多年累积的淤毒,而且这种草药稀缺且冷僻,能知道的人并不多。   偏偏这么巧,在他们之前就有人先一步来了这里,还拿走了多数的咲留鸩。   这叫宁嵇玉不能不怀疑这其中有人泄了密,或者说……有鬼舌图的人正潜伏在他的周围。   翌日一早,两人坐上马车准备返程。   “不能让他们走!他们拿了神花!”   穆习容掀开一条缝,只见马车外头不知何时已围满了人,比昨日的架势还要大。   “看来这群人不拿回咲留鸩是不会罢休了,他们倒是对这什么神花执着得很。”   宁嵇玉面色如玉,依旧没什么波澜,他冷笑了一声,道:“闲杂人等罢了,不必我们出手。”   “王兴!”陈亦阴沉着脸走过来。   明明昨日夜里已经说好不找他们的麻烦,可背地里却阳奉阴违还叫来了这么多的人,这分明就是在打他这个准村长的脸。   “姓陈的,你现在还不是村长,就这么向着这些外人,等日后你当上了村长,岂不是更胡作非为了?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这些外村人拿着神花走的!”王兴喊的脸红脖子粗。   陈亦拔高声量,用众人足以听清的声音说:“王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在意神花,要我现在说给大家伙听一听吗?!”   此话一出,王兴果然变了脸色,“你少来胡编乱造?我能拿神花做什么?这是我们村子里治病的神药,我自然不能让外人凭白得利!”   “够了!”陈亦喝止道:“若是今日你执意如此,我可不知道我会说出些什么秘密来!”   他说着又缓缓放轻了音量,“他们是我陈家的恩人,你们就当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让他们走吧。”   王兴听言面露不甘,两人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王兴退了一步,“哼!今天就算你们陈家欠我王兴一个人情,以后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说罢,他丢了手里的东西,转身走了。   那些人本就是王兴叫来的,见他都走了,也没什么理由再留,也纷纷撂了家伙,渐渐散去。   “给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陈亦倒有些名堂。”穆习容放下帘子道。   然而车内静悄悄地却无任何回应,穆习容抬头向宁嵇玉望去,见对方已靠在那处闭上了眼睛。   也是,昨夜这面具可是一夜都没睡,也该困了。   车马没照原路返回,绕了近道,第二日辰时便到了京城。   舟车劳顿,穆习容又无武力护体,全身既酸又痛,趁清早府中无人溜回厢房,倒头就睡,一睡就睡到了酉时。   穆习容这一出府足足出了五日,期间倒是有人来问过,只不过都被春知机灵地打发了。   这厢,又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25章 敬尔以羹汤   “这么多天了,多没见这废物出来吃一顿饭,没准不是又出去丢人了,就是在房里躲懒呢!”若不是父亲叫她来唤穆习容去厅堂里吃饭,穆莹絮是万万不愿意来的,这废物的院子,她踏进这里一步都觉得脏。   “五小姐,你在做什么?我家小姐还在休息,你这般吵吵嚷嚷的,让我家小姐还如何安寝?”春知伸手拦住正想要直接往房中冲进去的穆莹絮,神色丝毫不见怯懦。   这都是穆习容教的,小姐说过,只有你比别人底气足了,别人才不会将你小瞧。   况且这将军府里的人对她家小姐的轻待,春知这几日也都一直看在眼里,她也因此受了许多欺辱,但不管如何,忠奴从主,好好护着主子,才是她最需要做的事。   “贱婢!”穆莹絮的脾性大得很,见废材身边的一个奴才都敢这样顶撞她,指不定那个废物穆三平日里都是怎么编排她的,她怒从心起,扬手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春知的脸侧。   春知被这记耳光打得有一瞬的失聪,舌头被磕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穆莹絮打完还仍旧觉得不解气,扬声骂道:“果然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都是欠人教训的贱婢!”   春知被骂得红了眼,却又怕挨打不敢还口,瑟瑟愣在原地,支吾着不敢出声。   她在陈么么身边时,虽然也时常被那里的人吆来喝去,但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打骂她。   “我料谁在门外吠得如此欢快,原是妹妹你啊。”就在春知将泪未泪之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耳边响起一阵悦耳动听的女声。   “小姐……”春知见到穆习容,眼中泪水盈动,欲要落泪。   她左脸被穆莹絮打得已经红肿一片,肿出一个驼峰样的包,看起来可怖又可笑,亦看得穆习容眼底的情绪又冰冷了几分。   “我家丫鬟这脸上……莫非是妹妹的杰作?”穆习容笑得愈发柔和,倒叫穆莹絮心虚了下。   “是、是又怎样?!”穆莹絮虽然虚了一下,但底气还是足的,穆习容难道还敢为了一个下人打她?   这废物才没有这样的胆子。   穆习容勾唇,语气淡淡说:“无妨,姐姐只是觉得妹妹打的好罢了。”   穆习容捏住春知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启唇风轻云淡地评价说:“可惜就是不太对称,妹妹应该再在右边多打一巴掌,两边打得一样肿了,才好看。”   她这话说得透着股莫名的寒气,叫穆莹絮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但穆莹絮听言更觉得穆习容这是认了怂,非凡没计较她打了她的丫鬟,还让她多打一巴掌,这不是认怂是什么?   她扬了扬下巴,趾高气昂道:“今日本小姐手痛,便不打了,留着下次吧!”   像是给了天大的恩赐似的。   “爹爹让我叫你过去吃饭,你可赶紧过去吧,若是让爹爹等久了,有你受的!”   穆习容秀眉微沉,仍旧笑了下,“自然。”   .   “哟,你可总算过来了,这连天不见人的,让人叫你过来与我们用个饭也这般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等我们穆家的老祖宗呢。”   穆习容刚一进门,那坐在主座右侧的柳霞眠就开始瞧着她冷嘲热讽起来。   “祖宗女儿可不敢当,若论年岁,也该是母亲先到那分位才是,女儿哪里敢跟母亲抢啊。”   “咳咳。”穆显阳将脸一沉,道:“好了,吃顿饭也要吵来吵去的,你们是母女,不是什么冤家!”   柳霞眠冷哼一声,这种女儿可没人敢认!   “习容,坐下用饭吧。”穆显阳道。   穆习容也没再说什么,落了座。   虽然她在穆府待了没多久,但也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这一家人的性子,无利不起早,只是叫她来用个饭?   哪能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没等穆习容吃个五分饱,穆显阳将筷子一放,脸转向穆习容,道:“习容,半月后,你便要嫁进宁王府了。在家中如何,为父大可不计较,但在宁王府,为父望你收敛收敛你这性子,别惹了什么祸事在身上。另外……”   “若是你能见到宁王殿下,在宁王面前,那里该说那些不该说,你要省得。外头多少人想借一借宁王这东风,你可别让外人占了便宜。”   穆显阳这番话,明显是话中有话。   不然外头人占便宜,便是想让她所谓的自家人乘一乘宁王这股东风了。   她道如何,原来此番是想特意敲打她,让她多为穆家谋谋利。   这穆显阳倒是打得一手稳赚不赔的好算盘。   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嫁到王府里,会是个什么待遇,却也能丝毫不在乎地将她往火坑里送。   也算是万中无一的“好父亲”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父亲,这点女儿还是省得的。”穆习容眸光一转,落在盛着雪莲红泥羹的瓷碗上,拿了几个小蛊,各盛了几勺,分别放在穆显阳和柳霞眠的桌前。   “之前是女儿少了给父亲母亲尽孝的心,现下才有机会给你们盛上一碗羹汤,不久女儿就要出嫁了,也算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心意。”   穆习容说得情深意切,她将最后一碗羹汤递到穆莹絮前头,手指稍顿,摸了下碗沿收回,笑吟吟道:“妹妹多吃些。”   穆莹絮瞪了穆习容一样,想要将那蛊羹推开,却被穆显阳看了一眼,沉声道:“莹儿,难得你姐姐有这个心,好好喝了。”   穆莹絮向来有些怕穆显阳的,听他这么说,只能一脸不高兴地拿起蛊盏,小小酌了一口羹汤。   穆显阳难得看到家中这么和谐有睦,之前他一直不待见的废材女儿如今懂事了,转眼间马上要出嫁,嫁得还是地位高显的摄政王。   他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也算不狂他在朝中兢兢业业地侍奉在帝王左右。   现下,他在朝中照应,长子在外征战立功,他又与宁王殿下搭上了亲。   以后穆家何愁不能再次重振当年威武大将军的门楣呢? 第26章 毁容   “李立,你站在门外做什么?怎么不进去?”蔺景今日是来找宁嵇玉来拿咲留鸩的,那百晓楼请来的神医估错了药量,还需再磨上一株药粉。   蔺景刚一进里院,便瞧见李立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也不动,像个木头人似的。   李立手上拿着信使传来的书信,面露难色。   方才他读了信里的内容,心下巨骇不已,他怕他此时进去将东西交给主子,恐怕没有命活下来。   但他也知道,越拖延也越不妙。   正巧看见蔺景过来,他一阵欣喜,将那信塞给蔺景,道:“蔺楼主你来的正好,这是主子要查的东西,你是不是有事要找主子,顺带将这信交给主子吧!”   “这什么……诶诶诶!”蔺景半疑惑半猜测地打开信纸,还没读完第一个字呢,李立就跳上树枝跑的没影了,他口中骂道:“这属兔的混小子!”   “究竟查到什么了让这小子都这么害怕……”   蔺景打开信纸,刚看完第一行字瞳孔骤缩,他手指颤了颤,咽了口唾沫。   这……他该怎么和宁嵇玉说……   “站在门外做什么?还不进来?”书房里传来宁嵇玉的声音。   蔺景狠狠闭了闭眼,罢了,死就死吧!   “药做好了?”宁嵇玉百忙之中从堆满各样书卷的案牍里抬头看了蔺景一眼,问道。   “还没……”蔺景心不在焉道,“刘老头说还需要一株咲留鸩……否则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让我来和你取……”   “嗯。”宁嵇玉淡淡应了一声,房中诡异地静了片刻后,才觉得今日的蔺景似乎有些猫腻。   他抬眼,瞥见他手里攥着一样东西,皱眉沉声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是……”蔺景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暗自一咬牙,豁出去一般快速道:“是你派出去查你哪位木姑娘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宁嵇玉听言有片刻的欣喜,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倘若是消息是好的,蔺景没必要这样,他如此反常……恐怕……   “拿来。”他面色沉沉似风雨欲来。   蔺景再无纠结,伸头就是一刀地把东西一递,静候宁嵇玉的反应。   一刻钟又一刻钟。   蔺景等得脖子都酸了,也没见宁嵇玉将信纸放下,他鼓着勇气探头一看,才发现宁嵇玉的神色已变得空前未有的可怖。   他双目隐隐有赤红漫上,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似恶龙盘踞。   蔺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也是,哪怕宁嵇玉平时里性子再冷静沉稳,是众人眼中权势滔天、性情恣睢的摄政王,但他现在也不过是个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的少年郎。   只可惜,这段感情怕是只能无疾而终了。   宁嵇玉的情绪很乱,乱到连蔺景是何时从书房里退出去的都无神注意。   “灭门”。   这两个字,像是生了自我意识般在他脑中扎根深固,仿佛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闻见那日在药王上山的血腥味。   药王谷。   木姑娘的身份和他所猜测的差不离,她是药王谷的女医师,也是药王的最后一个女弟子。   倘若他能早点去查木姑娘的身份,是不是或许就能发现其中端倪,避免这桩惨案?   七百多个日夜的神交,木姑娘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第一个喜欢的姑娘这种简单的定义。   但世事蹉跎难如人意,他还没开始得到,便已经被迫悄无声息地将她失去了。   木姑娘……   究竟是谁害了你,害了药王谷,他一定会将那些幕后黑手查出来,然后个个连根拔除!   .   “啊!”   整个穆府被一阵女子尖锐的喊叫声惊醒。   “我的脸我的脸!”穆莹絮是被脸上一阵接一阵的痛痒给弄醒的,她用手往脸上一摸,却摸到了连片的异物样的触感。   她登时心里一个咯噔,叫喊着让下人送来镜子。   下人刚抬头,就被穆莹絮的脸吓了一跳,险些将镜子砸在地上。   穆莹絮见下人如此大的反应预感更是不好,抢过镜子就往脸上一照。   这一照直接就是崩溃了。   穆莹絮原本白皙水挂的脸上竟然长了成片的红疹,两边还长得极为对称,那透明的水疱里竟还有点点黑水,密密麻麻的,像是溃烂了似的,叫人多看一眼都几欲作呕。   下人们站在下方,低着头不敢吭声,也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快!快去给我喊大夫来啊!”穆莹絮几欲抓狂,她将镜子往地上一砸,小姐的风度仪态荡然无存,如同泼妇一般喊叫:“赶紧给我滚去叫大夫!叫最好的大夫来!要是本小姐毁了容,你们就都别活了!”   这下下人们倒是慌了,这五小姐说到做到,他们做奴才的命又比草贱,当下该叫大夫的叫大夫,该禀告的禀告,五小姐的院子一时人员奔走,热闹极了。   那厢穆习容已早早收拾妥当,只等着热闹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就有人来报五小姐院子里出了事。   穆习容将春知叫了出来,陪她出去走一趟。   “小姐,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出门?”   穆习容平日若是在府里,不是练药就是睡觉,鲜少一大早就出门的。   春知的脸虽然还是有些肿,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上许多了。   她家小姐昨日给她的药很管用,涂上后便不再觉得痛,清清凉凉的,闻起来还有点甜味,有点像她以前在前主子家吃的薄荷糕。   “带你去看热闹。”穆习容朝她笑了下,神神秘秘道。   “那秋风……”春知提起秋风的时候语气里总有些恨铁不成钢。   明明她家小姐待她们极好,哪怕有时她们偶尔偷个懒,小姐看见了,不仅不会责骂她们,还会嘱咐她们多休息。   可秋风却好像不太喜欢小姐,总也不出来伺候在小姐身边,反而喜欢去别的院子凑些活计。   不过小姐虽然知道,也没说过秋风。   春知起先还会劝劝秋风,但见秋风好似有自己的主意,便渐渐不再劝了。   “无妨,不必管,让她去吧。”穆习容淡淡说。 第27章 热闹   “怎么这么慌里慌张的。”柳霞眠还在品着别家夫人刚送的新茶,那香味扑鼻,热气氤氲,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她小酌了一口,瞥了门口来报的下人一眼缓缓问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五、五小姐她……毁容了!”   “夸嚓。”   柳霞眠手里的杯子应声碎地,她双眸圆瞪,不可置信道:“什么?!”   “究竟发生了何事?这好好的怎么会毁了容!”柳霞眠心里着急,一边往穆莹絮那边赶去,一边问下人说。   “奴婢也不知道……”那丫鬟怯怯懦懦的,“今早起来小姐的脸就变成、变成那个样子了……”   柳霞眠心中恼火,喝斥了一句,“养你们这些废物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等赶到穆莹絮的厢房里,大夫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这原大夫是穆府里常用的大夫,医术很高,虽然比宫中的御医差上一些,但穆府但凡有人生了什么病,他一看便能得个诊断。   柳霞眠也因此分外信任他,院子里女眷大大小小的病大部分都是让他瞧的。   柳霞眠走过去,纵然心里已做了些准备,但看见穆莹絮的样子还是吓了一跳。   不过她到底是为娘的,惊吓过后便剩下了无止境的心疼,一向最看重自己这张脸的女儿脸却成了这样,还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心里得多难受。   穆莹絮见柳霞眠来了,就开始嚎啕大哭,“娘……”   柳霞眠一阵心疼,“莹儿别怕,娘来了。”   她屏退了众人,只留下穆莹絮的贴身丫鬟星月在旁伺候。   柳霞眠忧心忡忡地问那个白须鹤发的老者,“原大夫,小女这是怎么了?这脸……还能治好吗?”   原大夫屏神,片刻后才收回了把脉的手,缓缓道:“大概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吧,这脸治好倒是不难,只不过时间上需要长久一些。”   听到能治好,柳霞眠心里稍稍松快了一些,“能治好就行!大概需要多久?”   “半年左右。”原大夫道。   此话一出,柳霞眠还没什么反应,穆莹絮倒是先抗议起来,“半年?!呜呜呜……娘……女儿不要!这半年不能见人,还不如杀了女儿呢!”   “娘!你给女儿请个御医来看吧!女儿不要他看!”   穆莹絮一向看不起像原大夫这样的郎中,不能在宫中谋个一席之地的,多半是半吊子的江湖郎中。   脸这么贵重的东西,穆莹絮可不敢轻易让这些人看。   但御医又那里是说请就能请的?   御医是皇族的人,只为皇族看病,若非皇族准许,恐怕就是连人死在面前,御医都是不能下手医治的。   穆莹絮要看御医,恐怕还得让穆显阳请示过才行。   柳霞眠也心焦,倘若可以,她又何尝不希望给自家女儿请医术最高超的太医来看病呢?   现下她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莹儿,你瞧你这张脸,若是不治,恐怕会更加严重,你还是听原大夫的话,让原大夫给你看病,啊。”   “我不要!得治个大半年才能见人,不是庸医是什么?!”   穆习容刚刚半只脚踏进院子里,穆莹絮的房里就炸出来这么一句见天响的话,再尖利一点,恐怕就要把人的耳朵刺坏了。   这穆莹絮还真不愧是被宠坏了的。   “你这废物怎么来了?!”穆莹絮一看到穆习容情绪就更加控制不住了,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以这样的脸出现在这废物的面前,“赶紧给我滚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这个贱人!”   柳霞眠心里也奇怪,这老三那里会有这种好心来看莹儿,莫不是来看莹儿的笑话的?   如此想着,她面色便难看下来,“习容,今日莹儿染了些风寒,不方便见客,还请你出去吧。”   穆习容倒是坦然自若,故作受伤地柔声道::“娘亲,女儿今早一起来就听说妹妹毁了容,心里担心的连早膳都用不下,紧赶慢赶着来看看妹妹,娘亲和妹妹便这般不待见习容吗?”   “你哪有那么好心!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穆莹絮毁了脸,索性连装也不装了,直接撕破脸。   穆习容像是才看到穆莹絮的脸,“呀”了一声,捂着嘴巴,不可置信道:“妹妹……你的脸……怎么成了这幅样子了?”   “与你无关!”穆莹絮吼道:“娘!你快让这个贱人滚出去!”   柳霞眠沉下脸,还没来得及开口赶客,穆习容却说了一句,“妹妹这个症状……我曾见过的,如果妹妹信得过姐姐,我这倒有个偏方,能让妹妹尽快好起来。”   这话听的柳霞眠神色一顿,但穆莹絮却半个字也不信。   什么偏方,那里又这么巧的事情,这穆习容就是想借机报复她罢了!   穆莹絮冷笑一声,“留着给你自己用吧!”   “妹妹不信我?”穆习容看了一眼旁边的原大夫,才缓缓道:“妹妹想必已经让大夫看过了吧?大夫是不是说需要大半年的功夫才能治好妹妹这脸上的东西?”   这下,不止柳霞眠惊讶,连原大夫也觉得诧异。   三小姐如何能一眼就看出这些?   穆莹絮被唬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死死盯着穆习容,咬牙切齿道:“你能知道的那么清楚,莫非我这脸上的这些东西就是你弄的吧!”   她这个废物三姐在之前哪有这个本事,而且她无缘无故就长了这些东西,在此之前又与穆习容结怨,倘若是穆习容为了报复她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妹妹怎么会这么想?我也只是凑巧在与妹妹同龄的姑娘脸上见过这样连片的疹子而已,妹妹若是非要将姐姐想成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的毒妇……那姐姐也是没有办法的……”穆习容蹙着秀眉伤心道。   那厢穆莹絮又想开口,这厢柳霞眠却若有所思地问穆习容道:“老三,你方才说的那个偏方,可有什么讲究?”   “这偏方倒也没什么大讲究……只不过对于妹妹来说,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穆习容顿了顿,惆怅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总之妹妹也不信我说的话,我也是多嘴这么一提,就当我从未说过吧……” 第28章 偏方   “娘!你不要信这个贱人的话!”穆莹絮见柳霞眠的神色有所松动,急忙说道。   柳霞眠拍了拍穆莹絮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看向穆习容,道:“老三,你且说说看吧,反正原大夫也在这,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偏方,我是决计不会让莹儿用的。”   “既然娘亲想知道,那我这个做女儿的就只能直言不讳了。”穆习容笑了笑,道:“这偏方也是我在民间偶得,收集马尿,与鸡蛋液各一半合调,敷在脸上。每日一次,一次需敷两个时辰,连续敷上半个月,妹妹脸上的疹子便可缓缓结痂脱落,那新长出来的皮肤,便与之前毫无差别,重新白皙如初。”   “娘,这贱人就是想趁机报复羞辱我!让我将马尿敷在脸上,还不如让女儿去死!”穆莹絮尖声叫道。   马尿……   柳霞眠暂时放弃安抚穆莹絮,看向原大夫,“原大夫,民间……有这种治脸的偏方?”   “这……”原大夫抬头瞥了一旁笑意盈盈的穆习容一眼,看着柳霞眠神色犹豫说:“民间确实有马尿治脸一说,不过……这方子给大家小姐用未免太过不合适了些……因此我便没有提起……”   就算马尿真的有用,那家富贵小姐肯用这种又腥又骚的玩意儿?不是自讨苦吃么。   柳霞眠半垂着眸,像在想些什么,穆莹见她这样子心里暗生不妙,“娘,你不会真想让女儿用这什劳子恶心人的偏方吧?”   若是放在之前,半年便半年吧,总之将穆莹絮关在府里修养也没什么的,但现下距穆习容与宁王成婚也只有半个多月了,那日,王孙贵族皆会到场,她可不愿让自己的女儿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况且……如果半个月便能治好,那么头几天就可见到效果,倒并不是没有试一试的价值。   “不过娘亲若是真要给妹妹用这偏方,这取尿的马的品种越好,效果便越佳。”穆习容顿了顿,目光一亮说:“哦,对了,我之前用来参赛的马品种就极佳,就是那匹叫追雷的马。想必妹妹应该认识吧?”   穆莹絮恨得直咬牙,若说这都不是穆习容在明晃晃地报复,那她也太傻了。   她的脸会变成这样一定和这个废物有关!   只不过……这废物究竟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呢?   穆莹絮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昨日那蛊羹汤有问题!   她和穆习容自来没什么过多接触,可昨天她却一反常态地给他们都盛了汤,若她真有下手,也只有那时有机会。   但……爹爹和娘亲也喝了那羹汤,为何独独她有事?   “废话都说完了,你可以滚了吧?”穆莹絮瞪了穆习一眼,没好气道。   穆习容暗笑一声,“既然妹妹还要好好养病,那姐姐就不打扰了。哦,对了,马尿越新鲜效果也越好,妹妹可别忘了。”   她说完,别有兴味地瞧了穆莹絮一眼,眼里是明晃晃的戏谑,叫穆莹絮看得险些憋出一口血。   一直等在门外的春知见穆习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小……”   她刚想问出口,却猛地发现此时问这种问题并不妥切,直等两人走出穆莹絮的院子,确保他们不可能听见,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小姐,那五小姐脸上长的那些东西,是您弄的吗?”   穆习容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只模棱两可地说:“谁知道呢,恐怕是恶人自有天收吧。”   春知是个聪明的,又如何能不知晓穆习容此话的意思,她心中一暖,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小姐说的对!”   她的脸上本来就有些婴儿肥,再加上另一半脸仍旧微肿,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含着两枚核桃,鼓鼓囊囊的,可爱又滑稽。   这模样……倒是和药王谷里的一个小小师妹像极了。   穆习容心底不禁涌起一些伤感,那小小师妹本也该是被大家宠在掌心里的,却什么也没来得及,就连外头的山河烟火,都没机会瞧上一眼。   咲留鸩已帮那些人找到了,但眼下却仍旧是什么消息都没反馈回来,穆习容目光微凝。   看来,是时候去催一催了。   她已等不了多久了。   .   “爷,容姑娘在下面等着见您。”   蔺景方才得闲,手下人便凑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容姑娘?又是那个容姑娘?”蔺景一时脑袋昏昏,随口回道。   “上次与主子一起的那位容姑娘……爷忘了么?”   与主子……   蔺景桌凳后脚咯噔一落地,整个人登时清醒了。   自从那日宁嵇玉得了药王谷被灭门的消息后,整个王府上下人人皆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连带着蔺景也不太好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上头人一个不痛快。   那人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亲信倒也不差,但若是他心情不好了,他们也就别想好,随随便便赏上个水牢十日游,出来就没了半条命。   摄政王残暴冷酷的性子恐怕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没忘没忘,赶紧叫人上来吧。”蔺景忙道。   这位容姑娘可是位大客户,作为唯一一个敢在老虎头上撸毛的人,他可得照顾仔细了。   半柱香后。   蔺景亲自为穆习容沏了茶,见对方仍旧披了面纱,也没多问,只道:“容姑娘今日来百晓楼,可是来探一探消息进度的?”   对方直接开门见山,穆习容也乐得不用再绕旁的弯子,“是,我已为你们找到了你们需要的东西,然而我需要的消息你们却迟迟未给我,这是否……于理不合?”   穆习容推过蔺景递来的茶盏,没喝,只将它冷置在手边。   蔺景讪笑了一下,肃容敛声道:“我们的人已在加急查了,姑娘送来的那副图案,名为鬼舌图,出自十多年前江湖上一个恶名甚广的杀手组织。不知为何,近段时间他们却又蠢蠢欲动,隐隐有重出江湖之势……只是甫一追查起来,也有难度……还请姑娘再等一等……” 第29章 邢章   虽说蔺景态度尚好,但穆习容还是忍不住拧眉朝他发难,冷声道:“这左等右等的,何时才有消息?我最多只再等十日,若是再无消息,便别怪我砸了你这百晓楼的招牌了。”   半月后穆习容就要嫁到摄政王府,恐怕那时再出来就要难上一些,风险也大。   蔺景听言还哪里敢不应,十日便十日,若是再没什么消息,恐怕不用等穆习容砸,他自己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之前宁嵇玉与穆习容去过的那个小村庄倒是条可查的线。   但鬼舌的人生性嗜屠戮,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灭个一整村的人放在十年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如今却这般低调行事,恐怕不是气数尽了,便是在谋什么大阴谋,不愿让人查到踪迹。   等等。   灭门……   药王谷。   蔺景神色俱震,差人送走穆习容后,便即刻朝宁王府奔去。   .   摄政王府深处有间簪花烹香的雅院,名唤沽月院。   民间有传闻说这院子是宁王殿下专门用来养女人的院子,里头各色各样的女人都有。   想奉承宁王的官员私下进贡的,宁王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或者自愿奔为女眷的……   这间院子在坊间,就自然而然染上了香艳暧昧的色彩,艳情味十足。   但只有在沽月院侍奉过的下人们才知道,这院子里头真正的女主人其实只有一个。   “小姐要的香送来了吗?”沽月院的大丫鬟在清点今日送到院子里的香料。   她家小姐爱好调香,也惯喜欢收集各种熏香,每隔十日便会进一批新出的香来。   送货的那个小厮低垂着一颗乌黑的脑袋,规规矩矩回道:“是,小姐要的金玉露、竭芳久……都在这里。”   “不过……这些香用得很讲究,小的需要亲口将香坊主的嘱咐说与小姐听。还请姑娘引见……”   箐玉眉角稍顿,不着痕迹地瞧了那小厮一眼,半晌后才道:“我家小姐是个香痴,香上的事不交代清楚恐怕还要怪我,但男子进内院于理不合……罢了,我与你一同去见小姐,你的手脚可要干净些。否则,仔细你的小命。”   小厮连忙道:“小的不敢。”   进了内院,箐玉左右看了看,将门掩实后,引着那小厮到了她家小姐的闺房门口。   “小姐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说罢,箐玉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不可多留。”   那小厮面无表情,只一双眼睛精锐有神,透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他伸手推开门,跨进了房中。   房中熏着女儿香,一女子正坐在窗前,她披散着一头乌发,有一绺落在雪白的脖颈上,乳牙白的衣裳衬得她肤白似霜雪。   小巧精致的五官,密而长的眼睫扑扇,瞳眸黑而亮,整个人似画卷里走出来的神女一般。   “你怎么来了?!”那女子余光瞥见悄无声息闯入房中的小厮,惊了一下,红唇微张,诧异道。   只见那小厮从走入房中的那一刻起,身量便忽然拔高,至少三寸有余,原本稍显矮小的身材一时便得高大起来。   他手放在脸旁,手指探入耳侧向外一拽,皮肉竟生生分离开来,“滋啦”一声,一张完整而逼真的人皮面具,落在了他的手上。   见到这骇人的一幕,解朝露竟丝毫未有惊讶,轻斥眼前这个男人道:“邢章,我不是与你说过若无要事不要来找我吗?若是被人发现,不止是你,我也没命了!”   邢章原本戴的那张人皮面具长相普通,眼下倒是露出了他俊郎的容貌,只不过他右侧眉角直颧骨上足一寸长的疤,多少破坏了他的美感。   他没多言语,只伸出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解朝露拦腰抱起,解朝露无所依托地低低惊呼了一声,对方入座后,整个人直直落入男人怀中,无处可逃。   身后阔别已久的坚实温热,让解朝露有一瞬的恍惚。   邢章将炽热的吻烙在她的颈侧,鼻息迸射,滚烫霸道地入侵到她的衣襟里。   “我之前说过,我要是想你了就会来找你,”邢章声音低沉沙哑,“现在我想你了,所以来了。”   “我前阵子去找了给你治病的药材,差点被人盯上。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甩掉那些人,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的了。”他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用大手探入解朝露的衣袖中,去捉她光滑白皙的手腕。   “唔……”解朝露轻喘了一声,皱眉道:“什么意思?你、你碰上殿下的人了?”   “……不,是另外一方人。”邢章忽然觉得有些兴味索然,自嘲道:“但他们目的都相同,都想让我死罢了。呵,我又怎么敢去碰你的殿下哥哥呢?”   解朝露察觉到对方的不悦和片刻的松怔,趁机从对方已然松懈的桎梏中挣脱开来,走到离他几米远处,伸手风轻云淡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眼里已再无半点方才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情。   “既然没别的事,就请你赶紧离开吧,倘若被外人发现我与你有什么纠葛,你也不会轻易饶过你!”解朝露神色凌厉地看着邢章道。   “你的这颗心倒比春花楼里的婊.子还无情。”   解朝露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要有情也不必对你。”   邢章笑了,神情讥讽,“只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你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等来了什么?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迎娶他的哪位王妃进门了,而你,连个妾位都挣不着。”   他缓缓蛊惑道:“不如,我替你将他的准王妃杀了,让你有机会鸠占鹊巢,如何?”   “呵。”解朝露一声冷笑,“区区一个废物小姐罢了,我还没将她放在眼里,殿下身边那个位置,迟早是我解朝露的。”   邢章忽然起身朝解朝露直掠而来,一阵骤风过,他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花窗上,语气森然可怖,“你倒也是个冥顽不灵的。”   解朝露说不出话,挣扎间,摔碎了一个花盆。   “……小姐?你怎么了?”   守在外头的箐玉听到动静,正欲进来,邢章却突然松了手,看着解朝露脖子上的红痕,神色一紧,却什么也没说,拿过面具夺门而出。   “小姐?!”箐玉看见解朝露的情状惊惧不已,“邢公子怎么这样伤您?!”   “咳咳咳咳!”解朝露的脸因那片刻的窒息而染上异样的红,“我无事……咳!你去、去将门关上。” 第30章 遇袭   “你是说……药王谷之祸和鬼舌的人有关?”宁嵇玉的声音比往日沙哑上不少,面容见憔悴,眼底沉沉的红丝看了叫人心惊,不过这并不损耗他的俊美。   蔺景装着看卷宗,从书缝里心惊胆战地打量宁嵇玉,叹道,他可是第一次见宁嵇玉这般颓废的状态,看来哪位姑娘果真对宁嵇玉的意义非凡。   “不仅是药王谷,我们的人追查沿着陈家村那条线追查下去后,在距京城千里之远的北境西恪兰,发现了曾有鬼舌的人与另一方人打斗过的踪迹,恐怕这几件事,都与鬼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宁嵇玉眸光深深,沉声冷道:“继续查,如若真是他们所为,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挖出来抹杀了。”   “是。”   .   京城长安西街一家裁衣坊。   “你们瞧这布料如何?”   今日天气晴好,暖风和煦,穆习容便带着春知、秋风二人出来做几件衣裳。   “小姐,春知不用,奴婢哪能穿这么好的料子做的衣裳?”春知诚惶诚恐,摆手推脱道。   倒是秋风觉得春知蠢傻,主子给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珍惜,反而还推拒起来。   秋风对着穆习容讨好地笑道:“小姐,春知不要便给我吧,秋风喜欢。”   她虽然不太看得起穆习容,但好歹也相处了几日,总归知道一些穆习容的脾性,她不太喜欢别人太过规矩,相反更喜欢直言不讳的。   穆习容点了点头,无可无不可道:“你们选几样自己喜欢的吧,再和老板挑挑样式。”   她并不是不知道秋风的一些小心思,只不过不太在意而已。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罢了。   穆习容在店里转了一圈,余光一转,忽然瞥见街边一穿着绛色衣裳,蒙着面的男子,她瞳孔骤缩,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先挑着,我去去就回。”穆习容对二人说完,便急匆匆地朝着那个男子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穆习容追着那人绕了好几道弯子,却在一个街口跟丢了。   面前两条深巷,她选了一条脚印最多的,走了进去。   巷子里寂静无声,青石板缝中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楼房古旧而簇拥着,除了她自己,连一个行人也没见着。   “咻!”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长鞭击石的破空声,声音凌厉惊人。   穆习容迅速回头,只来得及看见一线绛紫,那人已飞檐而上,落在了她的正前方。   “你是谁?!”穆习容稳住心神,凝眸高声问道。   男人身形高大,整个人蒙地严严实实,窥不见一点特征。   对方并未回答穆习容的话,只在那一刹那间,他飞身而起,直逼她面门而来!   穆习容堪堪躲过一击,下一击便毫无间断地袭来,击击都冲着要害,她根本不是对手。   这身法……   和那日在药王谷看到的并不同。   究竟是谁,要取原主的性命?   穆家还是宁王?   穆习容此时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她快速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粉,毫不计量地朝哪人身上撒去。   这原本是穆习容放在身上用来保命的药,若是吸入,单单一点便可毒死一头壮马。   哪怕对方内力深厚,也撑不了多久,不死心脉也会重伤。   她做这么一小瓶可花了大价钱,如今却一次性用光了,穆习容说不心疼是假的,但眼下保命要紧,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果然,那人虽及时屏住呼吸,但还是多少吸入了体内,动作比起之前迟缓了许多。   那人身形忽然一顿,捂住胸口,浑身颤栗起来,他拖着步子朝穆习容走来,想给她最后一击,但没走几步路,便彻底停了下来,不动了。   足足一息之后,他吃力地将内劲一提,跳上飞檐,消失在了巷子里。   “呼……”   直到那人彻底消失后,穆习容才敢拿出解药给自己吃下,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软瘫在地,一时竟有些难以动弹,缓和过来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全是冷汗,湿了一片。   “小姐!”是春知找过来了。   春知见穆习容倒在地上,吓了一跳,急得差点要哭出来,“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遇着坏人了?!”   “我无事……”穆习容虚脱地回说,“先将我扶起来吧,今日之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春知省得的!”春知用力点了点头,面上担忧分毫为减,“小姐,春知先扶你去前头休息。秋风没跟过来,小姐放心。”   “嗯……”穆习容唇有些发白,她淡淡点了点头,借着春知的力气起身,在巷子里的一块长石上坐下,稍稍歇息了一阵。   “小姐,你觉得好些了吗?”春知看着穆习容不太好的脸色,满眼的担心。   穆习容已差不多缓过来,会出现这种脱力的症状,想必也是不小心吸入了一些药粉。   虽说她会经常吃下解药,方才也用了一颗,但这药性太烈,对她来说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   不过恐怕那人就不太好了。   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半刻后,穆习容与春知二人打道回府。   春知给穆习容准备了热水,让她在房间里用浴。   “小姐,水温合适吗?”春知隔着纱帘在外头问。   “可以,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便好。”穆习容道。   春知咬了咬下唇,心里不愿放小姐一个人,但也知道小姐沐浴时不喜欢有第二个人在,她纠结一番,只能先退了出去。   穆习容听见她出去的动静,才开始一点点脱下衣裳,她紧紧拧着秀眉,缓缓露出肩膀后侧那道有些狰狞的伤。   她今日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又有长发遮挡着,一路上才没让春知发现。   倒不是她不放心春知,这种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穆习容擦去伤口边缘的残血后,拿金疮药撒在伤口上。   “嘶……”锥骨的刺痛感叫穆习容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咬着牙强忍着给自己上完药,又仔细包扎妥当。   这伤口看样子是无毒的,只不过为了不留下疤痕,接下来一段时间,她是碰不了水了。 第31章 花灯会   穆婉衣的贴身丫鬟染意附耳过去对她说了些什么,穆婉衣神情顿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哦?那穆三的丫鬟要求见我?”   这倒叫穆婉衣有些意外,她与穆三的丫鬟可没什么联系,越主求见,莫非……   “让她进来吧。”   “是。”   ……   “这是什么?”穆婉衣被秋风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皱眉嫌恶的问道。   秋风拿的是一团沾满了血的布条,看样子已经放了一段时间,血液已经不太新鲜,泛着暗色。   “回二小姐的话,这是我从三小姐房里不小心搜出来的。”   穆婉衣遮着鼻子将那东西瞧着,眸中闪过一丝狐疑,看这染血量,对方一定受了不轻的伤。   但穆习容整日待在闺阁中,如何会收这么重的伤呢?而且受伤后还捂得这般严实,倘若不是她这丫鬟来报信,恐怕她连一点风声都不会听见。   “你拿这个给我看是何意?”穆婉衣缓缓收回落在那上面的视线,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地问道。   “奴婢一直觉得在这穆府里,二小姐您才是最尊贵的小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小姐这般聪慧,应该懂的……”秋风抬头看着穆婉衣道,“这……便是我给小姐的投名状。”   投名状?   好一个投名状。   穆三,你倒真养出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好丫鬟。   赶巧后日就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了,若是她不借此给穆习容送上一份大礼,岂不是浪费了这丫鬟的一番投诚之意?   .   “小姐,大夫说这几日不宜出门见风,若是被夫人知道,又要念叨你了!”星月在一边焦急地劝着穆莹絮。   花灯会年年都有,也不急这一年,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今年她家小姐生了病,原大夫还亲口嘱托过她的脸不能见风,少出门,她家小姐却还是要一意孤行。   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顶多是被念叨几句,可她这丫鬟就不一样了,任打任罚的,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   穆莹絮越听越不耐烦,何时她做什么,还需要听一个死丫头的话了?   她斥道:“闭嘴,你不说我不说,我娘亲怎么会知道?若是你再在我耳边吵吵嚷嚷的,我就叫人将你嘴巴缝起来!”   星月吓得一抖,闭着嘴,再不敢说什么了。   今日可有一场好戏,穆莹絮怎么可能错过?   那贱人给的偏方倒真还有些用,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她的脸便已经好了大半,那些可怖的红疹差不多都已经消了下去,只剩下一些痂子。   但她因为那个贱人受了那么多苦,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哼,穆习容,你就等着吧,她就不信那贱人这次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   穆习容对民间的花灯会好奇已久,之前她与师兄也曾出过谷,不过等花灯会将来之时却被催着回去,只能遗憾错过了。   听说花灯会上不仅能猜灯谜、赢奖品,还可以放河花灯、燃天灯。   长安街上。   各式造型的纸质花灯缀满了整天街道,各色灯穗随着清风左摇右摆,人群攒动,气氛热闹。   穆习容买了三枚动物面具,与春知、秋风三人各一枚。   她的面具是花狸猫的造型,猫鼻头一圈白色,俏皮不失可爱。   “小姐,前头有猜灯谜的,我们过去瞧瞧吧?”春知眼睛一亮,指着前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几人走过去。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大鼻短眉,长相有些滑稽,摊子刚开张,还没多少客人,见穆习容走过来,便热情吆喝。   “这位姑娘,走一走,看一看,一盏灯谜十个铜板,若是姑娘能连着猜中五盏灯谜,便送你一盏这个样式的莲花灯。”那摊主抬头指着挂在最上头一连串的莲花样式的灯,“瞧瞧,多好看!”   穆习容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那莲花灯的样式确实独特精巧,数十朵绽开的莲花并蒂而生,精美绝伦,可见其工艺之复杂,倒是值这五十铜钱了。   “拿五盏灯来。”穆习容道。   “好嘞!”摊主今晚一出摊便来了个大单,自然喜不胜收,乐呵呵地点了五盏灯,一一展示谜面。   “这五盏灯的灯谜难度由小到大,姑娘且先看这第一盏。”   穆习容接过灯,将上头的字念了出来,“草上飞……”   她念完便笑道:“这个简单,是一‘早’字。”   “姑娘聪明。”摊主随口夸道。   第一谜难度简单,便是用来讨个彩头的,谁都能猜得出来。   果然随着灯数增加,谜面也越来越难。周围人不自觉都聚了过来,不知何时竟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好奇这姑娘能猜到第几个灯谜。   “九十九……是个‘白’字。”   穆习容答得太快,几乎是不假思索,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将灯谜猜了出来。   “敢问姑娘,为何是个白字?”人群里有人问道。   穆习容笑道:“百里缺一,自然就是九十九了。”   那人这才顿悟。   她倒以为有多难的题呢,这灯谜比她想得简单多了。   摊主见穆习容一路畅通无阻地猜到了最后一个灯谜,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他眼珠子转了转,探手将摊子最底下的一盏灯拿了出来。   “姑娘猜这最后一个。”   “千夫所指。”   “嗯……”穆习容一时被难住,这谜面太过宽泛,倒真有些不好猜。   摊主见穆习容终于犯难,脸上闪过一丝窃喜,就等着她自己认输。   “千夫所指,是个‘箦’字。人人指而责之,就成了‘箦’。”   就在穆习容将将要放弃之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悦耳好听的年轻男声。   穆习容循声望去,那清俊男子穿一身月白的长衣,腰间配着一枚镶金的玉坠,长身玉立,有如秀竹。   那人见穆习容看向他,回以一笑:“姑娘觉得,在下猜的对吗?”   不等穆习容答话,摊主便率先抗议起来,“这叫旁人答的可不算!”   “看来在下这好心倒是帮了倒忙了。”男子惋惜地摇了摇头,“为表歉意,这猜谜的钱让在下帮姑娘付吧。” 第32章 落河   有人肯白出银子,穆习容自然没有拦住的道理。   “那就多谢公子了。”穆习容端得是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丝毫没有拿人手短的自觉。   “在下姓楚,名唤,敢问姑娘芳名?”男子笑望着穆习容道。   “三星桥下江水流,一笔亏折方开窍。”穆习容稍稍挑眉,嘴角一抹淡淡笑意,她缓缓道:“还请楚公子自去猜吧。”   她说完,便转身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三星桥……方开窍……”楚唤将这一句诗放在口中细细碾磨了几番,合扇顿悟道:“这两句不皆是一个‘空’吗?”   “原来这姑娘的名字竟是叫空空姑娘!”楚唤“啧”了一声,“好,好名字!”   而楚唤旁边的小厮则是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着自家公子,被人姑娘耍了都不知道,他没这么蠢的主子。   这“唤”正是楚宓羽的字,因鲜少有人知道,倒是方便了他以此化名。   今夜的天幕是一种深蔚色,万家灯火燃得天边泛上一层桃金,乌压压的人群喧闹有沸声,却勾画出一幅极为和乐安宁的景。   楚宓羽莫名叹了口气,“这般热闹,他也该出来瞧瞧,整日闷在府里……”   “罢了罢了,买个花灯回去向那姓宁的讨点彩头。”   ……   “小姐,那边好像有人在放河灯?我们要过去瞧瞧吗?”春知指着远处的几排三两人群道。   穆习容燃起兴趣,点了点头。   她曾听说河灯能载着人的寄托去找到所想之人,所想之人便会收到寄者的念想。   真假尚不知晓,但穆习容总心存着一丝师父师兄们能感知到她仍旧活着,亦仍挂想着他们的心之所念。   穆习容让春知去买了河灯来,在河灯的花瓣上写了寄语。   那条载着万千灯火的河水深蓝无波,如天上的银河落下凡间,河灯随着水流偏远,美而壮观。   穆习容在岸边放了河灯,转身看见秋风春知两人站在那里,手中拿着河灯一动不动。   “你们不放吗?”穆习容问道。   春知扬唇故作高兴地笑说:“我与秋风一样都是孤儿,没有家人,没什么好挂念的,就不放了。”   “谁说我不放的?”秋风扭头在河灯上写了几句话,走到岸边,还没蹲下身,转头对穆习容恳请道:“小姐的命贵,秋风的命薄,没准秋风的念想由小姐放出去,神仙才能更好的看见呢,不如……小姐替秋风放吧?”   穆习容道:“谁的命都是一样珍贵,难道我的还比你多一条不成?”   虽说确实多上了那么一条就是了。   “秋风还没求过小姐,小姐连秋风的这点小请求都不愿满足吗?”秋风说得极为可怜,连眼圈都红了一圈,泪水涟涟的。   穆习容虽然不吃她这一套,却也觉得不过是帮忙放个河灯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还能给她下什么圈套不成?   于是她点头应道:“好吧,我帮你放。”   “谢谢小姐。”秋风乐道。   穆习容拿过河灯,挽起一边的袖子,蹲下身,将河灯小心翼翼放在河面上,然后指尖轻轻一堆,河灯便缓缓飘远了。   “小姐!小心!”秋风和春知的声音同时响起。   穆习容刚想起身,身后却突然被人大力推了一下,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失重地往前倒去,“哗啦”一声,栽入水中。   她已极快的调整呼吸,然而水还是无孔不入地淹入她的鼻腔、口舌之中。   穆习容原本不怕水,但甫一接触到这森冷湖水的那一刻,一种由心底最深处而生的恐怖将她整个人罩住了,她的手脚连挣扎都做不到,开始变得僵硬沉重。   “小姐!”春知她们的声音又近又远。   她好像能听见很多声音,又好像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她好像能看见好多光,眼前却只是一片漆黑。   “容儿,为师只希望你年年岁岁平安喜乐,万事胜意。”师父宽厚的手掌抚着她的发顶,温柔的谆谆教诲与期许仍历历在目。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这废物!快把她淹死!我看到她就觉得恶心!”一张张丑陋扭曲的脸围着她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穆三小姐,是你在害怕吗?   可她……她还不能死!   她的大仇未报,她师父的牌位还没入宗祠,她又岂能瞑目!   恍惚间,穆习容的手脚忽然开始回暖,她双目猛睁,只见有一人朝她快速游来,下一瞬,她的腰身被一双长而有力的臂膀紧梏,将她整个人稳稳托起。   “哗!”   “咳咳咳咳!”   “小姐!”眼前的人脸渐渐模糊,她只听见春知在她耳边唤了一声,便彻底失去了一切的声和光。   不知过了多久,穆习容才渐渐转醒,她已不在那花灯会上,而是回到了穆府。   春知见她醒来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春知了!”   穆习容忽然觉得喉中干渴,喃喃吐了一个字,“水……”   “春知这就给你倒!”春知动作迅速地倒了水,帮着将穆习容的上身扶起,把水杯递到穆习容嘴边,“来,小姐喝水。”   穆习容就着春知的手喝了几口,才缓过那阵饥渴。   她的头有些昏沉,体温也比平常高,大抵是因为泡了河水的缘故,身后的伤口发了炎。   “是谁救的我?”她声音沙哑地问道。   春知老实回答说:“春知只知道是一位带面具的公子,他没留下名字……”   穆习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春知见穆习容的脸色不太好,嘴唇苍白干裂,两颊却有异样的红,她忽然想起什么,探手在穆习容的额间摸了一下。   “小姐!你的身体好烫?莫非是感染了什么风寒?”春知急道:“我去替小姐叫个大夫过来!”   “不必了。”穆习容开口阻止她,虽说医者不自医,但眼下她自己最是清楚自己的情况,而且现在这个时辰,哪儿还有大夫来看病,“我之前仍有治风寒的药留着,你帮我拿来便好。” 第33章 寒白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穆习容算上前世今世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病得如此重,头疼如裂,整个人像置于火炉之中,片刻难安。   明明是吃了药,也将感染的伤口处理了,为何还这个样子?   第三日,穆习容实在挨不住,心想许是自己太过专断用错了药,让春知去叫了大夫来。   不多久,春知领着原大夫进来,穆习容垂下上方的纱帘,隔着帘帐脉诊。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穆习容还未开口,春知就先按捺不住了,担忧地出声问道。   原大夫故作深沉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道:“你家小姐这……外因倒是好医,可心病却是难治。”   心病?   “什么意思?”春知听地云里雾里。   倒是穆习容目光深了下,回想起前阵子在穆莹絮房中,原大夫本可以不必迎合于她,却也配合着肯定了那个一听便不靠谱的偏方。   她转头对春知道:“春知,我忽然饿了,想吃些温热的东西,你可以帮我弄些过来吗?”   春知不疑有他,听了立马起身去给穆习容弄吃的。   这几日因穆习容生了病,一向是饿一餐饱一餐的,食欲比以往减退了大半,连那小脸也看着消减了些,春知看着比自己掉了银子还心疼。   如今她家小姐能主动提出要吃东西,她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去多想。   等春知出去后,穆习容掀了帘子,问原大夫道:“原大夫,您知道些什么吗?”   她神色因病了几日有些倦倦的,双眸深深泛着水光,但即使是在病中,仍旧还是美的。   “老夫是医者,知道的自然是如何看病。”原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穆习容一眼,“三小姐的心病还须心药来医。”   “还请原大夫明示。”   原大夫理着药箱,拍了拍褂子起身道:“三小姐之前不就是要去那寒白寺么?不如这次再去瞧瞧吧。”   他背着药箱朝门口走去,口中仍说着话,像古老的诺语:“平憾尚早,平憾尚早啊……”   平憾……   穆习容低垂下眼眸,一缕黑发落在她的鬓边。   平的究竟是她的憾,还是原主的憾呢?   “小姐。”春知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粥来放在桌上,却没看见原大夫的人影,问说:“小姐,原大夫呢,这么快就走了吗?”   春知自顾自道:“这原大夫还真是奇怪,像是提前知道了我要去找他似的,刚出门就遇见了……小姐起来喝些粥吧?春知已经试过温度了,不烫口。”   穆习容听了方才春知的无心之语,内心狐疑更甚,这原大夫看着倒真有些蹊跷,看来这寒白寺一行,她是不得不去了。   ……   西苑。   “她还叫了大夫?我说这几日这废物怎么跟个木头似的没动静呢,原来还真的是病倒了啊。”穆莹絮听了星月的话,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她脸上生了东西的时候,那废物得了风头便来羞辱她,她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次机会呢?   “走,我们去瞧瞧,这废物成了病猫,还能怎么叫唤。”   .   去寒白寺之事宜早不宜迟,穆习容喝下几口粥后,立刻便让春知收拾起行李来。   “小姐,我们这次要去几日?”   几日?她也无从知晓,甚至此行她亦是赌的成分居多,原大夫所言真假,还需她自己去验证。   “且行且看吧。”   总之在大婚之前她们是一定要回来的。   “三姐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如带上妹妹如何?”院里蓦地传来一道女声,矫揉造作之极。   穆习容身体不适,原本并不想打理她们,可谁料这穆莹絮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恐怕是记着之前的仇,要来找回场子吧。   但穆习容就算病了,也还是那个穆习容。   “既自称妹妹,做好妹妹的本分便是。姐姐去哪里,也是你这个妹妹该问的吗?”   穆莹絮原本称这废物一声三姐已是够恶心的了,现在听见穆习容真顺着杆子爬地以姐姐自居,更是嫌恶地像吞了一只苍蝇。   但她此次不能轻易向这废物认输。   “三姐这话就错了,我是在关心小姐啊。”穆莹絮笑容纯善道:“三姐你也知道,父亲最是喜欢我们姐妹之间和和睦睦,若是父亲问起三姐去向,我却什么也答不出来,岂不是让父亲觉得我们姐妹之间无来无往,不亲密吗?”   “那好吧。”穆习容假意妥协道:“既然妹妹如此有心,我也就不瞒了,我之前在寒白寺落了样东西,此番去便是要将那东西取回来的。”   “什么东西?”   穆习容故作为难,语焉不详道:“是一样信物……我、我不方便说……”   信物?   穆莹絮暗想,莫不是这废物去寺庙是去会情郎的吧?不然如何隔三差五地去那僧人之地,还丢了信物……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什么信物,恐怕就是和那情郎的定情之物吧?   这废物倒是真大的胆子,过不久便要和宁王殿下大婚了,还敢和男人私会,还是在寺庙那种地方,若是被人发现……   穆莹絮眼睛一亮,若是被人发现,和宁王的婚事告吹事小,这废物定会成了让全京城人所不耻的淫.娃.荡.妇,到时,还看她如何抬得起头来在她面前嚣张!   “妹妹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不然,姐姐的声誉可就毁了……”穆习容言色支吾闪避。   这下,穆莹絮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心下计谋已生,面上笑道:“三姐去便是,我会帮你瞒着父亲的。”   “多谢五妹了。”穆习容满含感激道。   她绕过穆莹絮,与春知二人从后门出府,出发前去寒白寺。   星月对穆莹絮就这么放穆习容走了很是不解,“小姐,您就这么让三小姐走了?”   穆莹絮白她一眼,“你懂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好戏还在后头呢。走,让人备马。”   “啊,备马?小姐要去哪儿?”   “自然是寒山寺!”   此一行,她要穆习容彻底身败名裂,成为京城是个人都能上去踩一脚的烂泥臭泥。 第34章 姻缘树   寒白山上寒白寺,马车只能驶到山脚,上山的路需要朝拜者徒步前行。   所幸寒白寺建在半山腰,一刻钟的路程便能到,穆习容为减重只拿了些轻便的衣物。   寺庙外头是青砖白瓦,红檐金狮,前些年香火尚稀疏的庙宇,因得一富商巨贾惠捐,重建翻新,香火也愈年旺盛。   正庙前有一年轻的僧人等在那里,穆习容二人走上前去,他双手合十在胸前,行了个标准的佛礼。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敢问前来是为香火供奉,还是尘俗难事?”这小僧看起来不过十五岁,声线尚稚嫩,说起话来却是老道自成。   穆习容回了礼,道:“若是能解我的难事,自然不会缺了香火。”   那小僧听言并无甚反应,只让出一侧的路,合手低垂下头道:“女施主这边请。”   穆习容点头,朝着小僧引路之处走去,进了侧庙。   侧庙不及正殿巍峨,里头供着观音的石象,手拿玉净瓶,瓶里插嵌着杨柳枝,寓意上求佛道,下化众生。   “穆施主,你来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穆习容惊疑地朝后望去。   门外逆光走来一个女尼姑,穿着袈裟,手上拿了一串木佛珠,不停捻动。   穆习容微眯问道:“你认识我?”   那女尼姑仍旧是笑,“贫尼法号慧静,施主一年余前,曾来我庙求过姻缘,那时便是由贫尼接待的,贫尼自然记得。”   原主曾来这间寺庙求过姻缘?   可她为何没有这段记忆?   穆习容心下有了计较,转头对身边的春知吩咐道:“春知,你去门外等我吧,我与这位慧静师太有些话要说。”   春知点了点头,走出去后为两人关上了门。   门严实后,穆习容这才开口说道:“不瞒师太,我月前不甚落水,昏迷醒来便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对之前之事已记不得了。”   “贫尼知道。”慧静师太高深莫测道:“两辆马车相撞,它们各自难免都会有些损伤的。”   此话一出,穆习容心里咯噔一下,立时全身戒备起来,这尼姑难不成知道她已不是原主,而是重生之魂?   见穆习容神色警戒,慧静师太笑容却是一分未改,只道:“施主不必紧张,贫尼什么都不会说。施主此次前来,是为憾事,贫尼此番出关,是为平憾,除此之外,别无它事。”   又是平憾……穆习容垂眸掩去眼中情绪,她要凭的究竟是什么憾?难道是这尼姑口中所说的那段姻缘?   “施主请随贫尼来。”慧静师太朝侧门走去,穆习容紧跟其后。   慧静要带她去的地方,就在侧门正对的院子里。   那院庙四角皆是月老像,院中长着一颗高大繁茂的树,上头挂满了红色的布条,布条上写着不同人的名字。   “这是我庙的姻缘树,一年前,施主便在这上头写过一个人的名字,那是贫尼劝过施主此人非你良缘,但施主仍坚持本念。”慧静像是叹了一声,继续说着:“本该离世之人,却阴差阳错地被这红线锁住了一缕神魂,无法转世。”   “想必这段姻缘,便是那位施主的憾吧。”   穆习容看着那满目的红丝绸,面容沉静,问道:“此憾如何平?”   “将写着那人名字的红线找出,放在香炉里烧成灰,前尘往事,便能尽消。”   “阿弥陀佛。”慧静合手行佛礼,“贫尼言尽于此,剩下的,便全看施主的造化了,心诚则灵。”   说罢,慧静握着佛珠,转身走了出去。   穆习容将目光重新落回姻缘树上,这树上的红绸没有万条也有千条,更甚至有些挂在了离地面足有十多米高的树顶。   这让她一天如何找得完?   况且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爬树了,方才一路走进来,早已头重脚轻地不行,能支撑着现在还没倒下,全靠毅力。   穆习容还没想到一个妥善之法,那原本在门口接待的小僧找了过来,对她道:“阿弥陀佛,穆施主,慧静师太叫小僧来带施主去寮房。”   “多谢。”   罢了,总归急不了这一时,她也实在撑不住了。   春知寮房收拾好后,穆习容倒头伴着外头的悠远佛音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为舒适,是她病了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不仅脑袋清醒不少,连多处感官都像是混沌初开。   春知刚拿了僧饭进来,便瞧见穆习容醒了,惊喜道:“小姐,你脸色比起之前好看上不少,看来我们这一趟是来对了,这寺庙可真神!”   穆习容抿唇笑了笑,漱口后端起春知拿来的白粥喝了一小口,放下时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嘈杂,她停下动作,侧耳听到:“这位女施主,这里头住的都是我寺的香客,您不可乱闯!”   “什么香客?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谁么,就敢拦我?不长眼的女秃子!”   这般嚣张跋扈的声音,不是穆莹絮又是谁?穆习容心道,她果然跟来了。   “无论施主是谁,佛法面前,众生平等,断没有这种无礼硬闯的道理。”守院的小尼姑不卑不亢道。   “啧!你给本小姐让开!”穆莹絮几番怒喝,见那小尼姑仍不动如山地拦在门口,就要动手——!   “莹儿!不得无礼!”一妇人的声音喝止住穆莹絮的动作。   “佛门重地,莫要胡闹。”柳霞眠肃容道。   穆莹絮见柳霞眠表情严肃,一时神色惴惴,只能不甘心放下扬起的手,退到一边。   穆婉衣着着一身素衣,整个人看着出尘净雅,她容色都是极佳,拿了一样东西上前对那小尼姑柔声道:“我家妹妹不懂事,还望小师太见谅则个。”   小尼姑感觉到手里被放了个凉滑的硬物,她拿出来一看,竟是个玉刻的菩萨,她自然不能收,推回给穆婉衣,语气偏冷硬道:“女施主还请收回去,我们寺庙断没有私自收香客东西的道理。”   穆婉衣碰了壁,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不着痕迹地恢复正常,仍温声道:“是我唐突了小师太,还请小师太不要见怪。” 第35章 捉奸   小尼姑虽然对穆婉衣这种贿赂行为很是不耻,但叫她语色较之之前那个所谓小姐不知好上多少倍,到底还是缓了缓神色。   过了片刻,有另一位小尼姑走了过来,附耳对守院的小尼姑说了几句话。   小尼姑点了点头,对她们三人说:“寮房已备好了,请几位施主随我来吧。”   几人跟着小尼姑走去院内,穆婉衣看向穆习容所在的房间,朝小尼姑问道:“小师太,这里头住的是谁?”   看小尼姑朝她投来疑惑的眼神,她笑着解释道:“我有个妹妹先我们一步上了山,我想知道她住在何处。”   “今日上山的少说也有十几人,小尼记不清了。”   穆婉衣只能暂时作罢。   房内。   春知听着几人渐远的脚步声,才狠狠松了口气,“小姐,吓死我了,二小姐、五小姐和夫人她们怎么也都来了啊?”   这几人在春知眼里印象都不是很好,夫人对她家小姐不好,五小姐又嚣张跋扈得很,二小姐虽然看着柔柔的,但并不好相处。   三人甫一下子一齐出现,春知顿感头大。   “无利不起早。”穆习容别有深意地浅笑着道。   她们会这么紧凑地赶上来,总不至于只是想上山捐个香火那么简单。   晚间的斋饭不能送到房里,僧人们将吃食一并送到饭堂,让香客过来食用。   不巧,穆习容刚一出门,便撞见了穆婉衣和穆莹絮。   “你这废物原来在这啊,倒是让我们好找!”穆莹絮横眉竖目道。   穆习容往后退了一步,掩着口鼻,“妹妹到这佛门重地,也不沐浴更衣,洗干净些再来吗?”   “我哪里不干净了?!”她明明是新换的衣服。   “那我如何闻见了一股子马尿味?莫不是妹妹此前还去过马厩喂马?”穆习容皱着鼻子,一副分外嫌弃的样子。   “你!”   这废物不提还好,一提穆莹絮就更来气了。   她脸上的疹子已经几乎快要好了,那偏方是有些用处,但她每日往脸上敷着马尿,自己也总觉得始终有一股牲畜的尿骚味萦绕在鼻间,都不敢与人靠的太近。   如今倒是叫这个罪魁祸首给戳破了,这叫她如何不气?!   若是只让穆习容落个水生场病实在不足以消她心头之恨。   但她转念又一想,总之这个贱人蹦跶不了多少天了,等她将她的情夫抓出来,看她还如何嚣张。   这样想着,她反而不恼了,对穆习容笑道:“三姐说笑了,我才沐浴更衣过,何来有马尿一说?姐姐自己从哪里染上的,可别赖在我身上。”   穆习容听言也不气不恼,穆莹絮这一系列动作在她眼里不过是不知事的小孩恶劣玩闹的手段罢了。   “不是妹妹便好,二姐和妹妹这是要去用晚膳吗?”穆习容将目光落在穆婉衣身上,勾唇笑问。   “自然,娘亲已经先过去了,三妹也同我们一起去吧。”穆婉衣柔声细语,端得是一番好姐姐的模样。   “这……”穆习容看着有些为难,抬头很快看了下天色,道:“我就不去了……我有东西在房中忘了拿,二姐你们先过去用饭吧……春知,我们走。”   她说完,就匆匆回了房间,步伐里透着丝慌乱。   穆婉衣和穆莹絮二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些猜测。   “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和二小姐她们一同去用膳呢?”   “嘘,小声些,我等会儿要去见一个人,若是她们过来问我,你便说我去找慧静师太了。”穆习容压低声音说:“知道了吗?”   春知用力点了点头。   窗外,有一人尽数将两人的话听了去,等那人走了,穆习容才开门出来。   “走吧,鱼儿上钩了,我们也该去布置布置了。”   .   “你真听到她这么说了?”穆莹絮听完婢女禀告的话,立时惊喜不已,仿佛已将穆习容抓奸在床了一般。   “二姐,看来我猜的没错,这穆习容三番两次跑到寒白寺来果然是有猫腻!”穆莹絮恨恨道:“哼!我倒要看看这废物的情夫究竟是谁!”   穆婉衣没有说话,只不过眼角也情不自禁染上了些悦色。   因前些日子这废物在群艺宴上出的那点风头,就有人很不识趣地两次三番在她面前提起,不论是有意无意,都戳着了她的痛楚。   若是穆习容能彻底身败名裂,她自然乐见其成。   傍晚,天色已渐渐暗下来,只远处山天相连的地方有一线橘红色的亮光,像天边燃尽后的余晖。   山上夜凉,穆习容特意披了一件外衣,作御寒之用。   在她离去之后,有几人悄悄跟在她身后,为了不让她发现,只敢不远不近地缀着。   “你来了。”   穆习容走到那边的树下,两方离得远,穆莹絮只能看到树后露出的一点衣角,看样子确实是件男人穿的衣服无疑。   确认后穆莹絮便没再犹疑,与随行几人从树后快速走了出来,口中生怕别人听不见地大声喊道:“好你个穆习容,你与宁王殿下有婚约在身,竟然还敢在佛门重地与男人私会!你真是将我们穆家的脸都丢尽了!”   “你——!”等穆莹絮看到那个“奸夫”,声音却戛然而止,她指着对方不可置信道:“怎、怎么是个尼姑?”   身后的人对这番离奇转折也是懵怔,面面相觑。   而穆习容则是浅浅笑着看向她说:“五妹,我与静慧师太有话要说,约于此地,你怎么也跟来了?”   “哦——对了,方才你说男人私会?什么男人?五妹可见着了?”   “不可能!”穆莹絮瞪着眼睛道:“你明明是来会情郎的!你将那奸夫藏到那里去了?!还让这尼姑给你打掩护!”   穆习容佯装生气地训斥她:“五妹莫要再闹了!平日在家里也就罢了,在外面性子还如此蛮横!”   穆莹絮被她喝斥地一愣,反应过来后恶狠狠道:“你这贱人凭什么说我?!若不是你……!”   “莹儿!住口!”迟来的穆婉衣几步上前来,沉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第36章 迷.药   穆莹絮看懂了穆婉衣眼神中的示意,陡然明白过来,周围除了穆莹絮带过来的人,还有她让人强行拉上山的,为的就是捉奸捉双,让穆习容再无地可容。   但若是奸没捉成,今日她与穆习容撕破脸皮之事传到父亲耳里,依照父亲的性子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穆显阳可以大义灭亲,却不能容忍家族之内嫡庶不合,这是世家下作之风。   穆莹絮神色不甘地咬着下唇,愤恨地瞪着穆习容,却不再说什么了。   “今日是我家妹妹莽撞了,她平日里便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还望师太海涵。”穆婉衣朝静慧作揖,行为举止间端得是大方得体,与方才穆莹絮的作风对比起来更是效果惨烈,叫旁人看了都无一不觉得这穆府的大小姐果然识大体。   静慧只朝她点头示意。   穆婉衣和穆莹絮走后,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穆习容像是再支撑不住,脚下忽然一软,朝侧方倾倒过去。   静慧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施主小心。”   “无妨。”穆习容靠着自己缓缓站稳,对静慧道:“今日多谢师太出手相帮,陪我演这么一出。”   “阿弥陀佛。”静慧眉淡眼清,只道:“我与施主有缘,举手之劳罢了。”   ……   “二姐!这贱人是不是在耍我们?!”穆莹絮气得猛灌了一口水,愤愤道。   穆婉衣眸色深深,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穆习容是露出了许多处破绽,但如今细细想来,那些破绽都或多或少有些刻意,就像是故意露给她们看似的。   她玉指在瓷杯上微转了转,忽然狠狠一扣,面上略过一丝狠毒。   “你不必急,她此番来这寒白寺一定别有目的,刚才是我们鲁莽了。况且……”穆婉衣声线柔柔,目光中隐隐透出阴狠,“就算她不是为了私会男人来的这里,我们也可以造个奸夫出来。”   穆莹絮听言浑身一震,忽然福至心灵,亮着眼睛道:“二姐你的意思是说……”   .   翌日。   上午的这段时间里,往往是香客最多的时候。   寒白寺虽偏僻,但因这两年盛名远扬,诸多香客里,来求姻缘的只多不少。   短短一个时辰里,便有十几位怀春的姑娘在姻缘树上挂上了写着心悦之人名字的红绸缎。   那原主的那条红绸……难道真要她一个一个找过去吗?万一将红线弄乱了,岂不是变相毁了别人的姻缘?   但她这几日因病身体损耗的厉害,看着面色与平常无异也只是因为她以丹药吊着,叫人看不出端倪罢了,可长久下去,并非良计。   “三妹。”   穆习容正犯着愁,身后忽然响起穆婉衣的声音,她挑了下眉,转过身去,笑容满脸,说的话却绵里带刺:“是二姐啊,二姐起的真早,可用过早膳了?寺庙里膳食清淡,二姐自来在府中吃的是银筷金露,恐怕用不大惯吧?”   论阴阳怪气这一门功,穆婉衣也是不差的,“总会用惯的,倒是三妹你想必很适应这清汤寡水了。”   “自然,我可不愿总是鸭啊鱼啊的,若是有朝一日吃的大腹便便,看不见脚下这路怎么走,可如何是好呢?”穆习容话里有话道。   但没等穆婉衣有所反应,她又很快转了话头,“二姐上这寒白寺,也是来求姻缘的?”   “不可以吗?”   “自然可以,不过以二姐的容色,倘若喜欢一人,这世间又有什么男人能拒绝二姐呢?”   穆婉衣虽不喜穆习容,却也被这句话取悦。   “左右你我二人无事,姐姐煮了些佛茶,听寺里方丈说这茶喝了能洗净身体里的积久脏污,三妹与我一块喝吧。”穆婉衣笑意晏晏的邀请道。   穆习容心思转了转,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没拒绝,“姐姐盛情,我自然却之不恭。”   穆婉衣领着她到了自己房中,将已煮好的茶倒入杯中,自己先抿唇小酌了一口,才对穆习容道:“此时温度正好,清雅可口,妹妹尝尝吧。”   穆习容见此也没推辞,拿过茶杯动作爽利地喝了,清茶过喉,心身皆是一阵舒凉,她不禁喟叹道:“这茶不愧是佛茶,下山时我再去与方丈讨要一些,拿来待客也是极好的。”   “这是寒白寺特有的佛茶,千金不卖,哪能让你带回去?”穆婉衣轻笑道。   “也、也是……”穆习容眼前的景物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二姐……你这茶喝的我有些……”   “砰——”地一声,穆习容一头栽下,趴在桌上不再动弹了。   此时后院一道偏门处。   穆莹絮身边的那个丫鬟星月领着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进了后院。   那男人看起来神色分外紧张,鼠头鼠脑地东张西望,他声音忐忑不安地问星月道:“星月,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若是被人发现,我可就完了!”   “啰嗦什么!小姐都说了会保你性命,事成之后还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谁都找不到你,你怕什么?”星月不耐烦地道。   若不是小姐的吩咐,她才不愿意和张标这个胆小又没出息的男人打交道,这男人之前就老来纠缠她,她对他恶心的不行。   “可……那可是三小姐,我要是对三小姐做出那种事……我、我不敢……”张标想到她们要他做的事就一阵胆寒,此时就已经吓得面色苍白。   星月见他这德性嫌恶得很,但一想到小姐的话,若是这件事没办成,她一样也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她忍着恶心靠近张标,在他长满麻子的脸上飞快亲了一口,放缓声音道:“等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你知道的。”   张标被星月这一口亲的浑身一抖,激动地差点没绕着后院跑起来。   他喜欢星月这么久,她向来对他是冷言冷语的,从来也不让他近身,可方才她却主动亲了他!   张标乐得双手颤抖,又大力抱着星月亲了几口,“好!好!等事成之后,我们一起走!”   星月无可无不可地应着,只想让他快点办完事。 第37章 走水   等张标进了穆习容的房间,星月才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嫌恶地“呸”了好几下。   夜晚,悄无声息的降临。   整座寒白寺被寂静笼罩,突然,一道尖利的叫喊声刺破了这种清净。   “走水了!快来人啊!寮房走水了!”   听到这一声,附近的僧人都急忙拿起木桶挑水赶过去。   “我家小姐还在里面!你为何不让我进去!”春知下午被人支走去扫落叶,原本以为很快便能结束,谁料不知何时被打晕了,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她心觉不妙,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回来找她家小姐,可这二小姐和五小姐身边的两个婢女却拦着她,不让她进小姐的房间。   “你急什么?等下有你进去看你家小姐的机会。”星月眼神轻蔑,语气讥讽道。   春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硬闯进去,却被两人大力推搡,一把摔到地上。   直到了空方丈带着一众僧人浩浩汤汤进了院子,星月染意二人才让开道。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将人叫出来?明火无情,若是伤了人怎么办?!”   起火的房间就在穆习容附近,寺庙的人一边疏散香客,一边组织救火,情势紧急。   而这几人却像木头似的杵在外面不作为,看着着实叫人生气。   “这……”星月面色为难,看了一眼他们,见自己家小姐还没来,只能支支吾吾道:“三小姐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呢?”   “你骗人!明明就是……!”   “啊!”   春知刚想开口反驳星月的话,穆习容屋里却突然响起一声听起来有些凄厉的叫声。   春知下意识以为是她家小姐出了事,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开门冲了进去,“小姐!”   这回星月二人倒是没拦着,紧随其后进入房中,方丈也以为是香客出了事,急忙赶进去,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那极为香艳的一幕。   只见床上躺着两具赤条条的肉.体,一白一黄,男子的那具粗糙油腻,女子的那具却是白皙纤细,头发散垂下来遮住脸部,身上的暧.昧痕迹一览无余,惹人遐思。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方丈急忙转身出门,将围在外头的僧人散开。   “小……小姐……”春知对眼前这一幕不敢置信,声音颤抖若泣。   “滚!都给我滚出去!”那女子厉声叫着,将床上可以扔的东西都一并扔了个干净,意图赶走她们。   但过程中,她始终垂着头,用一只手掌遮面。   门外看到这热闹的闲人也都啧啧,空穴来风,看来昨日在后山哪一出并非无凭无据。   这穆家的三小姐与宁王有婚约在身,竟然如此不知羞耻的到佛门重地私会奸夫,还做出此等下作的苟合之事,当真是将穆家的脸给丢尽了。   众人这般想着,身后却忽然响起了另一道清悦动听的女声,“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说寮房走水了吗?”   他们循声望去,看见对方的脸,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这这……这穆家三小姐怎么在这?那房中那女人是谁?!   穆习容好整以暇地站在众人面前,朝自己房里望了一眼,脸上满是狐疑,“都在我房里做什么?我房中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去,看见床上形容狼狈的女子,惊呼道:“二、二姐?!你怎么在我房中?这……这男人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听言皆惊,房中的那个女子竟然是穆家那个才女二小姐穆婉衣?!   “小姐!”春知看到穆习容安然无恙,喜极而泣,一口气缓缓松下来。   而另外两个丫鬟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们见到穆习容从外面走进来后,脑子顿时僵住了,心里惊慌不已。   三小姐不在房里,那床上这个女人又是谁……真是三小姐口中说的二小姐吗?   她们此时才觉得要大难临头,急忙去将门关上,把那些朝房里探究的目光都一并隔绝。   染意站在床边,却迟迟不敢上前,她神色惧怕,“小、小姐……”   “别叫我!”穆婉衣崩溃地大喊。   她明明将穆习容迷晕,放倒在床上,可为何现在和这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的却是她!   那时候房里只有她和穆习容两人,一定是穆习容搞的鬼!   穆婉衣全身发抖,死力攥着被子,骨节发白,她突然抬头,死死盯住一旁的穆习容,双目中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入骨恨意。   “你这个贱人……”她咬牙切齿道,像恨不得将穆习容当场碾碎。   穆习容一脸无辜,她眨了眨眼道:“二姐为何骂我?这男人是谁?竟敢爬上二姐的床,二姐一定是被这男人强迫,不然以二姐的作风,一定不会在佛门做出这等下流事的,二姐你说对吧?”   穆婉衣被穆习容一口一个二姐叫的险些呕出来,她指甲已深深插入掌心,双目赤红,“贱人,你给我住口!这男人明明就是你的奸夫!”   “我的奸夫?”穆习容不明所以,“二姐你在说什么?我都不认识这男人,今日还是头一次见……春知,你认识他吗?”   春知在一旁看了许久,又怎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是二小姐想陷害她家小姐,被误让自己中了招,自食恶果。   这二小姐可真是歹毒,门外那些看客想必都是他们叫来的,为的就是在今日毁了她家小姐。   如若不是她家小姐有先知之明,恐怕她家小姐早已成了人人可唾弃的淫.妇。   这样想着,春知不禁愤恨道:“春知认得,这人叫张标,是五小姐身边的马夫。”   张标能在这,想必今日这一出戏,五小姐也少不了干系。   “哦……原来是五妹的马夫,二姐怎么会和五妹的马夫有沾染呢?”穆习容走近几步,对穆婉衣声音轻柔道:“二姐,这可是一桩大事,你若有什么委屈,可得说出来啊,二姐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为二姐做主的。”   穆习容刻意将那“好”字咬重,她目光幽深,眼里像藏着沉沉冷意,叫穆婉衣都不禁后背一凉。 第38章 暴露   “你别给我装好人了!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的吗?!”穆婉衣狠狠挥开她,面容扭曲地尖声叫道。   “二姐这话说的习容就不太明白了,我上午不知为何,喝过二姐的茶后便昏睡了过去,一直在二姐房中睡到现在才醒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习容是真的一点也不知晓啊……”穆习容神色茫然道。   穆婉衣见穆习容死不承认,她贝齿用力咬着嘴唇,瞥见旁边仍在呼呼大睡的那滩臭男人,心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与厌弃感,哪怕她今日没有失身,名声也受到了损耗。   她闭了闭眼睛,冷声道:“染意,让她们滚出去!”   染意接到命令,拦在床前,横着脖子对穆习容道:“三小姐,还请你们出去吧。”   “那……”穆习容微挑眉,“二姐既然如此喜欢这里,今夜就好好在我的房间里休息吧,妹妹便先出去了。”   等穆习容退出去后,房中兀地响起东西砸在地上的炸裂声,昭示着主人的怒意。   门外的人见没热闹好看,也都渐渐散去。   穆习容的房间被占着,她只好麻烦寺庙的人再收拾出一间房间给她。   春知对今晚的事也很好奇,“小姐,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说发生了什么……”穆习容脸上闪过一丝讽意,“有人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了。”   上午穆婉衣房里的茶,穆习容确实喝下了,只不过那杯中的迷.药对她却没什么影响,她将计就计装晕,尔后又用自己的药趁穆婉衣无觉,将她弄晕。   至于那张标嘛,她听到星月和张标两人的谈话,顺便知晓了她们的计谋,干脆就将穆婉衣搬到了自己房中,又在房里点上迷香。   张标在神志不清之下,自然不知道床上是何人,只不过在迷.药作用下,他也失去了人道的能力。   两人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清不楚,但到底没有做到最后。   穆习容早就说过,在她面前用药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还是像穆婉衣这般心思歹毒的人,自食恶果也是活该。   第二日,穆习容就再没看到过穆婉衣的身影,许是昨夜她就连夜下了山。   倒是柳霞眠尚不知情,早上还问穆婉衣去了哪里,穆莹絮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最后只道穆婉衣是有事先下了山。   柳霞眠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谁料一出门便听见旁人的议论声。   “那就是那个穆府的大夫人吧,没想到看着正正经经的,生出的女儿却如此浪荡……”   “是啊,谁会想到像穆家那样的大世家竟然会有这样下作的小姐,先前还说什么名冠京城,简直笑死人了。”   “…………”   柳霞眠越听越不对劲,走到那几人面前,喝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人像是最看不起权势人家这种做派,当即站起来气势汹汹回道:“你什么语气?!您家女儿做出这种丢脸的事,还不让人说了么?!也对,这种事说多了没准还烂嘴呢。”   柳霞眠目光阴恻恻,她不愿与这样蛮横的下等人计较,当即转身又回到穆莹絮的房间。   穆莹絮见娘亲去而复返,神色复又不安起来,结结巴巴道:“娘亲……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柳霞眠见她这般情状那还猜不出是出了事,当即逼问她道:“你和娘亲说,婉衣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外头那些人疯言疯语的。”   “这……”穆莹絮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昨夜二姐走之前可是亲口遏令过她不许将发生过的事透露半个字给娘亲,倘若她轻易出卖二姐,她岂不是会被二姐扒了皮?   “我、我不知道……”   她愈是隐瞒,柳霞眠便愈是觉得事大,心下的火烧的越来越旺,揪着穆莹絮的手臂骂道:“蠢货!你不与我说,你要与何人说?!我是你们的娘亲,你们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还会害你们不成?!”   穆莹絮被掐的哇哇直叫,“娘娘娘……我错了错了,我说便是……娘你别掐我了……”   柳霞眠这才收回手,坐下来,努力平息怒火,板着脸道:“说罢。”   一盏茶后。   “愚蠢!”柳霞眠竖眉瞪目骂道:“简直愚不可及!”   她怎么会想到,昨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般荒唐的事!   她都不知道该说她这两个女儿什么好,算计别人不成,反倒将自己搭进去了,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如何遇事就这般耐不住性子呢?   “还好二姐没和那个男人真的发生什么……否则……”   柳霞眠怒斥道:“你还好意思说!现在外头那些人都知道了这桩丢脸事,你叫我还如何有脸去见你们的爹!”   “不行!外头那些人不可留!”柳霞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还有谁知道这桩事?”   “星月……染意她们都知道……”穆莹絮被吓地缩了缩脖子,弱声回道。   “先下山回府!”外面那些人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了,不如就先将内忧处理干净了,再好好处理外患。   “那……那个贱人怎么办?”   柳霞眠自然知道穆莹絮说的贱人是谁,她眼神一冷,满是狠毒之意,“她总是要下山回府的,等她回了府,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   “哦?她们都下山了?”穆习容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祸起自家,依照柳霞眠的处事风格,必定会先下山把府里知情的人先抹杀干净了。   不过山上那些人,想必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若是日后有人悄无声息地没了,恐怕就是柳霞眠的手笔了。   但这也怪不了她,本就是她们要撞上来的,若是她不出手自救,惨的可就是她了。她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可要干干净净地活着。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原主的那条红绸,她的身体最近时常困乏,昨日足足睡了三个时辰,才有精神力去与她们对招,日后恐怕还会更差。   原主究竟将那姻缘系在了哪儿呢? 第39章 破魇   “穆施主,这是第三日了,你来找我,可是想好了?”   细长的青烟袅袅上升,殿庙的正上方,佛像自上而下地俯瞰,佛面或嗔或笑,颠倒众生。   慧静师太跪坐在蒲团上,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一只手转着佛珠,面容沉静。   穆习容亦是一身素衣,她缓缓在慧静身边坐下,忽然出声问道:“她的红绸根本没挂上姻缘树,对吧?”   这几日,穆习容日日在想这桩事,昨夜她忽然想到曾在原主床下找到的一本手记。   那里面不仅记录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琐事,还写了原主是如何喜欢上易简尧。   在她被人欺辱毒打的时候,易简尧救了她,他是第一个喊她的名字,而不是废物的人。   人总是会想靠近自己喜欢的人,原主也一样,但她时不时的出现在他身边在易简尧眼中无异于是一种死缠烂打。   久而久之,易简尧开始厌恶这个甩都甩不掉,如同狗皮膏药一样的女人。   他嫌恶的目光那样直白,原主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易简尧,只敢默默地喜欢,偷偷地在暗处看着他。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想和易简尧在一起,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将两人捆绑在一起。   所以,原主虽然写了红绸,最终却没有选择将红绸挂上姻缘树。只是她的一丝执念始终留在方寸红绸之中,哪怕死也未散去。   但一体不容二魂,原主的一缕神思迟迟留在人间,穆习容的魂魄便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消减和损耗,这也是穆习容这几日为何愈渐虚弱的原因。   所以慧静师太要她做的,根本就不是找到红绸,而是一个选择。   一个是否彻底抹杀掉原主存在的选择。   “我想好了。”   穆习容想起她师父玄宗曾说过的一句话,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她能与这位穆三小姐相遇,或者是巧合,也或者是宿命。   但自她重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她从来不能认命。   倘若认命,她早已成了药王谷里一缕残魂,她如今本就是凭仇恨而活,没什么好犹豫的。   穆习容的决定显然在慧静意料之中,她淡然一笑,道:“如此,便请穆施主下山吧,贫尼会将施主交给贫尼代管的姻缘绸放入香炉。”   穆习容起身,在香鼎中点了一炷香,三拜过后,转身走了。   “小姐!”春知早已等在外门,朝她招手。   两人收拾好行李便下了山,那佛门依旧无喜无悲地矗立,仿佛万古不易。   穆习容在踏过那道佛门时,她的身体陡然一轻,全身再无病魇折磨,体内那道一直紧紧绷着的弦,好似骤然松去。   这一刻,只有穆习容知晓,这世间再无穆将军府穆三小姐,只有她药王谷医女穆习容。   .   “那贱人下山了?”柳霞眠微眯着眼,眼中俱是凶光。   这穆习容敢算计她的女儿,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若不让她狠狠跌个跟头,还真叫人以为她柳霞眠是个人人可捏的软柿子了。   她的下场只会和染意星月那两个丫头一样……不,得比她们更惨才行。   ……   穆习容回府时天色尚早,府中却透着一股死寂的安静。   她刚一踏进府中,便听见一阵诡异而古老的祝唱声。   那声音沧桑低厚,听了叫人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不适感。   只听那人唱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做法师打扮的人从正厅中挥着驱邪法杖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人,他边疾步走边唱:“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邪祟现!”那法师忽然停下,指着穆习容大声喝道。   柳霞眠满脸惊疑与不可置信,“大师,这是我府中的三女儿,怎么可能是什么邪祟?”   “邪祟狡猾,为了不败露踪迹,更好的吸取他人精气,便学了些腌臜手段,夺取人的肉身,藏匿于肉身之中,尔等肉体凡胎,如何能看得破?”法师声音听着像是对那些害人的邪祟深恶痛疾,神情严肃道。   “天哪,竟是这样?!”柳霞眠神情痛苦,还真像极了一个失去自己女儿的母亲,她痛心疾首地看着穆习容,“我的容儿……你怎么、怎么这样命苦啊……”   穆习容总算看明白了今日这柳霞眠闹得是那一出,想玩巫蛊邪术,栽赃陷害那一套?   穆显阳面上倒是仍有几分疑惑,虽说他这个女儿性情确实大变,但……   “大师,你真有把握将她身上的邪祟除去,而不伤了我真正的女儿吗?”   如若将真正的穆习容伤了,他还拿什么去履行陛下亲赐的婚约。   “贫道修了几十年的法,做到这样自然不难。不过……除邪过程痛苦不堪,若是你家女儿的肉身熬不住,也会跟着那邪祟一起香消玉殒。”   “呵。”一声冷笑在院中显得尤为突兀,“你说我是邪祟,那你可看的出我的真身?”   那法师表情镇定,眯着两只眼掐指算道:“你乃是一只水怪!敢问你家女儿不久之前可曾落过水?那只邪祟便是那时夺了你家女儿的肉身!”   听得法师这一言,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日穆习容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穆府门口,现下想起来那日她的情状当真有几分像水鬼!   如此想着,众人背后都不禁一凉,悄悄往后挪了挪步子,离穆习容又远了几分。   法师转向柳霞眠和穆显阳二人,沉眉严肃道:“邪祟此时不除,它便会吸夺他人精气逐渐增加自己的道行,届时恐怕连贫道也无能为力了。”   穆习容笑容讥讽,挑眉冷声道:“你这骗子倒是练得一身信口雌黄的好本领,我可刚从寒白山上头的那座佛庙里出来,如若我是什么邪祟,佛祖早就将我除之而后快了,我还能有命回来吗?”   法师目不斜视,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像在蔑视妖物临死前负隅顽抗的卑劣手段,“佛祖兼顾众生,自然无暇亲自除去你这邪祟,便托梦让贫道前来将你除去,免得你再次为祸人间。”   “空口白话罢了,谁不会说?”穆习容语色间俱是冷意,她危险地眯眼道:“你若真那么有本事,便拿出证据来。” 第40章 救兵   “负隅顽抗,你这妖物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法师喝斥道。   “不过,既然你要看证据,贫道今日便让你死个明白。”   法师看向穆显阳和柳霞眠,对他们道:“穆将军和穆夫人有所不知,妖物现于人间,妖力便会被削减地所剩无几,唯有借助外物才能施展妖术。想必这妖物房中一定有与你们女儿有关的东西,你们一搜便知。”   柳霞眠朝身侧的林妤锦使了个眼色,道:“林嬷嬷,你去看看。”   “我与林管衣曾有过一些龃龉,我怎知她会不会故意陷害于我?春知,”穆习容捏了捏春知的手心,道:“你随她们一起去。”   春知抿了下唇,将手收进袖中,“是,小姐。”   不足半刻,林妤锦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走了过来。   她将东西呈给柳霞眠,柳霞眠看过后示意她拿给法师。   “正是此邪物!”   法师手中赫然是一人形娃娃样的东西,那娃娃身上竟插着数十根银针,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针眼,密密麻麻的,看了叫人头皮瞬间发麻。   “天那……难怪三小姐和之前相差如此大……”   “竟然真的有妖物邪祟存在……不把它除去的话,我们不就危险了?”   “…………”   穆府的下人们议论纷纷,柳霞眠掩着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得逞地笑了下,对穆显阳道:“老爷,这妖物占了我们女儿的身子,还想要为祸人间,谁知道若是将这邪祟留下来,它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穆显阳情绪复杂地看着她,目光里全是陌生与怀疑,仔细一想,这阵子他这女儿性情确实与之前天差地别,一点也找不到以往的影子。   难道一个人真的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性情大变吗?还是说现在的穆习容早已不是他的女儿?   “父亲,女儿大婚在即,你当真要在此时听信他人谗言,将女儿陷于危难之中吗?”穆习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穆显阳,像在寻求一个答案。   穆显阳却移开目光,对她视而不见,对下人吩咐道:“来人!先将她锁入柴房关起来!任何人不要靠近!”   “是!老爷!”   “小姐!”春知试图拉住穆习容,大声喊道:“你们放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才不是什么妖物邪祟!”   法师见此叹了口气,惋惜道:“看来这婢女在妖物身边侍奉久了,也被迷惑了心智。”   穆习容暗暗对春知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放开。   春知怔了下,想起先前穆习容暗中交给她的东西,终究还是松了手,任由穆习容被人押着带了下去。   穆习容被押去柴房关了起来,法师为驱除她体内的邪祟,叮嘱穆府的人无论如何不能给她吃任何东西,连水也不能喝。   待妖物最虚弱之时,他便可施法将妖物打出穆习容的身体。   起初两日,春知被看得很紧,后来下人见她没什么动静,便只剩下两人一轮一换地看守在房外。   “两天了,那妖物估计也快饿死了吧?要是那妖物饿极了,出来觅食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有臧法师在,怕什么?臧法师的神童可大着呢。”   “你说得也是,唉,真不知道让我们看着一个丫头干什么……”   “哎哟,我忽然肚子有点痛……”   “你吃啥了这是?”   “你先替我看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得得得,赶紧去吧。”   其中一个看守的人捂着肚子走了,留下的那一个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闭着眼昏昏欲睡。   春知趁着此时从侧窗溜了出去。   谁料这一切都落在了柳霞眠留的眼线眼里。   “夫人,三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溜出府了,要不要我们派人将她抓回来?”   柳霞眠伸手看着自己的指甲,淡淡道:“不必了,一个丫鬟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不足为惧。况且,你又怎知她是去搬救兵,而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在这偌大的穆府里,她可不相信有什么主仆情谊。   “看紧柴房里的那个贱人就行,不过这次就算大罗神仙来,恐怕都救不了她。”   如今的穆习容对她而言,就像在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连一声求救都无法发出来。   不过,这才是刚开始呢,穆习容啊穆习容,你可千万受住,别这么早就死了,不然她后头可还怎么玩儿?   .   穆习容暗中塞给春知的是一张字条,上头写着一个地方和一个人名,为了不被人发现,春知看过后就直接将那纸条吞进了肚子里。   她偷溜出府后,雇了辆马车赶到那个地方。   春知见到百晓楼真貌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家当铺。   小姐怎么会让她来当铺呢?   但她救人心切,没多想就进去了。   门口的人将她拦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这位姑娘,你是来做什么的?”   春知心急道:“我来找人,请问你们这里有个叫蔺景的人吗?我有急事要和他说!”   那人狐疑地看了春知一样,私觉这姑娘不像是该知道自家楼主名字的人,便没有放行。   “抱歉,姑娘,我们这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你去别处找找吧。”   春知心急如焚,哀求道:“我知道你这里肯定有这个人,是我家小姐让我过来找他的,我家小姐现在性命危在旦夕,求你让我进去吧!”   那人犹豫了下,仍旧坚守,“姑娘,我们这儿真没这人,你莫要在这纠缠了。”   春知恨恨盯着他,咬牙道:“若是我家小姐真出了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春知见他仍旧犹豫,转头便要走,那人却忽然开口叫住她,“姑娘止步!”   …………   “来,就是这了,你进去吧。”   那人将春知带到楼上一个房间,对她说。   春知咬了咬牙,推开门,在房中看到一男子,这人便是小姐说的蔺景吗?   “请公子救救我家小姐!”春知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哀求道:“我家小姐叫穆习容,求公子相救!”   “哎哟,你这是要折我寿啊,你跪我有什么用?你家小姐叫啥都不好使啊,我也管不着。”蔺景被这上来就跪的架势吓了一跳,他最烦的就是这些动不动就下跪的人,一点气节都没有。   况且他近日被容姑娘下的那道“十日内给消息”的限令忙得焦头烂额,若是再没什么进展,恐怕他百晓楼的招牌都不用挂了。 第41章 求救   “是我家小姐让我来找公子的,只有你能救我家小姐了!”   蔺景拧着眉,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这丫鬟这么固执,还知道他的身份,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提点?   穆习容……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诶等等,穆习容不就是那个皇帝给他家王爷弄得废材王妃吗?   但她怎么会知道百晓楼,还知道来找他呢?   “罢了,”蔺景叹了口气,对春知道:“你先起来吧,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春知没应,只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一去就不回来了。   一墙之隔的雅间。   “王爷,刚才那丫头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宁嵇玉眸色沉沉,骨节分明而纤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扣着,“比起这个,本王更好奇这个穆习容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他看向蔺景,“是你惹来的风流债?”   “我惹的风流债?怎么可能?!”蔺景立刻否认道:“我可不认识那个什么穆习容,真要说起来她可是你的准王妃,要惹也是你惹的。”   后者冷冷一个刀眼又将他吓了回去。   “那现在怎么办?那丫鬟可是在隔壁等着呢,要是不和她去救人,恐怕她不会轻易回去吧。”蔺景道。   “既然人都找到这里了,去看看也无妨。”   蔺景反问,“你要去?”   宁嵇玉淡淡瞥他一眼,“自然不是,让楚宓羽去。”   …………   春知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看向门外,见蔺景还没回来,心里越来越焦躁。   她好不容易从穆府里溜出来,若是不快点回去,恐怕会被人发现。   她家小姐已经被人关了两天,这两天没有任何人会给小姐吃的或喝的,她饿一顿都觉得难捱得慌,更别说她家小姐了。   夫人她们看来真的是要将小姐往死里整,若是她不能救她家小姐,又有谁能救她呢?   穆府简直就像个吃人的牢笼,可怕得很。   “吱呀”一声,春知立刻将目光投向门外,见蔺景如约回来了,激动又不安道:“公子,您肯去救我家小姐了么?”   “你先别急,”蔺景沉声安慰她说,“我已经派人来让他跟你走一趟了,但我不能保证能不能救下你家小姐,具体还得到了穆府再说,懂么?”   春知见有一线希望,立时欣喜地用力点头,“我知道了!我家小姐绝对是无辜的,你们可千万要将她救出来!”   .   此时穆府偏院的柴房。   “将门打开。”   门外响起一道女声。   “这……”奉命守着柴房的人为难道:“二小姐,老爷说谁来都不能开门,您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况且这里头关的可是害人的妖物,若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穆婉衣目光阴沉,冷声道:“我说将门打开,听不懂吗?这院子里谁才是主子,你可想清楚了。”   下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拿钥匙开了柴房的门,“二、二小姐你小心些,千万别和妖物靠的太近了……”   穆婉衣恍若未闻,冷着脸踏入柴房之中。   这柴房已废用许久,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发烂发臭的霉味,穆婉衣皱眉,反射性地拿袖子捂着口鼻。   柴房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女人,微黄的阳光投过错落的木缝落在她身上,她的脸色苍白,两片嘴唇发干起皮,衣物布满肮脏的灰迹,情状很是凄惨。   穆婉衣看到穆习容现在的样子几乎要笑出声了,她神情嘚瑟中透着狠毒,看,这就是和她作对的下场。   她如同胜利者般走上前,用脚狠狠踹了踹她的腰部,“废物,醒醒!谁让你睡在这的?”   穆习容被腰部骤然袭来的痛感痛醒,她被饿了两天,用仅剩的力气勉强睁开眼。   这两天里,她想过无数办法自救,但柳霞眠布在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她一旦有什么动静,便会落入那些人眼中。   她找不到万无一失逃出去的方法,只能期望春知能找到蔺景。   她原本想一直沉睡下去以保留一定的体力,但她低估了饥饿给她带来的影响。   穆婉衣捏住她的下巴,笑容讥讽,“瞧瞧你这副落水狗的样子,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初要和我作对?”   穆习容不为所动,拧着眉,挣脱她的手,笑了一声,“你没听那个臧法师说吗?我可是妖物邪祟,你干靠近我,就不怕被我迷惑了心智?”   “哈哈哈哈哈!”穆婉衣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道:“你还真信了自己是个妖物?你没想到吧,那法师不过是我母亲特意请来整治你的罢了,什么妖物邪祟,都是陷害你的手段而已。”   “不过……你倒真和以前不同了……”穆婉衣打量商品似的将她左右看了看,“难道真有妖物附体?”   “但这也不重要,要是你真有什么妖术,你早就逃出去了,哪儿用得着落到我手里?”   穆习容轻声笑了下,笑容里透着一股诡异,她哑着嗓子低声道:“你怎知我不会妖术?”   穆婉衣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看看你刚才碰过我的那只手?”   穆婉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掀开衣袖看自己的手,瞳孔骤然一震,这!   “这是什么?!”   只见她的手上,竟然布满了一种似筋络一般的红印,一直从掌心蔓延到她的小臂上。   穆婉衣打了穆习容一巴掌,“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穆习容被打的耳朵有一瞬失听,她“呸”了一声,舔了舔自己嘴里的血迹,风轻云淡地笑道:“你说能是什么?除了妖术,还能是什么?”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脏跳的很快,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这就是中了我的妖术的前兆。”穆习容淡淡说:”砍掉这只手,没准还有救,否则,你就等着毒素蔓延到你的心脏,然后全身溃烂而死吧。”   “你在骗我!”穆婉衣看着自己的手,情绪有些崩溃,她没想到自己一个不防备,竟然又中了这个贱人的招。   可眼见着那红痕肉眼可见地朝她手臂如有生命般地生长而上,她满心惊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现在就去找臧法师杀了你这妖物!” 第42章 突然登门   穆婉衣说罢,朝门外跑去,厉声叫人将臧法师叫来。   不久,臧法师就被请了过来。   “这……”臧金看见穆婉衣手上的东西,也被惊住了,他收回手,朝后闪躲了一步,指着穆习容骂道:“这就是妖物害人的手段!这该死的妖物!”   “臧法师,这妖术你可有解救之法吗?这废物说要将手砍掉,不然毒素就会蔓延到心脏,届时会全身溃烂,可是真的?”穆婉衣急急问道。   臧金看样子有些被难住了,过了一会儿,摇头道:“这妖物的妖术实在厉害,本道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最妥善之法便是早日将这妖物除去,不过穆将军那边……”   穆显阳虽然也对他的话信了八分,但始终没有下令让他彻底除去妖物,他也不该擅作主张,私自动手。   “但你现在必须除去她,若是我因为她出了什么事,我父亲和母亲都不会放过你。”穆婉衣定定看着臧金,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臧金为难不已,却不敢轻易做决定,“要不二小姐还是先去问问夫人吧,夫人若是答应了,本道便可今日施法。”   “……弦霜,去叫母亲来。”   此时穆府书房。   “什么?楚小王爷怎么会来?”穆显阳听到下人的话,惊讶不已。   今日是什么风,竟将楚宓羽都吹来了?   穆家向来与这楚小王爷交际甚少,他来这能做什么呢?   “楚小王爷的轿撵已经到门口了,老爷您……”   穆显阳沉下眉,将手中的书放下,道:“行了,我知道了。”   等穆显阳出来,楚宓羽已在门外站了多时,他负手站着,面上看不清喜怒,楚家人都有一种埋在骨血之中的尊威,光看其身形还真有一种不亚于楚帝的帝王之姿。   “老夫来迟,害楚小王爷等候多时了。”穆显阳上前赔礼道。   “无妨。”楚宓羽勾了唇便放下,淡淡道:“本王也才来不久。”   穆显阳试探性地问说:“不知楚小王爷今日来……所为何事呢?”   “本王是为未来的宁王妃而来。”楚宓羽看着他缓缓说:“宁王殿下是本王的至交,但本王却一直未曾有机会见一见他的准王妃,虽说是皇兄赐的婚,但还未过本王的眼,本王不放心。”   楚宓羽这话说的倒有些意思,宁王殿下的准王妃那里何须过他的眼?况且,就算他不满意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叫昭帝收回成命?   但眼下的穆显阳心虚得很,没想到这一点,他才刚将人关起来饿了两天,这楚小王爷就找上门来了,还点名要见穆习容……   “呵呵……”穆显阳干笑两声,僵着脖子道:“小王爷,我家三女儿近日身体不适,一直带病家中,若是见上一面却因此害小王爷染了病,那可是我的罪过了……”   “哦?”楚宓羽挑了挑眉,尾音稍稍上扬道:“这么巧,本王一来,三小姐就病了?”   “是、是啊……”穆显阳呵呵笑着,悄无声息地抹去手上的,冷汗。   “那就太好了。”   此言一出,穆显阳也愣住了,却听对方说:“本王今日正巧带着一位神医,不如,便让这神医给三小姐治治病吧。婚期将近,三小姐拖个病体,恐怕不太妙。”   “这……”好话歹话都叫楚宓羽说尽了,这还叫他如何拒绝?看来这楚小王爷今日是铁了心要见穆习容一面了。   穆显阳强自镇定,笑说:“那还请楚小王爷在正厅稍等片刻。”   “去吧。”楚宓羽摆手道。   将楚宓羽安排在正厅后,穆显阳立刻就往偏院的柴房赶去。   “快!快去柴房将人送回房间去!”穆显阳一边急走一边道。   “老爷,可法师不是说三小姐已成了邪祟了吗?若是将她放出来,害了楚小王爷怎么办?”   “什么妖物邪祟!”穆显阳低斥道:“我让你将人放出来,你放出来就对了!”   其实穆显阳压根就没有完全相信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法师的话,那法师是谁请来演这么一出的,他自然也猜到了大半。   他顺着她们的意,也只是想磨一磨他这老三的锐气罢了,况且与宁王婚约还在,他又怎么可能真将人弄死?到时候他去哪儿再弄个女儿过来交差?   本想着再关个三四天也就差不多了,谁想这才两天呢,就有人找上门了。   谁知到了院内,眼前混乱的情状却惊得他低喊出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院子里,柳霞眠、穆婉衣和臧法师等人都在,那臧法师手中端着一碗灰水,里头像是泡着一张符箓样的东西。   “老爷……”   柳霞眠也没想到穆显阳突然回来,也吓了一跳,但她瞬即镇定下来,拉过穆婉衣的手对穆显阳哭诉道:“老爷!你看看婉儿的手,都是这个贱人用妖术害的!”   穆显阳看清穆婉衣手上的东西瞳孔一缩,“这是什么?!”   “是这个贱人施的妖法,这贱人果然成了妖物!要害我们婉儿,若是不杀了她,死的就是我们婉儿了!”柳霞眠看着地上狼狈的穆习容目光恨恨道。   “此事容后再议,现在楚小王爷就在外头,等着要见老三,来人,将你们三小姐送回房去。”穆显阳定了定神,对下人说。   但柳霞眠岂能轻易放过穆习容,穆婉衣身上这妖术还没解,仍旧危在旦夕,那里管的了这么多,“老爷!你就不管婉儿了吗?!”   “这法师有几斤几两你还不清楚吗?”穆显阳骂道:“你还是先找个大夫好好给你女儿看看吧!”   穆显阳骂完就带着一群人抬着穆习容风风火火地出了院子。   “母亲……父亲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穆婉衣满心疑惑,难道这法师也是假的吗?   柳霞眠还沉浸在穆显阳竟然什么都知道的震惊中,她回过神来冷声问臧金道:“我问你,我女儿手上这东西,究竟是不是妖术所为?”   “这……”臧金目光飘忽不定,最终支吾着道:“本、本道也不知道……或许是中了什么毒……”   柳霞眠反手扇了他一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快去请原大夫过来!”   若真是毒的话,原大夫医术高明,没准能看出名堂。   但她话音刚落,一边的下人却气声弱弱地回说:“夫、夫人……原大夫已经不在府中了……”   “何时的事?!”   “就在夫人和小姐去寺庙的那段时间,原大夫说是要去悬壶济世,游历人间……就、就离开穆府了……”   柳霞眠彻底气急败坏,将地上盛着符箓水的碗一脚踹翻,骂道:“该死!一群没用的废物!” 第43章 争吵   “神医……这……小女这病可看出来什么没有?”穆显阳神情不安地站在一边,生怕这位楚小王爷带来的神医一下便戳穿他把穆习容饿了两天的事实。   那神医缓缓收回手,严肃道:“三小姐身子虚弱,内耗严重,这几日三小姐都吃了什么?”   “自然、自然是和我们吃的一样,都是些寻常的肉菜和素菜……”穆显阳硬着头皮抬头瞥了楚宓羽两眼,抹了把额上的汗,讪讪道。   “哦?这可与老夫的诊断完全相反了,老夫如何看这三小姐这几日什么都没吃下呢?难道是老夫误诊了?”神医反问道。   正在穆显阳眉焦眼灼时,纱账里忽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声音,“神医……”   穆习容隔着一层厚纱帘,道:“是我咳咳咳……是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都没什么胃口,因此吃不下饭菜……”   “对对对!正是如此!”穆显阳也没想到穆习容会替他说话,但他立刻顺着穆习容的话对楚宓羽道:“小王爷,小女生了病,一直没什么食欲,我这做父亲的也心疼……可她无论如何也吃不下,我总不能逼她……”   “既然如此,穆将军您那么紧张做什么?”楚宓羽有些好笑,“你这是爱女心切,本王自然不会怪你。”   “是是……那小女这病,可需要用什么药吗?”穆显阳目光关切地问神医道,好似真忧心穆习容的病一般。   “老夫给三小姐开些补身子的药,日后好好将养着便是。”   穆显阳赶忙应了,“好,神医开方子,我让人去拿药,小女一定不日便会好起来的。”   “人本王也看过了,那么本王就先走了。”楚宓羽起身,往穆习容那边看了一眼,对穆显阳道。   这一趟他本来就是因为宁嵇玉来的,原本也不知道这人为何非要让他来这么一趟,但现在看来他这个准王妃在穆府里的日子过得确实不舒坦。   能把人饿成这样,平日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但这与他无关,他的事已经做完,别的就不归他管了。   穆显阳将人送走后,又返回到穆习容的房间,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沉声问道:“容儿……你可怪父亲吗?”   穆习容暗暗讽笑了一声,口中却道:“容儿不怪父亲,倒是父亲你……不怕容儿真的是妖物吗?”   “你是我的女儿,你若是妖物,我能发现不了吗?”穆显阳道:“是我之前错信了那个臧金,害你受苦了,为父会补偿你的……”话虽如此,但他面上却无丝毫愧色。   “好了,你这几日好好养身子,为父就不打扰你了。”他说完,起身要出府。   “父亲等等,”穆习容突然出声喊住他,问说:“女儿之前的丫鬟……”   穆显阳知道她要问什么,顺着道:“为父让人将她放了便是,你身边也该有人照料。”   “谢谢父亲。”   ……   出了穆府,那神医一脸不满,“哼,下次可别叫老夫来看这种小病了,老夫可忙着呢。”   楚宓羽无奈陪笑,“好好好,你这可得怪宁嵇玉啊,是他让你来的。”   “他最近神气的,你敢老夫敢惹他吗?”刘神医吹胡子瞪眼道。   “那本王也不敢啊。”楚宓羽从善如流。   “话说这穆三真生了病?”   刘神医一个白眼,“饿出来的,把你饿个几天,你也是差不多是那个样子。”   “啧啧啧,没看出来穆家已经穷成这个样子了,连自己女儿的粮食都要克扣。”楚宓羽摇头道。   刘神医叹了口气,没接话。   .   春知赶回穆府之时,已是傍晚时分。   她着急见她家小姐,从马车下来后便直奔穆习容的房间。   “小姐!”春知急急忙忙从院内奔到房间里,看见穆习容完好无损地坐在床上,这才松了一大口气,“小姐,你没事就好……”   穆习容见到春知发自内心地笑了,“春知,你可算回来了,谢谢你,辛苦了。”   春知喘息着摇了摇头,“春知不辛苦,只要小姐没事……”   “快坐下休息吧,看你累的。”   春知见穆习容的脸色仍旧有些差,担心道:“小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那些人是不是对你做了些什么?”   穆习容眸光一冷,“没什么,不过是关了我两天罢了。无妨,现在我已经出来了,不提也罢。”   隐忍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会找机会加倍还回去。   “倒是你,”穆习容看向春知,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下来,“百晓楼的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春知想了想,又问:“不过小姐是如何认识那些人的?”   “之前凑巧帮过他们,便认识了。”   那些人……   穆习容眯了眯眼,想起那个冷冰冰的面具还有蔺景,没想到今日还有意外之喜,连当今的楚小王爷楚宓羽都与百晓楼有着一定关联,看来这百晓楼……还真是不简单啊。   .   “你说!你就这么放过了那个贱人,那我的婉儿要怎么办?!”   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穆婉衣身上的红痕果然如穆习容所说的那样,从手上开始逐渐向心口蔓延,生长速度还隐隐有加快的迹象。   穆婉衣连躺都躺不下去,只能坐着呼吸,若是躺下去,便会难以呼吸。   “这可是你自己演的一出好戏,若不是你将老三逼急了,老三会给人下毒吗?”穆显阳有些不耐烦。   穆习容能认识那些生僻的草药,一定也懂一些医理,所以他可以断定这一定不是妖术而是一种毒。   “那难道就让那个贱人将婉儿毒死吗?!依我看,这种动不动就给人下毒的毒妇,比妖物邪祟还可怖!”柳霞眠怒目圆睁,骂道:“依我看,你根本就不把婉儿当女儿,她都被人害成这样了,那里见你着急!”   “行了!我等会儿就去和老三说,让老三给婉儿解毒,你也别一口一个贱人的,同样都是我穆家的女儿,多难听。”穆显阳皱着眉道。   他不想再与这与泼妇毫无差别地柳霞眠继续对骂下去,挥袖摔门走了出去。 第44章 大婚   “你二姐身上那些东西,是你弄的吧?”   穆习容显然对穆显阳去而复返不感到任何惊讶,细声细语地回道道:“那时情况危急,二姐以为女儿是妖物想杀了女儿也是情理之中,女儿心急之下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父亲不会怪女儿吧?”   穆显阳一听穆习容这话,心里虽然有些怒火,却也哑了大半,老二竟然想越过他直接将人杀掉,老三想自保自然也是应该的。   “唉,”穆显阳只能重重叹了口气,道:“那这毒可能解吗?”   “自然能的。”穆习容表情良善,立时点头道:“这其实也并不算毒,那时女儿只是想吓一吓二姐罢了,那里能真会将二姐害死,那些东西明日就会消散了,根本不用解的。”   “原来如此。”穆显阳听到这一席话心中宽慰不少,他最大的遗憾便是内宅不合,但眼下穆习容如此懂事,这恰恰中了穆显阳的下怀。   之前他最不喜的女儿变成了最合他心意的,往日最懂事的那个女儿却成了最无理取闹,不顾大局的,穆显阳心里一时情绪复杂。   正如穆习容所说的那样,第二日穆婉衣身上的红痕果然消下去了,不适的状态也缓解了很多。   “我就说老三怎么可能真的对自己的姐姐下毒,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穆显阳见那些东西消下去,沉声训穆婉衣道。   穆婉衣暗暗咬牙,穆习容那个贱人是给父亲下了什么迷魂药?现在父亲竟然完全向着那个贱人说话了。   而且这贱人竟然还敢耍她,简直该死!   但她为了不再惹穆显阳的不快,表面上乖巧应道:“抱歉父亲,我不该将三妹想的那般坏,之前我以为三妹真的是什么邪祟,生怕她对你们不利,便急着想冒险……差点酿成大错。婉儿不该如此轻信他人所言的……”   穆显阳听言也相当受用,“你知错就好了,你们姐妹几个好好相处便是,你三妹不日也要出嫁了,日后恐怕很难再见,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尽尽当姐姐的心。”   “女儿省得。”   “嗯,你好好休息吧,为父还有要事要办。”   “父亲慢走。”   穆婉衣目送穆显阳离去,那挂在面上的无害骤然褪去,露出满脸的不甘来。   这贱人还真是会勾人,不仅能让那楚小王爷来看她,连父亲现在都向着她,看她再一次被自己耍地团团转,她现在应该很得意吧?!   穆婉衣的手指深深陷入被中,表情有一瞬的扭曲,目光里恨意深深。   .   日子转眼过的飞快,上次穆习容承了百晓楼的情,用容姑娘的身份给蔺景送了一封信,谢他们救了穆习容也相应地放宽了鬼舌图的调查时限。   穆习容与宁王的大婚就在明日,但府里从前几日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上门来的人大多各怀心思,但穆习容作为准新娘不宜见客,便全由穆显阳招待了,倒省了她不少心。   她带了四个陪嫁丫鬟,春知和秋风,还有两个是柳霞眠定的人,头前就被派到她房里伺候了,但穆习容自然不打算用她们。   按理说女子出嫁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因着是皇帝赐婚,她倒是直接跳过了前三礼。   纳征、请期她亦不用多管,直接便到了亲迎。成亲到她这竟成了如此简单的事,要是她师傅知道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嫁了,不知道会不会从底下跳起来拿木条抽她的手。   “小姐……小姐!”   穆习容回过神来,才听见春知在唤她,“嗯?怎么了?”   “小姐在想什么呢?春知叫了半天也没理我,”春知指了指她面前放着的两副凤冠,“这是她们送来的,让小姐挑一副。”   穆习容没多想就随意指了右边那个,“就这个吧。”   春知见穆习容如此不重视,心里却只有心疼,任谁被逼着嫁给一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都不可能不怨吧?   小姐虽然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心里也一定也不好受。但春知没多说什么,只将另一副凤冠捧出去。   第二日,穆习容被洗婆撵着起了个大早。   外头天还没亮,她就得起来梳洗上妆。   到底还是穆家的小姐出嫁,各方面都没待见,连给穆习容上新娘妆的妆娘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巧手。   妆容繁琐,足足一个时辰才妥停。   穆习容的嫁衣是王府那边送来的,王妃的霞帔上不能用凤,纹的便是一种金丝彩鸟。并列两条,垂于胸前,金织云纹,饰以珠。   玉革带,红线罗,青袜舄,每一样每一处都极精巧细致。   这样的繁盛的妆容与服饰非但没奖穆习容压下去,反倒更将她衬出了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气质。   “三小姐可真美啊……”给穆习容上妆的妆娘都不禁赞叹道。   她给新人上的妆也不少了,其间更是不乏大家小姐贵胄子女,但像眼前这位穆家三小姐这样的气质,还是独一份的。   像是天生就该做王妃一般。   再没见过穆习容本人之前,她也曾听过外头的那些风言风语,说穆家三小姐是个废材,无盐又无德。   但眼下她却能肯定,至少这个无盐是假的,至于有无德才,便无从得知了。   穆习容听言淡淡笑了下,“谢谢。”   她这一笑,那眼尾点的一颗红朱砂便如同活过来一般,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下一刻便要盛开。   妆娘怔了下,“不、不客气……”   这样的女人不论嫁到哪一家,都会被自己的夫君捧在掌心里疼爱吧?只消笑上一笑,还有什么东西不愿给的?   偏偏这三小姐嫁的是那摄政王……   恐怕哪位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了。   辰时,迎亲的队伍已到了穆府门口。   哪位不知怜香惜玉的摄政王正坐于马上,手里握着缰绳,黑沉的眸中不带半点情绪,冷冷注视着前方。   偏生他又长得极俊,那身红衣穿在他身上毫无违和,反而透着一股冷质的魅惑感。   在他出现的时候,所有女子的目光都不禁在他身上停留,甚至可以听见人群中倒吸了一口气的声音。   这宁王殿下身为男子,却生成这样,真叫女人都嫉妒啊。 第45章 红鸾寂   锣鼓喧天,开夹迎道。   穆府离宁王府足足隔了半个京城,穆习容这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轿子里颠簸三个时辰。   这迎亲的轿子有些门道,四面镂空,红纱一层叠一层地覆着,从外头勉强看见里头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但穆习容盖头蒙着面,她看不清外头的景物,外头的人也看不见她。   虽然轿子还算行地稳,但一个上午过去,穆习容还是被颠地头昏目眩。   老王爷和老王妃早逝,穆显阳又不够格受宁王的礼,两人草草拜了个天地,穆习容便被人带到了新房。   等到送到新房,穆习容早已饿得胃中空空,拿出袖子里春知提前备好的小点心垫了垫肚子,才勉强恢复了些体力。   “小姐……”是春知进来了。   春知怕穆习容渴,便倒了杯水递到穆习容手上,道:“小姐喝些水润润嗓子。”   “嗯。”穆习容方才吃过点心,正巧喉中有些干涩,接过来喝了几口。   “咚咚。”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敲门声,春知走过去开了门。   “你们王妃呢?”门外是一个半参白发的老妪,脸上已满是岁月痕迹,但那双眼睛却透着股摄人的压迫感,仿佛在这院里她才是主子一般。   春知不晓得这人来历,一时有些愣怔,但道:“小姐在房里……”   老妪面色不善地看了春知一眼,带着不满,随后略过她直接进了房中,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随之而入。   那两个丫鬟手里,一个拿着玉如意,一个托着一张白色的丝帕。   老妪差遣她们放下东西,对着穆习容行了个礼,但没多少尊敬之意,张口便是,“王妃初入王府,一些礼数不甚知晓也在情理之中,改日老身会慢慢教你。”   她看了一旁的春知一眼,继续道:“不过王妃这丫鬟……王妃嫁入王府,小姐什么的便已是过往了,如若王妃不知如何教导下人,也可由老身全权管教。”   若是此时穆习容还不晓得对方是来下马威的,那可就太傻了。   没曾想新婚之夜,她第一个等来的不是自己所谓的丈夫,而是丈夫王府里的管事婆。   穆习容缓缓开口,盖头下透出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承蒙这位老人家提醒,可不知老人家您……在这王府里当的什么差呢?”   老妪提起这个,面上自有些得意,“老身是老王妃的乳娘,看着王爷自小长到大,王妃叫老身杜婆婆便是。”   “杜婆婆。”穆习容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又道:“我初来乍到,日后要烦扰杜婆婆了。”   杜秀毓面上却没什么好脸色,她看着王爷长大,在心里已当王爷是自己的半个儿子,自然希望他能娶一个正真贤良淑德的女子。   而不是像穆习容这样无才无德、不知廉耻的女人。   先前穆习容死缠烂打地追着易家那个大公子跑的事早已满京城的传遍了,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她家王爷?   王爷要娶也该娶沽月院的那位小姐……   只可惜那位小姐对王爷的深情终究是要错付了。   想到这,杜秀毓对穆习容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你只要安安分分的,不惹是生非,别惹王爷生气,便是王府最大的造化了。”   穆习容藏在红盖下的眸色微冷,淡淡回道:“劳杜婆婆操心。”   杜秀毓见话说的差不多了,便也没想再留,又嘱咐了些什么,就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   春知见那些人走了,才狠狠松了口气,“小姐,这王府里的人怎生都这么可怕?”   比起穆府里的人都有过之无不及。   穆习容轻笑了声,“狗仗人势罢了。”   想了想又道:“方才那杜婆婆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谨慎小心些,别惹出什么不该惹的麻烦。只有我们时可以唤我小姐,若是有人在,还是唤我王妃吧。”   “春知省得了。”春知乖巧应道。   连王府里的一个乳婆都如此眼高于顶,哪位权势滔天,连皇帝都忌惮的摄政王又该是个什么样?   穆习容想起那日在群艺宴的惊人一面,又想起白日他一袭红衣坐于马上朝她而来,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畏怕,反而胸口隐隐鼓动,心尖有些发热。   时辰将晚,外头偶偶传来的喧闹声也渐渐歇了,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又响起些人声。   “王爷。”   穆习容听见这一声,激灵了一下,顿时不大困了,将身子坐的板直。   “吱呀”一声,门开了。   对方穿着一双锦靴,衣服依旧是白日的那身红衣,正向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但对方却在离她两步远处停下了,脚步微转,朝喜桌走去,在桌边坐下了。   穆习容有些不明所以,她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不给臣妾挑喜盖吗?”   对方默了一瞬,倒是没说什么,依言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玉如意,伸进去将红盖头挑起。   灯火微跳,盖头下女子的脸白皙润红,五官精致小巧,一双眼睛鹿似的亮。   宁嵇玉看了一眼后就淡淡将目光移开,眸色很冷,整个人比穆习容在群艺宴见过的那次还要疏离冷淡。   穆习容的心境莫名沉寂下来,也低眸不去看他。   他复又走到桌边坐下,倒叫穆习容松了口气。   罢了,想必这位宁王殿下此时正恨着她占了他王妃的位置呢,她这般情境竟还能对他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果真还是修炼不够啊。   穆习容微沉了沉心思,不再胡思乱想其他。   既然他们二人谁都不当这门婚是回事,那她便无需在乎太多了。   她想着,自脱了外衣,将内衫裹严实,把床褥上的花生红枣都堆到一边,合被要睡。   累了一日,她确实早就疲倦了,此时她深深觉得等着人来掀盖头的前一刻的自己像足了傻子。   还不如多合一回眼呢。   身后的宁嵇玉余光注意到穆习容这系列动作,也没什么反应,只将合卺酒往地上一倒,算是喝过了。   尔后便是一刻也没多待,径直开了门,去了偏房。 第46章 入宫   “小姐,奴婢看过了,那张帕子上干干净净的,连一点东西都没有。”箐玉对解朝露如是说道。   解朝露眸中跃上欣喜之意,笑着说:“我就说王爷不会碰那个女人的。”   箐玉又道:“而且奴婢还听说,王爷昨晚似乎根本没歇在王妃屋里,是在偏房睡下的,看来王爷果真是讨厌这位强送来的王妃了。”   解朝露笑了下,笃定道:“自然,王爷最厌恶的便是贴上来的女人,更别说是穆习容这种的了。”   “此时他们应该已经入宫了吧?”   箐玉想了想,回说:“此时大概已经到正午门了。”   .   干正门。   王爷迎娶正妃的第二日向来是要入宫觐见皇帝的,早朝休罢,穆习容与宁嵇玉二人来到干正殿外,正等着人进去禀报。   有个穿着墨绿色太监服的公公走了出来,嗓子尖细,恭恭敬敬地对宁嵇玉说道:“宁王殿下,王妃,您可以进去了。”   “嗯。”宁嵇玉微沉吟,目不斜视地进了干正殿。   穆习容紧随其后。   昭帝坐于龙椅之上,身旁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年纪看上去与穆习容相差无几,应该就是大昭皇后李徽歆。   “臣参见皇上,皇后。”宁嵇玉行礼道。   穆习容也随之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后。”   “免礼。”昭帝将手一抬,目光落在穆习容身上,打量了一番,朗声笑道:“看来朕眼光不错,果然没给宁王选错人,宁王妃如此容貌姿色倒要叫许多人艳羡了。”   “皇上谬赞了。”穆习容微微欠身笑回道。   宁王倒是自始至终表情冰冷,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穆习容的错觉,哪位皇后似乎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宁嵇玉,但在被发现之前又很快收了回去。   “正巧皇后这阵子在宫中清闲,宁王妃若是无事倒可以进宫来陪陪皇后。”昭帝看了李徽歆一眼,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笑道:“自然好,不过……”她顿了下,瞧了李徽歆一眼,问说:“还要看皇后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你觉得如何?”   李徽歆愣了一下,许久才缓声道:“若是宁王妃妹妹不嫌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聊一聊天,自然是好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待臣妾闲时定找机会进宫陪娘娘。”穆习容应道。   李徽歆察觉到什么忽然看了昭帝一眼,又对穆习容道:“此时便不错,今早上御花园里的天竺葵开的正好,不如王妃妹妹陪本宫去赏赏花?男人的事便让他们男人自己聊去,不过倘若妹妹今日身子不适,便罢了。”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别有深意,似乎在试探什么,穆习容暗暗一笑,道:“无妨,臣妾陪皇后娘娘走一遭吧。”   说罢,她又对宁嵇玉欠了欠身子,说:“王爷,臣妾先去了。”   “嗯。”宁嵇玉颇为冷淡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穆习容跟着李徽歆出了干正殿,整座皇宫建造得巍峨高大,金砖红瓦,熠熠生辉。   皇帝的御花园,号称是天下最大的花园,连通东西南北各宫,占地足有一个一等臣子府大,其中收纳天下的各种奇珍异草,更有专门的人来栽种培养,自然有别处见不到的盛景。   “皇后姐姐。”   迎面走来一个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的女子,女子面容俏丽,肌肤赛雪,身形却看着有几分臃肿,走近了才知道,原来这女子是身怀着六甲。   怪的是,女子身后不仅有一列的宫女,竟还跟着十数个侍卫模样的人,可谓阵仗之大。   “原来是和妹妹,近日身子还好吗?小家伙可有闹你?”李徽歆面上浮着关切的笑意,她走上前去,扶住宗洛禾的手。   宗洛禾却避开了李徽歆的手,言笑晏晏地瞧着李徽歆,道:“太医说孕妇就要自己多走走路才行,若是此时就依赖别人,往后可如何是好?”   “妹妹肚子里这小东西,前几日倒是闹得凶,可怕也是个认人的,这两夜有皇上在身边陪着,倒是不闹了。”宗洛禾抬头看了李徽歆一眼,天真烂漫地反问说:“姐姐你说奇不奇怪?”   李徽歆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但没叫任何人察觉出她的异样,一如往常地笑道:“大概妹妹肚子里的小皇子也是个怕父亲的,这倒好了,省的小皇子夜里闹妹妹,皇上本来便该多陪陪妹妹。”   这两人一来二去的,穆习容站在一边倒成了空气人了。   那和贵妃像是刚发现还有穆习容这么个人的存在,秀眉微皱着好奇问道:“这位是……”   李徽歆看了穆习容一眼,才不缓不慢说:“这便是哪位宁王妃,昨日刚与宁王大婚。”   “哦~”宗洛禾捂着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地事,一脸惊讶地将穆习容上下打量着,道:“穆家三小姐原是长的这个模样,叫宫里那些人传的,我还以为多不堪入目呢。”   穆习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她口无遮拦还是真的天真烂漫好了。   她在进宫前,也打探来不少情报,这位和贵妃,想必就是左相宗翀之女,亦是昭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   她肚子里怀的便是大昭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昭帝对他的一个孩子极为重视,因此宗洛禾走到哪里都必有精兵在旁守卫。   “今日该是宁王与宁王妃觐见的日子,皇后姐姐怎么将人带到这里来了?”   “方才从干正殿中出来,皇上留了宁王殿下商讨要事,本宫便带着宁王妃出来散散心。”   宗洛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你们便好好散心吧,今日日头盛,我实在吃不消了,便先回宫去了。”   “妹妹小心走。”   李徽歆见人走了,带着穆习容去了御花园里的湖心亭。   湖心亭应了它的名字,建在湖中央,四周水生植物环绕,青翠欲滴,红碧相接。   亭中有宫女专门供的茶和点心,因着穆习容在王府里早膳吃的不错,她便没甚食欲。   今日天气炎热,李徽歆便又吩咐御膳房做了道冰心桂花羹,拿来解暑。   不消多时,宫女便端着两蛊精巧的冒着冷气的甜羹走来,正要拿给穆习容之时,却不慎手一抖,撞在了穆习容的衣袖上。   宫女慌乱不已,哭腔求饶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责罚!” 第47章 发病   “怎么如此不小心?”李徽歆脸沉了下,对那婢女呵斥道,又起身去看穆习容,道:“袖子都湿了,不若宁王妃妹妹随本宫去本宫殿里换身衣裳吧,这样穿着,总归不会舒服。”   衣服洇了水,冰凉凉地贴在皮肤上,确实不太舒服,于是穆习容点头道:“谢谢皇后娘娘。”   尚清宫。   李徽歆让人拿来一套衣裳,让穆习容换上。那是一件流彩暗花云锦的宫妃装,穿在穆习容身上倒也不差,衬得她人面如桃花。   “这身衣裳正合宁王妃妹妹呢,多好看。”李徽歆笑着赞叹道。   穆习容道谢说:“还要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妾行了方便。”   李徽歆受之有愧,“可别这么说,是本宫身边的奴婢手脚不利索,让妹妹遭罪了。”   说着,她目光微一转,落在桌上摆着的一碗甜羹上,推到穆习容面前道:“方才妹妹没喝到那桂花羹,怪可惜的,本宫便吩咐御膳房再做一份来,妹妹尝尝罢。”   “好。”穆习容应道,手拿着瓷勺,碰撞间发出一些丁铃的脆响,如冰击玉石,连碗口都带着清凉。   她送了一勺到自己嘴边,穆然间却闻见一股不寻常的幽香。   这是……   穆习容眼眸微深,只愣了一瞬,将勺中的东西含入口中,便不再吃了。   “入口即化,清凉爽口,多谢皇后娘娘款待。”她面上满是笑容,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李徽歆见她喝下,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面色如常道:“妹妹若是喜欢可以多吃些。”   时辰差不多了,穆习容出了尚清宫,宁嵇玉已等在了干正门。   穆习容不动声色地将刚才她吐湿的哪一处藏起来,所幸宁嵇玉根本没问她为何换了衣裳,大抵在他眼中她的存在感比起空气未必好到哪里去。   不过穆习容已然不在意了,如此正好,也省得她为找借口而打腹稿。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穆习容率先下了轿子,宁嵇玉却没下来,她等了一会儿,只见对方掀开车帘对她说了句:“你先回府,本王有事要办。”   穆习容眨眨眼睛,原本她还想找机会与宁嵇玉说说皇后之事,皇后给她的那碗甜羹明显有问题,若她没有闻错,应当就是一种绝子汤药。   皇后为何会给她下绝子汤呢?穆习容稍一想便明白了,宁嵇玉是摄政王,恐怕是他权利过大,切实地威胁到了昭帝,所以昭帝不允许他有子嗣。   但有一点穆习容还是有些想不通,倘若当真忌惮宁嵇玉,为何皇后他们不干脆对宁嵇玉本人下手,却要对他身边的女人下手?   她恐怕不是宁嵇玉身边的第一个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吧。   可人家却没给穆习容说这些的机会,穆习容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回了府里,罢了,日后再找机会吧。   穆习容回了二人的新房,原本想休息一阵子,怎料人还没沾榻,却有不速之客来了。   “王妃姐姐在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些娇滴滴的。   穆习容前脚刚进门,后脚这人就来了,她自然不能说自己不在。   “进来吧。”穆习容对门外道。   解朝露听言进了门,对坐在床边的穆习容欠了欠身,一双眼睛漂亮多情,柔声道:“王妃姐姐,我叫解朝露,算是王爷的半个妹妹,知晓姐姐刚入王府,有诸多不熟识的地方,今日特来拜见姐姐,让姐姐认个人。”   她这话说的,倒像是她才是这王府里的女主子的似的。   穆习容笑地淡然,神色也有些慵懒,像是对她所说的混然不在意,“如此就有劳你了,不过本妃现在有些困乏,恐要让妹妹先出去了。”   解朝露面上微不可查地僵了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声音有细又柔道:“打扰王妃了,那朝露就先退下了……”   谁料她还未踏出房门,身形却突然顿住了,而后忽然一下倒在地上,急促地吸着气。   穆习容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快速走过去查看解朝露的情况,她手附在解朝露的手腕上探脉,片刻后心里一惊,这女子身上竟余有这般深的毒素?   “小姐!”箐玉走进院里,看见解朝露倒在地上,脸色剧变,急忙跑上前,“小姐你是不是有发病了?!”   “王妃请您帮忙照看小姐,我去叫大夫!”箐玉说完便跑了出去。   从这丫鬟的言行里,看来这解朝露是已被这毒侵害多年,且动不动就会发病晕过去了。   然而穆习容自己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她先将解朝露平躺在地,把她衣领微微松了松。   一番处理下来,解朝露原本惨白中透着青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等到箐玉将大夫喊来,把脉一看,道:“这次解小姐的状况倒是比上次昏迷时好上许多,只是最近解小姐发病频率如此急促,恐怕不太妙……”   “王爷已经在想办法了,大夫先像上次一样给小姐施针吧,当务之急先让小姐醒过来。”   大夫正要应,却被穆习容否定了,“这恐怕不妥,施针会让奇经八脉锁住毒素,反而会加重她的病情。”   大夫听言有些不乐意了,虽说对方是王妃,但他在王府这么多年,医术从来没被人质疑过,且能让一个区区门外汉怀疑?   “那请问王妃你有何高见啊?”大夫将胡子一吹,反问说。   这王妃也不过是换了个名头罢了,还真将自己当做府里的女主人了。   穆习容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道:“用热水辅以草药蒸泡,让毒素随着自然蒸出的体液流出,效果会比针灸好上许多。”   大夫听了嗤笑一声,道:“这法子说着容易做着难,我们以前也并非没有试过,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草药,反而起了些不好的效果。”   他还以为这王妃这般胸有成竹的淡定样子,能说出什么好法子呢,原来不过是炒些冷饭罢了。   穆习容淡淡笑了,眸中透着几分冷然,“那是你们不会罢了。” 第48章 救人   “你!”那陆大夫怒了一瞬,似是想到什么,瞬间又缓和了语气,“那王妃既然如此有把握,便试试看吧。”   他心中想,这王妃大概只是懂些皮毛,又刚嫁入王府,恐怕是想快些在王府站住脚跟,所以才这般着急着表现自己。   但这解姑娘的病可是耽误了好多年了,他这么多年都没解决的难题,岂能让一个半斤八两的废材小姐解决?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春知,拿纸笔来。”   穆习容拿起笔沾了些墨,一下便在在纸上写了数十种药材,下笔丝毫没有犹豫,仿佛已在心中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然而陆大夫只以为穆习容是在乱写药方,他接过那张纸,一溜下来全是最常见的药材名,最贵的恐怕就是那味尖子草。   这样的药方能有效果?   陆大夫是不太信的。   “若是这药方没用,王妃该如何?”   穆习容胸有成竹道:“随你差遣。”   随他差遣?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能做啥事?况且虽然这王妃有名无实,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   “王妃无需让老夫差遣,王妃只需给老夫道歉,并且认个错就是。”陆大夫道。   穆习容颔首,“如此也可,那么同样,若是本妃的药方有效果,大夫你也要向本妃道歉。”   陆大夫轻哼一声,“老夫岂是那种人,如果王妃的药方有用,老夫肯定会给王妃赔礼道歉,但王妃可别忘了这个前提。”   穆习容自信一笑,“陆大夫尽管让人去抓药便是。”   一时间王府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拿药材的拿药材,备热水的备热水,穆习容与陆大夫的这赌约,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非常一致地等着看穆习容的笑话。   “这刚入府的王妃倒是有些招数,为了引起王爷注意竟这般特立独行。”   “哼,不过花样多罢了,能有什么真本事,连陆大夫的医术都敢质疑,陆大夫看过的病人恐怕比她吃过的盐还要多呢!”   “…………”   水已烧好,放入药浴,箐玉和几个丫鬟将意识尚低迷的解朝露扶进浴桶中,热气氤氲而上,药香味开始弥漫开来。   一炷香后。   “小姐!你醒了!”房中忽然传来箐玉惊喜地高喊声。   解朝露迷迷茫茫睁开眼,“我这是……”   “您方才又昏过去了,这是王妃给您开的药浴,王妃说让你多泡一会儿,便能小半个月不发病呢。”   “王妃?”解朝露清醒了几分,心里随之而起的却是深藏在深处的嫉妒感,那个女人不是废物吗?竟然会医术?   她松怔了一瞬,但很快扬起一个笑,隔着雾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姿,只听她柔声道:“那我日后可要去亲自谢谢王妃姐姐。”   而院外。   陆大夫听见丫鬟的传报惊讶不已,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前后都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他之前给那解小姐施完针,可是还需要半个时辰左右人才能恢复意识,难道这王妃的医术竟然在他之上吗?   陆大夫想起方才自己那般轻蔑的态度,心里瞬间涌起羞愧之情,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他抱手对穆习容说:“王妃,老夫这么多年在王府,竟不知不觉中成了那井底之蛙,老夫为刚才自己的冒犯道歉。”   穆习容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无妨,本妃也算半个医者,医者间也需要多交流才是,日后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仰仗陆大夫呢。”   穆习容这一番话,倒是将陆大夫的面子里子都顾全了。   陆大夫最后只能道一声:“惭愧”。   .   午时过后,宁嵇玉回到王府,听守在府中的李立提起了上午发生之事。   “懂医术?”宁嵇玉眸色渐深,“本王听说这穆习容一直待在穆府,也无从去接触什么医术高超的医者,她是哪里学来的医术?”   看来他这王妃身上,也有着许多秘密啊。   李立挠了下头,愁容道:“李立不知道啊。”他一个武人,怎么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宁嵇玉凉凉瞥他一眼,“本王没在问你。”   “刘神医的药做好了吗?”   李立回道:“刘神医说还需要一阵子,让王爷不要心急。”   宁嵇玉摩挲着手,声音沉沉,“不急,总归不差这些时候。”   他起身,“走吧,去瞧瞧本王这位王妃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   “王妃,王爷来了!”春知急急忙忙跑过来,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秀眉微拧,“他突然来做什么?”   莫不是因为解朝露的事?   不过说起来这王府都是人家的,他去哪儿穆习容也无从过问。   穆习容起身出去,宁嵇玉正好从外头进来,她欠身作揖道:“臣妾参见王爷。”   宁嵇玉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说:“免礼。”而后进了房里,在桌边坐下。   “听闻王妃你救了解朝露?”宁嵇玉看向穆习容,问道。   还真是为了解朝露的事。   穆习容笑了下,“听说解姑娘算是王爷的半个妹妹,臣妾救她也是应该的。”   “哦,是么。”宁嵇玉突然直直看向她,语调极缓地问:“此前本王可没听说过王妃会医术,就是不知王妃是从哪儿学来的?”   原来是来试探她的?   穆习容暗自笑了下,没多犹豫便回说:“穆府之前曾有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姓原,他见我臣妾对药理有趣,便给了我几本医术,不曾想一时竟琢磨进去,懂了些皮毛。”   “只懂些皮毛便能赢得了陆大夫,王妃未免太过自谦了些?”宁嵇玉别有深意道。   穆习容知道宁嵇玉不会信,但眼下她只能靠这样的说辞暂且蒙混过去。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说道:“臣妾替王爷救了解姑娘,也算是帮了王爷一个忙吧?”   宁嵇玉微一挑眉,顺着问:“你想要什么?”   “臣妾不想要什么,臣妾只需王爷能记得三日后的回门便好。”   出嫁的女子三日后要回一次门,穆习容这是怕宁嵇玉完全忘了这事,或是压根没想陪着她回穆府,无论那样都是穆习容不愿见得的。   她可不想那些人又说些什么不好听的闲话。 第49章 回门   回门?   如若穆习容不提,宁嵇玉倒真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但既然对方已经提起,他再装不知晓未免太过无赖,“本王知道了,后日本王会与你一同回穆府。”   “对了,”穆习容道:“还有一事臣妾想王爷应该知道。”   宁嵇玉微眯了下眼,问:“什么?”   “今早臣妾随王爷进宫,皇后娘娘陪臣妾聊了一会儿,中途让臣妾喝了一碗羹汤,我确实懂些药理,所以很快分辨出那甜羹中混了一种药……”   穆习容看着宁嵇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是绝子汤。”   宁嵇玉心思微微一震,绝子汤?   他之前身边并没有什么女人,哪怕不乏有人想用美人讨好奉承他,也都是走个过场便让人遣派了,外头传的那些谣言,大多是他有意且不加约束之后果。   但这次,皇后等人竟然如此按捺不住,头一天便奉上了绝子汤?   宁嵇玉眼眸渐冷,眼里是望不见底的寒意,若不是穆习容恰好懂得药理,她可能早就不知不觉地喝下去了。   皇后李徽歆是右相李介之女,李介为人忠义却愚忠,一生效命于皇族,只对皇上一人表忠心。   而宁嵇玉权势已然威胁到皇权,李介自然对他多为忌惮。   眼下李徽歆这般嚣张地对他刚娶进门的王妃下手,恐怕不是李介就是昭帝的授意。   看来,是他太久没动静,叫人有了以为能动一动他身边人的错觉了。   .   回门之日很快便到了。   清早,穆习容用过早膳后便一直等着宁嵇玉与她一同出发,可谁知等她要出府之时,那宁嵇玉身边的李立却突然过来。   “王妃,王爷突然有要事缠身,让您先行一步,等事情解决,王爷便会赶到穆府。”李立在穆习容请冷冷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   要事?   穆习容眉头微蹙起,怎么会这般巧,临出发被要事缠身,莫不是根本不想和她一起回穆府,想要变卦吧?   她垂眸看了眼轿下的李立,问道:“可知王爷大约要多久?”   “大概……”李立转了下眼睛,算到:“大概需要小半个时辰。”   穆习容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挥袖进了轿子。   李立见穆习容进了轿中,才悄悄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错觉,王妃的气场可丝毫不比他家王爷差。   车夫握着缰绳,“驾”一声,马车驱动稳稳驶在路上。   方才李立的话,春知自然是听到了,她颇有些忧心,“小姐,王爷若是不和我们回去,恐怕夫人和其他几个小姐……会为难小姐你吧……”   穆习容也没觉得她能指望上任何人,对这些事也渐渐麻木,不随她去便不随她去吧,只是弯弯绕绕地找些借口,委实让她瞧不起。   “无妨,跳梁小丑罢了,无需在意。”   穆习容确实没将那些人放在眼里,若是言语就能将人侮辱至死,那要刀枪剑棍何用?   果然不出她们所料,几人到了穆府,门口根本无人迎接,就连那平时禁闭的大门都关了起来。   穆习容讽笑一声,让人前去扣门。   不多时,有下人从偏门探出头来,见是穆习容,将偏门打开,道:“是三小姐回来了啊,三小姐请进。”   “本宫此次回门,是以宁王妃的身份,哪有走偏门的道理?莫不是待会儿等摄政王来了,你也要叫王爷走偏门?”穆习容嘴边挂着一抹骇人的冷笑,将那人盯住。   那人面露害怕,但又想到夫人的嘱咐,又犹犹豫豫地不敢开正门,心想这废物三小姐不过实在声张虚势,那摄政王分明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想必也是对他刚娶进门的废材王妃颇为不满意的。   “奴才……奴才只是奉命行事……还请三小姐不要为难奴才……”   “春知!掌嘴!”穆习容忽然爆发出一道声音,叫那人吓得一颤。   春知领命上前,扬起巴掌正欲落下,门内传来一道悠悠的女声:“下人不懂事罢了,三姐何须如此动怒?”   穆莹絮自门内踏出,她的脸已经大好了,那些红疹都已消去,如今皮肤犹如新生,重焕光彩,连双眸都亮了不少。   “哦不,现在应该叫王妃姐姐才是。”穆莹絮朝她身后探了探,故作疑惑道:“怎么不见宁王殿下?”   穆莹絮惊讶地捂着嘴,“莫非宁王殿下根本没和姐姐一起回来?”   穆习容冷冷眯着眼,“王爷他暂时有事缠身,过一会儿便回来。倒是五妹你……”   “怎么比我这个王妃还要期待王爷的到来呢?”   “三姐说笑了,妹妹不过好奇问了这么一嘴,哪里就期待宁王殿下到来了呢?”穆莹絮表情隐隐委屈,“姐姐可别诬陷我呀。”   显然,别了这几日,穆莹絮脸皮的厚度倒是大有长进了。   “既然王爷还未来,本宫便代表着王爷,若是正门不开,传了出去,是不是会叫人以为我们穆府目中无人,连摄政王都不放在眼里?”穆习容缓缓说。   “可姐姐你既不能代表宁王殿下,也代表不了穆府啊。”穆莹絮一派天真无邪道。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羞辱她了。   既然如此,那就比谁更无赖吧,“既然这正门不开,那本宫只能委屈委屈先在轿中等着王爷来了,不过……父亲恐怕就要等急了吧?毕竟现下已差不多要到我去拜见父亲的时候了。”   “倘若待会儿父亲问起,姐姐也只能如实交代了……妹妹你说呢?”   穆莹絮听言暗暗咬牙,这贱人竟然用这个威胁她。   她原本想让她再多在门外待一会儿,羞辱羞辱她的,但若是因为这个误了时辰,再叫这贱人添油加醋一番,恐怕父亲一定会责罚于她。   罢了,反正她的目的已达到大半,放她进去也无妨。   “来人,开正门!”穆莹絮盯着穆习容,一声令下道。   穆习容不冷不淡地笑了,道:“这才是本宫的好妹妹。”   “你给我等着。”穆莹絮咬牙切齿地对着穆习容无声道。 第50章 男孩   “父亲。”穆习容见到穆显阳,俯身作揖,却被穆显阳阻止。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你是宁王妃,该是臣向您请安。”   穆习容惶恐道:“哪有父亲向女儿请安的道理,父亲莫要折煞我了。”   穆显阳朗声笑了,目含欣慰道:“罢罢罢,是我太过拘泥于俗礼,你说的对,即使你出嫁了,也仍旧是我穆显阳的女儿。”   “走吧,莫要站在此处了,我们进去。”穆显阳走了几步,忽然变了神色,皱眉道:“诶,不对,容儿,摄政王怎么没随你一起回来?”   柳霞眠听言一脸的不赞成,道:“今日是容儿回门,你非要提旁人吗?摄政王不肯随容儿回穆府也在意料之中吧?毕竟……”   她别有意味地瞧了穆习容一眼,却不再说话了。   穆显阳骤然冷了脸,“容儿,你也太不懂事了,哪有自己独自一人回门的道理?若是传出去,叫外头人怎么看我们穆家?”   穆习容暗暗冷笑,这穆显阳一口一个穆家,倒是真替穆家的名声着想,可自始至终都从未替她这个女儿想过。   “王爷临时有要事缠身,等要事处理完了,便会过来。”穆习容解释说。   虽说她对宁嵇玉究竟会不会过来也没什么底,但眼下只能这般说。   听言,穆显阳脸色稍缓和了些,责怪道:“那你也可以等着摄政王办完差事再一起过来啊。”   “罢了,先进去吧。”   ……   “这几日在王府,可还适应吗?”   穆习容笑道:“劳父亲母亲记挂,王府上下都很亲切,王爷对我也很好。”   柳霞眠听言却觉穆习容这是在故作坚强,想到她在王府里过的不怎么样,她就无比高兴,这贱人差点害得婉儿名声被毁,如何不是她处理的干净,恐怕婉儿此时早已不知被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哦?听说摄政王脾气不是很好,眼下看来是谣传了。”穆显阳心中其实也有些不信,以摄政王的性子怎么会让穆习容好过。   但他面上却说,“既然你过的不错,那父亲我就放心了。”   小半个时辰后。   “左右等了这般久,怎么仍不见摄政王的影子?”柳霞眠忽然开口问说。   “怕是宁王殿下根本不想来,所以找了有要事做个借口吧?”穆莹絮讽笑一声,幸灾乐祸地看着穆习容。   柳霞眠故作忧心道:“容儿,摄政王不来便不来,你直说便是,娘亲知道你受了委屈,却不愿与我们说,可让我们在此处白等上这许多时间,终归也是不好的啊。”   穆习容正欲开口,院外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谁说本王不来?”   宁嵇玉负手走来,那张俊美的脸在日照下恍若神邸,叫在场年轻的小姐婢女都看痴了,等回过神,那人已走到穆习容身边坐下。   “王妃,本王来迟了,还请王妃赎罪。”宁嵇玉看着穆习容淡淡道。   宁嵇玉突然出现,确实叫穆习容也有些惊讶,她原以为宁嵇玉不会来的,但没想到对方还算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王爷来了就好。”穆习容朝他笑笑,体贴道。   穆莹絮见到这几近琴瑟和鸣的一幕,嫉妒地几乎快要将衣衫绞烂了。   该死,这个贱人凭什么能让宁王殿下对她另眼相待,一定是这贱人又使了什么狐媚子术。   穆显阳表情一时变得恭敬起来,“宁王殿下,您来了。”   宁嵇玉似笑非笑,道:“本王不来,才恐叫他人误会吧?”   “哪里能有什么误会?王爷能来我们穆府,才是穆府蓬荜生辉啊。”穆显阳尽是讨好的意味。   也无怪穆显阳如此,虽说他是为昭帝效命,但摄政王在朝中的势力可不容小觑,若是先将他得罪了,穆显阳在朝中不定就会寸步难行。   但穆显阳这般谄媚的姿态,倒是将威武大将军的傲骨都一并丢干净,傲骨成了媚骨,也难怪穆府日益衰落下去。   宁嵇玉又道:“府中还有事未处理,恐怕本王不能在此多留。”他看向穆习容,问:“王妃可要随本王一同回去?”   “这……”穆习容为难了一下,“原本想与父亲母亲多待一会儿的,但既然王爷还有事,那我便随王爷一道回去吧。”   “如此甚好。”   穆显阳将二人要走,也没说留,忙起身将宁嵇玉送出去,“宁王殿下慢走。”   “穆大人无需多送。”   两人从穆府里出来,穆习容看了眼宁嵇玉的侧脸,开口说:“今日多谢王爷解围了。”   “不必谢本王,只是你那日救了解朝露的谢礼罢了。”宁嵇玉淡淡说。   又是解朝露吗?   这宁嵇玉莫不是对那个解朝露有意?   但若是真有意,宁嵇玉为何不直接娶了她,反而还要空置正妃之位这么多年,最后让她捡去了呢?   难道是那解朝露不情愿?   可穆习容看人向来准,那解朝露一看就是一颗心思吊在宁嵇玉身上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在她面前溜达上那么一圈了。   罢了,眼下她自己的难题都尚未解决,何必先去操心别人的。   如今她在摄政王府是易进难出,得找个借口出府,去一趟百晓楼才是。   就是不知道哪位蔺楼主究竟查出什么消息没有。   回到王府后,穆习容正要回正院,转角处腿上却突然撞上来一个什么东西,穆习容低头一看,是个小男孩。   “这是谁家的孩子?”穆习容疑惑道。   她可没听说过宁嵇玉有过孩子,莫不是宁嵇玉藏在王府里的私生子?   男孩被养得白白净净的,两只眼睛乌黑圆溜,像黑珍珠似的。   穆习容不禁起了喜爱之情,蹲下身子对男孩问道:“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   男孩却没张口,只好奇地盯着穆习容左看右看。   “诶哟!我的小祖宗!你可跑慢一点!”身后有人跑了过来,正是那日在新房中穆习容曾见过的杜秀毓。   杜秀毓先是眼神奇怪地看了穆习容一眼,又紧紧张张地查看那男孩有没有磕碰到哪里,嘴中心疼的念叨,“要是不小心摔到了可如何是好?日后可不许再跑的这般快了!” 第51章 闽笙   “杜婆婆,这孩子是?”穆习容站起身,看了那小孩一眼,又看了杜秀毓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二人的眼睛分外相似。   “这是老身的小孙,方才冲撞了王妃,还请王妃见谅。”杜秀毓虽然嘴上道着歉,神色却一如既往地高傲,像是有多不待见穆习容似的。   穆习容听言恍然大悟,原是杜秀毓的孙子,难怪两人有些相似了。   不过穆习容喜欢这小孩的紧,有心逗逗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呀?可以告诉姐姐吗?”   那小男孩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什么话来,喉中还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杜秀毓神色也变得不太好,她将男孩拉到自己身后,有些戒备地对穆习容说:“他叫闽笙,不劳王妃记挂了,老身先走了。”   杜秀毓说完便领着闽笙走了,穆习容心里有些奇怪,这小男孩似乎说不了话?是被人下了毒,还是天生说不出话?   穆习容想问明白,却因着杜秀毓对她实在太过不喜,恐怕不会告诉她实情。   罢了,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   等穆习容回到正院,院子里却多了许多人。   婢女一个个地排成排,手上都拿着些东西,全是珠宝衣裳之类的,正朝她房中搬进去。   春知上前去,抓住一个婢女问道:“这是怎么了?谁送过来的东西?”难不成是王爷送给她们家小姐的东西?   那婢女回答说:“是解小姐遣我们送过来的。”   解朝露?   穆习容一转眼,便看见解朝露从院里走了出来,看见她便笑脸相迎,“姐姐,你可回来啦。先前姐姐救了我,朝露未曾好好答谢过,今日朝露想来好好答谢姐姐一番,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这些东西都是之前王爷送给朝露的,朝露借花献佛,将它们送给姐姐,也算是替它们找了个好归宿。”   看来这解朝露确实别有用心啊,不过何必来她面前蹦跶?她现下在宁嵇玉眼里也不过是个会喘气的工具人罢了。   但既然对方出了招,穆习容又岂有不应之理?   穆习容勾唇笑道:“解姑娘有心了,不过本宫在王府的库里已存了许多东西,怕是装不下解姑娘的东西啊。”   穆显阳之前并未食言,答应了穆习容的那些条件,便将嫁妆尽数送到了穆习容的手上,存进了王府的储物库里。   那王府批给王妃的一个库有多大,解朝露在王府待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这……那姐姐是要拒绝妹妹的心意?”解朝露受伤道。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只是这里实在放不下这么多东西,不如解朝露先将东西搬回去,替本宫待为保管。如若本宫需要,再去解姑娘院里挑一挑,你看如何?”   解朝露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穆习容态度虽好,但终归只称呼她作解姑娘,看来这穆习容的心思要比她想的多些。   这解姑娘和妹妹虽说只是称呼不同,但在意义上却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那如此……朝露便只好先将东西搬回去了。”   穆习容不要,解朝露也不能硬塞,毕竟那场面实在太过难看了些。   “之前姐姐给朝露治病,朝露这几日身子比起之前大好了些,连王爷昨日来看朝露,都夸朝露气色好上了不少,朝露是衷心感谢姐姐的。”   穆习容哪里能听不出来,这解朝露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宁嵇玉对她极为在意,又是赏赐这么多东西,又是担心她身子去看她的,难不成是为了激起她的嫉妒之心?   既然她都这般卖力了,那穆习容怎好叫她白忙活一场呢。   穆习容扬起一个笑容,眼中却有些受伤,“王爷昨日去看解姑娘了吗?难怪没空与本宫一起用晚膳呢,有时本宫真羡慕解姑娘……”   解朝露被穆习容突然外漏的情感弄得愣了下,这穆习容是现下才反应过来吗?   “姐姐别这样说,你可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哪像我……什么也不是……”解朝露皱眉道。   “有名无实的王妃之位,不要也罢。”穆习容顿时愁容满面。   有名无实?   解朝露眼睛微亮,难道王爷还不曾碰过这穆习容?   也对,王爷之前不知为何心情极差,连近旁的亲信都不敢轻易招惹他,那会有心情碰这个女人?   “王妃姐姐别伤心,王爷近日只是心情不好,过一阵子姐姐再试着亲近王爷没准便好了。”   王爷从来不喜欢人主动靠近他,要是穆习容信了她的话,轻易去王爷面前献媚,下场可没那么好受,怕是那时王爷就要彻底反感她了。   “多谢解姑娘了,今日刚回府,本宫倒有些乏了,解姑娘让这些人将东西搬出去的时候,可要仔细小心些,若太过吵闹,本宫可就睡不着了。”穆习容看着解朝露淡笑说。   解朝露暗暗抓了抓袖子,面上笑的无害,“好,妹妹会让她们小心些的。”   .   尚清宫。   李徽歆将宫内的门窗关严实后,屏退众宫人,殿内人影一闪,一身着深蓝色锦衣的男子出现在殿内。   “那药本宫已经让宁王妃喝下了,接下来父亲还有什么打算?”李徽歆看着那人缓缓道。   “属下会如实回报右相大人,接下来只请娘娘静候消息便可。”那男子神色恭敬道。   李徽歆点了点头,“若是宫中另有动向,本宫会及早让你传递消息出去。”   “娘娘……”门外宫女唤道。   李徽歆眼眸微缩,对那人命令道:“有人来了,你先出去。”   那人一个飞身,从宫殿后隐了出去。   李徽歆对门外道:“进来吧。”   宫女领命,走了进来,“今日奴婢看娘娘身子有些不适,便叫御膳房做了些养身子的药膳来,娘娘多少吃一些吧。”   “放下吧。”李徽歆淡淡说:“若是日后没有本宫的吩咐,不必来搅扰本宫,知道了吗?”   宫女听言神色惶恐,“是……”   放下药膳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李徽歆看也未看那药膳一眼,转身回了房中,任由那上好的汤药变成了残羹冷炙。 第52章 封楼三日   左相府。   如织细雨窸窸窣窣打在台沿上,宗翀命下人又清扫了一次门前的落叶,大抵是今年太过寒湿的缘故,有旧伤的肩膀又开始隐隐作痛。   “行了,都下去吧。”他挥手屏退那些下人,回到屋内,余光里突然闪过一道身影。   “谁?!”宗翀目光一利,低喝道。   须弥之间,那人竟已悄无声息地坐在他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左相大人,好久不见啊。”   宗翀脸色一沉,转身先去关上了门,才问他:“又是你,你又来做什么?”   “自然是有要事相求。”那人继续道:“这半个月来,百晓楼的人像狗嗅肉包子似的追着我们又打又杀的,害我们到处逃窜,左相大人,我们之前为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你在威胁老夫?”宗翀眯着眼,不悦地道。   那人哼笑一声,“我哪里有那个胆子敢威胁左相,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左相可比我们要明白这个道理。”   宗翀无声沉默下来,良久才出声道:“行了,老夫会让人去牵制百晓楼的人,你们的人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找个地方藏身,别叫人抓住了马脚。”   “那就谢过左相了。”那人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多留,身形一闪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宗翀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久久未有动作。   那人坐过的地方,留着一滩鲜红的血液。   .   “抓到人了吗?”   蔺景找了那杀手组织这么久,现下好不容易查到点行踪,眼看便要活捉下那人。   杀手组织里的人虽然分散,但只有抓到一个,至少也能问出点什么线索来。   “我们追到渡口,好像有人来接应那个杀手,混乱之下……就让他给跑走了……”属下人回禀道。   蔺景气恼地锤了下桌子,又被他给逃走了,这些人还真是泥鳅似的滑不留手!   “行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吧。”蔺景摆手说。   “是……”   “人没抓到?”宁嵇玉面色沉静地望着窗外,下了一晌午的雨终是停了。   “这些人在京城里盘根错节,能变成这里头的任何一个人,而且……他们在京城似乎有人里应外合,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地逃脱我们的追捕……”   远处忽然走来一队锦衣戎装的士兵,正朝百晓楼的方向走过来,宁嵇玉别有深意道:“瞧,里应外合的人送上门来了。”   “什么?”蔺景愣了一下,想要探身去看,门外却响起一道声音。   “楼主!下头来人了,是兵部督察处的,说是有个罪犯逃到此处,要查我们呢!”   蔺景神色一变,又很快镇定下来,“行了,我知道了,准备下去吧。”   “王爷你也赶快进密室吧。”蔺景对宁嵇玉道。   宁嵇玉略一沉吟,“尽量别和他们起冲突,若是他们要关我们的门,直接配合便是。”   蔺景点头,“我知道了。”   ……   “督察处,怀疑你们这里有罪犯潜入,需要彻底店内,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家店,请你们配合。”为首的人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出示给蔺景,尔后说道。   蔺景笑呵呵道:“即是大人们查案,我们一定配合便是,只是请各位大人手脚放轻便一些,我们店做的是古董生意,东西价值都不低,大人们可别弄坏了。”   那人轻哼一声,“自然。”   “留三人在楼下蹲守,其余几人随我上楼。”   那人带着几个人上了楼,来到宁嵇玉方才待过的房间,看见桌上留着的两个茶杯,“方才在待客?”   “是的。”   那人问:“客人呢?”   “早就走了,这是楼里的下人忘记收拾了。”   “是么。”那人负手左右环顾了一番,没看出什么端倪,才出了这间房,去往另一间。   半时辰后。   几人将正座百晓楼都查勘了个遍,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人对蔺景他们道:“那罪犯狡猾,恐一时半会儿搜不出来,但他逃不出这地界,我等在接下来这三天里都会驻守于此,进进出出都需记录,还望你们配合。”   醉翁之意不在酒,蔺景早就料到了。   他们这是要拖延住他们的人手,好让那些杀手组织的人更换藏身之地吧。   “大人,您让这么多人守在这前头,那我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蔺景从宽大的袖袍中悄悄拿出一样东西,在底下递给那人。   “诶,”那人伸手挡住蔺景的动作,道:“等你们店摆脱嫌疑,自然能重新做生意,但若是搭上个贿赂官员的罪,那可别想好好开门了。”   蔺景讪笑,“呵呵……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那人带着人出去后,便守在了百晓楼门口。   蔺景神色变换,勾了勾手指召来一人,“去让他们把门关了吧。”   “是。”   百晓楼闭店三日,不再让任何人轻易进出。   蔺景走回楼上,来到一间隐蔽在杂物室的小厢房,他将房内的青铜像微微一转,又往回转了几圈,那面墙竟然出现了缝隙,分裂来一堵石门来。   蔺景朝身后看了看,闪身进入你密道,石门自动关上,石壁上的灯依次亮起,约莫行了十数步,来到一间封闭的石屋。   宁嵇玉正坐在石凳上看书,灯火在墙上跳动,映着他坚毅的侧脸。   “他们走了?”他放下书,缓缓问道。   “没有。”蔺景在他对面坐下,“正在门口守着呢,说是这三日里任何人进出都需要记录。”   “兵部的人……看来这杀手组织还真不简单,连朝中都有人在帮他们。”   蔺景道:“兵部尚书是应千驰……难道应千驰和他们有关系?”   “说不定……是声动击西呢?”宁嵇玉道:“朝中势力这几年越发复杂,渐渐有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眼下若是不动一动他们,恐怕日后可就不好松动了。”   “王爷的意思是……”   “你可知那应千驰还有一层身份?”   “什么?”   宁嵇玉缓缓张口道:“左相宗翀的义子。”   “如今他都自己送上门了,本王不动一动他们,岂不是辜负人家的好意?” 第53章 遣散   “秋风这几日去哪儿了?”   之前在穆府也就罢了,如今到了摄政王府还愈发过分起来,连人影也见不着,莫不是真不将她这个主子当回事儿了?   “秋风她……”春知有些支支吾吾,但犹豫了片刻还是道:“王妃,我若是说了你可别生气……”   穆习容淡淡点头:“这么久了,你何时见过我生气?说罢。”   “秋风这几日经常过去解姑娘那边送东西……还说是为了王妃你能与王府里的这些人好好相处……”春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穆习容的脸色,见她虽然没有怒色,但一口气还是不敢轻易松了。   穆习容听言有些好笑,“她倒是将手伸的长。”   秋风的意图已经很明白了,这阵子王爷在意谁,不在意谁,她也看的清楚。   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朝那边投靠过去,还美名其曰是为她好,实在有些恬不知耻。   罢了,几两银子买的丫鬟罢了,哪里能有什么真情,若是她真想去解朝露那边,就让她去吧,左右她也不缺这么一个丫鬟。   “晚上将她叫来一起用晚膳吧,就说本宫有东西赏给她。”穆习容神色随意地挑着灯,面无波澜道。   春知抿了下唇,“是。”   她不知道秋风会面对什么样的后果,但她相信王妃。   在穆府时,穆习容经常与春知秋风她们同桌用饭,到了王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今夜还是第一次与她们一同用饭。   秋风虽然藏的很好,但神色依旧惴惴不安,春知只说了穆习容让她传达的话,其他的一概都没有透露,秋风心里很是没底。   但席间,穆习容一直未曾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饭,秋风这一餐用的就更加胆战心惊。   穆习容用完膳后用巾帕擦了擦嘴唇,而后看向秋风,出声道:“可吃饱了吗?”   秋风抬头看了穆习容一眼,老实回答道:“吃饱了,王妃。”   “听说这几日你一直都在沽月院里?”   秋风听言脸色一变,扑跪在穆习容腿边,“王妃,奴婢只是去送些东西,没说什么其他的!”   穆习容毫无动容,喝了些水,道:“今日本宫让你过来,也不是要刻意为难你,人各有志,本宫还是知道的,你若喜欢那沽月院,便留在哪里吧。”   穆习容说完,没再听秋风说任何话,转身回了房间。   “王妃!”   春知咬着下唇,对秋风道:“你起来吧,王妃既然已经决定了,你再跪下去也没用。”   秋风看了春知一眼,讽笑了一声,“是不是你跟王妃说的?王妃一向最信你了。”   “是你自己心思太多了,你根本没想好好效忠服侍王妃,而且如今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王妃也没对你进行什么惩罚,你应该感谢王妃心善才是。”春知有些生气道。   虽然她们二人在奴隶市场时关系不错,互相帮扶着,但秋风这样的丫鬟,换一个主子早就把她卖出去了,王妃已经很仁慈了。   秋风低着头,没再说什么,转身朝门外走去。   “春知,你觉得我可有做错?”春知回到房中,穆习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春知毫不犹豫道:“小姐没错,是秋风她太过不知好歹,小姐这样的主子,是我求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穆习容轻声笑了:“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甜了。”   “是小姐教的好。”春知笑吟吟道。   .   几日后。   “王妃!不好了!沽月院里的人传来消息说,解姑娘又昏迷过去了,说是王妃调的药浴出了什么问题,让您赶紧过去一趟呢,王爷也已经到那边了!”春知神色慌乱地跑进来禀告说。   穆习容脸色微微一变,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外面走去。   “何时晕的?”   春知道:“听她们说应该是刚晕不久,还是在泡完药浴之后,所以她们认定是王妃您配的药浴出了问题。”   穆习容神色微沉,“去看看再说吧。”   等穆习容到了沽月院一看,陆大夫已经来了,宁嵇玉坐在院外,见她来,目光微凌,上前一把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冷冰冰道:“你在药浴里加了什么?”   穆习容手腕一痛,眉心皱起,“我开的都是寻常药材,解姑娘会昏过去定是有其他原因。”   她挣了挣,宁嵇玉的手却像铁似的牢牢钉在她的手腕上,“你先放开我!”   宁嵇玉一把将她甩开,警告她说:“你最好别耍什么心思。”   穆习容启唇反讥,“我要是想对付她,何须用这么浅显的手段,我在药浴里动手脚,岂不是明晃晃地在告诉别人我要害她吗?”   宁嵇玉动了动唇正要说话,陆大夫起身走过来,躬身对宁嵇玉道:“回王爷,解小姐这是虚不受补,一时昏迷了过去,与王妃的药方无关。”   穆习容听言不觉挺直了腰板,直直看向宁嵇玉,像是在无言地说:听到了吗?与我无关,给我道歉。   宁嵇玉瞥开眼,对陆大夫说了句:“有劳。”   尔后便进去看解朝露。   秋风看到这一幕心里暗笑了一下,她果然没选错主人,王爷一看便极在乎这位解小姐,投奔她果然没错。   是那个春知太过愚钝,不晓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还非要守在穆习容身边。   穆习容内心也有些气恼,不查清楚便着急忙慌地叫她来,解清误会后还丝毫没有道歉的自觉,自己之前是眼瞎了才会对这样的男人心动。   果然以貌取人那一套不可取,这宁嵇玉就是个没风度的流氓。   宁嵇玉不会晓得穆习容是怎么在心里腹诽编排自己的,他见解朝露无事后便走出了沽月院。   “小姐,王爷今日可真过分,没差清楚便责难小姐。”春知回到正院内,也不由嘟着嘴小声吐槽道。   “罢了,别管他了,只不过是说两句而已,左右也没干什么,大不了日后少接触这些人。”   春知听着穆习容的话有些心疼,人都说出嫁从夫,可她家小姐这般好,却没能嫁个好丈夫,反倒还被另一个女人占了心思,这王爷也太没眼光了些,要她说,那解朝露不及她家小姐的万分之一。 第54章 “木”字   百晓楼被封楼三日的消息,穆习容还无从知晓,彼时她还忙着想如何不露行踪地去百晓楼见蔺景。   可穆习容刚踱着步子出内院,便看见宁嵇玉神情严肃,步伐匆忙地朝府外走去。   穆习容心下闪过一丝疑问,她拦下李立,问他道:“王爷这般匆忙,出什么事了?”   “王妃,老王爷病危了,王爷正要赶到显宗王府去看一看老王爷的病情,王爷还在等着,事急从权,属下就先走了!”李立焦急地赶上宁嵇玉,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老王爷?   穆习容想起那日在群艺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老王爷楚偕,人家虽然也是位高权重,但看起来是个面慈心善的,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倒是叫人唏嘘。   马车内。   宁嵇玉面色阴沉,双眸黑寂冰冷,他斜觑了李立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方才和她说什么了?”   “啊?”李立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属下没和王妃说什么啊,就是说了下老王爷病重的消息……”   “她问你便说了?”宁嵇玉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李立见宁嵇玉脸色难看,立时蔫了下去,耷耷拉拉道:“属下错了王爷……属下不该多嘴……”   宁嵇玉冷冷道:“下不为例。”   “还有,去派人叫刘春夏从鹰城赶回来。”   说完后他收回目光,没再发难。   马车停在显宗王府门前的石像旁,宁嵇玉下了车,早已等在门口的王府老管事急忙迎了上去,“王爷,您来了。”   “嗯。”宁嵇玉沉声应着,问道:“老王爷情况如何?”   老管事拿袖子悄悄抹了抹眼泪,道:“从昨日起便不是很好,我们在边上守了一夜,早上看时状态便更是不好了……太医们都说无能为力,只能吊着一口气……”   宁嵇玉听着面色更加沉重,眸中隐隐哀伤流动。   卧房里没熏任何香,煨了两三个火炉,温度有些高。   楚老王爷倒在床榻上,脸色看着比那日苍老了许多,旁边围着几个太医,皆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宁嵇玉走近之时,楚老王爷像是心有所感,缓缓睁开眼,唤他,“嵇玉。”   宁嵇玉在他身旁坐下,神色有几分动容,像是冰封多年的湖面裂开缝隙,露出点涟漪来。   “老王爷,本王会治好你,你别急着走。”   楚老王爷是宁嵇玉父亲的至交,算是看着宁嵇玉长大的,宁嵇玉在心底把他当做自己的半个父亲。   楚老王爷老的慢,但身子却一直不是很好,宁嵇玉没想到他会突然病重。   楚偕笑了,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却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咳便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宁嵇玉瞳孔紧张地缩起,喝道:“太医!”   几个太医急忙上前稳住楚偕,期艾道:“老王爷此时不可多思多虑,否则必定牵动心脉,加重病情……”   “好了……咳咳咳……我没事……你们出去吧,本王有话……咳咳!有话要和嵇玉说。”楚偕却态度坚定地挥开太医的手,要宁嵇玉走到跟前来。   宁嵇玉却不愿随他的意,道:“您要和我说的话,等你好了本王再听,所以老王爷要早日好起来。”   楚老王爷缓了一会儿,被扶着做起来,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水喝了几口,情况稍稍好了些,“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等我好不知道何时了,没准明日,没准后日……总归只是迟或早的差别罢了。”   “天下的神医这般多,本王不信没一个可以医好你。”宁嵇玉听了楚老王爷的话,冷了神色。   楚老王爷听言一阵,忽然大声笑了起来,“你这脾气倒是和你父亲真像啊,就是太冷了一些,旁的姑娘都不敢靠近你,你刚娶进门那丫头呢?本王寻思着那丫头挺有意思,叫那丫头来陪陪本王吧。”   “不过那姑娘指定怕你,没准不太乐意搭理你呢哈哈哈哈。”   宁嵇玉神色别扭了一下,不懂老王爷为何非让穆习容来陪他,那女子瞧着便是个鬼主意多的,有什么好?   但既然老王爷主动要求了,宁嵇玉自然不会拒绝,他事务较多,有时会抽不开空,叫穆习容陪着,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   李立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便是被派去找了穆习容。   “王妃,王爷有事要与你说,让你先去书房等候一会儿,王爷过会儿便到。”   穆习容听言,有些纳罕,他能有什么事要与她说?难道是警告她离她的好妹妹解朝露远一点不成?   “我知道了。”   李立将穆习容领到书房,让穆习容坐在一旁等候,出去时顺带着关上了门。   穆习容环顾一周,这书房修缮地很简洁大气,窗前有几盆竹菊,桌案上笔架和文房四宝摆得整整齐齐。   她转了一圈,余光突然瞥见一副藏在书架后的字画,心里有些好奇,见门外没有人影,便上前将那字画拿了下来。   穆习容放于手中缓缓将那副字画打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女子的脸,柳叶淡眉,杏目微弯,容貌昳丽。   再向下展开,女子卓约曼妙的风姿渐渐展露,随着画卷的铺展,左下角的字也渐渐显露。   是一个“木”字。   “你在干什么?!”   正当穆习容还要往下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冷冰冰的责难。   穆习容吓了一跳,字画也随之脱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只见宁嵇玉快步走了过来,转眼便捡起了那字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小心地收了起来,他那一向无波无澜的深邃眼眸中第一次叫穆习容从中窥见了如此浓烈的爱惜之情。   穆习容心里一哂,看来这画里的姑娘对宁嵇玉来说很是重要啊。   不愧是有权有势的摄政王,这宁嵇玉命里的女人可真是多,再来几个就够凑一桌叶子牌了。   “你为何擅自动本王的东西?”宁嵇玉眉心耸起,不悦地看着穆习容,仿佛穆习容不说个叫他满意的答案,他便要立刻处置她一般。   穆习容也知道这次是她鲁莽,只能认栽道歉说:“抱歉王爷,臣妾一时好奇,擅自看了王爷的话,还望王爷恕罪。” 第55章 显宗王府   穆习容心想自己也真是够悲催的,这宁嵇玉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若是换成别家夫妻,妻子在丈夫每日处理公务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张其他女子的画像,妻子不大动干戈质问一番才怪。   如今她倒要好好认错道歉,实在是时运不济。   宁嵇玉神色未见缓和,但想到楚老王爷,还是顿了下,表情稍稍回暖。   “李立说王爷有事与臣妾说,可是什么事?”穆习容问道。   宁嵇玉坐在案牍后,沉声对穆习容说:“想必李立已经告诉过你老王爷的事,本王近日公务繁忙,恐怕不能时刻陪在老王爷身边,正好老王爷对你印象不错,想让你去陪伴几日,你可有异议?”   明明是请她帮忙的话,倒是说的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穆习容心里有些不爽利,但并未表现出来。   “王爷想让臣妾去显宗王府可以,不过……”穆习容顿了顿,看着宁嵇玉道:“不过王爷得答应臣妾一个要求。”   宁嵇玉眼眸微合,问道:“什么要求?”   “这个要求臣妾还没想到,不过不会太过分,一定是王爷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倘若王爷到时不愿意,不答应便是。如何,王爷应吗?”穆习容道。   宁嵇玉神色犹豫了一瞬,像在思考穆习容要求的合理性,不过正如穆习容所说,如若他真不能做,完全可以不去做,主动权还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可以,本王答应你。”   穆习容一笑,“那就一言为定。”   午时穆习容在府中用过膳后,便往显宗王府去了。   “小姐,这显宗王府也好气派,丝毫不比王爷的府邸差呢。”   显宗王府的门庭开阔,府前台阶足有三丈长,两座石像张牙舞爪地威立于门前,威风凛凛。   “进去吧。”   ……   “习容来啦。”楚偕正半躺在床榻上,下人给他喂进了半碗汤药,他见穆习容过来,便将汤药推开了,让穆习容找个地方坐下。   因为只见过一次的缘故,穆习容多少有些别扭,但还是压着没表现出来,“老王爷贵安。”   “坐吧坐吧。”楚偕面容慈祥,像个长辈似的招呼穆习容坐下。   穆习容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柔声问道:“老王爷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她见他面色蜡黄,眼珠混浊,眼下青黑如雾,身体状态确实不太好。   “比昨日好上许多了,你瞧,本王都已经能坐起来了,他们还说什么病危,招本王看不过是生些小病,打个喷嚏的功夫也就好了。”   楚老王爷边笑边道:“说不定明日,本王还能和你们这些年轻孩子一起射箭骑马呢。”   穆习容也被逗笑了,神态稍稍放松了些,“老王爷您说的事,老当益壮,您的日子还长着呢。”   “哈哈哈哈。”楚老王爷放声笑了,声音听着却有些中气不足,他笑罢,道:“你与嵇玉那小子相处如何?他没为难你吧?”   难道这老王爷叫她来,是想来撮合撮合他们的?穆习容心想着,笑容不由自主淡了些,只说了两个字,“尚可。”   楚偕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自然知道穆习容口中的“尚可”是个什么意思。   “看来那小子对你不太好啊。”楚偕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起来,语气中不觉带着惆怅,“这孩子随他父亲,自小就不亲近人,当年他还小的时候,本王给他买了足足一年份的糖人,他才稍稍肯给本王抱。”   “知道本王为什么与你说这些吗?”楚偕忽然问道。   穆习容摇了摇头。   他又继续说道:“本王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本王现下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着嵇玉娶个良人,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儿,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眼下妻子是有了,只是孩子……你们可得抓紧些啊。”   穆习容不由好笑,原来这老王爷不是来撮合他们的,而是来催生的啊。   “外头人都说我这个废材三小姐无才无德,老王爷您却说我是王爷的良配,王爷小时候没让您抱的仇,牵扯地这般深了吗?”穆习容有意调侃。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真有意思。”楚偕笑道:“有人说眼见为实,本王说再多也无用,且看吧,本王相信以本王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   穆习容正欲开口,门外递进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王爷……”   是王府的老管事。   “怎么了老福。”楚偕问道。   “皇后娘娘来看您了,正在厅里等着呢,您要见吗?”福管事倍恭倍敬道。   “哦?是徽歆来了啊……”楚偕半叹着气,笑容却收敛了些,道:“让她过来吧,本王也已好多时候没见过她了。”   “是……”   不足半刻。   李徽歆便到了门外,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侍卫,阵仗颇有些大。   “你们先下去吧。”她回头朝那些人淡淡吩咐,双手放在身前,端着仪态,一步步走了过来。   “老王爷。”李徽歆欠了欠身,“贵安。”   “嗯。”楚偕淡淡应了声,“起来吧。”   李徽歆将目光落在穆习容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宁王妃也在啊。”   穆习容起身作揖,“皇后娘娘千岁。”   “免礼。”李徽歆淡笑说。   倘若放在之前,穆习容还会觉得这位皇后是个可交之人,但自从上次绝子汤一事后,她清楚知晓这皇后也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她之前在药王谷看的画本子里说的都不假,帝王家的人确实无情居多。   “本宫有些事要与楚老王爷说,宁王妃可以暂避一避吗?”李徽歆看着穆习容缓缓说道。   穆习容看了楚老王爷一眼,见他并未反对,便点了点头,“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穆习容转身出了门,顺带帮他们关了门,只不过稍稍虚掩了一下。   “……您看着脸色不是很好,太医怎么说?”   “就那样吧……还能如何?”   李徽歆身形顿了顿,“您还在因为那件事记恨我吗?”   “本王可不敢记恨当朝皇后。”楚偕像是冷笑了一声。 第56章 热敷   穆习容翘着耳朵在门外听墙角,听得心里一激灵,这皇后娘娘难道之前还得罪过楚王爷不成?这么不招老王爷待见呢。   “……本宫当初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现下也想明白了,女人不能永远吊在一个男人身上,本宫现在是一宫之主,他宁嵇玉不要本宫是他的损失。”   穆习容心中惊叹,原来这皇后还真的和宁嵇玉有过一段,难怪那天她进宫面圣之时,她总有意无意将目光落在宁嵇玉身上。   如此看来,皇后要给她喝绝子汤,还真说不清是私心还是出于各自立场选择了。   “哼。”楚老王爷,“口头上说的倒是好听,却不知道做的是什么荒唐事。”   李徽歆强自压了压情绪,目光回冷,“您不信本宫,本宫也没办法,今日本宫是替皇上来看您,既然已经看过了,那本宫就先回宫了。”   穆习容听见脚步声,急忙躲到墙后,看见李徽歆从房里出来,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从墙后出来。   “宁王妃,您在这里做什么呢?”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吓了穆习容一跳。   穆习容很快恢复镇定,坦然道:“哦,本妃随处看看。”   福管事笑了笑,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却并不显得难看,反而有种和善忠厚的气质,他声音沙哑道:“宁王妃,我们王爷想留您用晚膳,让我问问您都爱吃些什么,我们厨房的厨子是京城有名的,什么都会做。”   “那便给我做些水晶饺和燕窝粥吧,谢谢福管事了。”穆习容道。   “宁王妃客气了。”   晚上楚老王爷已吃不下什么,咳得很厉害,浑身躺着疼,坐着也疼。   福管事在榻前急得团团转,那些太医又开了一贴药服下去,却也没见缓和。   穆习容去的时候,楚老王爷正巧吐出一口血沫,叫众人惊得变了颜色。   “王爷!”福管事脸拧成了苦瓜,整个人忧心忡忡,恨不得自己替楚老王爷受罪,“怎么白日还好好的,晚上就变成了这样!”   宁嵇玉听了消息,立时起身,面染怒色,“那刘夏春呢?!本王不是让人叫他先放下手中活计,去显宗王府吗?”   李立抬头瞧了宁嵇玉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弱声道:“王爷……从鹰城赶到上京需要一天一夜……此时、此时刘神医怕还是在路上呢……”   “明日进宫让皇上写一封广招天下神医的皇榜,老王爷的病本王必须将他治好。”   宁嵇玉眼眸深深,看似平静的眼底却藏波澜,他望着远处,神色坚定道。   .   显宗王府。   穆习容见楚老王爷咳得厉害,心中也有些不忍。   “有热水吗?去帮我弄些热水来吧。”穆习容对福管事道。   “这……王妃要热水做什么?”福管事满腹疑问。   “还要几条干净的帕子,你去让人拿来便是。”穆习容神色肯定说。   福管事眼见楚老王爷刚咯了血,有些不放心离开,但见穆习容如此笃定,心道老王爷都对这宁王妃另眼相看,恐怕这宁王妃不是会做多余事的人,他原地踌躇了几下,走出去叫人拿穆习容要的东西。   很快,下人将东西拿了进来。   “宁王妃,您要的都在这了?敢问你要做什么?”   旁边的两三个太医见此也是面面相觑,这位宁王妃这是在做什么法呢?   莫不是想要给楚老王爷治病?光靠一盆热水和几张帕子?   众人心中嗤之以鼻,纷纷都觉得穆习容的做法荒唐,但因为楚老王爷还在的缘故,却也不敢过多质疑,只等着楚老王爷先开口。   果然,楚偕也猜不透穆习容究竟要做什么,但他眼下疲累的很,实在不想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对穆习容虚弱道:“习容,你不必瞎咳咳……瞎忙活了,今夜你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本王这边有这些人照顾足矣。”   穆习容晓得楚老王爷不信她,只能道:“王爷你莫急,等我试一试这法子你再说话也不迟,若是您没有好转,直接问责习容,习容也毫无怨言。”   “你这孩子……”楚偕知道穆习容是为了他好,想出一份心力,又见她这般执拧,只好点头允了,“罢了,你弄吧,本王也想看看你除了骑射极佳外,还会些咳咳咳!还会些什么……”   穆习容道:“那就请王爷躺下来吧。”   楚偕也配合,由福管事扶着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   穆习容将几张帕子浸在热水中,过了热水后拧干,整齐地附在楚老王爷的脖子上,为了给他减轻喉咙的负重,两边敷地稍厚,正中稍薄。   她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不满意,敷完后又叫下人去接了一盆水温高上两倍的热水来。   新烧开的水有些烫手,穆习容的手又娇嫩,触碰过热水的皮肤蔓延上一层粉红。   待帕子稍冷后,穆习容将帕子换下来,重新浸了热水,复又敷上。   如此反复五次,足足折腾了两刻钟。   “好了习容你也累了……诶?”楚偕不愿太过麻烦穆习容,见她忙内忙外地如此辛苦,想让她差不多停手,但他一出声,却发现他的嗓子虽然还有些难受,但明显比刚才好上了许多,声音也清了些,不似刚才那般带着沙哑的像含着浓痰一般的声音。   众人也颇有些惊讶地发现了这微妙的变化。   但福管事感觉愚钝,察觉不出什么变化,见老王爷愣住,满心疑惑,“王爷,您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难受了?”   “不,”楚偕清了清嗓子道:“本王好像好了一些了,好像也不太咳了……”   但楚偕还没说上几句话,难受就又涌了上来,当即又咳了起来。   穆习容忙道:“这热敷需要时时敷着,比不得药物,只能治标不治本,王爷别抱太大希望。”   这用热敷绝对不是什么稀罕的法子,但能较快地缓解一些老王爷的难受,但他们这一屋子的太医,却都没想到这么个讨巧的法子,实在有些惭愧。   楚偕笑说:“本王果然没看错人,好了,这里有他们帮本王敷着热帕,本王今夜也算是可以暂时睡个安稳觉了,习容你也快去休息吧,女子可不要睡得太迟,对身子不好。”   穆习容点了点头,“那我便先退下了,老王爷贵安。”   楚偕欣慰摆手,“去吧。” 第57章 皇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楚王病重,特广招天下名医以治,赏金万两。”   今日城门边在张贴出第一张皇榜时就变得分外热闹,老百姓们纷纷围堵在城墙边,生怕自己比别人落后半刻。   “楚老王爷这生的什么病这般严重,宫里的太医都医不好吗?还需要请民间的大夫。”   “黄金万两,谁要是治好了楚老王爷,不是几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衣食无忧算什么?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啊,若是被看中留在皇宫封你做个御医长也不是不可能哟……”   “…………”   .   显宗王府。   从卯时天还未亮,天际刚翻出点鸭蛋青开始,王府的人便络绎不绝。   穆习容晨起时出门看见门外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纳罕。   她叫住一个下人,问道:“这门外是怎么回事?为何围了这般多的人?”   下人回说:“宁王妃,您不知道吗?圣上今日刚在城门口张贴了皇榜,要招名医、神医来给王爷治病,门外这些都是来应皇榜的呢。”   原来如此。   午后,穆习容便悄悄出去打听了那张皇榜。   “赏金万两……”   这可是一笔大数目。   原来穆习容是想出手医治楚老王爷,只是怕树大招风,若是她个养在深闺的废物小姐,能解决了宫里众太医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岂不是赶着叫人怀疑吗?   正好此时皇榜一事一出,她乔装打扮一番,化名到显宗王府,医治楚老王爷顺便拿了那赏金,岂不是一箭双雕?   如此想着,穆习容微定了定心,她从显宗王府出来后,没回宁王府,买了些东西,进了家其貌不扬的客栈。   一刻钟后,便有一头戴斗笠,身材也略微臃肿的女子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虽然穆习容这身打扮走在街上有些引人注意,但平民百姓都是不敢轻易惹事上身的,见到这一身穿着恐怕会觉得这是那个秘密官员微服私访,看一眼就不再敢看了。   穆习容一路回到显宗王府,府门前排着队的人比起她离府时只多不少,但穆习容自然不会老实排队,直接朝王府里走去。   果不其然,她刚一进去便有人将她拦住,门口的侍卫冷喝道:“做什么的?老实排队!”   穆习容有意压低声音,神态自若道:“自然是来给楚老王爷治病的,怎么?你要拦能救楚老王爷命的人吗?”   “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是哪里的神医,你都要给我排队才能入府!”侍卫冷笑了一声,嗤之以鼻道。   府门口那些排长队的人见到前头两人的争吵,一时议论纷纷。   “这人是做什么的?怎么跑到前头去了?”   “就是,我们排了如此长的队伍,却有人想走捷径,我看就将她打出去好了!”   那些人的话,穆习容只装作没听见,“无知小儿!”穆习容声音略显沧桑地低喝了一声,尔后又道:“圣上张贴皇榜,可见情况之危急,你们却要一个个筛选,等到真正筛出有用之人,恐怕到时候都用不着了吧!”   “口出狂言!”侍卫神色愤怒道。   他在显宗王府待了多年,楚老王爷一向对下人仁德宽厚的,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这般说楚老王爷呢!   那人怒着脸正要赶人,穆习容却打断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你且叫你们王府的管事过来,若我不能说服你们管事,我自己走便是。”   “我们管事岂是你能说见就见的?!”   话音刚落,注意到门外这般动静的福管事就赶过来看了一眼,“你们在吵什么?”   侍卫恭敬地俯身道:“福大人,这人想坏规矩,不排队直接进王府,小人劝阻她,她还口出狂言,这才起了些争执。”   福管事将目光落在穆习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语气说不上热络,却也不算轻蔑,“敢问这位大夫出自那家?”   穆习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你无需管我来自哪里,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救你们家老王爷的病就是了。”   “王府不接受来历不明之人,还请大夫不要在此处喧闹,若是你真想进王府,便只能随他们一起排队,接受王府的验明正身。”福管事进退有度道。   穆习容道:“这条规矩颇为不合理,若我恰恰就是那可以救好王爷的人,你们却将我拦在门外,岂不是违背了初心?”   福管事听言,一时竟没有反驳,他暗忖了一下,竟觉得对方的话有几分道理。   若是因为这些筛选,没将混子筛出去,反而将那么真正医术高超却不愿透露身份的民间神医筛出去了,岂不是与广发皇榜的用意背道而驰?   现下老王爷情况更是不好了,他应该抓住所有机会,让老王爷能有更大几率被治好才是,这人瞧着如此笃定,难道是真有些本事的?   但完全不检查对方是不可能的,万一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就更是将王爷置于危险之中了。   “请大夫随我来吧。”福管事最终道。   穆习容颔首,跟着福管事进去了。   福管事带着她来到了一个小间,此时里面接受检查的人正从里头走出来,福管事对她道:“老身可以不问大夫的身份,但检查必不可少,还请你配合。为了避嫌,里头给你检查的也都是女子,大夫可以放心。”   这道门槛是混不过去了,穆习容只能点头,但……   “我容貌丑陋不宜示人,我这斗笠需得戴着。”穆习容道。   福管事想了想,还是先允了她,“好吧,大夫进去吧。”   一盏茶后,穆习容穿戴好衣服朝里头出来了。   但外头等她的却是换了个人,那人见到她,道:“福管事命小的在此处等大夫您,请这位大夫随我来。”   穆习容点了点头,跟在身后。   对方将她带到一间厢房,外头窗户关的严严实实,里头偶尔传来几声撕心裂肺地咳嗽声。   这处明显不是楚老王爷的住处,福管事让人将她带到这里来,恐怕是要试她的医术。 第58章 玄大夫   果然,穆习容一进去便看到一个人躺在被褥之中,两边纱帘遮盖下来,只能隐隐看出里头的人形。   而唯一露在外头的,是一双不算年轻的手。   “大夫,请诊脉吧。”那人道。   穆习容也没多问其他的,依言坐下。   她将手放在那人腕上,沉眸听脉。   约莫小半刻后,穆习容收回手。   那人见此,问道:“大夫,怎么样?我们王爷生的是什么病?”   “炎症由内而发,起于胸部,表面上看着像是得了风寒,按照风寒的治法却久治不愈,我说的可对?”穆习容缓缓道。   “对对对!正是这样!”那人颇有些激动。   “咳咳!”床上人咳了几声,带着警告的意味,那人只好立刻收敛。   穆习容擦拭着手道:“那么,现在试也试过了,现在可以带我去看你们王爷了吗?”   听言,床上的人惊讶起身,问道:“大夫如何知道老身不是王爷?”   帐中被诊脉的人正是福管事,福管事掀帘下床,神色带着几分好奇地看着穆习容。   穆习容笑了下,慢条斯理地道:“一,这里的环境太过寒冷,显然不适合病人修养。二,既然会张贴出皇榜,王爷的病应该被归为疑难才是,哪里会是这点小病。”   “这三嘛……”穆习容瞧了眼福管事的手,勾唇说:“我方才刚见过福管事,不巧就留意到你右手上有一颗小痣……”   福管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原来他自以为高明的试验手段却是漏洞百出,不过这位大夫能诊出他的病症已是不易,毕竟他之前也被误治了许久,近日才找着病因。   “还没问过大夫姓名?”福管事看着穆习容问道。   “我姓玄,名容,你称呼我为玄大夫就可以。”   福管事欣然点头道:“好,玄大夫,玄大夫随老身来吧。”   穆习容跟着福管事到老王爷的房间里,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宁嵇玉。   宁嵇玉也在?   她心里虚了一下,所幸有帷幔遮挡,宁嵇玉看不见她,她才复又镇定下来。   “宁王殿下,这位是玄大夫。”   “嗯。”宁嵇玉看了她一眼,道:“为何带着帷帽?”   穆习容压低声音道:“民女貌丑,恐惊了王爷,因此戴着帷帽。”   “那便把帷帽摘了。”宁嵇玉眸子敏锐的眯起,淡淡说:“本王见过的可怖东西多了,凭你还做不到能吓到王本,既然只是怕吓到本王,那么就把帷帽摘了罢。”   穆习容心跳快起来,但她强自镇定下来,道:“民女在进府之前便确保过可不摘下帷帽,才斗胆前来给老王爷治病,如今王府却要出尔反尔吗?想来王府想给老王爷治病的决心也并非很坚定。”   宁嵇玉眼眸眯,此人顾左右而言他,委实有些可疑,但能进来的都是在医术上有些真本事的,不妨先试她一试好了,总归他在这里,还怕这人能伤到楚偕不成?   “那便请玄大夫看诊吧。”宁嵇玉忽然松口道。   穆习容听言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她走到楚偕的床榻边,宁嵇玉却半步没让地站在原地,压迫感油然而生。   她平静了下思绪,开始给楚老王爷把脉。   楚偕面容疲累苍白,禁闭眼睑,额上不时冒出虚汗,安静地躺在被褥间时显出一种虚弱感,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消逝一般。   穆习容越诊面色越凝重,眉头都拧在了一起,这老王爷的脉象未免太乱了一些,忽沉忽飘,忽缓忽急,像一匣子珠玉被胡乱撒落在地上,毫无规律。   房内其他人看不见穆习容的表情,只知道对方诊了很久的脉,才缓缓收回手。   “怎么样?”宁嵇玉见此出声问道。   穆习容沉吟了一声,想了想才道:“老王爷的五脏六腑负重太多,变得比常人虚弱很多,我建议先停下所有的药,不过不要突然停药,每日减一些,直到减完为止。”   停药?   福管事听言是第一个不同意,“玄大夫,之前王爷就是两日没吃药,病情便加重了,这办法恐怕不太合适吧?”   “所以我说要慢慢停,你们停的太快了,身体自然起负面反应。”穆习容压低声音,“还有,吃食方面也需注意,慢慢减药的期间,吃些软的热的东西了,但素的荤的都需要一些。”   “你们停下所有药后,我会按我的药方给王爷抓药。”   “这……”福管事愁容满面地看了眼宁嵇玉。   宁嵇玉看向身旁一个太医,问道:“孙太医,你觉得她说的如何?”   “虽说有些冒险,但并不是没有一试的价值。”孙太医瞧了宁嵇玉一眼,沉声回道。   目前张贴皇榜的成效并不佳,皇宫里这么多太医都没办法治好的病症,寻常的太医更没有信心治好。   虽说外头这么多来的人,但没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只有眼下这个玄大夫还算有些靠谱。   “既然如此,今日先减去一些药,等明日刘夏春来了,你们在一起商讨出个最好的法子。”宁嵇玉想了想道。   他说完,又看向福管事,道:“福管事,去帮这位玄大夫安排一下住宿吧。”   听言,穆习容当即拒绝了,“不必,我已在外面入住了家客栈,明日辰时我会如约到王府。”   若是真在这里住下了,恐怕她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见穆习容拒绝,宁嵇玉也没多强求,“如此,我们便不多留了,不过但凡有什么缺的,玄大夫可以同福管事说,王府尽量满足。”   “先谢过宁王殿下了。”   穆习容离开了王府后,便让一直待在她房间里的春知又伪装成玄大夫的身份住进了客栈,嘱咐若是有人来便带上帷帽,不让人认出来便是,而她自己则回了显宗王府。   “我起迟了,今日楚老王爷好些了吗?”穆习容问福管事到。   福管事摇了摇头,“一直昏着,清醒的时候越发少了。”   穆习容安慰道:“福管事不要担心,楚老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楚老王爷的病情虽然复杂,但并没有到药石无医的地步。   福管事叹了口气,近日来他一直担惊受怕着,一刻也不能放松,语带疲累地道:“但愿如此吧。”   若是王爷真能好起来,那么他付出再多也都是值得的。 第59章 刘夏春   “刘神医,到了。”   翌日一早,一辆马车停在显宗王府,李立对车内的一个鹤发老者到。   此人正是那刘夏春。   刘夏春满脸不悦地下了马车,也无怪他如此,换个人连夜不带半刻休息的赶车,也不会有多高兴的。   “直接带老夫去老王爷哪里吧,让宁嵇玉那小子迟点过来,老夫现在不想看到那个小崽子。”刘夏春语带气愤地念念叨叨道。   李立听言心里纳罕,敢称呼王爷小崽子的,恐怕普天之下找不出几个人了,面前这位刘神医就是其中之一。   福管事昨夜趁着有人照看的功夫小寐,现下却依旧有些困乏,他坐在老王爷床边不禁打起了盹,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刘夏春一进房,便道:“李小子,老夫看病的规矩你是知道的,把这些无关的人都赶出去吧。”   李立知道刘夏春看病时不喜欢有外人在,为了让这老头舒心些,他没多想就照办了。   “福管事,请您暂时在门外等候吧,等刘神医诊看过后,我们再进去。”李立对福管事说道。   福管事瞌睡跑了大半,神色有些犹豫,“这……”   “福管事放心,刘神医跟着宁王殿下做事有些年头了,不必担心。”李立解释道。   “……那……好吧……”福管事听言稍稍有了些底,楚老王爷对宁王殿下可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样,宁王殿下也极为关心老王爷,既然是宁王殿下信得过的人,他倒是能够放下心一些了。   刘夏春这一看,小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李立赶忙迎了上去,“刘神医,怎么样了?”   福管事待在一旁,神色也同样紧张。   谁料刘夏春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唉……”   他们一见此心就往下直坠,这……这是在说老王爷没得救了吗?   “刘夏春。”宁嵇玉忽然出现,冷声道:“别卖关子了,有话就赶紧说,你救不了,本王好找别的人救。”   “你!你这姓宁的小崽子就想气死老夫是吧?”刘夏春气歪了嘴,指着他骂道,“你跟了老夫这么久,有见过老夫医不好的病吗?”   福管事不由道:“那神医方才为何摇头叹气?”   “因为难啊!治得了又不代表好治!”刘夏春气得吹了吹胡子。   “原来是这样……”福管事大大松了口气。   “那该怎么治?”李立问道。   刘夏春瞪眼说:“先把你们开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都停了,再吃下去,没病也得吃出病,他本来身体就虚弱,还拿这些药材耗,不是找死吗?”   “是不是得慢慢减药?”宁嵇玉忽然出声道。   “哟,”刘夏春语气听不出是夸赞还是嘲讽,“看来你还不算白跟老夫这么多年,还是学到些东西的。”   宁嵇玉眸光微闪了下,竟然和哪位玄大夫说的一样,看来那人果真是有些真本事的。   “是有人与我们说的。”   “哦?”刘夏春来了些兴趣,“什么人?”   福管事道:“是位叫玄大夫的,张了皇榜后大夫来得倒是多,只不过没几个靠谱的,这位玄大夫看上去倒是有些真本事。”   “姓玄吗?”刘夏春目光一时变得有些悠远,“这姓倒是有些少见,老夫之前也曾遇到过一个医术高超的姓玄的大夫,只可惜多年未见了。这位玄大夫在哪儿,老夫倒是有兴趣见上一见。”   “已经让人去请了。”宁嵇玉道。   客栈。   “玄大夫在吗?”门外人传进来的声音有点闷。   穆习容带上帷帽,去开了门,来人正是王府的人,许是宁嵇玉口中的那位刘夏春刘神医到了,所以差人来请她去王府。   “玄大夫在就好,我们王爷请您去显宗王府走一趟,玄大夫请吧。”   “稍等。”穆习容又返身回屋中拿了样东西,揣入怀中,便跟着那人走了。   因为刘夏春叮嘱过的原因,房中每隔两个时辰开一次小窗通风,房间里已不算闷。   穆习容一进房便看到了坐在榻前的老者,按照形象估计,想必这就是刘夏春了。   “刘神医。”穆习容喊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刘夏春好奇地打量了穆习容一番,问道:“你就是那个玄大夫?竟还是个女子?”   “是。不过医者都是医人,与性别烦扰无太大关系。”   刘夏春点了点头,见她戴着帷帽也没多问,只道:“停药减药的法子是你提出来的?”   “是,”穆习容应着,从怀里拿出她方才揣进去的药方,递给刘夏春道:“这是民女昨夜赶制出来的药方,但请刘神医一看,若是有什么错药漏药的地方,还请刘神医指出。”   刘夏春结果那纸药方,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琉璃制品的东西,照着药方看。   刘夏春越看眼神越亮,这药方,竟无一处错遗!不像是穆习容这样的年纪能写出来的。   穆习容虽然压低了声线,但发出的声音还是较为年轻的,刘夏春刚开始还不觉得对方能真有什么真本事,如今倒是打了自己的脸了。   想必让他自己研制方子,也只能到这种程度吧。   “木蝴蝶、射干、柴胡、桂枝……你是怎么想出将这四种药材相生相克的?”刘夏春神色赞许道。   “射干性苦,木蝴蝶性辛,柴胡性酸,桂枝性甜,再加之一样贝母,无色无味,相生相克,互为侮逆,自然就将药性抵消了。”穆习容缓缓道。   刘夏春点头,“不错,这方子可来之不易,你从哪里瞧来的?”   “是家师传授。”穆习容回答说。   “你师父是谁?”   穆习容含糊道:“我师父不喜欢我轻易将他的名号说出去,我还是不说了。”   刘夏春也不为难她,半真半假道:“既然你师父不喜欢,不如你做老夫的徒弟吧,老夫可没你师父那么多规矩,这京城谁没听过我刘夏春的名号,你若是当了我的徒弟,我的名号随便与你用。”   穆习容却不当真,“刘神医说笑了,刘神医是神医在世,是民女没这个福分。”   刘夏春晓得她这是拒绝的意思,倒也豁达,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老夫啊是注定没这个善缘喽。” 第60章 小产   穆习容与刘夏春一同裨补缺漏,出了个更为完善的方子。   眼看天色将晚,为防身份起疑,穆习容也只能先回了客栈,好在宁嵇玉似乎有些要事在身,未曾多注意自己王妃的踪迹,否则已他的敏锐程度,恐怕瞒不过多时。   百晓楼查封三日后,今日复又开楼,原本驻守楼中的兵部的人也都撤了出来。   宁嵇玉从密道进楼,出了密室后朝那间雅阁走去。   “王爷。”蔺景见到宁嵇玉,起身恭敬道:“他们的人已经撤出去了,不过我猜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松对我们的监视。”   百晓楼地处虽远却并不很偏僻,不远处便是横穿纵行的街道,街边做小生意的百姓尤多,龙蛇混杂,难以排查。   而这正好给了那些人乔装于其中,紧盯着百晓楼众人的条件。   就算他们撤了队伍,也叫蔺景不敢轻举妄动,暗里的眼线可比明的更可怕。   “嗯,那宗翀既已花了这么大的风险将自己在兵部的势力泄露,自然不会轻易就撤兵,不过……”宁嵇玉瞧着纷杂的人群,风轻云淡道:“只要让他们无暇他顾就好了。”   蔺景听言打了个颤,什么时候的王爷最可怕?就是此时想着要算计别人的时候。   仿佛对手在他眼中只是笼里的猎物,颓死挣扎着,却终究只是无用功。   .   品轩宫,和妃寝宫。   “贵妃娘娘,这个我们皇后娘娘给您送的一些东西,全是养胎圣品,花了不少心思才收来的,我家娘娘体恤您身子,您……”   和贵妃懒懒撩起一点眼皮看了那堆包装精致的东西一眼,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摆手道:“行了,本宫收了,你退下吧。”   要说皇后娘娘亲自送礼,嫔妃却是这种态度,少不得要被说是恃宠而骄,视皇后威严为无物,但这可是身怀皇上第一个孩子的妃子,昭帝盼了这个孩子多少年?   就连皇后都要送些东西讨好,如何娇宠也都是应该的。   那人退下后,和贵妃身边的丫鬟挽雨上前来,笑道:“我们娘娘如今可算是宠冠六宫了,连皇后娘娘都隔着一段时间就来送些东西。”   和贵妃听言心情好上了一些,摸着自己微微鼓出的肚子,皇后送来的确实是些好东西,前阵子送的那个燕窝她吃了还有些念念不忘。   “你替本宫悄悄,这里头有那个什么城的燕窝么。”   挽雨上前找了找,笑道:“有的娘娘,皇后娘娘还送了三盒来呢,要现在做给您吃吗?御膳房这几日正好进了不少的滋养药材,一起炖了做银雪甜燕窝,娘娘肯定喜欢。”   这话惹出了宗洛禾的馋虫,她嘴角起了点笑意,“去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挽雨端着燕窝羹进了寝殿。   燕窝羹的温度正合适,宗洛禾拿起瓷勺喝了一口,口感甜滑绵软,还有淡淡的一股奶香,宗洛禾偏好甜口,这味道正和她意,一不留神,一小碗羹便下了肚。   “娘娘还要吃吗?婢女再给您盛些?”   “先放着吧。”宗洛禾将碗放下,肚中却突然依一阵搅榨似的剧痛,她脸色剧变,尖叫道:“啊!我的肚子!”   “娘娘!”挽雨大惊,慌张扶住她,“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来人呐!快来人!快去喊太医!”   .   干正殿中。   楚昭帝刚批完昨夜累积的奏折,他用手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累。   一旁的苏公公见此,小声体恤道:“皇上累了,不如先歇息一下,再……”   “皇上!不好了!”门外侍卫忽然闯进来,慌慌张张道。   “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惊乍乍的,不懂规矩了吗?”苏公公面色不虞道。   侍卫伏地道:“和贵妃娘娘似要小产了!小的才闹气闯进来!”   “什么?!”昭帝脸色大变,自龙椅上起身,几步走下去,“究竟怎么回事?!快给朕说清楚!”   “今日一早皇后娘娘给贵妃娘娘送了几盒燕窝,贵妃娘娘没注意,就吃了,谁料刚过没多久,娘娘腹中忽然剧痛,身下出了许多血……”侍卫战战巍巍道。   “请太医了没?!太医怎么说?”   “请了!太医说贵妃娘娘此时情况危急,很可能面临小产的风险,皇上快去看看娘娘吧!”   昭帝面容焦急,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摆驾品轩宫!”   …………   品轩宫中几个太医,围在和贵妃的榻前,神色紧张不安,等听到皇上来的消息,立时在地上跪成了一排,“皇上!”   昭帝朝和贵妃的方向看了眼,对那几个太医喝问道:“情况怎么样了?!贵妃腹中胎儿可有事?”   太医面面相觑,最后都是将头用力往地上一磕,道:“恕臣等无能!”   其中一名太医抬头苦容道:“贵妃娘娘误食的是一种剧毒的堕胎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啊!请皇上降罪!”   昭帝听言脸色立时阴沉下来,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隐现天子之怒!   “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若是救不了朕的小皇子,你们一个个地也都去陪葬吧!”   “……臣等……臣等实在回天乏术……”   若是普通堕胎药倒是好办,发现的时辰也不算晚,有很大几率可以稳住胎儿,但这剧毒的堕胎药,就算奇迹出现保住胎儿,也很有可能降下死胎。   昭帝无处发泄怒火,将殿内的桌椅都踹翻了去,最后厉声道:“将皇后抓起来审问!把要害朕皇子的都一个个抓起来!”   ……   “皇后娘娘!不好啦!和贵妃出事了!”   李徽歆眉心跳了跳,隐隐不安道:“出什么事了?”   “和贵妃吃了我们送去的燕窝小产了!”   李徽歆听言豁然起身,隐隐颤抖道:“这……这怎么可能……”   她当然知道和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意味着什么,怎么可能会去害那个孩子。   如今那孩子却因为她送的东西没了,皇上盛怒之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李徽歆用力咬着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宫女冷声命令道:“替本宫洗脂粉卸绒装!” 第61章 禁足   昭帝从品轩宫走出来,面上仍旧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深情,“皇后呢?带来了没?!”   苏公公立马上前小心翼翼答道:“下人来报说,皇后已经在卸发在干正殿外跪着了……”   “哼!”昭帝冷哼一声,讽刺道:“她倒是机灵,以为这样朕就不敢罚她了?”   “这……皇上真觉得是皇后做的?”苏公公细声试探着问道。   谁料昭帝听言未回,等他到干正殿门口,便看见那素衣跪在阶上的女子,长大铺散而开,恍若罪人状。   李徽歆一见到昭帝,便俯身磕头,高声道:“皇上,臣妾无意加害,却叫妹妹受罪,还害得您失去幼子,臣妾请皇上降罪!”   “无意加害?”昭帝眯着装着盛怒的眸子,听到“失去幼子”这四个字更是丧失理智,“朕又不是皇后肚子里的蛔虫,皇后说无意朕便要信了?!”   “那燕窝难道不是你亲手相送?!”昭帝厉声质问道。   “自和妃有身孕的这几月来,臣妾不也是小心翼翼地护在左右,生怕她腹中胎儿有什么闪失吗?况且,臣妾何必现在才用这般明显的手段陷害?”李徽歆字字如泣血,“臣妾有这般痴傻吗?!”   然而盛怒之下的昭帝又怎么会听进她说的话,“少来说这些话来愚弄朕!”   “来人!将皇后送回尚清宫,未查清楚之前不允许皇后出宫半步!”   这是要禁皇后的足。   李徽歆颓唐坐在地上,面上有些失神,然而那个男人已挥袖大步走了,未曾再怜悯她一个眼神。   她当真……有这般不可信吗?   明明是谁都可以看穿的计谋,他却丝毫不信她……   李徽歆死死攥着拳头,目光里隐隐闪过恨意,那当初,他为何要来强娶她?!   .   左相宗翀听到下属传回的消息,急忙进宫面圣,他跪在干正殿内,双目赤红,额头早已磕破,声音凄然道:“求皇上查出真凶,为臣的女儿和未出示的孩子讨回一个公道!”   昭帝下去扶他起来,“朕知宗爱卿心里不好过,那个毒妇朕已将她关在了尚清宫,不准她出半步,若是查明她便是那个下手之人,朕一定会严加惩处!”   宗翀眼神闪了闪,皇上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摆明了是要护着皇后,但他也只能先退一步。   他潸然道:“求皇上让臣去看看禾儿吧,禾儿刚失了孩子,现下肯定正想不开,需要臣陪在身边才行。”   昭帝点头允肯,“这是自然的,从今日起,宗爱卿可自由出入品轩宫,陪在和贵妃左右,直到和贵妃大好为止。”   “谢皇上!”   品轩宫。   “娘娘……你吃一些吧,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找出那个害了小皇子的凶手啊!”挽雨端着吃食坐在榻前劝道。   谁料原本呆愣的和贵妃却忽然激动起来,“本宫的孩子没有死!他还在本宫的肚子里!你瞧你瞧……他只是睡着了!”   “你懂什么?!”和贵妃“啪”地一下用力打了挽雨一巴掌,将那碗东西摔碎在地上,“你给本宫滚出去!”   “禾儿!”一道声音自外头响起,宗洛禾听见这一声瞬间红了眼睛,眼泪决堤,她像个小孩子似的埋进宗翀的怀里,大声哭道:“父亲!吟儿……女儿的吟儿没了!”   楚吟,这是她一早便给肚子里的孩子取好的名字。   谁料眼下却是用不上了。   “乖女儿别哭,还没到哭的份上,等父亲查出那个害了吟儿的人,便让你亲手刃了她!参与其中的也一个都不放过!”宗翀恨恨道。   “可女儿只想让我的吟儿回来……呜呜呜……”   宗翀眼中一痛,“是父亲没保护好你……”   他这一生,唯一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如今却到宫里被人欺负,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比谁都痛心。   他一定会动用所有势力将那个想要加害他女儿和孙子的人找出来,鞭之笞之,叫她也尝尝他们百倍的痛!   ……   “得手了?”   “是,我们的人很机灵,未曾露出马脚,就算那些人去查,也做梦都不会想到是我们下的手。”蔺景肯定道。   宁嵇玉点了点头,“这孩子原本就不该存在,生下来反而会成了祸端。”   蔺景有些疑惑,“王爷此话何意?”   “你当真以为宗洛禾腹中的是正统的皇室血脉吗?”宁嵇玉冷笑了一下道。   天,蔺景听言惊异不已,他这是听到了什么皇室秘闻?   “那这孩子……”蔺景想起前几日的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难道是兵部应千驰的?!”   宁嵇玉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的脑子倒是越用越聪明了。”   “嘿嘿,这也不难猜嘛。”蔺景打着哈哈道:“那应千驰长相俊美,也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当然比起王爷你是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的……再者,那样的人物能为宗翀做事,不多这么层关系都觉得奇怪。”   “唉,古来这义子和女儿都要有这么一段情啊,坐在宫里的那位怕是连自己的头比池里的青蛙还绿了都不知道。”   “宗翀爱女心切,恐怕会对宗洛禾小产一事大查彻查,短时间内不会再帮杀手组织的人出手,我们的人这段时间加大搜捕力度,能抓住一个活的便是一个。”宁嵇玉道。   “是。”   显宗王府。   每年都会去一趟佛寺的楚宓羽刚从别城回来,一回来便听说京城里出了大事,一件是老王爷病重,另一件便是和贵妃小产。   他刚一回府,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显宗王府,直奔楚偕寝殿而去。   “皇叔!”楚宓羽看着被褥中神形消悴的楚偕,一时间神色哀恸,他与宁嵇玉一样,皆是楚偕看着长大的,他这个皇叔又对他分外好,是些皇宫里难得的真情。   “宓羽,你从别城回来了?”楚偕看见楚宓羽,苍白地笑了下,问道。   “您为何不让人通知我一声?害得我回来才知道您病了的消息!”   楚偕拍了拍楚宓羽的头,“人有生老病死,皆是命数,有什么好说的。”   “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楚偕无奈地叹了口气,“你都是快要娶妻的人了,怎么还一副小孩子的样子……这样下去,有那个姑娘想嫁给你?”   楚宓羽听言却一反常态地没出声,静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道:“其实……其实我应该算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哦?”楚偕来了兴趣,“是谁?” 第62章 应千驰   “是……是前阵子在花灯会上认识的姑娘……”楚宓羽面上似有红霞飞上。   “那家姑娘?长什么咳咳咳……长什么样子?”   楚宓羽替他顺了顺背,边道:“那时候她戴着面具,不过她很聪明,头发也很黑很长……”   他越说声音越虚,大抵他是第一个连喜欢的人的样子都不知道的人了。   楚偕戏谑地看着他,“本王的侄儿会喜欢人了,不错,不像嵇玉那个冰块儿似的的木头,自己媳妇儿都不知道亲近。”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王嫂,”楚宓羽道:“对了,宁王人呢,怎么没在这陪着?”   “前几日为了本王的事他四处奔波,现在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务处理吧,无妨,本王近日有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照看着,身子已好上许多了。”楚偕道。   楚宓羽点点头道:“嗯,左右我接下来都无事,这段时间我会在王府陪着你,等你身体大好为止。”   “你不去找你那姑娘了?”   楚宓羽倒是从容起来,“不急,若是我与她有缘,何愁不会相见呢?”   .   “义父,求您让我进宫去见禾儿一面。”应千驰跪在堂下,神情坚毅不拔,仿佛已经做好了若是宗翀不答应,他便长跪不起的决心。   “眼下是多事之秋!你去凑什么热闹!”宗翀愠怒道。   应千驰长相俊郎,并非典型的武人模样,他玉面锦衣,乍一看倒像是个文弱书生,但谁能知道这样的人能取人脑袋于一息之间。   应千驰自小便被宗翀收养,与宗洛禾可以说是青梅竹马,长到十四岁的年纪,却被送进了军营里历练,等他十九岁再回来,他心上的姑娘已经被关进了层层叠叠的红墙里,再难以见着了。   可他不甘心,再军营里那几千个日夜,他都忍了下来,为何宗洛禾不能等等他?明明她对他也并非无情。   于是一次,他趁着宫中大宴,禁卫军戒备最松散之时冒着大罪潜进了品轩宫。   而事实证明,果然,他的情谊没有被辜负,宗洛禾也在等着他,只不过苦于深宫禁地,她始终无法朝宫外的他传达心意罢了。   那一夜是他最快活的一夜,心上的女子向他宽衣解带,那抹嫣红,是他征战杀伐赢来的再多勋章也比不上的。   可妃子与臣下私通是大罪,哪怕再浓情蜜意,他们也只能偷偷摸摸进行,甚至一个月见不了两次面。   而如今更是因为宫中警备严加,他甚至没办法去见她一面,最终只能求助于宗翀。   “之前碍于禾儿叮嘱,我未将一些事情告诉义父大人,可如今……我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应千驰抬头道:“义父,禾儿腹中的,是千驰的孩子!难道千驰连见自己孩子最后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吗?!”   宗翀顿时如觉有响雷炸开在耳边,他颓唐地垮坐在椅子上,喃喃着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吟儿是我的孩子!”应千驰像是豁出去一般,直直看着宗翀道。   “你!你这个畜生!”宗翀手指颤抖地指着他,骂道:“你这个逆子!你怎么敢!?”   “你可知这件事要是被人发现,不止是你,就连禾儿连我们整个相府都要被你害死!”   应千驰死死握着拳头,硬声道:“千驰不认为这是罪过,我与禾儿是两情相悦,若不是当初义父将禾儿送进宫去,我们又怎会沦落至此?”   他瞥过头去,下颌线绷得紧直,像在强忍着什么。   “哈……哈哈!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怪老子!”宗翀一腔盛怒不知从何发起,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边是视作亲生的养子,竟然背着他衍生出这般畸形的关系!   “呵……”宗翀脸色苍白的吐出一口冷气,“你可知道当初……禾儿是怎么进宫的?你以为是我将她送进去的?”   “难道不是义父吗?禾儿最听您的话了,除了义父,谁还能逼她。”应千驰看着宗翀说完后,又固执地瞥过头。   宗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养出这么个看似聪明,实则蠢笨不化的义子的,他冷讽道:“哈哈哈,你以为你们二人是两情相悦,可禾儿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怕是一概不知吧?”   应千驰僵着脖子道:“我怎会不知禾儿在想什么?禾儿根本就不喜欢皇宫里哪位,若不是被逼无奈,她又怎会入宫为妃。”   “她是这样告诉你的?”宗翀一时之前竟不知道该不该对这傻小子生气了,他这义子被他女儿耍地团团转,竟然还要帮他们家数钱。   “当初根本不是我让禾儿进宫,是禾儿主动要求的。”宗翀观察着应千驰的脸色,缓缓说道。   “不可能!”应千驰神情激动地一口否决,“禾儿是最喜欢自由自在的人了,怎么会喜欢被关进皇宫那么个压抑的地方!”   “所以说你是一点也不了解我这个女儿啊……”宗翀叹了口气,道:“禾儿她自小便争强好胜,你以为她向往的是自由自在?不,她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要做的,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不过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知道,她现在恐怕还没那个心机和手段罢了。”   宗翀一言一语勾勒出的是对应千驰来说完全陌生的宗洛禾,应千驰不愿想也不愿承认。   “义父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二人在一起,所以编这些谎话来骗我。”   宗翀自小看着应千驰长大,自然知道这小子的脾性,如果不把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他是不可能认的。   “你不信也罢,你不是要进宫去见禾儿吗?我让你去见,不过……”宗翀眯着眼睛道:“你若是胆敢伤了禾儿,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伤她?   应千驰自嘲地笑了下,他想,哪怕义父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会忍心伤了她的,他连害她落一滴泪都不忍心。   但其实,宗翀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让应千驰去见宗洛禾,哪怕他将应千驰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对待,也始终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重要。   “届时,你便扮成下人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也不要抬头乱看,知道了吗?”宗翀道。   应千驰点头允肯。 第63章 一厢情愿   品轩宫。   因为有通行令在手,宗翀可以随意地在后宫一定范围内进出,也不用经过人员排查。   应千驰低头跟在身后,一路上也是规规矩矩。   “左相大人……”宗洛禾身边的宫女见了宗翀,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禾儿怎么样了?可吃得下东西吗?”宗翀关切问道。   “今日倒是吃下了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连午睡都不肯睡了,只呆呆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奴婢劝娘娘睡下,娘娘却看起来非常抗拒。”挽雨回禀说。   宗翀身后的应千驰听言,心中泛上针刺一般的心疼,但他强自忍着异样,不被外人发现。   “行了,你下去吧,让本相去陪陪禾儿。”   挽雨奇怪地瞧了应千驰一眼,却也没有多说话,只应道:“是……”   “你不是要去见禾儿一面吗?你去吧。”等挽雨走后,宗翀冷冷对身后道。   应千驰看着禁闭的宫门,却第一次这般犹豫不决,他在战场上,一向是下属们的统领,是他们的主心骨,可如今却成了畏首不前的懦夫。   他这样子,连他自己见了都觉得不耻。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上前,打开了那道门。   “你……你怎么会来?!”坐在窗前的宗洛禾听见动静,微微转过头来,见到来人却惊异的瞪眼,脸上久违地有了外露的情绪。   他看着明显消瘦下来的宗洛禾,双目酸痛,声音微微颤抖道:“禾儿……你还好吗?我来见你,你不开心吗?”   宗洛禾闭了闭眼,冷声道:“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但她这副样子到了应千驰眼中却像是在故作坚强,仍旧走上前,想将手放在宗洛禾瘦弱的肩膀上,却被对方给躲开了,他只能强忍情绪道:“禾儿……孩子没了不要紧……还会再有的……”   “你别……别太伤心了,担心伤了身子,我们的孩子见了,也会为你难过的……”   宗洛禾听见那几个字,却像是被击中要害一般,一把将应千驰甩开,由于力度过大,竟一掌甩在应千驰脸上,房中响起清脆地一声响,她歇斯底里道:“谁是你的孩子?!吟儿是我和皇上的孩子!与你无关!”   苦涩的味道自舌尖蔓延开来,应千驰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愣愣站在原地,总算明白了刚才入宫前义父对他说的那么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觉得面前的宗洛禾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原本两人间的那些浓情蜜意,如今都变成了破碎的梦境。   “……洛禾,你爱过我吗?”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问出这句话的必要。   “爱?本宫只是利用你罢了,在这宫里,我若是没个依仗,又怎能立足?”宗洛禾神情扭曲癫狂,“幸亏你也算是个有用的,否则,本宫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宗洛禾的冷言冷语如最后一棍当头砸下,应千驰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冰凉。   “我明白了……”原来他认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自始至终,宗洛禾对他的都只有利用,她想要一个孩子绑住龙椅上的那个人,也需要这么一个孩子让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宠爱有加。   而他,不过是一个工具。   此时,应千驰甚至开始庆幸这个孩子没有出生。   宗翀见他失魂落魄地出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忍,问道:“和禾儿说明白了?”   虽说是自己女儿负他在先,但宗翀仍旧向着的还是宗洛禾,只是对这个义子多了几分愧疚。   应千驰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低着头,也没回宗翀的话。   宗翀见此不再多说,将他送出宫去,让他自己好好静一静。   .   穆习容多日没出现在显宗王府,为了降低宁嵇玉对她的戒备心,也该去露个面了。   楚偕见到她分外高兴,这几日他停了许多药,精神非但没下去,面色反而隐隐红润了一些,目光也看着比以前亮了。   “来来来,习容,快陪本王来聊聊天。”   “我扶您去院里晒晒太阳吧?”穆习容提议道。   病人确实需要多晒太阳,这一点她和刘夏春都叮嘱过,楚偕今日确实没出去透过气,便点点头,允肯了。   庭院里搭着葡萄架,穿梭而下的日光切割成晦暗不明的光影,落在地上。   这天气不凉不热,阳光落在身上暖意洋洋,倒十分适合散心。   “这阵子,嵇玉都在做什么?可有时常陪一陪你?”楚偕在日光下懒懒眯起眼,神情有些惬意地问道。   穆习容想了想,说:“王爷似乎有要事缠身,没来多陪陪您,还请您不要多想。”   楚偕听言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嘴上却道:“本王哪里是盼着那块冰块儿来陪我啊,我这把老骨头无所谓,倒是你们……”   “皇叔!”   楚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楚宓羽的声音打断了。   “皇叔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也不多让几个人看着。”楚宓羽又看向一边的穆习容,问道:“这位是?”   他目光一转,在穆习容身上打量了一番,忽觉得她看起来有些眼熟。   “没规矩!”楚偕在楚宓羽的手背上敲了一下,道:“这是你王嫂!还不拜见?”   “哦哦……”楚宓羽像是才回神,“王嫂好啊。”   原来这便是他的哪位王嫂啊,看起来倒与想象中有些不同。   穆习容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但只能点点头装作不认识,等着楚偕给她介绍。   “习容也还没见过宓羽吧?”楚偕道:“宓羽虽然不是和嵇玉同出一系,关系却比亲兄弟还要好,往后你便当多了个弟弟,有什么使唤得到的,便随意使唤就好。”   楚宓羽顿时不服气了,“老王爷,我没哪里得罪您吧?您怎么这样啊?”   穆习容笑了。   楚宓羽看见那抹淡笑,立时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不对劲不对劲,你他娘是禽兽啊对着自己王嫂也能动春心!她可是你兄弟的女人!   他目光立时变得虚起来,从穆习容身上移开不敢再看。   糟糕,照他这样,不动则已,一动惊人,颇有成为一枚花心大萝卜的架势啊,若是被宁嵇玉发现,不得削了他才怪! 第64章 戳破   “皇上……右相在殿外求见。”苏公公附耳道。   昭帝了然地点了点头,出了这么大一桩事,李介是自然会来的,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   “让他进来吧。”昭帝沉声道。   李介卸了衣冠,一身素袍入殿,颤巍巍拜倒在地,“罪臣李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昭帝冷冷出了一声鼻哼,威声冷道:“丞相说这万岁的时候,可真想的是让朕能万岁,让朕与天同福吗?”   “皇上!”李介语色凄苦,他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声音中透着一种沧迈无力,“此乃诛心之言啊!罪臣怎敢啊!”   “你为右相,在这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会有你不敢的事?”昭帝冷冷觑着他,“朕就是对你们李家太过纵容了,现如今,你们连一个未出世的皇子都敢加害!还有什么是你们李家不敢做的?!”   李介凄声道:“皇上冤枉啊……李家一系几百年来守护皇室,忠心赤胆,日月可昭,天地可鉴啊。这其中一定是有小人挑拨离间,求皇上给罪臣一个机会,让臣查出这幕后之人……”   “哐当”一声巨响,台上的笔架被楚昭帝一挥而下,砸到地上,筋骨尽毁。   “你若要个机会自证李家清白,朕便给你这个机会,不过……若是你没能找出那个所谓的幕后之人,那你就自摘去乌纱帽,还乡去吧。”   “臣……遵旨……”   .   “娘娘……”倾蓉见李徽歆神色落魄地坐在桌前,不由出声唤了一声。   李徽歆久久才对这声唤做出些反应,“外头怎么样了?皇上可有为难我父亲?”   倾蓉将她能够打探来的都告诉了李徽歆,“皇上大发了一场雷霆……还、还说若是丞相大人不能自证清白,便要他除去右相之位……回、回乡去……”   她边说边观察着李徽歆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痛快就将火气撒到她身上。   然而,李徽歆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已想明白了,她不信楚云干对她没有爱,否则当初不会娶她,承诺她后位,如今此举,她更偏向于觉得他是在做给宫里那些人看。   楚云干纵然盛怒之下,也并没有下废后的指令,而是将她禁足宫中,这反倒是保护了她,毕竟左相宗翀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只不过她的父亲……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而如今能够帮她的,只有一个人了。   李徽歆想起那人英俊冷漠的脸,心里微微有些发怵,但她已然顾不了那么多,她提笔拟书,将信纸藏进一枚密封的小圆柱里,递给倾蓉。   “你将这个送去摄政王府,记得,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要叫第三个人察觉,知道么?”   倾蓉是从相府里跟来的,在她身边多年了,她信得过。   “倾蓉省得。”她将东西小心收进怀中,神情慎重地应道。   谁料一个时辰后,李徽歆没等到送完信回来的倾蓉,却等到了楚云干。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楚云干身着龙袍,逆光站着,叫李徽歆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直觉危险,稍稍向后退了退。   楚云干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扬手给她一巴掌,口中恨恨地骂道:“贱人!”   李徽歆被这一掌打地有一瞬的失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楚云干,在此之前,就算楚云干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动手,与白日不同,比刻他盯着她的目光,像是真真切切含着恨意,是想要她性命的那种愤恨。   “你为什么打我?”李徽歆死死盯着他,美目中水光流转,神情却带着凶狠之意。   “朕为什么打你?”楚云干怒极反笑,“看看你干的好事!”   他将一样东西用力掷在地上,道:“朕今日才知道,原来朕的好皇后一直在背后与朕的臣子暗通曲款,背地苟合!”   “怎么?朕的好皇后,你是觉得朕气数将尽呢,还是觉得那宁嵇玉有望篡夺皇位,坐朕的龙椅,拥朕的江山啊!?”   李徽歆看着地上那样东西,瞳眸一缩,顿时慌了神,“不,皇上,你听臣妾解释,臣妾早就与他没关系了,臣妾这次是迫不得已!”   “若不是……若不是臣妾被逼到如今这个份上,臣妾怎会去有求于他!臣妾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楚云干在李徽歆身边蹲下来,伸手用力攥住她的脸,“相信你?朕信你太多次,也被你骗了太多次。”   他将她的脸用力甩到一边,起身擦了擦手,冷然道:“罢了,总归朕的后宫里不缺你这么一个女人,而你的父亲也在这朝中留不长了,你不如便将这尚清宫当做冷宫,好好过完余生吧。”   楚云干说罢,甩袖出了殿。   李徽歆无力地倒在地上,目光空空,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这前路漫漫,她该如何走,她又该如何才能不连累她的父亲呢……   .   “什么?宫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楚偕听见楚宓羽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么一句,不由有些震惊,尔后沉下脸道:“你去将宁嵇玉给本王叫来,本王倒是要问问,他究竟还瞒了本王什么。”   楚宓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原本之前确实是说好了老王爷要好好养病,不拿这么事来烦扰他的,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他就说漏嘴了,但愿宁嵇玉别扒了他的皮才好。   老王爷派人去请宁嵇玉,宁嵇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便赶了回来。   他看见在场三人,又见楚偕面色难看,楚宓羽心虚地不敢看他,已将发生了什么猜出了七八分。   “老王爷。”宁嵇玉上前。   楚偕鼻孔出气,道:“你还有脸叫我!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倒是捂得紧!”   他的显宗王府在宫中不乏眼线,消息自然也算灵通,但他如今才偶然从楚宓羽的嘴里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宁嵇玉特意叮嘱过,又是什么?   宁嵇玉并不觉得自己何错之有,也皱眉道:“你身体不好,只需安心养病便好,何必来管这些琐事。” 第65章 同房   “琐事?”   “李徽歆纵然千般万般不好,也是你半个妹妹,这种时候,你多少应该帮她一把。”   宁嵇玉听言冷笑了一声,看着楚偕道:“你可知一个前她做了什么?”   “本王大婚翌日携王妃入宫朝见,她给本王的王妃奉了蛊甜羹,羹中装的是绝子药。若不是穆习容懂药理,您猜她无知无觉中吃下这东西会如何?”宁嵇玉见楚偕脸色变换,却仍继续道:“老王爷,人是会变的,您以为她还是那个小时候会向您讨糖吃,吵着要您抱的小姑娘吗?”   楚偕垂眸静默,眸中满盛着黯然和失望,许久后,他长叹了口气,“是本王太过想当然了,不过……”   他顿了顿,道:“本王还是希望如果有朝一日真走到哪境地,本王希望你能看在我的份上,给李家留一条性命。”   “若他们知趣,我会的。”宁嵇玉缓缓应道。   他说完,看向一边的穆习容,嘴唇动了动,终究也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几日后,楚偕已停完了旧药,穆习容将新配的药煮了一服,叮嘱福管事如何掌握火候,熬多少时辰,喝一阵子后再看效果。   再安排完一些琐事后,穆习容又换回自己的身份来陪着楚偕,不过最近“玄大夫”该办的差事也办的差不多了,想来日后便不用再这般频繁交替,也少出些岔子。   “习容,你来的不巧,玄大夫前脚刚走呢,本来本王想着你也通些药理,还能在这女神医身上讨教讨教,得个免费来的师父。”   “哦?是吗?”穆习容心中顾自腹诽,脸上却笑盈盈,“那真是不巧了,习容对这神医也有些兴趣呢。”   “哈哈哈,也无需记挂,来日总有机会的。”楚偕宽慰她道。   穆习容只笑而不语。   楚偕忽地想起一事,又道:“对了,今日嵇玉也要在王府歇一夜,本王便直接让人去你屋里住了,你们夫妻住在一处也是合情合理。”   穆习容听言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如临大敌。   恐怕说出去谁也不会信,她嫁到宁王府月余,别说洞房,两人根本连同床共枕都未曾有过。   她到底没防备,情绪不甚外露,楚偕这人又精得很,心下便不由叹道,原先他也知道这小两口的关系不太热络,那里晓得能生分成这样。   这样长久下去可不成,若是任由这二人这般胡来,他何时能抱上小娃娃?   “怎么?难道你们夫妻二人吵架了?”楚偕试探着问道。   穆习容忙打呵呵说,“自然没有。”   她那里敢让楚偕知道那些有的没的,便只能佯装二人恩爱无间,“习容知道了,殿下这几日操劳过多,习容会好好照顾殿下的。”   楚偕这才满意,“那便好,男人嘛,在外奔波,那个不希望一回家就有个暖被窝的贴心人,你多说几句好话,再冷的冰块也得化了。”   穆习容面上笑呵呵地附和,心里却暗自吐槽。   老王爷您说错了,宁王殿下那可不是冰块,那是玄铁。   夜晚。   凉夜一如昨,冷莹莹的月光满地爬,搔得树叶娑娑响,风起了又停,凉意侵肌。   春知一早便替穆习容关严了门窗,等穆习容用好热水后就走了出去,因今夜宁王殿下要来,春知便只能就在偏房,不能宿在屋里。   可穆习容心里到底有些不信宁王会过来的,像宁嵇玉那样说一不二的人,就算是老王爷安排,恐怕也不会乖乖照办。   果然等她要歇下了,仍旧不见人影。   她正要吹灭柜边的蜡烛,门外却突然有了动静。   “谁?!”穆习容下意识地喝问出声。   那人身形顿了顿,声音冷沉地吐出一个字:“我。”   宁嵇玉走近,俊美无俦的五官在灯火下渐渐被描画出形状,竟意外地有了些人气,但神情依旧是冷的,“本王要过来歇宿,老王爷没与你说过吗?”   “不过你不必多心,本王为了让老王爷放心,才多此一举。”   穆习容收回目光,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片刻后有些揶揄地问道:“那么王爷,需要臣妾为您更衣吗?”   “不过王爷不必多心,老王爷嘱咐过臣妾要好好照顾王爷,臣妾也是为了能向老王爷交差,才多此一举的。”   宁嵇玉听言动作僵了一下,哪里能听不出穆习容的言外之意,但既然对方出了招,他岂有不应之理?   他双臂一展,道:“那就有劳王妃。”   穆习容见他一副等着别人伺候的动作,嘴角不由抽搐了下,她只是闲来无事想恶心恶心他,谁料人家还当真了!   他不是很讨厌她的么?   她不甘不愿地起身,摸到宁嵇玉的外袍时触到一手凉意,他这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她没多想,替他解了衣裳。   宁嵇玉的外袍穿脱并不复杂,几下便卸了去,等到要脱里衣时,穆习容有些犹豫,宁嵇玉却迟迟未叫停,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脱下去。   谁料刚解到一小半,手背之上的喉结忽地滑动了一下,只听上方的声音说:“可以了,本王自己来,你歇息去吧。”   穆习容自然乐得撒手,应了一声,几下蹿回被窝,不想伺候的心思表现得不要太过明显。   宁嵇玉指节分明的手落在衣带之上,却迟迟没有解下来,他目光落在床榻上的那一团鼓包上,神色有些暗。   不知何时起,他似乎不再对他的这位王妃有什么厌恶之心,方才她素面芙蓉的模样晃在眼前,不得不说,之前世人对这位废材小姐是无盐女的评价确实有些偏颇。   罢了,日后少为难些人家便是。   他想了想还是没脱里衣,径直着着里衣上了榻。   而一旁的穆习容也并未入睡,身边那么一大只东西躺下来,感受着那方沉沉的下陷的重量,她心里如急雨般落着鼓点,睡意全无。   等到身边渐渐传来属于另一人的平稳的呼吸声,她才稍稍卸下心防,闭上眼睛让困意侵袭。   翌日穆习容醒了个大早,但身边早已没了人,她也没多想,径直披衣下榻,洗梳去了。   只万幸不是每日如此,否则她还真有些吃不消。   “王、王妃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春知本以为她家王妃今日能睡到日晒三竿,昨天还特意用棉絮捂了两只耳朵,以防听到一些不妙的声音。   穆习容白她一眼,“小小年纪,想些什么呢?”   春知悻悻吐了吐舌头,缩着脖子不说话了。   “对了,今日我们回摄政王府一趟,我去拿些东西,顺便将俸例给领来。”穆习容说道。   “好,春知记着了。” 第66章 桃核   “这个月领到的俸例只有这么一些吗?”穆习容看着那桌上似打发狗样的碎银,脸色有些不好看。   按照例制,作为宁王妃每月所能领到的奉例少说也是眼前的十倍,那杜秀毓明显是存了要羞辱她的心思。   春知几次要去说理皆被甩了冷脸,眼下是气愤又委屈,“那杜婆婆说总之王妃整日待在府中,想来也不需要什么俸银花费,不如拿出来贴给府中每日辛劳伺候着王妃的下人,还能、还能积点善德……”   春知实在忍不住,忿忿道:“娘娘,这杜婆婆说的话也太过分了些!”   穆习容听言也是纳罕,这杜婆婆倒是真生了一张利嘴,若不是她心态好,恐怕早就气得拍案而起,直冲过去找她算账了。   到时候如她所愿的,她身为王妃的面子里子一块丢,更惹人嫌弃。   不过……就算不如此,这账也是不算不行的,否则若是真成了软柿子,招人来捏了。   穆习容一合计,打算亲自去找杜秀毓说理。   谁料穆习容刚到杜秀毓所住的院子外,便听见一阵人声嘈杂。   “……你给闽笙吃了什么?!”杜秀毓焦急万分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穆习容脚步一转,想去一探究竟。   杜秀毓高声朝那丫鬟吼道:“快去喊大夫啊!”   愣在那里手足无措地丫鬟此时才有所反应,擦着穆习容的肩膀跑去找大夫。   闽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脸涨得通红,隐隐有发紫的迹象,杜秀毓理也未理一旁的穆习容,想将闽笙抱起来去找大夫,却被穆习容拦住了。   “你做什么?!”杜秀毓已全然不顾主仆之间的规矩,一心只系在她这个小孙儿身上,若是闽笙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想活了。   “让我来看看。”穆习容镇定道。   但杜秀毓只以为她是故意来添乱的,之前她对穆习容的态度完全说不上好,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地来帮忙?   杜秀毓一把将穆习容的手甩开,穆习容的手背一下被对方拍红,圆瞪着眼睛语色尖利道:“王妃要是看不惯老身,冲着老身来便是,何须对一个孩子动手!老身要送闽笙看大夫,王妃就不要再这里碍手碍脚了!”   若不是穆习容怀揣着一颗医者本心,她怕是早就被这番言论给气的吐了血,但眼下她只想救下这个孩子,让他脱离危险,便没管那么多。   她不顾杜秀毓的反对,将闽笙扯到怀里,一手按住他的后脑,一手两指并拢在他喉结下方约莫两寸的凹陷处用力按了几下!   杜秀毓见此目眦欲裂,正要去抓穆习容的头发,“你这贱人!你想对闽笙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闽笙骤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番干呕之后,一枚一截小拇指大小样的东西被吐了出来。   杜秀毓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桃核!   她蹲在闽笙面前着急忙慌地摸着闽笙的脸,“我可怜的小孙儿……你、你怎么样了啊,别吓阿奶……”   只见闽笙涨红的面色已经快速地褪了下去,朝杜秀毓乖乖摇了摇头,看样子已经不再难受了。   杜秀毓立时松了气,抱着闽笙左摸摸右摸摸,才像是彻底放下心来。   “王、王妃……老身方才太过心急了……冒犯了王妃,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不知事的妇人……”知道穆习容方才之举是为了救闽笙后,杜秀毓面上一片羞愧,连说话都不再硬气了。   她之前是不太看得上穆习容,但一码归一码,她救了她的闽笙,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往后她也不会再针对于她。   “无妨。”穆习容浅浅笑着,从袖中拿出那点碎银,放在手中展示给杜秀毓看,“不过有一事,本宫倒是想请教杜婆婆。”   “方才本宫遣春知来领俸银,却只拿回来这么些东西,本宫想着杜婆婆在这王府里做了这么多年的事,总归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怕是有人在背后挑事,要搅得王府不安宁。”穆习容顿了顿,问杜秀毓道:“杜婆婆,您觉得呢?”   杜秀毓刚承了她的恩,此时又哪里能说得出什么反对的话,忙点头应道:“王妃说的是!这俸银一定是被人算错了,王妃莫急,老身来给王妃重新清算。”   这一次杜秀毓倒是给的很痛快,一匣沉甸甸的银子落在手上,心里都踏实了不少。   穆习容笑容都甜了起来,“多谢杜婆婆了。”   杜秀毓讪笑了一下,“王妃慢……”她视线下移,忽然瞥见穆习容的手指,两枚指甲处一片黄染,她心里有些奇怪,但穆习容已经拿着银子走了。   奇怪……王妃平日也不做事,怎么会染上脏污呢?   .   沽月院。   秋风来这解朝露院里待了月余,现下总归肯让她在内院里伺候。   不过叫箐玉的那个丫鬟总是趾高气扬地命令她不能随便进主子的屋,平日里门窗也都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她心下奇怪,但想了想主子有些小怪癖也是可以理解的,便没多想地应了。   没曾想她今日经过院里的时候却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唔……啊哈……”   女子的声音宛若在低泣,尾音又高高吊起,像被浸在潮湿蜜罐里的,透着某种情潮的呻.吟。   这种声音秋风也曾在陈么么的房外听过,但一旦她问起,陈么么都会发怒呵斥她,让她下次再听见就滚远点。   秋风心里好奇,但看着陈么么的面色,却又不敢多问。   今日甫又听见这种声音,秋风下意识地想逃离,可某种好奇心却支配着她越走越近。   就看一下……应该不会有事……   秋风心跳如鼓,她将自己的指尖濡湿,把窗户纸破开一个小圆洞,探头眯着眼朝房里望去。   然而看见眼前这一幕,秋风猛地捂住嘴,吃惊到失声。   房中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两人都未着寸缕,赤条条的,女人稍尖的娇吟伴着男人低沉的喘息,禁忌又糜烂的一幕!   这解小姐竟然在与人私通!   忽然,一样重物朝她砸来。   “谁!?”   男人声音中含着的是冷沉的杀气。   秋风如落杀柩。 第67章 噩梦   下一刻,男人如急风般直掠而来,秋风直觉自己的呼吸被狠狠掐断,她用力挣扎对方却如钢铁一般一动不动,仿佛她的挣扎对他来说只是蚂蚁给大叔挠痒。   “呃……”   男人杀意涌现,眼神中尽是肃杀之意,他的手缓缓收紧,几乎要将秋风的脖颈扭曲捏断。   “别杀她!”解朝露披起衣裳,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邢章听言犹豫了一秒,还是松了手。   “咳咳!呕咳咳!”秋风的吸气声诡异而短促,她脖子上的青筋根根尽显,透着可怖。   “她是穆习容之前的丫鬟,杀了她,难免会引来麻烦。”   邢章上身仍旧赤.裸着,健硕的身体上却满布着各种形状的疤痕,有刀伤、剑伤、鞭伤,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陈年伤。   “那卿卿说该如何?”   邢章对解朝露温柔似水地问,看着秋风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秋风不寒而栗,满面恐惧道:“不……不要……不要杀我……”   由于方才邢章下手太过狠辣,她的喉咙受了严重的伤,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几乎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将她毒哑,打断手便好。”解朝露朱唇轻启,风轻云淡地说道。   她眼尾仍留着方才那番情潮带来的余红,凭添了几分魅惑,说出的话却叫秋风如跌落进地狱。   “遵命。”邢章轻挑地把玩着解朝露的一缕黑发,尔后自怀中掏出一枚丹药,动作迅速地钳住秋风的脸,迫使她张开嘴,将丹药送了进去。   秋风几乎还来不及反应,那枚丹药已顺着喉咙一滑,吞进了肚中。   “咳咳咳!”秋风将手指放在口中想呕出那枚丹药,却终究只是无用功,她神色痛苦地看着邢章,“你给我……吃、吃了……”   “啊……啊啊……”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后,张开嘴巴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惊恐地尖叫着,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然而噩梦还没有结束,邢章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将她的双臂用力一掰,两边的手骨都折成了不规则的模样。   “啊!”秋风痛苦不堪,浑身抽搐起来,她双目通红却连惊痛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一点又哑又钝的声响。   解朝露看着这样的秋风,却只是捂着嘴神情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蹙眉道:“将她丢出去吧,瞧着真恶心。”   邢章欣然应了,想提牲畜似的将秋风整个提起,运轻功往一个荒僻的后院里一扔,由她自生自灭。   “此次我离开,恐怕要一阵日子才能回来,卿卿可要等我。”不过一刻之间,邢章便已返身回到沽月院,贴到解朝露身边,闻着身上的女儿香。   “前阵子.宫里那桩事,和你们有关?”解朝露怕邢章身上沾着不干净的东西,微微躲开他。   宫里刚出了事,邢章便要离京,也难怪解朝露会怀疑邢章这是要出京避风头了。   邢章笑了,“宫里的事若与我们有关,我们只怕此时已经没命了。”   那宗翀老儿可抓着他们不少的把柄,如今他自顾不暇了,他们自然要先保全自己。   百晓楼的人如洪水猛兽般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着,怎么躲都躲不掉,不留神便要被咬上致命的一口,如今楚京已是待不得了。   “你要走便赶紧走吧。”解朝露理好衣裳,对着铜镜重新抹了些被吃去的口脂,容色淡淡道。   邢章用双臂将她圈外怀里,在她的发尖落下轻轻一吻,低声道:“朝露,你是我的,若是这期间你让别人碰了你,你晓得下场的。”   解朝露一把将他推开,嗔怒道:“我要跟着谁,与你无关,别贪了便宜还想着来管束我。”   她最讨厌的便是男人自作主张地将她划分为自己的私有物,她将来要属于谁,那人也只能是宁嵇玉。   邢章眼底有片刻的黯然,若是放在平时,他没准已经动上手了,但分离在即,他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只能主动放软态度,“好吧,你只需急着我,在你心里给我留个一席之地,我便满足了。”   解朝露感觉到对方的退让,也缓了缓神色,有些别扭地道:“出门在外,你自己小心些吧。”   听着这么一句,邢章却像是吃到了一颗巨大的蜜糖一般,藏不住心中的欢喜,“我会回来接你的。”   尔后便飞身出去,只在解朝露发间留下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枚情人簪。   解朝露看着那枚簪子,愣了许久,终究还是取下来,将它扔进了最不常用的那个匣子里。   .   夜里。   今夜的风格外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架势,明日院里的下人怕是又要扫上小半个时辰的落叶。   然而在那风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低低的噎泣声,听了叫人毛骨悚然。   “娘娘……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春知光是想想就汗毛陡立。   穆习容嗔她一眼,道:“那有什么人声?总是自己吓自己了,别能是哪家的猫儿没看住,跑出来了吧。”   “是么?”春知朝窗边走去,那声音竟然更加明显了,她瞪大眼睛道:“娘娘,真的有啊!”   听她这么说,穆习容也静下心来听了听,倏地蹙眉,那诡异的声音低小的几不可查,却万不可能是什么猫狗的声音。   她起身,朝春知那边走去,果然更加明显了些,只不过仍旧有些远,起码隔着一堵墙。   “走,出去瞧瞧。”   “娘娘等等!”春知捎了把油伞,“外头风大,娘娘勉强挡一挡风吧,免得犯了头疼病。”   一主一仆朝那声音传来处走去。   这是间王府废弃的小庭院,据说先前是老王妃拿来种些花苗果苗的,只不过王妃去后,便再也没人打理了,宁嵇玉便命人封锁了这间院子。   春知上前一探,这院门果然是落了锁的,若是没有钥匙,旁人进不去也出不来,那么里面的人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莫不是这宁嵇玉还有什么囚禁人的癖好?   穆习容摇了摇头,第一个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什么有的没的,若是当真如此,恐怕宁嵇玉就不会让她住在里这院子这么近的地方了。   “啊!娘娘!你看!”春知指着一个方向惊呼了一声。 第68章 哑药   穆习容顺着春知所指的地方望去,这间院子围墙边的漆黑角落里竟然趴着一个人。   那人全身伏跪在地,面朝下,照她纤细的身形来看,应当是个女子。   穆习容正要上前一探究竟,春知却将她拦住了。   “娘娘,让婢女先去吧。”   春知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仍旧不愿让穆习容处于任何危险之中。   但穆习容胆子一向大,“无妨,你若是怕便躲后些吧,不必逞强。”   她说完,几步朝那人走去,尔后蹲下身,揪着那人的衣服将那女子翻了过来。   在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后,穆习容面上闪过一丝惊愕,“秋风……”   春知听言也急忙跑了过来,“什么?是秋风?!”   只见秋风禁闭着双眼,像是已经昏过去不少时辰,她面前满是脏污,头发和衣衫皆凌乱,尤其她的两只手……竟然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形状,无力地垂挂在胸前。   “娘娘……秋风的手……”春知声音颤抖,隐隐裹着哭腔,“究竟是谁下这么毒的手啊?”   穆习容眉间神色凌厉,冷凝着眸去摸探秋风的手。   还好……只是折了,不是断了。   “娘娘……秋风她还有救吗?”春知眼中闪烁泪光,目光中带着希冀地看着穆习容。   虽然她对秋风另择主栖也并非不怨,但她们二人也算是相依为命了五六年之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自然不愿意看到秋风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   比起春知,穆习容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秋风之前多次叛主,她虽然不计较,却也并不是没放在心上。   于是她只淡淡说了句,“死不了。”   谁料春知却双膝一弯,“啪”地一声跪在了地上,“求娘娘救救秋风吧!春知会用一辈子来报答娘娘的恩情,求娘娘救救秋风!”   穆习容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我何时说过不救?”   虽说秋风之前背叛过她,但她却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她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也算是付出了代价。   春知听言顿时喜极而泣,“谢谢娘娘!”   “好了,快起来,现下我们二人还是先将她搬回房吧,此事暂时不好伸张。”穆习容道。   春知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此事怎么能让娘娘动手,春知力气大,让春知来便好了!”   说着,她将秋风从地上扶了起来,一手穿过她的腰,一手插进膝窝下,竟然真将人抱了起来。   秋风之前的房间还在,春知便将人弄回了她原先的房间里。   “去弄些热水来将她身上洗干净,我看看她还伤了哪里。”穆习容静静观察了秋风一阵,看罢对春知吩咐道。   春知一顿忙活后,秋风身上的脏衣服已被剪去,脏污也清洗得差不多了。   穆习容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秋风除了手腕和小臂处有折断伤外,其他地方最多只是一些擦伤。   但那两处折断的伤口彻底裸露出来后看着更是可怖。   她的左手最为严重,自前臂后三寸开始断裂,骨头戳出来的地方皮肤被狠狠顶出来,肿得比只包子还大,手腕骨也移了位,汨汩的鲜血自伤口不断流出,倘若她们再迟些发现,恐怕秋风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了。   她右手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程度比之左手稍稍轻上一些。   穆习容让春知去拿了些纱布和干净的竹山,暂时将秋风的伤处固定,以免造成二次受伤。   “呃呃……”   途中不知是牵扯到了伤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秋风转醒了过来。   “秋风!你醒了!”春知见她醒来喜上眉梢,转而又愠怒地问道:“你可知是谁伤的你?若不是我和娘娘发现了你,你现在恐怕就没命了!”   秋风反应有些激烈地张着嘴,“啊啊……呃啊……”   但只发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说不出来。   她神色激动地想用手让自己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成了这个样子后,崩溃地用头撞身后的床榻,“啊啊啊……”   春知捂着嘴,安抚秋风道:“好了好了,你现在安全了,你先别激动,娘娘刚给你弄好手,要是再弄坏了可怎么办?”   她又问道:“娘娘……秋风这是怎么了?为何说不出话了呀?”   穆习容给她诊了脉,又检查了一遍秋风的喉咙,神情凝重道:“恐怕是被人下了哑药,毒哑了嗓子。”   究竟是谁,下手这般歹毒狠辣?若是这种人潜藏在他们身边,那可当真是危险了。   穆习容蹙眉想着。   这事……要不要与宁嵇玉说一说?   “这几日你先照顾着她,再去药房领些金疮药来,每日早晚一次,敷在伤处,先将手将养好再说。”穆习容对春知嘱咐道。   穆习容能出手救治秋风对春知来说已是大恩,她立时点头如捣蒜,“好!春知知道了,娘娘辛苦,娘娘先去休息吧,这里让春知照顾着便好。”   穆习容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   “玄妹子来得正好。”刘夏春看见穆习容,道:“原本想让人将话转述与你,既然你来了,我便直接说与你听。”   “老王爷的病已好转大半,今日老夫就要回鹰城去了,有你在这看着,老夫倒也放心,不过有两点你需听着。”   穆习容早就听言这刘神医脾性古怪,来去随性,现下他提出要离去,穆习容也并没有多少惊讶。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神医说便是。”   “一,哪怕老王爷身子大好,也万不可断药,每日服药,这是死规矩。”   “二,入口的东西都需过一过目,豆类及奶类之物,与药性相冲,不可食。”   这些穆习容自然都知道,不过有些时候王爷身边的人会有所疏忽,多叮嘱几遍也是合理。   穆习容应道:“玄容知道了。”   “玄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医术,倒比老夫那徒弟要争气的多,只可惜你不肯做老夫的徒弟,不然你我师徒双剑合璧,天下还哪有治不好的病?”刘夏春笑道:“罢了罢了,老夫如此年纪,竟还有心情发这些狂妄之言,倒是让小辈看了笑话。”   穆习容摇头道:“刘神医回春之手,是尔等不可及,神医再如何说也是情理之中。”   刘夏春放声笑了几声,“小女儿嘴甜,说的话也好听。”   他叹了一声,又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玄姑娘,告辞。”   “刘神医后会有期。”   刘夏春径直出了显宗王府,朝穆习容摆了摆手。 第69章 消失   然而原本还出城的刘夏春却在一条街口绕了道,最后马车停在的地方正是百晓楼。   百晓楼的人大多认得刘夏春,刘夏春在楼中地位不低,楼里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行礼,道一句:“刘神医。”   刘夏春进了楼后,径直上了那间蔺景等人常议事的厢房。   “刘老头!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等得茶都凉了。”   蔺景刚要伸手去拿刘夏春从怀中掏出来的药瓶,手背上却立马被挨了一记。   刘夏春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刘老头?!你小子嫌命长了还是嫌皮厚了找削呢?”   “嘶……”蔺景捂着手背不满地嘟囔道:“老头你下手真重……”   刘夏春剐他一眼,将药瓶重重钝在桌上,“这是用咲留鸩炼制的清那丫头体内余毒的药丸,以后可别再夺命似的催老夫了,给老夫留些清净日子!”   他说完,转身便出门去,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蔺景拿起那瓶药看了几眼,啧啧道:“小老头脾气真大……”   不过这药倒来得是时候,他正有些事要与宁王殿下禀告。   为避人耳目,蔺景去摄政王府也仍旧走的是密道,在王府的密道出口连通一间荒僻的小院子,据说之前是老王妃的小花园。   蔺景飞身从落锁的门上飞过,刚落地便听见一阵女子的哭声。   嗯?是谁在哭?   蔺景心下起疑,脚步一转,朝声源处走去。   等回过神来,已站在了怡清殿的院赏外。   他细细辨认了下,那哭声应该是从下人住的耳房里传出来的,莫不是宁王殿下娶得这王妃还有虐待下人的坏习性?   蔺景在原地踌躇了一番,终究无法视而不见,他四野望了望,提起轻功飞檐而过,如一根针落地般落在院内,若非内力比他深,否则几乎听不见任何响动。   “秋风,你别哭了,你的手总会医好的……有娘娘在呢,娘娘都说能医,你就再哭了,当心哭肿了眼睛,明日连路都看不见……”   房中似乎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正在安慰另一个哭泣的女子。   只是那发出哭声的女子自始至终都没说话。   蔺景上前,在窗户纸上捅出一个小洞,这才看清了房中景象。   那小洞侧对着床,虽然视野有些被约束住,但大体可以看清里头的情景。   只见一个丫鬟躺坐在床上,而另一个紫衣丫鬟坐在那个丫鬟的身边,依旧在柔声宽慰着床上的丫鬟。   那床上的丫鬟手臂上竟然都有伤,而且看着伤得并不轻,有时哭急了,呜咽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宁王府何时连哑巴都收了?   蔺景心下奇怪。   “你先休息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紫衣丫鬟说着,正要朝门边走来。   蔺景及时反应,飞身出了院子。   怪了,听那紫衣丫鬟的话,看来这王妃平日里待她们不错,那些丫鬟身上的这些伤又是哪里来的呢?   谁会如此心狠手辣地对一个哑巴丫鬟下这般重的手?   但眼下这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蔺景便不再多想,先将手里刘老头炼制的药交给宁王殿下才是正事。   蔺景朝宁嵇玉的书房走去,敲了几下门。   “进来。”里头传来宁嵇玉低沉的声音。   蔺景依言而入,宁嵇玉抬头见是他,问说:“怎么?抓到鬼舌的人了?”   “呃……”蔺景噎了一下,“这倒没有,我今日来找王爷是另有要事。”   他将袖中的药瓶拿出来,递给宁嵇玉道:“这是刘神医炼制好的药,他在去鹰城之前让我交给你。”   宁嵇玉收过药,点了点头。   “还有……”蔺景先是观察了一下宁嵇玉的神色,见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便大胆说道:“属下们办事不利,鬼舌的人不仅没抓到,相反……在一夜之间,我们的人突然失去了所有他们可追查到的踪迹……”   果然,蔺景话音刚落,那边的气压便瞬间冷沉下来,宁嵇玉面色不善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夜……”蔺景结了一下舌。   这也算是百晓楼的人第一次踢到了铁板,以往他们办事,没有一次不顺利的。   可自从遇上这什么鬼舌的杀手组织,就好像中了邪一般,哪儿哪儿不痛快,次次出师不利,他要是宁嵇玉,也早该没耐心了。   宁嵇玉眉宇锋冷,沉声道:“看来他们不止朝堂上有人暗中相帮,连外部也有些势力。”   否则,绝不可能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而不落一丝痕迹。   原本之前宁嵇玉费心思借力打力,以宗洛禾腹中的孩子作为苗头挑起争端,叫宗翀无暇他顾,好让他们彻底收网。   可现下却打了一场空仗,这叫宁嵇玉不可能不怪罪。   “罢了,你回去整顿一下手下人,若下次再失手,便一个个都去水牢住上一阵子吧。”宁嵇玉眯眼瞧着他,声音中尽是煞意。   蔺景听见“水牢”二字便打寒颤,哪里有敢不应的,“是!”   “对了王爷……”蔺景忽然想起怡清院看到的事,决定还是与宁嵇玉提上一嘴,“王妃身边那两个丫鬟……其中有一个哑巴丫鬟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两只手臂都被人折断了,这事有些怪异。”   宁嵇玉听言皱眉,“哑巴?本王王府里可没有下人是哑巴。”   “那就怪了!”蔺景一拍掌,道:“莫不是给人毒哑的?”   “她的那两个丫鬟,整日待在王府里,怎么可能惹上这种祸事?”   王府守卫森严,寻常人难出难进,进出都需报备行踪,如若这丫鬟是在外头受的伤,应当有记录才对,但要是没有,就是在王府里伤的……   这王府里谁能下这样的手?   “行了,你先回百晓楼,本王稍后亲自去怡清院看看。”   “是。”   宁嵇玉复又那起竹书,终究没再看下去,转而合了书,朝怡清院走去了。   下人们都是知道的,宁王殿下向来鲜少来王妃的院子,今日倒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来,怡清院的下人进去禀告了穆习容,让穆习容出来迎接。   穆习容听言也有些出乎意料。   他来做什么?   但她还是放下了手上的琐事,出了房门来迎接。   这也就是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臣妾参见王爷。”穆习容缓缓欠身道。 第70章 送药   自上次同房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面对面,二人相视一眼无言,还是穆习容先开了口。   “王爷先进来吧,在外头站着总归不是个事儿。”   宁嵇玉将目光从穆习容身上转开,沉沉应了一声“嗯”。   “老王爷之前在本王面前夸赞过你,对你很满意,你若有空,便多去陪陪他,免得他太过无聊。”宁嵇玉接过穆习容递来的茶,一边道。   穆习容笑了下,“自然,臣妾与老王爷也很是投机。”   “对了,”宁嵇玉又问说:“你那常跟在身边的丫鬟,怎么不在?”   穆习容动作微顿,眼珠子稍稍一转,心里起了疑。   这宁嵇玉怎么突然问起春知来了?   “许是在哪里做着事吧,”穆习容抬眸看着宁嵇玉,“王爷有事找春知吗?”   宁嵇玉的眼眸漆黑深邃,透着一股冷沉,“本王今日忽然发现怡清院在药房挪用了许多金疮药,不过王妃看起来却并未受伤。”   “多谢王爷记挂。”穆习容垂眸道:“是臣妾身边的一个丫鬟受了伤,臣妾正要将此事禀告给王爷,王爷却忽然来了。”   既然宁嵇玉自己已经发现,穆习容就没有再藏着的必要了。   “何时伤的?”   “大抵是前两日,之前秋风去了沽月院中,臣妾却在昨日半夜发现秋风昏迷在附近的别院,不仅被毒哑了嗓子,两只手臂也都被折断了。”穆习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蹙眉疑惑道:“不过那解小姐竟然还不来寻人,也是奇怪。”   她也是方才才想到,若是解朝露不晓得此事,那么自己的丫鬟消失了两天,应该会来寻人才是,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难道是解朝露知道此事,还是她原本就参与其中?!   宁嵇玉接收到穆习容话里的暗示,但有一点他亦觉得不寻常,他目光带着探究地看着穆习容,挑眉问道:“既然你的丫鬟受了如此重的伤,为何不叫大夫,反倒只拿了金疮药?莫不是这金疮药有神效,不仅可治好哑病,连断裂的手骨都可医好?”   穆习容心中暗道不妙,她面上神色自若,很快反应,“昨日情急,还未来得及请大夫,今日臣妾便让春知去医馆请了大夫。”   宁嵇玉点了点头,“这几日本王会让人加强府中戒备,派人去查究竟是谁混入府中伤人,这段时间你们夜里尽量少出府。”   “是,多谢王爷。”穆习容悄悄松了口气,道。   宁嵇玉出了怡清院便朝沽月院走去。   “小姐!王爷过来了!”箐玉跑进来禀告道。   “真的?!”解朝露眼睛一亮,难掩欣喜,“快,将我新买的那支紫玉璇璃发簪拿出来!”   “诶!”   解朝露忙收拾好自己,出门迎接宁嵇玉。   “朝露拜见王爷。”解朝露欠身后几步走近他,盈盈笑道:“嵇玉哥哥今日想起怎么过来看朝露了?”   宁嵇玉站在庭院中,看向她的眼眸平静中透着一股冷淡,“今日本王是来将药给你的。”   他从手中拿出那瓶药瓶,递给解朝露道:“这药可解你身上的余毒,每日服一颗,两个月后便可全部清完,届时,你便不会动不动因体内余毒未清而发病。”   解朝露接过药,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宁嵇玉为了炼制给她解毒的药花了不少的功夫,如果只是出于对她身体的关心她倒没什么好担心的,怕就怕宁嵇玉这般为她花心思只是想还清她当初为他挡下那一箭的恩情。   “朝露谢过嵇玉哥哥。”她水盈盈的眸子望着宁嵇玉,眼里藏的是一脉风情,“等朝露请了毒治好病,嵇玉哥哥是不是就不会来看朝露了?”   宁嵇玉下意识皱眉,“本王来不来看你,与你治不治好病无关。你身体差了这么多年,也是当年为救本王留下的病根,本王理应让人将你治好。”   “这沽月院会一直为你留着,等你的病好后,你是选择待在王府,亦或是搬出去,都随你。”   解朝露听言神色黯淡下来,她猜到宁嵇玉或许对她没有哪方面的情意,但没想到他今日会挑地这般直白。   “……朝露明白了……”她垂下眼,语气落魄怅然,“嵇玉哥哥多陪陪王妃姐姐便是,朝露一个人也挺好的……”   宁嵇玉怪道:“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自然该多陪着。”只不过没那么去做罢了。   “还有一事,”宁嵇玉目光自她脸上掠过,“听说你院中丢了个丫鬟,这事你知道吗?”   解朝露眼皮微微跳了下,很快诧异道:“还有这事?朝露院内伺候着的倒是没丢什么丫鬟,至于院外的丫鬟有些多,朝露倒是没太留心……”   宁嵇玉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心下有了些数,只道:“无事,没丢便好,本王还有事处理,便先走了。”   “王爷慢走。”   解朝露目送宁嵇玉离开,袖中的手自方才宁嵇玉问了那么一句后便一直紧紧攥着,生怕一不留神就暴露出什么端倪来。   “箐玉。”解朝露喊了一声。   “小姐,箐玉在的。”   解朝露语气冷冷地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秋风这丫鬟现在是在何处,有消息后便来告诉我。”   “是,小姐。”   .   太医刚给宗洛禾诊完脉,吩咐了一些适宜后,宫女前脚刚送他出去,后脚便跑进来说,   “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呆滞在床榻上的宗洛禾总算有了些反应,自从她失了孩子后,对什么事情都是厌厌的,唯独只对几人有反应,这其中自然包括着楚昭帝。   楚昭帝身着龙袍,束着玉带,模样也有几分俊俏,他踏入殿中,宗洛禾微微起身,刚欲行礼便被他拦住了。   “爱妃身子还未大好,无需行礼,好生躺着便是。”   宗洛禾听言微微红了眼,“谢皇上。”   “这几日身子如何?可有好好用膳吗?”昭帝坐于榻边,给宗洛禾掖了掖褥子,语气温柔地问道。   宗洛禾还未开口,倒是旁边的挽雨先说了话,“这几日娘娘一直用不下饭呢,全凭一口粥吊着,只有时左相大人来陪着,娘娘才肯多吃些。” 第71章 九岁幼子   宗洛禾嗔了挽雨一眼,似在怪她多话。   “皇上日理万机,无需记挂臣妾,臣妾这身子本就这样,慢慢将养着也就好了,用的太多了,反倒不好呢。”宗洛禾一张小脸下巴尖尖,近来又更显清瘦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那个男人见了不心疼?   尤其宗洛禾还为昭帝怀过一个孩子,昭帝心里疼惜不已,握着她的手道:“朕日后会多来陪陪你,孩子没了,还会再有,眼下爱妃将身子养好了才是最紧要的事。”   宗洛禾眉眼笑开来道:“谢皇上。”   “朕今日来还有一事,那下毒之人朕与宗爱卿已经查了出来,正是太医院的一名太医,监守自盗,将那禁药拿出来,趁无人时将药放进了燕窝里,去捉人时候,他已畏罪自杀。”   昭帝看着宗洛禾道:“此事与皇后并无关系,也算欢乐她一个清白。”   宗洛禾听言表情怔怔的,似喃喃道:“怎、怎么会与她无关呢?”   她神情忽然激动起来,“臣妾吃的东西明明就是从她宫里送进来的,怎么会和她无关!一定是哪里查漏了,或者说,那个太医可能就是被那个女人收买了!一定是这样的!”   昭帝见她这般情状眉头深深拧起,神色不虞,沉声道:“为了查清这桩事,不仅是朕,连宗爱卿都折了不少人下去,怎么会有假?”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宗洛禾固执地看着楚云干,“这其中一定有她的参与,皇上你想想,她这么多年了,连一个子嗣都怀不上,臣妾比她入宫晚,却怀上了龙嗣,她一定嫉妒在心!”   若是换个人在楚云干面前这般,恐怕离打入冷宫不远了,可偏生宗洛禾是左相的掌上明珠,他又不能随意对待。   现下此事处理不好,恐怕她日后还要闹,届时两边都不会安宁。   楚云干叹了口气,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皇后的禁足令暂时不会撤去,尚清宫里的人朕也会派人肃清一遍,如此,可满意?”   楚云干这是要将李徽歆宫里的下人来一次大换血,届时李徽歆被处处掣肘,加之这次触怒龙颜又得罪了左相,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宗洛禾听言咬牙,这结果她自然不满意,但她见楚云干神色已是很不耐烦,要是她再纠缠,恐怕楚云干会对她心生不满,从而冷落于她。   于是她只能点了点头,道:“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如此便好。”   .   既然秋风一事已被宁嵇玉知晓,那么这个大夫恐怕是不能不请了。   她可以懂些药理,却不能太过精通,不然迟早叫人怀疑。   “至少一个月,伤处都不可以碰水,至于日后这手还能不能用,便全看老天爷了,唉……”那大夫摇了摇头,惋惜道。   他还是第一次诊治这般严重的伤,骨裂处被整齐折断,可见下手之人有多干脆利落,又有多心狠。   “谢过大夫,我送您出去。”春知将秋风的手放下,对大夫道。   春知送走大夫后返身回房,见秋风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心中也很难受,她上前宽慰她道:“秋风,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难受,但是娘娘说会治好你的,娘娘从来不说谎话骗人。”   秋风颤着眸子闭上眼。   她很感激穆习容能不计前嫌地收留她,给她上药还为她请大夫,但她这手想来也好不了了,还不能说话,成了这样一个废人的她,又有什么脸皮恬不知耻地留在穆习容身边呢?   “娘娘,您过来啦。”春知起身站到穆习容身后。   穆习容上前,坐到秋风榻边,秋风正想起身,却被她按了回去。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躺着便是。”穆习容道:“本宫给你检查一下伤势。”   秋风使劲点着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她之前怎么会如此瞎了眼地弃了这样的主子而去投奔那个解朝露呢?   倘若她能够早点擦亮眼睛的话……   正愣神间,穆习容已收回了检查的手,肃容说道:“你的手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的嗓子便更是严重,恐怕那些大夫都医不好你,本宫日后会请个神医过来给你炼制些于你恢复有利的丹药,你照着平日那样先好生将养着吧,少则半年,多则三年,等你能自我照料了,届时可自行离去。”   穆习容能让她待在府中养伤,秋风心中已是感激不尽。   “啊啊……”秋风用力张着嘴,想说谢谢,却只能做些口型。   但穆习容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只道:“不必谢我,就当结了之前主仆一场的缘分。”   穆习容说完后,起身没多留,转过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秋风呆呆看着穆习容的背影,低着头,神色有些黯然,但她知道她落得这副局面除了她自己,谁都怪不了。   春知见此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了嘴,只对秋风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照顾娘娘了。”   说完,也跟着穆习容出去了。   “娘娘,秋风的手真的能治好吗?”   “我会尽力医治,至于最后能好到几成,还看她的造化。”穆习容向来信任春知,便对春知没什么隐瞒。   春知喜忧参半,“只要还有希望便好,怕就只怕秋风她会一时想不开……”   “造化在人而不在天,全凭她自己吧,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就别多想了。”穆习容叹了口气,道。   显宗王府。   “近日老王爷的情况比之之前好上了许多,接下来,按时服药,好好休养,便能慢慢恢复。”穆习容透过一层面纱对坐在一边的宁嵇玉道。   宁嵇玉摩挲着手中玉杯,神情似若有所思,“玄大夫医术高强,本王府中有一幼子,至九岁仍不能发声说话,可否请玄大夫到府中一看?”   九岁幼子?   宁嵇玉莫非说的是闽笙吗?   穆习容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是小王爷吗?”   宁嵇玉眉角稍顿,似笑非笑道:“本王才刚娶亲,暂时还生不出九岁的孩子。”   “咳。”穆习容故作淡定,“民女倒是可以一试,不过民女之前未曾治疗过这一类语疾,恐怕把握不大。”   “无妨,玄大夫只需尽力便是。”宁嵇玉看着穆习容缓缓道。   这九年来,闽笙看过的大夫不在少数,最后却都是无能为力,今日他也是凭着暂且试一试的念头来请玄容去诊治的。 第72章 黄染   “既然王爷开口,玄容自当尽力一事,不知何时可入府一看?”穆习容对闽笙的病虽然把握不大,但这类病她亦在医术上看过,上头写着些可行的治疗方法,眼下倒是试一试的好时机。   宁嵇玉微思了一刻,道:“那就定在明日吧,届时本王会派人去接玄大夫。”   “那玄容便等着王爷的人了。”穆习容欠身道。   第二日一早,宁嵇玉的人到了客栈接穆习容去摄政王府。   所幸昨夜宁嵇玉不在王府,穆习容才能够在宁嵇玉的人去客栈之前提前赶到客栈。   “玄大夫这边请。”   穆习容跟着领路那人进了杜秀毓所住的别院,杜秀毓也一早和闽笙坐在了院中,见穆习容过来了,立时站起来相迎。   “您便是王爷请来的玄容大夫吧,老身姓杜,这是老身的孙儿闽笙。”杜秀毓领着闽笙上前,看着穆习容的装束,心底有些打鼓,但因为是王爷亲自请来的人,她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   穆习容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话不多说了,王爷已与我提过闽笙的情况,但我仍然需要亲自看一看。”   “这是自然。”杜秀毓轻轻推着闽笙到穆习容面前,对有些茫然的闽笙柔声道:“来闽笙,别害怕,让这位大夫给你看看,你要乖一点哦。”   闽笙睁着一双无辜纯净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穆习容,他看到穆习容的帷帽,眼神中有些疑惑,似乎在问这个人为什么戴着这个奇怪的东西。   穆习容伸出手安抚似的揉了揉闽笙的头,然后示意他道:“来,张开嘴,啊——”   闽笙乖巧地照着穆习容的动作张大嘴,穆习容细细看了看他喉部的情况,又让他用舌头舔了舔上腭,最后检查了一遍他喉咙外部的情况。   她将手放在闽笙还未发育完好的喉结上,让他自己吞了几口唾液,然后缓缓收回手,对杜秀毓说道:“大致情况我已了解了,他的喉咙发声部位有些缺陷,倒是不必用药,不过平常需要进行一些锻炼,之后我会写些锻炼方法,你只需按着上头进行,试试过几个月情况能不能好一些。”   杜秀毓听言很是惊喜,但一听不必用药,还是有些疑惑,“之前看过的那些大夫都开了药方,闽笙真的不用吃药吗?”   “不必,闽笙这并非生了什么病,吃药也无济于事,只能靠锻炼恢复发声。”   之前她只是匆匆看过,现下才检查了个仔细,闽笙之所以不能发声,就是因为发声的部位与正常人有异,吃药并不能起到医治作用。   杜秀毓见穆习容坚持这般说,便没再质疑,只能道:“好吧,老身会照着大夫所说的试一试的。”   她如今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能抓到一个法子便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真的能够有效,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况且她之前也听说了这位玄容大夫与刘神医一起医治好了病重的楚老王爷,想必是有些真本事的,她还是愿意去信一信。   “谢谢玄大夫。”   穆习容朝她点了点头,“不必言谢。”   穆习容刚从院中走出来的时候,迎面便撞见了宁嵇玉,她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不慎崴了一下。   “玄大夫小心。”宁嵇玉稳稳抓住穆习容的手腕,不经意瞥见她指甲上有些黄染,心中猜测应当是常年接触草药留下的痕迹。   穆习容稳住身形后宁嵇玉便很快松了手,她对宁嵇玉感激道:“多谢王爷。”   “看完了?如何,闽笙的病有的治吗?”宁嵇玉点了点头,问道。   “我已将一些治疗方法教给杜管事,还要看日后效果。”穆习容握着宁嵇玉方才抓过的地方,将手负在身后道。   “玄大夫辛苦了,不如留在府中稍后用些午膳吧?”宁嵇玉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正巧本王的王妃也懂些医理,你们二人想必会有些共同话题。”   穆习容心里咯噔了一下,摆手道:“不必,客栈中有午膳供应,玄容一向喜欢安静独处,还请王爷见谅。”   开玩笑,若是她留下来用膳了,想必你是找不到你家王妃人在哪儿了。   宁嵇玉听言也并不强求,“既然如此,本王便不留玄大夫了,李立,送玄大夫出去吧。”   “是。”   李立对穆习容说道:“玄大夫,请。”   穆习容点头,朝府外走去。   穆习容回到客栈后,立马便换装从后门回了王府。   她与春知交接没多久,便有人来找她。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用午膳。”   下人对她恭声道。   穆习容庆幸自己及时赶了回来,“稍后本宫便过去。”   往常两人鲜少有在一起用膳的时候,而宁嵇玉主动来让人请她也是头一遭,穆习容多少有些意外。   王府的菜色自然不会差,宁嵇玉见她来了,开口让她坐下。   宁嵇玉将一样东西推到穆习容面前,道:“这是楚老王爷托本王送给你的一样小东西。”   穆习容好奇地接过,打开那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枚精致的白玉玉佩。   “这是……”   宁嵇玉慢慢喝了一口菜,解释说:“这之前是楚老王爷的贴身之物,显宗王府的人向来见物如见人,你带着这枚玉佩,便可以随意出入显宗王府。”   “这有些贵重……臣妾受不起。”   宁嵇玉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他的唇由于沾了些茶水,显得润意,“老王爷既想将这东西送给你,你收着便是,无需推辞。”   他也并不清楚为何老王爷会对穆习容如此另眼相待,连这般贵重的皇族玉佩都送给了穆习容,但他眼下也不过是个转递的人。   穆习容:“…………”   她无奈,只能收下,“那便请王爷替臣妾多谢谢老王爷。”   “嗯,用膳吧。”   菜皆已上齐,穆习容拿起筷子,挑着几样自己爱吃的尝了几口。   宁嵇玉朝她的方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忽然瞥见她手上竟也有一些黄染,与方才他在玄容手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一把将穆习容的手抓住,凝眸冷声问道:“你的手上为何也有这些东西?” 第73章 看穿   穆习容惊慌失措,所幸宁嵇玉的力道并不重,她几下挣脱后收回手,勉强镇定了一会儿,组织措辞道:“可能是之前贪吃,剥了不少的橘子果子,不小心染上的罢。”   “是么?”宁嵇玉眼神中带着探究和冷意,显然是有些不信她的说辞。   若是只是沾上些黄渍也便罢了,但穆习容手上的黄染可与方才哪位玄大夫手上的不论从形状还是颜色来看,都几乎一模一样。   宁嵇玉又不是什么傻子,怎么可能被穆习容轻易骗过去。   他微眯起眼,凉凉道:“先前那位叫玄容的玄大夫曾与本王说过,这样黄染的痕迹,怕是只有常年接触各种草药的人才会留下,你却说是剥橘子剥的?你倒来说说,本王应该信谁?”   穆习容何时与他说过这样的话,想来这宁嵇玉现下只是在炸她,便道:“大抵两者留下的痕迹有些相同,毕竟二者颜色也相近,有些相似也很正常……”   说完之后穆习容自己都有些心虚地低头,半睁着一只眼瞥着宁嵇玉。   看见她这幅心虚却硬撑着圆谎的神情,宁嵇玉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到笑意,他似笑非笑道:“那看来是本王误会了,本王还以为王妃便是那位治好了老王爷的恩人,想来是本王唐突,人有不同,王妃此前一直都待在穆府里,那可能学到那般精湛的医术。”   穆习容暗暗咬了下唇肉,心里气愤不迭,好你个宁嵇玉,竟然敢当着面就讽刺她。   “王爷说的是,毕竟王爷已经这般厉害了,臣妾平庸些也是应该的。”穆习容缓缓眨了下眼,先是夸耀他,又故作落寞道。   那演得情绪真真切切的,若不是宁嵇玉已看穿她的身份,恐怕还真被她骗过去了。   宁嵇玉虚握着拳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但嘴上还是不留情道:“本王亲自娶进门的人究竟有多少斤两心里还是有些数的。”   穆习容暗自咬牙切齿,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忙完这一阵后,穆习容正想着如何找机会去百晓楼一趟。   还未及动身,却收到了皇上要召见玄容的御命。   这楚昭帝要见她做什么?   莫不是因为她治好了楚偕,特意让她入宫感谢不成?   可眼下她正惹人怀疑,宁嵇玉怕是已对玄容的身份起了疑心,若是在她入宫这段时间,宁嵇玉找不着她,岂不是彻底露了馅?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暂且先用老法子让春知假扮做她应付着,倘若真叫他发现了,也不过是被逼问几句,她好歹也是楚老王爷的恩人,宁嵇玉应当不会真的陷她于危险之中。   “玄神医,御轿已到了门口了,还请您上轿。”着墨绿宫服的宦官声音尖细,一脸谄媚地躬身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淡淡点了点头,随他走了出去,出门一抬眼,她脚步微顿。   御轿停在显宗王府的门口,轿边立着两排墨衣玉带的侍卫,个个身形挺拔、孔武有力。   这般排场,那楚昭帝倒也真是诚心了。   “还请神医上御轿。”宦官笑的眼不见睫,“这御轿皇上已多年没让人用过了,今日为了您将御轿搬了出来,可见您是一顶一的贵人。”   穆习容听罢微挑眉。   多年没用过?   那岂不是里头都生灰发霉了?   那宦官是个心思剔透的,一见穆习容神情便知她在想什么,忙道:“这轿子每十日便有专门的宫人清洗,神医大可放心坐。”   穆习容这才点了点头,目光略过等候在一旁正欲扶她上去的那只手,稍提裙摆自行上了轿。   进宫面圣要过三道宫门,分别是寅坤、子午、干正。   每过一道门便需一次检查,比上次随宁嵇玉进宫要麻烦上不知多少。   过了干正门后,穆习容下了轿,徒步随着前头的宦官走在宫中。   “敢问这是要将民女带去哪里?”眼下这宦官给她带的路可不像是上次随宁嵇玉来时的路。   “回神医的话,”那宦官欠身道:“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吩咐洒家先将神医领去偏正殿,等皇上料理完事务,便会召见您前去。”   这皇帝请人来原来还要让人排着号等他呢。   罢了,谁叫人家是天子呢,这天子脚下,穆习容哪敢不服。   于是她只能点了点头,道:“继续带路吧。”   “是……”   绕过层层宫殿,正抵达偏正殿时迎面走来几人,走在最前头的那人鹤发白眉,看着有些年岁,身后跟着的大多都是年轻人,皆背着药箱,看行头应当是太医院的人无疑。   那宦官见了急忙上前一步,施施然行礼道:“洒家给御医长大人请安了……”   御医长?   穆习容也跟着行了个礼,挑眉暗自透过面纱打量着那老者。   御医长看见穆习容的装束,有些奇怪,皱眉指着她问:“此人是谁?为何在宫中还不以真面目示人?”   “哦哦,回御医长的话,这位大人是玄容玄大夫,今日是皇上亲自召见的玄大夫入宫的。”   御医长打量了穆习容一番,“玄容?这名字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宦官还没说话,那御医长身后忽然有人说道:“师傅,这玄容便是之前治好了楚老王爷的大夫,近来被宫中传的神乎其神,师傅因此觉得耳熟罢了。”   另一人听言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睨了穆习容一眼,讽道:“要我说,这也就是楚老王爷病重时师傅不在,否则,哪里轮得到这些阿猫阿狗的来出这些名不副实的名头。”   “诶。”御医长一抬手,制止了那人继续说话。   “这位玄大夫能治好老王爷,自然也应该是有一些本事的,你们好好学着才是。”御医长顿了下,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位玄大夫戴着帷帽在宫中行走,似乎于理不合,难不成届时玄大夫面见圣上之时仍带着这帷帽吗?”   “呃…….这……”宦官看了看御医长,又看向穆习容,神色似乎有些为难,他道:“御医长所言也并无道理,玄大夫,如若方便的话,不知可否请您摘下帷帽呢?” 第74章 高御医长   穆习容只站在原地,却不动作,从纱幔的缝隙间定睛看着那几人,空气一时间凝滞起来。   “玄大夫?”   许久后,宦官出声试探道。   原本涌动着的暗流像是被这一声唤了个消散。   穆习容像是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御医长,重声道:“民女即是楚老王爷的救命恩人,也是皇上亲自召见的贵人,这帷帽就算是要摘,也不该是现在。怎么,难道御医长要执意僭越不成?”   “放肆!”   御医长沉着眉还没说话,身后就有狗腿子替声,“我师傅乃是宫中正二品的首席御医,乃太医之长,何时轮到一个乡野大夫这般出言不逊?!”   “今日,我便是就要你摘了这帷帽又如何!”   那人说着疾步上前,手没停顿地往穆习容的帷帽上探,正欲重重掀下之时,他手部却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   “啊!”那人惊痛出声,捂住手朝落石击来的方向望去,却在看见来人时,神色大变。   “宁王殿下!”   在场人皆异口同声,“参见宁王殿下!”   宁嵇玉眉宇微锁,冷脸从阶上走下来,他今日穿的是一身九蟒朝服,金玉衮边随着步履一下下摆在空气中。   他目光略过众人,缓缓落在穆习容身上,片刻后才挪开,神情冷峻地问道:“宫中禁地,何事如此吵嚷?”   先前叫唤地很欢的那人此时却深深低着头不说话了。   只宦官硬着头皮回话:“回宁王的话,御医长见玄神医戴着帷帽入宫于理不合,便出声提了个醒,玄神医不愿摘,就惹出了些口角……”   “提了个醒?”穆习容重复着这么几个字,揶揄讽刺道:“原来在宫中,出口伤人便是好心提醒,玄容算是见识了。”   “这这……”宦官知自己说错了话,气息有些奄奄,却呐呐地再说不出什么了。   “哦?当真有此事?”宁嵇玉微狭的眼眸稍转,定定看着太医院那几人,瞳眸里冰冷的气势迫人。   “高大人,这位玄大夫可是本王的恩人,她方才所说的,可属实?”   高御医长神色惶恐,饶是他得官至此,对宁嵇玉也是忌惮非常,连皇上都要礼让七分的人,他那里敢在人家面前造次。   好在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知晓宁嵇玉此举便是要护着这位乡野大夫了,只能低头道:“是臣僭越了……还请宁王殿下,请这位玄大夫见谅……”   宁嵇玉的表情淡淡,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回身问穆习容道:“玄大夫,高大人的道歉,你觉得如何?”   “既然只是高大人无心之过,民女也并非抓着别人的错处不放之人,高大人请起吧。”穆习容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宁嵇玉一眼,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相帮。   也是今日她才认识到,这摄政王在朝中的权势是何等的压人。   宁嵇玉听言,瞥了高御医长一眼,凉道:“听见了么?”   “是是是……臣听见了……”高御医长瞄了一眼他们二人,起身说道。   说话间,有小官朝这边走过来,附在那宦官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宦官对宁嵇玉行了个礼,看着二人道:“皇上已处理完要务,还请玄神医尽快过去吧……”   这宦官的对穆习容的态度是比起之前还要恭敬不少。   穆习容听言对宁嵇玉欠了欠身,道:“今日多谢宁王殿下,不过玄容还有事在身,暂且告退。”   宁嵇玉摆了摆手,“去吧。”   御书房里伺候着的宫人在穆习容进来之后便皆撤了出去。   楚昭帝坐在龙椅之上,穆习容上前跪于殿中,行礼恭声道:“民女玄容参见皇上。”   “快快请起。”楚昭帝抬了下手,“你便是哪位救了朕的皇叔的神医?”   “听说当时众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唯独你医术超群,想出了救皇叔性命于危难的法子,想来是很有些真本事的。”   穆习容宠辱不惊道:“皇上过奖,玄容不过是比他人幸运些,恰巧在医书看到过可以医治老王爷这种情况的方子,玄容的医术并不比太医院的太医精湛,是旁人说的太过夸张了些。”   “哈哈哈,你也不必过于自谦,朕一一向是惜才爱才之人,你有如此过人的本事,不如就留在宫中,朕赐你个一官半职,让你一生都风风光光的,如何?”楚昭帝道。   “这……”穆习容为难道:“恕民女不能接受皇上好意,民女一心只想济壶于世,未曾想过要入宫,还请皇上收回圣命。”   楚昭帝神色似是不虞,皱眉道:“当真不肯?”   穆习容不为所动,仍旧坚定道:“民女志向不在于此。”   “也罢也罢,君子有成人之美,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若你日后改了主意,朕今日所言仍然有效。”   “谢皇上美意。”   …………   楚云干并未多留她,虽然她拒绝了皇上的好意,但皇上还是赏赐了她许多东西。   然而最叫穆习容惊讶的是,等穆习容从御书房出来,她竟发现宁嵇玉仍等在宫门口。   “宁王殿下,您如何还在这里?”穆习容刚出来,宁嵇玉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穆习容避无可避,只能上前问道。   宁嵇玉漫不经心地靠在朱红的宫墙上,神情冰冷之外难得透出几分慵懒,“本王只是有些好奇,皇上与玄大夫都说了些什么,于是便等在此处问上一问。”   穆习容倒觉这事没甚好隐瞒,便道:“皇上想让民女进宫,替我在太医院谋个一官半职,民女拒绝了。”   “哦?这对玄大夫来说可是大好的机会,为何拒绝?”   穆习容只说:“民女志不在此。”   宁嵇玉眉角微顿,深邃的眼眸似要将人吸住,“那你志在何方?”   既然志不在此,又为何扮作玄容,捏出这么个假身份来?总不可能冒了这么大的险,只是单纯的想救人罢。   穆习容突觉对方目光有些炙热,身子微微偏了偏,躲开了一些,道:“玄容不过一个民间大夫,志不在此,并不代表有志,宁王殿下多此一问了。” 第75章 留明子   宁嵇玉轻笑了下,叹了口气道:“罢了,看在你是本王恩人的份上,本王便不追问了。”   “送玄大夫回去吧。”   他转身掀帘入了轿,穆习容怔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宁嵇玉话中的意思。   看在是恩人的份上?   倘若有一天宁嵇玉若是发现她骗了他,还会对她如此客气么?   .   蔺景一大早便下人叫醒的火气在被穆习容冰渣子似的眼睛一瞪后,霎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容姑娘,你来啦哈哈哈……”蔺景狗腿子似的跑上前坐在旁边给穆习容斟茶。   “容姑娘来的不巧,前阵子我们这还有些六安瓜片,如今倒只剩下一些龙井,凑合喝、凑合喝……”   穆习容憋着一口气道:“少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此来为何。”   “我让你们查的事究竟怎么样了,给你们的时间已远远超过了我的期限,你们百晓楼便是这样糊弄客人的吗?”穆习容语气不善道。   蔺景陪笑道:“哎呀容姑娘,您先消消气,消消气……”   尔后他又肃容正色道:“此事确实是我们疏忽,容姑娘让我们所查的人,我们这一个月来并非无所作为,前阵子那些人还伤了我们许多手下,只是贼子狡猾,内有谋筹,外有接应,才叫他们给逃走了,所以……便问不出什么东西……”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已在京城蛰伏多年,应当不会轻易挪窝,如今怕也是暂且离京避风头,等此事过去,他们必然还会回京。容姑娘,我蔺景堵上百晓楼百年声誉,此事最后一定会给容姑娘一个圆满的交代,还请容姑娘宽限一段时日。”   穆习容眼眸微沉,长长叹了口气,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之事,要报仇雪恨并没有那般简单,光靠一个百晓楼,恐怕是不行的。   她紧紧攥着拳,眼中藏着深深的情绪。   无论多久,不论用尽什么手段,她都会找到害了药王谷上下百多条人命的仇人,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   “怎么样,好些了吗?”   王府的金疮药还算管用,秋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再加上穆习容特意开的药方,里头断裂的骨头也渐渐愈合。   秋风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好上许多。   穆习容道:“这几日你的伤口会开始痛痒,会有些难忍,但你万不可轻易触碰伤处,记得了。”   秋风听言再点了点头,穆习容说什么都乖乖应着。   之前她原本已对自己是否能痊愈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这几日她的手却在飞速地好转,她虽然仍然无法拿握东西,但感觉已恢复了不少,几日前她还只能感觉到痛。   而且娘娘还说她的嗓子虽然被毒哑了,却也并非不能治,倘若她害得娘娘为她花了这么多心血,却还要去寻死的话,岂不是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吗?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娘娘对她的恩,胜过再生之情,之前是她愚蠢无知,可眼下遭此劫难之后才明白,能遇上像娘娘这样的主子,真是她三生有幸了。   “好好将养着吧,本宫带春知出去采买些药材来。”穆习容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春知陪着穆习容进了一家她之前惯常去的药材铺子,却没有她要的药材,治秋风的哑疾需要的药材关键的一味药便是留明子。   于是二人只能再寻了一家有卖此药的小药铺。   留明子性甘,味苦,能中和百草,是医者炼药常用的一味药材。   穆习容拿起药台上的留明子嗅了嗅,闻见一股清淡的中药味混着泥香,留明子形状似伞菇,晒干后枯瘦如干柴,颜色棕褐色。   “姑娘,我这店里的药材可是百里挑一的精品药,每日子时趁着夜露最甘华之时上山采来的,好着呢,您要买多少?”那店家热情招呼道。   穆习容轻笑了下,将手里的药材放回去,说道:“你这药根本不是上山采来的,而且家养的吧?我要的是野生的留明子,你这,不合格。”   店家神色一变,“什么家养的?你个小姑娘家不懂就不要乱说,我看你毫无买卖的诚心,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你先别急,”穆习容抬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负手接着说道:“凡草药,也有一定的脾性。留明子这种药性子就很霸道,但凡是它周身土壤,营养必定被它霸占,因此野生的留明子其伞彭大,其茎略瘦,而你的却是伞小茎肥,一看便是因是家养而野性、营养不足所致。”   “店家,你道我说的对吗?”   那店家彻底说不出话了,忍不住喃喃道:“没想到今日竟碰上行家了……”   只能认栽道:“罢了,你若要野生的,我这也不是没有,不过价钱可要贵上许多。”   穆习容听言就不乐意了,皱着眉头道:“买卖可要讲诚信,你挂着羊头卖狗肉,却还想着要提价,你置诚信于何地?”   “嘿!”店家本就被穆习容触了眉头,心里正怨着呢,听她这么一说就更不痛快了,“我肯将东西卖给你你就该偷着乐,我知你也是个懂行的,野生药材本就比家种的来之不易,怎么到了这是个反倒不懂了呢?”   “我看你就是专门来砸场子的!小蹦!送客!”店家话音刚落,店里头便走出来个长相粗狂的男人,一看便孔武有力得很。   哟呵,没想到这黑店里还有打手。   看来这店家没少被顾客找茬啊。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请你出去啊?”   穆习容手暗中动了动,眯眼危险道:“那可巧了,我们那里都不去!”   她手往里探,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正欲朝前一扬……   “住手!”   一道男声突地响起,穆习容身前突然多了一个人。   “天子脚下,这位店家和这位仁兄,是想趁机生事吗?”   挡在身前的男人展臂护在穆习容身前,他声音略有些粗犷,长相坚毅,穿着朴素,然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却极为不菲。   “少爷!”   后到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唤那男人道。   那店家是个欺软怕硬的,见了这个阵仗,哪里还敢滋事,急忙让那个叫小蹦的人退下去。   好声好气地拱手道:“这位公子……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一场……” 第76章 穆寻钏   穆寻钊眉峰微皱,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两人,粗声道:“当真如此?”   “自然自然……”店家忙不迭说:“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哪敢生事。”   穆寻钏这才转开盯着那人的似是要吃人似的目光,他看向穆习容,神色微柔和下来,沉声询问道:“这位姑娘,你没受惊吧?”   穆习容勾唇朝他笑了下,道:“没有,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帮。”   “在下职责所在,不必多言谢。”穆寻钏笑了一声,摆手道。   职责所在?   穆习容瞧他装束普通朴素,他那两个侍卫也是如此,莫非这人是个官,只不过稍微穷了一些?   她心里好奇,便问道:“敢问公子是……?”   穆寻钏中气十足地回道:“在下名唤穆寻钏。”   穆寻钏?   穆习容沉默片刻后微惊,这不就是她那个便宜大哥吗?!   怪不得她初时便瞧他眉眼有几分熟悉,原是柳霞眠那个女人唯一的儿子穆寻钏。   穆习容仍旧勾唇笑着,但眼底的笑意却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她得体地施了个礼,道:“原是穆公子,多谢穆公子今日之举,我家中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穆公子随意。”   她说完,便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去,动作干净利索。   穆寻钏望着穆习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直到身边人出声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将军,该进宫复命了。”   穆寻钏点了点头,也转身出了那间小药铺。   沉寂已久的穆将军府今日好不容易出了一桩喜事,他们的大少爷要回来了。   柳霞眠早前得知消息,这几日便一直在准备给穆寻钏接风洗尘,他回来的这日,柳霞眠一大早便叫厨房的人开始忙活,要给她这个多年在外征战的儿子做上一桌好菜。   “姐姐!大哥哥要回来了!”穆莹絮跑进穆婉衣房中,脸上布满兴奋与期待,激动地于她分享这个消息。   穆婉衣自从上次出事以后,便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有时连穆莹絮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真?”穆婉衣听言,原本黑寂的眸中透出点点光亮来,似也隐隐高兴,“大哥真的回来了?”   “是啊!今日就到了!等回宫向皇上复了命就回府!”穆莹絮说着,哼了一声,“到时候我们就让大哥哥收拾穆习容那个女人!替我们出气!”   穆婉衣却有些迟疑,按大哥那个刚正不阿的性子,真会替她出气?怕不是天上要下红雨。   不过穆寻钏回来,便等于她们大房又多了一个依仗,也是桩好事。   再者,若是大哥知道穆习容那个女人真正的嘴脸,说不定还真会为她们出一口气。   穆婉衣紧紧绞着手帕,眼神中漫上一丝狠毒,如此想着。   .   金銮殿上。   “微臣穆寻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穆寻钏跪于御前,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楚昭帝笑着摆手道:“沿途辛苦,穆爱卿快快请起吧。”   “这一年来穆爱卿征战南北,战果如何?”   穆寻钏依言起身回道:“微臣镇守边关多年,退敌于城守千里之外,收地百余顷,倭寇鞑子识我大楚国威,莫敢来犯。”   “好好好!”楚昭帝乐得合掌,对穆显阳说道:“爱卿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当赏!”   “三日后,朕便设宴太和殿,届时文武百官皆需到场,为穆爱卿你接风洗尘。”   皇上亲自设宴,这是何等的荣耀?   穆寻钏叩首跪谢。   穆寻钏从金銮殿离开后,便随着穆显阳回了穆府。   穆显阳也一向对他这个大儿子最是看好,倘若有朝一日如今的穆府能重回当初威武大将军在世之时的那般荣耀,恐怕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便是他这个长子穆寻钏了。   “父亲这几年身子可好?”穆寻钏关切地看着穆显阳,出声问道。   “为父很好,你母亲也很好,只不过这几年她也是日日记挂着你,等你回了府,可要好好陪着她。”穆显阳道。   穆寻钏听言安了心,“这是自然,我此次回来会多待上一阵,便是想要陪陪父亲母亲和几位妹妹。”   “嗯。”穆显阳点了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肃容道:“你虽有战功在身,但在这京城之中切不可太过张扬做事,这里与边城不同,天下脚下,你要分得清。”   “儿子记住了。”   穆显阳所忧虑也并非没有缘由,在边城时,那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穆寻钏便是那些将士的首领,是他们的天,穆寻钏行事便难免独裁独治。   现在又是刚还朝,倘若转换不过来此间关系,叫人抓了把柄,反倒会惹事上身。   轿子刚到穆府门口,柳霞眠便从院子里出了来,等在府门口迎人了。   穆寻钏下了轿子便瞧见了柳霞眠,他眼眶立时一热,酸酸的泛上一层水雾,“娘。”   柳霞眠看见他这幅透露出几分孩子气的表情,瞬间破涕为笑,“都已经是统领一方的少将军了,怎么就不见长大?”   “在娘这寻钏永远都是孩子。”   柳霞眠抹去那几滴眼泪,神情关切道:“一路走来,饿了吧?为娘叫人给你备了满满一桌的好菜,你快来趁热吃了。”   “多谢娘。”穆寻钏道。   入了正厅,穆家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候在了桌旁,看见穆寻钏走进来,起先有些愣,似是有些认不出对方。   听得柳霞眠道了一句,“两个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大哥回来了。”   穆婉衣二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唤了声:“哥哥。”   穆寻钏见自家的两个妹妹都出落成了大姑娘的模样,满腔欣慰,“这么多年不见了,婉衣和莹絮越来越有世家小姐的样子了,不知道我们穆府的门楣这几年来被踏破了多少个?”   穆莹絮比较人来熟,听穆寻钏这么一句,立马接话道:“哪有这么夸张,况且要来见,他们也是来见姐姐的,姐姐可比我好看多了,虽然……我也不差就是了。”   “没脸没臊。”柳霞眠笑着点了点穆莹絮的鼻子。   “哈哈哈,五妹这个脾性倒是一点都未变。”穆寻钏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皱眉疑惑道:“对了,怎么不见三妹?”   此言一出,厅中空气立时像结冰般凝结起来。 第77章 二姨太   柳霞眠面上略有些不满,“大好的日子,提她做什么。”   穆寻钏不认同道:“娘,你别这样说,三姨娘早年便离她而去,我们理应帮着照顾一些,三妹到底哪儿去了?”   “人家可是嫁给了宁王殿下,过的好着呢,哪里需要我们照顾?”穆莹絮撇嘴道。   “什么?”穆寻钏一惊,“三妹已经嫁人了?缘何没人与我说过?”   他虽在千里之外,但若是有心,他们寄一封书信过去,他也不至于现下才知道这个消息。   “是那个女人自己没和大哥打个招呼,可见大哥这边念着她,那个女人还指不定有没有将你当哥哥呢。”   穆寻钏沉了脸,“莹儿,习容是你的姐姐,你怎么一口一个那个女人的?”   “我!”   “好了!”柳霞眠打断穆莹絮的话,看向穆寻钏,责怪道:“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为何偏偏要提外人?”   穆寻钏静了一会儿,他才刚回来,不愿真的惹柳霞眠生气,只能道:“此事之后再说吧,是我错了,娘亲别气,菜都要凉了,我们快先用饭吧。”   柳霞眠听言面色缓和了一些,嗔他一眼道:“你知道便好。”   席间的气氛复又恢复祥和,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般。   穆莹絮这么久没见穆寻钏,吃饭还不忘着打量她这个久不归家的哥哥。   穆寻钏比当年离家时长得更有男人味了,皮肤因风吹日晒成了小麦色,身体也更加高大结实,虽算不上有多俊朗,但却别有一番味道。   那是战场上的风沙养出来的坚毅铁血。   但这眉眼……   穆莹絮随口出声道:“我和姐姐样貌都像娘亲,倒是大哥身上没有一点母亲的影子,反倒是和父亲越长越像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谁料穆莹絮这么无心一瞬,柳霞眠听言却僵住了,她瞪了一眼穆莹絮道:“这孩子生出来,有像母亲的,便有像父亲的,有什么稀奇?快吃你的饭,这么多菜,也堵不上你这张嘴!”   穆莹絮没料到柳霞眠会如此生气,委屈地噘着嘴不说话了,低头沉默扒着饭。   “娘亲别生气,五妹只是随口一说,她性子自来如此,倒是一点也没变,娘亲不用与她计较。”穆寻钏给她打圆场道。   穆莹絮在柳霞眠背后朝她做了个鬼脸,穆寻钏看见了忍俊不禁。   “你就知道护着这些丫头!”   穆寻钏乐呵呵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穆婉衣,怪道:“婉衣之前虽然娴静,但也是能说会道的,怎么如今却是这般沉默了?难道是大哥回来,你不高兴了吗?”   “呵!这就要看是你口中那个好三妹做的什么好事了!”柳霞眠扯嘴冷笑了一声。   穆寻钏皱眉问道:“这几年府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提起三妹,你们愈发不耐了?”   既然穆寻钏问了,柳霞眠是自然要说的,她这个儿子性子正直忠厚,倘若不叫他看清穆习容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恐怕日后还要胳膊肘往外拐。   于是接下来,几人便将府中发生的,以及在寒白寺上穆习容设计一事添油加醋地一并说给穆寻钏听了。   “三妹竟然真的做了这么过分的事?!”穆寻钏听言惊愕不已,震声不可置信道。   明明他离家之前,三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沉默寡言,见了人都不敢抬头,也不敢大声说话的小女孩,怎么如今却成了工于心计,连家人都这般陷害毒害的恶人呢?   “哼。那女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先前嫉妒我二姐才女之名,公然在群艺宴上给二姐难堪,只有大哥你识人不清,如今还偏袒她罢了!”穆莹絮气愤道。   穆寻钏听言,看向穆婉衣,沉声问说:“婉衣,可当真有这些事?”   穆婉衣抬头看了穆寻钏一眼,却偏过头去,垂眸道:“看来大哥并不信我们,既然如此,我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何时说过不信你们?”穆寻钏急道:“若这三妹真是这样的人,大哥日后一定会给你们讨个公道。”   之前穆寻钏待这三个妹妹并无不同,他因可怜穆习容幼年丧母,平日里也会多照顾她一些,可如今穆习容变成了这般性子,他心中便有了偏倚。   自己的亲妹妹们岂能让他人欺负了去?   但眼下便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他也知道他的母亲和两个妹妹都不如何待见穆习容这个三妹妹,早前还曾撞见莹儿带人欺负她。   总之他接下来会在京城待上不少的时间,自会有机会看清他这个三妹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夜色如墨,秋行冬令,风一吹过落叶便成片掉下来,枝头沾了料峭春寒,隐隐有肃杀之意。   “夫人您真的要进去吗?”   穆府中一间丝毫不起眼的庭院外,柳霞眠站在门外,披了一身挡风的青墨色外衣,她眼中情绪不明,定定看着那间院子,似要将它望透了去。   “将门打开吧。”   柳霞眠吩咐林妤锦道。   林妤锦神色隐隐不安,却只能从命。   要知道,这清筑院里关着的,可是个疯疯癫癫的疯女人。   这女人之前是穆府里的二姨太,十几年前却忽然一场变故,这女人就像被邪祟上身了一般性情大变,有时还会无缘无故伤人,整日里胡言乱语,神态嗔癫说要找回自己的孩子。   她原本应该被赶出穆府,但穆显阳还是念着那么点旧情将人留下了,关在这间院子里十几年,只有一个下人伺候着。   柳霞眠进了院中,院子里不经常打扫,像是荒废了许久,空气中还隐隐飘散着霉味,柳霞眠捂着鼻子,嫌弃地皱了眉。   院中没点灯,破旧的衣物挂在庭外的横杆上晃荡,像人的影子,在地上飘来飘去。   林妤锦见这如同鬼宅一般的宅子已是怕的不行了但柳霞眠却没生出丝毫退意,她吩咐林妤锦道:“去掌灯。”   林妤锦哆哆嗦嗦地进了主院,点了灯,院里一下亮堂起来。   然而下一瞬,院子里却忽然传出女人的歌声。   “……跳花墙,小哥儿笑,来到檐下筑巢巢……辫儿弯,鞋儿掉,小哥儿衣袖要挽好……不吃谷,不吐糜,娘亲夜里把你寻找……” 第78章 夏瑾瑜   这单薄凄凉的嗓音飘在空气中,别有一股寒意钻进毛孔里,林妤锦被这歌声吓得一抖,汗毛直立。   “出来!”柳霞眠眯起眼扫过四周,“夏瑾瑜!你疯了之后,便只能搞些装神弄鬼的手段了吗?!”   那歌声忽然停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爆发而出的笑声,有些瘆人。   “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着便疯疯癫癫,毫无神智。   下一瞬有一道黑影从房中跑了出来,停在柳霞眠身前。   她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头发凌乱,神情痴癫。   “你……你不是我的孩子!”夏瑾瑜忽然指着柳霞眠声音尖利道:“你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就是你抢了我的孩子!你还给我的孩子!”   她说着手指成爪,就要上前掐住柳霞眠的脖子。   柳霞眠一掌甩开她,将她丢在地上,骂道:“疯子!”   她在夏瑾瑜面前蹲下来,忽然笑道:“想知道你的孩子在哪里吗?”   夏瑾瑜神色激动道:“你、你愿意告诉我?他在哪!在哪?!”   “他啊,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被我用草席子一裹,丢到乱葬岗去了,至于进了那只狼还是狗的肚子,这我也不知晓了。”柳霞眠饶有兴致地看着夏瑾瑜的反应,看见她又疯又哭的情状,似是让她很是享受。   “不可能!不可能!”夏瑾瑜神色疯狂的摇着头,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藏着深深的恨意,“是你害了他!是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狠力朝前一扑,将柳霞眠扑倒在地上,掐着柳霞眠脖子的手用力收紧,表情因恨意扭曲,“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林妤锦见此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帮忙。   “你这个疯子!你快放开夫人!”   林妤锦对着夏瑾瑜又踢又踹,口中狠狠骂道:“疯子!疯子!”   夏瑾瑜最终受不住林妤锦的踢打,手上的力气一松,奄奄一息地倒在一边,不知是死了没。   “夫人!”林妤锦赶忙将柳霞眠扶起来,“夫人,您怎么样?我们离开这里吧夫人,这女人早就疯了!”   “咳咳咳……”柳霞眠没理会林妤锦,对夏瑾瑜道:“夏瑾瑜,你只能这般像个疯子一样苟延残喘地活着,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孩子,哈哈哈,我们之间终究是我赢了你!”   夏瑾瑜喘息着抱着头,口中不知说着什么,倘若靠的近,便能听见她说的是:“不,不会的,我的孩子还活着,他还活着,他会活着的……活着……活着……”   柳霞眠起身,再未看她一眼,在林妤锦的搀扶下出了院子,破旧的大门重新落了锁,仿佛如之前一样,从未有人来过。   .   自从穆习容接触过几次闽笙后,这孩子有时便会跑过来找她玩儿。   穆习容也并不讨厌孩子,时常会拿各种玩具和小零嘴逗他。   “慢些吃。”穆习容将一枚小点心递进闽笙的嘴里,笑着揉了揉闽笙的头道。   闽笙两个脸蛋鼓鼓地嚼着碎点心,高兴地对穆习容笑了笑。   “娘娘,这孩子好可爱啊。”春知见了这被养的白白嫩嫩的小团子,也生了怜爱之心。   “怎么?想嫁人生孩子了?”穆习容揶揄道。   春知撇嘴道:“我才不嫁人呢,嫁人有什么好,春知要一直陪着娘娘。”   “那到时候成了黄脸婆,你可就嫁不出去了。”穆习容笑她。   “只要娘娘不嫌弃就好。”春知说着,忽然想到什么,顿了下,道:“对了娘娘,大少爷此番回来,想必要在京城留上不少时间,您有什么打算吗?”   穆习容摇了摇头,“只要他们不来主动招惹,我们当他们是空气便成,无需在意。”   “春知倒觉得大少爷与二小姐、五小姐她们应当是不同的,之前大少爷还没去边城时,有一次五小姐带着人欺负娘娘,还是大少爷帮的娘娘,大少爷还将五小姐教训了一顿。”   “是么。”倘若是原主的话,恐怕能记得那些事,但到了穆习容这,这些事便显得有些模糊了。   自从上次寒白寺她与原主的羁绊斩断之后,她的记忆也随之模糊起来,像是一并被原主带走了一般。   “无妨,明日便是皇上设的接风洗尘宴了。”   至于穆寻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到时自然能知晓的。   穆习容正想着,院子里响起一道声音来,“找了好久没见着,原来笙儿又跑到王妃院子里来了。”   来人正是来寻闽笙的杜秀毓,闽笙见了自己的阿奶,马上迈着腿跑了过去。   杜秀毓将他抱起,笑道:“怪不得小崽子这阵子又重上了几两,原来全是到王妃这里喂的。”   “如今他已能单靠自己嚼下一些果子和一些蜜饯子,算是不小的进步了。”穆习容也笑说。   杜秀毓早已没了早前对穆习容的那些反感,之前是她轻信了谣言,又妄加猜测,才让王妃受了委屈,而王妃不但不怨她,还不计前嫌地帮她医治闽笙,她如今倒觉得有些愧疚起来,当然,其中感激更多。   “是的,之前老身让他吃的,不是蒸的软烂的食物,便是一些羹、粥,还要多谢王妃如此用心。”杜秀毓真心实意道。   穆习容抿唇笑了,“不必谢我,闽笙还这般小,换谁都要疼的。”   “先前是老轻信谣言,多有得罪,还请王妃见谅。”杜秀毓正容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况且你也并未难为我,没什么好见谅的。”   确实,穆习容说的并不假,杜秀毓除了话语上刁难她了一些,实际上却并没有做出什么真正伤害她的举动,想来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穆习容这般,杜秀毓倒更是有些过意不去了,最后只能道:“倘若日后王妃有难处,请一定告诉老身,老身若是能帮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穆习容笑说,“这句话我便收下了,来日杜婆婆可千万别嫌我麻烦。”   “怎么会。”杜秀毓摇头忍俊不禁。   “麻烦什么?”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地传入耳中。 第79章 叶凝兰   楚国元年二十三,楚昭帝于太和殿宴请百官,设宴为威武少将军穆寻钏接风洗尘。   今日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晖日烁金,万里无云,日光落在雕刻着垂云纹的宫墙上,反射出淡淡的金色。   穆习容跟着宁嵇玉入了座,此时酒菜还没上,矮桌上是一些茶水、冷碟和水果。   宁嵇玉挑了一颗晶翠欲滴的葡萄放在手中轻捻,沉沉的眼神中没什么情绪,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宁王殿下。”   穆习容也随着宁嵇玉的目光一同望去,来人正是今日的主角穆寻钏。   宁嵇玉朝他拱手,神态举止间可称随意,“穆少将军。”   “宁王殿下还是如同三年前一样风姿绰约,与臣离京那日比起来像是一点没变,不过那日宁王殿下还与臣无甚关系,眼下却成了臣的妹婿,这世间缘分,倒真是难料。”   穆寻钏说完这番话,便将目光落到了穆习容身上,“多年没见,三妹不会认不出大哥了吧?否则大哥也不会连声哥哥也未曾听着。”   穆习容听言神色自若,微微一笑道:“大哥比起三年前样子变了许多,更加俊郎高大了,都叫妹妹不敢认了。”   “是么。”穆寻钏别有深意地瞧了她一眼,“不过如今,三妹成了宁王妃,我这个做大哥的,倒是担不起这个称呼了,该叫你一声王妃娘娘才是。”   穆寻钏是个不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这三言两语下,话里的针尖便一枚枚刺了出来,要是换个人听,想必神色已经大变了。   但穆习容心态不若常人,脸上毫无变化,她虽然记不清一些细节,可对她这个便宜大哥的印象还是有的。   一堆蛇窝里难得出来这么一个好蛋,与柳霞眠那两个擅长玩各种把戏的女儿不同,穆寻钏倒是个正直的。   他从不在背后设计害人,相反更是看不起那种手段诡谲阴毒,工于心计的人。   此番他如此,怕是听了一些人的“好话”。   “大哥说笑了。”穆习容缓缓道:“大哥功名显赫,是这大楚的少年功臣,护卫的是大楚疆域,怎样的称呼都是担得起的。”   宁嵇玉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却没说话,转而端起一杯茶递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口。   穆寻钏听言倒是愣了一会儿,他嘴唇动了动正欲说什么,却听见外头宦官尖声报了一句:“皇上到!”   “皇上也来了,宴席将开,大哥还不快入座么?”穆习容看向他道。   穆寻钏只能复又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深深看了穆习容一眼,回了自己的座席。   罢了,不差这一时片刻,日后有的是机会问清楚。   不过今日他这个三妹,倒与三年前他离京时是天差地别,仿佛没有一点过去的影子了。   若不是面容一模一样,他几乎以为她这个妹妹是个冒牌货。   楚昭帝入座后,他身边的宦官开始唱读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威武少将军穆寻钏守卫楚国疆域有功,特赐宴太和殿,宴赏百官,与天同乐!”   “多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子们在殿前黑压压跪了一片。   “众卿免礼!入座吧!今日朕高兴,不必过多拘束。”楚昭帝抬手道。   楚昭帝身边的是殷贵妃,尚书殷译的女儿。   殷贵妃着着一身金罗蹙鸾华服,衬得她整个人赛雪欺霜,像玉雕的人儿似的,眼角一点墨痣,更是如同点睛之笔。   “久闻穆府女子多德才,男儿多骁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仅出了个少年将军,连三位小姐都生的花容月貌,一个赛一个的好看。”殷贵妃的声音如其人,细细柔柔地听着分外悦耳,糯中带甜,又不失贵气。   穆显阳笑道:“殷贵妃过誉了,小儿寻钏为楚国效力也是应该,能得此战功是皇上御下有方。”   他这话人人都听得出是在溜须拍马,但听在楚昭帝耳中便是受用的。   楚昭帝大笑道:“这退敌收地乃是寻钏的战功,朕可不跟他抢。”   说话间,御膳房已将菜上齐了。   “诸位爱卿,这宴上的菜可是朕请的扬州最有名的大厨做的,朕今日也是头一次吃,你们可要好好品尝品尝。”   “谢皇上款待。”   宴席上有一道七彩水晶饺,外皮透明,颜色清亮,内里的饱满的馅料可以从外头一览无遗。   穆习容的馋虫被勾了起来,却苦于这菜放在了宁嵇玉的手边,若要去夹便要站起半个身子才行,做这动作在这种宴席上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穆习容于是只能忍着馋意,吃着自己面前的玉带金酥卷,偶尔还将那水晶饺子看上两眼,当是望梅止渴了。   “哐当。”   手边突然响起重物落下的声音,那盘水晶饺竟跑到了她的面前。   穆习容随着那只收回的手抬头去看宁嵇玉,却发现他在和旁边的一位大人说话。   她抿了抿唇,默默地吃起了这盘她觊觎多时的水晶饺。   席间,光吃饭饮酒怕是满足不了这些臣子,宴中最热闹之时,便有一个臣子领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到了殿前,意要为大家助兴。   “皇上,这位是臣下江南时带回的一位歌女,她名唤叶凝兰,弹得一手叫人如痴如醉的好琵琶,皇上不妨与各位大人一起,品鉴品鉴。”   楚昭帝听言欣然点头,“爱卿倒出了个好主意,这只吃些酒菜未免太过无趣了一些,是该来些歌舞助兴,朕准了。”他扬手说道。   那名叫叶凝兰的女子领命上前,提裙款款坐下,一手拿着琵琶一手扶在琵琶弦上,起势的姿势优美动人,就算只露了一双眼睛,也不难窥见她倾城的容姿。   “这是小女自创的一首曲子,名叫《马前吟》,还请皇上和各位大人指点一二。”叶凝兰的声音清泠动听,如山间泉水汨汩流动,古人说的如鸣佩环,恐怕不过如此了。   叶凝兰拨动琵琶弦,美妙的弦声流泻而出,似珠玉走盘,分外抓耳。   “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玉手在琵琶弦上轻拢慢捻,叫人眼花缭乱间又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景。 第80章 剑舞   一曲终了,席间静了许久,众人沉浸在方才曼妙的仙音之中久久未能清醒,尔后便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好!这扬州的琵琶声果然名不虚传,当赏!”楚昭帝今日兴致颇高。   “凝兰,还不上前领赏?”那臣子道。   叶凝兰施施然起身,上前叩谢道:“民女叶凝兰谢皇上赏赐。”   “快快起来。”   她起身之时,面上的面纱忽然坠落下来,那面纱遮盖下的眉眼如画,一瞥一动皆是风情,美得惊心动魄。   楚昭帝看着她的眼眸渐深,楚昭帝身旁的苏公公见此,心下已然知晓楚昭帝的意思,忙道:“今有女叶氏,琴艺绝佳,容貌端庄,深得朕心,封兰嫔位,今夜侍寝坤和殿。”   叶凝兰神色隐隐激动,她俯身道:“民女叶凝兰谢皇上怜爱。”   一朝得圣恩便是乌鸦做凤凰飞枝头,这皇家后院自是如此。   这一曲琵琶奏毕,殷贵妃又多了个妹妹,但她面上依旧笑地端庄大方,反而像是被这琵琶声调皮了兴趣,还开口道:“凝兰妹妹这琵琶弹得出神入化,倒是让臣妾想起了之前群艺宴上婉衣妹妹弹奏的那曲琴音,听说也是天上有地上无得好琴声,只不过可惜本宫未能亲自听见,不知……”   殷贵妃光华流转的美眸一转,看向家眷席的穆婉衣,柔声道:“不知今日本宫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听上一听?”   “哦?还有此事?”楚昭帝饶有兴趣道:“听爱妃所说,朕倒是也想听上一听了。”   穆婉衣自席间起身,朝穆习容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说道:“即是皇上和娘娘都想听,那臣女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臣女之前惯用的琴,因了一些缘故输给了一人……眼下没有趁手的琴,臣女恐怕无法弹奏出与群艺宴那日一样的琴音了。”   “还有能让京城的才女穆二小姐输的人,朕还真想见一见,此人是谁?可在场吗?”楚昭帝问道。   “自然是在的。”穆婉衣微微笑着看向穆习容,眼中有不明的情绪闪动,她一字一句道:“此人正是臣女的妹妹,如今的宁王妃。”   “是么。”楚昭帝将目光转向宁嵇玉和穆习容的那个席位,挑眉道:“宁王妃竟然连穆二小姐都赢了,那这京城才女的名号岂不是要让人了?宁王真是好福气啊,随随便便便能娶着这么一个才女,看来朕这婚倒是并没有赐错,宁王要多谢谢朕才是啊。”   宁嵇玉忽地笑了,用满是磁性的低沉嗓音道:“皇上慧眼识珠,连蒙尘的珍珠都能找出来,还特意许配给本王,本王自然该谢皇上。”   看似谈笑风生,却是剑拔弩张。   楚昭帝藏在桌下袖中的手暗暗碾碎了一只白玉瓷杯,面上却依旧带笑,对宁嵇玉建议道:“那不如今日便让宁王妃来为大家弹奏上一曲,赢了人家宝贝的琴,总不能放着不用吧?”   “皇上说的是。”穆习容忽然出声,众人心中紧紧绷着的那根弦像是忽然松了,席间的气氛稍稍松快了一些。   “好琴放着不用,无异于暴殄天物,不过今日臣妾并未带琴来,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且今日是穆少将军的主场,臣妾奏琴未免有些喧宾夺主。”   穆习容顿了一下,看向坐在一边的叶凝兰道:“不如,臣妾便接着方才叶姑娘的琵琶声舞剑一曲,也算是个应个景,皇上以为如何?”   “宁王妃竟还会舞剑?”   不止是楚昭帝,连宁嵇玉听了都有几分惊讶,不禁侧目看她。   她的医术精通到能够与刘夏春媲美已叫他足够另眼相看了,如今竟然还说自己会舞剑,她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亦或者,他从头到尾便未曾看透过她。   这眼下的穆习容,当真是之前那个丑名传得满京城都是的废材小姐吗?   思忖间,穆习容已换上一身干净利索的裙装,站在了殿中间。   她眉间微凝,右手执剑,目光锐利地直视前方,粗看之下竟隐隐有肃杀之意,叫人不禁直起脊背,凝神看过去。   琵琶声起,叶凝兰为了配合穆习容的剑舞,挑了首乐点急促些的曲子。   穆习容挑剑而起,衣袂翻飞,刺剑、收剑、点、挑、劈、撩、格,每个动作都短促有力、浑然天成,既有刚亦有柔,舞姿线条豪爽而优美,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两人分明是第一次合作,事先也并未有排演,竟能做到如此的配合无间,琴剑合一。   酣畅淋漓地一舞,叫席间众人都不禁振奋起来,哪怕是一些不懂剑舞的人,都看得啧啧称奇,拍掌称快。   穆婉衣原本是想当众给穆习容这个难堪,谁料竟又让穆习容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风头。   她直直地盯着穆习容,眼中的恨意快要藏不住。   穆寻钏无意间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   “好好好!”   一舞罢,楚昭帝拍手道:“不愧是穆家的女儿,朕就知道,虎父无犬女,穆家没有一个不藏着本事的,寻钏,你觉得你妹妹这剑,舞得如何啊?”   “回皇上的话,”穆寻钏看了眼穆习容,又看向楚昭帝,点评道:“妹妹的剑法虽然缺些力道,但身法卓然出众,就连臣也无法将剑使得这般好看。”   “这评价倒是颇高了,看来这穆爱卿家里又要多一个才女了。”楚昭帝将目光移向穆显阳道。   穆显阳依旧谦虚拱手,“皇上过誉了。”   他也没想到他这个女儿竟然还会舞剑,平日里也没见她学啊,究竟是谁教得她?   莫不是嫁进宁王府之后学的?那这悟性也太过可怕了一些。   随后,有两家臣子的女儿接着穆习容刚热好的氛围又表演了一番,宴席间觥筹交错,有舞有乐有酒,众人皆是喜笑颜开,好不欢乐。   “三妹。”   宴席结束后,穆习容正欲与宁嵇玉离开,身后却有人将她叫住了。   是穆寻钏。   穆习容喊了一声,“大哥。”   “三妹可否借一步说话?”穆寻钏看了宁嵇玉一眼,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没回答,见宁嵇玉对她微微点头后,方才敢答应穆寻钏,“好,大哥要说什么?走吧。” 第81章 试探   穆习容跟在穆寻钏身后走到一处枝叶繁杂交错之地,她伸手压下一株遮了她视线的花,却忽然有拳风直朝她面门袭来。   穆习容身法欲动,但想到什么,生生将要躲避的动作压了下来。   果然,穆寻钏及时停住了身法,那拳头落了她距她鼻尖不足半寸的地方。   穆习容这才神色惊慌地避开,面上薄怒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时隔多年这第一次见面,你便要对你妹妹下狠手吗?”   穆寻钏心中暗自奇怪,方才看她舞剑时的身法确实是像有几年功底的,但此时却连他一拳都避不开,倘若不是他及时收住力道,这一拳恐怕要将穆习容的鼻梁都砸碎了。   倘若穆习容真的是习过武的,没道理反应不过来,就算是本能,也该避过去。   难道她方才那一套剑舞,当真只是学了个花架子?   “抱歉……大哥一时糊涂了,方才想事想岔了路子,还以为身后有人袭击,便下意识地出了手,没吓着妹妹吧?”穆寻钏赔礼道。   穆习容没好气的嗔他一眼,心道这人倒是比她还能演,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是练的炉火纯青了。   什么叫一时糊涂想岔了路子?不过是想试探她罢了。   “没事。”穆习容情绪有些低,微侧过身垂眸道:“不怪大哥,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况且大哥走了这么多年,连自家妹妹都能当了要袭击大哥的敌人也是应当的。”   她面上无事,话里可都是谴责。   穆寻钏听言大窘,他这三妹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他可记得之前她可是少言寡语地厉害,只他逗一逗她时,才肯与他说些话,但戒备心却仍旧不减。   “是大哥错了,妹妹想要什么,尽管和大哥说,当时大哥给妹妹赔礼道歉了。”   穆习容闻言暗笑,她这大哥倒是比她想的还要憨直上一些。   可这也不耽误她打上一些感情牌。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想让大哥上阵能杀敌,亦能毫发无伤地归来。”穆习容看着穆寻钏,言真意切地说道。   穆寻钏不禁眼眶一热,手指颤抖了几下,若要真对比起来,其他那两个妹妹可都是礼物珠宝要尽了的,短短几天便带他逛遍了京城各个商铺,能买的都买了,几乎要将钱袋子掏空。   虽说他也是乐在其中的,可眼下这么一对比起来,却叫他心中感慨连连。   他这三妹,自小便不要他任何东西,记得她只有糯米团子一样大小的时候,每次他练武练累了,或者受了伤,也都是她一个跑过来给他又是揉肩又是包扎的。   虽然这些记忆都有些遥远了,但在他脑中却仍旧历历在目。   这样的三妹,真的像她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会是精于算计,陷害家人的人吗?   “三妹,哥哥想问你……”   “娘娘!”   穆寻钏话刚到嘴边,那方却有人跑了过来,是方才在宴上见过的守在穆习容身边伺候的丫鬟。   春知小步跑到穆习容身边道:“娘娘原来在这里,王爷让春知过来说马车要走了,让娘娘快些过去呢。”   穆习容点了点头,对穆寻钏道:“大哥,想必是让王爷等久了,我便先过去了,大哥想问的事我们日后再聊吧。”   见她要走,穆寻钏也无法强留着她,毕竟他这妹妹已经嫁了人,哪怕是兄妹,也是需要避嫌的。   “好,你去吧,大哥改日定会登门拜访。”自家妹妹究竟嫁了个什么人,穆寻钏总归是要了解过才能放下心的。   两人走远后,春知忽然开口说道:“娘娘,原来那日在城东那家药铺子给我们解围的便是大少爷啊。”   “是,他去了这三年,变化如此之大,那日倒是连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这说的倒是真话,倘若那日不是穆寻钏自报了家门,她恐怕今日才会知道那日帮她们的人正是她家大哥。   不过,那日看穆寻钏的反应,恐怕他也是没认出她来的。   这倒也不奇怪,她的变化可一点不比穆寻钏少啊。   回了王府没多久,外头通报有人送了东西来,还署名了来自穆府。   穆习容心中纳罕,穆府这近两月除了上次回门,可没搭理过她这个嫁出去的庶小姐,怎么今日反倒送了东西过来?   送东西的人抱着木匣子站着,穆习容吩咐他们将东西打开给她过一过眼。   穆习容看清里头东西后,不禁笑了。   这几个匣子嵇装着的,竟然都是留明子。   那日穆习容没买着,这日却有人亲自送上门来了,这人不是她那个大哥穆寻钏,又会是谁呢?   “春知,将这些东西收下,搬进院里吧。”穆习容心情甚好地道。   “是,娘娘。”   .   而此时穆府的那两个小姐知晓了此时却没那般高兴了。   “大哥非但没信我们的话,反倒还给那个贱人送了几大盒东西,二姐,你说大哥是不是太偏心了?”穆莹絮满脸的不痛快,眉头拧成了铁疙瘩,像是穆寻钏送出去的,是从她身上扒下来的似的。   穆婉衣听言又岂能不气愤,那穆习容今日在宴席上又出尽了风头,穆寻钏还给她送了这么多东西,里头少不了一些珍贵的金银珠宝,相反她倒是没落着一点好。   这贱人,她凭什么?!   她的相貌才德出身,哪一点不比那个贱人好?为何好事全让她给占了?   那夜在寒白寺的噩梦仍旧缠着她,她想,那种被侮辱羞愤的滋味,那个贱人也该尝上一尝才是!   “莹儿,你只需说你想要出这口气吗?”穆婉衣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交穆莹絮甫一对上都吓了一跳。   “我、我当然想!”   穆婉衣眯着眼,一字一顿道:“那么,你便配合我。”   那贱人不是喜欢那个尚书家的大公子吗?不如,她便让她得偿所愿如何?   她就不信这出了墙的红杏,传言中那个手段狠毒的摄政王能够容忍得了。   “如何配合?”   穆婉衣勾了勾手,示意穆莹絮侧耳上前来。 第82章 邀约   “明日未时二刻,至城郊外小茶馆一叙。易简尧留。”   今日她一出门,一道利箭破空射入门边,入木三寸,几乎要将整个门框射穿,她心有余悸,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任何人。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那支箭去了下来,只见箭身上挂着一个香囊,她眯眼谨慎地打开香囊,香囊里传出一股淡淡的花香,里头静静躺着一张纸,上面隐隐有墨的痕迹。   穆习容把那张纸取出,将字条展开,便看到了上面的那句话。   易简尧?   他应该对他避之不及才对,又怎么会来约她出去呢?   穆习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那香囊上摩挲了几下,眼底思绪深深。   .   “你既然近日没事,便去多陪陪你家习容,守在我这老头子边上算是个什么事儿?”楚偕一脸不争气地看着宁嵇玉,眼中的嫌弃之意可以说是****。   他这个不开窍的侄儿,既像个冰块儿似的还又不解风情,若不是这一次赐婚,还真不知道他要孤家寡人到什么时候。   他虽然急着要侄孙,却也不是个胡乱凑姻缘的,那穆习容瞧着确实不错,和他这个侄儿也般配。   楚云干这次也算是做成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好事儿。   宁嵇玉手里用小刀削着苹果,那果皮纤长等粗竟一直未断,他抬眼瞥了楚老王爷一眼,淡道:“看来您是身子大好后闲来无事,什么都要管上一管了。”   “怎么?”楚偕微瞪眼,“本王没资格管吗?”   “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守着那个什么药王谷的医女是吧?”   楚偕:“你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人家恐怕早就投胎转世去了,你守着、你守着有什么用呢?”   宁嵇玉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那果皮忽地断了,掉在地上。   他掩去眸中隐痛,半笑不笑道:“这事,又是谁告诉您的?”   “小羽啊!”楚偕脱口而出,下一瞬悔恨地捂住嘴,失策了,小羽可千叮咛万嘱咐过别说是他说出去的。   “咳,是本王过于担心你,装旧病复发,逼他说的,和他没关系,你别去为难人家。”   宁嵇玉语气凉凉说:“是么,那本王倒是该谢谢他了?”   “那也不必,你只需当他是个透明的,便成了,呵呵。”楚偕老顽童似的干笑道。   “王爷。”李立从门外跑过来,低下身对宁嵇玉附耳说了些什么。   宁嵇玉神色没变,只吩咐说:“叫人跟紧点便是了,有什么事再行汇报。”   “好侄儿,发生什么事了?”楚偕好奇问道。   宁嵇玉不无敷衍说:“没什么,到时间了,您该吃药了。”   说罢,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嘿这……”楚偕没好气地指着宁嵇玉的背影,最后却被一口苦药给堵住了嘴。   .   城郊外。   出了城门再往外行二余里,便有一家做茶水生意的小茶馆。   那茶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妻,这几年惨淡经营下勉强靠着不低不高的收入果腹,茶馆有两层,第一层供过路人歇脚,第二层便是几间小客房,装潢简陋,住店的人也不多。   “小二。”   穆习容简装出府,没带着春知,她寻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点了盏茶,静静候着那个给她写字条的人。   未时三刻,借路的人倒是不少,却是没等到那个易简尧。   莫不是对方只是想耍她一通,争个痛快?   如此想着,她起身正欲离开,那边却走过来一个人。   易简尧见到穆习容,神色染上不耐与嫌恶,他走过来,坐也未坐,直接开口便说:“你这女人,找我出来究竟为何?有话快说。”   她找他?   穆习容将藏在怀里的字条拿了出来,展开给易简尧看罢。   “易公子误会了,倘若不是收到易公子这模棱两可的邀约字条,我是万万不会出来的。”   “这……”   易简尧看到那纸上面写的字和署名也愣住了,若是寻常的字便罢了,可这上头的字与他的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连一些下笔的小习惯都极其地相似。   别说是穆习容了,恐怕就是他自己都难以分出这究竟是不是他写的。   “这并非出于我之手,我没写过这样的邀约,更不可能约你出来。对了,我也收到了这样的东西……”易简尧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却并没有找到那张有穆习容署名的字条,只能道:“许是落在何处了……”   “这恐怕是有人故意用你我二人的名义将我们约至此处。”穆习容猜测道。   易简尧奇怪道:“为何独独约你我二人?”   “易公子可想一想,先前我们二人是个什么关系?我对公子你求而不得,你又对我是避之不及,倘若今日有人撞见你我二人在此私会……”   穆习容顿了顿,瞧了眼眉头紧锁的易简尧继续说道:“之前也便罢了,顶多说我是厚颜无耻,恬不知耻,但如今我可是嫁了人的,对方还是摄政王,这若是叫人撞见了,对我的贬谪可就是不守妇道,红杏出墙了。”   “公子可知道,女子红杏出墙是个什么下场吗?这在一些偏僻的地界,可是要被沉了塘的。”   易简尧挥袖侧过身,不看她,只道:“你、你怎么将这些事如此口无遮拦地挂在嘴边?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穆习容暗笑,“易公子,我说的句句属实,可有那句话不对吗?”   “那也不该如此口无遮拦!”易简尧道:“既然对方的目的是让人撞见我们……那现在你我二人散开不便可以了?”   “易公子说的是,可对方这般戏耍于我们,易公子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吗?”   易简尧皱眉反问:“那你说要如何?”   “自然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穆习容缓缓说道:“那些人恐怕就在周围看着我们,我曾与手下丫鬟吩咐过,若是我一个时辰未回,便会派人来找我,届时,我们沿途留下一些线索,将那些人从暗处揪出来。”   易简尧听完,眸子微转了转,竟没有反驳。   究竟是谁策划了今日这么一出,他倒是也好奇的很。   况且,他也不是个喜欢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穆习容方才所说倒是可以一试。 第83章 迷.药   “那贱人当真带着人上了二层?”   离那小茶馆不远处的一间驿站里,穆婉衣站在窗边,神色隐隐兴奋。   她原本对她的计谋能够成功的把握不足五成,但穆习容竟然真跟着易简尧上了客房。   这女人心里果真还忘不了易简尧。   她就说,穆习容之前如此死缠烂打地纠缠易简尧,想来是将他爱进了骨子里,怎么可能突然忘了呢?   再加上她下的药已经快要开始生效了,届时二人久别重逢、干柴烈火……   “去通知宁王了吗?”穆婉衣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她勾唇笑道:“这出好戏可少不了他呀。”   .   “王爷,王妃去那小茶馆见了尚书府的大公子易简尧。”   宁嵇玉眯起眼,穆习容去见那个易简尧做什么?   他还未及深想,外头有人进来通报,那人俯首道:“王爷,外面有人求见您,说是王妃出了事……”   宁嵇玉冷笑了一声,手微动道:“让人进来吧。”   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唱的是那出戏。   那人低着头,亦趋亦步地走了进来,间或抬头,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他见了宁嵇玉,径直往地上一跪,扯着嗓子道:“宁王殿下!小人有要事向您禀告!”   宁嵇玉拂了拂杯中的茶叶,淡淡开口说:“你可知若是你所言并不是什么要事,你是要下去领上三十杖的责罚的。”   “三、三十杖……”那人脸色一变,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咬牙抬头道:“小人所说一定是要事!斗胆禀告宁王殿下,还请宁王殿下允奏!”   “既然你如此决绝,听上一听倒也无妨。”宁嵇玉手稍扬了一下,“说吧。”   “小人今日回城时路经一小茶馆,原本口中干渴想讨杯茶水暂时歇一歇脚,却没想到看见一男一女在那茶馆里私会,小人定睛一看,那女人竟然就是宁王妃!”   那人神色越说越激动,“小人见了还哪敢在那多留,当即便快马赶回了城,一刻未歇地将这消息告诉宁王殿下您!”   宁嵇玉微微低着头,神色难辨,“所以,你是来通知本王去抓奸的不成?”   “小人只是不忿!宁王殿下这样如明台高月般人物,却叫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玷污了英名,小人实在不忍见得,这才冒死前来禀告!”那人将头用力磕在地上。   “如此,本王倒是要谢谢你了?”宁嵇玉眼中笑意未及眼底,眉宇间已生出几分不耐。   “小人不敢!”   宁嵇玉:“你且出去吧,不过此事,先莫要声张,你可懂得?”   “小人谢过王爷不罚!”那人感恩戴德道,随后起身,迫不及待地小步跑了出去。   站在一边的李立也有些拿不准宁嵇玉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问道:“王爷,您要去么?”   宁嵇玉拂袖将茶杯放下,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抹深意,“去,为何不去?既然旁人如此殷勤地搭好了戏台子,大费周折地请本王前去,本王怎好辜负呢?”   李立腹诽:王爷您高兴就好。   宁嵇玉决定前去,倒不是真为了看戏。   以往这穆习容将自己的行踪藏的深,虽然他之前也并未叫人盯得太紧,但玄容的身份她竟是捂到最近才让他知晓,说不意外是假。   而今日她这行踪倒像是故意泄露给他派去盯着她的人似的,恐怕穆习容是早已知道了有人在耍计谋陷害于她,在将计就计罢了。   不过既然对方要让他们乱,那就自然不能只乱他们一方。   “那穆家的少将军不是刚回来吗?”宁嵇玉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去将这消息告诉那个穆寻钏,自己妹妹做了这般的事,总不至于做事不理吧?”   “……是。”   .   “你说的那些人,怎么还不来?”在屋中等了许久,易简尧逐渐失去了耐心。   他站的离穆习容颇远,倒像是生怕她扑上来一般。   莫非那些人只是穆习容凭空捏造出来,为的只是想让他与她多待上一会儿不成?   穆习容坐在桌边,静静喝着茶,听言面色未变,缓缓说道:“你急什么?这才……”   穆习容突然噤了声,神色稍变,低声道:“来了!”   纸窗忽然破了一个小口,从那小洞中伸出一支烟管,片刻后有细烟自管中冒出。   “有迷.药,掩住口鼻!”   易简尧见此亦是神色一变,幸好他们事先准备好了沾了水的湿巾帕,可挡一时之用。   他们进来之前,二人装作晕倒在地。   “主子怕你们不成事,竟然还要叫我们来促一促,这小娘子倒是生的美,便宜这个男的了。”   为首那人穿着黑衣蒙着脸,抬手指挥后面跟着的人说:“将他们脱了衣服抬床上去!”   “是!”   一阵脚步声后,穆习容的手和脚皆被握住,尔后整个人被凌空抬了起来,走了一段路后,很快落到一片柔软的地方。   这大概便是房里的床。   她还未及思索,身旁的地方便陷落下来,应当是那易简尧也被搬了上来。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衣服脱了啊!”那人似是嫌手下人手脚慢,低声喝道。   “是……”   几人上前正欲动手,穆习容和易简尧二人忽地弹坐而起,穆习容将预先备好捏在手中的软筋散朝他们面上一撒,那几人惨叫一声,跌在地上捂着眼睛哀嚎。   “你们……你们没有晕过去?”黑衣蒙面人站在他们最后面,因此没有被波及,所幸易简尧也学过一招半式,很快将他制服在地。   穆习容掏出袖中短刀,抵在他脖子的动脉上,扯下了那人的面纱。   “说!是谁指使你的!”穆习容语气冰冷道。   那人颤巍巍道:“没、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   穆习容又将短刀递进一分,那刀在那人的脖子上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她眯起眼,“没人指使?方才你进门时可说了‘主子’两个字,你是觉得我面善心慈,还是觉得我手中的刀太过钝了啊?若是再不交代你便去下面等着你主子吧!”   她话音一落,手下狠狠一用力——   “我说我说!”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道。 第84章 招供   “是、是……”那人还未说出口,突然一柄冷箭从窗口飞来刺入那人胸口,他口中咯出一口黑血,头无力垂下,呈死状。   穆习容目光微凝,上前探手沾了一指黑血,放在鼻下闻了闻,冷声道:“箭上有毒,人已经死了。”   易简尧眼眸微深,那些人竟下这般的毒手?   但死了这一个,倒在地上中了软筋散的还有三个,她就不信从这些人口中问不出什么。   “把这些人带回去。”   “怎么带?”易简尧皱眉。   他话音刚落,楼下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尔后是一阵上楼的声音。   穆习容冷了下神色,将自己藏在墙后朝外看了一眼。   是李立?!   她忽地松了口气,大大方方走了出去,喊住他道:“李侍卫!”   “娘娘!”李立见到穆习容很是惊喜。   “原来娘娘在这……”李立看见地上躺着的人,皱眉问道:“这些人是?”   “这些人欲图给我们下**,尔后栽赃陷害我们私会,想要毁了我的名声,所幸我早有察觉,用软筋散将他们制住了,你替我将人带回去,问出幕后主使究竟是谁。”穆习容说道。   “是。”李立正欲上前,神色却忽然踌躇了一下。   穆习容微颦眉,“怎么了?”   “咳,王爷就在楼下,娘娘不如先下去……”李立抬头看了易简尧一眼,继续说道:“娘娘不如先下去将这些事向王爷再交代一遍吧……”   穆习容微惊讶,宁嵇玉也来了?   她想过宁嵇玉会派人跟来,但未曾想到他本人也会亲自过来,这倒叫她有些意外了。   穆习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等下就下去,你先将这里处理了。”   说罢,她看也未看身后的易简尧,径直下了楼去。   “王爷……”   穆习容下了茶馆,果然看见宁嵇玉正坐在一张桌旁,手里拿着枚茶杯,目光静而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听见穆习容的声音,抬眸看向她,眉角微顿,却没有笑意。   穆习容走近,坐了下来,问道:“王爷怎么会来?”   宁嵇玉放下茶杯,支肘目光淡淡地看着她,“本王不能来么?如何,要等你们二人成了事,本王才能过来不成?”   “王爷在说什么胡话。”穆习容听着宁嵇玉的语气不太好,眉心跳了跳,“王爷应该也知道,这是有人在使计,就是为了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想让王爷你更加厌恶臣妾。”   “所以这就是你擅作主张、将计就计的理由?”宁嵇玉语气不善地反问道:“若是你不慎中了药,没有制住那些人,又或是本王的人赶不及,你要如何?”   穆习容听言却笑了,“王爷这是在担心臣妾?”   宁嵇玉微微眯起眼,“王妃说笑了,若不是你出了什么事,本王不好向老王爷交代,本王今日也不会多此一举。”   “况且你于本王算是有恩,本王并非知恩不报之人。”   穆习容从善如流,笑道:“那既然如此,王爷不如就趁着今日还了这个恩情吧。”   “说来听听。”   “想必这幕后之人是谁,王爷与臣妾心里都有数,但你我有数不算什么,我要的是这件事在臣妾那个大哥那里昭然若揭。”穆习容道:“那些人如今就在楼上,以王爷的本事,恐怕不会连这么小的一件事,都套不出口吧?”   宁嵇玉深深看了穆习容一眼,默了一会儿,当是答应了。   .   “什么?大哥也赶过来了?!”穆婉衣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该死!”   穆莹絮也慌了,那些人死了不要紧,但若是这件事被大哥知晓可就遭了,恐怕之后大哥就不会再信她们,还会更加偏袒那个贱人。   穆婉衣咬牙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对房中另一个着黑衣的人道:“将剩下的人派出去,找机会把被抓的那几个人也一并除掉。”   那人听穆婉衣这般颐指气使地安排他,有些不乐意了,“大小姐,你雇我们做的可不包括这个啊,况且我们的兄弟已经折了几个了,你这银钱……”   穆婉衣瞪了那人一眼,急道:“事后银两翻倍便是!”   “那就好说……好说。”   “我们走!”   穆婉衣和穆莹絮二人掩着容貌离开。   忽然一道鬼魅似的人影落在身后,那黑衣吩咐道:“都听到了?吩咐下去,一个不留。”   “是!”   那几个人只是临时被拉进来做事的,折在里头他倒是不觉得可惜,况且事后还能得到那么多赏金,倒是值了。   .   摄政王府的水牢就设在王府地下,占地面积足有一个王府这么大,里头并不做关押人之用,而且专门用来严刑拷打一些犯人。   传说里头有八十九套刑法,但没人能挨到最后,一般只用到第十几套便都招了个干净。   穆寻钏站在阴影里,听完那人的招供,面色阴沉。   他实在没想到,会给别人使计下药的人,不是旁人,而是他那两个看似乖巧的妹妹。   被害之人,却正是他另一个妹妹。   倘若穆习容没有察觉到这是那两人的计谋,恐怕此时早就被毁了名声,痛不欲生了吧?   穆寻钏用力攥着拳,下颌线紧紧绷着,正在情绪爆发的边缘。   “穆少将军。”李立忽然上前一步,“既然您已经听完了招供,此地不宜久留,您该出去了。”   穆寻钏没说话,沉着脸转身,离开了水牢。   .   “娘娘!你终于回来了!”春知见到穆习容回来,急忙上前去查看,“娘娘可有受伤吗?”   穆习容笑了笑,“我无碍。”   她说完,却顿觉身上有些无力,对春知吩咐说:“我有些口渴了,你去端杯水来吧。”   “好,春知这就去。”   不一会儿,春知便端了水回来,然而她看见眼前一幕,立时扔了水杯上前。   “娘娘!你怎么了?!”   只见穆习容软瘫在床上,面色潮红,禁闭着眼睛,神智像是有些不清楚。   春知摸了摸她的额头,“好烫!”   娘娘怕不是感染了风寒了吧?   她帮穆习容脱了外袍,褪去鞋袜扶到床上,“娘娘,你忍一忍!我去给你喊大夫来!” 第85章 冷水   春知一出门便撞见了李立,李立见她这般着急忙慌地,拦住她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娘娘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昏倒了,还全身发烫,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得去找大夫来看看!”春知神色着急,声音也微变了,她甩开李立的手,朝外头跑去。   穆习容的房间李立不便入内,只能返身去通知宁嵇玉。   “王爷,王妃出事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宁嵇玉动作微顿,“怎么了?”   “属下不甚清楚,春知姑娘说王妃忽然昏倒,全身发烫,就很急地跑了出去……”李立如实禀告道。   忽然昏倒全身发烫?   什么病能来的这般急?   宁嵇玉眉宇微锁,终于起身道:“去看看吧。”   .   穆习容只觉自己正处在滚烫的火笼之中,有什么不得纾解的欲.望在一步步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她无暇思索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招,现成的药没有解决她这种窘境用途。   穆习容鲜少觉得无助,眼下算是一次。   被褥不知被她掀到了何处,身上的衣裳也被她自己扒得凌乱不堪。   恍惚中,她看见一道人影靠近。   她用力咬着贝齿,不愿发出任何一声求助与呻.吟。   裹着凉意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穆习容不禁从心尖暗暗舒叹了一声,但仅存的理智却不允许她沉沦,她转过脸,对着那张模糊的人脸咬牙一字一句道:“滚……出、去……”   宁嵇玉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收回手,看着床上女子狼狈却故作倔强的模样,低笑了一声,似嘲非嘲道:“不是女神医吗?如何这次连自己中了春.药都不知道了?”   穆习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她固执地扭头闭着眼,咬着下唇一语未发,只身体一直保持着戒备状态,仿佛只要对方一靠近,她便会立刻奋起反抗。   宁嵇玉知道她的滋味不会好受,也没多逗她,径直吩咐李立去取了几桶冷水,放进浴桶里。   一切东西准备好后,宁嵇玉将人从床上拦腰抱起,穆习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丝毫没有控制力道,叫宁嵇玉都不禁一痛。   他将人栽进冷水里,穆习容身上只余的薄薄一层里衣紧紧贴在皮肤上,里头透出一片肉色的光景,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会生出些旖旎的遐思。   宁嵇玉却看也未看一眼,将人放进桶里便出去了,好似他方才抱的那娇软的一团,当真只是一块平常的肉与骨一般。   春知见宁嵇玉出来,心里急得连平日面对这个冷面王爷的惧怕都消散个一干二净了,迎上去迫切问道:“王爷,我家娘娘如何了?还需要让大夫进去瞧瞧吗?”   “不必。”宁嵇玉没什么情绪地睨她一眼,淡道:“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你家主子只消在冷水里好生泡上个一时半刻,应当就差不多了。”   冷水?   春知心存疑惑地蹙眉,什么样的病泡了冷水便能好?   然而宁嵇玉已一刻不停地转身出了院子,春知无处问,也无从问起。   “大夫,劳烦了。”春知将大夫好生送走后,便进了房里。   浴桶外有屏风挡着,从外头看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平日净身,娘娘并不让她在旁伺候,因此春知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屏风外问:“娘娘……娘娘?”   穆习容神智渐渐清楚,听见春知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   春知微喜,连忙问道:“娘娘好些了吗?”   这问题问的……   穆习容该如何说呢?   好,又不好。   好在那样的热不再持续不断地翻涌上来将她吞没,不好么……这样的天气被硬生生塞进一桶冷水里,换了谁能好?   穆习容无声出了口长气,道:“不必担心,我已好上许多了。”   春知听穆习容表达清楚,也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方才娘娘真是吓死春知了,春知还是头一次看见娘娘那样………”   穆习容自然晓得她方才是个什么情状,此时若是还不知道她中了什么药,那这十几年来她学的东西倒全还给了她师傅了。   只是……她究竟是何时中的药?   在那茶馆时,她分明已经用特制的巾帕掩住了口鼻,莫非是……   穆习容眯起眼,忽地眼睛一亮,“春知,你去替我将梳妆台上左边第一个匣子里的那张字条拿给我。”   娘娘此时要一张字条做什么?   春知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按吩咐拿来了字条,“娘娘,给您。”   穆习容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将那字条放在鼻下用力嗅了嗅。   果然,那春.药是沾在这字条上的!   只不过她在展开之时,药味被香囊里的花香掩盖了,她那时才没有察觉,因此掉以轻心中了招。   而此时这药性已经淡了许多,几乎闻不见药味,看来是用过一次后便失了效。   穆习容足足泡了小半个时辰的冷水,才从浴桶里起身。   她更衣后,急于想应证自己的猜测,裹上一件披风后便出门去找宁嵇玉。   她刚进别院,正巧撞见李立从里头出来,问他说:“李侍卫,王爷呢?”   李立却摇了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王爷不在书房,不知去哪里了。”   倘若王爷并不想让他跟着,那么王爷的行踪他大部分是无法知晓的。   “王妃这么急着找本王,莫不是又中了什么药了?”一道极淡的,却隐约带着些调侃意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穆习容转过身,看见宁嵇玉正披着月光缓步走过来,身上的衣服已非白日里那件,全身似是散着些若有若无的冷气。   “王爷。”穆习容敷衍地欠了欠身。   宁嵇玉见此挑眉,道:“怎么?王妃这般态度,是在怪本王给王妃解药时,没用对法子不成?”   穆习容扯着嘴角笑道:“哪里会,臣妾是在谢过王爷施救及时,没有趁人之危。”   她还有事要问,自然不能先将人得罪了。   “所以你这般急着找本王,就是为了表达你对本王的谢意?”   穆习容无心绕弯子,径直道:“臣妾是想问那些人招了没有?” 第86章 病倒   “王妃这么聪明,怎么这次就想不出幕后之人是谁了呢?”宁嵇玉眸似寒星,今夜却有了浅淡的光点,他嘴唇微微勾着,瞳眸中像是第一次映照出了她的身影。   “王爷谬赞了。”穆习容抑制住想要白他一眼的情绪,道:“与我有仇怨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细想之下还是很好猜的,我也不过是过来要个准话而已。”   穆习容见他但笑不语,便只好继续说道:“穆家或者易家,但此事也牵扯进了易简尧,易家就被排除在外,剩下的,便只有臣妾本家那两个姐妹有这对付臣妾的仇怨了。”   宁嵇玉淡淡点头,极其敷衍地夸了句:“王妃果真聪明。”   穆习容嘴角抽了抽,若是这都猜不出来,她便可称是痴傻了。   “说起来,王妃应该谢谢本王才是。”宁嵇玉转着手中扳指将穆习容望进眼底,“本王可是依着王妃的意思,将那些人招供的内容都让穆寻钏听去了,也算是给王妃解决了不少的麻烦,王妃你说呢?”   这原本便是还之前他欠她的人情,现下到了他口中却又成了另一桩恩了?   “王爷义举,臣妾铭记在心。”穆习容托大道。   树叶发出沙沙声,起风了。   穆习容鼻中忽地一痒,像猫似的打了个喷嚏。   宁嵇玉不再多话,只说:“夜也深了,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王妃回去好生歇息着吧。”   “臣妾告退。”穆习容既已知晓确凿的结果,也不多留,微微欠身后转身回了怡清院。   刚从冷水浴里爬出来,又去外头吹了风,穆习容有预感自己少不了会染上风寒,却没想到这病来来的比山倒水啸还严重。   穆习容没见着第二天的日头,等她悠悠醒来,已是日落西山。   她只觉脑袋疼痛欲裂,喉中如灼烧般生痛,“春知……”   等她一开口,那沙哑干枯的声音率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咳咳咳!”   屋外头的春知被这撕心裂肺的咳声惊醒,连忙跑了进来,一脸喜意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我睡了多久?”穆习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皱眉不甚舒服地问说。   “娘娘这两天可是把春知吓透了!”春知又惊喜又嗔怪道:“昨日娘娘悄无声息地就昏了过去,所幸有王爷照料着,但今日却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连王爷来了都没用,从昨夜直直睡到现在呢!太阳都已经下山啦!”   看来她是睡了足足一天一夜了。   “哦,对了,王爷命我等娘娘醒了,就马上就禀告,娘娘等一会儿,春知去去就来!”春知说罢,又跑了出去,所幸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回来了,手中还端了一盏茶水。   春知给穆习容倒了一碗温水,满脸堆笑道:“娘娘,快喝些水,瞧您嘴唇都快干裂了,春知看了都心疼!”   穆习容四肢无力,便只得就着春知的手将水喝下,喝了一碗后仍旧难消口中干渴,又让春知倒了一碗。   等她两碗水下肚,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王妃倒是好睡,本王还以为这一觉,明日才能见醒呢。”   不知是不是穆习容的错觉,她听出了宁嵇玉话里淡淡的讽意,但与以往不同,今日这倒好像是在怪她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似的。   不管如何,她终究破天荒的没和宁嵇玉暗地较劲,垂眸有气无力道:“是臣妾托大,让王爷咳咳咳……让王爷担心了。”   宁嵇玉瞧着她如此乖,像是真的病怕了似的,心头竟有些胀胀的,他叹了口气,在穆习容的床边坐下,给她掖了掖被子,薄责道:“既然知道自己托大,平时便注意些,你自己也是大夫,怎么轮到自己反倒不讲究了呢?”   房里的春知见此,捂着嘴角偷偷笑了下,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将房门轻轻掩上了。   看来平日里老王爷的那番说辞也并非无用,王爷如今确实是对她们家娘娘关心上了许多,日后娘娘在王府也能多得些尊重。   穆习容因为病态,平日里原本便不小的一双眸子更显得水盈盈,像一湖满载着风情的湖泊,将人望着,凡人一不小心便会深陷其中。   她掩着嘴又咳了几声,因宁嵇玉在场声音压抑在胸口,“多谢王爷关心,小病罢了,过几天便好了。”   说小病是假的。   穆习容自打落胎起便没生过这般严重的病,以往她一有生病的苗头,不是被师兄治好,便是被师傅给看了出来,可以说是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病痛的折磨。   眼下却是切切实实经受了一番,委实是不太好受。   宁嵇玉哪里瞧不出穆习容是在故作轻松,但这几个月相处以来,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穆习容的脾性。   若是真和她商讨着来,恐怕她还真会不当成一会儿事。   就得硬着来。   思及此,宁嵇玉板下脸道:“本王已让府中的大夫开了药,每日早晚各一服,今日的药已经在煎了,等熬好了就送过来,本王让李立在院中守着,一滴你都别想浪费。”   穆习容:“…………”   她默然了一会儿,才道:“王爷,臣妾不是三岁孩童,生病了自然会吃药,王爷无需这般盯着。”   她悄悄倒在花瓶里,谁会知道?   偏生宁嵇玉像是精通读心术一般,毫不退让道:“药苦起来,可不管吃药的人是孩童还是成人。”   他忽然想到什么,指尖轻点膝头,欺近穆习容压低声音道:“对了,王妃那万两黄金,可还在本王这边代为保管着呢,王妃不会不想要了吧?”   “如此也可以,本王便当一当王妃的金库也无妨,存在本王这,等日后本王心情好了,王妃再拿回去吧?”   穆习容嘴角不忍抽搐,等他心情好了,她还焉有拿回去之日?   好不好的,不都是他一面之词吗?   穆习容只能认命道:“药,臣妾喝便是了,等臣妾病好了,王爷便能把那黄金给臣妾了吗?”   宁嵇玉微微勾唇,神情有些愉悦,似是发现了她一些了不得的属性。   “这事便等你病好了再说。”   穆习容听言心中忒了一句,好生狡猾。 第87章 愤恨   穆府。   穆婉衣自从从小茶馆回来后便一直没有出门,今日偶然开了窗,却看见院外正巧站着一人。   “大、大哥?”   穆婉衣下了一跳,结巴了一下,又心虚的挪开了眼,嘴上说道:“大哥你站在此处做什么?吓着婉儿了……”   穆寻钏面色并不好看,他也是想了很久,今日才会来的,有些事倘若不问清楚,他憋在心里日久成疾,也是难受。   “二妹,大哥许久没回来了,你我兄妹二人,也很久没在一起谈过心,聊过天了,小时候你有什么都会和大哥说的,如今还一样吗?”穆寻钏眼中似是藏着很深的无奈,他看着穆婉衣似要将她所有反应都看进眼底。   穆婉衣听言笑了下,神色已恢复如常,“自然,大哥永远是婉儿的大哥,大哥想与婉儿聊些什么?”   “大哥先进来坐吧。”   穆寻钏依言进了穆婉衣的房中,穆婉衣给穆寻钏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道:“这是刚泡好的茶,是大哥之前最爱喝的那种,只是不知道大哥现在还爱不爱喝了。”   穆寻钏端起茶,小呷了一口,清淡的茶香散开在舌尖,微微的苦味后是长久的余香,确实是他最爱的那种。   这么多年了,穆婉衣能记住这么一件小事,确实叫他心里软了一分,但……   穆寻钏放下茶,道:“昨日我来寻你,你与莹儿都不在府中,是去了何处?”   “大哥昨日来寻我们了?”穆婉衣微微诧异,眨了下眼睛又镇定开口道:“哦,昨日我与莹儿二人去外头逛了一圈,还在长安街上的一家成衣铺里添了几件新衣,对了,也有大哥的,本想今日就给大哥送去的,没想到大哥自己就来了。”   说着,穆婉衣起身进了内间,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叠衣服,整齐叠在一起,只看着便能知道这衣服料子昂贵,且上头的花纹都是用金线绣成,恐怕要花上不少的银钱才能置办这一件。   穆寻钏心中涌过一丝暖意,“多谢二妹。”   “大哥不看看合不合身吗?”穆婉衣道。   穆寻钏将衣服放在桌上,沉了口气,缓缓开口说道:“二妹,昨日我听说了一桩事,三妹收到一个字条,有人将她约到城郊的一个小茶馆,却没料到有人埋伏在那,险些将三妹陷入危险之中……'”   “这些事……”穆寻钏抬头定定盯住穆婉衣,“婉儿可知道吗?”   穆婉衣笑了一下,垂眸素指拿起茶盏又道了一杯茶,轻声道:“婉儿整日待在府中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   “你不是昨日才出过府吗?如何算是整日待在府中?况且,你听到这些事,不应当是先问问三妹可有无大碍?”穆寻钏直直追问道。   “我昨日只去了成衣店,能从哪里听来这些消息?再说,婉儿和三妹一向不和,大哥不是知道吗?她好不好,与我何干?”穆婉衣抿着唇,眸中隐隐起了怒意,看着穆寻钏赌气道:“大哥今日来,明明就是已经认定了我有罪,若是大哥真不信我,何必多此一问,直接将婉儿打作罪人就是了!”   穆婉衣眼中已有了水意,摔了茶杯愠怒道:“明明我与莹儿才是大哥的亲妹妹,怎么大哥偏要胳膊肘往外拐,如此袒护那个穆习容!”   若是换做以前穆寻钏看见穆婉衣这般情状,恐怕早就败下阵来,要拿最好的东西来讨她开心了。   可眼下他听见穆婉衣的这一番话,心里却直直冒着凉起,“我们兄妹四人从小一同长大,你当真对三妹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穆寻钏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哪怕在战场上只有一面之缘的妇女老妪,他都会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她们,更别说是自己的亲人了。   “是那个穆习容先设计害我的!”穆婉衣恨恨道:“纵然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的清白也早就被毁了!连母亲都不信我真的是清白的,为了瞒下这些事……!”   “为了瞒下……”穆婉衣说到这里,却突然怔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只闭口不再言语,神情却仍旧充满着愤恨。   穆寻钏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心中又不好的预感,皱眉问道:“为了瞒下这些事怎么了?”   “没什么。”穆婉衣转过脸,不再说了。   穆寻钏隐隐觉得她们还有更大的事瞒着他,但见眼下穆婉衣这状态,恐怕不会再多言了,他只能起身,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昨日幸好三妹没有出事,若是再有下次,大哥不会因为你是我的亲人而护着你,大哥会亲自将你送进牢中,你可记住了。”   他说完后,没去看穆婉衣的神情,径直转身出了穆婉衣的房间。   穆婉衣看着穆寻钏离去的背影,手指被捏得发白,她手用力一挥,将桌上的东西一并扫到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个四分五裂。   “穆习容……凭什么这些人都要护着你!”   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她哪一点比得上她,却每次都能这般好运地逃过去?!   她明明已经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却都没有伤到她分毫,相反还让大哥知道了这件事,恐怕日后再行事收得掣肘可要多上许多了。   .   穆习容病的这几日,楚偕倒提出过想来王府探望,最后因为怕将病传给他而不了了之了。   宁嵇玉之前说的话,倒是真没掺一个假字,她每次喝药,还真能看见李立站在窗外,直到她将药尽数喝下,他才会运轻功从红檐上飞走,像是急于回去复命似的。   也对,他这么一个摄政王的亲信,却被沦落到看着她喝药,她都委实替他委屈,更别说他自己了。   春知循着穆习容的目光看过去,捂着嘴悄悄笑道:“娘娘,王爷最近还真是关心你,连李大人都被派来看您吃药来了。”   穆习容嫌弃地瞥她一眼,“就你能想。”   穆习容哪里能不晓得,宁嵇玉这般关心她,也不过是为了还她人情罢了。   若他真的对她有一分感情,恐怕那日也不会就那般风轻云淡地离去,还将她丢在冷水里不管吧? 第88章 林千健   “王爷,太医院林大人求见。”   “哦?”宁嵇玉放下书笺,“这倒是个稀客,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后,便有一气质儒雅的老者从门外走进来,见了宁嵇玉,施施然弯身行礼,道:“老臣,见过宁王殿下。”   “免礼。”宁嵇玉抬了下手,问道:“不知林大人今日拨冗前来,可有何事啊?”   林千健笑了一下,“殿下折煞老臣了……”   又道:“老臣今日是想向殿下讨一个人来的。”   宁嵇玉微微勾唇,淡说:“什么人劳得林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前来本王王府?”   “便是月余前揭了皇榜,还将老王爷的病治好的那位玄容大夫,老臣对这位玄大夫的医术颇有些兴趣,有多处地方想讨教讨教,还请殿下能够成全老臣这一片求贤之心。”林千健拱手又拜了拜,道。   他道这清高自洁的林千健如何今日会来摄政王府走上这么一遭,原来是冲着穆习容那个假身份来的。   不过……   宁嵇玉为难道:“林大人恐怕是找错人了,本王与那位玄容大夫也不过是医与患的关系,并不是本王的下属。   玄容大夫肯为老王爷治病,本王已是心存感激,如何能让玄容大夫陷入麻烦之中呢?   如若林大人真有这般诚心,便自己去寻吧。若是林大人能说通玄大夫,便是林大人的本事了,本王是管不着的。”   “这……”林千健皱眉,坦言道:“若是老臣能寻到玄容大夫,也不必来殿下府上叨扰了,这玄容大夫来无影去无踪,像是故意不叫人知道她的行踪一般,老臣也是实在找不到人,才来麻烦殿下您的。”   说到这也是奇怪了,想来隐世的高人都有些自己的脾性,他确实也是找到了玄容落脚的那家客栈,但房间里却并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他派人在外头守了两天,也不见人回来,之后才想通这恐怕是哪位玄容大夫掩人耳目的手段。   宁嵇玉听言心中暗笑,穆习容的手段他也是领教过的,之前她那玄容的身份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都瞒了许久,如今叫人盯得紧了些,才能勉强掌握她的一些动向。   眼下她确实就在这王府里呢,但他能告诉你么?   自然是不能。   他像是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对林千健道:“那林大人便只能等着玄大夫何时上显宗王府诊治了,届时,林大人便能找到人了。”   林千健心里也暗叹,知晓他今日这一趟是白来了,宁王守口如瓶,一点也不肯透露,那么便只有靠他自己了。   他只能弯身道:“叨扰殿下,万分抱歉,老臣便先告退了。”   “林大人慢走。”   林千健亦步亦趋地退了出去。   “李立。”   宁嵇玉招了招手,出声唤道。   “属下在。”李立应地飞快。   “老王爷下一次诊治在何时?”   李立想了一会儿,道:“就在明日。”   宁嵇玉点头,“明日我们也去显宗王府走一趟。”   若是穆习容应付不来那林千健,他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地帮上一帮。   翌日,显宗王府。   穆习容收回诊脉的手,对楚偕说道:“您的情况已好上许多了,不过药还是需要坚持服用,两碗清水煎成一碗,每日用完膳后过半个时辰再服药。”   “多谢玄大夫。”福管事在一边听得认真,面上满是感激的笑。   楚偕道:“本王能恢复到现下这么好的情况,多亏了玄大夫,本王欠了玄大夫这么大一个恩情,玄大夫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者有什么需要本王帮忙的地方。”   穆习容听言摇了摇头,道:“这是玄容该做的,玄容揭了皇榜,便只取皇榜上该得的报酬,其他便不必了。”   楚偕目光中带着赞许,“玄大夫身为女子,不仅医术高超,连这品行都这般出尘,实在难得。”   显宗王府的人情是多少人想搭都搭不上的,这玄容非但不想搭这人情,在他提出之后却还拒绝了他,这等心性,倒是叫人心生敬佩。   “老王爷谬赞了。”   福管事忽地瞥见院外有异,出了房门,再回来时禀告楚偕道:“王爷,外头太医院的林千健林大人求见,王爷要见一见吗?”   “林千健?这倒是本王的旧相识了,本王也好久没见过外人了,让他进来吧。”楚偕道。   福管事依言,领着林千健进了门。   “林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啊?”楚偕开门见山问道。   林千健先是给楚偕恭恭敬敬行了礼,尔后瞧见站在一边的穆习容,神色一喜,所幸暗自稳住了,答话道:“老王爷,臣前来是有事要找这位玄容大夫的。”   林千健指着穆习容道。   “哦?”楚偕挑眉,“原来林大人不是来找本王的,那你说,林大人找玄大夫又是所为何事啊?”   穆习容也心生奇怪,她向来和太医院的人没什么往来,之前唯一一次冲突也是和那位高大人起的,难不成这位林大人是为了上次那件事来找场子的不成?   “老臣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求玄容大夫,如今太医院尚有一席之位空缺,玄容大夫的医术如此高明,之前老王爷的病可是几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玄容大夫可有意替之?”林千健目光诚炙地看向穆习容,语气真诚说道。   去太医院当职?   若是在她还是药王谷里的那个小医女时,恐怕穆习容还会犹豫犹豫,但眼下她这身份不过是她情急下捏造的假身份,当不了多久的,这差事,她如何能应?   穆习容满口歉意道:“多谢林大人的好意,只可惜玄容不愿被那些规矩束缚,还是自在些的生活更为适合玄容,只能辜负林大人了。”   况且,她之前还得罪了那个高御医长,若是她进了太医院,岂不是就要归那个人管了?   林千健却仍旧不肯放弃,“玄大夫当真不愿,还是另有顾虑?”   他想到什么,又道:“那天在宫里玄大夫与高御医长起冲突的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你放心,我们西太医院与东医院是各据一方,基本互不干涉的,玄大夫不必因此而拒绝我。” 第89章 杀楚帝   穆习容听言神色隐隐有所动容,但……这也并非问题最根本的症结所在,只是她实在分身乏术,无法一变为二。   一个在摄政王府里当王妃,另一个又在太医院里当差。   楚偕以为穆习容是不愿意但又不好强硬拒绝,便出声道:“林太医,你这就是为难人家玄大夫了,况且,这么大个事,你应该给足时间让人家好好想想才对,怎么能当场就逼人家给出答案来呢?”   “哦哦哦……”林千健听言一拍脑袋,“老王爷说的对,是老臣糊涂了。”   他又转身对穆习容道:“玄大夫大可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等你心中有了丈量,想明白之时再来告诉我也不迟。”   这是既给对方留了空间,又不至于当场便被拒绝。   穆习容亦点了点头,道:“多谢林大人。”   这林千健看着倒不像是那日宫里那个高御医长一般,想来是个品性不错之人,若她真想入宫见识见识,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福管事将林千健送走后,穆习容便没多留,也拜别楚老王爷出了王府。   既然宁嵇玉已经看穿了她的身份,她倒也乐得轻松,一路上没做太多遮掩,在客栈里换完装后便回了摄政王府。   她一进怡清院,便瞧见秋风正在门前那棵树叶晕黄的枫树下扫落叶。   春知看见穆习容回来,迎上去为难道:“娘娘,我本不愿让秋风干活,可她偏固执起来,不知道这对她的伤……”   穆习容明了地点了点头,道:“无碍。”   她上前向秋风走过去,嘱咐道:“我知道你想做点事,偶尔做些轻活倒是可以,但做多了便成坏事了,若是手痛了,便停下,明白吗?”   秋风发不出声音,便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穆习容见此也不再拦着了,她如今干些轻活倒是桩好事,有助于帮助她恢复。   沽月院。   箐玉正拿着解朝露换下的衣物要去清洗,斜刺里忽然闪过一人,箐玉大骇,正要尖叫出声却被人捂住了口鼻。   “是我。”   那人松开手,箐玉转过身,低声诧异道:“邢公子,你回来了?”   邢章右手附在脸上,一把将那层轻薄的人皮面具揭下来,沉声问道:“你们小姐呢?”   “小姐在房里,正要歇下……”箐玉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邢章已经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诶……”箐玉见此不禁撇了撇嘴,正是,这邢公子每次都这样。   房里正欲更衣的解朝露听见门外轻响,疑惑道:“箐玉?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朝露,是我。”邢章一把从身后搂住解朝露不盈一握地细腰,呼吸洒在她的耳后。   解朝露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后来所幸任由他抱着了,“怎么是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吗?我倒觉得走了许多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概如此吧。”邢章埋头在她肩窝里,低声道。   解朝露推开他的手,蹙眉问道:“你这几个月,躲到哪儿去了?”   “这我不能说。”邢章道:“总之很远,很远。”   “哼。”解朝露轻哼一声,却也不再多问了,忽然想到什么道:“那日你去处理秋风那个丫鬟的时候,将人扔到哪儿去了?”   邢章似是不满她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道:“就在隔壁院中,怎么?”   “你倒是办了一件好差事,那秋风正巧又给穆习容那个贱人捡了回去,你说说,若是日后她能写字甚至能说话了,将你我二人供出来,可如何是好?”解朝露冷睨他一眼,道。   邢章给她眼带秋水的一眼瞪得没了脾气,“这丫鬟的命挺硬,我下的手可不轻,那手就算再怎么治也提不了笔了,更何况我用的哑药可是我们主子特制的,谁也解不了,若你实在担心,不如我寻个机会再去将人彻底杀了便是。”   “上次没杀成,这次还能补?”解朝露虽然觉得这秋风是个祸端,但如此又让邢章贸然前去杀人,恐怕会先引起更大的事端,那秋风如今在穆习容院里,可不是她的手能够着的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那丫鬟看见的只是你的真容,你只需伪装好,小心行事便好。”   邢章听言勾了勾唇,轻笑道:“卿卿可是在担心我?”   “别叫的这么恶心!”解朝露瞪他一眼,“我不过是担心你会连累我罢了。”   邢章眸中有片刻黯然一闪而过,双臂渐渐收紧,不再说什么了。   …………   夜半,邢章飞身从内壁而起,落在院外,几里之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而悠远的哨声。   邢章面色一变,径直朝那哨声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主子。”邢章朝那穿着锦衣戴着斗笠的人半跪下,恭声道。   “这么晚才来,是不是醉倒在温柔乡,连手上的剑都不知道怎么使了?”那人斗笠下的眼睛危险地眯起,声音中透着寒意。   “属下不敢。”邢章不敢直视道。   那人让邢章跪了许久,才像恩许一般道:“起来吧。”   “是。”邢章问说:“敢问主子有何吩咐。”   那人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邢章,道:“这是哪位大人传来的密令,我呢,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你可得办好了,若是失手,你便自行砍掉一只手吧。”   “咦……”那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新鲜事,又道:“不过你拿那个女子换你的一只手也是可以的,如何?我这个主意可好?”   邢章低着头,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一处虚无上,一声不吭。   “啧啧啧,真无趣。”那人不耐烦道:“罢了,我也没啥功夫管你的事,你只需要好好完成任务便是,但若是你敢有异心……”   那人声音阴恻恻地,听着很是瘆人,“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邢章再次跪地,恭敬道:“属下定当竭力而为!”   他话音刚落,再抬头时,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邢章这才打开手上的字条,只见那上头白纸黑字地写着三个字:   杀楚帝。   邢章瞳孔骤震。 第90章 仙隐山   往年的秋猎大多在皇室太庙附近,以猎飞禽、祭祀为主。   今年的秋猎却有些革新,设在了离皇宫十几里地外的仙隐山。   仙隐山如其名,传闻是仙人隐居之地,子时之前都会有一场经久不散的大雾,雾密而浓,你在大雾之中,或许连只与你有着一步之远的人都看不见。   没去过的人听了多少会觉得有些夸张,但只有去过的人才知晓,事实有时甚至比传闻更甚。   楚昭帝等人由禁军侍卫一路护送上仙隐山,宁嵇玉则与一些臣子们一同涉山。   刚到山脚,穆习容撩起车帘,被眼前景色惊得目光一亮。   此地仿佛真有仙人庇护一般,仙隐山在群山环抱之中,目之所不能及处是仙隐山无法望到的尽头。   耀眼的日光破开缭绕在山顶的云层,洋洋洒洒地落在人身上,暖意侵肌。   宁嵇玉瞧见穆习容一副入了神的小模样,心尖像是被什么搔了一下,像是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又像是一滴无尘的露水。   “传闻这仙隐山中有白狐,若是有这个机缘,倒是可以一见。”宁嵇玉把玩着手里的一样小物件,神情惬然道。   “白狐?”穆习容来了些兴趣,却是疑惑道:“听闻白狐都是长在极寒之地,此地温暖如春,怎么会有白狐?”   “大概这边是仙隐山的名字所来吧,不同寻常、不与凡俗相同之处便成了人们神化一个地方的契由,不过,也可能传闻只是传闻,毕竟本王也未曾亲眼见过。”宁嵇玉看着她缓缓说道。   穆习容听言点了点头,转而心中生起些奇怪来,这宁嵇玉平日里惜字如金,怎么今天这般话多,还有问必答?   不一会儿,轿子停了。   “王爷,此处轿子上不去了,还请王爷挪步。”   宁嵇玉弹去身上瞧不见的灰尘,起身下了轿,穆习容也跟着下去了。   此地上去,离他们的营地还有一里地的距离,所幸今日穆习容特意穿了轻便的装束,才不至于多了几分累赘。   但这上山的路程对宁嵇玉来说却是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他便走在了最前头,只不过偶尔会因赏景停下来,等她赶上了,再继续走。   “娘娘,要喝口水吗?”春知怕热,此地又比京城里温暖上许多,这一下便出了许多汗,她一边擦着汗,一边问穆习容道。   穆习容看了眼春知,拒绝说,“不用,你喝吧,流了这么多汗,过一会儿小心缺了水。”   她自小在谷里长大,这座小山对穆习容来说算不上什么,只不过脚程比起宁嵇玉来说总归是不如的罢了。   “好,娘娘,那我喝了。”春知也实在挨不住了,咕噜咕噜灌进了几口水。   一里地的路程不长不短,小半个时辰后,山体地势渐平,走过一个枫树林,便到了大部队安营扎寨之处。   数十个营帐皆已搭好,以中间的楚国大旗为眼,呈五角星的形状林立,像片小营帐林似的。   “你便先回摄政王府的营帐里待着吧,等过了午时出来也不迟。”宁嵇玉转身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也乐得轻松自在,点头答应了。   摄政王府的营帐很大,除却楚昭帝的那个,摄政王府的大概有一般营帐的十个那般大。   里头的东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专门的洗衣房,倒像是临时搭出了个院子似的。   春知进了营帐后便不再拘着了,倒在椅子上大汗淋漓,还朝穆习容抱怨道:“娘娘,春知好热啊,春知觉得自己像在十个火炉里,要化成水了。”   穆习容听言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夸张?”   “娘娘你累吗?要不要春知给您揉揉腿,摁摁肩什么的?”   “我不累,你安生待着吧。等午时过后,我们还要去外头,你少不得又要喊热了。”   春知寻思着自家娘娘说得分外有道理,便安生待着不动了。   “习容。”外头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叫春知吓了一跳。   但穆习容很快便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   “大哥,有事吗?进来吧。”穆习容朝外头道。   大哥?是那穆府的少将军吗?   春知立刻站起身来,板脸站到穆习容身后,一副非常不好惹的样子。   穆府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那个二小姐和五小姐就是两个很好的例子。   穆习容瞧见春知一脸戒备的样子有些好笑,看来小丫头是对穆家的人有阴影了,见着一个穆家的人便如同见了洪水猛兽。   穆寻钏着着盔甲披着朱红色的披风一看就是一副分外热的模样,叫春知见了又是起了一层汗。   “这仙隐山的气候倒是怪了,之前来的时候没今日这般热的,大哥给你拿了些冰过来,用着会好受些。”穆寻钏道。   穆习容见他已叫人将冰块搬了过来,而且春知又惧热,便没推辞,道:“多谢大哥,有劳了。”   “无妨。”穆寻钏指挥着身后人将东西搬了进来,整整四大箱冰,晶莹剔透的,这可是好几个营帐的用度。   “这冰不止用来降热,拿来做些冰凉可口的小点心也是极好的。”穆寻钏又说。   穆习容勾唇笑道:“多谢大哥了,大哥辛苦,不如先坐下喝杯茶吧?”   穆寻钏笑了下,摆手道:“不用了,我得看着他们做事,妹妹好生休息,大哥就先出去了。”   “那大哥慢走。”穆习容道。   等穆寻钏和那些人走后,春知语气中隐隐兴奋掩不住,“哇,娘娘,这么多冰,屋里顿时凉快了好多。”   “娘娘,这个穆少将军可对你真好,还亲自来送冰,与穆府里那些人都不太一样。”   穆习容目光忽地有些怅然若失,穆寻钏是好,只不过这好却不是对她的。   她如今鸠占鹊巢,占了人家身子,若是受到欺辱也便罢了,她自有法子和手段还击,可如今享受到了人家哥哥的关心,倒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和亏欠了。   真想让原主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大哥关心照顾着她,不知原主会不会开心一些,只是一切都有些太晚了。 第91章 秋猎   午时过后,参加了秋猎的人都需到场。   场周乌压压围了一片,楚昭帝坐于上席,穆习容随宁嵇玉落座右侧席位。   秋高气爽,在这阔野的林中倒有几分肃杀之意。   楚昭帝笑道:“今日天气正好,诸卿们把酒,共度欢时。”   一盏酒饮尽后,席下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哈哈哈,本王来迟了,还望皇上恕罪啊。”   那人口中虽说着抱歉的话,身体上倒混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走到席位上坐下,丝毫没管楚昭帝的脸色。   这人是楚昭帝的皇兄楚钦南,行事一向乖僻嚣张。   气氛凝滞了一瞬,楚昭帝却神色如常的开口:“无论来迟与否,大家尽兴而归便是。”   “朕来前也曾听过这仙隐山的传闻,传说仙隐山中曾有白狐现实,若是有人能猎得白狐,不仅白狐能归你所有,朕还另外许你一个无伤大雅要求。”   “诸位可要努力啊。”   楚昭帝这一番话对一些正踌躇于仕途的人自然具有极大的诱惑力,但对于宁嵇玉等人来说倒是没什么吸引力了。   不过倘若真能亲眼见一见那传说中的白狐,倒也算是人生中一大快事。   要参加秋猎的人皆已整装待发,正等楚昭帝一声令下。   叶凝兰坐在楚昭帝身旁,见穆习容没参加秋猎,目光一转,朝楚昭帝开口道:“皇上,臣妾听闻宁王妃姐姐御射都是上佳,甚至不输男子,姐姐怎么今日不参加这秋猎呢?”   宫里头谁人不知道这新进宫的叶嫔是楚昭帝的新宠,这次秋猎楚昭帝只带了两个妃子,一个是殷贵妃,一个便是叶凝兰。   “哦?”楚昭帝将手放在叶凝兰的手上慢慢揉着,道:“爱妃不说朕倒是忘了这一茬了,宁王妃箭术,朕倒也想见识见识,宁王觉得如何?”   宁嵇玉听言,淡笑了一下,“既然皇上开口了,内人自然不好推辞,无妨,所幸闲着也是闲着,本王最近手脚待得也有些绵软了,这白狐,本王倒是也想亲眼见一见。”   宁嵇玉说罢,将目光转向穆习容,问道:“王妃觉得如何?”   穆习容勾唇道:“今日天气不错,活动活动也是极好的,臣妾愿与王爷一起。”   “哈哈哈,既然宁王和宁王妃愿意参加此次秋猎,那朕就拭目以待了。”楚昭帝大笑道。   “诶,稍等。”穆习容起身正欲跟着宁嵇玉下去换身衣服,坐在对面的楚钦南忽然出声喊住他们。   “既然宁王和宁王妃都参加了,本王倒是也来了些兴趣,不如,也加本王一个?”楚钦南目光在穆习容身上游移不定,露出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楚昭帝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那皇兄便随他们一起吧。”   约莫一刻钟后,几人亦随着大部队整装待发。   “未时了,诸位出发吧。”   “是!”   一声令下,人群浩浩汤汤地朝仙隐山的深处进发。   宁嵇玉与穆习容等人落在后头,楚钦南在马背上打了个回旋瞧了他们一眼,对宁嵇玉戏谑地说道:“林中危险,多飞禽走兽,宁王殿下可千万要保护好这娇滴滴的宁王妃啊。”   宁嵇玉还没开口,穆习容就以一声冷嗤回应,也不说话,打巴目不斜视地从楚钦南身侧而过,似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   娇滴滴?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个词形容她,心里头自然不爽快。   不过,她敢这般无视这个所谓的楚钦南,倒是多少借了借宁嵇玉的威风和底气。   不是说宁嵇玉权倾朝野,身份尊贵,连皇帝都忌惮么?那这一个亲王,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宁嵇玉看穿了穆习容的小心思,低头暗笑了一声,他这个王妃倒是越来越会借东风了。   “恒王管好自己便是。”宁嵇玉冷道,亦绕马从楚钦南身旁走过,面上没什么表情。   每个参加秋猎的人都配有一个专门负责背箭的侍卫,穆习容不忍心看侍卫跟着她到处跑,便将箭背到自己身上。   那侍卫刚开始诚惶诚恐,还是宁嵇玉冷瞥了他一眼才肯将箭篓递给穆习容。   “本王先前倒是不知道王妃还有如此善心?”宁嵇玉跟在身后慢慢悠悠道了一句。   穆习容看他一眼,“这叫什么善心,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自己背着箭更方便些。”   说话间,一只飞鸟自林间展翅飞过,宁嵇玉拔箭,抬弓,只瞬息之间便将箭放出,整个过程里连瞄准的动作都没有。   “啪。”   上方忽然掉下一个重物,穆习定睛一看竟然正是刚才那只翅膀上带着点金色的飞鸟。   她不禁心中暗叹,宁嵇玉这个箭术倒比她略胜一筹,射中活物,她也仍然需要瞄准的时间,但宁嵇玉方才毫不犹豫地便出了手,还瞄中了猎物,叫她不能不敬佩。   但她也不服输,远处草丛微微传来动静,穆习容目光也跟着微动。   她自杂草掩映间瞄到一点白色的皮毛,像是兔子的毛色。   穆习容心随意动,拔出一支箭来放入弓槽。   “咻!”   利箭射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锐的箭头刺入皮肉的声音。   那活物倒在地上,临死前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侍卫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将穆习容射中的猎物抬起来示意。   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此时已奄奄一息。   宁嵇玉见此道:“今夜倒是有兔肉吃了,不知王妃愿不愿意与本王分一口热炙?”   “想吃?”穆习容转过脸,“自己射去。”   反正你的箭术厉害的很,天上飞的都能轻易射中,何况地上跑的。   “王妃好生小气。”宁嵇玉眼底闪过一起浅淡的笑意。   穆习容没理他,转而去寻找下一个目光。   随着二人越走越深,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周围的气温好像降了下来,愈发冷了。   穆习容穿得原本便不多,此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倒是宁嵇玉有内力护体,无甚感觉。   宁嵇玉亦敏锐察觉到气温变化,道:“此地无甚活物,回去吧。”   穆习容听言点了点头,二人正欲返身之时,穆习容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冷箭破空而来的声音,离穆习容堪堪只有几米远——! 第92章 白狐   宁嵇玉瞳孔骤扩,极速上前掠过二人之间的距离抱着穆习容朝一边扑去,利箭堪堪擦过他的肩膀,直直射入远处的树干里。   穆习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去查看宁嵇玉的情况,“你没事吧?”   宁嵇玉刚摇了摇头,锐利的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确认射出冷箭的人并不在他们周围才收回目光。   穆习容却看到了他身上被划破的地方。   “你受伤了?!”   “一点擦伤而已,无妨。”这点小伤对宁嵇玉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与挠痒痒无甚区别。   穆习容眉间拧出了一个小山丘,担忧道:“若是箭上有毒怎么办?”   “你不就是大夫吗?看不出箭上有没有毒?”穆习容听出对方声音中的揶揄,抬头望进宁嵇玉的眼睛,冷若寒星的眸子里现下却闪着细碎的光,俊美的脸廓因为背光而镀上一层金色,穆习容不由地看愣了。   “我……”穆习容原本想收回手,但碍于实在担心,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查看他的伤口,所幸宁嵇玉的肩膀只是被擦出了浅浅的一道口子,渗出几不可见的微量的血。   看血的颜色可以判断这箭应该是无毒的。   穆习容松了口气,“没有毒,伤口也很浅,看来没事。”   “嗯?没毒吗?本王怎么觉得胸口有些闷呢?”宁嵇玉皱着眉,像是真不舒服一样。   “真的?”穆习容没松完的一口气又吊了起来,捏着他的袖子紧张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对方却没说话,只久久看着她没有回答,穆习容这才反应过来宁嵇玉是在耍她。   “你在骗我?”穆习容一把丢开他的衣领,愠怒道。   宁嵇玉盯着穆习容的反应稍挑眉,最近他这王妃对他的态度倒是越来越随意了。   他漫不经心理了理被弄乱的衣领,深邃幽深的眸中看不出情绪,“本王没骗你,方才胸口是真的有些闷,大抵是此处空气稀薄的缘故……”   穆习容仍旧狐疑,但也没再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   他们这一路过来也打了许多猎物,大的有麋鹿、野猪,小的有飞鸟、白兔,收获已然不算少了,只是那传闻中所谓的白狐,倒是连一直狐狸毛都没见着。   楚昭帝见他们回来,又看见他们身后侍卫拿在手中的猎物,道:“宁王妃果然箭术极佳,此趟收获颇丰啊。”   穆习容他们打的猎物虽然不算少,但也远远算不上多,楚昭帝这么说只是为了客套客套罢了。   出去打猎的人都一一回来了,有一家臣子的公子更是夸张到打了十几头鹿,颇有些作假的嫌疑,只不过楚昭帝答应的那个条件只是为了讨个彩头,便也懒得拆穿。   “咦,这恒王殿下怎么还没回来?”席间忽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句。   “对啊,按理说恒王是和宁王差不多时辰出去的,宁王他们都回来小半时辰了,恒王怎么还没回来?”有人附和道。   楚昭帝见此,吩咐身边人道:“去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领命,正要吩咐下去,枫林那边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正是那久去未归的恒王。   “哈哈哈哈,急什么,本王这不就回来了吗?还给皇上带回来了一个礼物。”楚钦南旋身下马,动作间尽是意气风发。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件“礼物”上。   楚钦南手里的小生物通体雪白,一条蓬软的大尾巴垂下来,直落到地上,它眼眸狭长,呈碧蓝色,目光里竟让人瞧出了类人的怯意。   随着楚钦南手上力道的加重,它的身体里传出一连串的呜咽声,可怜不已。   众人目光大亮,“这难道就是仙隐山传闻中的白狐?!”   “没想到恒王殿下竟然能猎到白狐,看来恒王就是那个有仙缘的人啊。”   楚昭帝也是第一次见白狐,不禁流露出几分好奇,对楚钦南道:“王兄能有这般仙缘倒也是幸事一件。”   “既然是王兄猎到的白狐……”楚昭帝的话还没说完,那白狐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从楚钦南的手中掉落到地上,它浑身颤抖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忽然,从它口中好像吐出了什么东西。   有眼尖的大臣看见这一幕,叫道:“这白狐好像吐出了什么东西!”   其他人听言顿时觉得纳罕,纷纷站起身来扬着脖子看。   楚昭帝也分外惊异,“是什么东西?王兄快捡起来看看!”   楚钦南弯身将那东西捡起来,定睛一看竟是一张小纸条,他用两根指头嫌弃地捏着纸条,挑眉将纸条展开来。   那纸条上写着八个字,就连楚钦南看清后都不禁变了变神色。   “分崩离析,宁玉之祸。”   这八个字恍若重石一般砸入湖面,引起轩然大波。   这宁玉指的是谁,不用多想便是宁嵇玉。   如今摄政王宁嵇玉在权倾朝野,朝中独大,这字条莫不是就暗示这样的局面,长此以往下去,楚国必定会分崩离析吗?   事到如今,左相都无法沉默,他看着面色沉下来的楚昭帝道:“皇上,这白狐乃仙人所养,这白狐腹中字条提示我们的,莫非就是仙人想要传达给我们大楚的东西?看来我们大楚当真是得仙人庇护啊!”   穆习容心中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宁嵇玉,却未料当事人竟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还在风轻云淡的喝着茶,仿佛这些人口中议论的事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穆习容不得不钦佩其人心理素质之强大。   楚昭帝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呈递上来的字条,却是良久无话。   大理寺卿李夺谦站起来,正声道:“这字条在白狐腹中,何以见得是仙人所传?臣看倒像是人为。若是仙人当真有仙音要传达给皇上,何不直接在天上大写几个字?在字上写字倒像是凡人干的事。”   左相闻言冷哼了一声,与他呛声道:“在天上写字?亏你倒是想得出来。这白狐原本就是仙人所养,如今这白狐出现在这里,又突然吐出字条,不是仙人之意又是什么?”   李夺谦拱手面无表情道:“左相大人非要这般曲解,臣区区一个三品小官,自然左右不了左相的想法,想必左相您也掌控不了圣上的想法。是人为还是所谓的仙人之意,圣上自然分得清。” 第93章 驯虎   楚昭帝眸色沉沉,在两人之间盯了一会儿,终是幽幽开口道:“不论是人为还是仙人之意,一只白狐罢了,吐出张意味不明的字条,就叫你们吵成这样,岂不显得朕大楚臣子愚昧且易被蒙蔽?”   李夺谦恭敬弯身道:“皇上明见。”   左相冷冷觑了已施施然坐下的李夺谦一眼,终是收回目光。   “好了,方才不过一个小插曲,今日的得胜者显而易见便是猎到了白狐的恒王,恒王可有什么想要的?”   …………   夜间还有篝火会,穆习容刚从帐中走出,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楚钦南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将她盯住,眼神中满含着侵略意味,又在她抬眸之时尽数收敛。   “恒王殿下?”穆习容诧异道:“恒王殿下在我们帐前做什么?”   近处的篝火映照着穆习容白皙无暇的脸,甚至连脸上被染成金色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一双水盈的眸子光华流转,潋滟风情。   “本王闲来无事,便随处逛逛,不知此地是宁王妃卧帐,若有冒犯,还望宁王妃恕罪。”   穆习容瞧着这个端庄有礼的楚恒王心底却蓦地腾升起一股怪异之感,这楚钦南在白日里可没这般规矩的样子。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对楚钦南道:“那恒王殿下自便。”   她说着绕过他走向篝火中心。   楚钦南在她擦身而过时加深了呼吸,闻见了她身上的一缕清香,眸中闪过一丝迷恋。   宁嵇玉的女人,他倒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   ……   穆习容走到宁嵇玉身旁,宁嵇玉见她来了,很自然地从李立手上接过他烤炙好的一只兔腿,递给穆习容。   “尝尝。味道如何?”   穆习容从善如流地接过,兔腿烤的很好,金灿灿的兔肉上撒着焦黄的香料,香喷喷的肉香味钻入鼻中,叫人食欲大振。   穆习容咬了一口,弹牙的劲道随着香味在舌尖炸开,穆习容顾不上回答宁嵇玉的问题,紧接着咬了第二口第三口,直到将骨头上的肉啃食干净了才从百忙之中抬头对宁嵇玉道:“很好吃。”   李立:“……”   王妃倒也不必这般赏脸。   宁嵇玉微微勾唇一笑,看着穆习容沾着油光的粉唇,一向洁癖的他却并不觉得膈应,反而觉得分外可爱。   “擦擦吧。”他从袖中掏出一张丝帕,递给穆习容道。   “嗯?”穆习容起初不甚明了,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等摸到了唇上的肉油才反应过来,立时觉得有些丢脸,忙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她含糊地说了一句谢谢。   心里却奇怪,最近宁嵇玉脾气怎么好了不少,是转性了吗?   篝火表演以歌舞开场,大家里有些才艺的小姐也都借着这机会展现了自己一番。   前头一场舞罢,忽然上来十几个人抬着一个硕大的铁笼子。   穆习容见此不明所以,而宁嵇玉的面色却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穆习容转过去,附耳轻声问宁嵇玉道。   “虎笼。”宁嵇玉声音透着彻骨的冷意,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不近人情的样子。   虎笼,顾名思义就是关老虎的笼子,而单关着老虎就没什么观赏性了,为了增加表演的趣味性,人们将十几个孩子和老虎一起关进笼子里,让他们与老虎一笼争斗,看是孩子们合力将虎杀死,还是老虎把他们一个个撕碎。   这种表演,以残忍论都不足描述,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性。   虎笼是一种古老而荒诞的表演形式,自古以来颇受争议,不却知何原因一直延续至今。   参与表演的十几个孩子皆是戴罪之身,他们不是宫里犯了事的,就是罪臣之后。   穆习容朝宁嵇玉视线的方向看去,见楚钦南正也盯着他,眼神中含着挑衅。   看来这主意十有八九是楚钦南所出了。   “慢着。”   在那十几个孩子被押出来,正要关进虎笼里时,穆习容却突然站起身来道。   楚昭帝看向她,问说:“宁王妃有何要说吗?”   “皇上,这虎笼表演未免太过血腥,在场有不少大臣带了家眷与孩子,恐会将他们吓着了。这秋猎既是与众同乐,那么便不该取用这般残忍的表演。”穆习容眼神定定看着楚昭帝道。   楚昭帝低头,想在思考穆习容所言,片刻后抬眸道:“宁王妃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但这表演若是取消了,朕与诸位接下来要看什么呢?”   “臣妾既提出来了这个问题,自然有解决的办法,这老虎,臣妾可驯。”穆习容迎风站着,她如墨般的三千发丝随风舞动,衣袂在空中翻飞,然后她说的话听在众人眼中却不禁叫人嗤声不断。   “这宁王妃也太不自量力了,驯虎?就她这样的身板,拿什么驯?那老虎也不近美色啊。届时恐怕等那老虎出来,宁王妃瞧着那老虎就该吓哭了。”   这样的话,碍于摄政王在场,他们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中腹诽,但他们看向穆习容的目光却带着轻蔑,都等着她出丑。   其实宁嵇玉听言也惊异不已,这穆习容今夜怎么这般鲁莽?若她真想救下那些孩子,大可以另找法子,却提出要自己亲自驯虎,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皇家养了多年的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那般猛禽,就是几个成年人都无法抗衡,更别说穆习容这小身板了。   但他转念一想,穆习容也不像是那般鲁莽之人,倘若她没有把握,应当不会急于出头,难道她真有法子驯服猛虎?   “哦?”楚昭帝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致,“倘若宁王妃真有法子驯服这猛虎,那么朕倒是可以让那几个孩子免于死罪。”   “不止如此,臣妾斗胆,倘若臣妾真的能驯虎成功,还望皇上答应能还这些孩子自由之身,并让他们上学堂,读圣贤书。”穆习容目光定定道。   楚昭帝反问:“如果宁王妃没能驯服那猛虎呢?”   穆习容淡然一笑,“那臣妾便以身饲虎又何妨。”   “三妹!”听言,这下连穆寻钏都不淡定了,但见穆习容淡淡朝他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目光,她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哈哈哈,果然是虎父无犬女!”楚昭帝大笑道:“既然宁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朕自然不好拒绝,让你试试也无妨。” 第94章 叶子   穆寻钏仍旧不安,见一旁的宁嵇玉毫无反应,心中涌上一股怒意,他这妹妹嫁的这个摄政王就这么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妻子的安危吗?   然而碍于楚昭帝在场,穆寻钏不好说宁嵇玉什么,只能上前跪下对楚昭帝说:“皇上,臣妹无知,方才只是戏言而已,臣自小看着这个妹妹长大,她能有什么驯虎的本事?还望皇上能看在臣的面子上,不叫臣妹逞能。”   楚昭帝听言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你们穆家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的,难道当朕是你们可以随意戏耍的了不成?”   “君无戏言,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宁王妃的请求,便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宁王妃你说呢?”楚昭帝看向穆习容,沉声道。   穆习容知道穆寻钏这是担心她,但她心里自有把握,事实胜于雄辩,她也不多说什么了,等待会儿她驯服了那只猛虎,在场人自然便能知道她的本事。   “皇上说的对。”穆习容道。   穆习容说完便不再看穆寻钏,等着人上来将猛虎抬进那个巨大的铁笼里。   这种皇族养的虎有专门的养虎师,为了让虎保持原有的野性,养虎师经常会将老虎放到野外去猎食,但为了保证老虎不至于逃走而抓不回来,活动范围仍会有限制,这便导致虎终究会丧失掉一些野性。   猛虎被养虎师装在一个狭小的笼中拖了上来,数十颗尖利硕大的虎齿镶嵌在血盆大口之中,随着那老虎仰起虎头的动作,那张虎口仍在不断扩大,隐隐发出虎吟。   胆小些的见到这一幕都不禁脖颈一凉,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这只百兽之王破笼而出大张着虎口扑上来咬断他们的脖子。   穆寻钏没有回座位,在原地忧心忡忡地望着穆习容,心里期盼着她能因害怕而退缩,不做此等危险之时,若她真想救那些孩子,他这个做大哥的另想办法就是。   然而,穆习容神色却一边未变,仿佛眼前这只庞然大物不是什么猛禽,而且一只家养的小宠物一般。   穆习容凝视它片刻,它的那双虎瞳足有她半个手掌大,穆习容踱步上前。   “容儿!”穆寻钏瞧见她动作不禁出声想要劝阻,穆习容却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他噤声。   宁嵇玉神色漠然地盯着穆习容的动作,眼睛微微眯起来,手撑在膝上,眼神锐利,似要伺机而动。   穆习容几步上前,一人一虎近到她甚至能感觉到这只老虎鼻腔中喷射出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鼻息,然而她未有丝毫退意,彻底靠近猛虎身侧。   虎鼻中时不时发出厚重的哼声,见穆习容忽然凑近,被栓在铁笼上的前爪大力地挣扎着,似要对穆习容发起攻击。   “吼!”   察觉到自己被牢牢锁住的猛虎发出一声尝尝的吼叫,然而正在这时,穆习容手指用力一弹,将什么东西送进了虎口。   她的动作很快,以至于在场人几乎看不见她这一系列小动作,倒是离得较近的宁嵇玉瞧见她的动作,眼眸微深。   穆习容走到一棵树下摘了一枚叶子,复又回到笼边,众人见她动作一时疑惑不已。   “她这是要做什么?”   “拿枚叶子驯兽?可真稀奇。”   “看来这下这穆家是要闹不小的笑话了。”   穆习容虽然已经嫁到了摄政王府,但旁人是断然不敢妄诽宁嵇玉的,便只能对穆家下嘴。   正在众人皆等着穆习容出丑之时,穆习容已将那枚叶子递到嘴边,尔后有规律地吹气,不多时,场上便响起了一道不算悦耳,却略带新奇意味的乐音。   这般不伦不类的乐声招来了众人更深的嘲笑。   然而奇迹却在此时发生。   那老虎响起被什么控制了一般,竟不再发出摄人的吼叫,一动不动地瞧着穆习容,样子看着竟有着几分乖巧?   “这……这是怎么回事?”场中人一边迷惑,一边又看得入迷,连宁嵇玉都不禁面露诧异,楚昭帝和穆寻钏等人更是惊讶不已。   难道这宁王妃真有御兽的本领不成?怎么吹枚叶子便能叫这方才还异常凶猛的老虎突然变得乖顺起来?   但仅能叫猛虎安静下来,仍不能证明穆习容真的驯服了这凶兽,没准只是这老虎恰巧对穆习容那吹得不伦不类的乐声感兴趣,便听一听呢?   谁料质疑之声还没出,穆习容便彻底将它堵住了。   只见穆习容不仅将那头老虎前爪的束缚解开,竟还打开了牢笼自己进了笼中。   “容儿!”穆寻钏见此不仅出声急喊。   他这妹妹怎么这般不怕死,就算救人心切,又何须真的以身饲虎呢?若是真被猛虎所伤了如何是好?   众人见到这一幕也都屏住了呼吸,像是生怕再重一些,那只虎便会扑上去咬断这不怕死的宁王妃纤细的脖颈一般。   宁嵇玉握拳掩在袖中,上半身朝前倾去,像是一有不对便会立刻上前救人。   可众人心中所想的那血腥的一幕非但没有发生,“猎物”已自己撞进了牢笼中,那只虎却依旧很是乖顺。   只一瞬不瞬的用那双灯笼般的大眼瞧着穆习容,像是打量什么生物一般。   穆习容口中的乐声并没有停下,她走到老虎身前,伸手坐了个下蹲的姿势,那老虎竟然真的弯下了两根健硕的后腿,乖乖地坐了下来。   在场的人见此顿时一片唏嘘声。   “想不到这宁王妃竟然真有驯虎的本事!”   “刚才瞧着那般凶猛的老虎眼下到了宁王妃手里竟然成了一只家猫?有趣,当真有趣!”   “……”   楚昭帝见此眼睛不禁一亮,他欣然鼓掌道:“好!宁王妃果然有本事!”   此时他倒忘了当初赐这么个“废物小姐”给宁嵇玉是为了羞辱他的。   穆寻钏大大松了口气,宁嵇玉嘴边紧绷着的弧度慢慢缓和下来,原本用力攥着的拳头也悄然松开了。   穆习容却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专心致志地指挥着老虎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叫人不禁啧啧称奇。   等驯虎完毕后,她才重新将老虎绑上,从笼中走了出来。 第95章 连弈   “将门无犬女,想不到宁王妃竟还懂得如何驯虎。不过朕倒是有些好奇,吹枚叶子便能叫这老虎乖乖听话,是何原理?”楚昭帝面带疑惑问。   穆习容解释说:“皇上有所不知,这叶子只是枚普通叶子罢了,只是旋律有迷惑动物的作用,原本臣妾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凑巧让这老虎听了几句话罢了,若是时间再长些,恐怕就不管用了。”   “哦?这么说来,你是并未驯服这老虎,只是暂时催眠了它而已喽?”   穆习容愣了一下,“这……”   “哈哈哈哈,宁王妃放心,你既然给朕和诸位带来了这般精彩的表演,朕方才所答应的便必然不会食言。”   穆习容心里陡然一松,欣喜道:“多谢皇上,皇上一言九鼎,臣妾佩服。”   那些还被捆在一旁的孩子们收到暗示,忙上前跪作一地,齐声道:“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万岁。”   楚昭帝一挥袖道:“好了,托了宁王妃的福,从今日起你们便可恢复自由之身,若是想待在宫里,便让人给安排个活计,若是不想,明日便出宫去吧。”   孩子们脸上此时才浮起笑容,互相看着,似在暗自欢庆。   这篝火会一个时辰后才散场。   宁嵇玉将目光落在穆习容身上,似是若有所思。   而穆习容此时陷在自己的情绪中,倒是没注意到宁嵇玉的目光。   她唯二的两颗能暂时操控的动物丹药均已用完,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能救下那些孩子,倒是值当了。   只不过炼制这种药的药材特殊且罕见,可遇不可求,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做出这种药来了。   穆习容没留神,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一个踉跄,所幸冲击并不大,很快便稳住了身形。   她低头看去,正见一个穿着小囚服的小男孩正抱着她的腿,抬头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   穆习容将他的手放下来,蹲下去看着他说:“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看着你们的人呢?”   这孩子看起来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与闽笙差不多大,但身材却比闽笙要瘦弱很多,这件小型囚服穿在他身上,袖管都是空的,大抵平日里没吃上什么好东西。   “仙女姐姐。”他眼睛盯着穆习容,说出话来却是怯生生的,像是怕吓着穆习容似的。   穆习容听言不禁笑出声,瞧了一旁好整以暇地袖手观望的宁嵇玉一眼,对小孩道:“你叫我什么?”   “仙女姐姐。”小男孩歪着头,重复道,声音中透着稚嫩。   穆习容失笑道:“我不是仙女姐姐。”   “你就是仙女姐姐,你能听懂老虎说话,老虎也能听懂你说话,仙女姐姐,我可以跟你回家吗?”小男孩盯着脸上的灰,声音糯糯道:“大人说我不用回笼子房间了,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了。”   “这……”穆习容面露难色,朝宁嵇玉使了个眼神像在寻求意见。   宁嵇玉倒是态度随意,“你若想收便收着,王府养个闲人还是养得住的。”   这是养个闲人的问题吗?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大方啊!   穆习容心中抓狂,她可没有养小孩的癖好,也不想带着枚拖油瓶。   那小男孩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见穆习容神情,便道:“仙女姐姐,我会做很多事呢,我还会些武功,可以跟在仙女姐姐身边保护你,你瞧。”   小男孩说着,竟还真开始像模像样地打了一套拳。然而虽有形却无力度,看着软绵绵的。   宁嵇玉忽然上前一步,在他的肩膀、手臂、大腿等处摸了摸,片刻后道:“筋骨一般,不过若勤奋刻苦些,过个几年,倒能有一番成就,就是不知道造诣如何了。”   什么意思?这是想让她自己培养一个会武功的侍卫?   穆习容起先觉得此法不着边际且行不通,但想了一会儿,倒是忽然觉得若是自己身边真有个信得过的武功高手,不论是贴身保护还是做事,都能得益不少。   但……真要从这么小的娃娃抓起?   “你可以将他丢给李立。”宁嵇玉建议说。   穆习容听言眼睛亮了下,但又觉得宁嵇玉今天未免与往常太过不同,以往他可没这么好的心和脾气,她有些不信地反问道:“王爷当成肯帮我培养他?王爷今日怎么好像与往常不一样了?”   宁嵇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盯了她一瞬,笑着意味深长道:“你帮了本王许多,当是回报了。”   穆习容更是疑惑,之前给老王爷治病那个人情不是已经还了吗?况且她还能得到那些黄金,怎么说都是她赚了,这人如今怎么做起亏本买卖来了?   她正想问,宁嵇玉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说完便径直往营帐中去了,只留给穆习容一个背影。   小男孩扯了扯她的袖子,“仙女姐姐,我可以跟着你了吗?”   穆习容扬起一个笑容,轻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日后要每天练功,可要吃不少的苦,你不怕吗?”   小男孩扬起小脸,神情坚定道:“我不怕,只要能保护仙女姐姐,跟在仙女姐姐身边,我什么苦都能吃。”   “那你日后便跟着我吧。”穆习容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连弈。”男孩回说。   “连弈……倒是个好名字。小连弈,你跟在我身边,日后可不能仙女姐姐的叫,你要跟他们一样叫我王妃娘娘,知道吗?”   连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知道了,王妃仙女姐姐。”   穆习容从心底里叹了口气,唉罢了,一个称呼而已,日后再纠正吧。   她将连弈交给春知,让春知带连弈下去清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洗干净的连弈眉目更显清秀,隐约可见日后英俊的模样。   穆习容愣神间忽然想起白日里宁嵇玉为她挡的那一箭,她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白日他这个摄政王可比她这个王妃忙多了,也不知道他上过药了没有。   罢了,等会儿拿瓶药进去瞧瞧。 第96章 上药   宁嵇玉入了帐后并未更衣,他想起方才穆习容在驯虎之时暗中喂进虎口的那枚丹药,觉得这一幕并不陌生。   大约在几个月前,他为了寻药去一个偏僻村镇的时候,跟在身边的那位容姑娘,似乎也是用那种丹药操控那只飞鸟去悬崖边取药。   玄容,容姑娘,穆习容……   宁嵇玉眯起眼,手指无意识地在掌心摩挲了一阵,答案似乎昭然若揭了。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穆习容掀帘走了进来。   “王爷。”   外头的夜风吹的人骨子冷,穆习容鼻尖薄红,声线不自觉地有几不可查的颤抖。   她手上拿着一瓶药,走到宁嵇玉身侧,问说:“王爷肩上的伤口上过药了吗?”   宁嵇玉抬眸看她,眼底含笑回说:“自然上过了,怎么了?”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就算上过,时间隔了这么久,也该再上一次了,臣妾正好拿了药来,我给王爷把药上来再睡吧。”毕竟他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哪怕伤口并不严重,她也该负责到底。   宁嵇玉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穆习容被他看得怔了一下,他却移开目光,垂眸勾唇,眼里隐隐无奈,最终只说道:“王妃有心了。”   穆习容见他允肯,上前揭去他的外衣和内衫,逐渐暴露出受伤的位置。   那道箭伤很浅,几乎快要愈合,只隐隐有些刺痒,对宁嵇玉来说,这种小伤一般都是懒得管的。   穆习容将药粉撒在上面,涂抹均匀,皮肤下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她的指尖,手心下的肌肉紧实而有弹性,她眼睫轻颤了下,快速抹完便收回了手。   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上完了?”宁嵇玉声音微微透着沙哑,侧目瞧她。   “嗯嗯。”穆习容点头,抹了两下手,道:“上好了,臣妾伺候王爷更衣就寝吧。”   “不必。”宁嵇玉缓缓整了整衣衫道:“时辰尚早,本王还有公文要看,你先睡吧。”   他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穆习容怔了一会儿,怎么不在府里了还要看公文?这摄政王当的倒也怪辛苦的。   “李立。”出了帐的宁嵇玉唤了一身,他转过身,李立在他眼前站定。   “王爷,白日里射暗箭的人躲得很快,属下的人……没能抓到。”   这结果在宁嵇玉看来也早有预料,白日里那一箭,威力并不大,不是射箭人箭术不精,便是距离过远,但这箭的准头这般精准,恐怕不是前者。   敌在暗,他在明,如此擅长隐藏行踪的敌人,没那么容易抓到。   不过,既然来了,想必一定有所图谋,接下来秋猎的几日,都该万事小心些。   “你去多找个人安排在穆习容身边,不过切勿叫她发现了。”   “是。”   .   连弈虽然被留下了,但仍旧不便跟在穆习容身边,穆习容将他安排在一个小帐子里,让春知留下来照看。   今日秋猎的比赛与昨日不同,昨日可以说是个人赛,今日却是三人通过抽签组成一组,且每组皆会有一个计分官,以防作弊。   “壹组,方子旭、柳未然、贾安怡。   贰组,恒王……   叁组,……   肆组,宁王殿下……”   “陆组,宁王妃……”   穆习容听到分组结果暗“啧”了一声,竟然没和宁嵇玉分到一组,早知提前打点一下了。   谁料穆习容还没懊恼完,那厢宁嵇玉已起身去了分到陆组的一个人那边,那人见宁嵇玉过来,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赶忙谄媚地把写着“陆组”两个字的字条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宁嵇玉淡笑着捏着那枚字条朝穆习容轻轻晃了晃示意,穆习容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此时“打点”倒也不算晚嘛。   看来这摄政王的名头还真是好用啊。   “哈哈哈,今日天气正好,朕倒也想加入你们了,不如朕便到宁王那组吧。”   楚昭帝昨日见了他们打猎便有些手痒,今日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下去换好了装束,提出要加入宁嵇玉和穆习容那组。   这皇上开了金口,他们又怎能不从,剩下的陆组那人诚惶诚恐地呈上字条,自动滚出了组。   有皇帝随行,这周围倒是又增加了许多双眼睛,楚昭帝闲太多人跟着不尽兴,不耐烦地一挥手,赶人道:“行了,你们回去营地等着,有宁王在朕旁边,朕能有什么闪失?”   底下人听言皆暗暗擦汗,他们怕得可不就是这个摄政宁王吗?   穆习容微微挑眉,这楚昭帝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但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估计都没那么单纯,恐怕眼下是试探更多。   若是他真出了什么闪失,岂不是都要将罪过赖到宁嵇玉头上来了?   “皇上与我们一路,恐怕会不能尽兴。”穆习容神情自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楚昭帝笑了一下,倒听不出喜怒,“怎么?宁王妃是怕朕跟着你们射不到猎物吗?”   “也对,宁王妃可是连猛虎都能驯服的奇女子,若是朕手脚慢些,没准还真会两手空空了。”   穆习容并不吃这捧杀的一招,反而轻笑着道:“皇上说笑了,臣妾能驯虎倒不能算作是臣妾之功。”   “哦?”楚昭帝看了身旁无话的宁嵇玉一眼,又将目光转回穆习容身上,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这若不算是宁王妃的功劳,该算是谁的功劳呢?”   穆习容眸中满是狡黠,神秘道:“臣妾之所以能驯虎成功,是因为当时有真龙在场,镇住了这猛虎,所以臣妾说这并非是臣妾的功劳,而且皇上您的功劳。”   楚昭帝听言很明显地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道:“宁王妃不仅驯服功夫了得,连嘴上功夫也不错,深得朕心,深得朕心啊。”   “罢了,”楚昭帝叹了口气,“你们夫妻二人一路,朕眼下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就不在此处碍眼,你们朝东边去,朕向西去看看。”   楚昭帝也并非真心想横插一脚,既然穆习容都暗示了自己的意愿,他自然不会非要留在这里。   他说着,自己打马骑在前头,禁军乌压压地跟过去。 第97章 遇刺   穆习容不由心生慨叹,这当皇帝的倒也不容易,去哪儿都得让这么多人跟着,若是让皇帝受了什么伤,恐怕就是掉脑袋的事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大抵如此。   “诶诶,王爷去哪儿?”   穆习容刚回神,就见宁嵇玉神情疏松地握着马缰绳,一步一歇地慢悠悠朝前走了。   今日的日头有些厉害,略刺眼的日光落在他镶玉的腰腹上,折射出星形的光亮,在他发间一隐一现。   宁嵇玉听言,从马背上微微侧过脸,淡道:“这日头太晒,找个树荫乘凉。”   “那我们不打猎了?”   “王妃若舍不得可以继续去打。”宁嵇玉淡淡说。   穆习容咕哝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一下就变了,跟欠了他似的。”   上半场两人光找了个地方闲闲待着了,下半场才勉强有意挑了几个猎物,当是变相的交差。   两人遣走了计分官正欲往回走,身后响起一阵纷乱错杂的马蹄声。   “小心!”一道冷光朝面门袭来,宁嵇玉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揽住穆习容的腰升至半空,尔后落下。   他匀速拔出腰间佩剑,对上急追而上的黑衣人的两把圆月弯刀。   “叮!”兵器相接,发出清脆贯耳的响声,震得虎口一痛。   穆习容见二人在半空中缠斗,神色着急却无法帮上什么忙,她的地上功夫在他们面前只能算做三脚猫,轻功更是没学过。   宁嵇玉武功很高她是知道的,但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却能与他打的不可开交,可见武功也并不弱。   黑衣人落地,自袖中放出几枚袖刀,被宁嵇玉尽数挡开。   然而那人方向一转,几道冷芒自袖中射出,直直射向一边的穆习容!   是几枚飞针!   宁嵇玉眼神一凛,奔向穆习容身边,却是躲闪不及,那几枚飞针尽数射入宁嵇玉的背部。   “王爷!”穆习容大骇,赶忙伸手扶住宁嵇玉摇晃的身形。   他额上已冒出层层冷汗,脸色也开始渐渐发白。   然而那黑衣人见此却不再进攻,转身俶尔间离开了。   穆习容顾不上其他,抢过宁嵇玉手里的剑割开他背后的衣服,那几枚飞针刺入的地方果然已经发黑,并有向周围蔓延开的迹象。   针上抹了毒!   穆习容手指颤抖地从袖中掏出药瓶,先给宁嵇玉吃了一颗,但她也并不确定这药能不能解宁嵇玉身上的毒,恐怕只能起暂时压住毒性的作用,他们必须尽快回去。   但宁嵇玉却抓住了穆习容的手说:“先别回去……”   “为什么?”穆习容又不解又着急,“你中毒了,如果尽快解毒,很有可能你的手就再也提不了剑了!”   宁嵇玉面色发白,嘴唇微微颤抖,“本王有数……”   “有什么数!”穆习容咬了咬唇,见他手臂发抖双股打颤便知这毒性之烈,他是因她中毒,但他却不肯回去,她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李立呢?平时不是一喊就出来了吗?怎么今天不见人影了?”   “王妃,属下在这。”   穆习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转身一看,来人正是李立,眼中顿时升腾起希冀,“李立!你在啊,赶紧把王爷送回去!他需要尽快解毒!”   “这……”李立为难地看了穆习容一眼,暗自望了下宁嵇玉,道:“属下……只听王爷安排。”   “那你这是想让他死吗?!”穆习容眼中急得已泛起了泪花,恨恨道。   李立道:“王妃不必着急,王爷自有安排。”   “有什么安排?”穆习容不耐烦地反问,忽然顿住了,“难道你们早知道今天会有刺客?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   李立眼神飘忽,不敢说话。   宁嵇玉身体缓缓下滑,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着眼睛说:“本王事先已服下解毒丹,没想到这毒……咳咳,这毒有些烈,本王恐怕还需缓一阵才能动身……”   他说着,便盘腿而坐,开始以自身内力压制毒性。   穆习容见他如此,连骂都骂不出口了。   罢了,虽然她像个傻子似的被蒙在鼓里,但好歹宁嵇玉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哪怕这其中有他安排的成分,但他也确确实实救了她,她还不至于反咬上一口。   等宁嵇玉面色渐渐恢复正常,已是过去了一个时辰之久。   他睁开眼,见穆习容离得远远地,瞧也没瞧他一眼,眼神稍暗了暗。   “那边可有异动?”   李立见他状态转好,也是大大松了口气,恭声回道:“回禀主子,暂时还没有。”   宁嵇玉之前就怀疑猎场中出现的那些刺客并非冲着自己而来,昨日那个射出暗箭的是,而今天这个黑衣人就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倘若那黑衣人是冲着他来的,那么他在他中针后就就该乘胜追击,而非转身就走。   所以,这些刺客大概就是为了牵制住他,而他们目的恐怕另有其人。   宁嵇玉猜测他们是为了楚昭帝而来。   因此他早在楚昭帝身边设下眼线,若有异样便立刻来报。   “主子!皇上遇刺了!”不多时,李立便急急忙忙回来禀告道。   宁嵇玉眯起眼,眸中像是淬了寒,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些人对楚昭帝动手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楚昭帝身边跟着这么多禁军,应当不会轻易受伤才是,但如果对方人数过多,也不能隐藏到现在才被发现。   李立快速说道:“禁军之前遇袭,那些刺客已被压制,可未曾想到这只是一计瞒天过海,禁军之中早有刺客埋伏,趁皇上不备,便一剑刺入皇上胸口,所幸施救及时,剑未射中要害。”   宁嵇玉听言点了点头,“打马回营地吧,本王已好多了。”   “是。”李立低头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宁嵇玉却瞧着穆习容没动身,他清了清嗓子道:“本王隐瞒在先,害你……担心了,这是本王的错,对不起,望王妃能揭过此事。”   李立听言都惊愕不已,这是天上下红雨了,自家主子竟然学会道歉了?   穆习容瞥了他一眼,其实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但并没有理他,径直上马走在前头,朝营地的方向而去。 第98章 吻   皇帐外。   穆寻钏神色凝重地透过那层厚厚的垂布望着帐内,只见医女们一盆接着一盆地往外端着血水,他心情更是沉重如石。   此次是他救驾不及时,抓住了第一批的刺客后竟未想要排查禁军中是否有刺客伪装其中,而叫楚昭帝遇刺。   “太医!皇上怎么样了?”见里头一个太医出来,穆寻钏拦住人,急忙问道。   那太医面色苍白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现下皇上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这里药材不足,那剑上又沾有毒药,一时之间恐怕无法配出解毒丹。”   “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拿缺的药材了,一刻钟内定会回来,在此之前一定要……”   “皇上怎么样了!?”穆寻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响亮的声音打断。   宗翀急急忙忙赶来,衣衫和面容都见凌乱,“皇上到底怎么样了!?”   “左相大人。”太医又将楚昭帝的情况说了一遍。   宗翀面上满是担忧,环顾一眼,又问道:“宁王殿下呢?宁王不是和皇上一组吗?宁王武功这么高,不会连皇上都保护不好吧?”   他忽然提高声音道:“还是说,这场遇刺,分明就与宁王有关?”   在场人听言一片哗然,只有穆寻钏冷着脸道:“左相大人慎言,如今皇上情况不佳,您难道现在就急于挑起争端吗?”   宗翀在朝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怕了一个穆寻钏,他讽笑道:“穆少将军怕不是因为自家妹妹嫁进了摄政王府,就把宁王殿下当成亲妹夫了吧?当时皇上遇刺,你又不在场,如何知道此事与宁王殿下无关呢?”   “哦?那敢问左相大人又如何知道本将军不在场呢?难道左相大人在场?”穆寻钏眯起眼,气场颇为压人,那是多年征战砥砺出来的威压,“不如本将军现在就叫来禁军挨个问问那时左相大人在何处吧?”   “你!”   宗翀恨恨咬牙,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他侧过脸小声吩咐一个属下,属下领命后点头离开。   “将军,宁王和宁王妃回来了。”有人走到穆寻钏身边,低声说道。   穆寻钏转过身,便见那边下马走来两人,穆习容搀扶着宁嵇玉,看宁嵇玉神色虚弱的样子,像是也受了什么伤。   他立刻上前,问道:“宁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虽闻着宁嵇玉,眼神却在穆习容身上,见她未受伤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咳咳……”   穆习容接过话道:“我们在返回营地时遇到了刺客,王爷背后中了针,那针上有毒。”   她说着目光一转,停在皇帐前,见这动静,疑惑问说:“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守在这里?”   穆寻钏沉声道:“皇上遇刺了,没想到宁王殿下和你也遇到了刺客。”   “皇上遇刺了?!”穆习容尽量表现地惊讶。   宁嵇玉脸色沉了沉,声音有些飘忽地道:“皇上现在情况怎么样?”   穆寻钏低着声音回说:“不容乐观。”   他又看了一眼宁嵇玉,问道:“宁王殿下身上的毒……”   “王爷暂时用内力压制住了,不过眼下还需给太医看过才行,我先带王爷回帐中。”穆习容道。   穆寻钏点了点头,“去吧。”   两人还未挪步,宗翀便走了过来,“宁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穆寻钏冷脸说:“宁王殿下也遇刺了,这下左相大人可以相信宁王与皇上遇刺一事无关了吧?宁王不是不想救皇上,而是自顾不暇。”   “宁王殿下竟然也遇刺了?”宗翀神情浮夸,“那还请宁王殿下快点回帐中休息养伤吧,可别耽搁了。”   穆习容淡淡看了宗翀一眼,未言语,搀扶着面色愈发虚弱的宁嵇玉回了帐中。   待两人离开众人视线后,穆习容便立刻撤了手,让他自己走。   宁嵇玉瞧着因穆习容撤走了手而变得有些空落落的手臂苦笑了一声,还说没有生气,眼下不就是和他闹了脾气吗?   “习……咳咳咳!”一个字还未说完,宁嵇玉忽然撕心裂肺地咳起来,他面色因为缺氧而涨红,呈现一种病态的颜色。   “你怎么了?!”穆习容眉心紧蹙,也再顾不上闹什么脾气,“你不是说已经将毒性用内力压制下去了吗?”   宁嵇玉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被穆习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不可置信地问:“你在骗我?”   她将他半扶半拖地拽回营帐,扶着他上了床,拖去他的鞋袜,深呼一口气勉强静下心后,伸出素手贴上宁嵇玉腕处的脉搏。   半晌后。   嗯?   穆习容疑惑地歪了歪头。   宁嵇玉的脉搏比起刚才并不显虚弱,反而隐隐变得愈发有力起来。   她皱着眉抬头往上看去,便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宁嵇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噙着些微笑意。   穆习容一下明白过来她又被这人愚弄了,这下是彻底没了脾气,她抓过一旁的玉枕就往他身上砸去,气急败坏道:“你又骗我!你是不是觉得耍人很好玩?!”   他却遽然收敛了笑意,牢牢抓住穆习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向自己。   他另一只手向上抬起,拨弄了一下穆习容耳边凌乱的一丝头发,微带薄茧的手指在她耳边留下微烫的热意。   宁嵇玉深深望进她眼底,缓缓出声道:“是本王错了,还望夫人原谅。”   这句“夫人”烫得穆习容心尖微颤,她故作镇定地静静回望着他,后脑却被重重一压,紧接着,唇瓣贴上一片微凉的却足矣将她烫伤的唇。   穆习容眼睛骤然睁大,那人却伸出一点软热来将她的唇形细细描绘着,唇珠被他叨在口中,就连呼吸都像打结般交.缠。   穆习容忽然一把将他推开,心慌意乱地起身,她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搁,扔下一句:“我、我去给你叫太医……”就慌忙退了出去。   在穆习容离开后,宁嵇玉伸手抚上自己微湿的唇,眼底和唇边的笑意始终没有淡去。 第99章 苏清翎   从有了那个吻后,穆习容见到宁嵇玉心里头一直萦绕着股不自在,倒是宁嵇玉一如往常,仿佛这件事没发生过。   宁嵇玉确实已将毒性压制,没对穆习容说谎,只不过楚昭帝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虽然胸口的血已经止住,脉象也渐渐稳定,可始终未见清醒。   第一次试药后出现血崩,太医们不敢再贸然用药,守在帐中的太医很是焦心,林千健最后一咬牙,朝外走去。   他走到摄政王帐前,叫帐外的人进去通报了一声。   那人很快出来,对林千健说:“王爷刚醒,林大人进去吧。”   林千健掀帘入内,看见宁王妃正坐在榻边照顾半躺着的宁王,踌躇了几步还是上前道:“宁王殿下,臣听闻您也中了毒,现下好些了吗?”   宁嵇玉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回说:“本王暂时用内力压制住了毒性,现下好多了,林大人不在皇上身边照应着,前来可有要事?”   宁王能用内力压制住毒性,但皇上没有如同宁王那般浑厚的内力,此法自然是行不通的,如今能寄托的唯有一人……   林千健掀开衣袍就地跪下,“求宁王告知玄容大夫身在何处,倘若玄容大夫能解了皇上身上的毒,臣一定以命重谢。”   这林千健倒是对楚昭帝一片忠心,只可惜他再忠心也不过是个太医。   听他提到玄容,宁嵇玉没看穆习容,只道:“玄容大夫不喜外人打探她的行踪,本王也无从知晓她现下在何处,只能尽力去寻,若没寻找……”   “多谢宁王殿下!”林千健只听见宁嵇玉答应帮忙寻人,心里一喜,忙说道。   朝贡之日再即,和国使臣已经在路上,若是被和国使臣得知大楚皇上重伤在身并且毒性难解,那是对楚国万万不利的。   穆习容看着林千健转身出了帐子,扭头问宁嵇玉道:“王爷想让臣妾去救皇上?”   “你能救吗?”宁嵇玉并非不信任她的医术,只是单纯一问。   而穆习容虽然平日里性子并不过于张扬,但在医术上还是从心底里有着些过人的自信,但她眼下并不打算正面回答宁嵇玉的问题,只说:“说难也难,说简单倒也简单。”   宁嵇玉无奈笑了下,望着她缓缓道:“就算本王能护下你,也并不希望因此事让你涉险。”   哪怕只一丝危险也不能。   穆习容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里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   京城内某间毫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外停了一辆马车,侍卫下马,靠近车帘对里头的人恭声道:“侯爷,到了。”   “嗯。”轿内人沉声应了一声,掀帘下了轿子后伸手静静等着。   轿中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指尖染着蔻丹,轻轻搭在那人腕上,一只手提着裙摆,下了轿子。   体态婀娜的女人带着面纱,却丝毫掩不住她的美貌,她羽睫纤细浓密如织,一双眼睛轻灵动人,摄人心魂。   “公主小心。”那被称为大人的男子放柔声音道。   “多谢永宁侯。”女人声音透着一股清冷,“不过我们初至大楚,且使臣队伍还未入京,为了保险起见侯爷还是称呼我为小姐吧,我便叫您一声韩大人。”   “小姐说的是。”   韩忱,和国永宁侯,而这位女子便是和国派来和亲的公主,苏清翎。   等将房间让他们的人彻底清扫一遍后,方才让苏清翎入住。   长途奔波下来,他们都累了,苏清翎身为一个常年娇养在宫中的公主更是吃不消,不过这一路这位公主倒是意料之外地没喊过一句累,也没抱怨过什么,更是不哭不闹。   按常理来说,所有的公主哪怕表面再顺从,心底里都是不愿意来和亲的,更何况楚国和和国几年前还是经常交战的敌国,并且两国时刻都有关系崩裂的危险。   届时,苏清翎恐怕就会是两国第一个牺牲品。   但自从苏清翎听到要派她去楚国和亲到现在,她连一丝的不情愿都没有表现出来。   这种情况,不是苏清翎本人过于淡漠,便是楚国有她要奔赴的人活着有她要得到的东西。   但据情报所查得,苏清翎此前并未到过楚国,更没接触过与楚国有关的人,如此看来,后者的可能性便很低了。   可若说前者,试问那个有血有肉之人碰上此事能如此淡然冷漠呢?难道这苏清翎当真是个没心没肺之人?   此时韩忱房中。   “任务失败了?”韩忱此时的气场与方才在苏清翎面前的温和形象截然不同,他眼中尽是冷厉,藏着危险和杀机。   邢章跪在地上,面上尽是失血的苍白,“求主上责罚。”   韩忱未说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良久才道:“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若任务失败便自断一臂。”   “属下记得。”邢章下颌微紧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刀,那仿佛便是为他断臂准备的,他起身,遽然抽出那把利刀,咬牙视死如归地正欲往往自己手上砍去——!   然而韩忱却起身在他腹部狠力踹了一脚,邢章没经住,和那刀一同落在了地上。   “主上……”邢章眸中不失震惊,韩忱向来无情,说出的话也未有吞回去的道理,取人一臂罢了,就和取人一根发丝一样轻松,但他没想到在关键时刻,韩忱却突然拦住了他。   “主上这是……何意?”邢章重新跪回地上,问道。   韩忱冷哼一声,“你跟了我也有许多年了吧?本侯再给你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若是这次再办事不利,本侯自然懒得拦你。”   “多谢主上!”邢章听言心中骤然一轻,面上尽是喜意。倘若放在之前,恐怕失去一条手臂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可如今不同,如果没有手,他连抱一抱自己心里的姑娘都做不到。   “不知主上此次要属下办何事?”邢章问道。   “大楚威武将军穆府里,那个叫穆寻钏的少将军,你应当听说过吧。”韩忱缓缓说道。   邢章点头。   “这穆家能维持百年荣耀而不衰,如今的功劳非这位穆寻钏莫属,然本侯一日闲来无事查了查这人,却忽然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韩忱道:“本侯要让你用这件事叫穆家乱上一乱。”   “属下明白……” 第100章 辣椒水   林千健想要找玄容也只是为了多一些把握罢了,太医院的人也并不是吃素的,等药材到后立马钻研起解毒丹,虽然中间进程艰难,好歹已有起色。   等到了楚昭帝中毒后的第三日,人已幽幽醒来,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仍然不适合立刻启程回宫,只能暂时待在营地再修养一阵。   “皇上!您可算醒过来了!”殷贵妃捏着手上的帕子抹泪,脸上不掩疲惫,像是已经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楚昭帝几天几夜。   她见楚昭帝醒来,急忙让太医来诊脉。   林千健神色严肃,诊完脉后却是松了口气,解毒丹起效了,“皇上体内的毒性已经暂时压制住了,除了胸口,您可还有哪里不适吗?”   “朕……”楚昭帝胸口有持续不断地剧痛感传来,刚说一个字便牵扯到了胸部的伤口,他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缓缓道:“朕还有些头晕脑胀……”   林千健敛眸,在楚昭帝的身体四肢一一划了划,问道:“皇上可有感觉到臣的动作?”   楚昭帝点了点头。   林千健见此放心下来,看来这毒性没有损害到皇上的四体感觉,既然如今已经醒了,就预示着自己没什么大碍,只要清完身体内的余毒,这毒便也算解了。   “头晕脑胀是正常的,皇上已经躺了近三天了。”林千健解释道。   三天?   楚昭帝有些惊讶,一想到是谁让他这般痛苦地躺在床上,眸中便染上愠色,他问道:“那些伤了朕的人呢?都抓到了吗?”   “穆寻钏呢?穆寻钏在哪儿?叫他过来见朕。”   “皇上莫要过于激动,臣这就去将穆少将军叫来。”林千健出声稳住他,出了帐子去叫人。   片刻后,一直等在帐外的穆寻钏听到召唤来到了帐内。   “皇上,您终于醒了。”穆寻钏单膝跪下,恭声道。   楚昭帝侧过脸,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上前来。   他缓缓开口问说:“那些刺客都抓住了吗?”   穆寻钏顿了一下,知道楚昭帝醒来就会问这件事,便用原先就想好的措辞说:“刺客一共九名,属下办事不利,让他们跑了一个,追踪不及,还望皇上责罚。”   “跑了一个?!”楚昭帝一时激动地质问,剧烈咳嗽起来。   林千健急忙上前稳住,“皇上请平复心情,否则伤口会裂开,于养伤不利。”   楚昭帝缓缓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不悦地看着穆寻钏道:“派人去抓了吗?”   “已让人追过去了,只不过还未有回音,臣为了保护皇上,便没有亲自前去捉捕。”   谁知道那些刺客见一击未致命,会不会再来一次偷袭。   楚昭帝眯起眼,用威严的口吻道:“抓到人后杀无赦。”   敢刺杀天子,理应要付出血的代价。   穆寻钏却顿了顿,道:“那些刺客能凭空出现在仙隐山,臣恐幕后有人接应,还请皇上宽限臣在将那些人拷问过后,再行处置。”   “那便依你吧。”楚昭帝道。   楚昭帝这有些随意的态度叫穆寻钏心中觉得有些怪异,此事明显有幕后推手操作,楚昭帝却要他将那些人立刻处死。   但想着楚昭帝恐怕是想给那些敢行大逆不道之事的人一个警戒与威示,因为这般急于处置那些刺客。   他见楚昭帝状态渐渐平稳下来后便退了出去,去了暂时关押那几个犯人的地方。   穆寻钏对待犯人与平常的状态截然不同,他浑身散着冷意,像从地狱中而来。   “招了么。”   他手下一向训练有素,这些派来刺杀楚昭帝的刺客很显然都是死士,他们抓住这些刺客的第一时间便迅速卸掉了他们的下巴,避免他们服毒自尽。   “回少将军,能用上的刑法都已用上了,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穆寻钏下颌紧了紧,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舀起一瓢辣椒水就往那人身上泼去。   “啊!”牢房里响起瘆人的惨叫声,那人活生生地被痛醒,身上俱是鞭痕和烙铁留下的烙印,仿佛有上万条虫子在啃食着他的皮肉,向他身体的最深处钻去。   “指使你们的究竟是谁?”穆寻钏用鞭子抬起那人的下巴,声音冷冽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   “啊!”   穆寻钏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下去,鞭子溅起血点,烙在灰蒙的墙壁上。   “不说的话,你们这些人,都得死。”穆寻钏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不会让你们死的太痛快,像眼下这样的刑法,大理寺里还有上百套,你们不如挨个都去试试?”   此时的穆寻钏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地狱里的修罗,那人恨恨地死死盯住穆寻钏,眼神中满是视死如归,“老子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他全身一用力,欲咬舌自尽。   穆寻钏压根没拦着,等那人咬完后他才命人上前,将一口辣椒水灌进满口鲜血的口中。   那人浑身一阵剧烈的抽搐和痉挛,竟然因为剧痛而睁开了眼睛。   而他由于舌头被他自己咬了一般,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穆寻钏冷笑一声,像在嘲笑他这一行为的愚蠢,“身为死士竟然不知道咬舌自尽根本死不了吗?看来日后要让人每天喂你喝一口辣椒水才能长长记性了。”   那人瞳孔已满是血红,灰败得像宫墙上剥了漆的旧檐。   穆寻钏扫了一眼其余几人,那些人俱是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听他缓缓道:“若是有人想争取到他这样的待遇也可试着自尽一番,但若是想早点摆脱这里,还是早日说出幕后主使的好。”   他说完,转身对自己的下属说:“等他们想说了,再来禀告我。”   “是。”下属恭敬道。   其实穆寻钏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些人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这些被他抓住的人恐怕在幕后主使眼里都是可抛弃的棋子,低级的刀刃能知道的东西恐怕多不了。   而那个侥幸逃走的人,显然是这些低级刀刃的大脑,恐怕只有抓住那个人,才能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如何才能抓住那个人,就要从这些人中入手了。 第101章 和国使臣   “皇上醒了?现下感觉如何?”宁嵇玉清完体内余毒后就去见了楚昭帝,楚昭帝虽然平日敬他三分,但他若是连这一眼都不去看,未免太过招人诟病。   楚昭帝咳了几声,“朕听说宁王也遇刺了?”   “不过一点轻伤,臣倒是不要紧,皇上这阵子该好好修养着。”宁嵇玉脸色微微透着点苍白,声音也比寝平时虚上一些。   楚昭帝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和国使臣已快到了,朕如何能好好歇着呢?不如……”   “宁王替朕接见使臣?”楚昭帝这句话看似无心,却含着无限试探。   别国觐见使臣向来只能天子才能接见,若是真让宁嵇玉见了,这对摄政王的弹劾恐怕就少不了了。   “臣无心无力,恐怕难以让皇上如愿了。”宁嵇玉话中有话道。   楚昭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眼底却毫无笑意,他终归没再说什么,让人走了。   只等宁嵇玉出去,楚昭帝却捏碎了手中的一枚药丸,药丸齑做粉尘,掉落在地上,混入了尘土中。   身边跟了多年的公公见此心里一惊,知晓皇上这是心中恼火了,只得好声好气地陪着说:“皇上莫急,您是天子,犯不着让这些为您做事的惹了您的不痛快,早晚有一天,这些人是都得被您踩着,连得一口喘息都得看您脸色的。”   公公暗地里揣摩楚昭帝的表情,见他神色缓和上了不少,才暗暗松了口气。   宁嵇玉回帐时,穆习容正从外头回来,她端着利于养伤的药羹,见到宁嵇玉,愣了一下,问道:“王爷去哪儿了?”   “去见皇上了。”宁嵇玉自然地接过穆习容手里的东西,笑着凉凉道:“我们这位皇上,疑心病可重着呢。”   “怎么让你来做这些事,你身上的丫鬟呢?”   穆习容道:“我让春知陪着连弈去了,这么点事,我还会做的。”   宁嵇玉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二人回了帐中。   “听说过几日,和国使臣便要到京城了?”穆习容见宁嵇玉喝些药羹,闲聊般提了一句。   “嗯,不过皇上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遇了刺,委实不是什么好事。”药羹味道不错,有些一股鲜咸的味道,是宁嵇玉偏好的口味,一口温热灌下肚去,整个人都舒快了不少。”   说起和国,穆习容之前在药王谷时偶然和她的师傅去过一次,那次好像是去拜访一个高人,不过这事太遥远,她那时也太小,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   “我曾听闻和国也有一个医术非常高明的大师,不知今生可否有幸见一见。”穆习容忽然有感而发。   宁嵇玉顿了下,放下药羹,问道:“王妃是说五陵神医?”   穆习容挑眉,眸中绽出点光彩来,不无惊喜道:“王爷也知道五陵神医?”   “先前去和国是有幸见过一面,其人确实是医风仙骨,有大医风范。”宁嵇玉道:“若是你想见一见这位神医,倒也不难,等那日我们有机会去和国,本王便带你去神医府中拜访。”   穆习容亦精通于药理,但比起这位神医恐怕还差着些火候,想必她也有许多要向这医药前辈讨教的东西。   而穆习容也确实如他所想,医术这东西闭门造车也是不行的,若想精进也需要不断地与人进行沟通和交流。   况且,就算药王谷已经没了,她还期望着能够能师傅教给她的东西发扬光大呢。   于是穆习容欣然答应道:“好,若是有机会,王爷带我去便是。”   秋猎因为楚昭帝遇刺而提前结束,楚昭帝伤势稳定一些后,择日便摆驾回宫,等到和国使臣大部队抵达京城已是十日后。   大殿上,御前官高唱道:“宣!和国使臣觐见!”   苏清翎脸上依旧蒙着面纱,韩忱走在苏清翎身前,身旁跟着两个和国官员。   几人走到殿前,韩忱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和国永宁侯,拜见楚皇。”   苏清翎也跟着身姿款款地行了个礼。   “侯使免礼。”楚昭帝笑着摆手道,“几位使者沿途辛苦了,朕已设宴,并赐下皇院特地用来招待爱使,还望几位使者笑纳。”   “楚皇宽德仁厚,外臣谢过。”韩忱笑地一派温润有礼,缓缓说道。   楚昭帝又将目光落在苏清翎身上,笑道:“这位便是和国的清公主吧?和国果真是个出美人的地方。”   “清翎参见楚皇。”苏清翎施施然上前一步,行了一个和国特有的礼。   “免礼。”楚昭帝抬了下手,道:“清公主出落的花容月貌,倾城绝色,我们楚国的儿郎倒也是不差的,正巧朕有一王弟还未婚娶,倘若清公主有意,倒是可以与其接触接触。”   楚昭帝说着,便对身边的公公说了句什么,却听他低声回了句:“小王爷这几日不见人影……他们都说找不着人……”   “什么?”楚昭帝低骂了一句,但碍于是在殿上,他的神色很快又恢复正常,对苏清翎道:“王弟顽劣,这会子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几位使者和清公主先下去参加宴席吧,朕与你们边用宴边聊。”   招待使臣的宴会一直在晚上才结束,而直到宴会结束,苏清翎也没见着那个楚昭帝口中的小王爷。   宴会结束时,楚昭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楚昭帝回到干正殿,甩袖坐下,面色阴沉沉地像压着乌云,“这个楚宓羽!这般不知管教,以为和宁嵇玉走得近就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么?!”   “哎哟,皇上别这样想,小王爷可是皇上您的亲兄弟,他怎么敢不听您的管教,没准是真的路上有什么要事给绊着了呢?”公公急忙道。   “亲兄弟?什么亲兄弟,皇家哪里还有什么亲兄弟!他眼里哪里还有朕这个皇兄!”   在楚云干未登帝位前,楚宓羽倒是时不时地会来寻他谈心闲玩,可自从他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后,他便鲜少来接近他了。   他自认他这个做皇兄的平日里也没亏待了他,果然和那个人走得近了的人就没有一个让他舒心的! 第102章 和亲   而此时摄政王府。   “听说皇上在找你,你不去宫里躲到本王这里做什么?”宁嵇玉眼带戏谑地瞧了一旁一脸愁容的楚宓羽一眼,淡淡说道。   楚宓羽瘫在老爷椅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动作随意地丝毫不像一个王爷该有的做派,他舔舔发苦的嘴角道:“别提了,我那个皇兄啊竟然想让我娶和国公主?他那么喜欢和亲,他怎么不自己娶去啊?”   虽然这话,楚宓羽是万万不敢在楚昭帝面前说就是了。   “这放在以前吧,本小王爷还能勉强屈尊去见一见,可现在小王爷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啊,我要是还去见她,我这不是……这不是负心汉呢嘛我。”楚宓羽越说神情越激动,一脸要誓死维护自己贞洁的决然。   宁嵇玉动作顿了下,来了丝兴趣,“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姑娘?”   宁嵇玉虽比楚宓羽大上几岁,但两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二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宁嵇玉一直拿楚宓羽当自己的亲弟弟。   他这个弟弟作为一个王爷虽然插科打诨了些,但一直没对哪家姑娘动过什么心,如今他自己主动提出来,想必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喜欢了。   提起这个,楚宓羽倒是眼神俶尔飘忽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还没找到她家在哪儿呢……”   宁嵇玉略一纳罕,“你连她家在哪儿都不知道?那你可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呃……”楚宓羽吞吞吐吐着说:“也不知道……”   宁嵇玉无奈扶额,“需不需要本王帮你查一查?”   “不用不用!”楚宓羽急忙摆手,嘿嘿一笑道:“小王爷我会靠自己找到她的,不用别人帮忙。”   “随你吧。”宁嵇玉只能道。   不过楚宓羽虽说会靠自己找到那日在花灯节上碰上的那个姑娘,但他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底气。   这阵子,他不是没有花力气找过人,但那姑娘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寻了这么久,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但他仍旧不想放弃,佛不是说过吗?若是有缘,便会千里相会,何况一个京城。   如此想着,楚宓羽心里悄悄宽慰了一些。   就是和国那个公主……可能就要让他头疼一阵了,依他皇兄那个性子,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果然,正如楚宓羽所料,一大早楚昭帝便叫人顺着味儿找过来了。   “小王爷,还请您随我们入宫,不要叫属下们难做。”御前侍卫林霁挎着佩戴在腰间的刀,肃容道。   楚宓羽皱眉,不耐烦地摆手道:“本王都说了不会娶那个什么和国公主的,你回去复命吧。”   林霁神色未变,扬着下巴硬声说:“皇上说如若我们不将您带回去,我们都会被降下惩罚,所以今日小王爷必须与我们回宫,现下可由不得小王爷您。   您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乖乖和我们回去。二,我们押您回去,小王爷不要叫我们难办。”   “啧。”楚宓羽不耐烦地轻啧了一声,“我说你怎么这么烦啊,听不懂人话吗?本王不会进宫的,你有本事就把我绑回去!”   林霁表情没一丝变化,只冷静吩咐身后的人,“动手。”   身后几人听令上前,拿出足如一个孩童腕粗的绳子,将楚宓羽压在了老爷椅上,正要绑住手脚。   “诶诶诶!你们真敢动手啊!你们这是以下犯上!以下犯上!好你个林小霁啊!当上御前侍卫就……!”   林霁上前,拿出一块手帕径直塞进楚宓羽嘴里,“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林霁见楚宓羽手脚被利落绑上,也再说不出气人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对下属摆手道:“带走!”   御花园。   昨夜下过一场雨,一点露水凝结在瓣尖,要落不落地垂挂着,静静地映衬着万物。   “皇上,小王爷过来了。”   楚昭帝点了点头,“让他过来吧。”   楚宓羽拍着衣袖走过来,面色如土,动作一快又一慢的,显然是带着气。   “参见皇兄……”楚宓羽将尾音拖地很长。   楚昭帝皱眉打量他,沉声道:“让你娶个和亲公主,就这么不情愿?”   “那个男人愿意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楚宓羽道:“总之我是万万不愿意的,要娶……”   “要娶皇兄你自己娶吧……”   “你!”楚昭帝手掌微动,却还是放下了,他这皇弟虽说心智差了一点,但到底已经大了,若他再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他,恐怕他心里要更不服他。   “你已经不小了,总归是要娶个人回府,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楚昭帝压下心中烦躁,语气尽量温和地说道。   开枝散叶?   “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事,有皇兄不就够了吗?我是不会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的,皇兄不要逼我。”   现下这皇宫里恐怕只有楚宓羽敢这么和楚昭帝说话了。   楚云干揉了揉眉心,胸口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似乎又渗出了血迹,他暗暗抚着哪里,冷声说:“这亲你不和也得和,你是楚国的王爷,也该为楚国做出些贡献来,和亲之事就这样定了,你无需多言。”   “等下你便去见见哪位公主,好了,下去吧。”   楚宓羽对他的独裁很是不服气,“我不会去见的!”   “你不见也得见!此事由不得你!”楚昭帝忽然拔高音量吼道,胸口因剧烈的起伏而牵动了伤口,“咳咳咳!”   “皇兄!”楚宓羽见他脸色忽然呈现出一种惨白,这才脸色一变担心起来,“皇、皇兄你怎么了?”   楚昭帝在秋猎场上遇刺的事瞒得很严实,没去参加秋猎的人几乎不知道,而参加了秋猎的一些知情人除了有些身份的外也都被封了口。   所以楚宓羽并不知道现下楚昭帝是带伤在身。   “朕无事。”楚昭帝将楚宓羽要搀扶的手推远,生怕楚宓羽看出什么破绽来,缓了缓神色道:“朕只是昨夜感染了风寒,有些咳嗽罢了,无事。你去好好见一见哪位和国公主。”   “怎么又提起这一茬了。”楚宓羽略有些不耐烦。   “你若不肯见,朕只好让你怎么进宫的,就怎么去见哪位公主了,如果你不怕丢人的话。”   楚宓羽听言也是实在服气,他的武功一般,如何打得过御前侍卫,只能无奈道:“好好好,我去见不就行了嘛。” 第103章 邀约   “公主,楚国的小王爷来了。”   苏清翎听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旋即对丫鬟道:“让他过来吧。”   他们让她等在御花园的这座小亭子里,想必等的就是这位楚国小王爷。   这座亭子处于御花园的西面,为了遮风挡雨,四面都有垂帘,外头花冠连绵似朝霞璀璨,哪怕在秋季,也丝毫没有落黄衰败的迹象。   因此这亭子也取了个非常应景的名字——常青亭。   过了片刻,帘珠微动,有人用一把折扇拨帘而入。   苏清翎抬头望去,那人墨发玉冠,眉眼清俊不失贵气,双眸中却有着些凌人的气势。   “你便是和国哪位公主?”楚宓羽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举止并不稳重,反而透露着一股故意展露出来的轻佻。   苏清翎单从一句话便能瞧出这位楚国的小王爷想必也对和亲一事颇有不满,但她却没有这样可以不满的资格。   她款款起身,动作举止都恰到好处,落落大方,“清翎参见小王爷。”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清,像山间被冰雪涤过的泉水,清澈透骨。   “免礼吧。”楚宓羽几步走上前,在她对面坐下。   和国近几年在几个邻国虎视眈眈地镇压下迅速衰败,迄今只能沦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邦国,因此一个大国的王爷与一个邦国的和亲公主的身份比起来还是有着不小的高低差距的。   可苏清翎在他面前虽然过于谨慎,但却不失气节。   倘若在以前,楚宓羽恐怕会喜欢这种脾性的姑娘,可如今他心有所属,自然一心只有让对方另觅良人,不要在他身上浪费功夫。   “想必清公主也知道,本王是极不赞成和亲之事的,今日会前来,也全是因为本王皇兄左右胁迫,所以,本王想请清公主拒绝这门亲事,你可明白?”   楚宓羽虽考虑了,但却只考虑了一面。   他单想着一个公主总不能因为被拒婚而失了颜面,所幸他就做那个被拒的人。   但他没想到,这门亲事,苏清翎本就拒绝不了,也管不了。   换句话说,这门亲事成或败,根本由不得她。   于是苏清翎只能摇了摇头,淡淡说:“小王爷,你恐怕误会了,这和亲一事本就并非清翎提出,和亲的另一方是谁,清翎不在乎,也管不了。”   “你!”楚宓羽震惊了,方才还说她有些气节呢,怎么这一句两句的功夫,就变得跟个软柿子似的,连自己未来要日日相待的夫君是谁都无所谓?   “当然,倘若小王爷当真不满意这门亲事,小王爷自去退了便是,清翎并不在乎这些虚名。”苏清翎无喜无悲的眸子瞧着他,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楚宓羽倏地站起身,“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本小王爷不顾全你的颜面了。”   他说罢,转身几步便走出了亭外,不带停留片刻。   苏清翎见此也无甚反应,将方才楚宓羽出去时带入的一枚落进茶杯里的花瓣抚去。   “公主,小王爷走了?”那丫鬟进来,神色有些担忧,但想起方才楚宓羽的态度,又难免有些气恼,“这楚国的小王爷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且还这般毛躁,依婢女看……”   “慎言。”   丫鬟还要说什么,却被苏清翎轻轻两个字给斥了回去,丫鬟只得撇着嘴,不再说什么了。   然而楚宓羽虽话说的狠了些,却始终没想好该怎么完善地退了这门亲事,既可叫他满意,也可不让哪位公主丢了颜面。   毕竟人家是一个女子,就算对方无所谓,他这个做男人的,也总归要多想一些。   最近这烦心事都拢到一处去了,他花了这么多精力,没找到哪位花灯姑娘也就罢了,还要被和亲所扰。   他想要解酒消消愁,出了宫后干脆就将蔺景拉到了酒楼里,陪他喝酒解闷儿。   “怎么着,我听说哪位清公主的样貌就算在我们大楚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能烦成这样?”蔺景一颗一颗剥着花生粒扔进嘴里,一边问道。   这阵子他也忙得很,百晓楼里那么多事等着他做,今日他出来一趟不容易。   楚宓羽将一杯酒闷下去,声音也闷闷地说:“别提了,我心里已有人了,就算她再国色天香,我也不会要的。”   “啧啧,这好酒经你这般牛饮,真是浪费了。”蔺景惋惜了一下,又饶有兴致地问道:“话又说回来,你看上的那位姑娘究竟是谁,让你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都快将京城都翻遍了吧?别是人就在眼前,你却看不见。”   “若是真在眼前就好了,我总不至于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认不出来吧?”楚宓羽丧着一张俊脸道。   “行了,你要是不想娶那个公主,谁也逼不了你,我听那位公主的意思,只要是和亲,对象是谁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实在不行,你就让你那个二皇兄娶了人家。”蔺景拨动着云盘说。   恒王楚钦南?   楚宓羽立时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二皇兄那人做派太次,这公主落他手里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那这大楚能拿出来和亲的恐怕就只有……”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一块儿去了。   “威武穆家的少将军穆寻钏!”   .   苏清翎将邀请信收入匣中,一旁的丫鬟见了也很是迷惑。   “公主,昨日楚国小王爷那个样子,婢女还以为……怎么今日又突然要约公主出宫玩儿了?莫不是要耍您,给您难堪,好让您知难而退吧?”   苏清翎摇了摇头,她看人一向很准,楚宓羽那人虽然性子略有些毛躁,但不像是那种品性卑劣的小人。   如果他真是那种人,恐怕昨日他要与她退婚一事已经闹得满大楚人尽皆知了。   “那小姐是要赴约吗?”   苏清翎有些犹疑,片刻后点了点头,“既然是小王爷相约,必然有他的用意,放心吧,届时我们多带些侍卫便好了。”   “这……”丫鬟咬了咬牙,但见苏清翎已经做了决定,她便不敢再干预,只好道:“好吧,婢女去报备一声。”   毕竟出宫算是件大事,若是苏清翎在楚国遇到什么危险,恐怕难免影响两国交好,所以行踪均需报备。 第104章 初见   “小姐,都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那个楚小王爷怎么还没来?”丫鬟着急道。   苏清翎从阁楼下望过去,为了保护她的安全,这座酒楼和对面的街道上皆有侍卫暗中保护,连这间厢房的门口都被安插了眼线,为的就是护她的周全。   楚国倒是将事情做的万无一失了。   只可惜那个约她出来的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丫鬟皱着眉头猜测说:“小姐,你说楚小王爷会不会是对和亲心生不满,所以约小姐出来,故意耍小姐一顿?”   在外面为了安全起见,丫鬟碧水称呼苏清翎为小姐。   苏清翎蹙眉,一双眸子依旧透着一股清冷,此时浮出一丝疑惑。   楚小王爷若真是有心要耍她,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这般大费周折地约她出来?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再多等一刻吧,一刻钟后若是他还不来我们便回去。”苏清翎淡淡说。   一刻钟后,楚宓羽依旧没有出现。   碧水气恼地起身道:“小姐我们走吧!看来那个小王爷是不会来了,我们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他要来早该来了,那小王爷恐怕就是仗着在楚国变相欺负咱们呢!”   苏清翎表情依旧淡淡,起身道:“走吧,回去。”   虽然她看人一向准,但这次恐怕是她看岔眼了,想来这位楚小王爷为人确实不如何。   二人下了酒楼。   苏清翎原本想尽快回宫去,免得叫人多生口舌,可下了长安街,看见街上行人匆匆,各家商贩竞相吆喝着,景象繁杂却热闹。   她一时被迷住了。   她在和国时甚少出宫,除了必要之事基本都待在宫里,就算出宫也待不了一时片刻,更无从看见这些场景。   苏清翎眼底闪着些微的碎光,“既然都出来了,我们不如逛一逛再回去吧。”   “啊?”碧水听言有些惊讶,“小姐你还要逛一逛啊,万一……”   之前公主可不会提出这些要求,况且这里人多眼杂,若是出了什么事端,她这个做丫鬟的就惨了。   “无事的,我们身边有这么多人保护着,不会出事。”苏清翎继续道:“况且,你不想逛一逛吗?”   碧水咬着下唇有些心动,“那小姐我们只能逛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我们便回去。”   “答应你便是。”   “小姐!”碧水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商贩,眼睛亮了,“小姐!糖葫芦!”   苏清翎叹了口气,“都多大了还爱吃这些小孩子吃吃的玩意儿。”但还是走了过去。   付钱后,两人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走在街上。   苏清翎容貌出众,虽然易了装扮,但还是掩不住那份角色。   碧水的样貌也称得上是清秀,两人走在街上,倒是引了不少人驻足。   这样暴露在外面确实有些危险,平日里苏清翎并不敢这般招摇,今次却仗着楚国皇帝不敢让她们在楚国出事,又被眼前食物所吸引,暂时忘了那些可能发生的变故。   苏清翎被一卖面具的小摊子所吸引,她拿下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这张面具丑的分外特别,按理说姑娘家是不会喜欢这样的面具的,但这倒是有些让她钟意。   “碧水,你也过来挑一个吧。”苏清翎对碧水说道。   碧水应声,挑了个印着桃花的面具,精致粉嫩。   两人戴上面具,逛完了长安的小半条街,虽然仍有些意犹未尽,但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也是时候该回宫了,否则侯爷问起责来,碧水一个小丫鬟是遭不住的。   就在二人要转身返回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尖叫。   有人高声喊道:“快让开!”   一辆马车激起大片尘土,以不可控制的速度朝苏清翎和碧水二人冲了过来!   “小姐!”碧水吓得声音变了音。   苏清翎没有武功,这样近的距离她根本躲不开,她只能一把将离马车较远的碧水推开,紧紧闭上眼承受即将到来的灾难。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清翎忽然感觉自己落入一个温厚的怀抱之中,那人抱住她的腰,她全身一轻,被带到安全之地。   苏清翎的面具应声落地,她睁开眼,只见那人已迅速地松开她,朝失控的马掠去。   “小姐你没事吧?!”碧水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查看苏清翎的状况。   然而苏清翎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方才那个救了公主的男子。   他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线条,马长长嘶吼了一声,被勒停。   车夫忙不迭滚下马车,魂魄还未从惊险中归体,他对着那个救了他的男子点头哈腰地道谢,男子朝他摆了摆手,转身朝苏清翎走去。   “这位小姐,可有受伤?”穆寻钏见她脸色苍白,想必是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便提议道:“小姐家住何处?不如我让人护送小姐回去?”   苏清翎呆呆地看了穆寻钏半晌,见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才遽然回神,感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她手指掩在袖中暗暗绞了绞,“不知公子……贵姓?”   “我姓穆,名寻钏。”穆寻钏没有掩藏自己身份的意思,便直接报了真名。   苏清翎隐隐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姓苏,穆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敢问穆公子家在何处?它日我定登门拜谢。”   穆寻钏听言淡笑道:“不必,举手之劳而已,无需这般隆重。”   “对穆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再如何隆重也是应该的。”苏清翎并未因他的话而打退堂鼓。   穆寻钏见她坚持,便只好说:“好吧,若是你真想登门,便到穆府来找穆某吧。”   穆府?   苏清翎愣神之际,穆寻钏已转身走了。   威武将军穆府。   她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声的,难不成方才那个便是穆府的少将军吗?   难怪她听见他的名字颇有些耳熟。   原来……   “小姐……小姐!”碧水见苏清翎不搭理自己,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姐你没事吧?”   苏清翎总算回了神,摇头道:“放心我没事。”   碧水松了口气,劫后余生道:“辛亏有这位公子相救,不然碧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有小姐!你下次可千万先照顾着自己,怎么能因为我让小姐置于危险之中呢,我只是个宫女啊!小姐你也太傻了!”碧水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睛。   苏清翎哭笑不得,“好了,我知道了。”   但碧水清楚,苏清翎虽然嘴上答应得好,却一次也没兑现过。 第105章 赐婚   “他们两人遇上了吗?”楚宓羽见属下人回来,顿时兴致勃勃地问说。   手下点了点头,“遇上了。”   “计划成功了?”   “嗯……”手下顿了下,“虽然我们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但结果似乎比想象的还要成功一些……”   原本他们是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专门雇了几人扮演痞子调戏苏清翎。   而穆寻钏经过时连几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一个弱质女流,定会出手相救,届时二人便算结识了。   如果苏清翎和楚宓羽二人的亲事真的告吹了,苏清翎在一众不相识的候选未婚夫中,有很大几率会选择那个救过自己的。   当然,如果二人再顺势发展发展,那就更中楚宓羽下怀了。   楚宓羽的计划便是如此,两人都是男未婚女未嫁,他便正好当个牵红线的,尽可能让二人生情,届时解除婚约,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到那时,他便可以放心去找他的花灯姑娘了。   楚宓羽平时做的靠谱事没做成,这次做的这般不靠谱的事竟然诡异地成功了。   在几日之后,苏清翎与韩忱商量过后,主动提出了退婚,并且说出自己心中已有选择。   “哦?”楚昭帝一时来了些兴趣,想知道这大楚是哪位脑子能让和国这位公主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倾心,“清公主心中那位佳婿是谁?”   若是身份合适,他自然也是乐意赐婚的。   “是……”苏清翎眸光看似清冷,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穆寻钏后又很快收回来,眼底竟罕见地浮上一丝羞赧,“是穆少将军……”   “哈哈哈,”楚昭帝听言朗声笑道:“原来清公主心里的良人便是穆爱卿,清公主真是好眼光啊。”   而被忽然点到名的穆寻钏更是一脸不知所措,方才苏清翎出现在大殿上,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是那日街上他救下的那位姑娘。   虽然今日她隆重的装束与那日的简装易服完全不同。   “穆爱卿,你意下如何啊?”楚昭帝有意点拨道:“和公主身为女子都如此大胆的示爱了,你可不要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楚昭帝这番话中话,穆寻钏自然听出了其中意思,想必皇上已有意给他们赐婚,那他再拒绝,恐怕也只是徒惹不快。   他原本便对自己的婚事乃至自己未来的伴侣都无甚想象,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只有练兵与打仗。   但倘若是与眼前这位公主结伴,他心中倒是并无排斥之意。   于是他上前几步,走到殿前,跪下道:“臣谢公主厚爱,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楚昭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前他逼迫楚宓羽与苏清翎和亲,也是无人可选之下的无奈之举,然而他倒是把穆寻钏这么一个人忘记了。   楚国威武将军府出来的在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少将军,难道还配不上一个邦国公主吗?   .   穆习容甫一听到穆寻钏的喜事也有些诧异,“你说穆寻……我大哥和和国公主和亲了?”   宁嵇玉倒是表情淡淡地喝了口茶,他解了毒后脸色已好上很多,与未受伤之前没什么区别,这也多亏了穆习容照料有佳。   楚昭帝虽然治国能力不如何,但一些权衡之计倒是有的。   他肯赐下这门婚事,不过是因为穆家在他眼里是好掌控的,那穆显阳一心媚主,他儿子又能逃到哪里去。   再者,穆寻钏已在战场上待了十几年之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免将士忘了自己的军旗姓“楚”,穆寻钏这个做将军的也该回来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了。   美其名曰和亲,实则不过变相拘禁,这楚云干倒是懂得如何一举两得。   “若是和国公主与大哥成了亲,难不成日后大哥要带着那位公主上战场吗?”穆习容好奇问道。   宁嵇玉高深莫测地笑了,说:“恐怕一年半载,你大哥出不了京城。”   “这是为何?”穆习容微蹙眉,追问。   宁嵇玉轻飘飘吐出一句话:“诞子嗣,留质子。”   穆习容想通其中关节,微骇地睁大一双眼。   这里头,竟还有这些门道,宫里的人果然都不简单。   “对了,那太医院的林千健,可有再拿那些事烦你?”宁嵇玉忽然想起这事,便道:“若你实在不愿意,可与本王说,本王替你将他解决了。”   穆习容却道:“实际上,我已应下林大人了,几日后便要去太医院一趟,我已思量过了,医者不能故步自封,林千健所提议之事利大于害。”   “既然如此,你自己做主便是,若有难处再与本王说罢。”宁嵇玉嘴角始终挂着一个淡淡的上翘弧度。   几日后。   穆习容肯答应来太医院,林千健自然是盛情接待。   玄容医术高超玄妙,又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不论出于那一点,他都是不敢怠慢的。   “玄大夫,这边是药房,这里头的药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这边是书阁,储存着各类医书,浩如烟海;这边……”   林千健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将西医院一一介绍过去,直到后来穆习容实在听得有些倦了,才旁敲侧击着让他住嘴。   林千健悻悻地摸了下鼻子,讪讪一笑道:“林某这是太过高兴了,一时不觉,竟过去这许久……”   “玄大夫做好决定了吗?我们西医院当真是个不错的去处,保管您来了不会后悔!而且俸禄绝对少不了!”   楚昭帝很重视太医院,近几年更是大肆招揽天下大医妙手,待遇自然比旁的官职要好上许多。   不过这玄大夫看起来倒不像是重身外之物的人……   穆习容听言藏在帷帽下的眼睛亮了一下,“咳……也不是不可以来,不过……”   “不过什么?”林千健一听觉得有戏,连忙追问道。   “玄某可能无法时刻待在太医院里,至多七日待满三日。林大人觉得可行的话,玄某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七日只能待满三日……   林千健愣了一下,玄大夫要照看楚老王爷的情况,说不定还要忙于其他事,这要求听着便不算那么过分了。   他将牙一咬,敲定道:“好!只要玄大夫肯来,一切好说!” 第106章 雁笛   去太医院的事算是暂时敲定了。   穆习容今早起床去查看了秋风的情况,这阵子秋风未曾懈怠过,手部的情况恢复地很不错,虽然比起未受伤之前仍有差距,但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比穆习容的预期好上许多了。   “恢复地不错,我给你开的药继续煎熬服用,外用药也别停下来。”穆习容缓缓道:“还有,过几日给你解毒的药应该就能研制出来了,在药研制出来之前,你尽量不要让发声的地方受到伤害,连见风都不行,记住了吗?”   她神色认真的叮嘱说。   秋风听了神情严肃地点着头,如今穆习容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是圣旨,她又怎么会不好好听话呢?   穆习容交代完秋风一些事宜后变了变装束就进了宫,她现在玄容的身份已经被宁嵇玉知晓,在王府里省去了遮遮掩掩的麻烦。   穆习容刚到太医院,听见药阁里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前头领路的是林千健,而后头那人……   她在看清另一人的脸后,如被冻住般杵在了原地,她眼神剧烈颤抖,浑身血液倒流,直涌入脑中,却如同寒冰一般刺着她的神智。   “师……师父?”   不,眼前这人不会是她的师父玄宗大师。   她的师父早就已经死在药王谷,尸首是她亲手埋的。   但……为何眼前这人和她师父长得如此相像?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她可能真会觉得这人就是她的师父。   “玄……夫……”   “玄……大夫……”   “玄大夫!”   林千健在穆习容身侧唤了几声,穆习容终于回神。   他似乎察觉到了穆习容的异样,皱眉有些担心说:“玄大夫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穆习容没答话,反而看着林千健身后站着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也正看着她。   穆习容以极大的自制力让自己不要在此时失态,她勉力撑起一个笑,道:“我没事。”   “就是不知道这位是……”   林千健笑道:“这位是和国陪同而来的神医,医术也相当高明,方才刚为林某解决了一个困扰林某多年的难题。”   他对穆习容说完,又转身对那人说道:“雁神医,这位就是我刚才提起的玄容玄大夫,之前我们楚国的一位老王爷身患重病,便是这位玄大夫治好的,她在医术上的造诣完全不输你我。”   “哦?”那位雁神医眼中含笑地看向穆习容,饶有兴致地将她全身打量了一番,片刻后才道:“想来高人都是极善隐匿的,这位玄大夫如此打扮,恐怕也是不想叫旁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和容貌吧。”   这人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气,都与她的师父大相径庭。   她师父玄宗虽然爱她,但平日里对她甚是严厉,也从来不苟言笑。   但为何,这人会有这和她师父一模一样的脸呢?   难道她师父还有一个未曾告知的同胞兄弟?   如果真是如此……   穆习容眼眸深了深,此事必须查清楚。   “林大人是在给这位雁神医介绍药阁吗?玄容也不甚熟悉这里,不如带我一起吧?”   听穆习容这么一说,林千健一拍脑袋道了声惭愧,“哎哟,瞧我这记性,玄大夫刚来,理应和我们一起四处看看,了解一下西医院的格局与建筑,倒是林某粗心了。”   于是,二人被林千健领着逛起了西医院。   西医院虽然比东医院占地稍小,但却有几个京城五进的大宅子那么大,要逛完是需要一阵子的。   “敢问雁神医是哪里人士?”   趁着林千健介绍这药阁由来的功夫,穆习容分出神来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雁笛愣了下,若有所思道:“雁某生在和国长在和国,一直住在和国都城,未曾去过其他地方。”   “是么。”穆习容拿一本书的手顿了一下,又将书放了回去,“雁神医长得有些像玄某的一个故人,玄某便不禁多此一问,还请雁神医不要计较。”   故人?   雁笛微眯了眯眼,而穆习容也在用余光暗暗打量他的神情,见他面上只有一闪而逝的疑惑,而无其他神情,心中不禁淡淡失落。   如果这反应是真的的话,难道这位雁神医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同胞兄弟吗?   “小事而已。”   “雁某一会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雁笛对林千健说道。   人家是和国的使臣之一,是楚国的客人,听他说有事,林千健便没有多留他,只说:“雁神医慢走,若是您有空,西太医院的大门随时为您打开。”   林千健但凡遇见医术高的人,都会是这番模样,穆习容已经见怪不怪了。   雁笛走后,穆习容也没多留,原本她想借着西医院的药阁研制一些特制药,但眼下查出有关这位雁神医的身份更为要紧。   索性找了个自己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就回了王府。   .   “王妃就是之前的容姑娘?”蔺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颇为惊讶,“王爷是怎么发现王妃容姑娘这个身份的?”   幸好他之前没说过什么得罪人的话。   宁嵇玉将在猎场时篝火大会那天的事说了一说,蔺景一脸的恍然大悟。   “能操控动物的能力确实难得,如此倒真可以确定王妃的身份了。”蔺景俶尔皱眉,“可有一事我想不明白。”   “既然容姑娘就是王妃,那王妃为何要查关于那个鬼舌图的事?据我所知,王妃一直待在京城,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接触到了这个杀手组织?”   宁嵇玉眯起眼,“本王也疑惑这一点,之前本王特意查过她这几年的行踪,不像是与鬼舌有过关联,而且,自那一场变故后,她的行事作风与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变了个人。”   “难道是借尸还魂?!”蔺景一时嘴快,但他知晓宁嵇玉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时,后悔地捂住自己的嘴巴,还赏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借尸还魂太过荒唐了,但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性情大变,此事你去再查的清楚些。”   宁嵇玉向来公私分明,虽然他承认现在的自己对穆习容有情,但该查的事一样也不会落下。 第107章 寿辰将至   叩叩。   二人谈话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蔺景看向宁嵇玉,见宁嵇玉点了头,才对门外人说:“进来。”   那人进来后,向宁嵇玉行了礼,恭声说道:“王爷,楼主,容姑娘求见。”   容姑娘?   蔺景讶异,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王爷,您……”他看向宁嵇玉,欲言又止道。   “无妨,让她上来吧,本王照例去暗室。”宁嵇玉垂眸沉思了一会儿,道。   “对了,”宁嵇玉走到一半又回头对蔺景说,“你说话注意分寸,别惹了她不高兴。”   “是是是……”蔺景哪里敢不应,就是心里奇怪都到这份上了,王爷还向王妃瞒着自己的身份,恐怕这两天,还没像他想的那样亲密无间吧。   不过主子心里怎么想的,他也无从过问。   “容姑娘,您请……”   厢房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间或夹杂一丝清甜,穆习容看向摆着各种糕点的桌子,微微挑眉。   “今日这阵势,蔺楼主是要招待什么贵客吗?”   蔺景笑了一声,“容姑娘说笑了,您可不就是这个贵客吗?”   穆习容心里狐疑,往常蔺景确实也对她很是客气,但也没有客气到今日这份上。   她也未多想,比起这个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今日来是有事来求蔺楼主相帮。”穆习容直接开门见山道。   蔺景摸了摸鼻子,道:“可别用求这个字,我之前那个还没办好,?为了补偿容姑娘,容姑娘让我帮什么都是应该的。”   既然蔺景都说得如此爽快了,穆习容也没那么耐心绕旁的弯子,道:“我想请蔺楼主帮我查一个人,此人身份,生平,过往……我都需要知道。”   蔺景心想,扒人底裤这种事,百晓楼也不是没有做过。   于是问道:“什么人?”   穆习容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   “和国使臣,叫雁笛,还是个神医……”   蔺景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穆习容提供的特征都挺明显的,查起来难度应该不大。   “我知道了,有消息后我会通知你的,不过……我要去何处通知你呢?”   穆习容每次来都没个前兆,他还真怕那一天会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所以现下掌握主动权,才是明智之举。   “去有得客栈吧,我这阵子暂时在哪里歇脚,若你有消息,便叫店里的掌柜送到我房间。”穆习容想了一会儿,道。   虽说将信息送到王府会方便上许多,但她目前并不想让宁嵇玉知道她在查的事情。   穆习容走后,宁嵇玉从密室中出来。   “看来不止是王爷你,王妃对您的防范也不小啊。”蔺景还要冒死调侃上几句,却被宁嵇玉一个眼刀打回来了。   其实宁嵇玉会暂时避开,也不全是想隐藏自己与百晓楼有关系这个事实,而是他还未曾想好要如何与穆习容说。   至于那个和国使臣,穆习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想查他,恐怕他的身份会有什么蹊跷,不过,穆习容如此关心一个和国使臣,倒叫他有些疑惑。   .   自从知道雁笛这个人的存在后,穆习容每日都会去上一次太医院,次数多得叫宁嵇玉都有些诧异。   穆习容让蔺景帮忙查鬼舌图之事的时候都没这个劲儿,这雁笛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让穆习容在意成这样?   宁嵇玉索性将话敞开了说,一日在穆习容要进宫时将人拦住,“习容,本王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穆习容神色疑惑,但还是脚步停了下来,静静听着。   宁嵇玉不动神色地捻了捻手指,俊美无俦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本王这几日原本想与你多待一会儿,可总也找不到人,问了你的丫鬟才知道你是进了宫,本王就想着,这宫里是有什么稀罕物件,惹得本王的王妃三天两头地往哪儿跑呢?”   穆习容听言静静观察了一下宁嵇玉的表情,见他似乎不是真的生气了,才松了口气,解释道:“这几日太医院有些事要忙,缺个帮手,臣妾既答应了要去帮忙,自然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哦,原来如此。”宁嵇玉也不知道信没信,“既然这样,本王今日也是闲着,不如与王妃一道入宫吧。”   他说着,丝毫没给穆习容反应的机会,径直入了轿子。   穆习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他不这样,她恐怕也不会拒绝他。   她要入宫,做的也并非什么隐私之事,自然不怕与宁嵇玉一道。   至于要不要告诉她之所以如此的目的,还是顺其自然吧,其中关节,以她目前的身份并不方便解释。   .   穆府。   柳霞眠的寿辰将至,穆寻钏又从边城回来了,往年这些事都要她自己亲手置办,今次却被穆寻钏一手包揽,她自然也乐得让他的孩子尽尽孝心。   再加上前些日皇上亲自赐婚和国公主,这阵子柳霞眠的气色是一天比一天好,连林妤锦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夸,“夫人,都说岁月从不败美人,依老奴看啊,夫人真是一日比一日年轻,一日比一日美了。老爷若是看见你这个模样,指不定要跟夫人再抱一个小将军呢。”   柳霞眠面色红润,双眼莹亮有神,听了她的话不由嗔了她一眼,“都多大岁数了说话还这么不知羞?我伺候那三个祖宗啊,已是把我折腾死了,若是再来一个,岂不是又要老上几岁?我啊,现下得指望寻钏能争气些,早日让我抱上小孙子。”   “大少爷已经够争气啦,懂事听话,还是个能抗大事的,现在更是直接被皇上钦点了婚事,对方还是个公主。二小姐和五小姐又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连老奴都分不清哪个是西施哪个是昭君,这全仰仗了夫人您的福气啊。”林妤锦在穆府这么多年,早已是个人精,知道挑什么话讲最能讨柳霞眠的欢心。   柳霞眠心里高兴,嘴上还要道:“那西施病殃殃的,王昭君还要嫁到塞外,有什么好。”   “是是是,是老奴失言,两位小姐阿可是连九天神女都比不上的人物呢。”林妤锦赶忙改口道。 第108章 找人   “好了好了,就你嘴甜。”柳霞眠插上一支几日前穆寻钏送来的碧玉掐金簪子,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莹亮的墨绿很衬她的肤色,她满意地笑了,又道:“这寻钏的眼光也是越来越好了,往日可挑不出成色这样好的簪玉来。”   林妤锦忙搭话道:“那是大少爷一心想要孝顺您,肯下苦功夫钻研呢。”   “夫人!”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却匆匆忙跑来一个小厮,神色很是慌张。   柳霞眠见此心里莫名一沉,凝神问道:“怎么了?”   “她不见了!”   “什么?!”柳霞眠豁然起身,神情震惊中带着慌张失措,“你们没看好人吗?她怎么会不见了!”   柳霞眠一下就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谁,那是她关在那座荒落破旧的院子里关了十几年的人,为防止被人发现,她雇了两人暗中把守,一旦有人发现就立刻将人带出去。   这十几年来未曾出过什么差错,怎么今日人就不见了?!   “赶紧去给我找!人找不回来!你们也都别回来了!”她不敢声张,压抑着声音低斥道。   底下那人诚惶诚恐,擦着虚汗应了句:“是……”   “夫人你别着急……那个女人跑不远的,我们派人去找,一定马上就能找到。”林妤锦见柳霞眠神色很不好,惴惴不安道。   柳霞眠听了她的话面色却没有一丝缓解,她眼睛狠狠眯起,盯着面前的一处虚空,像是要在哪里盯出一个窟窿。   她手紧紧攥在一起,甚至有些发抖。   那个女人……绝对、绝对不能被发现。   暮色渐渐压下来。   “人呢?派了这么多人出去!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柳霞眠气急败坏地在房中踱步,随手砸了几个小东西,神色很是难看。   几个下人见此皆噤若寒蝉,他们已经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找遍穆府和周围能去的地方了,但那个女人就想是长了翅膀一样,瞬息就消失不见。   “都给我滚!滚出去继续找!找不到人你们就给我滚出穆府!”柳霞眠低声喝道。   在被柳霞眠手里的东西砸到之前,那几人急忙退了下去。   “夫人……”林妤锦呐呐的唤了一声,见柳霞眠神色如土,便不敢再多言一字。   那个女人……究竟能去哪里!?   明明已经疯了这么多年,却还能给她找麻烦,早知当初应该直接杀了了事!   柳霞眠盯着自己素白的手,目露凶光。   “外头什么动静?”这夜穆寻钏待在书房里看兵书,窗外却接连走过几个人的人影。   他五感锐利,很容易被分了心思,穆寻钏皱了眉,实在憋不住心中疑惑,合书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有几分不悦地问道。   穆寻钏目光一一扫过这三人,这三人看着有两个看着有些面生,有一个他倒是还记得,他曾在母亲的院中看到过。   “回、回大少爷……我们………”   那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旁边一人见此只能上前一步,接过话道:“夫人丢了一样东西,吩咐我们在各院找找,小的们因寻物心切,不自觉打扰大少爷了,还望大少爷原谅则个。”   “母亲丢东西了?”穆寻钏皱眉问道:“丢了什么?”   “只是一枚耳坠,东西小不好找,大少爷这边我们已经找过了,想来未遗落在这里,小的们先去别处寻寻,大少爷好生歇息。”那人说完,弯身告退了。   这番话若是应付旁人倒还好,但偏生他对上的是穆寻钏。   穆寻钏很轻易地便察觉到了那个下人话中的漏洞,又是寻物心切,又是只是一枚小耳坠,稍一想便能想到其中矛盾。   用一个耳坠当借口,无非想掩盖真实目的。   那他母亲夜里这般大费周折,想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穆寻钏眼眸渐深。   “母亲。”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   房里的柳霞眠听到脸色一变。   “是大少爷,大少爷怎么会过来了?”林妤锦也慌了起来。   林妤锦压低声音慌张问道:“夫人,这下可如何是好?”   柳霞眠快速换下外衣,将头发弄散,制造出一种已经准备就寝的假象。   “去开门。”   林妤锦立刻会意,起身去将门打开,看见穆寻钏,道:“大少爷,这么晚了您来是有什么事吗?夫人正要就寝呢,有什么事不如明日一早再说吧?”   穆寻钏目不斜视,“母亲要睡了?”   “…………”   柳霞眠装作要就寝的样子,侧耳听着二人隔着门的对话。   大约片刻后,林妤锦回来了,关上了门。   “怎么样?寻钏走了吗?”柳霞眠问道。   林妤锦点了点头,“大少爷走了。”   柳霞眠松了口气,“你怎么跟他说的?”   “老奴说夫人要就寝了,有事明日说,少爷便未多留。”   柳霞眠蹙眉,总觉得有什么遗漏之处,但眼下她正着紧着另外一桩事,没功夫多留意穆寻钏。   “那些人是吃干饭的吗?怎么出去找了这么久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柳霞眠越想越不妙。   如若那个疯女人跑出去,悄无声息地死在何处也就罢了,就怕那个女人忽然有一天找回穆府来,要是让老爷或者穆寻钏撞见了,她如何解释?   一个已经死去十几年的人死而复生了?还是她一个大房夫人竟然因为一己私欲将人关押在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十多年?   柳霞眠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妤锦小心翼翼道:“夫人,不如老奴代您去问问。”   柳霞眠闭着眼点了点头,不耐烦和不安的情绪萦绕眉间。   林妤锦依言退了出去,关上门,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从院子走了出去。   然而在林妤锦背影消失在转角后,有一道人影从墙后走了出来,借着月色看清了那张人脸,正是穆寻钏。   今夜母亲和她的这位老奴暴露了太多的怪异之处,穆寻钏不可能直接忽视当做看不见。   母亲究竟有什么事要瞒着他,他必须弄清楚。   听她们二人方才的对话,母亲这般大费周折要找的应当是一个人。   至于什么人让母亲这般着紧,不惜连夜派人出去找,恐怕就要他自己找答案了。 第109章 妇人   穆寻钏派人暗中跟着柳霞眠派出去的人,回来的人禀告穆寻钏说。   “将军,夫人好像在找一个女人,似乎是从府中逃出去的,听那些人说,那女人心智有些问题。”属下将听到的话如实禀告。   穆寻钏摩挲着手指,眼眸渐深,心智有问题的女人?之前他在府中怎么没碰到过?   难道是他母亲故意让那个女人避开他,不被他撞见吗?或者说……母亲之前是将人藏起来了?   “继续跟着,他们一旦找到人后就立刻通知我。”穆寻钏沉声下命令。   “是。”   .   柳霞眠派出去的人找了一天一夜都还是没找到人,回来时他们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灰败。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柳霞眠没忍住,用保养姣好的手指着他们尖声骂道:“我养着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夫人,我们已经把我们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那个人会不会……会不会已经被人带走了?”跪在前头的一人瞥了眼盛怒的柳霞眠,硬着头皮说。   被人带走?   柳霞眠神情松怔了片刻,像在思考这种可能性,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她冷笑道:“被人带走?一个穿得比乞丐还不如的疯女人,旁人躲都来不及,谁会想不开将人带走?说你们废物还真是没骂错你们!”   “夫人息怒……”林妤锦在一旁小心翼翼劝道。   “让他们滚出去!”   柳霞眠一甩手将一个杯子掷了出去,那瓷杯砸在一人额头,血液涌出破口。   林妤锦将他们遣出去后,急忙走到柳霞眠身边,“夫人,您喝口茶消消气,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夫人不是怕那个女人会找回来让其他人撞见吗?我们便让人守在府门口,一旦我们的人发现那个女人,就将她抓起来。夫人你觉得如何?”   柳霞眠暗暗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方法倒是可行,不过……   “如果那个女人在外面碰上他们呢?”柳霞眠蹙眉道。   “夫人,那个女人都疯了,连自己当年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都不知道,就算让他们碰见又如何?她那个样子?谁认得出她来?”林妤锦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声音透着阴冷。   柳霞眠眸光闪烁,竟觉得林妤锦说的并不无道理。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就照你说的办,今日就派人去府门口守着。”   “是,夫人。”   ……   穆寻钏的马车驶在回穆府的必经之路上,他刚从皇宫出来,上完早朝后又在御书房待了几个时辰,谈了和亲的诸多事宜。   先前在战场上倒不觉得如何,入了京城才知道,京城的时间走得是真的慢,这短短几个时辰,便叫他耗了不少神,听得他头昏眼晕。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神色略有疲惫之意。   马车一直稳健行驶,谁料驶至半路,却骤然停了下来。   “吁!”   穆寻钏身形一动未动,稳如泰山,他掀帘问道:“怎么了?”   旁边的近侍急忙去查看了情况,回来禀告道:“将军,路中央躺了一个妇人,看状况似乎不太好。”   “可有伤到人?”穆寻钏快速问说。   近侍摇了摇头。   穆寻钏下了马车,亲自去查看那个妇人的情况。   那妇人衣衫褴褛,穿得是粗布衣裳,正正好倒在路中央,看情况应该是昏迷过去了。   他将人翻过来,妇人脸上也是灰头土脸的,头发蓬乱不堪。   穆寻钏伸手探了探妇人的鼻息,鼻息虽弱,但还算正常。   他站起身,手负在身后,转头严声吩咐说:“将人寻个客栈安置几晚,再去叫个大夫来看看这人还有没有其他伤势,倘若有便将她治好,其他的便不用多管了。”   穆寻钏虽有怜悯之心,但也并非圣人,这世上可悲可怜之人太多了,他不可能个个都管得详尽,遇见这种事也只能稍尽绵薄之力。   属下领命,将妇人抬了起来,就近找客栈安置。   “回府。”   穆寻钏转过身,未再看那妇人一眼。   今日他入宫,楚昭帝也赏了他不少东西,多是一些珠宝首饰和锦布,穆寻钏自己用不上,自然就将这些都送去了自己娘亲和两个妹妹房里。   不过他也悄悄留下了一份,等日后有机会送给穆习容。   .   穆习容之前与有得客栈的老板沟通过,若是有人送来东西,便在门口挂上一串风铃。   今日正巧她经过这家客栈时,门口挂着一串生了绣,风一经过,便发出一连串的不如何清脆的闷响。   穆习容让车夫将马车停在巷后,自己下了轿子趁着这位置不如何引人注意,拐入了客栈的后门。   “老板,有我的东西吗?”她特意上楼去戴了帷帽,才来找客栈主人。   客栈主人抬头,见是她,一下明白过来。   他对这女子的印象很深,在他们家一下便付了一间上等客房半年的租金。   店主眉开眼笑,立刻回道:“有有有。”   想来这姑娘是看见他往门口挂风铃了。   他手从柜子下方拿出什么东西,递给穆习容道:“我都替您好生收着呢,谁都没让看见,就等着您来。”   “多谢。”穆习容接过拿一层粗布包好的东西,这格外违和的布显然就是店主加工后的成果。   她拿了东西便往楼上走去,将门掩实后,快速打开了包在粗布里的信纸。   穆习容太急于知道雁笛究竟和她师父是什么关系,几张信纸她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一遍。   但她看完后又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看了一遍,似是怀疑自己落了什么地方。   这……怎么可能呢?   穆习容秀眉狠狠皱起,这纸上写得明明白白,雁笛是土生土长的和国人,一直没离开过和国,他父母的身份以及他四十多年的经历都很详尽和真实,丝毫看不出任何破洞。   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证明这个和她师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真的和师父毫无关系……   穆习容捏着信纸的手隐隐有些发颤,她不相信这些相同的两张脸会毫无关系,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如果真是她想得那样……   穆习容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 第110章 皇家别院   穆寻钏与苏清翎有了婚约,二人自然不方便见面,但穆习容倒是可以利用身份之便见一见她的这位准嫂子。   好在这位清公主也并不抗拒见她。   和国使臣被安排在皇家别院,苏清翎所住的是用来接待贵宾的正殿梧桐殿。   梧桐殿地大,显得有几分寥落清寂。好在殿里养了些解闷的小玩意儿,让苏清翎每日不至于过得太无趣。   穆习容被侍女领过去的时候,苏清翎正坐在池边的亭子里喂红鲤。   美人一双皓腕随着袖子下滑露出,细白的腕子上带着一条红绳,更衬得她的肤色赛雪欺霜。   苏清翎余光看见穆习容身影,转过身来,起身对穆习容行了个礼,“宁王妃。”   她声音依旧透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穆习容回礼,嘴角一抹恰好到处的笑,一分不多,一分未少,“清公主,久闻美名。”   “宁王妃说笑了。”   穆习容这个名字,她是听过的。   提起楚国,便要提起那摄政王,而提到摄政王,自然会说到这位摄政王妃。   更何况,穆习容也是穆府的女儿,是穆寻钏的妹妹,她未来的小姑子,小姑子上门,她自然要事先了解了解。   只不过这一了解,倒是得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原来这位宁王妃出嫁前在本家并不如何受父母的待见,而且她的丑名也是传得满京城皆是。   京城的百姓都不如何看好这门亲事,私以为这宁王妃在摄政王的手里活不过多久。   可她之前看到过一幕摄政王和宁王妃相处的画面,他们之间倒不如她听说的的那般不和,反倒他们望向彼此的眼神里都是有光的。   而那光,她并不陌生,那是对待喜爱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穆习容在她对面缓缓坐下,微笑着开口说:“今日倒并非是我一人想来找公主您,我还替我那哥哥带了些东西来。”   苏清翎听言那双漆黑的眼睛稍亮,语气微微欢快起来,“是他让宁王妃来找我的?”   “……还有,王妃叫我清翎便可。”   穆习容没拒绝,“那清翎便唤我习容吧,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必这般生分。”   她说着,从春知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打开放在苏清翎眼前,“哥哥让我将这个还给清翎。”   “这是……”苏清翎敛容看去,只见那木盒中静静躺着一张面具,青面獠牙的,很是丑陋。   但她一眼便认出这是那日穆寻钏救她时,她戴的那一枚,大抵是丑得实在特别。   她指尖在上面摩挲着,难怪那日她走后想起来再去找时,却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他收去了。   那时她还觉得有些可惜,现下倒是又拿回来了。   “多谢习容。”苏清翎收起木盒,顿了一下,犹豫许久才抬眸对穆习容问说:“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要带给我吗?”   其实穆寻钏不抗拒与她的婚事已是她的意外之喜了,倒是未曾妄想过别的一些什么。   “自然是有的,哥哥说,清翎不用忧心其他,他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便会对你负责到底。只不过你们二人大婚之日怕是见不着面了,要是有话,我给你们带给对方。”   苏清翎眼底隐隐动容,她原以为穆寻钏是不喜这门亲事的,如今却这般为她着想,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穆习容今日来除了是来打探消息的,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来探探这位公主的口风。   眼下她虽然还看不出什么深层面的东西,但也能看出这位公主对穆寻钏确实是有好感的。   而且苏清翎看着,也不像是心思深沉之人,她倒是放了一半的心。   “对了。”穆习容又道。   苏清翎目光从那面具上挪开,疑惑抬头,似在等着穆习容说话。   “清翎有所不知,我之前也学过一些药理,对这治病救人一事也颇为感兴趣,不过近日却是遇见一道难题,只是苦于身边无人解惑。   但我几日前听闻和国有位雁神医也跟着过来了,我有心去讨教,但空手上门,实在有失礼数,便想着问问清翎,这位雁神医可有什么偏好的东西吗?我也好先买些过来,当做拜师礼了。”穆习容看着苏清翎,满是诚挚地说道。   “王妃说得可是雁笛吗?”苏清翎摇了摇头,“清翎恐怕帮不到你了,清翎也不太了解那位雁大人。”   穆习容没放弃,又问:“那你们侯爷呢?这样的一位神医,你们侯爷是怎么将人心甘情愿地招到门下的?”   “他们二人之间……清翎实在不太清楚,不过……之前我倒是没见过这位雁大人,也是最近才瞧见的,先前永安侯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人。”苏清翎轻轻蹙眉,似在回忆。   “哦,我想起来了,这位雁大人说起来,倒还真有偏好的,他似乎非常喜欢收集一些滋润皮肤的面膏,前些日子他还来问过我的……”苏清翎继续道:“原本我只是当这是小事,可后来却觉得有些奇怪,雁大人一个男人,为何如此热衷于收集女儿家才用的面膏,因着奇怪,我便记在心上了。”   收集面膏……   所以雁笛对自己的皮肤很是在乎,而且,皮肤必定处于受损或者干燥的状态。   而且这样的人,只是不久前刚到永安侯身边,便能得到和国哪位永安侯这般的信任,这事未免太过蹊跷。   那个永安侯韩忱,她也是听过名声的,此人性情多疑,绝对不像是会对刚到身边不久的人付诸如此大的信任的人。   那么雁笛的身份必定有着蹊跷。   而那张脸……   是不是他的还不一定。   穆习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即逝,她很快缓和了心情,调整好神情对苏清翎说:“谢谢清翎告诉我这些,今日叨扰了,若是日后有事,或者有什么话要带给我那个哥哥,你便让丫鬟来宁王府,我会亲自上门。”   苏清翎有些感激,她这个准小姑子对她倒是极好,她还未过门,她便如此上心了,看来穆家的生的几个公子小姐都是品行不错的人。   “小事罢了,倒是清翎在这楚国人生地不熟的,还要劳烦你日后若是方便,多来陪我出去走走呢。”   穆习容笑着应承了,“这是自然。” 第111章 自荐枕席   “娘娘,夫人过几日便要过寿辰了,娘娘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春知去操办。”   穆习容对这事并不上心,便随意道:“你看着办罢。”   她垂眸,心中想得是另外一桩事。   自从那日在太医院见过雁笛后,那雁笛便好像有意无意在避着穆习容,哪怕穆习容有心找,他总能穆习容后脚到,他前脚已经走了。   穆习容更觉有异,这雁笛明显就是心虚了,不然,如何会避着她走?   那日她上门去见苏清翎,未曾遮掩,永安侯不可能不知道,雁笛又是永安侯的人,如果他真的身份有异,恐怕早已被吩咐过。   要是能回一趟药王谷就好了,就能知道那张脸究竟是不是她师父的,若真是……   她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心中便一阵绞痛。   这些人贼人竟然让她师父死后都不得安息,简直死有余辜!   穆习容其实并非是什么良善之人,她可以对一些人保有善心,但对那些触碰到她底线的人,她必定会不惜一切叫那些人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   “娘娘……娘娘!”春知在穆习容耳边重声唤了一声,穆习容才回过神来。   春知忍不住嘟着嘴抱怨道:“娘娘这阵子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怎么了?”   “王爷方才派人来让您过去用午膳呢。”   穆习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阵子王爷和娘娘的感情越来越好,春知也是看在眼里的,以往二人那有什么交流,哪怕面对面,王爷也是冷冰冰的一副样子。   可如今却不同了,王爷虽然面上还是冷着,但对娘娘时嘴角却挂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看向娘娘的目光也是透着柔和。   就算再忙,王爷也会回来陪着娘娘用膳。   只不过二人到现在还是分房睡。   但是不急,王爷如今已将娘娘放在心上,同房而眠自然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妃这几日倒是经常往宫中跑,怎么,王妃又在宫中藏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让本王看见?”宁嵇玉在餐间,没忍住提了一嘴。   虽然他知道穆习容是想查清楚那个雁笛,但是之前百晓楼查出来的结果他也看见了,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而且,他们如今是夫妻,如果有困难之处,穆习容也应该适当寻求他才对,可她却对他只字不提,这叫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爽利。   “哦,太医院那边有些忙,所以……”穆习容说着抬头瞧了宁嵇玉一眼,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无意识地抖了一下,就算她再不敏锐,也该发现宁嵇玉这是不高兴了。   而且是非常之不高兴。   她急忙住嘴,斟酌着换了个说辞,道:“抱歉,我刚才说谎了,其实不是太医院那边的事,只是这件事我不知道从何提起,我也没想好该怎么说……”   宁嵇玉见她为难地蹙眉,无奈叹了口气。   放在之前,他那里会因为一个人蹙眉就不忍心追问。   那些关押在水牢里的犯人,全身上下被打得没有一处好肉,他都未曾有过什么其他情绪。   他倒真真是栽到穆习容身上了。   “罢了,”宁嵇玉放下手中筷子,压下心中不虞,没舍得追问她,“你眼下没想好怎么说,就别说了,本王不急着问,你继续用膳吧,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些要是处理,先去书房了。”   他说完,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起身就走了。   穆习容愣怔在哪里。   她……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穆习容咬着筷子,面色有些愁苦,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娘娘怎么了?”   春知见穆习容面色不是很好,而且从刚才和王爷用膳之后回来便叹了好几口气,难道是和王爷闹不愉快了?   春知向来忍不住,当即问出了口。   “我……”穆习容自然不会将她和宁嵇玉餐间的那些事告诉她,便只道:“春知你说,若是你想讨一个人欢心,你会送那个人什么?”   前世她没有过心上人,更别说嫁过人了,如何知道怎样才能让宁嵇玉开心一些呢。   况且,她刚才也仔细想过了,这阵子的确是她忽略了他,有事他与她说话,她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会不高兴也是当然的。   能憋到现在才发出来,都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春知心中了然,面上故作苦恼,尔后眼睛亮了下,附耳在穆习容左侧低声道:“娘娘不如这样……”   穆习容听了,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抹红晕,“这样……真的可行?”   “绝对可行!”春知立时肯定地直点头。   按照春知的经验,那个男人能逃得过心上人自荐枕席!   “你这丫头!平日里都在看些什么东西!”穆习容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春知的手臂,笑着骂她。   春知捂着手臂故作吃痛,嘟唇不满道:“诶呀诶呀,吃水不忘挖井人啊,娘娘怎么能利用完春知就扔了呢。”   “就你嘴贫!”   虽说甫一听见春知的主意,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可能、没商量。   但现在细细想来,他们如今倒也算心意相通,而且成亲的日子也并不短了,除了之前那一吻,倒是在没有其他什么接触。   确实也是该……   而且谁说过女子就不能在这事上主动些了,她偏要做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穆习容打定主意后便不再动摇,一心计划她的“自荐枕席”去了。   ……   宁嵇玉处理完公务回到卧房已是将近戌时,他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平日里没有的香味。   “李立!”宁嵇玉沉声喊了一声,眸中冷若冰霜,“是谁在本王房中燃香的?”   宁嵇玉一向不喜过于浓郁的味道,哪怕用来熏衣裳的香都是淡的接近无香的香料,这样浓的香味已是犯了他的大忌。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不眨眼的下人,行事如此没有规矩。   “这……”李立不知如何说,只能凑到宁嵇玉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宁嵇玉冰冷冷的表情立时缓和了,只不过情绪有些复杂。   他轻咳了一声,对李立摆手道:“你下去吧。”   李立早就想溜走了,自然忙不迭应下,心里还不忘感慨:他们这位王妃还真是总是做出一些惊人的举动来。 第112章 孩子   宁嵇玉缓缓走入房中,轻轻关了门,嘴角的一抹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   他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容儿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想他,说一声便是了,他自会去怡情殿中。   竟还半夜跑来他的房里,若是不知情,将她当成了贼人伤了可如何是好?   宁嵇玉有意逗一逗穆习容,去了房后坐在桌上喝茶,也不去卧房。   穆习容在被中等了许久,原本想着等宁嵇玉来了便吓一吓他,可左等右等,连个人影都没有。   方才见房中灯亮了,原本以为人快回来了,可却没什么动响。   穆习容实在憋得慌,干脆从褥被中钻了出来,她朝外看去,正巧见到地上从厅里折射出来的人影。   她一眼便认出了这影子的主人是谁。   她暗暗磨牙,好啊,已经回来了却不往卧房走,难怪是故意耍她不成?   哼,还自荐枕席呢,春知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穆习容原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也差不多耗光了,既然宁嵇玉不过来,那她也不会过去。   她将头用被子一蒙,作势要大睡一觉。   外头的宁嵇玉久久没听见动静,眉宇微微皱了下,犹疑了一会儿终究起身朝床边走去。   只见莹黄的灯光下,那上头用金丝纹着繁复花叶的被褥下微微隆起一个小包,墨水似的头发铺在身后的玉枕上,是极美的景色。   这会子宁嵇玉没用轻功,穆习容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眼睛微微睁大,屏息凝神,没有动作。   尔后,外头便传来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是宁嵇玉在更衣。   穆习容做的这般明显,宁嵇玉怎么可能看不到她,这是有在故意耍她玩儿呢!   她当下有些气恼,索性也不再装死了,径直掀了被子坐起来,怒目圆瞪已将外衣脱去随意扔在地上的宁嵇玉。   宁嵇玉看见穆习容似乎有些诧异,手上宽衣解带地动作一顿,问说:“王妃如何在这?”   还跟她装蒜!   穆习容不禁气从中来,坐起来便要穿靴,口中冷硬道:“不小心进错了房间,还望王爷不要和臣妾计较。”   “这便生气了?”宁嵇玉嘴角含着浅浅笑意,上前止住穆习容的动作,低声道:“王妃怎么这般小气?”   “那臣妾给王爷找个大气的女子来伺候吧?”穆习容起了些小性子。   宁嵇玉眸光在穆习容脸上转了一圈,眸色深了又深,古人喜欢灯下看美人,诚不欺也。   “本王不要别的,只要容儿一个。”他将穆习容盯住,叫她任何一点微小的表情都无处可逃,沉声缓缓道。   穆习容像是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撇开眼,脸烧得慌。   她轻咳了一声,道:“前阵子并非故意忽视你,只是有些事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你等我……等我将事情处理好,我再慢慢说与你听,可好?”   宁嵇玉大张着两条颀长的腿坐在穆习容身侧,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搁在膝上,眼神偶有温柔流露。   他知道穆习容有他所不知道的事,但他倒也并非一定要让穆习容将这事说出来,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不能与人道的秘密。   不过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能将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但他同样也知道,穆习容不是一般的女子,所以今夜,他选择暂且将这件事搁置。   “本王并不怪你,不过……王妃还没告诉本王,王妃大半夜的出现在本王房中,是要做什么?”宁嵇玉的眼神饶有兴味。   这人……又在明知故问!   穆习容干脆倾身压过去,很快地在宁嵇玉唇边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眉眼中有隐隐媚色,“王爷,你说臣妾要做什么?”   宁嵇玉的呼吸声忽地重了,他宽大的手掌上移,将穆习容清瘦的肩骨握在手心里,没有答话。   尔后是一片重重压上来的,带着湿意与侵占的吻……   .   “少将军,您之前在街上带回去安置在客栈的妇人醒了,只不过……”下属话说到一半顿了下。   穆寻钏不禁皱眉,“只不过什么?”   下属继续道:“那妇人的心智似乎有些问题,她连自己叫什么,家住在何处都不知道,一直说着要找自己的孩子……”   “找大夫看过了吗?”穆寻钏沉声问说。   “找了,大夫说这妇人这病怕是治不好,这疯病不是一下得来,而是长久养成的。还请将军指示接下来要如何安置那妇人。”   穆寻钏揉了揉眉心,沉思了片刻后才道:“带我去见见。”   “是。”   既然是他自己带回来的人,总归要负责到底,至于这是个什么样的病,他还得自己亲自看过才知道。   “……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女儿,不不不,我的儿子……我要找我的孩子……孩子……”   “你们把我的孩子给我!把我的孩子给我!”   穆寻钏还没走到那间房间,便听到一阵女人尖锐的叫喊声,大概就是那个妇人。   “这里没有你的孩子,你快先把药喝了吧!”   里头的人余光瞥见门外的穆寻钏,立即低头跪了下来,“穆大人,您来了!”   他又看了看那将一碗汤药搞得到处都是,自己也乌七八糟的疯妇人,一时有些心虚,讪笑道:“穆大人这……这女人不喝药,小的没办法,只能硬灌进去一些了……”   那小厮的眼睛忽地滴溜一转,道:“对了,她从醒了以后啊,就一直吵着要去找自己的孩子,大人,你说她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丢了,所以才疯了呀?”   穆寻钏抿着唇没言语,旁边的侍卫对那小厮做了个手势,让他先下去。   小厮赶忙千恩万谢地小跑出去。   穆寻钏打量着眼前这个妇人。   因为穆寻钏特意吩咐过,妇人的衣服已经换过,头发也被收拾的妥帖,总算是一副干净整齐的样子了。   他走上前,还未靠近,谁料那妇人看见他,登时像看见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眼睛倏地睁大,激动地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抱住穆寻钏的手臂叫:“孩子!你是我的孩子!你原来在这里,娘亲、娘亲找得你好苦啊!” 第113章 好戏开场   穆寻钏:“……”   他扒开妇人的手,道:“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孩子。”   夏瑾瑜愣了一瞬,但很快又神色隐隐痴癫地喊道:“你撒谎!我怎么可能认错自己的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   “你是不是觉得娘亲这样……这样不体面,所以不想认娘亲对不对?”   穆寻钏还没说话,夏瑾瑜便疯疯癫癫地提着裙摆快步走到了房间里的铜镜前,她拿起桌上的胭脂水粉便往脸上扑拍。   “孩儿放心,娘亲马上就变得很漂亮了!”   穆寻钏狠狠皱起眉,拾步上前捉住她的手:“够了?”   “这里并没有你的孩子,若是你要找孩子,那就是找错人了,这家客栈,你还可以住三天,三天之后,你便从此处离开。”   穆寻钏虽然动了恻隐之心,但那点情绪还不足以让他收留下这个心智不全的妇人。   要是他日后遇见一个不幸的人便要收留,那他的宅子岂不是成了避难所?   他未等妇人反应,将妇人绝望的哭声落在身后,快速出了客房,束着短缚的手一挥,将门关了个严实。   “你去查查这妇人的身份,有消息了之后来告诉我。”穆寻钏沉吟了一会,吩咐说。   收留她恐怕是做不到了,但倘若妇人真是因为丢了孩子疯的,他倒是可以借用身份之便帮她找一找她的孩子,如此,也算是善事一件。   “是,将军。”   .   这日,柳霞眠的寿辰到了。   天还没亮,边际方才淡出一抹水青色,灰蒙蒙地像包着一层薄冰,隐隐透出一丝寒意。   穆府的下人们早已开始忙活起来,该制备清扫的东西前一日便已准备妥善,但大多菜品只有新鲜烹制的方才能保留最诱人的味道。   柳霞眠叫人将先前穆寻钏送来给她的饰品首饰都拿了出来,她挑了几样最是衬她肤色的,让房里的梳洗丫鬟给她做了个时下京城夫人间流行的发髻。   穆府上门祝寿的客人从巳时开始便络绎不绝,说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穆显阳在朝中其实人缘并不如何,但谁让他有一个年少成名又战无不胜的将军儿子,还有个如今做了摄政王妃的女儿。   虽然还有两个女儿未曾嫁人,但哪一个在京城的贵家小姐里不是一等一的漂亮?   那些客人明面上是祝寿,其实不过是来探一探穆府的底罢了。   柳霞眠方才穿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件衣裳,今日她花了精致的妆容,头上的钗饰素贵清雅,让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华贵中又不落俗气。   “霞眠。”彼方走来一个与她年纪相当的女人,是礼部尚书刘遣的夫人邬印眉,亦是柳霞眠的闺中好友。   邬印眉走过来,看着柳霞眠今日的一身装扮,赞叹道:“柳妹妹今日可真是好看,寿星果然不一样,瞧你这气色,就是说你是二八姑娘,恐怕也没人会质疑。”   柳霞眠自然乐意听这些好话,当即笑道:“邬姐姐说笑了,唉,年华易逝,如今啊我们都不小了,往后还有几个寿辰好过?”   “霞眠今日倒是有些伤感。”   “有感而发罢了,”柳霞眠撇开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丧气话了,邬姐姐之前好久没来了,今日来了怎么也得好生招待着才是,快进来吧,我给你拿前几日寻钏特意为了淘来的东西看看。”   “不急。”邬印眉浅浅笑道,转身朝身后的丫鬟做了个手势,那丫鬟拿着一个雕工细致精巧的红木盒,呈递到柳霞眠面前。   邬印眉指着那盒子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柳妹妹这个生辰过得开心如意。”   “你们能来陪陪我,我便最是开心如意了,还带什么礼?”虽然话是如此说,但礼还是要收下的,否则会坏了气运。   林妤锦上前将那礼物拿去安置,邬印眉便随着柳霞眠进了屋里。   ……   “王爷,王妃,穆府到了。”李立对这轿内不轻不重地提醒道。   摄政王府的马车停在穆府门外,一些上来穆府祝寿的客人一看见马车前的一个“宁”字,顿时都驻足看过来。   “这就是摄政王府的轿子,真气派。”   “你说这宁王会陪着穆三回来给柳夫人祝寿吗?”   “人家好歹是皇上赐的婚,就算没什么感情,为了体面也要来吧?”   “但宁王那样的,像是会讲体面的人么。”   “…………”   那几人还未散去,马车已是一动,只见一人掀帘下了轿子,那一身锦衣和金丝靴,气场不动而明,不是宁嵇玉又是谁?   “宁王殿下还真的来了……”   “看来这夫妻二人的关系也没外头传言的那么差啊。”   他们认为宁嵇玉肯陪着参加柳霞眠的寿辰已是足够给穆府面子了,但没想到,他下了轿子却没走,而是转过身,伸出手臂,让轿内的女子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将轿中的穆习容缓缓扶了出来。   众人看见这一幕皆是惊讶。   那个对外向来冷漠的摄政王何时有过这样体贴人的一面?   莫不是这穆三当真有点本事,连摄政王都蛊惑了不成?   却没人听到二人身影交叠时,宁嵇玉气声在穆习容耳边低低问的一句:“身子还疼吗?”   只这一句便叫穆习容悄悄红了脸,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嗔了他一眼,“还不是怪你。”   那日“自荐枕席”确实是自荐成功了,二人关系是前所未有的亲密,连有时李立看自家主子那张时不时浮出笑意的脸,都忍不住怀疑自家主子是不是给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给夺了舍了。   还是他家王妃厉害啊。   李立不禁感叹。   宁嵇玉闷闷的笑意自胸膛的颤动中传出来,他用最能蛊惑心智的声音说:“若是坐不住了,本王便带你先离开。”   “这倒不必。”穆习容拒绝了,缓了一日,她身体其实已经好了很多,而柳霞眠这寿辰,她虽然没什么兴趣参加,但在昨日她却收到了一封意味不明的信。   那信上没有署名,信上也只写了一句话:柳氏生辰,好戏开场。 第114章 永安侯到   穆习容收到这封信时第一反应便是叫人去查这信纸的来源。   但沉思了一会儿后放弃了。   这种信纸并不常见,别说寻常百姓,就是一些有品有衔的官宦人家都是舍不得用的。   由此可见,送信之人非富即贵。   而柳霞眠的生辰本也就不远了,这人既然邀她看戏,想来柳霞眠生辰上必会发生一些大事。   究竟是什么事让这人还特意送这样一封信来呢?   穆习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穆显阳,可后来仔细一想,就否决了。   穆显阳虽然品行不如何,但却欺软怕硬得厉害,如何也不会有那个胆子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那么……便是这寿辰的主人公柳霞眠了。   柳霞眠……   穆习容正沉思着,手里忽然一空,那封信竟骤然间被人抽走了。   “谁!?”穆习容立刻反应,抬掌便要打下去,谁料对方轻易制住了她,她在看清对方人脸后才大松了一口气。   “王爷,你怎么走路也不出声?你是想吓死我吗?”穆习容没好气道。   宁嵇玉笑了,“王妃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都敢直接对着本王发起性子来了。”   “这东西……”宁嵇玉晃了晃手中信纸,问说:“本王看了王妃不生气?”   “左右这信也没个名字,谁知道是送给谁的,没准是我看了有人送给王爷的信呢?”穆习容倒是不在意这信上内容被谁给看了,反正柳霞眠寿辰已近在明日,若是真有什么事发生,到时候在场的那个不是看客?   就看这事是个什么性质的了。   “王爷可有什么想法?”穆习容见宁嵇玉看了信上内容后久久没有言语,便出声问道。   可以宁嵇玉只是将信放下,摇了摇头:“这信无头无尾,本王亦看不出什么,若是王妃想知道这东西是谁送来的,本王倒是可以派人去查。”   “这倒不必,”穆习容看着那信别有深意道:“明日不就都知道了吗?”   哪怕柳霞眠不喜穆习容,但她身边有个宁王,面上便不好表现出一丝不悦来,她高高兴兴地将人迎了进来,引到上桌,一副母慈子孝的和睦模样。   两人堪堪坐下,外头又是一声通报。   “和国永安侯到——!”   此名一出,满座皆是喧嚷起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和国永安侯怎么会来楚国臣下家眷的寿辰宴?”   有人猜测道:“前几日皇上不是刚给穆家长子和哪位和国公主赐婚了吗?恐怕这永安侯是来打探一番穆家内宅是个什么模样,日后和国公主嫁过来,也好有个底吧。”   “…………”   穆习容与宁嵇玉也无不诧异,照理说若是永安侯有心要来,应该先与穆家打一声招呼。   如今却是突然上门,到底叫人不禁想入非非。   韩忱丝毫没有一点引起了众人骚动的自觉,施施然走到柳霞眠与穆显阳面前,举止动作得礼地挑不出丝毫的毛病。   他含笑道:“穆大人,穆夫人,今日本侯途经穆府,却见此地如此热闹,问了才知道今日竟是穆夫人的寿辰。   本侯便想着,我们公主要嫁之人正是穆府的少将军,穆夫人寿辰我们没有表示怕是失了礼数,所以便回去备了些薄礼上门,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韩忱这番话说得看似合情合理,细究之下却叫人觉得过于巧合和怪异。   但穆显阳到底是人鬼都见惯了的,韩忱既然来了,他自然没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当下乐呵呵地收下了礼,派人将他引去宴席。   许是因为韩忱的到来,宴上一下静了许多。   虽然和国只是邦国,但韩忱的大名他们都是听过的。名号说是永安,其实是阎王一个。   手段毒辣且从不留情,比起宁王来是不遑多让。   但宁王至少是摆在明面上,而与这位永安侯来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子。   还是刀刀致命的那种。   韩忱之后,人很快便到齐了。   大臣家中设的宴席比起皇家的少了许多讲究,气氛也比皇家的要热闹上许多。   宴席开始还未多久,方才上到第三道小菜,韩忱微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唇角带笑看向穆显阳,“说起来,本侯倒是有些佩服穆大将军。”   “哦?”穆显阳放下手中玉箸,撑膝问道:“敢问永安侯此言何解?”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有着雀跃,能被一代王侯亲口说佩服,自然足够叫他心生愉悦。   “穆大将军为了柳夫人一人,肯舍弃世间红粉佳人无数,自然叫本侯佩服。”韩忱缓缓道。   众人皆知,和国人喜欢纳妾室,并以此彰显自己的魅力、权势与地位。   穆显阳僵了一下,很快恢复笑容道:“永安侯说笑了,穆某专心朝政,自然无心寻花问柳,况且,家中有一贤妻足矣。”   穆显阳能得体应对,柳霞眠却有些撑不住了。   这永安侯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在她的生辰劝她的丈夫多纳几房妾室不成?   柳霞眠暗暗咬牙,盯着韩忱的眼神不可抑制地带上了些不善。   韩忱笑的不冷不淡,“穆大将军说得极是。况且……”韩忱将目光转向柳霞眠,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继续说道:“柳夫人能生下穆少将军这样的英才,也委实担得上贤妻之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韩忱刻意咬重了“生下”两个字的音。   旁人听起来倒没什么异样,但落在柳霞眠耳中却是有了一层别的意思。   柳霞眠手抖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慌张。   这永安侯究竟知道些什么?难道……不,这不可能……   就算那个疯女人跑出去了又怎样,她连人都认不到,能说出什么?   虽然柳霞眠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慌张起来……   万一,万一……   “柳夫人,你怎么了?”韩忱面容和善,语气温和。   然而落在柳霞眠眼里,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她勉力撑起一个笑,道:“没、没什么,只是这几日操办府中食物有些劳累了,让永安侯见笑了。” 第115章 证人   韩忱听了皱眉忧心道:“是么,那柳夫人可要多注意休息才行啊。”   柳霞眠勉力僵着唇角点了点头。   一旁的穆习容听着二人对话,心生奇怪。   这永安侯和他们穆府之前未曾有过什么交际,可谓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然而为什么今日永安侯如此有意无意地在找柳霞眠的不痛快呢?   难道昨日那张无名的字条和他有关?   “怎么了?”宁嵇玉见穆习容发愣,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问了句。   穆习容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毕竟只是无端猜测,并没有什么依据,若是与他毫无关系,岂不是平添麻烦。   宁嵇玉见她不想说,也没有继续问,伸手给她拿了些她平常爱吃的东西,“多吃些,你太瘦了。”   ……   半场宴席下来,穆习容一直是神不在家,一直到宴会将近,都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她几乎认为那个字条是有人特意写来专门为了耍她的。   可这样的举动未免过于无聊且没有意义。   碍于宁嵇玉还未有起身离去的意图,来的宾客皆没有离席。   就在穆显阳刚要开口宣布散席的时候,方才一直安静的韩忱却突然出声。   “穆大人,别急。”韩忱语调缓缓道,“本侯还有一件礼物还没有相送,还请穆大人暂且等候片刻。”   穆显阳听言一头雾水,“哦?是什么礼物?”   韩忱拍了拍手,便有两人将一个女子带了进来。   与此同时,有人走到穆寻钏身边,附耳说了什么,穆寻钏脸色稍变,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后,眼神深了深。   永安侯为何会突然去客栈将这个妇人带走?   韩忱不顾众人投向那女人疑惑中带着探究的眼神,施施然站起身,慢悠悠地理了理前襟,裹笑道:“穆大人,这女子,穆大人可还认得吗?”   在韩忱话音刚落的同时,押着那女人的人动作粗暴地钳住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让众人一览无余。   “瑾、瑾瑜?!”穆显阳漫不经心地朝那女子看过,下一刻却蓦地睁大了双眼,全身像失去了所有支撑般一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旁的柳霞眠面色也是骤然发白,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个女人……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穆显阳面容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你怎么还活着?!”   然而夏瑾瑜只疑惑地歪着头看来看去,像是丝毫没注意到座上的穆显阳和柳霞眠。   忽然,她看见坐在右边的穆寻钏,眼睛一亮,顿时高兴起来,想要挣脱那两人的束缚朝穆寻钏跑去。   “孩子!我的孩子!”夏瑾瑜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大声尖叫道:“你们放开我!快点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没有得到指令,那两人不敢将她轻易放开。   谁料韩忱见此却笑了,对着那两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将人放开。   那两人收到命令,松了手。   夏瑾瑜没了禁锢,立刻疯疯癫癫地朝穆寻钏跑去。   “我的孩子,娘亲来了,娘亲在这里,别怕……别怕啊……”夏瑾瑜半跪在穆寻钏身侧,双手想要去抚摸他,却最终没敢靠近,只敢顺着他的轮廓做安抚的动作。   穆寻钏眉心镌上一道竖痕,这妇人究竟怎么回事?   而且看方才父亲的样子,父亲似乎认识这个妇人,当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韩忱见到这一幕,笑着望向穆显阳和柳霞眠,道:“穆大人,柳夫人,这便是本侯今日送的最后一份大礼,穆大人可满意?”   “本侯为了找回穆大人您的二姨太,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啊。”   穆显阳此时已从方才对自己死去多年忽然复生的妾室的震惊里醒过神来,他盯着韩忱,一字一句道:“永安侯,人死不能复生,您不会以为自己随便找个与我那亡妾长相相似的女人过来,便真的可以瞒过众人了吧?”   “况且,永安侯是和国人,和国距离楚国少说也有千里之远,而您又是初次入楚,却连楚国一个将军的妾室的容貌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您莫不是心里藏着什么别的心思吧?”   穆显阳到底混迹官场多年,他眯起眼,混浊的瞳孔里藏着摄人的骇意,“换句话说,究竟是您藏了别的什么心思,还是有人别有用心?”   此言一出,众人骇然。   一个邦国派来朝觐的使臣可能有异心,可比一个将军府的妾室可能死而复生带来的后果严重的多。   众人相互交换眼神,表情皆有几分愤意。   和国之前可是楚国的敌国之一,打过三年之久的战,若不是后来楚国国力渐胜,和国落了个分裂割据的下场后战败沦为楚国邦国,恐怕两国的关系依旧是势同水火。   当年和国人在楚国,可是人人喊打的。   然而哪怕这样,韩忱的表情却依旧淡然,仿佛穆显阳对他的质疑在他眼里,只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根本无足轻重。   “若是本侯真有什么莫须有的异心,本侯何须亲自护送我国公主来和亲?”韩忱挑眉道:“倒是穆大人转移话题、掩人耳目的本事,真真是叫本侯佩服啊。”   是啊,若是这位永安侯真有什么异心,怎么敢以身饲虎,亲自入楚呢?   被这一番说辞说服的人暗自点头。   但更数人自然是向着穆显阳的。   而且就算这个和国的永安侯没有如穆显阳所说的那样,但这是人家夫人的寿辰,他却如此大张旗鼓地找来一个妇人说这是穆府的二姨太,未免有些太过喧宾夺主,惹人厌烦。   “哼,终归不过是永安侯你的片面之词!”穆显阳重声道:“况且,瑾瑜那般如天上皎皎明月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和眼下这疯疯癫癫的妇人有丝毫联系!永安侯就算想要给穆某人不堪,这使得手段也未免太过下作了些!”   韩忱听了,也不恼,反而还觉得穆显阳说的颇有道理,他点了点头,道:“嗯,穆大人所说的确实如此,本侯的片面之词的确难以服众。不过正巧,本侯还有个证人在……”   “来人,将人带过来。” 第116章 滴血认亲   不消一会儿,韩忱的人便押着一个老妪走了过来。   那老妪衣衫褴褛,满面皆是风霜,但穆府的旧人很快认出了这是谁。   “邢……嬷嬷?”   邢嬷嬷是十几年前一直在夏瑾瑜身边侍奉的老人,从主家带过来,在穆府相依为命了十数年。那年在夏瑾瑜“死后”,她又因为家中变故回了家,自此穆府便再也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韩忱故作惊讶道:“看来穆大人还记得穆府的这位老人嘛,难得,真是难得。”   “本侯好心将穆府的二姨太找了回来,但这穆大人和柳夫人却不相信,执意觉得这是本侯在哪里找来的冒牌货,邢嬷嬷,你可要好生验上一验,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您家的那位夏小姐。”韩忱对邢嬷嬷缓缓说道。   邢嬷嬷听了,目光不小心接触到柳霞眠的脸,她像是被惊吓到一般很快将头低了下去,尔后依言老态龙钟地走到夏瑾瑜身边。   她见到夏瑾瑜这疯疯癫癫的模样,眼眶不禁湿润,目光满含沧桑地嗫嚅道:“小姐……”   然而夏瑾瑜却像是不认识她般的往后缩去。   “小姐,老奴冒犯了。”邢嬷嬷说完这句话后,便将夏瑾瑜的手拽了过来,尔后一把将夏瑾瑜的袖子捋了上去。   只见夏瑾瑜削瘦纤细的手臂上赫然有一个粉色的形状类似梅花的淡疤。   这是夏瑾瑜小时候调皮不小心伤的,但是那时候夏瑾瑜又不敢告诉夏父夏母,自己偷偷用书写用的纸包扎,因处理不当,才留了疤痕。   “这疤痕是老奴家小姐小时候留下的,这确实是我家小姐!”邢嬷嬷撑着一口气,高声对众人说。   韩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对一脸不祥之意的穆显阳道:“穆大人可听清了?这下还觉得这人是本侯找人冒名顶替的?”   既然邢嬷嬷已经证明了夏瑾瑜的身份,在场又有这么多人,穆显阳自然不好再说这人不是夏瑾瑜。   他起身,脸上带着惘然、惆怅还有一些惊愕,“瑾瑜………你当真是瑾瑜?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然而夏瑾瑜这次的反应对比方才邢嬷嬷接近时就更为激烈了,她如同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直接躲到了穆寻钏的身后。   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穆显阳,像在戒备。   柳霞眠看着这一幕,唇舌都几乎要被自己咬烂了,该死!不仅夏瑾瑜被人找到了,连那个邢椿都活着回来了!当年她不是让人下了死手的么?!   这个永安侯究竟要干什么?   而且,他一个和国的侯爷,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的!他难道真的想搅乱他们穆府不成!?   这一出戏,穆习容看到现在却仍是一头雾水。   按理说,韩忱与穆府并没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大费周折的上演这么一出呢?   穆府就算多了个死而复生的二姨太又如何?穆显阳一看就对这个什么夏瑾瑜并不如何在乎,不然一开始就不会否认她的身份。   穆习容看见夏瑾瑜从头到尾就一直躲在穆寻钏身后,好像她只信任穆寻钏一人。   再联系方才她似乎确实喊了穆寻钏一句“我的孩子”……   难道……?   “娘亲怕……”夏瑾瑜躲在穆寻钏身后,声音弱弱地说了这么一句。   邢嬷嬷听见了,骤然睁大眼睛,眼中似有泪花沁出,她看着穆寻钏,声音沧桑道:“您、您就是小少爷……小少爷也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让老奴能在十年后再见到小姐和小主人……老天有眼啊……”   “这位嬷嬷,你误会了。”虽然不知道他父亲的二姨太为何会如此依赖自己,穆寻钏还是否认道:“我并不是你的什么小少爷,我的母亲是柳氏,你们恐怕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邢嬷嬷摇了摇头,道:“老奴虽然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但绝对不会认错小少爷和小姐的,小少爷的眉眼,和小姐年轻时候像了没有八分也有七分……老奴怎么可能认错?”   众人听到这一番话,都抛开其他思绪去认真打量穆寻钏和那个所谓二姨太的眉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别说年轻时候是什么样了,就是现在,这二人眉眼也有五分像,而反观柳霞眠和穆寻钏……确实找不出什么相同之处。   “你怎么能乱说话呢!”这时,席间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是穆家的五小姐穆莹絮。   “我和我二姐都是我娘生的,我二姐像我娘,我却像我父亲,难道就因为我不像我娘,我就不是我娘亲生的了吗?!”   穆莹絮激动地拔高声量道:“我哥当了我十几年的亲哥,怎么能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妇人,我哥就便成别的女人的孩子了呢?!”   “莹儿!”柳霞眠眉间悲痛,斥了穆莹絮一声,像吞下了什么巨大的委屈似的,说道:“我知道夏姐姐十年前便想要个孩子,后来终于怀上了,却因为一些意外落了胎。如今夏姐姐忽然回来了,霞眠自然是高兴的,但……   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寻钏,总不能因为邢嬷嬷的一席话,说不是就不是了呀……”   柳霞眠这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仿佛当真是有莫大的冤屈一般。   这演技,连穆习容都不禁要赞叹一句,当真是姜还是老的辣。   “是谁的孩子,滴血认亲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正僵持间,原本突然安静下来的韩忱却突然出声道。   穆习容暗自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医者,这滴血认亲的法子有诸多弊端,实则并不靠谱。   但见韩忱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是有备而来,便没有出声阻止。   况且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好说什么。   柳霞眠瞳孔放大,有些心虚,但她还是强撑着说:“我自己的孩子自己自然清楚,何必用这样的法子来自证清白!”   韩忱对这番说辞嗤笑了一声,“若是穆少将军真是柳夫人的孩子,柳夫人又何必怕别人验呢?”   “穆少将军,你说是不是?”韩忱看向穆寻钏,将问题抛给了他。   穆寻钏静静看了柳霞眠一眼,眸色有些深,   片刻后,他终于是点了点头,道:“验吧。” 第117章 邢嬷嬷   穆寻钏话音刚落,柳霞眠的神色一变再变,她呐呐地喊了一声,像是伤心至极,“寻钏,连你也不相信娘亲了吗?”   穆寻钏见此有些动容,他心里还是偏向于柳霞眠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毕竟柳霞眠养了他真的多年,柳霞眠待他关怀备至,怎么可能就因为旁人的几句话而生出嫌隙?   “母亲,孩儿并非不信你,只是悠悠众口难堵,孩儿是怕您被人非议,让您受了委屈。”穆寻钏开口缓缓道。   “你就是不信娘!否则你早就将这些想要挑拨离间的人赶出去了!”柳霞眠像是忽然失控了一般,指着夏瑾瑜尖声叫道:“这个女人就是之前嫉妒娘,找了个嬷嬷演了今日这么一出戏,想要让娘被人耻笑!娘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却帮着外人对付娘!”   穆莹絮见此急忙上前,扶住柳霞眠,轻声安慰道:“娘,您别气,担心气坏了身子……”   “大哥!你快说句话啊,自从大哥回来后,娘一直都很高兴,关于大哥的事都是她事事亲为,连我和二姐都嫉妒不已,大哥你怎么能怀疑娘呢?”   穆寻钏听言隐隐动摇,看着柳霞眠崩溃伤心的神情,他用力握了握拳,松开时,他道:“罢了,我娘就是柳氏,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人的片面之词,我娘就成了别人了呢?”   他看向韩忱,眸色沉沉,冰冷道:“永安侯,本将军并不知道你今日是什么意思,但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你不要将手伸得太长了一些。”   “哎呀呀呀……”韩忱故作遗憾道:“本侯一片好心,想让你们这对真正的母子团聚,最后倒成了小人了,罢了罢了,不过本侯倒是好奇一件事……”   “若是你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在自己的孩子刚出生时就被掉包,还哭诉苦求无门,又被一个冒牌货暗无天日的关了整整十五年,最后成了这样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那时穆少将军会不会如同现在这样风轻云淡呢?”   “一派胡言!”柳霞眠见穆寻钏已站在自己这边,当即啐了韩忱一口,“永安侯如此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是怀了什么样的心思!”   穆显阳面色郁沉,听了韩忱方才的话后就更是暗沉下来,当年夏瑾瑜无缘无故失踪,有人还传言夏瑾瑜是跟着奸夫跑了,更有人说她其实是死了。   穆显阳对夏瑾瑜不是不爱的,相反,当年他对夏瑾瑜的感情,要比对柳霞眠的还要深。   夏瑾瑜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在她失去消息后,他听见那些流言,不是不恼怒,也不是不失望的,但恼怒过后,他却想的是至少将人找回来。   他不想听别人说什么,他要听夏瑾瑜亲口说。   更何况当年,他能感觉得出来,夏瑾瑜也是爱他的。   甚至不惜为他千里迢迢地背离家乡嫁到京城,这么爱他的人,怎么会背叛他,怎么会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他呢?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孩子。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他穆显阳的第一个孩子。   但当时,因为柳霞眠生下了穆寻钏,他既要安抚刚生产的夫人,又要照顾自己的长子。   久而久之,夏瑾瑜的事就被他渐渐抛至脑后。   只偶尔想起时,会觉得怀念与怅然。   后来有人找到了夏瑾瑜在悬崖边掉落的绣鞋,得知人已无生还可能后,他才不再想了。   如今夏瑾瑜忽然“死而复生”,这叫他怎能不惊喜。   可瞧见她疯疯癫癫,谁也不认的样子,那点惊喜又很快谈去了。   穆府不会要一个疯妇做姨太。   但穆显阳方才听了韩忱的话,心中一惊,难道当年夏瑾瑜会无故失踪之事真的另有隐情,还和柳霞眠有关?   可就算有隐情,家丑不可外扬,现下这个场合,绝不是说这话的好时机。   “够了,将穆某夫人的寿宴闹成这样,如果这就是侯爷想要看到的,那么侯爷成功了。”穆显阳面色不善地盯着韩忱道:“寿宴到此为止,招待不周之处,改日再来赔罪,侯爷,慢走不送了。”   穆显阳说完,留下这残局,转身便离开了。   柳霞眠见此,也并未久留,让穆莹絮扶着她离开了,她余光瞥了一眼夏瑾瑜,心中犹有余悸。   “这、这……”邢嬷嬷左看右看,对这状况不是很理解,穆大将军为什么不认小姐了呢?   小少爷又为何成了柳夫人的儿子?   就在邢嬷嬷懵怔之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一只手。   邢嬷嬷抬头望去,却见那女子笑着对她道:“邢嬷嬷,你先起来吧。”   穆习容将邢椿扶了起来,有些她不知道或者查不到的事,想必可以从这位嬷嬷身上找到突破口。   “大哥。”穆习容喊了穆寻钏一声。   穆寻钏见唤他的人是穆习容,稍僵的面色稍微缓了缓,“习容。”   “大哥难道不奇怪吗?”穆习容向来有话直说,况且穆寻钏不知道柳霞眠的为人,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在这件事上,她下意识地便认为柳霞眠清白不了。   “谁会在十几年后拿一些无凭无据的事情做赌,这对诸如邢嬷嬷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处呢?”穆习容继续道:“有些事,大哥无需听任何一方的话,靠自己查清楚,最为明智。”   穆寻钏怔了怔,不由将目光投向自始至终躲在他身后,像是只对他无比信任的夏瑾瑜……   良久,他终于起身。   “来人,先将夏夫人带回去,妥善安置吧。”   “侯爷,你这戏也看完了,还不走吗?旁人的家事就让旁人自己处理,侯爷还是管好自己的人吧。”穆习容走到韩忱面前,别有深意道。   韩忱目光轻佻地看了穆习容一眼,说道:“这场戏,宁王妃方才不是也看得津津有味吗?”   “那张纸条,果然是侯爷给我的。”   “哦?”韩忱食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故作迷惑道:“什么纸条?本侯怎么不甚清楚呢?”   “装模作样。”穆习容眯眼低骂了一句,随即无视他,拉着宁嵇玉从他身边走了。 第118章 安置   穆习容心里憋了些气,她略有些气鼓地看着宁嵇玉道:“你说那永安侯整这么一出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有什么爱掺和别人家事的癖好吗?”   宁嵇玉给她的说辞逗得轻笑了一声,随后又敛容肃道:“据本王对这位永安侯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这般无聊,他恐怕是不想让穆家安生吧。”   “你是说……”穆习容眼睛微睁。   如今边疆全靠穆寻钏镇守,若是穆寻钏因为此事一蹶不振下去,确实会叫一些虎视眈眈的势力得利。   不过,如果韩忱光靠这件事就想击败穆寻钏,恐怕是太过小瞧他了。   穆寻钏可没那么容易被挫折打败。   “韩忱恐怕也没什么把握,不过若是穆寻钏真的因为此事与穆家生出间隙,他自然也乐得坐享其成。”   .   随着一声暴喝,桌案上的东西应声落地,碎成一片。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穆显阳暴怒而起,指着柳霞眠道:“你给我说!当年瑾瑜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没了外人在,柳霞眠也不用管自己有什么大家夫人的做派,穆显阳的态度激得她更是恼怒,“你竟然还敢质问我?!”   “我当年生寻钏险些难产而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在陪着那个贱人!”   “穆显阳,你可别忘了今天这一切是谁给你的,而那个女人又为你做了什么?!”   柳霞眠字字泣血,“我柳霞眠为你生了三个孩子!你却因为一个失踪十几年又忽然出现不知是何居心的女人就这样对我!穆显阳,你还有没有良心!”   穆显阳见柳霞眠这般反应,心里暗自奇怪,难道永安侯说的是假的?只是为了挑拨离间,让他们心生嫌隙?   而且当年……   “霞眠,你先别激动。”穆显阳冷静下来,安抚她道:“我也是一时糊涂,才会怀疑你,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可光我们知道没有用,外头那些人不知道,我这也是急于还你清白……”   “哼!”柳霞眠冷哼一声,“你如今倒是说得好听!方才和国那侯爷诬陷我的时候,可没见你帮我!”   “行了行了,”穆显阳说不过她,于是只能摆手道:“刚才是我误会了你,但瑾瑜她是我的二姨太,自然不能再在外头流落,省得别人说了什么闲话……”   穆显阳言下之意,柳霞眠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心里松了口气,不过是将那个女人明着接进来罢了,总好比被穆显阳知道当年的真相。   况且如今她都疯了,已经没那个能耐危及到她的地位,她自然没有太大意见。   柳霞眠面上表现得不情不愿,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思虑了很久才肯退这一步似的,“接她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别让她出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然,我可保不准想起今天的事,一时想不开在她身上讨点什么回来……”   “放心,她如今心智看着与孩童无异,自然不能随意将她放出来。”   穆显阳想要的,只是一个好名声罢了。   曾经的妾室流落十数年,穆显阳却还肯将她收留回府,这样有情有义的人,自然更容易得人心些。   …………   “该死的!”柳霞眠回了房后,心里还憋着气,一把将房间里的花瓶拿起来砸了。   好在房间的地上铺着毯子,花瓶虽然碎了,但并没有什么声儿。   “老爷是相信夫人的,夫人别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林妤锦赶紧说道。   “哼!他信我?他不过也是看人下菜碟罢了!若是夏瑾瑜是什么官家的大小姐,你看他还向不向着我!”柳霞眠用力一拍桌案,桌子上的水杯都震了震。   林妤锦又道:“夫人,那十几年的事,我们不说,谁能查得到?况且将那夏瑾瑜接进来明着放在眼皮底下也好,到时候人怎么样,还是夫人您这个穆府的女主人说了算?”   “但若是寻儿查起来呢?若是他们母子俩天长地久地待着,那天忽然就母子相认了呢?!”   柳霞眠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心里的阴毒想法便忍不住地一个接一个往外头冒出来。   就算穆寻钏不是她亲生的,她也一直没有亏待冷落过穆寻钏。   若是真让那个贱人认了回去,她岂不是要憋屈死了?!   “这怎么可能?大少爷有多孝顺,您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放着您不要,去认那个疯疯癫癫,地位又卑贱的女人,说出去,都叫人笑话吧?”   自古只有往金窝里爬的,没见过还要回狗窝的。   “夫人你就放心吧,再不济,夫人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话,交给老奴,老奴帮您出了这口气。”   林妤锦在她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做事她一向放心,于是没多想便点了点头。   .   夏瑾瑜被安排在穆府的一座小别院里,地理荒僻而且布置简单,和柳霞眠所居住的住院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妤锦来到那座院子的时候,都不禁嫌弃地捂了捂口鼻。   这样的院子,比她这个下人住的还破烂,哪里像是个主子住的,想来是穆府那一大一小都不将这疯妇当回事,所以便随便安置了一处地方,连是人是鬼住的都没去了解清楚。   林妤锦愈发肯定穆寻钏不会信了那天邢椿和永安侯说的话,否则依照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舍得让夏瑾瑜住在这种地方。   “诶,你过来。”   这破院子里的下人也是少的可怜,林妤锦拦住一个,问道:“我且问你,大少爷这几日,可来过这里吗?”   那人老实地摇了摇头,“未曾来过。”   这院子除了他和另外一个婢女,就只剩下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了,一天到晚就是吵着要去找自己的孩子,也是烦人得很。   “哦,前几日大少爷倒是派一个人来过,还和……那位……说了会儿话。”那人下巴朝卧房的方向努了努。   林妤锦问道:“说了什么?”   “都是些不太好听的话……”那人回想起那日。   那个大少爷的人看着凶神恶煞地,钳住那疯女人的下巴,说:“大夫人养了少将军这么多年,岂是你这种下贱的女人能够让大夫人受委屈的,还想认少将军,你这疯女人的破烂肚子,生得出少将军那样的英才吗?!”   那人说了那日听到的话,道:“大概就是这些……” 第119章 大事   这奴才的一番话,叫林妤锦愈发笃定了穆寻钏对那些话是丝毫不信的,不仅如此,还为之觉得非常耻辱。   这叫林妤锦觉得,就算那天穆寻钏知道了真相,恐怕也不会认回他那个贫贱的亲生母亲。   林妤锦点了点头,心情顿时松快地朝房里走去。   她开门往里走去,房里却空荡荡的没有人影,林妤锦向四周望了望,边走边道:“二夫人,老奴来看你了,你在哪儿啊?”   她朝里走去,却依旧没有看见人。   林妤锦心生奇怪,这人躲在哪里去了,难道是跑出去了?   不可能啊,门外一直有人守着,她想跑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   她一一扫过房内摆设,因为久不住人,即是已经打扫过了,房内的空气里还是飘荡着一股霉味。   林妤锦不愿多待,见夏瑾瑜不在这里,便想往外走去。   谁料这一回头,便看见一个人影朝她面门扑过来。   “啊!”林妤锦吓了一跳,低声叫了一句,在看清那人的脸后才劫后余生似的松了口气。   林妤锦气恼地扬手用力甩了夏瑾瑜一巴掌,“你这疯妇,做什么这样吓人!”   夏瑾瑜却不觉得痛似的贴近她,两人几乎要脸贴着脸,只听夏瑾瑜口中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你看到我的孩子了吗?前几日他还在呢?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是不是……是不是又被你们带走了啊?!”夏瑾瑜的表情忽地狰狞起来,她用力将林妤锦扑倒在地,口中喊道:“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带走了我的儿子!”   “救、救命!”林妤锦虽然有些力气,但也敌不过夏瑾瑜这样的架势,她朝门外的人呼救。   门外的下人听见动静,赶忙跑了进来,见到这般情景惊了一下,尔后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去将状似癫狂的夏瑾瑜给拉开了。   “咳咳咳……”林妤锦伏在地上咳了一阵子,一张老脸都通红了。   她仗着夏瑾瑜被制住,上前干脆地赏了夏瑾瑜两个响堂的耳光。   夏瑾瑜两边脸立刻红肿起来,上面有清晰的五指印。   “贱人!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林妤锦啐了她一口,冷笑道:“你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不认你吗?”   “因为他已经有另外一个娘了,而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配做他的娘吗?要是真让别人知道你是他的亲娘,他觉得丢脸都来不及!”   林妤锦也不管这个疯女人听不听得懂,一连串说了这么一番话。   夏瑾瑜坐在地上呆怔了许久,像是在理解林妤锦说的话一样。   半刻后,她才捂着自己的脸,用尖利的指甲用力地刮下来,口中不清不楚地道:“不……他……不会……他不会的,钏儿说过他会来看娘亲的,会来的……”   “你想多了,他永远都不会来。谁会相信大少爷是你的孩子,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林妤锦残忍地笑道:“你还要多谢当年大夫人换走了大少爷,替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否则,你以为跟着你,大少爷能得到如今这样风光的地位吗?”   “你才是最应该感恩戴德的人!若是大少爷跟着你,恐怕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庶出!就跟那个三小姐一样!”   “不过那个废材倒是命好,嫁进了宁王府,到现在都没被休,恐怕这狐媚子手段也不低……”   林妤锦还要说什么,身后一声拼命压抑着的怒喝:“住口!”   听见这一声,林妤锦浑身一僵,她想木偶般被钉在原地,很久之后才敢转身。   她看见穆寻钏愠怒的脸,顿时像失去所有支撑般跌坐在地上。   “大、大少爷……”林妤锦想笑,却做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您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啊……”   穆寻钏没回答她的话,而且上前将夏瑾瑜扶了起来,他一眼便看见夏瑾瑜脸上三个红肿的巴掌印,原本就像结冰般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眼带杀意地盯住林妤锦,林妤锦背后猛地一凉,竟已是流了一身的冷汗。   只听用穆寻钏冷冷的压抑着狂风暴雨的声音道:“我要是不在这里,如何能听到林嬷嬷这么精彩的故事呢?”   “不不不,大少爷,你听嬷嬷说,刚才我说的都是骗人的,根本不是真的!”林妤锦满面惶恐,一双眼亮得可怕,“嬷嬷只是想吓吓这个女人而已!都是假的!大夫人才是您的亲娘,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是!”   “这些话你留着到父亲面前说罢!”穆寻钏冷声吩咐道:“来人!将林妤锦押下去!”   .   “大夫人!不好了!”   柳霞眠眼皮一跳,没再责怪丫头不懂事大呼小叫,而且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林嬷嬷现在还没回来,难道是她出了事?   “林嬷嬷,林嬷嬷她被人抓走了!”   还当真是她出了事!   “怎么回事?!”   那丫头也一脸的慌张,“奴婢也不知道,但大少爷把老爷他们都叫到厅里了,阵仗看着很大,很吓人!”   柳霞眠听言心中暗叫不好,这几日她原本就忧心忡忡,生怕当年的事会叫人知道,难道寻儿是查出什么了?   不,不可能!   柳霞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当年的那些事,现在这事上只有林妤锦和自己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就连当年的邢嬷嬷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   只要她们二人不说,谁会知道?   除非……   柳霞眠想到一个最不妙的可能,脸色瞬间大变。   “走!去前厅!”   前厅。   柳霞眠赶到时,穆府的所有人都已到齐了。   林妤锦跪在地上,看见她来,脸上的老泪纵横,“夫人……老奴……”   她一直重复着“老奴”两个字,却久久没有下一句话。   柳霞眠见此心里暗道不妙,她抬头看了穆寻钏,穆寻钏却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她正欲开口,却听穆显阳对穆寻钏问道:“寻钏,你今日这般大费周折地将大家叫到这里来,究竟要说什么大事?”   穆寻钏道:“父亲,这大事,恐怕不能由孩儿来说。”   “哦?那让谁说?”   穆寻钏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妤锦,脸上一派漠然,“便让林嬷嬷,将这大事从头到尾地说出来吧。” 第120章 剪子   林妤锦一脸恐慌,只一个劲儿地将头磕在地上,口中凄厉喊道:“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她将头一个个磕地天响,额头上顷刻间便有血流了下来。   柳霞眠见此眼睛一痛,上前想将她扶起来,“林嬷嬷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穆显阳也极为不落忍,林妤锦毕竟是穆府的老人了,传出去也并不好听。   于是他将目光落在穆寻钏身上,对穆寻钏道:“寻儿,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这样闹得终归不好看。”   穆寻钏从林妤锦口中知道那些事后,刚开始是觉得愤怒与荒唐,再后来对自己亲生母亲的愧疚与对柳霞眠的失望在他心中如同理不清的线般交织混乱。   而现在面对他们,他依旧没有理清自己心中该是个什么滋味。   怪吗?   但他能怪谁?   柳霞眠是拆散了他们母子二人,但是也是她将他养育到大。   她当了他二十多年的母亲,她也认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不过此时穆寻钏才想明白,为什么当初他的小时候,柳霞眠并不很待见他,甚至经常将他丢给奶娘,去陪那两个妹妹。   他当时觉得自己是长子,是二人的哥哥,自然不该和妹妹争年轻。   如今才知道,只是那时柳霞眠并不将他当作自己的儿子罢了。   可又并不是不怨的。   如果不是柳霞眠从中作梗,他和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至于失散十多年。   夏瑾瑜也不至于因为失去自己的孩子,而成了如今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   穆寻钏目含痛意地从柳霞眠身上转开,对穆显阳道:“既然林嬷嬷不说,那么就只好由孩儿代劳了。”   他将方才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穆显阳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他可以不信韩忱,但不能不信自己的儿子。   他这个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最清楚不过。   刚正不阿,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他是最不会说谎捏造事实的那个,而他也没有这个说谎的必要。   “霞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穆显阳手重重拍下来,桌上的茶水掀翻,流了一地。   原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来搪塞他的,他竟然还被这个妇人唬了去,不敢多问了。   柳霞眠被这一喝问,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如果不是她脸色已浑然苍白,身子也抖得不成样子。   “我我……”柳霞眠双目落泪,慌张又伤心地上前抓住穆寻钏的衣袖,“寻儿,你要相信娘亲啊,你怎么可以听别人怎么说呢?娘亲养你这么大,你却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疯女人怀疑娘亲吗?”   柳霞眠像在声声控诉着:“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诛娘亲的心啊!”   穆寻钏动了动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喊了眼前这个人十几年的娘,但这却又是导致他与他亲生娘亲分离至今的罪魁祸首。   可穆寻钏到底还是不能狠下心来,毕竟除了开始那几年的冷落,在他开始展露过人的武学天赋后,柳霞眠对他确实越来越好了。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也要为他孤苦无依,甚至如今因为失去孩子而已然疯癫的亲娘让真相大白。   “娘……”穆寻钏低声唤道:“孩儿不知道这声娘叫的对不对,但娘你确实做错了事,做错了事便要承担责任和后果。”   “孩儿只想问你一句,请您如实地回答我,林妤锦说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穆寻钏眼睛定定地看着柳霞眠。   柳霞眠对上穆寻钏的目光,刚要脱口而出的狡辩却被噎在她喉咙间,她久久未能言语却听到了一声。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娘?!”   穆莹絮突然的一声,让柳霞眠如梦初醒,   不,她不能承认,就算她失去了这个儿子,她还有两个女儿。   婉衣已经被穆习容那个贱人害成了那样,她绝不允许有人再来欺负她的莹儿!.   “胡说八道!”柳霞眠双眼充满血丝,声音尖里道:“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我为何要苦心养你这么多年,你别忘了如今这么风光是谁辛辛苦苦把你培养起来的!”   “你就因为听信别人几句话,就这么怀疑我,你对得起娘吗?”柳霞眠道:“不!对!我不是你娘!今天是我柳霞眠不认你是我的儿子!我柳霞眠没有你这么个忘恩负义、不仁不孝的儿子!”   “老爷,你还有什么要听的!我都一一说给你听!”柳霞眠一双眼睛因过于激动竟然都微微凸了出来。   穆显阳见此一时有些沉默。   “既然你没话说了,我倒是有!”柳霞眠对身边的下人重喝道:“去!给我拿把剪子过来!”   那人颤巍巍应了,不敢怠慢,不消片刻便拿了一把足有两个手掌大的剪子。   柳霞眠拿过剪子,将地上的林妤锦捞了起来,狠厉道:“既然这该死的下人多舌,胡乱议论主子事,那这块烂肉,剪了便是!”   她拿起剪子便往林妤锦嘴里顶进去,林妤锦惊恐之下全身一哆嗦。   “啊!”   她身下湿了一片,竟是失禁了!   而所幸在柳霞眠彻底下手之前,穆寻钏手疾眼快地将剪子夺了过来。   不过还是稍晚一步,林妤锦的舌头虽然没有被彻底剪掉,但也被断了大半,挂在嘴里,流了满满一前襟的鲜血。   她双眼一闭,倒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穆显阳虽然也是见过血腥场面的,但却没见过枕边人这般狠毒的一面。   他几乎当场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一顿呵斥。   柳霞眠神色也染上几分癫意,她脸上也溅了几点鲜血,甫一看竟很是恐怖,“我在帮老爷处置不听话的下人啊。”   “疯了!”穆显阳指着她骂道:“简直就是疯了!来人将夫人带下去!关禁闭!等她什么时候不疯了!再将人放出来!”   “听见没有?!” 第121章 约见   “疯了……简直是疯了……”   柳霞眠被带下去后,穆显阳口中仍旧念着这么一句话。   许久之后,穆显阳才抬头看向穆寻钏,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寻儿啊,爹也不知道当年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你恨爹吗?”   虽然柳霞眠一口咬定她没有做那样的事,但穆寻钏不可能撒谎,所以穆显阳虽然没有怎么处置柳霞眠,但心里还是信了穆寻钏的话的。   他一直以能培养出这么个出众的长子为荣为傲,却没想到这个长子并非他的正妻所生,而且正妻将他妾室生的孩子掉了包。   可当年柳霞眠夜确确实实怀了孩子,那个孩子又去哪里了呢?   穆显阳不知道,当年柳霞眠肚子里的孩子,一开始便是一个死胎。   也正是因为如此,柳霞眠才动了歪心思,将夏瑾瑜生的孩子掉了包。   而一开始就是死胎的孩子,也早就被她处理掉了。   “此事父亲并不知情,孩儿并不怪您。只不过……”穆寻钏道:“还请父亲厚待孩儿的亲生母亲,至少别让她轻易就被下人欺辱。”   穆显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没太将夏瑾瑜放在心上,只想着随意找间院子将人安置了便是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呵呵,这是自然。”穆显阳道:“这么多年,倒是委屈她了,明日爹便让下人将西苑理出来,打扫干净了让瑾瑜住进去,那个地方水土好,养人。没准她多住住,身子总会好上一些。”   穆寻钏不冷不淡地点了点头,心情依旧复杂。   他原本可以再狠心一点,将当年的事完完整整地公布于众人面前,还夏瑾瑜一个公道和清白。   但看柳霞眠那个状态,他还是狠不下心逼得太狠,毕竟哪怕是现在知道夏瑾瑜是他的亲娘,他心中也还是会潜移默化地向着柳霞眠。   穆寻钏将夏瑾瑜带了回去,他见夏瑾瑜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伺候,便将下属去寻了两个可靠的丫鬟,放在夏瑾瑜院子里侍奉。   “去叫个大夫来吧。”夏瑾瑜脸上的红印越来越明显起来,穆寻钏让下属找了个大夫,开了些药。   “钏儿……别走,别丢下娘亲一个人……”   穆寻钏原本要离去,却被夏瑾瑜抓住了袖子。   他蹲下来,看着夏瑾瑜的眼睛,“我有事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真的吗?”夏瑾瑜有几分不信地反问。   穆寻钏认真点了点头,“真的。”   得到穆寻钏的再三保证后,夏瑾瑜这才肯放他走。   穆寻钏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将门掩好。   .   穆府这天发生这样大的一桩事,穆习容在下午才听说。   虽然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副局面,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穆寻钏那样的人,就是太过看重情义了。   他念着柳霞眠对他的养育之恩,所以不好割舍。心中又愧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便只能尽可能地将|当年真相诉诸于世。   可就算他再有情有义,仅此一役,穆寻钏已无法纯粹地将柳霞眠看成自己的亲人。   而柳霞眠那样的人,心里肯定也已经有了一道跨不过的隔阂了。   但这个时候若是没人去开导开导她这位便宜大哥,恐怕他是要自己走进一个死胡同里了。   穆习容吩咐春知道:“你去让人到穆府送个口信吧,将我的大哥带到这家酒楼里来。”   “娘娘是要和大少爷喝酒吗?”春知可从没见过她家娘娘喝酒,而且在她的印象中,这酒可不是一个好东西,有些人喝了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可怕得很,所以她也很少沾这些东西。   “我自然不会喝的,只是有人需要喝罢了。”   穆习容正说着,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谁要喝酒?”   宁嵇玉踏进来。   他今日穿得是一身玄色锦衣,衣襟上绣着金线纹,偏生他唇色朱红,倒一点不显沉闷,只是多了几分稳重之意。   “本王都听到了。”宁嵇玉坐下来,慢慢倒了一杯茶,“习容,我知你心疼你大哥,但有一句话,借酒消愁愁更愁,有时候这酒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习容轻轻笑了下道:“但它却也能给人带来片刻的沉醉与安宁,人有时候不就是贪图一晌之欢吗?”   宁嵇玉听言竟是点了点头,煞有介事道:“王妃说的也并不无道理。”   “不过……”宁嵇玉话头一转,“这外头可没什么值得喝的好酒,这样,本王待会儿命人在酒窖里取坛好酒来,之前未曾给过你大哥什么礼物,这坛酒便先当个投路石了。”   穆习容挑眉,“你不怕借酒消愁愁更愁?”   “王妃做事自然有王妃的道理。”   若是李立在场,心中必定要嘲一句:他家王爷在王妃面前,现下可真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了。   .   华灯初上,这个时候的京城最是热闹非凡。   穆习容挑的是京城里最雅静的一家酒楼,楼上有专门开辟出来的雅间,坐在那窗前一望,便能将护城河上的风景尽收眼底,别有雅趣。   “你去瞧瞧,人来了没有?”穆习容朝外望了一眼,像一条绥带似的河上点缀着火焰似的花灯,流淌的珠玉一般。   “容儿。”   春知刚出去呢,这人便来了。   “大哥,你来了。”穆习容招呼他,态度较之前明显热情上许多。   毕竟平时这个便宜大哥对她也是极好的,她总不能再这个时候还不帮他一把。   穆寻钏最近心事重,眉间的竖痕都快刻出印子了,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岁,明明也收拾得算妥帖,但多少竟有种风霜之感。   穆寻钏坐了下来,但看那坐姿却是不愿久留的姿势,像是随时准备离开的样子。   “容儿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穆习容放下茶杯,直视穆寻钏道:“大哥,府中的事我都听说了,那日永安侯说的都是真的。”   穆寻钏沉沉应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后仰头一口喝尽了。   见此,穆习容没劝他,由着他喝了好几杯。 第122章 当年事   待穆寻钏放下酒杯,穆习容才又说道:“但大哥有没有想过,和国的这位永安侯为什么这么做?”   穆寻钏稍愣,眉间凝出一个小峰,思怔片刻道:“容儿的意思是?”   “无利不起早,韩忱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做出此等事,难道只是为了见你们亲生母子团聚?恐怕不能吧。”穆习容缓缓道。   穆寻钏有些想不通,“可这并不是什么万全之计,甚至称不上是什么计谋,韩忱为何耍这种小把戏?”   “小把戏也有小把戏的好处,至少不必花什么心思,而一旦成功,带来的效益却不可估量。”穆习容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些揣测,想为大哥提个醒而已。”   穆寻钏肃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日后大哥会留心的。”   “穆府那边……大哥是做何打算?”   穆寻钏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说:“其实我到现在也未曾理清楚,甚至觉得这事有些荒唐。一个自己喊了二十多年娘的人却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一个在大街上救下的心智不全的女子,竟然是骨肉至亲……”   “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穆寻钏这个做大哥的,在妹妹面前往往表现出的是强势果敢、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为她们遮起一片避雨天的形象。   而此时,他却不禁将自己最弱势、最优柔寡断地一面显露在了穆习容面前。   “我有办法。”穆习容缓缓吐出的这四个字叫穆寻钏一愣。   他抬头,心中虽然掀起一丝波澜,但还是没抱什么希望地问道:“什么办法?”   “知道这事后,我雇人潜进穆府查到一些东西,或许大哥了解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   穆寻钏还是第一次知道穆府里有这么间荒废而又狭窄的院子。   不、可能称不上是间院子,它更像一个狭小的穴洞,破烂不堪的、腐臭的、肮脏的……   他难以想象有人会在这里生活十多年,更难以想象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此时他才终于知道为什么夏瑾瑜当年失踪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个人找得到她。   在被抢夺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被关在这么个连狗窝都不如的地方。   穆寻钏手指擦过墙面,上头有厚厚的灰尘和霉迹,像它结的痂。   他双眼满是血丝,胸口无可抑制的哽咽像在发出无声的沉痛。   “吱呀——”破烂的木门发出一声轻响。   穆寻钏转过身,愣在原地的柳霞眠慌张道:“寻儿……你、你怎么在这里?”   “母亲,该孩儿问你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穆寻钏双目盯住柳霞眠,“母亲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这里……又被母亲拿来做过什么?”   柳霞眠听着穆寻钏喊出的一声声母亲,心下却前所未有的心慌。   “呵呵,寻儿你在说什么呢?娘亲已经想明白啦”,你不想认娘亲,娘亲不怨你……”柳霞眠拿手在空中扇了几下,“哎呀,这地方,怪晦气的,寻儿你快和娘亲出去吧,在这待着做什么……”   穆寻钏表情不哭不笑,却显得有几分怪异,“母亲真的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吗?孩儿却知道。”   “这地方,是用来关着一个女人的,那女人心智不全、疯疯癫癫,从十几年前开始,就被关在这里。”   “她是怎么吃饭的呢?看见那个狗洞了吗?下人就是从那个洞里把饭递进来,不管饭是好是馊,也不管里面的人吃了还是没吃,又吃了多少,按时拿来,按时拿走,再定期来看看里头的人死了没有……”   “那么……”穆寻钏将脸转向柳霞眠,一字一句问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呢?”   “这个女人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关在这里?!关上十年!十几年!如果不是逃了出去,她会被关上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一辈子!”   穆寻钏声嘶力竭,额角爆起可怖的青筋,“你来告诉我答案!为什么?!”   “就因为她肚子里的胎儿很可能是男孩儿!就因为她得家主偏爱!就因为她怀的孩子可能会比你肚子里的早一步出生!会成为穆家的长子!”   “是!”柳霞眠失控地尖声回道:“这些理由难道还不够吗!?这疯女人就该死!我留着她留了十几年是我仁慈!不然也不会现在还要因为这女人的事心烦!”   她忽然低头,缓缓笑起来,“当年我柳家为穆府付出了那么多……我的父亲为救穆息而死,而柳家得到的,除了我与穆显阳的一纸婚约便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觉得是柳家借着这次机会高攀了穆家。是……毕竟当年穆家确实是风光无两,就连文姬公主都像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穆家儿郎……   我能嫁进穆家,当时委实羡煞了许多人……   可我嫁进来不久才知道……”   ……   “小姐,你这身打扮真好看,京城里再没有人能比得上来,姑爷不爱死你才怪呢!”说着,林妤锦忽然低叫了一声,笑着道:“哦不不不,现在应该叫小姐夫人才是了……”   柳霞眠看着镜中粉雕玉琢的自己,想起那日在马上的惊鸿一瞥,微微垂下眸,脸颊上浮起一片羞意。   然而当她满心欢喜地去见穆显阳时,却看见穆显阳正笑着深情依依地看着对面的绿衫女子。   那笑,是他对她时从未见过的。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在京城非常正常,但在她嫁入穆府之前却从未听说过自己的夫君已经娶过一个女人。   当时柳霞眠年少气盛,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她几步冲上去,将那女人推到了一边,气势汹汹道:“你是谁?!别靠我夫君这么近!”   紧接着,她便听到穆显阳沉下脸斥骂了她一句:“霞儿,不得无礼!”   柳霞眠听言嗤笑,“不得无礼?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妇人,难道比不过这一只山村野鸡?!”   “你好歹是个正三品侍中府里出来的官家小姐,怎么行为举止如此粗俗!”穆显阳嫌恶皱眉。 第123章 当年事、身孕   “那你倒是告诉我!她是谁?!臣妾之前可从未听过将军房中有人!”柳霞眠顾不得什么官家小姐的形象,她此前幻想的那些伉俪情深、举案齐眉顷刻间都成了泡影,她那里还顾得上那些。   在柳府,柳霞眠从来都是被宠在手心里的那个,因此早年便养就了一副刁钻蛮横的性子。   她母亲连功勋都不要,只为了成全她嫁进穆府,可不是叫她来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的爱的。   “简直是无理取闹、不知所谓!”穆显阳斥道:“本将军娶瑾瑜在先,迎你过门在后,你怎么着也得叫瑾瑜一声姐姐,你却这般刁妇作态,柳家都是怎么教得你!”   “遑论本将军可从未说过房中无人,纳多少女人过门,何时是你说了算的?”   柳霞眠被这一句句话气得直发抖,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她狠狠瞪了一边不敢说话的夏瑾瑜一眼,摔门而出。   事后林妤锦劝慰她:“夫人别气了,为那些女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只要夫人在穆府一天,妾终归是妾,成不了气候的。”   “将军恐怕也只是一时用事,明日夫人去给将军服个软,男人嘛,哪里有不三妻四妾的。但妻和妾的区别差的可不只一个字,夫人可以不喜欢她,却不可以不接纳。   夫人大可徐徐图之,将后院的权利握在手里,届时那个女人怎么样,还不是夫人说了算?”   柳霞眠冷静下来才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今日是她太过冲动了。   尔后,她按照林妤锦说的去服了软,为了能把夏瑾瑜以及日后的一些想攀进穆府的贱草淫花给收拾了,她学着收敛性子,学着如何治理后院,这渐渐地,就当真成了穆显阳和穆府不可或缺的贤内助与女主人。   夏瑾瑜到她面前都不敢吭声,有时就算在柳霞眠这边受了委屈,叫穆显阳知道了,穆显阳都叫她能忍则忍。   夏瑾瑜见穆显阳如此在中间为难,慢慢地也只将这些苦吞进肚子里,只给自己知晓。   但后来,一个意外的喜讯打破了这个局面。   夏瑾瑜有孕了。   当天穆显阳便破天荒地丢下一干事务,从军营赶回了穆府。   “瑾瑜!你肚子里真的有孩子了?我要有我的第一个孩子了!?”穆显阳高兴地手足无措,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放。   夏瑾瑜笑着点了点头,穆显阳忙叫她好生坐着,不仅忙活着张罗婴儿用物,连夏瑾瑜房间里稍稍尖锐的东西都丢了出去,地面铺了足足三层厚的毯子,可谓是将人呵护至极了。   柳霞眠虽然近几年有所收敛,但性子里的善妒还是改不了的。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将旁边一个婢女的手臂都掐青了,直到她婢女尖叫一声,那臂上竟有血迹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渗出。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然怀了显阳的孩子!”柳霞眠面容扭曲,“林嬷嬷,我该怎么办?我绝不能让穆府的长子从一个妾室的肚子里爬出来!”   “夫人别急。”林妤锦握住她的手,轻轻道:“老奴有办法……”   原先林妤锦想的法子就是找机会让夏瑾瑜落胎,但奈何穆显阳护夏瑾瑜护得太紧,他们的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眼看着夏瑾瑜的肚子一天天打起来,柳霞眠的脾气也愈发的阴晴不定,“你不是说能让贱人肚子里那个小孽种流掉吗?!这都多少天了?等你将她的胎流掉,恐怕她肚子里的小孽种已经爬出来了!”   柳霞眠隐忍多年,花了多少力气才在穆府有如今的地位,她怎么能够容忍就因为一个突然而来的孩子破坏一切!   “废物!”她猛地站起身来,脑中却忽然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柳霞眠再次醒来时,林妤锦正守在榻前,她脸上带着泪,又是喜又是忧,但终归喜大过忧。   “夫人!”林妤锦见她醒来,急忙喊道:“夫人!您有身子了!方才大夫来诊过脉了,您肚子里也有了个小公子!奴婢已经让人去告诉将军,将军马上就会过来!”   柳霞眠表情愣愣地,像是没听懂,尔后却突然绽开惊喜的笑容,“真、真的?!”   “千真万确!”林妤锦肯定道。   她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伸手在上面碰了一下,又倏地缩了回去,见无异样,才敢缓缓将手放在上面,动作轻柔的抚摸。   她的肚子里当真有了个孩子?是她和穆显阳的孩子?   太好了!   眼下她也有了穆家的子嗣,看夏瑾瑜那个贱人还敢用什么和她拿乔!   林妤锦见她如此,也很高兴,道:“奴婢看夫人肚子里是个小将军呢,这头一次反应便闹得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柳霞眠故作生气地嗔她一眼,眉眼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笑意,“这才敢怀上,怎么能知道是小公子还是小姑娘?若是小姑娘……”   柳霞眠顿了下道:“我也会宠着的……”   “只是……”林妤锦忽然想起什么,皱起眉头,神色犹豫,终究开口道:“这小公子来得有些迟……”   柳霞眠一听,当即明白了林妤锦话中的意思。   夏瑾瑜比她早怀上一个多月,肯定要比她先生产,虽说她肚子里的只能是个庶出,但却仍旧是穆府长子,是穆显阳的第一个孩子。   不!不行!   穆显阳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她肚子里的这个!她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穆家的嫡长子!   之前要让夏瑾瑜落胎的念头此时更加强烈起来,柳霞眠目光逐渐变得阴狠,她低声对林妤锦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将那贱人肚子里的小孽种流掉!穆府的……啊!”   她说着,肚中却忽然一阵剧痛,害得林妤锦脸色大变,“夫人你怎么了?!”   她正想跑出去叫大夫,柳霞眠的肚子却忽然又不痛了,这一来二去地将林妤锦吓得够呛。   “这小将军可真厉害啊……”林妤锦道:“夫人,那些腌臜的事让奴婢张罗着去做便是,夫人不必忧心,现在与往日可不同了,夫人最要紧的事就是好好着紧着自己的身子,奴婢定会将夫人和小将军养的白白胖胖的,也定会做好夫人所愿之事。”   林妤锦眼神笃定。 第124章 催产药   转眼已是三月过去,夏瑾瑜的肚子已如同一个半的蹴鞠球那般大,而柳霞眠的肚子也逐渐小山丘般隆起来。   “都弄好了?”   “嗯……”   狭缝间传来一阵窸窣的说话声,片刻后,话声止了。   一个丫鬟从暗处走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后,又有一人从方才那个丫鬟出来的地方走到阳光下。   此人正是林妤锦。   她将手中多余的**倒在地上,把手指沾上的粉末随意擦在衣服下摆,尔后将那包药粉的黄纸塞进了嘴里,竟是将其嚼烂,吃了下去。   直至确认万无一失之后,她看了看四周,一派气定神闲地缓缓走回院子。   ……   “啊!”   夜间,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穆府寂静。   几个丫鬟步步生风地往外端着血水,腥臭味瞬间盈满了整间屋子。   “究竟怎么回事?!白日里好端端的,夜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穆显阳浑身散着焦急和怒意,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有什么闪失,他绝对饶不了这帮狗奴才!   奴才丫鬟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大声呼吸,更别说是言语了,个个低着头当哑巴鹌鹑。   穆显阳将气撒在大夫身上,“要是保不住孩子!你也别活了!”   大夫面带惊怕,“是是是……穆将军……老夫一定尽全力保下二夫人肚里的公子!”   这一夜府中有一大片人无法入睡,好在黎明时分,那大夫总算迈着虚浮的步伐走了出来,对穆显阳笑着激动道:“穆将军,老夫幸不辱命,小公子保住了!”   昨夜可是他这一生过得最惊险的一夜,他看出这二夫人是被人下了某种烈性的堕胎药,这种药一旦喝下去,胎儿基本都要流掉。   但好在这药在二夫人喝下之前,就已经被稀释过了,而二夫人喝的量也不多。   哪怕如此,大夫也是用尽了此生所学才能保住这胎儿。   只能说二夫人肚里的小公子确实命大。   但这些事大夫并不敢如实和穆显阳说,孩子既然保住,他的性命便没有了担忧,可如若缠上这些事,惹得一生骚倒是小,就怕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穆显阳终于松了口气,命人打赏了大夫之后,踏进了屋里。   但屋里实在太过腥臭难闻,然后欲呕欲吐,而且夏瑾瑜也并未醒来,穆显阳便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   昨夜没睡的人当然也包括柳霞眠,她一直在等消息,等夏瑾瑜流产的消息。   可她等了一夜,来通报的人却告诉她,那个贱人竟然平安度过了昨夜的凶险,那小孽种竟然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那贱人肚子里!   柳霞眠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怕她的怒意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叫人喊来林妤锦,面无表情地问她:“你不是说此事天衣无缝,那小孽种绝对活不到今日么?”   自从柳霞眠怀了孩子后,她便时时刻刻学着把控自己的情绪,大夫说母亲的情绪极易影响到孩子,会让孩子产生不安,因此柳霞眠并不愿过于将情绪外露。   “夫人!奴婢也不知道那孽种为何命如此之大,奴婢明明用的是最猛烈的一种落胎药……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夫人责罚!”林妤锦知道她逃不过此劫了,夫人这样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在此之前,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到底是那一步出了差错呢?   柳霞眠将一个杯子砸在林妤锦的脸上,林妤锦眼睛生生被砸出了一道血痕,然而她只是将手紧紧攥在膝盖上,痛吟了一声。   柳霞眠却是想让林妤锦尝尝苦头,但她眼下在穆府并无真正可信的人可用,再者,林妤锦在她还小时便在她身边伺候,论忠心,没人比得过她。   所以,柳霞眠原本想的狠厉惩罚在此时又忽然改了主意。   “我可以饶你一命……”   林妤锦感恩戴德,一只眼睛哭出带血的泪痕,她将头磕在地上,“谢夫人!夫人想让我做什么奴婢都愿意!奴婢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先别将话说得太满了。”   在林妤锦将这事办砸后,柳霞眠就难免有些不信林妤锦了,因此对她能否办成此事并无信心。   如果不是眼下她只信得过她,恐怕不会让她再留在她身边,   “既然我们没办法让那个小孽种殒命,我倒有个法子,不过需要拿我肚中的孩子冒险,你需要帮我找个信得过的大夫……”   林妤锦听完柳霞眠的办法后很是惊讶,夫人竟然真的狠心到想拿自己肚子里的小公子冒险?   早知道那催产药吃了,可能一不留神,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而且极大几率她肚中的孩子生出来会比寻常孩子底子弱些。   但柳霞眠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绝对不可能让那个贱人的孩子成为穆府的长子。   即使柳霞眠也有了穆显阳的孩子,穆显阳来看她的次数还是远远少于他去夏瑾瑜院子里待着的次数。   穆显阳心中更偏向谁,她又怎会看不出?   若是夏瑾瑜肚子里的真是个男孩儿,恐怕穆显阳会更将心思放在那个贱人和小孽种身上。   柳霞眠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倘若她的孩子比夏瑾瑜的孩子更早出生,她的孩子便能成为嫡长子,届时穆显阳哪怕是为了天下人的口舌也不可能不宠爱他。   “夫人……此计会不会太过……”林妤锦毕竟是看着柳霞眠长大的,不想让她因小失大。   柳霞眠平静道:“我已经想好了,你不必劝我,你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别再像这次一样又坏了事,届时,我可没那么轻易能饶得了你。”   林妤锦心尖微颤,心绪复杂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为夫人办成此事……”   “嗯。”柳霞眠捏了捏眉心,神色颇为疲惫,她一夜没休息,此时已经困乏地厉害了,摆手道:“你下去吧,我乏了。”   “是,夫人好生歇息。”林妤锦说完,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至于夏瑾瑜那边,夫人不去也可,由她代为慰问便好。 第125章 狸猫换太子   “预产期就在这几日,夫人可千万要小心些,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叫大夫和产婆过来。”大夫再三叮嘱夏瑾瑜道。   夏瑾瑜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几日我会多注意的,多谢大夫。”   “椿儿,送大夫出去吧。”   邢椿应道:“是。”   她将大夫送走后,回到房间里,看着正在低头抚摸自己肚子的夏瑾瑜,高兴笑道:“夫人,小公子就快要出生了,椿儿真替夫人高兴,这几日我便待在房里,夫人若是有什么事,便叫椿儿做。”   “好。”事关自己的孩子,夏瑾瑜自然要小心再小心,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也不知道大夫人肚子里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总归不会比我们的小公子先出生,到时候小公子就是穆府的长子,将军一定会爱屋及乌,将小公子放在掌心上宠的。”   夏瑾瑜勾唇道:“大夫只是说是男孩儿的可能性比较大,你怎么就一口一个小公子了?再者说,若他真是个男孩儿,那必定也是要当将军的,掌心上宠出来的男孩子可当不了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大将军。”   “哈哈哈哈哈,是谁要当将军?”   “夫人,将军来了!”邢椿见穆显阳走了进来,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给他们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夏瑾瑜想起身,“显阳……”   穆显阳急忙制止住她的动作,“说了多少次了,你现在身子不便,不必行这些虚礼,当心伤到肚中的孩儿。”   “是。”夏瑾瑜顺着穆显阳的力道起身,坐回床上。   穆显阳像寻常百姓家都会做的那样隔着肚子和夏瑾瑜腹中的孩子说了会儿话,哪怕知道孩子听不到,二人也自得其乐。   “说来也奇怪……”穆显阳忽然想起什么,道:“瑾瑜你的预产期在这几日,霞眠的竟然也是这几日,明明她要比你迟怀上一个半月,你说,你们二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有些缘分?说不定我的两个孩子可以在同一天出生。”   夏瑾瑜听言眼睛微微睁大,柳霞眠的预产期竟然也是这几天?   这如何可能?   人说十月怀胎,方可生下健康的婴儿,而柳霞眠却早产如此多,腹中胎儿莫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还是说产婆和大夫错估了预产期?   夏瑾瑜心中百般疑惑。   然而她见穆显阳这般高兴,便没将这些话说出口。   ……   “夫人,起来喝药了。”林妤锦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了进来。   这药便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开得催产药,一服喝三次,两碗水煎成一碗,这两个多月来柳霞眠坚持天天服用,这才将本该一个多月后出生的婴儿生生提前了这许久。   柳霞眠接过药,皱着眉喝完了,尔后拿过林妤锦递来的蜜饯,这才缓了缓口中的苦意。   “夫人还难受吗?”林妤锦眉间一抹忧心久久未散去。   自从柳霞眠服用了这种药后,一天中最起码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是在腹痛。   这腹痛说剧烈也不剧烈,说轻松却也并不轻松,但大夫却说这是正常的,柳霞眠也就只能这样熬着。   好在付出总有回报,她总算让这孩子能有机会比那小孽种提前来到这个世上。   柳霞眠摇了摇头,今日的那阵子腹痛已经过了,至少今天不会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除了之前那桩事没有办好,林妤锦确实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照顾得很独到,柳霞眠渐渐地也不怪她了,毕竟像林妤锦这样忠心的人实在难得。   林妤锦松了口气,“那便好。”   “夫人的蜜饯子快吃完了,奴婢再去买些回来。”柳霞眠入嘴的东西也向来是林妤锦在把关和操办,就连买蜜饯子这种小事都会亲力亲为,不放心交给旁人。   毕竟这开药的大夫特意交代过,吃了这药,很多东西都需要忌口,如果不慎吃了,可能会出现无法挽回的后果。   .   这日中午,柳霞眠忽然剧烈腹痛起来,那同感不似平时,她又预感自己是要临盆了,连忙将林妤锦叫来。   林妤锦见柳霞眠身下开始洇出大片湿迹,眼皮一跳,连爬带滚地跑出去将隔壁的产婆和大夫叫来。   “夫人快要生了!你们快来!燕儿你去将将军叫来!快!”   孕妇生产是个极为漫长和痛苦的过程,短则痛上几个时辰,长则痛上一天一夜。   而柳霞眠便是那种最为不幸的。   穆显阳还未入院,至门口时便听到了房间里头撕心裂肺的叫声,他听得一阵揪心。   哪怕他心里对这个妻子没那么多喜爱,但总归这孩子是他的种。   先前他一直以为夏瑾瑜的孩子会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没想到后来才有消息的柳霞眠竟然先临盆了。   那么现下房间里这个即将要出世的孩子便是日后他穆府的嫡长子或嫡长女。   这般想着,穆显阳的手竟一时间有些颤抖。   生产之地男人不方便进,穆显阳只能坐在外面等。   等累了便先去歇歇再过来,只不过他几来几去,里头的嘶叫声却是一刻都没有歇过。   等到第二日辰时,夏瑾瑜身边的那个丫鬟竟然也跑了过来,说是二夫人也要生了!   “什么?!”穆显阳眉间的高兴难掩,难道他这两个孩子真能在同一天出生?!   穆显阳立刻往夏瑾瑜那边赶去,院子里传出的嘶叫声比起柳霞眠院子里的只高不低。   ……   随着一声震破天际的嘶叫,柳霞眠只觉腹中一轻,终于是将那货卸下。   然而那一刻,周围的人却忽然安静下来。   她虽然累,却还撑着一口气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但在那一刻,柳霞眠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怎么了?”柳霞眠无力地挥了挥手,用干裂的唇说:“妤锦,将孩子抱来给我瞧瞧……”   林妤锦沉默地抱着孩子走过来,却在将要靠近柳霞眠的那一刻崩溃地哭出声,“夫人……小公子……小公子他……是个死胎!”   柳霞眠浑身僵住了,从手脚开始发冷,似是听不懂她的话,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你敢这么骗我,你不怕死吗?” 第126章 死胎、失踪   “夫人……”林妤锦不忍心看那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默默流着泪没有说话。   柳霞眠强撑着自己侧头去看那个孩子,像是疲惫地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只木然地盯着那死胎的五官看。   这孩子长得极像穆显阳,鼻子像嘴巴也像,唯独一对眉毛长得有几分像她自己。   可惜不能看见他睁开眼睛的样子,没准那双眼睛会像她呢?   毕竟在她小时候,连母亲都经常夸她的眼睛生的好看。   看着看着,柳霞眠却忽地闭上了眼睛,“将他带出去吧。”   “扔地远一点,别让我看见。”柳霞眠的眼角静静滑下一滴晶莹的泪。   “夫人!”林妤锦遽然跪了下来,“婢女有办法了!”   方才她就听到外头有人说那个二姨太也快要临盆,倘若夏瑾瑜真的生下长子,而柳霞眠的却是个死胎,柳霞眠势必会在穆府失去一定势力。   但……有一个办法可以逆转局势——狸猫换太子!   “……当真可行?”柳霞眠声音嘶哑地问。   “孤注一掷!”林妤锦道:“就看我们敢不敢赌了!”   呵……反正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眼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失去的了。   “去做吧。”柳霞眠重新闭上眼。   ……   “将军!大夫人出事了!”   穆显阳原本正在夏瑾瑜房前焦心如焚地等着,忽然跑来一个丫鬟说柳霞眠出了事。   “怎么了?孩子可有事?!”穆显阳有几分焦急。   看那丫鬟的样子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孩子和夫人都不大好!请将军赶紧去瞧瞧吧!”   眼看夏瑾瑜这边快要生产,柳霞眠那边却出了事,穆显阳咬了咬牙,确定先去柳霞眠那边看一眼,只走开一会儿而已,瑾瑜不会出什么事的!   然而,穆显阳不知道的是,等他重新回来后,所有事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穆显阳没料到会在柳霞眠那边纠缠上小半个时辰。   接生婆还在接生,中途却经历了一场大出血,柳霞眠哭着喊着拉着穆显阳不让人走,穆显阳的心到底也是肉长得,见她这般痛苦,竟没忍心离开。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却有人禀告了个荒唐至极的消息!   有人在夏瑾瑜的后院常锁的后门里发现了一个男人,在逼问之下,那男子竟然承认他是来看自己的孩子的。   与他相好的女子今日便要生产,那女子不允许他来,怕被人发现,可他并不想错过自己孩子的降生,便冒险从后院潜入,想去看自己的孩子一眼,谁料还没看见,就被人给抓了。   那二夫人院子里即将生产的女人还能有谁?可不就是二夫人本人吗?   抓住这人的侍卫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一遭,可算是抓到了自家将军的绿帽子了。   他一时半会儿,竟然不敢将这事禀告上去。   但为了保住饭碗,他还是将那人抓住了,等着将军来裁决这男人。   穆显阳听罢当场就阴下了脸,阴沉沉地很是可怕。   “带本将军去见见那人。”   可谁料还没走到半路,便又有婢女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将军!不好了!二夫人和小公子都不见了!”   “什么?!”   原本穆显阳是不信那个侍卫的话的,夏瑾瑜这般爱他,怎么可能会有别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做出给他戴绿帽子这种事。   但眼下夏瑾瑜却疑似事情败露后逃走的行迹,叫他不禁怀疑起这“奸夫”的真实性。   难道夏瑾瑜竟然真的敢背着他偷人!还生下了那个孽种!   正想着,林妤锦跑了过来,满脸兴高采烈道:“将军!夫人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将军!”   穆显阳听了,心里稍微高兴了一些,夏瑾瑜就算逃走,也跑不远,一个刚生产的妇人能跑得到哪里去?   夏瑾瑜究竟有没有背叛,派人去抓回来一问便知。   但眼下,他最想做的是去看看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穆家的嫡长子。   柳霞眠的孩子果然生的白白胖胖,虽然是个早产儿,却一点也没影响到胎儿的健康,那小脸蛋白白嫩嫩的,比平常孩子看着都要盈润可爱些。   穆显阳心里欢喜地不得了,抱着孩子爱不释手。   “夫人,你辛苦了。”穆显阳对柳霞眠真挚地道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对柳霞眠没什么感情,但对这孩子是真的喜欢,由此爱屋及乌,连带着看柳霞眠都带了几分温柔。   “臣妾能为夫君生下这孩子,是臣妾的福分,谈不上辛苦。”柳霞眠声音虽然嘶哑无力,但眼里带着零星笑意。   穆显阳见此,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果然做了母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性子都温和了,以往柳霞眠可没这么柔顺。   穆显阳陪着这母子二人一直到了晚上,才想起白日发生的那桩事,他去了夏瑾瑜的院子里,那间屋子仍旧留着散不去的臭味,是女人生产后的气息。   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下人都去哪儿了?!人找到了吗?!”穆显阳怒从心起,一想到夏瑾瑜有背叛他的可能,而他可能帮别的男人养了十个月的孩子,他就一腔无处可发的怒火。   “回将军……我们的人……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二夫人……”别说二夫人了,就是那个孩子,那个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连一个刚生产过的女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继续给我找!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可惜后来,穆显阳连着派人找了足足两个多月,夏瑾瑜都还是没有消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只是侍卫抓住的那个“奸夫”,他还没来得及严加拷问,那个奸夫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   夏瑾瑜到底有没有背叛他,而那个孩子又去了哪里,他都再无从知晓了。   其实这一连串的巧合破绽太多,只不过穆显阳却从未想过静下心来去想一想,这样低劣的手段,竟叫穆寻钏的身世被瞒了这么多年,委实可悲又可笑。 第127章 启程盐州   “这就是当年的全部真相了吗……”穆寻钏听完柳霞眠说的一切,神色恍惚起来,原来当初他就是这么被柳霞眠抱走的,这么一出低劣的手段,当时却没有任何人拆穿。   一步错,步步错,让这件事整整错上了二十几年……   柳霞眠盯住穆寻钏,哑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现在已经找到你亲生母亲了,我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穆寻钏忽地笑了,那笑带着苦意,带着彻底的失望。   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真正认识过柳霞眠的为人。   她自私、懦弱、胆小、恶毒、阴狠……   以为他的亲生母亲回来了,她就可以免于所有罪责吗?   如果不是当初她想靠着生下嫡长子在穆府彻底扎根立足,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如今却一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想将一切抵消,不知还说她天真,还是愚蠢。   穆寻钏还是第一次这般厌恶一个人。   “我不是恨你……”他看着柳霞眠,许久后终于开口,“我是恶心你。”   他一想到这么多年来他喊了她那么多声母亲,他就从心底里觉得反胃恶心。   认贼作父。   恐怕就是如此了吧。   而他想着对这个女人好的时候,他真正的亲生母亲却不知道在这个腌臜狭小的地方受着什么样的苦难。   恶心……太恶心了!简直恶心至极!   穆寻钏一眼也不愿意再多看柳霞眠,他最后转身望了这院子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那院里的破布随着风撕扯摇摆,好像发出了低低的哀鸣。   自那日以后,穆寻钏便再没回穆府,他在京城和穆府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买了间院子,也将夏瑾瑜从穆府里带了出来。   这阵子,穆寻钏鲜少去校场,都在陪着夏瑾瑜说话。   夏瑾瑜有时清醒有时又疯癫,但怎么说也有了点转好的迹象。   穆寻钏早就开始找大夫为夏瑾瑜看病,但这病对这些惯常医一些身体上的病的大夫有些棘手,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们最多做的也只是开一副好药,并让穆寻钏陪着多疏导疏导,但心智能不能恢复,能恢复到什么地步,都是尚未可知的。   穆习容也趁着一次穆寻钏外出,悄悄给夏瑾瑜瞧过了,只可惜结果是她也无从入手。   她让百晓楼的人去查了查关于这类病例的记载,有没有大夫擅长医这类病人,倘若有消息便告知她。   最近百晓楼的人对她倒很是积极,特别是那个蔺景,见了她从头到尾恭恭敬敬,像是生怕惹了她不高兴似的。   穆习容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们因为这么久了那件事还没给她消息,做这种生意的人也难免会心虚,觉得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所以穆习容拜托百晓楼去查这类大夫的时候,蔺景格外积极,不出几天,就带来了好消息。   “离这有些远,在盐州的一个小县里,有位大夫在那个地方远近闻名,只因之前他为一个县老爷治好了家里一个心智不全夫人,那县老爷还让自己的小儿子拜了这位医者为师。”   穆习容听了后,立马将这消息告诉了穆寻钏。   穆寻钏激动不已,“当真?那我择日便启程,带娘亲去看病。”   “可大哥走了,这里怎么办?”穆习容有些担心,穆寻钏好不容易才到今日的位置,擅自离守恐会惹人非议。   “你放心,我已让我的得力副将主持局面了,我一定要治好娘亲。”   穆习容见他自己有打算,便没有多言,“姨娘的病一定能治好的,大哥切莫太过忧心了。”   “嗯。”穆寻钏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穆寻钏便带着一小队人马启程赶往了盐州。   盐州离京城颇远,来往恐怕都需要两个月,再加上治病的时候,恐怕不下半年穆寻钏是回不来的,如果穆寻钏能将那位大夫带到自己身边便是最好了。   只是一切都尚是变数,希望此行穆寻钏能尽快回来,并带回好消息了。   .   皇宫,干正殿。   宫外头发生的事情,楚昭帝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他倒是知道的很是清楚,毕竟他手中的眼线,也是不少的。   “穆寻钏已经离京了?”楚昭帝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的百花凋零殆尽。   楚昭帝身边的公公回道:“是,辰时走的,现在恐怕已经出了京城了。”   今日一早,他才刚收到穆寻钏说要辞京的折子,然而他还没阅览,人就已经擅自动身了。   这样的行径,无疑是先斩后奏,没将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但穆寻钏离京,却暗合了他的心思,穆寻钏一离京,届时若是发生战争,边城便无主将镇守,那么众臣思量下最好的人选就是那位曾经大胜过敌国的摄政王。   宁嵇玉如今在朝中安稳的日子过得太多了,也该动一动身才好,就是不知他歇了这许久,还能不能握得动手里的剑,若是战场上有个什么好歹,恐怕就回不来了……   但穆寻钏擅自离京,罚还是该罚,这儿子罚不到,自然就落到了老子头上。   楚昭帝很利索地罚了穆显阳半年的俸禄,穆显阳刚被自己儿子抛弃,还要被自己的儿子害得白白少了那么多银钱,实在是有苦难言。   “寻儿这是在闹什么脾气?忽然搬出府自己在外头买了院子就算了,还一声不吭地带着夏瑾瑜离了京,他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当年的事,穆显阳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并不在意真相了,只要穆寻钏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谁养大的或者谁生的,他现在并不怎么在意。   但穆寻钏这么不将他放在眼里,倒是足够叫他气上一阵了。   柳霞眠被他罚了禁闭,具体什么时候放出来还没个定数,而这期间,柳霞眠也并不闹,整日里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望着窗外,连穆婉衣和穆莹絮来陪她时,她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穆莹絮担心柳霞眠想不开,这几日便陪在她身边候着,有一日柳霞眠睡着了,穆莹絮替她掖了掖被子,却听见她呓语般地问……   “我真的错了吗?” 第128章 主将   雁笛靠着精湛的医术成了楚昭帝身边的红人,穆习容每次见他,心底的恨意便不禁翻涌而出,将自己的手掌心掐得几乎快出血了,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一想到雁笛用的很可能是她师傅的面皮,她怎么可能轻易饶得过他。   但眼下他被楚昭帝重用,穆习容也没有什么下手的时机。   宁嵇玉看出穆习容对雁笛的态度,虽然不太清楚为何,但怕她贸然行事,于是便劝她将这件事交给他做,想办法把雁笛弄过来由她处置。   然而还未待行动,边关却忽然传来了敌国入侵的战报。   此时离穆寻钏离开京城已快有将近一月之久,恐怕穆寻钏赶不回来。   “皇上!边关战事吃紧,万军却无主将,此事亟不容缓,请皇上立刻决策出主将人选!”   “请皇上派主将出征!”   “勇军不出无主之师!请皇上绝断!”   楚昭帝声音沉沉,“眼下穆少将不在京中,朕一时选不出人选,你们难道想让朕御驾亲征吗?”   此时有一年迈的老臣子站了出来,声音却一点不显年老体衰,有如洪钟道:“皇上!臣心中有个最佳的主将人选!”   “哦?”楚昭帝看过去,“梁老不妨说来听听?”   “想必无人未曾听过几年前宁王殿下决胜的那场战役,此次主将由宁王殿下担任最为得人心,也最为妥帖!”那老臣斩钉截铁地说道。   “宁王吗?”楚昭帝低头未语,像在沉思。   可这一个静默,朝上竟已有半数人都站出来让宁嵇玉担任主将之位,帅楚军出征,攻退敌国。   眼下穆寻钏不在京城,宁嵇玉确实是最佳人选。   “既然你们都如此想让宁王担任这个主将之位,那朕倒是不成全也不行了,就怕这宁王……”   “宁王殿下心中有高义,殿下不会不愿的!”   其他大臣听言隐隐有些不舒服,却未觉有异,倒是偏向于宁嵇玉的人听了这话心中有些不妙。   方才虽然他们也觉得让宁王出战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在这样的局势,总觉得这些人是要将宁王棒杀,有了此番之言,宁王殿下怕真是不敢不应了。   .   摄政王府。   “王爷!”李立从宫中听闻了消息,急忙回府禀告给宁嵇玉,“皇上想让您率军出征,攻退边关敌军!”   宁嵇玉听言神色却未有变化,自那日听闻边关忽然起了战事后,他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然而楚昭帝因此忌惮宁嵇老师,怕天高皇帝远的他更不好约束他,便将他一直困在京城里。   但此时楚昭帝想将他弄到边关去,恐怕是别有用心。   “本王知道了。”宁嵇玉眸中透着深深的寒意,他轻轻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有些莫测。   穆习容听到消息的时候,宁嵇玉已经入了宫。   倘若宁嵇玉真的要做主将出征,恐怕她也不会在京城待着。   况且她还从未见过除了京城以外的风景,不过那些阴谋诡论,或者朝政之类的,她却看不太明朗了。   可私心里,穆习容还是不愿意让宁嵇玉担任主将的之位,因此出征难免就有危险,但以宁嵇玉的心志抱负并非甘于被困在一隅之地的人,又怎会畏手畏脚呢。   接近傍晚,宁嵇玉才从宫中回来。   天边云翻腾出浓烈的颜色,映照着大地万物都染上了这抹血红。   宁嵇玉一进府门便看见穆习容在院内等他,他淬霜似的眸退了几分寒凉,眉宇间都柔和了许多。   “怎么站在这里,不在里头等我,外头风大。”他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到穆习容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除了一张脸,不露一点皮肤在外头。   穆习容感受着带着宁嵇玉味道的暖意,心尖泛出温热,“无事,左右我在府中无事可做,听你进了宫,心里有些不安,做不了别的事情,便只能在此处等你回来。”   “皇上要你……你应下了吗?”她顿了下,问道。   宁嵇玉回握了一下穆习容的手,确认温度并不低后才道:“先回书房说罢。”   宁嵇玉确实接下了出任主将的任务,将楚昭帝的心思先放在一边,边关战事吃紧却是真的,他身为楚国的摄政王,怎可能不与将士一同击退敌国,给他们一个血淋的教训,叫他们再不敢来犯。   在京城的这几年,并未叫他的骨头软一分,也并未让他的热血凉一分。   “那么臣妾要和王爷一同走。”穆习容回望着宁嵇玉深邃的眼眸,神色坚定道。   宁嵇玉顿了一下,“你要与本王一起离京,恐怕不易。”   楚昭帝需要留一个质子一样的人在京城,应当是不会答应让穆习容同他一起离开的。   穆习容知道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但她实在不愿意一个人留在京城。   之前她留在京城就是为了查出灭谷之人,然后去报仇,可快半年了,京城里的线索已快断了个干干净净。   蔺景曾与她说过,那些人大多生就一副深邃面孔,与大楚的面貌有些差别,恐怕是异国之人。   她唯有走出京城这个桎梏,才有可能找到线索。   况且她还想回一趟药王谷,药王谷就在楚国边界一带,地理位置很深,寻常人很难找到,她想验证雁笛的那张脸,究竟是不是她师傅的。   “王爷,我想和你一起走,求你答应。”   这还是穆习容有史以来第一次求他。   宁嵇玉心不禁软了下,竟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片刻后,他只能率先败下阵来,“好吧,本王答应你。”   这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好歹是个摄政王,怎么能因为一个皇帝,就将自己的妻子独自一人扔下呢?   况且,他也是舍不得她的,亦不放心将她留在京城面对未知的危险,倘若能将人带在身边保护,便是再好不过了。   穆习容见他答应,立时笑了,然而她余光一瞥,忽然看见上次她在宁嵇玉书房里不小心看见的那副画,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人,竟然还将这个女子的画像留着?到底是有多喜欢? 第129章 搬出王府   “对了。”穆习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宁嵇玉,轻声细语地说道:“王爷,那幅画像臣妾误闯进来时,未曾看清楚,如今倒是有一睹画上女子的芳容的机会了,就是不知王爷给不给臣妾这个一览的机会?”   这一下打得宁嵇玉有些措手不及,谁料到穆习容会突然提起这个,后背微微僵了一下,面上却不显,风轻云淡道:“自然,容儿想看便看吧,这里的东西没什么不便给容儿瞧的。”   之前他确实是喜欢过那位木姑娘,但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他如今心里只有一个穆习容,心中坦荡,自然不怕她瞧。   只是提起这么一个人来,难免心里会虚上那么一下。   穆习容见他如此,倒有些兴味寡淡了,但她还是好奇那画上画得究竟是谁。   于是她起身,将那画拿了过来,握在手中慢慢展开。   先前她只看到了一个“木”字和一点女子的发髻,随着画卷缓缓展开,她的眼睛却越睁越大。   这画中人……怎么和她之前的容貌如此相像?!难道是巧合吗?   她又看见画卷上写的那三个字——木姑娘。   这不是前世她和一个知己书信往来时用的化名吗?宁嵇玉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难道……?   穆习容越看画卷上的字迹越眼熟,顷刻后立马顿悟。   是了!这字迹正是他的字迹!   她与那人曾经书信往来过两年有余,不可能认错他的字迹,难道那人竟然就是宁嵇玉?!   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穆习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她和宁嵇玉的缘分从一早就开始了,在她还完全不知道有这个一个人的时候,但命运已经将他们二人帘子在了一起,直至如今密不可分。   宁嵇玉见她反应有些怪异,自己的妻子看见自己书房里收藏着别的女子的画像,就算不借题发挥大闹一场,也该不会很高兴才对,可看穆习容的表情,却是惊一半,喜一半,还带着那么点慨叹。   “容儿……你要是真生气,我将这画卷拿出去便是,你……”宁嵇玉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了。   却见穆习容蓦地从画卷里拔出目光来看他,一双水蘸似的燕尾眸中竟带上了些微的湿意,“嵇玉……”   听见这么一声,宁嵇玉心尖都不由颤了一下,穆习容可从未叫过他的名字,更从未这般深情款款地叫过他,难道真是被这画刺激得不行了?   只见穆习容朱唇轻启还要开口,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王爷在哪儿?王爷在书房里吗?”   这声音的主人便是解朝露。   穆习容一心急要抒发而出的情绪却被打断了,很是有些不满,皱着眉神色不虞。   这女人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现下又上赶着过来做什么?莫不是想卷土重来?   解朝露见宁嵇玉在书房里,正想上前,却被李立拦住了,“书房重地,解姑娘请回吧。”   解朝露却是不肯,“你让我见一见王爷!我有话要与王爷说!”   “让她过来吧。”穆习容神色淡淡说。   李立听言,看了看宁嵇玉,见宁嵇玉轻轻点了点头,他才敢将解朝露放过来。   “停下。”穆习容见解朝露几步就要扑过来似的,呵住她道:“你要和王爷说什么,便这样说吧。”   再近几步,她可忍不住了。   宁嵇玉见穆习容对他的占有欲如此之强,却没有丝毫觉得不舒服,相反有些乐在其中。   他无视解朝露投递过来的可怜兮兮的求助眼神,冷声道:“你要与本王说什么?”   “朝露……”解朝露咬了咬牙,见穆习容没有一丝要避开的意思,而宁嵇玉也没有什么想要帮她的样子,只能站在那里道:“朝露听闻王爷要率军出征,朝露……朝露想和王爷一起出征!”   “朝露绝对不会拖累王爷的,王爷去哪儿朝露便去哪儿!”   “噗嗤。”   此言一出,宁嵇玉还没反应,穆习容就先笑出了口,“王爷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你有没有问过王爷想不想让你跟着啊?”   解朝露听出穆习容这是在说她自作多情,她有些难堪,但现在王爷被这个女人迷得已经并不会再向着自己了。   她只能使出最后的手段,“王爷……我大哥为你而死……我之前也因你中了毒……王爷你不能……不能丢下我……”   提到那个解朝露已死的大哥,宁嵇玉面色沉下来,“解朝露,解风不是你可以绑架本王的工具。本王替解风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身上的毒和伤本王都已让人治好,就连伤疤也没留下。本王并不欠你什么。”   “大抵是本王对解风的那么点愧适,叫你产生了你可以一直跟在本王身边的错觉,既然如此,现在这个时机刚好,等本王离京后,你便从王府离搬出去吧。   念着那最后一点解风当年对本王的忠心,本王会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下半辈子不至于风餐露宿。”   解朝露神色大变,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宁嵇玉会对她这般绝情,而且还是在穆习容的面前。   “王爷……”解朝露哽咽住,“您当真要这般对朝露吗?朝露在王府服侍您这么多年……”   “本王与你清清白白,你在王府这么多年,恐怕连王府的一块阶前石都未曾打扫过,何谈服侍?”   宁嵇玉其实在此之前早就想让解朝露搬出王府,毕竟让她这样不清不白的住在王府里,就算天下人不误会,连解朝露自己都要误会他是否真的对她有情了。   如今这样的局面,就是当初宁嵇玉不够狠心的结果。   他欠解风的已经足够还清了,甚至说,解风为他而死本身就是他职责所在之事,根本谈不上什么亏不亏欠,只是宁嵇玉始终做不到如此冷血,才出于弥补之心,替解风照顾了他的妹妹这么多年。   穆习容见解朝露一脸灰败,方才还像一朵怜人惜爱的娇花,现下却骤然失去了颜色。   但她却一点也起不了什么同情之心。   撇去她对宁嵇玉的觊觎之心,解朝露并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并不需要她来可怜。 第130章 前夕   “娘娘,王爷当真这么狠心把解朝露姑娘从王府里赶出去了?”春知听到府里有人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是一惊。   那些人说:   “我还以为王爷留她在府里这么多年,少说也要纳给妾室呢,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王爷撵出去了……”   “可不是吗?我当初还以为这解姑娘是王府的半个女主人,谁料自打王妃入府以后,王爷就更是不搭理她了。”   “由此看来,王爷当真是将王妃宠上天了,连……”   “诶诶!有人来了,别说了……”   那两个扫地丫鬟说着,看见春知靠近,立时止住了嘴,连忙干起活来。   这春知可是王妃身边的红人,而王妃如今又正得宠,她们自然是很忌惮的,况且,王妃还是刚才她们说的那些话的半个当事人,自然怕让春知听见她们的闲话。   春知听了方才她们说的一番话,也有些不可置信,但随即又想,王爷这么爱她家娘娘,自然是不能和旁的姑娘不清不楚的,否则若是惹了她家娘娘不开心,可是不好哄的。   春知见穆习容点头,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但穆习容并不在意解朝露如何,她开口问的是另外一件事,“春知,我可能要随王爷一同前去边关,我且问你,你是愿意留在京城,安稳一生,还是要跟在我身边?”   春知听言愣住了,第一反应便是重重跪了下来,“娘娘!春知要和你一起走!娘娘去哪儿春知就去哪儿,娘娘待春知如此,春知自然是要伺候娘娘一辈子的!春知怎么会想独自一人留在京城过安稳日子呢?!”   穆习容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这次却没去扶她起来,任由她跪着,因为她心里还是希望春知以后能找个良人过些安稳的好日子,不必跟着她面对未知的危险。   “我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你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快起来吧。”穆习容道。   然而见穆习容没有立刻答应她,春知便没有起身,又道:“娘娘不答应带着春知,春知是不会起来的!只要能够待在娘娘身边侍奉娘娘,春知什么危险都不怕!”   穆习容一面感动于她的忠心,一面又觉得春知不能一生都将时间花在她身上,她该有自己的生活。   但……穆习容其实也不忍留下她。   “你可仔细想清楚了?你当真愿意跟着我四处奔波?”   穆习容话音刚落,春知便急急道:“春知愿意!”穆习容见她眼神如此坚定,目光也软了几分。   “罢了……”穆习容伸手扶她起身,道:“既然你已想明白了,我也不好拒绝你,恐怕到时我离了你,还要更不适应了。谁能有春知的手巧?”   春知听言破涕为笑,“将娘娘伺候得舒心本就是春知应该做得事情。”   “不过……娘娘应当不会丢下春知偷偷走了吧!”春知想起什么,有些惴惴地问道。   “傻瓜,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又怎么会丢下你偷偷走了呢?那我从一开始,便不告诉你不就成了?何须还要问过你的意见?”   穆习容知道恐怕自己方才那一问吓着这丫头了,才让她如此得不安。   “那就好……”春知松了口气道。   然而比起这边的喜乐融融,沽月院却压抑得很了。   解朝露自从回来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连箐玉都不让进去。   屋子里只有解朝露一个人,虽然里头没有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但箐玉还是很不放心。   她家小姐如此爱王爷,一颗心都记挂在了王爷身上,怎么可能受得了被王爷这样对待。   箐玉终归是怕解朝露想不开,左思右想,还是硬闯了进去,至于事后解朝露要如何责罚她,便由着她高兴来吧。   “小姐……”箐玉轻轻唤了一声,见厅中没人,便朝着卧房走去。   她一进门,甫一看见眼前的情景便被吓了一跳。   屋里满是被撕剪成碎片的红布,榻上的被褥被随意丢在地上,其上满目疮痍,已是不堪直视。   而解朝露便坐在榻上,手中执着一把剪刀,被褥被剪得不能再剪了,便是剪床边的挂帘。   她怕解朝露自损,连忙将解朝露手中的东西夺过来,“小姐!这东西你可不能拿!万一伤了自己,箐玉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抵得呀!”   箐玉是解朝露刚入王府之时,宁嵇玉怕解朝露待在王府待得不自在,因此让下属千挑万选给解朝露配得丫鬟。   这么多年,箐玉唯一的任务便是照顾解朝露,对解朝露也算忠心。   虽然解朝露的情绪有时性情不定,但并不喜欢责罚下人,比起箐玉多年前侍奉过得一家主子好太多。   剪刀被箐玉抢走,解朝露却并没有去夺,而是开始用手撕那帘子。   那帘子轻薄,因被剪了许多个口子,撕起来虽然说不上容易,但倒正对上了解朝露的力气。   箐玉怕她再伤了自己的手,上前撤了帘子,“小姐!你别撕了,你的手如此金贵,伤了可如何是好?”   解朝露却恍若未闻,片刻后,她忽然轻轻笑了,那笑听着却有些瘆人,“金贵?我不过是一个下属的妹妹,一条随时可抛弃的贱命罢了,金贵在哪里?”   “小姐!你别这么说自己!”箐玉急道:“王爷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把小姐从王府里赶出去?王爷照顾了小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舍得小姐出去受苦呢?”   “你别想骗我!”解朝露红着眼盯住她,大叫道。   “那个王爷早就不是我认识的王爷了!他被那个女人迷了心……他要抛弃我了……”解朝露如被什么东西魇住一般,面容恍惚,竟有几分癫狂可怖。   “小姐!你别这样想,王爷对小姐一向宽厚,小姐不如去王爷面前说上几句软话,届时王爷一定会留下小姐的!”箐玉继续道:“而且,小姐真的甘心离开,将王府让给那个女人吗?”   “小姐不是也说了王爷只是一时被迷了心智吗?那么小姐便把王爷救回来,将那个女人从王爷身边赶走!” 第131章 杀谁   “将那个女人从他身边赶走……从他身边赶走……”解朝露怔怔地重复着这句话,她将脸埋进手心里。   可她该怎么做呢?   箐玉问道:“小姐还联系得到邢公子吗?”   解朝露顿了一下,明白了箐玉要做什么,但如今,好像她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他了。   “你去将红绳挂在府外的第二棵树上,他若还在京城便会来的。”   箐玉点了点头,“是,小姐。”   虽然邢公子之前对小姐不敬过,但眼下她们唯一可以依仗的,也只有邢章了。   解朝露的红绳接近午时挂出去,直到晚上邢章都没来。   “看来今天他是不会来了,过两天再等等吧。”解朝露秀眉不展,心下有些不满邢章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没有及时过来,在她不想看见他的时候却日日来烦扰她。   果然男人都是这个德性,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箐玉点了点头,“嗯,这么晚了,箐玉先伺候小姐休息吧?”   箐玉正要为解朝露更衣,屋里的窗子却忽地被小石子弹了一下。   解朝露眉眼浮上喜色,低声道:“他来了!”   箐玉急忙上去将窗户打开,只见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翻了进来,再看清时,那人已好整以暇地站在了房间里。   “谁说我不会来?”邢章身上带着外头的寒意,站在离解朝露几步之远的地方,眼带笑意地挑眉道:“卿卿在外头挂了红绳,可是想我了?”   “谁会想你?!”解朝露眼中带了几分恼怒,如果不是无计可施,她又怎么会有求于他?她觉得邢章这是在蹬鼻子上脸。   邢章表情未变,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箐玉,问道:“不是想我,那卿卿挂红绳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让你做。”解朝露给箐玉使了个眼色箐玉会意地点点头,走出去,带上了门。   “哦?”邢章坐在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问说:“什么事劳得卿卿如此烦忧呢?”   “我想让你杀个人。”   “什么人?”   “穆习容。”   邢章吞下口中在舌尖蔓出涩意的茶水,眸色暗了暗,“如若我记得不错,这穆习容应当就是你那宁王哥哥的正室,现在的宁王妃,你要杀她,是想争宠?”   “什么叫争宠?”解朝露恨恨地盯住眼前的一片虚空,“王爷本来就是我的,他心中有我,才会心甘情愿地照顾我这么多年,只不过被那个女人一时迷了心智罢了。”   邢章哪怕是心里极喜爱着解朝露,听到她这一番话,心里都不禁暗暗摇了摇头,她怕是已看不清彼此的感情了,才拿这些虚无的话来骗自己。   “朝露,你可曾想过,宁嵇玉若真对你有意,又怎么可能将你放在这院子里不闻不问。”邢章起身,一步步走过来,不容她抗拒地坐在她身边,摄住她的下巴,在解朝露的唇上重重碾了一下。   “他可曾想我这般控制不住地想亲近你么?”   解朝露浑身僵住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想推开他,口中辩驳道:“王爷才没有你这般爱女色!”   “哈哈哈哈!”邢章忽地笑了,“爱女色?我又可曾这般亲近过别的女子?倘若人真心喜欢上一人,心里眼里便都是那个人,哪里肯在别人身上将就,这道理,朝露不懂吗?”   邢章知道,解朝露恐怕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懂。   她不愿相信宁嵇玉心里没有她,而和另一个比她后来这么多年的女人恩恩爱爱,这叫她无法面对、无法承认也无法看清。   解朝露用力咬住下唇,攥着的拳几乎要将手中的衣布绞烂了,“你不用管这么多,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   “好吧。”邢章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替你杀。”   “不过事成之后想要什么你都给我的话,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若是……”邢章突然欺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若是你反悔的话,卿卿是知道的,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   明日便是出发之日。   这日,穆习容和春知理了些需要用的东西出来,行军从简,因此她们二人带的东西并不多。   秋风的情况已经比起当初好上很多了,只不过吐字尚不清楚,写字时手多颤抖,点不成线,线不成字,还需好好将养着,不便与她们一同离京。   “秋风,你别急,我和娘娘还会回来的,你在王府里好好养病,等我回来了,我们再一起伺候娘娘。”春知握着秋风的手安抚她。   秋风也知她这个情况不可能和穆习容一同前去边关,便从一开始就止了这个念头,只是不能陪在娘娘身边,仍旧叫她有些难过。   她不是大恶之人,只是那时确实做错了事,也付出了她承担不起的代价,如今幡然醒悟,自然是一心向着予她重生的穆习容的。   穆习容对她来说,已不单单只是主子这样简单的定义了。   秋风抿着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不用担心。   穆习容已将将近一年的药都给了她,如果不够就去药房去取。   然而现在秋风只觉得她好不好都不重要了,她现在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已经觉得足矣,只要能让她家娘娘平安回来便好。   春知中途有事出去了,从外头回来时,告诉穆习容道:“娘娘,之前我们常买药材的药房老板派人来告诉我们,今日又新进了一批好药材,问娘娘要不要去挑选一下?”   穆习容制丹药的材料大部分出自于那个药房,药房老板也与她见过几面,她特意交代过如果进了好药便让人来通知她,她亲自去挑选。   她在药材的品相上要求极为严苛,别人选的她不放心,药材都是她亲手挑选的,若是选差了,做出来的药药效只会事半功倍,不异于一种浪费。   而且不论在什么时候,药材都是一种必需品,有时能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穆习容没多想便说,“可以,过一会儿我们便去瞧瞧吧。” 第132章 受伤   “娘娘,到了。”   这家药房店铺的生意做得大,是附近较为有名的一家药房,许多人都是在这里头进的药材。   到了地方后,春知掀帘扶穆习容从轿中走下来。   方才还没到时,穆习容便闻见了一阵浓郁的药香,此时药香更像是化为实体,在她鼻下环绕着。   有些人会觉得草药难闻,但穆习容却觉得草药分外沁鼻,有种叫人心宁神安的味道,比起胭脂水粉,穆习容更是喜欢草药的味道。   毕竟她自小便是在上千种草药中长大的。   而春知原本也不太喜欢药草的味道,只因为跟着穆习容久了,久而久之闻惯了,也就并不会排斥和讨厌了。   “哎哟,夫人,您来啦。”   药房老板见她来了,很是热情。   老板其实并不知道穆习容的身份,但穆习容每次来都会买上许多药材,还专挑稀少的,价钱昂贵的买,老板见了她自然高兴。   “来来来,这是今日刚到的一批药材的单子,夫人您看看要些什么,我再带您去库里挑选。”   “库里?”穆习容顿了下,挑眉问道:“怎么今日把药材移到库里去了?”   药房老板道:“嘿呀,这不是这几日天气瞧着潮湿得很吗?若不移到库里存几日,等天气晴好时再拿出来晾晒一下,少不得要沾染上霉气呢。”   “是么。”穆习容不置可否,淡淡道。   “可不是嘛,走吧夫人,我给您领路。”   “…………”   库门甫一打开,穆习容便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轻微的湿意。   穆习容不禁皱眉,这样的库房,能存得住药材吗?   “你……”   穆习容还未回头,身后却忽然被一个力道重重一踹,她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在地上。   “哐!”是库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   库房里头没有灯,穆习容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安静的很,只能听见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   “娘娘!娘……呃!”春知的呼叫声隔着厚厚的门板听在耳中并不甚清晰,只能一声闷响后,随着一个倒地声,门外再无动静。   穆习容在片刻的混乱和慌张后,很快冷静下来,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她,应当不会对春知下死手。   她在四周摸索着想要起身,黑暗中却忽然有一道寒芒闪过,穆习容眼神一凛,不管不顾地朝后方几步退去。   那利剑割开空气,发出瘆人的冷兵器音。   “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直追击她而去。   穆习容在黑暗里躲闪得十分狼狈,她不知道那剑会从哪里刺向她,更不知道她会在何时中剑。   或许,就在下一刻。   “唔。”   穆习容肩膀一痛,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滑下来,很快在冰冷的空气中变凉。   她捂住那处疼痛的地方,手心里很快陷入一片湿意之中,血腥气蔓延开来。   而那血腥气就好像猎人加诸猎物身上的索引,让那人在黑暗中更易于辨认猎物的位置。   穆习容慌不择路地朝前跑去,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她半边身体发麻,竟一时动作不了。   只见那死亡的利剑逼近,正要对着她刺下来——!   在那一瞬间,周围突然亮起来,有两道人影逆着光极速朝这边奔来,那人分身乏术,立时同那两人缠打起来。   穆习容这才看清对方,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面巾和头巾,将自己的脸包裹地严严实实的。   那人以一敌二竟都一时不分上下。   双方武功都很好,穆习容这点拳脚加入他们反而会拖了他们的后腿。   但穆习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的战局,不敢眨眼。   另外两人应当是宁嵇玉派给她在暗中保护她的,之前宁嵇玉提起时她不以为意,如今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门外又传来巨大的一道声响,穆习容朝外头望去,只见宁嵇玉一身玄色锦衣站在门外,半明半晦的光将他的五官染上几分阴翳,但依然俊美无俦。   他持着一把长剑玉身立着,在他飞身上前时,那两人同时退了下去。   宁嵇玉很快与那黑衣人打作一处。   先前黑衣人本就耗费了很多体力,如今对上宁嵇玉更是不敌,肉眼可见地弱下阵来。   但就在宁嵇玉要将黑衣人镇于剑下时,那黑衣人却突然一个旋身,竟不管不顾地将后背留给宁嵇玉,直奔穆习容而去。   就在宁嵇玉直追而上,一心记挂着穆习容的安危时,那黑衣人一脚踩在一个厚重巨大的木箱上,整个人弹起,直握着剑朝明宁嵇玉胸口刺去——!   “王爷!”穆习容惊叫出声。   宁嵇玉迅速反应,急忙撤步,却因为晚了一步,被那黑衣人用剑划破衣襟,在胸膛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鲜血很快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而与此同时,那两人也如箭般直冲而上,奇奇将他压制住,为了防止黑衣人逃跑,当场便挑断了他的脚筋。   那人被挑断脚筋后竟然一声不吭,只是跪伏在地上,再动不了了。   “王爷!你感觉怎么样?!”穆习容顾不上自己伤,急忙冲上前去查看宁嵇玉的伤口,她扒开他的衣襟,只见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分外刺眼的伤痕横了半个胸口,皮肉里翻出一层红,血流不止。   穆习容仔细确认过剑上并没有毒,但一口气还是没有松下来,她不敢用自己的裙摆给他的伤口包扎,若是感染了可是要留疤的。   但下一瞬,穆习容立时想起来他们在的地方就是药房,药房难道还缺纱布不成?   穆习容眼睛一亮,急忙想跑去取纱布来给宁嵇玉包扎,但是她刚起身,却被宁嵇玉压住了肩膀。   “你何时伤的?”宁嵇玉眸中闪过一丝嗜血与怒意,像是要将伤了穆习容的人立马剥皮削骨一般。   “我不要紧的,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眼下治好你的伤才最要紧,我去拿纱布来,你等等我。”   穆习容说完,然而宁嵇玉却没有放开她,仍旧牢牢地抓着她一侧未受伤的肩膀,从袖子里取出一瓶金疮药,小心翼翼地给穆习容的伤口上药。 第133章 落网   药涂在伤口上,忽然的刺痛让穆习容不禁皱眉并倒吸了一口凉气,宁嵇玉眸中浮现出一丝心疼。   “忍一忍。”他低声轻哄道。   穆习容咬着唇应了一声,“嗯……”   给穆习容上完药后,宁嵇玉才肯放穆习容走,穆习容拿了纱布便立马返身,给宁嵇玉上完药后仔仔细细地包扎了伤口。   那瓶金疮药的药效不错,涂上后过了一会儿,血便止住了,只不过纱布也被血染红,叫人看着便疼。   “对了,春知呢?”穆习容方才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春知的身影。   “应当是被李立带回去了。”宁嵇玉淡淡回道。   然后他将目光落在那个黑衣人身上,那两人上前,将黑衣人的面巾和头巾都给取了下来,露出了黑衣人真正的面容。   “是谁派你来的?”宁嵇玉冷声问道,眸中寒意一分未减。   此人的目的是想对穆习容下手,就算最后没有得逞,但是他也伤到了穆习容,罪无可恕。   邢章往地上啐了一口,将口中血沫吐在地上,声音嘶哑道:“没有人。”   “没有人?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要对本王的王妃下手?”宁嵇玉眯起眼,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尖针,危险摄人。   “我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想杀便杀了,如今我成了你的阶下囚,你想杀便杀吧。”邢章凉笑一声,语气随意道。   看来这人是打死了都不想说出幕后之人是谁了。   反正他的手段还多得很,总会有一种叫他吐出实话来的。   “将他带回去,关进水牢里严加拷问。”宁嵇玉冷声吩咐说。   “想杀便杀”这词彻底激怒了宁嵇玉,倘若他的人赶来不及时,那么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宁嵇玉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全身血液都像凝结住一般几乎不会流动,他放在心尖宠着的人,绝对不允许旁人伤她半分。   可今日却叫她受了伤,这叫宁嵇玉如何不怒不恼。   宁嵇玉受了伤,穆习容担心马车颠簸,特意嘱咐车夫将马车开得稳些慢些,等到了王府,已被李立带回王府的春知和听了穆习容遇刺一直焦心等待的秋风二人就等在院中。   看见穆习容回来了,春知秋风立马跑上去,春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穆习容有没有哪里受伤,急切地问道:“娘娘,你伤到哪里了?严重吗?”   穆习容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而已无妨。”她披着宁嵇玉的衣服,因此看不见肩膀上的伤。   春知见她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药房老板将穆习容推进库房时,她就在门外不远处,一见穆习容被关进去,她便急急跑过去拍门,但脑后却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她已经在王府里了。   等问了李立才知道,穆习容已经被王爷救了,道刀剑这东西不长眼,即使知道穆习容已经没有危险,她还是怕穆习容会被人伤害。   穆习容所坐的那辆马车后面紧跟着一辆关押犯人的马车,宁嵇玉命人将那人押下来。   秋风却在看清黑衣人的脸是骤然瞪大眼睛,脸上算是恐惧与惊怕。   “娘……呃……呃……他……”秋风指着那个黑衣人,情绪有些不对劲。   春知第一个察觉到了,“秋风,你怎么了?是想说什么吗?”   穆习容也看过去,她看清秋风眼中的惊恐,心中起疑,会是什么事让秋风这般害怕?   难道……这个黑衣人就是当初废了秋风的手并给她喂下哑药的人?   穆习容握住秋风的手,问道:“秋风,这个人就是伤了你的那个人,对吗?如果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话音刚落,秋风果然点了点头。   真的是这个人,那么眼下看来,这人已在王府埋伏很久了。   而且,他一定与王府里的某个人有着密切的关联。   秋风出事是在沽月院,是在当解朝露丫鬟的时候,穆习容如此一联系,便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节。   难道是秋风撞破了解朝露的什么秘密,所以解朝露让这人废了秋风的手,让她不能写字,还毒哑了她的嗓子,让她不能说出这个秘密?   穆习容安抚了一下秋风,将自己的猜想说给了宁嵇玉。   宁嵇玉越听面上的寒意却瘆人,这人竟然可能和解朝露有关系?眼前这黑衣人的身手虽然在他之下,但已经算是个中高手,而且黑衣人的路数他有些熟悉,想必这人背后一定不简单。   而解朝露竟然和这样的人有关联,甚至可能穆习容遇袭一事便是解朝露所指使的,毕竟前几日他才刚要让她搬出王府,这些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解朝露究竟都做了什么?   “把解朝露给本王叫过来。”宁嵇玉吩咐李立道。   “是。”   沽月院。   “小姐!出事了!”而为了把握消息,在王府前便安插了一个眼线的箐玉得知邢章被抓,立时慌乱起来。   虽说她有信心邢章不会将解朝露供出来,但邢章被抓了对她们来说可一点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小姐,邢公子被王爷抓住了!”   “哐当”的一声,胭脂盒落在地上,砸成两半。   “你说什么?!”解朝露难以置信地问道:“他被抓住了?!他武功这么高……怎么可能被抓住呢?”   “而且……王爷怎么会在哪里?!”   “据说王爷曾在那个女人身边安排过两个暗卫,专门为了保护那个女人,王爷得到那女人遇刺的消息,便立马赶了过去。”   解朝露怔怔地转回身,背对着箐玉,看不清表情。   “没事没事……不用慌……邢章是不会供出我的……”   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解姑娘。”   箐玉立时反应过来,心中突觉不妙,“是王爷身边的李立!”   连李立都来了,那是不是王爷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解朝露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自己的阵脚,没准王爷什么都还不知道……别慌,你现在去开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是小姐,箐玉明白。” 第134章 不曾   箐玉稳了稳心神,去开门,看见李立,故作惊讶道:“李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么?”   “解姑娘在吗?”   “小姐在里头休息呢。”箐玉问道:“李大人怎么了?可是王爷找我们家小姐有事?”   箐玉表演得几乎毫无痕迹,如果不是李立内功深厚,早就听到方才房中有两个人在讲话,恐怕就真的被唬骗过去了。   “王爷召见,还请解姑娘快些收拾好去一趟吧。”李立面无表情道。   “这……”箐玉瞟了房中一眼,只见解朝露抿着唇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只能道:“好吧,我先去问问我家小姐,还请李大人稍等片刻。”   说完,她便又关上门,将李立隔绝在门外。   “小姐,怎么办?我们真的要过去么?”   解朝露也有些乱,但如果不去,在旁人这就是她们心虚了,这是不打自招,可如果去了……或许还能搏一线生机。   哪怕她对邢章没什么好感,但她还是选择相信邢章是不会轻易出卖她的。   虽说邢章之前曾对她动过手,但毕竟邢章往日对她的好并不是作假。   那一瞬间,解朝露就坚定了神色,道:“走吧。”   李立带着人到了正厅里,宁嵇玉和穆习容坐在上方,邢章跪在地上。   然而解朝露到时,却是第一眼便看到了宁嵇玉重口的伤。   她想冲上去,却莫名止住了,只能用担心的眼神问道:“王爷,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她问完后,忽然看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跪在地上的邢章,他顺着邢章的腿看下去,看到了他血淋淋的后脚跟。   “啊!”解朝露低叫了一声,眼神中有些惊惧。   宁嵇玉看着解朝露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不,”解朝露慢慢移开目光,否定道:“王爷,朝露不认识这个人,朝露只是看见这人后脚上的伤,觉得有些……有些恐怖……便不由自主地叫出了声……王爷别见怪……”   “本王理解,女儿家胆子小也正常。”宁嵇玉冷沉地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邢章的身上,“不过这人可说他认识你,本想想知道,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吗?”   解朝露听言惊诧地看向邢章,目光中带着满眼的不可置信,邢章真的出卖了她?   然而赶在她开口之前,邢章忽然笑了一下,“如今摄政王府为了强行逼供,竟然都伪造起假口供来了吗?”   邢章将轻挑地将目光落在解朝露身上,那眼神直白而裸露,却不带任何感情,与一个有情欲的好色男人打量一个青楼里做皮肉生意的姑娘无异,“若是鄙人能认识这样的姑娘,倒是鄙人的幸事。”   “只可惜鄙人烂命一条,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高攀不上。”他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神色却一成未变。   他目光忽然阴冷下来,“我既然已成了宁王的阶下囚,那宁王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无需给我弄些莫须有的罪名。”   宁嵇玉自然不会因为邢章的三言两语就打消对他的怀疑,他轻笑了一下,语调极缓道:“本王不杀你,也不剐你,只不过你应该听过摄政王府水牢的名声吧?你便去哪里好好走一遭,届时还想要说什么,再说也不迟。”   水牢?   解朝露听到这两个字,身形一僵,心里无声的颤了颤。   那里可是水牢,她在王府这么多年,不光是听过它的名声,也曾亲眼见过那些被水牢里的刑罚折磨的囚犯。   她还小时,她的哥哥当年曾抓获一个泄露了王府机密的背叛者,她曾经在闹着要去找哥哥时偷偷看了一眼。   那被关在潮湿黑暗的地牢里的人,干瘪削瘦,面容尽毁,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腐烂的手臂上甚至还爬着黑色虫子,几乎已看不出人形。   她目光惊惧却不由自主的向上,她从窄缝里看到了那人的眼睛,也看清了那人的眼神,那是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眼神。   她看向邢章,然而邢章却好像毫无所觉般丝毫没有要回应她的意思。   邢章已经因为她被挑断了脚筋,成了半个废人,难道她要彻底让他变成残废,再也不能习武吗?   然而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直到有人将邢章拖了下去,她才回过神。   解朝露眼神定了定,对宁嵇玉担忧说:“王爷,你的伤请大夫看过了吗?”   如若不是穆习容方才看出解朝露的眼神不像是不认识这个黑衣人的样子,她这样的反应恐怕还真要把他们糊弄过去了。   但在场的几人都是极为敏锐的人,解朝露就算演得再如何出神入化,也会有破绽和漏洞。   宁嵇玉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本王无事,倒是你……你当真不认识那个人?”   解朝露似是有些委屈,目光水泠泠地看着宁嵇玉,道:“朝露一直待在王府里,那里来的机会接触这些人,况且王爷照顾朝露这么多年,朝露一直将王爷当成自己的哥哥,朝露怎么会想害自己的哥哥呢?那样也未免太狼心狗肺了一些。”   “这么说来,倒是本王委屈你了?”   “我之前确实因为无心与王妃姐姐起过冲突,如今王妃姐姐遇袭,若论怀疑对象,朝露首当其冲,朝露没有什么怨言,只求王爷能让朝露继续待在王府,那怕无幸在王爷身边伺候,也能远远地看着王爷。”解朝露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换一个心智不坚定些的男人,恐怕早就被迷的晕头转向了。   只可惜宁嵇玉是什么人,他要是会被解朝露这么几句话就打动,也不必到今日这地步了。   宁嵇玉眯起眼,冷声问道:“本王方才只说了本王受了剑伤,你是如何看出是王妃遇袭的?”   解朝露心里被重重激了一下,忙垂眸道:“方才在来的路上……听下人说的……”   “是么。”宁嵇玉侧过脸,问李立道:“李立,本王知你耳力一向超群,本王倒是想问一问,你将解朝露带来的这一路上,可曾听见有那个下人说起王妃遇袭一事了?”   李立摇了摇头,清清楚楚地吐出了两个字:“不曾。” 第135章 离开   解朝露的脸霎时间白了,她怎么将李立给忘了!   许是这人太过悄无声息,竟然被她忽略去,让她的话一时之间出现漏洞。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宁嵇玉沉下脸冷声质问道。   他对解朝露虽然没有其他感情,但她好歹也是解风的妹妹,如今她做出指使别人伤人的事,宁嵇玉心里说不失望是假的。   解风在世时为人正直忠诚而且光明磊落,从来不做违背良心之事,而他拼死留下的这个妹妹却做出这等歹毒之事来,连李立都不禁唏嘘。   解风这名字他也是听过的,曾经还是暗卫营里数一数二的名字,名声一向坦荡,到头来却被自己的妹妹毁了。   暗卫营里什么事能不知道?   宁嵇玉恐怕早已在心里将她定了罪,她此事再不认,也只是负隅顽抗罢了。   她抬头,静静看着宁嵇玉,对他道:“是……邢章的确是我的人,也是我让他对穆习容下手的。”   “王爷要为了这个女人定朝露的罪,我无话可说。”   “只是王爷,朝露在王府里这么久,先前你如此照顾我,就连我用的药都是王爷你亲自去先开了的,为何现在……却因为这个女人……一切都变了……”   解朝露恨恨盯着穆习容,眸光中透着怨毒,“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让你着了迷,身陷囹圄,王爷却毫无所觉,朝露不过是在帮王爷清醒罢了!”   “本王看该清醒清醒的人是你才对。”宁嵇玉眸色极淡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本王说过,本王之所以收留你是因为你的哥哥解风。”   “托了你哥哥的福,你才能在王府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么多年。你的毒也是为救本王才留下的,本王不想欠你,更不想和你牵扯不清,才亲自去寻药将你治好,却不想本王这样做却更让你误会了。”   宁嵇玉直视她,冷声缓缓道:“你既伤了人,便该付出同等的代价,本王不愿你再留在王府,明日本王便让人将你送往大理寺,让大理寺卿裁决你的罪行。”   解朝露身形一晃,急急退了一步,几欲倒地。   没想到宁嵇玉竟这么狠心,直接想将她送进大理寺,倘若她能出来,又有什么好脸面可活?   他这是要逼死她。   解朝露静了良久,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去大理寺……但还请王爷答应我一个要求……”   宁嵇玉听言没说话,甚至没给她一个眼神,解朝露等了很久,知道他不会再理会她,只能继续道:“还请王爷能够给邢章留一条命,他不过是个听命于主子的下人而已,杀穆习容一事,是我所指使,与他无关。”   “你没有与本王谈条件的资格。”谁料宁嵇玉直接起身,冷着脸转身走了。   解朝露只能怔怔看着他走远,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宁嵇玉的全部信任,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信过她。   之前宁嵇玉的眼眸虽然深邃,但里面时常是空的,可如今却只有那个女人。   她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未入过他的眼,更从未进过她的心。   她确实是输得一败涂地了。   解朝露从地上起来,最后看了一旁的穆习容一眼,转身步履维艰地走了出去。   她没有等到宁嵇玉所说的明日,不到傍晚,解朝露就收拾好东西出了王府,消失得很是干脆。   “小姐……你真的舍得离开王府吗?”箐玉握着手里的包袱,满面踌躇地问道。   解朝露顿了一下,淡淡看了箐玉一眼,继续收拾着说:“你若不想和我离开,你可以自行留在王府。”   “箐玉怎么会扔下小姐不管自己留在王府呢?!”箐玉大声道:“箐玉照顾了小姐这么多年,小姐对箐玉不差,箐玉不是那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解朝露听了也没多高兴,箐玉在她身边确实得了不少好处,而且她这么多年陪在她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能陪着她走是好,可是解朝露有些不解,明明她留在王府,才是最安稳的选择,是个人都知道该如何选,为何她还要跟着自己呢?   仅仅是因为那一点好处吗?   其实自然不是。   箐玉虽然对解朝露有些主仆之情,但情归情,利归利。   她家小姐是在王府里被养得太久了,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是什么价值。   解朝露长得好看,说是绝色也不为过,不然如何叫邢章那样的亡命之徒都肯为了她去冒险刺杀穆习容?   只可惜这些年解朝露一颗心吊在宁王殿下身上,旁人见不着她,也入不了她的眼,倒是白瞎了这样一副好皮囊。   要箐玉说,长成解朝露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该做人上人的,何必被困在区区一个摄政王府里。   因此,箐玉并不想留在王府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而是选择和解朝露一起离开王府。   而解朝露进大理寺确实是个体现她忠心为主之心的好时机,倘若解朝露能出来,那么她势必能够成为解朝露的亲信。   不过最后如何她也是还在赌罢了。   但她相信跟着解朝露一定比她在王府里做个日日给别人洗衣扫地的下人要有前途得多。   箐玉为解朝露理好了所有东西,一主一仆搀扶着出了摄政王府。   在离开之前,解朝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王府,眼神透着十分的复杂。   她今日离开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再回到这里,以一个风风光光的身份,而不像如今这般寄离人下,随时可供驱赶。   解朝露在心中暗下决定。   翌日,便有大理寺的人将解朝露抓进了大理寺审问,在本人认罪之后,大理寺给解朝露定了罪。   大抵是宁嵇玉的原因,解朝露定下的罪要比一般指使别人伤人的罪要重上一些,她整整在大理寺里度过了两个春秋。   而这期间,箐玉竟然也一直不离不弃,用从王府里带出来的首饰变卖后换了银子,用来买通看守的人,隔一段不久的时间便来看解朝露。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136章 近乡   “你说什么?!邢章被宁王的人抓住了?!”   韩忱听了消息后亦是大怒了一番。   邢章是他手下勉强算得上用得趁手的人,只可惜这样一个亡命之徒却是个情种,为了一个女人不惜放弃自己的前途,还被人抓住关了起来。   摄政王府守卫森严,何况水牢那样的地方他也有所耳闻,不是那么好闯的,一旦进去,便是天罗地网。   救邢章的代价太大了,比不上他本人的价值,韩忱气了一阵之后便不再提他。   眼下穆寻钏去了盐州找神医医治他夏瑾瑜,宁嵇玉又要作为主将启程边关,所有事倒像是在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着。   只不过恐怕大楚境内无人镇守,楚昭帝会不放心将一个别国的永安侯留在大楚国内,势必会想办法将他送回和国。   但因为苦于苏清翎和穆寻钏有了婚约,还未大婚之前恐怕楚昭帝也不好将他驱回和国,但留给他的时间确实不长了,尽可能的削弱楚国国力,才是他所需要做的事情。   韩忱眯着眼,眼神渐深。   .   今日便是宁嵇玉和穆习容启程去边关之日。   解朝露被关进大理寺的消息穆习容倒是并不如何关心,她一心只想早日治好宁嵇玉身上的伤。   等到了边关,他便要承担起主将的责任,上战场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但那时那若是因为救他而留下的伤拖了后腿,穆习容不自责才奇怪。   那日那个药房老板因为与邢章有一同谋害穆习容之嫌,也被大理寺关了起来,药房也直接被封了。   不过那些药材无辜,放在那处也是浪费,便特许穆习容挑一些用得上的药材,拿来炼药。   穆习容配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这瓶特制药甚至比宁嵇玉常年用的那种进贡药还好用,只是短短几日,伤口便开始愈合结痂。   宁嵇玉此行是楚军主将,要与将士们一同骑马,穆习容虽然也精通骑射,但还是抵不住如此长途地以马代步。   她跟在宁嵇玉身边跟了两日,实在被日头磨得厉害,宁嵇玉也心疼,扼令她不要折腾,她便只好躲进轿子里,安安稳稳坐着。   “娘娘,瞧你的皮肤都被晒红了。”春知心疼地看着穆习容的脸,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半月过去,她们已经越来越靠近边关,像经历四季变化一般,这里明显比京城要热上许多,白日里日头也越来越晒人。   “无妨。”穆习容任她涂了一会儿药膏,便不让她上手了。   如今这么点困难还算不上什么,等到了边关处境会更加艰难,她还是提早一些适应比较好。   但春知看着还是心疼,不过她也知道她家娘娘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恐怕并不喜欢她照料地这般仔细,只能忍著作罢了。   这条通往旱城的路在去边关的必经之路上,旱城如其名,有史以来便一直鲜少降雨,一年落雨几乎都不超过五次,因此城中经常大旱,百姓们守成不佳,沿路很是荒凉。   马车队伍又走了半日,才到旱城的一家驿站。   宁嵇玉喝停众人,让众人原地待整,他翻身下了马,走到穆习容的马车前。   “容儿,下来喝口水吧,今夜我们便在这里休息。”   穆习容依言下了马车。   驿站从外面看着很是破旧,而且只有两层,地上一层摆着几张破桌破椅子,上面一层也只有三间空荡荡的房间。   一看便是久无人经营。   众人在这里将就歇了一晚的脚,第二日一早便肃整出发。   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的穆习容毫无怨言,也不要特别待遇,跟着他们吃那种梆硬的像石头似的馕饼,连水也未敢多喝,一切按照寻常士兵那样的待遇。   这边关一行,是穆习容执意要跟着的,那么她自然就不能拖了他们的后腿,也不能让宁嵇玉在军队里被说闲话。   宁嵇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软的一塌糊涂,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他还是心疼偏多,有时便出去打野食给穆习容尝鲜,改善伙食。   离边关越近,意味着穆习容离药王谷也愈发近了。   宁嵇玉发现穆习容这段时间时常看着东边发呆,他料想穆习容是有什么心事,便在一日安顿好士兵后找到正坐在崖边的穆习容。   其实在刚看到穆习容坐在那崖边的时候,宁嵇玉的心猛地跳了跳,他生怕那道身影会就这么轻轻一跳,坠下去。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未免想得太多了些。   因为穆习容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什么会轻生的人,她性格坚强,如同藤蔓般肆意生长,又怎么会轻贱自己的性命呢?   宁嵇玉释然地笑了笑,走过去。   “这崖边危险,我的容儿还是离得远一些吧,你不觉得什么,本王看着可是心惊肉跳了。”宁嵇玉坐在她身边,撑起一只腿,大手放在膝盖上。   穆习容看见他,又听见他故意逗她似的说法,眨了眨眼,“王爷怕我掉下去?”   “掉下去也没事的,这崖看着深,其实浅得很,我虽然没有内力,但这种深度还是摔不死我的。”   毕竟她之前就曾因为想抓一只山兔,掉下去过一次。   她在药王谷的时候一年出不了几次谷,有机会出去也是刻意避着人的,专门挑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来探索冒险。   光这片思宁崖,她都来过不下三次了。   宁嵇玉微微挑眉,“听容儿这么说,看来容儿不是第一次到这里?”   他知道穆习容身边有着一些他不知道,也无从查起的秘密。   在他还没爱上她之前,他曾经彻底查过“穆习容”这个人,穆习容自小就在京城,在穆府里养大,根本没有机会出京城,更别说来蒲京这么遥远的边城了。   就算来,也不至于挑上这么个地方。   那么穆习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呢?   难道是梦里见过?或者……真是一些怪力乱神之事。   眼下最不靠谱的,却成了最合理的答案。   关于这些宁嵇玉私底下其实想过许多,只是未曾主动问过穆习容,因为他知道,总有穆习容心甘情愿告诉他一切的那一天。 第137章 流动河   穆习容听到宁嵇玉这么问,一时愣住了,她其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宁嵇玉说她借尸还魂这桩事,若是宁嵇玉听了之后怀疑她是什么鬼怪之类的,因此怕了他该如何是好?   之前就经常听师傅说,世人大多敬神佛而远妖魔,这般不正常的事,她还真怕宁嵇玉会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穆习容只能打着马虎眼说,“小的时候跟着大哥来过一次,便记住了。”   她自己是不可能出这么远的远门的,赖给穆寻钏起码显得合情合理一些。   “是么,那穆少将军倒是很宠你了。”宁嵇玉未置可否,说了这么一句。   穆习容干笑一声,“还好还好……”   小时候原主的事她那里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是话赶话的,编一编罢了。   “行了,”宁嵇玉起身,拍了拍下摆的灰尘,“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行路。”   他伸手到穆习容面前,穆习容握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奔波着赶路,穆习容不好其实并不如何吃得消,但为了保证自己不拖后腿,她每天会吃一些补足元气和体力的药丸。   是药三分毒,穆习容怕宁嵇玉担心,便没告诉他。   两日后,他们便到了胡元山附近。   药王谷就在胡元山深腹里的竹林深处。   为了不被外人闯入,那里设了千奇百怪的机关,倘若不是药王谷的人恐怕早就会死于那些机关上。   药王谷有一条只有谷中人才知道的密道,而且不能带谷外的人进去。   但穆习容很是奇怪,为何那日药王谷被血洗时,这片竹林里的机关却没有被破坏的痕迹,而且也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之类的打斗痕迹,那么那些人究竟是怎么进入药王谷的呢?   晚上,他们驻扎在胡元山外。   此次机会难得,不管如何,穆习容都是要回一趟药王谷的。   于是趁着宁嵇玉在帐中与人议事之时,穆习容便趁着月色,瞧瞧离开了驻扎地。   春知被她提前喂了些药,现下已经睡得熟了。   她跟着军队走了这么多日,自然也知道哪里的守卫是最薄弱的,况且她只说自己是想出去散散心,不会走远,那些人也不敢拦着。   只不过事后要去禀告宁嵇玉的话,那便是另外的事了。   眼下她先出去再说。   帐中。   方才看完边关情报的宁嵇玉从书案上抬起头来,面上有几分倦意,他捏了捏眉心,唇微抿。   李立忽然出现在帐中附耳过去,在宁嵇玉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本王知道了。”宁嵇玉神色有些莫辩。   容儿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而且身边还没有人跟着。   “王爷,需不需要属下派人……”   “不必。”宁嵇玉淡淡摇了摇头,“本王亲自去吧。”   虽然不知道穆习容要去做什么,但想必这事和她的秘密有关。   穆习容现在还不想告诉他,其实他本意是不愿过多探究的,但她独自一人出去实在有些危险,自打上次在药房的事发生后,他便不放心让旁人来保护她,还是自己跟着比较放心。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穆习容自然不可能穿过整座胡元山到达竹林深处,她挑了条捷径,是之前药王谷的人为了方便出山挖掘建造的地下通道。   这通道入口也极为隐蔽,进入的方法也是复杂多变,她观察了下今夜的月色,推演着今日的卦象,找到那柱连接着机关的木桩,轻轻晃动了几下木身,果然那处被树丛隐蔽的地方便有石门开启,向两旁推去。   穆习容神色一喜,这机关果然没有失效,看来这处地方也还不曾被人发现。   穆习容回头环顾了下四周,丝毫未察觉身后跟着的人,确认没人后,径直进了地下通道,而入口也随之被关上。   在那处入口彻底恢复如初之后,忽然人影闪动,一个穿着玄色锦衣的男子出现在哪里,正是晚几步出现的宁嵇玉。   宁嵇玉效仿着方才穆习容所做的动作,再一次打开了那道石门。   这看着那道精密的机关,眸色深了深,这般制造精巧的榫卯锁,制作起来并不容易,恐怕是他也弄不出来,看来这座小小的胡元山并不简单。   而穆习容竟然也懂得这些,她究竟是什么人?当真只是一个穆家不受宠的小姐吗?   穆习容出了地下通道后,到了药王谷前的那片竹林。   这片竹林危险重重,机关无数,外人闯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就连穆习容这种从小在药王谷长大的,即使是不靠密道,也有被这些机关伤到的风险。   而进药王谷的密道并不在地下,而是在水下,密道上有一条人造流动河,流动河里的河水并不是普通的河水。   河水中有药王谷特制的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解毒的方法就连穆习容也不知道,唯有她的师父玄宗河药王谷几位长老拥有解毒方法。   穆习容原来的那具身体,自小尝遍了各种药草,因此并不惧怕这河水中的毒药,这毒对她来说只是摆设。   而只要药王谷竹林里的机关一日有效,这流动河里的河水便能一天不停留地运转。   暮青色的月光下,流动河像一条绥带,泛着粼粼水光,一如药王谷遭难的那一天。   河里没有鱼,却仍旧清澈见底,河底的小石子颗颗可见。   穆习容走到河岸便,将手伸入河中,在河壁上探了探,摸到一块凸起的上头十分粗粝的小石块,她将那石块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转了几圈,那流动河忽起变化,像是自中间被一刀分割开来,裸露出一道延伸至黑暗处的石阶。   穆习容眼神微凝,提着衣服下了台阶,消失在了那个方形洞口,随之消失的,便是那条石阶通道。   宁嵇玉跟了穆习容一路,心中疑惑亦是积攒了一路。   容儿的身份果然不简单,这般隐蔽的地方和这样深奥的机关,不像是她能知道的。   这恐怕也是她迟迟不愿意和他坦白的原因吧?   既然她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些,那他究竟还要不要继续跟下去呢?   宁嵇玉在原地垂眸,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第138章 坦白   以宁嵇玉的内力和听力,及时他未能看到穆习容究竟是怎么找到的开关,可也能从各种声响中听出她的操作方法。   打开这个地下河密道对他来说并不难。   可难就难在万一他撞破了穆习容的秘密,穆习容会不会因此疏远他,乃至厌烦上他……   想到有这种可能,宁嵇玉一时之间有些不敢行动了。   他在原地思考了许久,还是决定不跟上穆习容,只在这里等穆习容出来。   可就在他转身之时,脚下的一小块土地忽然凹陷下去!   宁嵇玉目光一利,内息一提整个人旋身而上,落在最近的一棵树干之上。   而就在下一瞬,他原先站着的那块地方如同流沙一般迅速滑落,整个塌陷下去。   倘若他方才还站在那里,此时肯定已经被那流沙给吞没了。   宁嵇玉心中一沉,这片竹林看起来机关重重,若不是他反应快,恐怕都难逃一劫,这般危险的地方,究竟是藏了什么秘密,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去建造如此复杂的机关。   就在他思忖间,那原本已经关闭的入口又打开了,刚没走多远的穆习容听到上方的动静,心中微凛。   这么大的动静,不像是动物可以制造出来的,难道上面有人?   还是说有人跟着她来到了这里?   穆习容马上折身返回,倘若因为她泄露了药王谷的所在,那才真是罪该万死了。   她从地下密道里出来,环顾四周没有人影,便朝上方看去,正巧看见站在树干上浑身有些僵硬的宁嵇玉。   穆习容惊异不已,脱口而出问道:“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跟着我来的?”   虽说她心中很是诧异,但同时也微微松了口气,被宁嵇玉知道这么个地方,总比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要好得多。   宁嵇玉从树上旋身轻盈地如同一片羽毛般落下来,被突然抓包,他一时也有些愣怔。   “我听李立说你独自一人出了驻扎地,怕你有危险,便想亲自跟着,没想到一路跟过来,便到了这里……”   他的解释与她所想的没什么偏差,宁嵇玉不像是无缘无故会跟踪她的人,最大的可能便是想要保护她。   “那你……都看见了?”   宁嵇玉看着穆习容,盯着她的反应点了点头,“从你进最开始那条密道时本王便在你身后了。”   “那你看到这些,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穆习容试探着问道。   她原本以为他被她撞破之后第一时间便会逼问他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又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她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但这些都没有,宁嵇玉不仅没逼问她,更甚至是在向她解释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像在怕她怪他一样。   “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的意愿,你想说我便听着,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什么。”宁嵇玉神色认真地对穆习容道。   虽说他很想让穆习容马上对他袒露一些事情,但他还是选择尊重她。   这样的宁嵇玉也叫穆习容更为心动。   穆习容终究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想告诉他一切,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于是她只能道:“王爷之前应该查过我吧?或者说……”   穆习容伸出手指着自己,“应该调查过这个我吧?”   听她这么问,宁嵇玉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意思,没什么避讳地“嗯”了一声。   “但在我成为这个我之前,我原本只是药王谷里的一个医女,我的师父叫玄宗,我是自小在药王谷里长大的……”   药王谷?   宁嵇玉听见这三个字,神色忽然震动,难道……   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张口想问些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问出口,只听穆习容继续道:“我在药王谷里最常做的事情,便是看医书、尝百草、炼丹药,当然,有时我的师兄教我骑马、射箭,这也就是我能够在群艺宴里拔得头筹的原因。”   “我在谷中的日子虽然过得枯燥无聊,但也自有乐趣,我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伴随着我一生……可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   那天穆习容自谷外回到药王谷,亦如今晚一般,娴熟地运用机关打开通道,走进了谷中。   “师父!我回来啦!”   那日日头不错,往日那个时候,师父都会坐在谷中的廊亭里晒着太阳翻着医术,可那天,亭中却空无一人。   “师父?”穆习容将背后装草药的篓子卸了下来,几步跑进了大院中,却看见了她此生最难以忘记和泯灭的一幕。   “啊!”   大院里满地铺着今辰她出谷时刚晾晒出去的草药,而那草药上,是十几具横陈在其上的、残缺不一的尸体。   “翠锦师姐!”穆习容颤抖着手她的头发,早已冰凉的血液染红了她的手心和双眼。   她红着眼站起身,又踉跄地跑向另外一具尸体,“泽柒师弟!你们醒醒!你们快醒醒啊……师父……师父呢?!”   穆习容身形不稳地朝房中跑去,“师父!您在哪里!?您快出来啊!”   她哭喊着跑遍了整个药王谷,可是不仅未曾找到她的师父,却发现了更多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的是她的师兄,有的是她的师姐,有的是她的师弟师妹……就连在谷中打扫的老嬷嬷,都未曾被放过。   最后,晚霞烧红了整片天,她终于在药王谷的后山找到了她师父的头颅,但她找不到师父的身体。   “我在药王谷前磕头立誓,发誓竭尽我所有的一切,也要为师父和药王谷上下的所有人报仇,我要去找到我的仇人,然后血债血偿!”穆习容眼中有泪,这些事哪怕说多少次,也仍叫她心中如被棒杀刀绞一般,痛的无法呼吸。   “可是……我还未曾出谷,却被一个执剑的黑衣人一剑穿心而过。”   “那一刻,我以为我会死,但我不甘心,我未曾报仇就这样死去,谁会甘心?!”   “或许就连老天也觉得我的遭遇可怜,等我再次醒来之事,我就到了她的身上……”   穆习容转过身,对上了宁嵇玉自始至终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眸里满是心疼。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下,“之后的一切,王爷就都知道啦,我成了穆习容,嫁给了你,到与王爷你相知相爱。”   可不管是那一日,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她总会想起那天药王谷里发生的事情,未曾有一日安眠。 第139章 身世   宁嵇玉没有想到,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但联系之前穆习容所做出的所有违反常理的事情,好像这确实是唯一的答案了。   可当他听到穆习容将这些真相说出口时,一向心冷心硬地他心中却止不住地颤抖,多是因为心疼穆习容和药王谷的遭遇。   他未曾想过有这么巧,现在他无比的确定,穆习容就是那个和他通了两年书信,化名“木姑娘”的那个女子。   那个他最先心生好感的女子,原来就是她。   而最后,他也最终还是爱上了她。   哪怕她换了身份,换了躯体。   “容儿。”宁嵇玉双手颤抖地将她揽入怀中,穆习容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既然你与我说了这些事,那我也有些事要告诉你。”   他沉下语调,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宁家不是皇族血脉,却皆封了王侯吗?”   “其实我父亲在世时,我们宁家也只是一个三品武将之家,远不及如今这样的地位。”   那时,宁嵇玉的父亲宁慎远还只是军营里的副将,却在一次行刺中救了还仍在少年的先帝。   先帝那时还未有实权,先太后垂帘听政,干预着皇帝的决策。   而先帝逐渐不满先太后的操控,决心在朝中培养起自己的势力。   宁慎远重情重义而且宅心仁厚,在不知道先帝身份时便对先帝以兄弟相称,知道先帝的身份后,态度也坦然自若。   先帝对宁慎远很是看好,决心培养他成为自己的心腹,而宁慎远也接住了这枚橄榄枝。   自此以后,宁慎远在仕途上平步青云,先帝和宁慎远说是君臣,却有时比寻常兄弟更为情深义重。   但帝王家终究是无情的,先帝和宁慎远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   也便是宁嵇玉的母亲高梓苓。   高梓苓亦是当年名冠京城的才女,她文武双全,一点不输于男儿,只可惜出身差了些。   可就算这样,她凭借出众的样貌也还是被先帝一眼看上了。   但宁慎远在此前就早已和高梓苓私定终身,先帝在宁慎远面前透露他倾心于高梓苓时,宁慎远未有隐瞒和退让,直截了当地告诉先帝二人是两情相悦,并且已经私定终身。   言下之意便是让先帝死心。   只可惜那日宁慎远的那番话却是埋下祸根,叫先帝记恨了好多年。   宁慎远和高梓苓虽然顺利成亲,可就在结亲当晚,先帝却招他进宫,要派他去关外镇守五年,五年之内不得回京。   天子之命难为,就算不是为了宁家门楣,为了高梓苓和宁府上下几百口人,宁慎远也不能任性拒绝。   高梓苓已人质的身份被留在京城。   但二人刚成亲不久,正是蜜里调油之时,如何能忍受这般长时间的分隔两地,于是高梓苓在宁慎远出京半年后便偷偷跑出京城,去关外找宁慎远。   宁慎远大喜之后便是止不住的担忧,他最怕的是高梓苓在这一路上有什么安危,二便是怕若是高梓苓偷出京城被先帝知道后会降下什么责罚。   他也想早日陪在妻子身边,便承诺一定会立下大功,早日向先帝争取回京,届时先帝若还是流放他,恐怕不止是让他心寒,是让朝野的大臣们寒心了。   就算是先帝也得思量思量后果。   先太后驾鹤西去之后,先帝握在手中的权力便更大了。   他数次不顾君臣纲伦想要强逼高梓苓委身于他,但都被高梓苓以死相逼躲过去。   高梓苓怕宁慎远担心,便未将这些事在他面前提起过。   高梓苓回京的一个半月后,宁慎远收到了一封家书。   那家书上写着高梓苓已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宁慎远欣喜若狂,为了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一早便用宁家祖母传下来的世上唯一一枚湖泉玉给孩子打了玉扳指,在他们孩子成年之后当做成年礼送给他。   如果是男孩,那便叫他“嵇玉”,如果是女孩,便叫她“惜玉”希望他的孩子能如玉一般,君子怀玉,高风亮节。   然而在得知高梓苓怀了身孕后,先帝都未曾对她失去兴趣,反而一直想得到这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女人。   他命宫人给高梓苓喂了助兴催情的药,想将她奸.污,折断她的傲骨,让她再也没有脸面出现在宁慎远身边。   然而在高梓苓强烈的反抗下,先帝并没有得手,还将他胯下刺伤了。   但那助兴的药却含了堕胎药的成分,高梓苓身下开始出血,是要小产的征兆。   而幸好那时刘夏椿在京中,那一夜虽然凶险,但高梓苓腹中的胎儿好歹算是保下了。   这桩事闹得太大,高梓苓如何瞒也瞒不住了,远在关外的宁慎远听到了这桩事,勃然变色,立时启程只带了一小支军马赶回了京城。   先帝实在得不到这个女人,便想将她毁去,让谁也得不到。   而如何毁了一个女人呢?   自然要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一步步的毁坏。   首当其冲的便是高梓苓的夫君宁慎远,也便是他之前的亲信。   他以君王未下旨召见便私自回京的罪名扣押了宁慎远,关在刑罚最重的地牢里。   因为有先帝的旨意,被关在牢中的宁慎远几乎被折磨地不成人样。   先帝为了摧毁宁慎远对高梓苓的爱意,设局让宁慎远误解高梓苓,让宁慎远以为高梓苓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而且先帝的。   但宁慎远和高梓苓虽然在一起的时间短,分别的时间长,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深义重,又岂是旁人能理解的。   宁慎远一眼看穿这是先帝的计谋,丝毫不上当,还嘲笑先帝,就算他贵为皇上,也有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先帝大怒,却没有赐死他,反而叫宁慎远和高梓苓一直相隔两地,知道对方在哪里,受着怎么样的苦难,却永远无法相见。   就连他们第一个孩子降生时,二人也无法见面。   宁慎远的遭遇叫他的亲信和手下愤慨不已,他们选了一个吉日劫囚,在被劫出之后,第一时间便带宁慎远去见他的孩子。 第140章 劫狱   那时宁嵇玉刚过满月,却没有办满月宴,高梓苓只在府中煮了些粥汤,便当是庆过满月了。   因为她知道这时他心爱的丈夫恐怕连这些寡淡的粥和汤都喝不上。   这夜,高梓苓关上了窗,想用银针将灯火挑灭,却这时,窗外忽然响起树枝被折断的轻响。   “谁?!”   高梓苓虽然生了孩子,但武功却不减,那些如同针掉落在地上般轻微的声响却在耳里非凡的她耳中无处遁形。   她将幼小的孩子护外帷帐中,快速走到窗边,府中未有人养猫狗,更不可能有野猫野狗之类的闯入,此人能突破府中的防卫走到这里,武功一定不弱。   高梓苓五官皆锐利起来,紧盯着外头方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她手撑在窗边,正欲翻窗而过,却忽然一道人影闪现,一人就这样落到了她眼前。   “慎、慎远?!”   在看清那人脸后,高梓苓神色激动起来,“是你吗?是你回来了?”   日日夜夜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如今却站在自己面前,高梓苓一定反应却觉得恐怕自己还在梦中。   况且,宁慎远不是应该在牢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苓儿!”宁慎远的激动比起高梓苓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把将高梓苓抱住,力道紧得像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死结。   两人都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初始的激动过后,高梓苓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两人虽然结婚许久,却因为各种坎坷的原因,分离的时间远比聚首的时间要多。   因此二人甫一处在一起,却像是一对方才确认彼此感情的小情侣。   “是张青他们劫了狱,将我救出来了。”   劫狱?   高梓苓听了虽然觉得有些冒险和后怕,但很快便消化了这件事,其实她也曾经有过想要去劫狱的冲动,但怕宁慎远另外计划,毁了他的筹谋。   毕竟之前宁慎远一直是个忠臣,未曾做过什么忤逆君主的事。   在他心中,虽然先帝是皇上,但他所忠的自始至终都是大楚。   可他忠心为主,如今大楚皇帝却如此待他,他自从答应劫狱一事之后便已在心中决定不再侍奉这位君主。   他想带着高梓苓和孩子远走高飞,这将军,不当也罢。   “只要你回来,回来就好……”高梓苓泪光涟涟,紧紧抓住宁慎远的衣襟,生怕眼前这人只是镜花水月,下一瞬便会消失。   而宁慎远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即使抓青了也没出声让她放开。   “对了,”高梓苓此时才从两人终于重逢的激动中平复,想起了他们的孩子,“你还没见过嵇玉吧?”   “嵇玉?是个男孩儿?”其实男孩女孩不重要,只要是高梓苓所出,都是宁慎远手中的宝贝。   但男孩子长大后更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母亲,往后便会多一个人和他一起保护高梓苓,他自然高兴。   高梓苓将在床上闭着眼吃手指的宁嵇玉轻轻抱起,边在怀中晃着边抱到宁慎远的面前,她将宁嵇玉往前递了递。   宁慎远想接又不敢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伸手,但一点也不敢用力,甚至不敢呼吸,生怕他一口气便将眼前这个粉瓷娃娃给吹碎了去。   高梓苓见他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亦是不由笑了,“你放心,他很乖的,不吵也不闹。”   宁慎远瞧着怀里这个白中透粉,睫毛纤长浓密的精致小人,也笑道:“孩子长得像你,和苓儿一样好看。”   “就你会说。”高梓苓嗔了他一眼。   这是二人之间难得可以安安静静说着一些闺房话的安乐时间,因此二人都格外珍惜。   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明天会面临什么。   果然,还没等到天亮,宁府便被一片黑压压的禁军团团包围住,宁府就像一只弱兽,被囚在如铜墙铁壁般的牢笼之中,无法挣脱。   “苓儿,我们从密道带嵇玉走,你放心,这次,我们谁也不会落下。”宁慎远眼中像燃着两团火,一把火冷,一把火热,他即使此时没着着军装,但在高梓苓眼中却像个无往不胜的战士,支撑起一个密不透风的避难地。   宁府有一条自宁父在世时便建造的密道,最开始宁父也只是最建造密道有着特别的兴趣,谁料后来发现了一些其他用处。   宁父也曾想过将密道毁掉,但却在毁坏的前夕忽然改了主意,恐怕就是怕后人有这么一天,可以通过密道来逃难。   这密道不是宁府的人几乎是不知道的,所以宁慎远有把握能让他们和他的下属逃出去。   可未曾想到,即使通过密道暂时逃脱禁军追捕,先帝的人已经在他们逃亡的路上做了埋伏,宁慎远等人尽数落网。   宁慎远越狱叛逃,先帝对高梓苓亦是因爱生恨,于是一怒之下,给宁慎远夫妇判了死刑。   但宁慎远先前立功甚多,几次击败了想要犯大楚国界的敌人,可谓是楚国当仁不让的大功臣。   先帝想要杀他,自然惹了朝中一些老臣的怒意,但他们大多敢怒不敢言,想要劝先帝收回成命,却又怕自己也被牵连。   毕竟天子一怒,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承受的。   可先帝这般不管不顾的作为,也着实叫那些臣子和天下人实实在在的寒了下心。   宁慎远虽然被劫狱,但他为大楚立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先帝就连对待功臣都如此手段残忍,那么对待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呢?   一时之间朝政陷入低迷,先帝知道原因,却也不肯去纠正。   就算这些人不听话他也不怕,杀鸡儆猴,他们哪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事变却只在一夜之间。   就在二人将要被斩首的前一日,大楚的敌国临沧国进犯。   楚国没有宁慎远,就如同失去了一头雄狮,楚国国力必定要衰弱一段时间,临沧国的君主便觉,不如便在此时,趁他病要他命,临沧被一个大楚欺压了这么多年,也该是反抗的时候了! 第141章 确认   此时威武将军穆丰荛刚去世,穆显阳未有气候,这朝中除了宁慎远,竟一时无人可用。   先帝知道这一事实,却不肯承认。   倘若要用宁慎远,便要将他从牢中放出来,还要改了他的死刑,他好不容易能将宁慎远除去,又怎么肯依了那些大臣。   可最后边关将破,先帝实在顶不住众臣的施压和边关可能失守的风险,最终还是将宁慎远从牢中放了出来。   宁慎远虽然恨先帝,但他心中有着楚国,怎么可能因为恩怨看着楚国的疆土沦陷,他在修整好后,立刻带兵前往边关。   宁慎远虽然受了些伤,但他原本就威名在外,再加上高梓苓的谋略,二人竟然在最后关头扭转局势,将边关守住了。   大楚百姓大喜,宁慎远得百姓拥簇,却不肯班师回朝。   就算先帝如何下召令,宁慎远皆不理会,将那些令书当做废纸。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宁慎远已不认这个君主,反而没了那么多顾虑。   然而宁慎远此般作为,彻底惹怒了先帝,先帝一日不除宁慎远,便一日寝食难安,坐不稳这江山。   如今宁慎远在百姓中的威望一日胜过一日,且他远在关外,先帝如何也不好下手。   可就在边关大捷传来的一个月后,宁慎远却突然无故去世。   “宁将军为守边关殚精竭虑,数月未曾安,乃至心力交瘁而亡,这般……实在是大楚的一件憾事啊!”   众臣为宁慎远求了一个王侯之位,追封宁慎远为定北侯,宁家子孙皆可袭承王位,封侯拜相。   百姓皆称先帝宽厚仁德,宁嵇玉还未满周岁,便被封了小王爷。   可就在宁嵇玉封王的第二日,高梓苓也追随着宁慎远而去。   ……   穆习容听完宁嵇玉所说的这些事,久久回不过神。   她看着宁嵇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刚要开口,眼前却忽然一暗,宁嵇玉淡笑道:“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说什么话来宽慰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全部,我的过往,我的现在,乃至永远与你相伴的未来。”   穆习容的羽睫在宁嵇玉手心里颤抖了几下,她将脸埋入宁嵇玉的怀中,沉默许久才说话,声线些微抖动,含着哭腔,“我知道了。”   她悄悄抹了眼泪,才红着眼抬起头道:“这里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你要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宁嵇玉用指腹蹭着穆习容如染了胭脂般薄红的眼尾,“自然,我陪着你。”   穆习容再次打开了机关,两人并肩踏入了密道之中,身形淹没在流动河里。   药王谷如其名,是个群山环绕四周的低谷盆地,在谷中看不到外头的风景,只能窥见谷中一隅,却并不显得压抑逼仄,反而叫人心生宁静。   周围的群山就像守护神一般保卫着药王谷,可在那日这守护神却好像被谁蒙住了眼睛一样,对流满峡谷的鲜血视而不见。   穆习容原以为她回到谷中,看到的会仍是那日的疮痍,可入了谷才发现,谷外并没有尸体或者白骨之类的,亭中干净,房中亦是一尘不染。   “一定是二师兄回来过了!二师兄还平安活着!”穆习容眉眼染上喜色,寻常人根本找不到谷里,也跟不会将药王谷收拾的这般干净,除了她的二师兄,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这么做了。   宁嵇玉对“二师兄”这三个字并不陌生,因为穆习容之前便在信中经常提起,他在对她心生好感,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之后还对这位“二师兄”起了一点敌对之情。   所幸穆习容对那个二师兄只是如兄长般依赖,并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   宁嵇玉还未应答,穆习容便径直朝后山跑去,宁嵇玉急忙跟上。   只见后山之上,除了先前穆习容为师父玄宗立下的墓碑,周围还多了十几座墓碑,穆习容一一看过去,皆是她的师兄和师姐的。   前世她还未来得及安葬他们便被人杀了,如今倒是二师兄替她安葬了他们。   穆习容走到玄宗的墓前,弯膝跪在了墓碑前,宁嵇玉也随着跪了下来。   “师父,徒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您,您不会怪我吧?”穆习容眼圈又红了,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歉疚。   “这次来得匆忙,徒儿没给您带酒,等来日徒儿给您带您最爱喝的梅子酒,您要是嘴馋了,就喝上一壶,但千万别喝太多,您老身子虽然比一般老头子健朗,但醉多伤身……”   “您这个当师父的肯定比我这个做徒弟的清楚不是?”   宁嵇玉为穆习容抹去了泪水,沉默地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一切皆藏在了那双黑沉的眸中。   我会照顾好习容,请您放心。   他在心中如是道。   穆习容跪在墓前跪了许久,神色却忽然冷沉下来。   宁嵇玉忽觉有异,伸手握住了穆习容的手,五指穿入她的手指中,两人十指相扣,他轻声对穆习容道:“容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相信你师父不会怪你的。”   先前穆习容通过百晓楼查雁笛的身份时,宁嵇玉自然也是过过目的,虽然他之前并不清楚穆习容的用意,但那个雁笛恐怕和她重要的人有关。   眼下一联系,才知那人便是她的师父玄宗。   穆习容闻言抬眸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终于起身。   她此行冒险回药王谷,还有一件事必须确认。   就是雁笛脸上那张脸,究竟是不是从她师父脸上割下的。   要想确认,就必须将她师父的墓打开,可她既想知道真相,又不想冒犯了师父,因此一直迟迟下不了决断。   但如今,宁嵇玉的话却给了她力量。   一个时辰后。   穆习容看着空空的墓,眼底是翻涌不易的怒意。   他们竟然!竟然真的将她师父的头颅给盗走了!还做成了人皮面具让别人使用!   好!真好!当真是好!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穆习容用力抓着一把泥土,用力得指甲几乎都要翻过来,她几乎是字字泣血,“不惜一切代价!” 第142章 圣意   从药王谷回来后,穆习容稍显沉默,宁嵇玉知道她此时心绪复杂,适合一个人静一静,他便没去打扰她。   翌日一早,军队再次出发。   悬微关是他们需要经停的最后一个驿站,等到了悬微关后离边城就很近了。   “小姐,吃点东西吧。”春知将点心拿到车内的茶几上,茶几上的摆碗是固定住的,因此不必怕翻倒。   穆习容早膳用得很少,春知担心她会饿,便备了一些小点心,那些小点心看起来虽然不太精致,但眼下也只能将就着吃一些了。   穆习容闭着眼背靠在车壁上,听言眼皮动了动,却没睁眼,她掀唇道:“不用了,你吃吧。”   春知自然看出穆习容的心情和食欲皆不佳,但她并不知道为何,究竟发生了何事。   难道是和王爷吵架了吗?   也不像啊,这点心就是今早王爷特别嘱咐让她备着的呢。   或许只是周途劳顿,身体疲乏了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但她看自家娘娘脸色又不差,不像是被奔波所累。   “春知。”   春知脑子正疯狂运转着,听见这一声叫唤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迟钝了一会儿才应声,“诶娘娘,春知在呢。”   “给我倒杯凉茶吧。”   凉茶?这壶中的茶方才烧开,春知只能从茶几下方的橱柜里拿出两只杯子,将茶弄凉了再拿给穆习容喝。   穆习容喝下一杯凉茶后心境似乎平静了许久,她捏了捏眉心,将身子缓缓坐直。   “到哪里了?”穆习容问说。   春知掀帘朝外头看了一眼,回说:“还要走约莫三个时辰大概就能到悬微关了。”   穆习容沉吟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   而不同于宁嵇玉这边日复一日的赶路,京城虽然看似平静,但实则早已暗波流动,它表面平静的像一面毫无波澜的镜湖,然而湖面之下却是暗潮汹涌,如同一个个漩涡般即要破湖而出。   “穆爱卿,你们穆氏一脉为朝中效力多年,对朕和大楚忠心不二,然时至今日却仍被一些宵小之辈压了一头,无法喘息,可曾想过为何?”楚昭帝自龙椅上俯视穆显阳,目光沉沉。   楚昭帝如此直白的话,叫穆显阳愣了一愣。   皇上此番话是何意?   穆显阳侍奉君主多年,常年揣测着君上的心思,现下却有些被难住了。   难道说皇上是想再扶持扶持他们穆家?   还是嫌他们穆家如今作风太过软和无能,不堪大用?   穆显阳心里一惊,悄悄擦了擦额边的冷汗,磕磕绊绊道:“呃……皇上……臣、臣下愚钝,难谙圣意,不知……不知皇上是……何意啊?”   过了许久,楚昭帝才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声音凉凉道:“看来穆爱卿也学会了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这这……皇上冤枉,臣愚钝,臣是真的不知。”穆显阳目光殷切地望着楚昭帝,眼神中却装满了疑惑,像是真在表达自己听不明白一般。   楚昭帝沉沉叹了口气,“好吧,有些话朕原本不好明说,但既然你问了,朕就说个清楚。”   “宁王在京城待了这么久,然而他的威望却一日未减,如今他去了边关,战场上刀剑无眼,倘若出了个什么意外,也是为国牺牲,英雄本色。”楚昭帝目光中透着摄人的阴恻,“穆爱卿,你说呢?”   穆显阳被这一眼看得抖了一下,立刻回道:“是是……皇上说的是。”   原来皇上是忌惮宁王殿下在朝中和百姓中的影响,想要借此机会除掉宁王。   可他之前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皇上会将这件事交给他办。   毕竟他之前虽然对穆习容并不如何看中,但穆习容嫁给了宁王,宁王也算是他的女婿,要他对自己的女婿下毒手,这皇上的心思还真是……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皇城里,穆显阳谁都能得罪,然而最不能得罪的不就是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吗?   君主想要什么,他作为忠臣自然得给什么。   然而宁嵇玉现在远在边关,穆显阳倘若真的要对他动手,恐怕还要借助别人的力量。   比如……   穆显阳心思一动,他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已有了一个人选。   .   两月周期将近,按理说如果顺利的话,穆寻钏也应该要从盐州回来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直到又过了大半个月,穆寻钏才带着夏瑾瑜和那位盐州的神医回到京城。   那位神医倒和人们对医术高明的大夫的形象并不相符,那位神医名叫玉携,看着很是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五岁。   问了才知道,原来这玉携是之前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夫的亲传弟子,那位老大夫身子骨不太好,不适合两地奔波,因此才让玉携随他们回了京城。   虽然此行只带回了他的亲传弟子,但也已是实属不易,那位老大夫脾性有些古怪,先前并不愿意给外省人医治,穆寻钏无法,软磨硬泡了许久,那位大夫才答应看治。   而且治疗期间,穆寻钏不能与夏瑾瑜见面。   好在他的医术确实高超,不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夏瑾瑜竟然已能说出几句有逻有辑的话,并且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与人简单的交流了。   穆寻钏大喜过望,想请老大夫随他们一起回京,如果彻底治好他的母亲,官职还是金钱,他都可以给。   但老大夫什么都不要,以不愿奔波为由拒绝了穆寻钏,所幸最后还是答应了让他的徒弟随他们回京,否则,穆寻钏还真不知道还如何办才好。   “老夫这徒弟在医术上的造诣可不比我这个老头子差,年轻人你大可放心。”   有了老大夫这句话,穆寻钏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这一路上,玉携一直稳定照顾着夏瑾瑜的情绪,虽然看着年轻,但是遇事冷静沉着,确实堪大用。   穆寻钏将他们安置在之前搬进的府中,他还未有喘口气的机会,便有人传话来说穆显阳要见他。   他虽然已和柳霞眠闹翻,也怨恨穆显阳这个父亲的愚昧,导致当年错事发生,但他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不能不见。 第143章 疑心初生   “父亲,你找我有何要事?”   穆显阳略带责怪地看了穆寻钏一眼,“没有事,为父就不能找你了吗?”   然而穆寻钏却沉默下来,没有答话。   穆显阳叹了口气,他这孩子自小便如此,是非黑白,他一向要分得清楚明晰,此时恐怕他的心里还怨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呢。   “为父知道你心里对为父有些怨恨,但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   说得倒是轻巧,除了夏瑾瑜谁都无法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让这些事过去。   穆显阳见穆寻钏神色仍旧没那么好,心下也有些不满,他都这样放下身段了,他这个为人子女的竟然还如此拿乔。   他皱眉,语气不虞道:“为父都已经把你的母亲禁足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放出来,也让她日日素斋悔过,你还要如何?她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要逼死她你才能高兴吗?”   “父亲,我未曾想过要逼死谁,但错就是错。”穆寻钏沉声说完这么一句话,便不欲多说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抵就是眼下这样的情况。   他转移了话题,道:“父亲找我来是为何事?”   穆显阳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放弃了说教,只道:“听说你从盐州请来了神医,想必瑾瑜的心病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边关协佐宁王殿下,可曾有计划吗?”   这是在催他出京城了。   按理说边关那边已派了宁王去镇守,以宁王之威名,足够威慑和镇压敌人了。   但穆显阳却看着像急于让他赶去边关一般,是怕宁王再次抢了穆府的风头,还是另有图谋。   可不管如何,夏瑾瑜的心智还未彻底稳定下来,既然边关已有了宁王,那么近两月的时间他都不打算动手,只专心照顾夏瑾瑜。   他们穆家人已欠了他母亲良多,他不能在此刻仍然选择抛弃她。   “父亲,我目前没有去边关的打算,敌国进犯之事,宁王殿下足已主持大局。”   穆显阳气一噎,“你!你是一军之主将,怎可为了一个两个人就抛下前头奋战的将士们不顾呢?”   “如今主帅是宁王殿下,如何用兵制胜是宁王殿下的责任,与寻钏无关,寻钏意已决,父亲无需多言。”穆寻钏沉着道。   “好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如今你是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了!”穆显阳咬牙切齿,他忽觉气郁,捡起一个石砚砸在穆寻钏脚边,“滚出去!”   穆寻钏神色不变,风轻云淡地朝穆显阳微微附身,尔后挺胸昂首地退了出去。   这般对比,倒显得愤怒的穆显阳格外的无理取闹。   穆寻钏回到自己的府邸后,发现夏瑾瑜并不在屋子里。   问了下人,下人回答说:“夫人正在和玉公子在亭中呢。”   穆寻钏跟着指引到了亭中,发现玉携正在给夏瑾瑜把脉,他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可是脉象有异?”   夏瑾瑜看到穆寻钏,原本和玉携安静坐着,见到他反而神情变换起来,显得格外激动,她朝穆寻钏跑过来,道:“钏儿,你去了哪里?为娘怎么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呢?”   穆寻钏见夏瑾瑜神色焦急,心中有些自责。   玉携见此对穆寻钏解释道:“夫人因为辰时找不到将军你,心中便觉得不安,所以导致病情再次复发。我好不容易才让夫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将军你可别动不动就离开了,好歹也跟夫人说一声再走。”玉公子的语气里隐隐有些责备的意味。   穆寻钏心下的自责感更是加深了不少。   那位神医曾经说过,治疗开始的这段时期是夏瑾瑜的关键时期,亲密之人要时常陪伴在身边。而他却因为穆显阳的召唤,离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难怪夏瑾瑜的病情会复发了。   但他仍然很怀疑穆显阳此时急于让他去边关有着别样的目的。虽然他之后不会再上穆府,但也还是派人暗中在穆府潜伏。   倘若穆显阳有什么异常的动向,便让人立刻禀报于他,这是当下他能想到的最妥帖的方法了。   穆寻钏拉住夏瑾瑜的手,陪她坐下来安抚道:“娘亲,这次是孩儿的错,孩儿下次若是要离开,一定会先与母亲说过。”   虽然他是想一直陪在夏瑾瑜身边,但毕竟他的身份与普通人不同,可能有一些推不开的事务缠身,所以他只能承诺下次若离开一定事先讲过。   “好了,既然将军你已经回来了,那便没有我什么用处了,你好好陪着夫人,每日按时吃药,别出什么别的岔子,夫人恢复心智还是有希望的。”玉携缓缓收了桌上的东西,口中淡淡道。   “有劳玉公子了。”穆寻钏朝玉携微微颔首道。   “嗯。”玉携沉声应了一声,便背着药箱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实他本不愿离开盐州,若不是看这穆少将军的孝心实属难得,他才不管这事。   “少将军,夫人辰时到现在还未用过膳,点心奴婢哄着喂了两口,夫人便不要可。非要等您回来才吃,您快陪夫人吃一些吧。”一旁穆寻钏专门挑来给夏瑾瑜做贴身伺候的丫鬟的婢女提醒道。   穆寻钏闻言更是觉得心疼不已。   早知道如此,他应该先陪娘亲用过膳之后再去穆府,也不至于让娘亲饿如此久的肚子了。   “母亲,你饿了吗?”穆寻钏目光柔和地看着夏瑾瑜,温声道。   夏瑾瑜盯着他,听见他的问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饿。   先前夏瑾瑜是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就连穆寻钏说的话在她耳中听来有时也是意味不明,但经过治疗后她已能听懂这些简单的话了。   穆寻钏笑了笑,道:“可是钏儿饿了,母亲能陪钏儿吃些东西吗?”   夏瑾瑜一听穆寻钏饿着肚子,神色都是一变,道:“钏儿饿肚子不好,娘亲陪着钏儿吃,吃好吃的。”   “嗯,娘亲陪钏儿吃些好的。”穆寻钏握着夏瑾瑜的手笑应道。 第144章 文纸   “公主,听说穆少将军从盐州回来啦!”   和煦微凉的日光斜斜照进窗内,坐在窗前的女子浸浴在日光之中,一绺墨发被风挑逗地滑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她就这样静静坐着便是极美的景。   然而这份静谧被一个宫女打破,苏清翎听言转过身来,一双眸子如同晶玉石一般光华流转。   “当真?”苏清翎眉间染上几分喜色,“他当真回来了?”   她还以为穆寻钏这一去恐怕得小半年,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哪怕只是这短短的三个月,也叫她难捱得很,恨不得想亲自去盐州见他,只不过她身为公主,不能如此不矜持。   “公主要去见少将军吗?”宫女见苏清翎站起来,似是要去梳妆台梳妆整容,她问道。   然而下一刻,苏清翎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不,她现在不能去见他,这么多月过去了,却不见穆寻钏来找她,恐怕他之所以会答应这门亲事,不过是因为迫于无奈罢了,想必心中并无她苏清翎的存在。   那日在长安街上的相救,说不定只有她一个人记在心中,而他早就忘却了吧。   虽然苏清翎在和国皇室并不如何受宠,但她娘亲生前却教过她,作为一个女子,更作为一个公主,她不能如此随心所欲,更不能这般不知矜持。   倘若穆寻钏心中有她,哪怕只有一点,也会来这园林里探望一下她,让她安心的吧?   苏清翎轻轻咬了下唇,沉着面色坐了下来。   如果她真的想去找他,也不能显得如此迫不及待,至少……至少也要等再过几天,才能去他府中找他。   然而到了中午,她的贴身宫女却跑来说:“公主!穆少将军来了,正在厅里等着呢!”   苏清翎的心思其实并不算隐晦,宫女碧云每日在她身边伺候,对苏清翎心悦穆寻钏之事自然心知肚明。   有时公主实在闲得无事,便会坐在窗前,愣愣地看着远处,像在思念着什么人。   碧云知道,这人八成就是哪位穆少将军了。   这会子穆寻钏忽然上门了,她自然也很为自己现在的主子高兴。   “当真?”苏清翎又惊又喜,他真的亲自来看她了?反应过来后她急忙对碧玉道:“快来给本宫梳妆!对了还有之前在街上新买的那个簪子,本宫要戴!”   一番精心打扮后,苏清翎赶忙前往正厅。   穆寻钏已在正厅坐了有一会儿的功夫了,苏清翎到穆寻钏正拿着一杯茶小酌,见她来了,便放下茶杯,起身来迎。   二人朝对方行了礼,苏清翎娇矜地微抿着唇笑着,目光看起来并没有放在穆寻钏的身上,但她一直用余光打量着穆寻钏。   他好像瘦了。   苏清翎在心中暗道,不由涌上一分疼惜。   在盐州奔波数月,一定很累吧?   “今日突然来公主府上,可有打扰?”穆寻钏言行举止有礼而有分寸,他并未离苏清翎太近,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的目光也并未在苏清翎身上多停留。   苏清翎淡笑着摇了摇头,“不打扰,我这园子冷清,鲜少有人来的,我倒是怕无聊呢。”   言下之意便是若你有时候便常来看看我。   只可惜不知道穆寻钏能不能领会她话中的意思,毕竟他看起来这般君子,恐怕也不会朝那个方向想了。   “我刚自盐州回来,这几月未来拜访,实在抱歉。”穆寻钏垂着眸,面上确实有着歉疚之意。   但苏清翎哪里是要他对她心怀歉疚呢。   其实两人定亲之后,楚国的皇帝旁敲侧击过多次,让他们私下里多接触接触,日后若是成亲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的不合之处。   想必那楚国皇帝和他的父亲也曾和他说过这些话,所以穆寻钏才会觉得对她歉疚。   他们是生怕这门亲事失败呢,毕竟两国和亲对他们来说,利远远大于弊。   “无事,穆少将军青年才俊,自然与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不同的。”苏清翎眸子亮亮地对他说道。   穆寻钏稍一愣神,心在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很快恢复正常,清了清嗓子道:“这几日华阳湖东景极美,过几日公主可愿意和在下一同去观赏一番?”   苏清翎听言愣了愣,毕竟这还是第一次穆寻钏主动提出要和她出去游玩,苏清翎心中自然高兴的不能自己。   她浅笑着应道:“穆少将军相邀,清翎自然得去了。”   “嗯,那等到那日在下便亲自来接公主过去。”   .   “将军。”下属呈上一些东西,对穆寻钏道:“您让属下查清的事情都在这里了,请您过目。”   穆寻钏目光深沉地看着那叠文纸,伸手接过,展开文纸开始看起来,然而他的面色却是越看越难看。   到最后,他大力将文纸盖在桌上,神色冰冷地像是想吃人。   他的父亲,他的那个好父亲,竟然想趁着楚沧两国交战之际让人暗下黑手,将宁王悄无声息地杀害!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而且更不可置信的事,这幕后的指使者竟然还是当今的皇上楚云干。   也是,如果不是他们的这位好皇帝下的命令,他那个欺软怕硬的父亲又怎会做出这种随时可能被拉下马,让穆家陷入危险之中的事来。   不行,他要赶紧将这件事告诉宁王他们,以免他们当真中了这样的计。   而且他的妹妹穆习容也跟着宁王去了边关,线下是内忧外患,局势动荡无常,万一习容也跟着收到什么危险……   看来他的父亲不仅不为楚国着想,更是一点儿也没为自己的血脉着想,或者说他们作为他的子女,对他来说也只是可利用的工具罢了。   穆寻钏坐在案牍前,神色凝重的挥着笔墨,斟词酌句地写好后,递给下属,肃声交代道:“此信比本将军的命还重要,千万莫要出一点的差池。”   下属听言,也是神色一凛,郑重接过信,道:“是!属下一定誓死将信送出!”   穆寻钏写好信,安顿好夏瑾瑜后,便派人驾车朝穆府疾驰而去,有些事他必须问清楚。 第145章 关押   “老爷,少爷过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您要见吗?”   穆显阳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放下,他眼中寒芒一闪,“见,自然要见,怎能不见?”   皇上要他对宁王下手,此事一定不能有漏洞,所有的的变数都要扼杀在生变之前,而穆寻钏其实早已被他划入变数之中,他的动静穆显阳自然也要牢牢把握在视线范围之中。   而这手中被他的人拦截下来的信便是印证他没有白费功夫的证据之一,穆寻钏竟然真的在派人盯着他老子,那他这个做老子的自然要教他一个道理,姜还是老的辣。   穆寻钏随着引见入了穆显阳的书房,他周身冷沉,面色难看,看起来很不好惹。   穆显阳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笑了,从小他一个生气,便是这样的表情,只是大了之后看着更为迫人罢了。   但是他是不会承认他方才被自己的儿子仅仅一个眼神就吓住了的。   “寻钏,父亲今日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有人给父亲送了这样一些东西,说是从你刚搬去的府中送出来的,你自己看看,可别说父亲冤枉了你。”穆显阳将那叠文纸丢到穆寻钏眼前,纸张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像一片毫无重量的羽絮,却在狠狠打着穆寻钏的脸。   穆寻钏的表情瞬间凝结,仿佛被寒冰冻住,这是他来穆府之前派下属送往边关的信件,怎么会在穆显阳这里?!   穆显阳盯着穆寻钏的脸,继续说道:“虽说你父亲已经久不上战场了,但是你可要知道你小时候学的那些兵法奴策都是谁教给你的。我是你的父亲,我自己的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又想做些什么,旁人不知道,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清楚吗?”   穆寻钏面色如土,没想到穆显阳竟然也在派人盯着他,不然不可能这般及时的拦截住这个信件。   他还是将穆显阳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缓缓镇定下来,看着穆显阳开口诘问道:“这件事是楚帝让你做的吧?父亲,您可知道你要做的是意味着什么吗?”   穆显阳沉下脸,冷声道:“我当然知道。”   “我是皇上的臣子,臣子的分内之事自然是要为皇上排忧解难。皇上忧虑什么做臣子的便为皇上除忧,皇上难什么,我便为皇上斩难。倒是你……”   穆显阳叹了口气,用谆谆教导的口吻道:“为父今日再教你一个道理,心软可成不了什么大事。”   穆寻钏听言冷笑一声,“所以你在两军交战之际背地里想着怎么谋害自己国家的主将,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安危都不管不顾是吗!?”   “你这不是心硬,你这是冷血!你从头到尾都只为自己考虑!你想得到的是那个人的信任,是地位!是权利!”   “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粉饰你的自私贪婪!”   穆显阳面色不改,眸底阴冷的暗光一闪,一字一顿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你就为你的已吧!”   穆寻钏怒而转身,却在他一步踏出的同时,边上力道寒芒一同射出,穆府的精卫拿着长长的戟将他围困在原地。   穆寻钏眼睛眯起,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你们是想和我战一战吗?”   “属下不敢。”精卫们齐声道,然而手中的银戟却没有退一分。   穆寻钏全身都散着冷意,仿佛下一刻就要出售将这些人手刃于掌下。   “寻儿,你当真要和父亲闹到如此田地吗?”穆显阳在众兵包围之外,遥遥看着他说。   “为皇上做事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要孤注一掷呢?”   穆寻钏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听穆显阳继续说道:“外头有众兵把守,你就算冒险冲出了这里,也冲不出层层的包围圈,毕竟这些人里有许多还是你亲手操练出来的,他们的功夫你最清楚不过了。”   穆寻钏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父亲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若是强行冲出去,你就想杀了我吗?”   “为父怎么可能杀了你呢?”穆显阳不赞同道:“你可是为父唯一的儿子,将来要继承为父的衣钵,你可以为父的希望啊。为父只是想暂时把你给关起来,让你不要捣为父的乱罢了。”   穆显阳一口一个“为父”,倒说得叫穆寻钏有些反胃。   这个父亲于他而言变得非常陌生,他几乎要不认识他了。   但此时强攻,正如穆显阳所说,前有狼后有虎,他若冒险无异于两败俱伤,届时他受了伤,恐怕还正中了穆显阳的下怀,更不用费力气抓他了。   他心思千肠百转,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认输道:“这次是我认了,你要关就关吧。”   穆显阳听言目光透着赞许,道:“这才是为父的好儿子。”   “来人,把少爷关起来,没有我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探望。”   “是!”   .   穆寻钏被穆显阳暗中关起来的消息,也是苏清翎在第六天才得知的。   此前她一直在等着穆寻钏践诺,带她去华阳游湖,可她等了这么多日,别说人影,就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渐渐失望,就在再不期盼之时,却有人告诉她穆寻钏被关了起来,还是被他的父亲穆显阳关起来的。   苏清翎甫一听说立时一惊,尔后担忧道:“他是犯了什么错事吗?要被关起来?”   告诉她这消息的人回说:“我们也不很清楚,大抵是穆少将军顶撞了穆老将军,穆老将军一个大发雷霆,就将人关起来反省了吧。”   别的可能他也想不出了。   苏清翎垂眸,秀眉微蹙,这可如何是好?她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被关,是犯了什么错事,万一……   她想了想,还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不行,旁人说的话不算数,她要亲自去穆府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若是有能帮到穆寻钏的地方便是再好不过了。   思定后,择日不如撞日,苏清翎立马叫人备了马车,朝穆府而去了。   ……   “老爷,和国的清公主求见。”   “她怎么会来?”穆显阳听见下人通报有些惊讶。   下人猜测说:“大抵是听见了最近的一些少爷因犯了事被老爷您关了起来的风声,前来一探究竟罢……”   穆显阳眸光闪了闪,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将人领到正厅,在那儿接见。” 第146章 密谋   “清公主殿下,不知来我府上,是有何要事啊?”穆显阳对苏清翎微微躬了下身,以表礼数。   苏清翎也回以一礼,缓缓起身道:“几日前,穆少将军曾约本宫去华阳湖游湖,可约定之日已过,却仍不见穆少将军,本宫一打听才知道,穆少将军好似是犯了什么错,被困住了……穆老将军,敢问穆少将军是犯了什么错事?”   “哦,原是这事。”穆显阳态度坦然,道:“寻钏他御下不严,我此番也只是小惩大诫罢了,公主无需担心。”   “是这样么……”苏清翎又抬眸道:“那……我可不可以见一见穆少将军?”   “寻钏他正在思过反省,并不适合见人,公主若有话要说,便让我代劳吧。”穆显阳神色淡淡地拒绝道。   穆显阳以为这位公主会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苏清翎听言却并未放弃,又继续说:“穆老将军有所不知,这君子之约,需得做出约定的二人当面说清楚,倘若叫让人代劳,岂不是把两人约定当做儿戏了?”   哪里来的这般多的规矩?   穆显阳心中暗槽,但没有说出口。   让这位公主见一见穆寻钏也不是不可以,而且就算穆寻钏将消息透露给这位公主,凭她一介弱质女流,能做得了什么?   日后多在她身边留几个心眼便好了。   反观如果今日不让她见,恐怕还会叫她生疑心,也会叫天下人生议。   穆显阳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好吧……公主要见寻钏也并非不可以,只是你只能见一刻钟的时辰,若是多了,寻钏思过的时间便要重新算过。”   苏清翎见他答应了,眼睛登时一亮,一刻钟算什么,仅仅只是见上面她也能满足,“好,我答应了,多谢穆老将军成全。”   “嗯,我让人领你去吧。”   穆寻钏被关在一间门和窗户都用木条封住的房间里,但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改造过的牢房。   侍卫将苏清翎领到此处,却并没有帮她打开门或者窗,她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开口,那侍卫便一言不发地走了。   苏清翎只好试探性地上前一步靠近门边,压低声音道:“……穆少将军?穆少将军?你在里面吗?”   然而另她惊喜的是里面很快有了回应,“公主殿下?”   真的是穆寻钏的声音!   苏清翎生怕里面的声音消失似的急忙回道:“是我!穆少将军你还好吗?”   房里,穆寻钏坐在床榻上,四肢皆被镣铐拷住,仿佛他真是穆显阳捉到的犯人一样。   不过说是犯人,他的待遇倒是比犯人要好上一些,毕竟还给他了一床干净的被褥,还让人定时拿来新鲜热乎的饭菜。   只不过这个房间的窗户和门都被封住了,外头的光一点都透不进来,连外头人说话的声音传到他耳中都成闷响,若不是他耳力不错,恐怕连刚才苏清翎的声音都听不到。   穆寻钏怕苏清翎听不见他说话,便用自己的内息裹在声音里,让他的声音能透过阻隔清楚地传递到苏清翎耳中。   “我还好。清公主,在下有个不情不请,希望你能答应。”   苏清翎来这里本来就是想帮穆寻钏的,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什么要求,我答应,你说。”   “替我传个消息给远在边关的宁王殿下,就说,三木事变,欲杀宁王。”   欲杀宁王?   苏清翎心中暗惊,她用力点了点头,咬牙道:“好,我会帮你传给宁王的,但你……”   “一刻钟已到!还请清公主离开!”   苏清翎的话还没说完,侍卫便来赶人了。   她不舍地看了门的方向,只听里头传来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我很好,清公主不必担心,来日定当践诺。”   他还记得……   苏清翎眼眶湿了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着点了点头,心中道,我等你。   ……   苏清翎从那个院子离开,穆显阳又见了她一面。   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清公主,我家寻儿没和您说什么吧?”   苏清翎压下心中情绪,淡淡笑着道:“穆少将军向我道了歉,说是并非无故爽约,我们又重新约定了一个时间,其他的便没说什么了。”   “哦,原来如此,清公主是要回园林了吧?那穆某就不送了。”   穆显阳在苏清翎走后,对身边人吩咐道:“派人盯着她的动静,若是穆寻钏对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想办法困住她,让她没办法传递任何消息。”   “是。”   .   苏清翎出了穆府,吊着的一颗心却始终没有放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难得的有些茫然,这消息她该如何传给边关的宁王殿下呢?   让她离开京城去边关并不现实,但若是让别人送出这个消息,她也不放心,她身边一向并无什么可信可用之人……   如果穆显阳是因为穆寻钏知道了此事才将他关起来的,那么他会放心让她见穆寻钏,想必也是因为知道她凭自己之力根本无法将消息传出去。   这可怎么办?恐怕此时穆显阳已经在派人盯住她了。   苏清翎咬了咬唇,她将那消息写成信纸,将纸条放入了手中镯子的空隙里,又将那镯子仔仔细细藏在袖下,不叫任何人发现。   听说京城里有一家能够秘密传送东西的驿店,她得尽快打探一下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否则耽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   此时百晓楼。   “楼主,查到了,穆寻钏因撞破了穆显阳秘密谋划的事,被穆显阳关在了穆府,今天和国的那位清公主刚去看过,不过前后不足两刻便从穆府出来了。”   蔺景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穆显阳这个老头子究竟在密谋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呢,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关起来了?   但穆显阳又为何没有阻止苏清翎去见穆寻钏?就不怕穆寻钏把什么事告诉了苏清翎吗?   “再派人去查查现在苏清翎在何处,我有些事要问她。”蔺景吩咐道。   他要弄清楚,穆寻钏究竟有没有和苏清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如果有的话,恐怕苏清翎现在的处境也不会**全。   “是,楼主。” 第147章 绑   宁嵇玉将蔺景留在京城,就是为了让他时刻留心着京城里的动静,倘若穆显阳没有藏着什么大事,又怎么会如此大费周折地将穆寻钏关起来。   但现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眼下能入手的也就只有苏清翎了。   “查到人在哪儿了吗?”   “查到了。”   蔺景嘱咐道:“那就将人请来吧,可别让那位公主过于受惊了,毕竟她可是我们王妃的嫂嫂呢。还有,注意避开穆显阳的耳目。”   “是。”   .   乔装走在路上打算去某地打探消息的苏清翎没想到自己会“遭此一劫”,等她想要呼救的时候,人已经被麻袋一样的东西整个罩住,绑上了车。   苏清翎心里又惊又咋,心跳快得像鼓似的,几乎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唔唔唔!唔唔!”   她的嘴里也被塞满了白布,她无法发声,只能激烈地扭动着身体,想要以此制造出动静来呼救。   “安静点!”一道低沉粗暴的男声响起,苏清翎反抗更为强烈起来。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她?难道是穆老将军派来的人吗?   还是说……   想到后者的可能性,苏清翎心下一沉。   都怪她大意,不该这般贸然就孤身一人出别院的。   “再乱动我就拿臭虫了臭你了!”   那个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突然响起几声压抑却仍旧突兀的笑声。   也无怪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以往他们要挟人,哪里会说这种小儿科的话,说的都是“再动就地杀了你!”。   这么一声,保准抓的人不敢再乱喊乱动。   但眼下他们抓的人和往日的不同,主子可嘱咐过不能让这个女子太过受到惊吓,主子什么时候注意过这些?   想必这个女人和主子的关系匪浅,他们就自然不敢乱来。   可这女子总是这样乱动,太过引人注意,他想来想去,就想出这么一句威胁的话,也实在是难为。   主子该给他加薪才对!   苏清翎也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她心中过于惶恐不安,生怕这些人真是什么凶狠歹徒,立时不敢再说话,静静伏在地上,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略粗的喘气声,诡异而安静。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   “下来!”   有人将她从地上一把扛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被腾空了一下,但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很快被放到了地上。   她被蒙着头,并不方便走路,有两人一前一后地将她拽着,约莫走了不段不长的路,还上了大概一层楼高的台阶。   “吱呀。”   她听见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有人道:“主子,人带来了。”   “嗯,将她送进来,你们出去吧。”另一声音听着很是清朗的男人说道。   “是。”   苏清翎被拽进房中,按着肩膀坐了下来。   只听一阵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后,好像有人在她面前站定。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问你的话。”   苏清翎愣了一下,这人竟然真的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我接下来要把你的头套和口布除去,但你不能乱叫,否则……不过叫了也没关系,反正这里里外都是我的人。知道了吗?”男人声音中透着威胁之意。   苏清翎虽然并不是很想从命,但她看不见又不能说话,对自己很是不利,她无从知晓她在哪里,凭自己逃走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于是她只能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   蔺景见她点头,这才将蒙住她的东西去除,“别叫哦。”   他眯眼看着苏清翎,摆了摆一根手指,接着又将她口中的布拿掉了。   苏清翎并没有出声,而且戒备地盯着面前的人,用余光观察着她所身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间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厢房,只不过窗户和门都严严实实地掩上了,密不透光,但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审讯室。   “放心,只要你肯好好配合,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蔺景见苏清翎眼中有些恐惧,出言安抚道。   若非急于想知道穆显阳可能在密谋的事情,他也并不想使用这种手段,毕竟要是日后不小心让王妃知道了,他不被扒了皮才怪。   毕竟王妃那个人一看就是极其护短的,眼前这人可是她的准嫂子。   苏清翎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蔺景,没有答话。   “你在穆府究竟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说,穆寻钏有没有告诉你什么?”蔺景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清翎眼神微闪,冷声道:“你们是穆老将军派来的人?”   蔺景讽笑一声,“我们怎么可能是那个老东西的人?”   骂了王妃的亲生爹,蔺景却一点也不心虚,毕竟王妃那个爹还不如路边捡的狗香。   但苏清翎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看来穆寻钏果然和这个公主说了些什么了。   苏清翎听见回答愣了一下,“你们不是?”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劫财或者劫色的人,苏清翎便否定了第二个答案,可她没想到,第一个答案也是错的。   他们不是穆老将军的人,那会是谁的人?难道这件事还有第三方参与吗?   不过……穆寻钏被关起来的事情连她都知道了,恐怕京城里不知道的人很少,想必这人也是来打探风声的吧?   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穆寻钏要将消息传递给宁王,便不可能随意泄露给这些身份不明的人。   她侧过脸去,咬着牙冷声说:“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任何事情,我们只是换了去游湖的约定时间罢了。”   “哦?”蔺景自然不信她这等说辞,“仅仅是换个游湖时间,用得着那个穆老东西这般大费周折?”   “你可知道我们为了绑你来,甩开了多少穆老东西安插在你周围的眼线吗?你却告诉我这个理由,你当我是好骗的吗?”   他拿脚都能比她编得好!   苏清翎油盐不进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她悄悄观察着四周,看是否待会儿能趁这人松懈之时逃出去。 第148章 玉碎   “你难道就不想将穆寻钏救出来吗?”蔺景眯起眼看着她,“我们和那个穆老东西可不是一路的。”   “我凭什么信你?”苏清翎盯着他,眼中仍旧带着十二万分的戒备。   蔺景慢慢转身,拉开一段距离后,在苏清翎几米远处坐下,不至于给她太大的压迫感。   “若是我真的要使用非常手段得到穆寻钏传递给你的消息其实很简单,那个消息恐怕现在就在你身上,”蔺景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带着打量,却并不显出冒犯。   “但我们谁都没有这样做,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恐怕就和那个穆老东西一样了,换句话说,如今穆寻钏被关了起来,根本无法传递出去消息,安不得已才选择了你,但我们现在可以帮他,也可以帮你。”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确定你要做的事真的安全吗?你可以信任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却不信任我们这样的君子?”蔺景挑眉道:“与其将赌押在那些人身边,不如押在我们身边,你说呢?”   苏清翎听了蔺景的话后安静了良久,她垂着眸,在思考和权衡是否该相信蔺景的话又该选择如何去做。   蔺景也没有再出声打扰,话他已说尽了,他等着苏清翎做出决定。   当然,这消息他今日是一定要得到的。   现下无非是想先礼后兵罢了,如果苏清翎实在不肯配合,那么他就只能选择用一些强硬手段了,毕竟百晓楼能立足于江湖这么多年,也并不是靠吃素的。   约莫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苏清翎才下定决心,开口说:“好,我可以告诉你穆寻钏让我传递的消息,不过……”   苏清翎朝周围看了看,“隔墙有耳,还请公子靠近一些。”   蔺景以为她终于算是想通了,也不疑有他,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前,“早这样不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戛然而止,苏清翎忽然提脚毫无征兆地朝他下三路袭去,蔺景眼睛骤然睁大,但好像他常年习武,反应过人,才险险躲过这一击。   蔺景拿住苏清翎,在苏清翎挣扎之间,她的手腕砸在了桌角,只听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蔺景盯着她,几乎要被气笑了,“你以为就凭你可以逃得出去?你连对付一个我都对付不过,我都已经说了我不会对你如何,是来帮穆寻钏和你的,你至于疑心这么重吗?”   苏清翎倔强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好吧,现在你试也试过了,知道是什么结果了……”蔺景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落在地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被折叠起来的小纸条,落在刚才挣扎间苏清翎被磕在桌角砸碎的碎玉镯的边上,蔺景眼神微凝,难道那个就是……   苏清翎竟然将这纸条藏在了镯子里。   蔺景正欲上前拿起字条,苏清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纸条,她心下大惊,想跑上前将字条藏起来,却被蔺景困住了。   “老实待着!”   蔺景拿过一旁的绳子就将人三下五除二,利落极了地绑了起来,把人绑好后,他才上前去拿起那张字条。   “放开我!你不能看!”   面对苏清翎的叫唤,蔺景毫不动摇,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   只见纸条上只写了这么一行字:三木事变,欲杀宁王。   蔺景瞳孔骤缩。   这欲杀宁王很好懂,但前面这三木事变……是什么意思?   不管了,先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光后头那几个字便可知此次事态紧急,这谜面对他来说难,但对他家王爷来说就轻而易举了,如果叫他耽误了功夫而让王爷陷入了危险之中,他万死难辞其咎。   让百晓楼将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到边关后,蔺景回到房间,态度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脸上堆着笑,好声好气地将苏清翎身上的绳子解开了。   “公主殿下,方便小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见谅啊……”   纸条上的内容都已经被看到了,如今说什么也迟了,苏清翎狠狠地瞪着他,仿佛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一般。   他交给她做得这般重要的事,她却没有完成好,委实太过废物了一些。   “哎呀,公主殿下,您别气,这消息总归是要传给宁王殿下,由您或者由我开传,总归都是一样的不是?”   这纸条上的内容既然事关宁王,而穆寻钏又冒险将这消息由苏清翎传递出去,想必也是为了让宁王规避危险,如此说来,他们二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苏清翎冷声问道:“你们是宁王的人?”   他们知道她的身份,还敢这般冒犯,想必也不简单。   蔺景笑着打哈哈,“不可说不可说,公主殿下您就别多问了。”   “哦,对了,说了这么久,公主殿下累了吧?要不要给您送点好吃好喝的,来饱饱腹啊?”   苏清翎不悦地斜了他一眼,道:“不必,反正你已经知道字条上的内容了,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们将我放回去吧。”   “这不行。”   蔺景冷硬地拒绝了,尔后又满脸堆笑,“嘿嘿,公主殿下,我们还是讨论讨论等会儿吃什么吧?这饿多伤身啊,而且我们这儿厨子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家伙那就一个字,绝!”   “保管你吃了第一次还想吃第二次,吃了第二次还想吃第三次,吃了第三次那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了!怎么样?公主殿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甭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我们这儿的厨子啥都会做!”   苏清翎秀眉蹙起。   两刻钟后。   “来来来!公主殿下!这道海盐焗蟹柳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蔺景活像一个菜馆子里招呼客人用膳的店小二,“还有这个这个!凉拌猪皮!那新鲜出炉的嫩皮脆爽弹牙,皇帝吃了都说好啊!”   苏清翎:“……”   方才她尝了个遍,这些菜确实不错,可也没蔺景说得这么夸张。   “那盅里有又是什么?”她伸出一节白白的手指遥遥指着那蛊还冒着热气的东西。   “饭后醒嘴的汤,佛跳墙!”   “…………” 第149章 武勤安   蔺景的态度与之前的截然不同,这叫苏清翎很是奇怪。   就算蔺景反悔不想放她走了,也不必用这样的态度。而且她的身份蔺景是一早就知道,并不是后来才知晓的。   难道他刚开始那一番威胁只是为了炸出她的消息?   “你已经知道穆寻钏告诉我什么了,也将消息送出去了,你究竟什么时候放我走?”苏清翎悄悄坐直了身体,为了不压到她吃得略微有些撑的肚子,神情正经严肃地问道。   “哎呀,别急嘛公主殿下,怎么能这么没有耐心呢?”蔺景笑眯眯道:“而且还有那么多饭后甜点没有上,公主急什么?”   蔺景笑得像个别有用心的人,“对了公主殿下,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事还要问你,您知不知道这纸条中的‘三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   她说怎么还不放她走,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我不知道。”苏清翎淡淡道,末了还别有用意地看了蔺景一眼,“公子你看着挺聪明的,都解不出这意思吗?”   实际就是在嘲讽蔺景表面看着灵光,然而事实上却愚蠢至极。   蔺景也不气,“正所谓这术业有专攻,本公子都帅得这般人神共愤了,若是再聪明些,岂不是连老天都妒忌?”   苏清翎打量了他一阵,确认他不是在强行挽尊,还是真的这么认为后,嘴角悄悄抽了抽,面无表情道:“公子脑子不好用,但这份自信却无人可及,世上难有。”   蔺景脸皮一向厚实,“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见苏清翎一直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蔺景也只能自顾自地分析道:“其实本公子也并非毫无头绪。”   “这‘三木’嘛,其中一‘木’恐怕指的就是穆家吧?再具体点,就是穆家那个老东西,穆显阳。”   蔺景皱起眉,道:“但另外两‘木’指的是谁呢?穆寻钏?宁王妃穆习容?”   他连啧了两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双木成林……成林……”   蔺景拿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木字。   林?!   林下再加个疋,不就是楚吗?   所以这另外两木指得是楚昭帝!   蔺景豁然开朗,所以幕后密谋要除宁王之人,恐怕就是楚昭帝和穆显阳那个老东西。   如此看来,穆显阳只是一把被楚昭帝操作的伤人的刀剑,而楚昭帝才是真正忌惮宁王,要杀了宁王的人!   摸清这一点后,眼下局势便逐渐明朗起来。   倘若楚昭帝要用穆显阳这把剑对付王爷,那么穆显阳一定会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暗中对王爷下手。   而这人恐怕绝对不会是被关起来的穆寻钏。   那么会是谁呢……   .   “三木事变,欲杀宁王。”   已到达边关的宁嵇玉与穆习容等人收到这张蔺景加急传来的字条已是半个月后。   二人看到上面的内容后,顷刻间眸光一凝,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皆有了答案。   想不到皇城那位竟然会选择在此时对宁嵇玉下手。   委实不是明智之举,看来楚昭帝是杀他之心日积月累,如今已经再憋不住了,才会在此时冒进。   不知他可曾想过,如果主将真的殒身,对楚军的士气会造成多大的打击。   恐怕也曾想过的,只不过那些都不及要杀宁嵇玉来得迫切。   如此看来,楚云干确实不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不过胜在心狠手辣。   至于穆显阳,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叫穆习容意外,毕竟她很清楚这个便宜父亲的为人,只要有机会,他便想着往上爬,踩多少人的尸体都无所谓。   而楚云干给了一个如此“重用”他的机会,他自然要牢牢攥在手里,并且漂亮的完成皇命。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穆习容问宁嵇玉道。   宁嵇玉将那秘纸折叠起来,放在烛火上燃成灰末,“此时敌在暗我在明,本王倒是并不在乎他们冲着我来,怕只怕他们会从你入手,如今你的安危最重要。”   穆习容嗤笑一声,“他们倒是敢来,正好我最近用带来的药草新研制了一些毒药,他们若是来了,便叫他们一个一个成为我的试毒鼠。”   “本王知道你的本事,但万事小心。若是他们将你抓住了,我怕我会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宁嵇玉的话叫穆习容脸上微热,她本想“反击”回去,但最终还是认输道:“我知道了,万事小心,我会记住的。”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   ……   “王爷,您在里面吗?”   帐子外头忽然传来一道人声。   宁嵇玉淡道:“进来吧。”   穆习容见此起身走到营帐后方用屏风隔开的小间里,在这里能遮挡人的视线,也能清楚地听见外头人说话。   那人走了进来,这人是骠骑大将军武勤安,为人虽然比较忠厚老实,但绝不是平庸之辈。   武勤安长得孔武有力且力气极大,曾经单手捏爆过敌人的脑袋,叫军中众人都敬佩不已。   “武将军有何事要说吗?”宁嵇玉的身材虽然比起武勤安这种魁梧的身材少了约莫一个体量,但他气势凌人,不怒自威,颇有主将气场。   所以就连武勤安这样的老大粗在宁嵇玉面前,气势上都不由得矮了一截。   “方才京城传来消息,应千驰应副将十日后便要到达边关,还请王爷早做准备。”   宁嵇玉淡淡点了点头,道:“在战场上武将军叫我主帅便是,无需一口一个王爷。”   当年宁嵇玉率兵退敌千里的时候,武勤安还只是军中一个小士兵,而这位宁王殿下在比他还小时便能获得那样的成就,武勤安其实一直视宁嵇玉为自己的目标和偶像,如果……如果能和自己的偶像打上一场就再好不过了。   许是武勤安的目光太过灼热,叫宁嵇玉都不能不忽视,“武将军还有事?”   “没、没了……”武勤安结巴了一下,脸上有些变色,但因为他皮肤黢黑,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宁嵇玉也没领会到武勤安的意图,于是他只能失落而遗憾地道:“……属下告退。” 第150章 王庆   有宁嵇玉镇守阵前,临军暂时不敢来犯。   此前玉绵山一战,楚军有所损伤,临军的损伤亦是不比楚军少多少。   此前多亏有武勤安冲锋在前,才不至于叫临军钻了空子,否则,楚军恐怕会损失惨重。   宁嵇玉一早便去了校场,校场坐落在未敛山下,五万禁军黑压压地肃立在校场之上,冷质的盔甲贴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目光如炬,似海上屹立不倒的黑曜石,整个校场都沉浸在一种肃穆而**的气氛中。   宁嵇玉负手立在点将台上,表情严肃冰冷,听着禁军教头对士兵进行操练,他微微侧过脸,转身问武勤安道:“应千驰何时到?”   “据通报人说,应副将已到了游离关,今日未时应当就能抵达军营。”武勤安俯首抱拳,恭声回道。   宁嵇玉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此时校场口,有两个穿着盔甲,头戴红缨,肩侧分别绣着四、五品军衔纹的男人姗姗来迟。   “……你说的我都晓得了!你耳窝子都快被你嚷起茧了!”   “我是在警醒你,哪位可不是好惹的,连皇上都要让三分,你仔细说话!”   “哼,不过是些善于弄权的人罢了,以为之前打过几场胜仗便一来就能将我们应将军压得没头没脸,军衔前头都得加个副字,应将军为大楚付出了这么多!凭什么!?我只是不服气罢了!”   语气听起来愤愤不平的那人话说声不大不小,却正好叫点将台上的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宁嵇玉和武勤安的武功皆不弱,那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实在是过于掩耳盗铃。   武勤安顿时如芒刺在背,朝那人使了几个眼色,想让他住嘴,一边又对宁嵇玉鞠躬赔不是,“王爷,是武某的错,武某御下不严,叫这些人嘴碎成这样,武某现在便去收拾他们。”   宁嵇玉的面色看不清喜怒,平淡得叫武勤安都怀疑他是否真的听到了那些话。   他最后只轻轻挑眉问道:“那两人,是谁?在军中什么职位,叫什么。”   武勤安回道:“左边那个浓眉大耳的叫张路,右边那个叫王庆……都是些粗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王爷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王庆就是方才那个“嘴碎”之人,是军中校尉。   宁嵇玉自然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那个王庆是应千驰身边的人?”   “是,王庆是应将军从军营里带出来的,所以对应将军分外尊崇。”武勤安解释说。   宁嵇玉自然能理解,但既然他现在是主帅,是这个军队的将军,那么在这个军队里就不能存在有异心,对他不服气的人。   “你让他们两个过来吧。”宁嵇玉淡淡出声道。   武勤安虽然不解宁嵇玉要做什么,但心里还是暗叫不好,糟糕,任凭谁听到那样的话心情都不会干,这群倒霉玩意儿!   武勤安在心里暗骂完,还是遵从宁嵇玉的命令将张路王庆二人叫了过来。   张路如临大敌,整个人谨小慎微,而王庆虽然使劲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仍然可以看出他的不情愿。   “王爷、王爷。”   两人异口异声,毫无默契。   宁嵇玉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人在军中的职位都不算小,都会些什么?”   其实宁嵇玉此前对军中一些说得上名的人已经都有所了解过。   二人对视一眼,张路率先道:“属下对各种阵法,譬如……大象无形、天文星宿之类的略知一二。”   宁嵇玉知道张路这是在自谦,他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一边一直偏着头不看向这里的王庆。   武勤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马上对王庆使了几个眼色,却见对方怎么也不做反应之后,只好轻咳了咳道:“王庆!王爷在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被武勤安点了名,王庆终于不能继续装死,武勤安对他也有恩,他自然不能落下他的面子,只能梗着脖子道:“小人箭术不错,虽说做不到像古人纪昌那样射虱如射马,但是射百步之外的柳叶还是可以做到的。”   “哦?”宁嵇玉像是忽然起了些兴趣,“听你这么说,本王倒是有兴致了,本王想向你指教一下箭术,你看如何?”   “这这这……”武勤安面露难色,“王爷,这不妥吧?”   虽说他挺尊敬宁嵇玉的,但宁嵇玉已几年不曾上过战场,似乎也鲜少拿起弓箭之类的东西,若是宁嵇玉今日能赢倒还好,但若是输了……   一个军中主将输给了军队里一个四品的校尉,这要是传出去,如何服众?   说实在的,现如今大家对宁嵇玉的印象还都停留在几年之前一战平乱寇时,但现在宁嵇玉的水平和实力究竟如何没人知晓。   而王庆这么多年都在军营里,箭术可是每天实打实地用汗和泪练出来的,而且刻意地只专练箭术,这么多年下来,王庆不能说是登峰造极,也可说是炉火纯青了。   武勤安还真有些怕宁嵇玉会输在王庆手里。   一来打压士气,二来最关键的就是怕无法再震慑敌人。   宁嵇玉凉凉瞥了他一眼,但武勤安却莫名感觉到这眼神中有股安抚的意味,叫他不由放下了一些心。   “好吧,既然今日王爷想练练手,王庆自然是应该奉陪到底的,王庆,你觉得如何?”武勤安虽然是在询问王庆的意思,但明里暗里都在暗示让王庆自己拒绝比试。   但王庆这脑子又怎么可能能领会到武勤安语气中的深意,虽说他不太喜欢这个宁王殿下,但有机会和当年被吹嘘成战神的人比试,这个认知叫王庆从头到脚的每一滴血液都兴奋起来,自然不可能管武勤安在说什么了。   “王爷想练手,小人自然愿意奉陪!”王庆斩钉截铁,眉眼之中隐隐含着挑衅意味。   “嗯。”宁嵇玉的神情依旧无甚波澜。   武勤安见宁嵇玉这样都不怪罪王庆,对宁嵇玉更是更新了印象,不愧是他的偶像,大度乃容,就是王庆这个玩意儿实在忒不知死活,他到底知不知道宁王殿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要他命?   今日过后不管是输还是赢,他都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倒霉玩意儿! 第151章 认输   弓箭都准备好后,武勤安在一边公布规则。   每人十支箭,射四百米之外的树叶,射中树叶最多的人获胜。   王庆不由沾沾自喜,这可是他的强项,这位王爷从一开始就输定了。   士兵们继续训练,但眼神一个个的都往旁边的射箭场跑,总教头也憋不住心里的好奇,让士兵们原地操练,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到那边。   武勤安拿了个椅子让宁嵇玉坐着,宁嵇玉一只手稳稳搁在膝上,一只放在椅扶上,将目光定在射箭场中央,姿势标准的王庆身上。   然而他周身气度却凭得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一丝慌乱,虽然目光落在王庆身上,但却像没将他放在眼中一般,叫一向自视甚高的一些人都不由得另眼相看。   很快地,王庆已放出了一箭、两箭……接着便是四箭、五箭……   他出手毫不犹豫,一旦将姿势做到位,便立即松弦出箭,动作流畅而漂亮,没有一丝冗赘。   十箭很快就射完了,而且箭箭都射中了四百米之外那棵树上的树叶,一箭都没有虚发的。   在场人都不由发出,营中第一射手的称誉,果然不是白得的。   王庆见此志得意满地转头,看向宁嵇玉,虽做了个鞠身的动作,但语气中却满是迫不及待看他出丑的意味,“王爷,到您了。”   “您请。”   宁嵇玉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他从椅子上施然起身,接过武勤安递来的弓箭,眯起一只眼睛,缓缓瞄准。   约莫两息后,在众人屏息凝神中,宁嵇玉射出了第一支箭。   “咻!”   箭矢破空而出。   众人登时睁大眼睛,然而接下来一幕却叫人大跌眼界。   宁王竟然……竟然没射中四百米处那棵树的树叶!   早知道,宁嵇玉方才瞄准的时间都比王庆长上许多,而此时第一箭就没射中,但王庆是十支全中,光这第一箭宁嵇玉就已经财局已定了。   “嗤。”   人群中有人嗤笑了一声。   “宁王殿下……这……”武勤安在窒息中开口。   “等等!”   此时,一向等着宁嵇玉出丑的王庆却瞳孔一震,骤缩起来,他立时跑去查看宁嵇玉方才射出的那支箭落在何处。   等他回来后,他拿着那支箭,样子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   下一刻,他竟然对宁嵇玉说,“……王爷,是小人输了。”   周围人对这突然而来的莫名其妙的认输甚是不解,可以说是一头雾水。   有好事者直接躲在人群里喊道:“王庆!你个孬种!怂什么!就因为他是王爷你就要认输?!”   谁料听见这句话的王庆脸色立时变得血红,他本来脾气就不好,被一惹就炸,他骤然转过身对这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暴躁道:“你们他娘懂什么!?”   他方才跑过去去查看时,看见宁嵇玉的箭确实没有射中树上的树叶,但那尖锐锋利的箭头上却穿着一只树虱。   那树虱不足一片树叶的万分之一大,但他在仔细看后竟然发现,箭穿过的不是它的身体,而且它的一边荧翅,宁王竟然是将它的翅膀射穿,从而将它钉在箭上的!   这才是真正的射虱如射马!连他这般日夜苦练,练箭练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没做到,宁王却做到了,可想而知这背后凝聚了多大的血力。   这叫他不得不服,不得不敬!   “王……将军,将军之箭术王某恐怕此生无法企及,王某……认输!”   王庆低垂着一颗头颅,恭敬道,语气中未敢有任何一丝冒犯之一,是真真正正地彻底臣服了。   宁嵇玉上前,扶了一下他的手肘,示意他站直了身子,“王校尉无需如此,日后你我身处同一军营为楚国百姓守太平,你们皆是我大楚的好男儿。”   听了王庆所言后,众人也是惊叹连连,这位宁王殿下竟然能在四百米之外精准地射中树虱,实在是过于可怖。   其实宁嵇玉最厉害之处还并不是箭术,而是他的内力与目力,不然哪怕他的箭术再如何出神入化也无法从这么远的距离射中一只树虱。   有些目力是先天而生,旁人再如何追赶,也难以望其项背。   经次一役,军中多数人算是彻底对宁嵇玉敬佩不已,更别说原本就将宁嵇玉视为偶像的武勤安。   先前是他低估了宁王殿下,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宁王殿下这样本该就是天之骄子的人,又如何会做无把握之事,如何会打不胜之战呢?   “你们继续回去操练!”武勤安冷冷看了王庆一眼,道:“王庆,你跟我过来!”   王庆知道自己这是要被训了,但头一次没觉得不服气,这次确实是他技不如人。   但日后他一定会更加勤奋地练习,总有一日他也要做到像宁王那样,甚至超过他!   .   “娘娘娘娘!”   春知从外头跑进来,小脸蛋上皆是兴奋之意。   “怎么了这般莽莽撞撞的?”穆习容把手中的兵书翻了一页,淡淡问道。   “娘娘你是不知道,春知方才都在外头听到了什么。”春知神秘兮兮地道。   穆习容轻声笑了一下,“听到什么了?那几个士兵又围在一起赌钱了?还是谁又喝了酒当众扒光衣服跳河游泳了?”   “哎呀!都不是都不是!这件事啊是和王爷有关的!”   “哦?”穆习容挑了下眉头,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春知道:“王爷怎么了?”   春知暗自撇撇嘴,她就知道娘娘现在只对王爷的事有兴趣了。   “今早在校场,王爷被一个校尉挑衅,那校尉似乎对王爷不是很服气,后来有人提出比箭术,王爷和校尉都答应了。”   “娘娘你猜怎么着?那校尉箭术确实很好,但最后还是让王爷打的落花流水,王爷只射出了第一箭,那人就灰溜溜地服输认怂了!”   春知绘声绘色地说道。   穆习容问说:“和王爷比箭术那人是谁?”   “嗯……”春知歪着头回忆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道:“似乎是叫王、王庆吧……总之听说这人之前可嚣张了,还好有王爷治他!”   王庆……   穆习容暗暗将这名字记下了。 第152章 大获全胜   “副将应千驰前来复命。”   应千驰单膝跪于帐前,宁嵇玉抬了下手,道:“应将军起来吧。旅途奔波劳累,应将军辛苦了。”   “臣为大楚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不辛苦。”应千驰重声道。   应千驰是军中与左相关系最为密切的那一个,与穆家等人倒是没什么来往,但也并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既已帐前复命,应将军便先下去吧,养精蓄锐,恐怕不日便有一场硬仗要打。”   临沧国已虎视眈眈楚国边界多年,自然不可能因为有宁嵇玉坐镇就真的不敢来攻,如今他们元气已渐渐恢复,恐怕会在等敌人日益麻木后准备下一次的突袭。   但楚军也并不懈怠,有了宁嵇玉和应千驰为他们增加士气,他们养精蓄锐如此之久,自然是只能强不能弱。   应千驰保持着动作没动,静了一会儿抬头问说:“前几日校场的事臣听说了,那王庆是个粗人,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宁嵇玉了然,这是怕他记恨在心,对他的人下暗手呢。   他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放心,本王不是如此鼠腹蜗肠之人,自然不会将一件小事放在心上,本王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应将军多虑了。”   “谢王爷海涵。”应千驰听言沉声道。   他也知道王庆为什么会那么做,王庆是他之前一手提拔上来的人,他对他有知遇之恩,而王庆又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之人。   这次若不是宁嵇玉来,本该是应千驰要做主将的,他自然会对宁嵇玉多多少少心怀怨怼,所以才会做出这般有失体统之事。   也幸好宁嵇玉看起来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若是宁嵇玉真是心胸狭隘之人,随便勾个手指便能让王庆痛不欲生,这自然也是应千驰不愿意见得的。   .   这夜月明星稀,天空似被打翻的墨水,黑亮如洗。   “临军来了!临军来了!”   “警戒!”   远处烽火台的烽火竞相点燃,临沧军夜袭边关,宁嵇玉率万兵而出,喊叫声破空而出,气势如有千钧。   刀光剑影在风中绽开,鲜血和着泥水撒在一片疮痍之中。   他们的将军在阵前杀敌如削,骁勇无前,楚军前所未有的振奋。   楚军和临军这一战,打了足足五个时辰,直到天际翻出一线青色,此战最后以临军后援不支,狼狈逃离为结局,楚军大获全胜。   “吼!吼!吼!”   获胜的呐喊声划破天际。   “将军!我们赢了!”武勤安眼睛通红,满是血丝,他目光奇亮,看着宁嵇玉激动已是掩藏不住。   他们与临军胶着了整整两个月,虽然有胜又败,但双方都吃到了彼此兜头设下的各种苦头。   此次还是头一战如此碾压式的获胜,经此一战,宁嵇玉的战名恐怕要比之前跟叫人闻风丧胆。   他与宁王殿下是第一次一起上阵杀敌,在战场上的宁王给他一种神挡杀神,佛挡**的气势,就连他这个手里沾了鲜血无数的粗人都被宁王那个架势吓得胆颤,更别说是敌人了。   此战之后,军中那个还敢不服呢?   武勤安留下负责战后打理与清点,宁嵇玉则回到军营同将领们商量该如何乘胜追击,打得临军再不敢来犯。   楚军憋屈了两月有余,也是时候全面还击了。   .   “娘娘!”春知从外面跑进来,“娘娘!王爷回来啦!”   外头代表大获全胜的鸣笛声响了如此之久,穆习容自然是知道宁嵇玉打了胜仗的,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伤,从昨夜便在营中坐立不安,勉强小憩了一会儿,又被梦中惊醒。   所以她听到春知说宁嵇玉回来的时候,穆习容便豁然站了起来,“他如今在哪儿,可有受伤?!”   春知摇了摇头,“奴婢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急着回来和娘娘说了,没有看清,但看着……应当是没有受伤的……”   穆习容手指在桌角有些急躁地扣了扣,“我去瞧一瞧。”   “容儿。”   穆习容还没走出几步,帐外便传进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帘子,那帐外的人也走了进来。   穆习容触及到他衣服上的鲜血,眼神一紧,几步上前,将他全身都查验了一遍,见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后却还是不甚放心的样子,“你可有受伤?”   春知见此识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宁嵇玉笑着将她的手握在宽大的手心里,温声道:“谁能伤到我?容儿放心,我没受伤,连一点皮都未曾擦破,身上这些都是敌人的血。”   他就是怕穆习容会担心,但身上这身战袍都未曾褪去,议事后便匆忙跑了过来。   穆习容听言这才大大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想要上前将自己埋入宁嵇玉怀中,说几句体己话,却被一股力道暗暗推开了。   宁嵇玉对上穆习容不满的小眼神,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我身上这般脏,别污了你的衣服,等我用完浴,好吗?”   “好吧……”穆习容微撇嘴,不情不愿道。   .   京城百晓楼。   下人在蔺景耳边说了几句话,蔺景立刻苦起了一张脸,她怎么又来了?   这个她不是别人,正是蔺景一个多月前“绑架”到百晓楼的苏清翎。   要在一个月前,蔺景早就将她放了回去,因为她毕竟是一国公主,若是莫名其妙失踪,不引起恐慌才怪。   但蔺景在将苏清翎放回去后没过多久,苏清翎竟然自己找到了百晓楼来。   怪就怪蔺景在放走她是掉以轻心了,叫她留下了记号,从而知晓了百晓楼所在。   至于苏清翎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来百晓楼找蔺景,答案就是……   “帮我将他救出来,你要什么报酬我都可以给得起。”苏清翎看着蔺景,坚定道。   “哎呀,这事我真的不能帮你。”苏清翎已经为了这件事找上门快十几次了,隔几天就要来一次,蔺景烦不甚烦。   “我知道你们有这个能力。”   蔺景毅然决然地拒绝,“不可能。”   若是让穆寻钏和百晓楼接触到,他一定会心生疑惑,从而从蛛丝马迹中查找到百晓楼和宁王的关系,蔺景不可能去冒这种险。 第153章 上钩   “若是你们不肯帮忙,我此后就日日来,直到你们肯帮我将穆寻钏救出来为止。”   “啧。”蔺景不耐烦地嗤了一声,“公主殿下,你想救出穆寻钏,说到底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吧?他究竟想不想被你救出来都还不一定呢?万一人家是心甘情愿被他那个老父亲关着的呢?”   这番话引起了苏清翎极大的不赞同,她蹙眉道:“蔺公子,试问谁会心甘情愿地被人关上这么长时间,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话可不是这么说,万一人家穆寻钏另有打算,你若是贸然将人家劫出来,岂不是添乱?”蔺景扣着茶杯道。   苏清翎冷下脸,“说来说去,你只是不愿意救罢了。”   蔺景立马点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拒绝之意,“是啊,我就是不能出手,公主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前阵子多有得罪,还请公主不要太过放在心上。”   苏清翎见他如此,看来这蔺景是断然不会相帮了,她也不再抱有什么希望,只能另寻其他方法。   之前她去穆府见过穆寻钏后,她再登门时,穆显阳便拒而不见了,这一月来都没有穆寻钏的消息,苏清翎怎能不担心?   对了!   苏清翎目光一亮,虽然穆习容随着宁王去了边关,但穆府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她怎么忘得一干二净了,从那两人下手,至少也能知道一些穆府发生了什么,穆寻钏又究竟过得如何。   打定主意后,苏清翎派人打听了一下穆家五小姐常出入的地方。   那五小姐极其喜欢珠宝首饰、华席翠玉,常去的地方都是一些衣坊和首饰阁。   苏清翎花了些银钱从一家穆莹絮常去的首饰阁里买来了一支难得的簪子,那是穆莹絮看下很久,却苦于手里的余钱不够,只能叫店家暂时为她留一留的一枚上好的白玉紫花簪。   “红姐姐!”穆莹絮一进门便喊人,可见与这店家已很是相熟了,她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清翎,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问红莲道:“红姐姐,我看中的那枚簪子应当还没有人买去吧?”   红莲听言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啊穆五小姐,方才这簪子已经出出去了,跟你就隔着前后脚。本来我是想帮你留一留的,但对方出得价钱实在难以拒绝……所以……”   “什么?!”穆莹絮有些怒了,明明让她帮忙留着,怎么就给别人买去了么?!她又不是出不起那钱?!   但一想到往后她为了那些好看的珠宝首饰,少不得还有来这里的,怒气一些减了不少,但还是颇带着愠色说:“红姐姐,你怎么出尔反尔啊?”   “穆小姐前阵子不也是说再过三日便来买去吗?若满打满算,我已经为穆小姐留了十几日了。”红莲也不气不恼,淡淡说。   “你?!”   穆莹絮喘了口气,“好吧,那你告诉本小姐是谁买的!本小姐亲自上门去要回来!”   这话实在不讲道理,人家花真金白银买去的,就已经是别人的东西了,如何也称不上是“要回来”。   但红莲知晓穆莹絮是个什么性子,也不愿和这样的人多纠缠,素手指了指靠在一旁的苏清翎,道:“喏,就是那位小姐。”   穆莹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清翎,这女子穿着如此素雅,虽然不至于是什么轻贫之人,但看着也不像是买得起那枚簪子的人。   不过这女子样貌倒是不错,难道是靠着勾引男人的法子来谋取钱财的?   如此想着,穆莹絮的目光一下变得轻蔑起来。   “喂,这位小姐。”   苏清翎回身对上穆莹絮的目光,左右看了看,像是不确定穆莹絮是否在叫她一样。   穆莹絮不耐道:“我叫的就是你。”   苏清翎轻轻笑起来,等穆莹絮走到跟前,才问说:“敢问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那枚白玉紫花簪,是不是你买下的?”穆莹絮扬了下下巴道。   “姑娘说这个?”苏清翎将那枚簪子从匣子里拿出来,给穆莹絮展示了一下,还没叫她细看,便收了回去。   “如果姑娘说的是这枚簪子,那么正是我买下的。”   虽说苏清翎只拿出来一瞬的功夫,但足矣叫穆莹絮看清了那就是她想要许久的簪子。   “这簪子是我先看中的,要不你说个数吧,我在你这买下了。”穆莹絮理所当然道,仿佛对方要是不答应,就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   苏清翎抿唇笑起来,不冷不淡地说道:“这簪子是我买下的,便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处置都是我的事,不是姑娘想买,我就得卖给姑娘的。”   穆莹絮听言心生焦躁,“这簪子是本小姐看上的,你却夺人所好先行买去了,你本就该卖还给我!我让你出价已是看得起你!”   “这般说的话,姑娘可是太过强词夺理了一些,这簪子的归属可不是谁对它喜爱最多谁就是它的主人的,谁能有钱买下它,谁才是。”苏清翎一言一缓的说道。   “你!”穆莹絮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却又说不过她,气得舌头都打了结。   “不过……”苏清翎见鱼儿快要上钩,开口缓缓说:“姑娘若真想要这簪子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   穆莹絮看着她,又气又抱着那么一丝希望,等着她的后话。   “只要姑娘能帮我一件事,这枚簪子别说卖,我可以分文不取地送给姑娘你,你看如何?”   穆莹絮眼睛亮了一下,但下意识又觉得这人让她做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压下心里的蠢蠢欲动,试探性地问道:“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这事对别人恐怕困难,但对穆小姐你可就简单了,你只需帮我去看看你大哥现在的状况,再来告诉我,我便可以把这枚簪子送给你。”   大哥?   原来这人的目的竟然是她大哥。   穆莹絮蹙眉,“你打探我大哥做什么?”   苏清翎垂了下眸,做出一番正常女儿家娇羞时的姿态,“实不相瞒,我已心慕穆少将军许久,近日听闻他出了些事……我心中很是担心,日夜忧思,却苦于无法相见,这才出此下策……” 第154章 安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   穆莹絮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她当这女人是谁呢,原来只是她大哥的一个小小倾慕者。   也是,她大哥年轻有为,长得也不错,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少年郎,有女子青睐也实属正常。   “你要是想知道我大哥的事呢,也不是不可以,不如你现在就将这簪子给了我,没准我会考虑考虑。”   穆莹絮以为事情尽在掌握,这女子听了她的话,一定会巴巴地将东西送给她。   谁料苏清翎却摇了摇头,“穆小姐误会了,我是倾慕穆少将军,但却也不傻,若你拿了簪子便消失不见了,我找谁说理去?”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识趣?我像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吗?!”   苏清翎微微叹了口气,道:“既然穆小姐不肯与我做这笔买卖,我也不好强求,只能再去找别的法子了……”   穆莹絮没想到她话风会转得如此之快,急忙喊住她道:“唉,等等!我可以帮你!”   “真的?”苏清翎眼神亮了一下。   穆莹絮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但我怎么知道事成之后你会不会真的将簪子给我?”   “这个穆小姐就不必担心了,倘若穆小姐肯答应,我便将这簪子暂时存放在红莲姑娘这里,等穆小姐带来消息之后,便由红莲姑娘将簪子给穆小姐便是,这样,你我二人都不必担心一方会耍赖了。”苏清翎解释道。   穆莹絮听言觉得可行,“可以,就这样办吧,等明日这个时候,你在这里等我。”   “那我便等着穆小姐的消息了。”   ……   穆莹絮回府后,打算找个穆显阳不在府里的时间去关着穆寻钏的那个院子走一遭。   “父亲出去了吗?”她问丫鬟道。   丫鬟点头,“老爷方才刚从正门出去,听小厮说是要出去办点事,去的地方不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穆莹絮听言松了口气,她就怕半路穆显阳回来撞见,能留下足够的时间自然是好的。   自从穆寻钏被关进那间院子后,这次穆莹絮还是第一次来看她这个大哥。   说实在的,她其实心里对这个大哥又气又爱,气是气他对这几个妹妹,他明显偏向穆习容,而爱呢,则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对她确实也算好。   从小到大,吃的穿的从来没有短过她,零用钱也是给的最大方的一个。   院子外面守着几个人,但看起来戒备却不如何森严,好像是并不怕穆寻钏会逃出去似的。   穆莹絮上前想进院子时就被拦住了。   “你们敢拦本小姐?”穆莹絮眼睛一瞪,很是气恼的样子。   那几个侍卫面露难色道:“五小姐,没有老爷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去,还请五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要我说你们怎么在穆府这么多年却一点长进都没有呢,这里头关得是我大哥,我来看自己的大哥,爹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穆莹絮将下巴一样,神气十足道:“你们识相地就赶紧让开。”   “这……”侍卫面面相觑,似是有些不信。   穆莹絮叫他们如此,想要硬闯,侍卫拦也不好拦,只能大声喊道:“五小姐!”   “你们闭嘴!”穆莹絮斥了他们一声,“若是不想被开罪,就安静点!”   侍卫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愣愣地站在门口等着。   穆莹絮如愿进了院中,朝那个被封得严严实实的房间走去,她走进几步,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大哥?大哥?你在里面吗?”   “莹絮?”穆寻钏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穆莹絮一喜,“大哥!你真的在里面吗?大哥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无妨,是谁让你来的?”   穆莹絮愣了一下,回道:“当然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我担心大哥,于是就来了!”   “真的?原来如此……”   穆莹絮怕没什么能跟苏清翎说的,想多问些细节,于是道:“大哥你在里面怎么样?吃得饱,穿得暖吗?爹爹有没有打你啊?”   里面安静了一下才又传出声音,“我很好,莹儿不必担心。”   “好……对了,有位苏姑娘叫我带些话给大哥,问大哥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   苏姑娘?   房内的穆寻钏怔了怔,很快想到了苏清翎,毕竟现下也只有她会这般挂念着他了。   “你帮我带几句话给她吧……”   .   第二日同一时间,穆莹絮到了红莲的首饰阁后,发现苏清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穆莹絮走过去,先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苏清翎见她来了,则是神色有些惴惴又隐隐期待。   她怕穆莹絮没能见到穆寻钏,又怕见到了,却知道他过得不好。   穆莹絮见她如此神情,微微有些嘚瑟,叫你之前那般嚣张,如今还不是要指望我?   “咳。”穆莹絮清了清嗓子,道:“昨日我去见了我大哥,也将你的话带给他了,他也让我带了些话给你。”   苏清翎眼睛登时亮起来,颇有些按捺不住地道:“什么话?”   “想知道?”穆莹絮长长吊起胃口来,皱眉道:“你可知道昨日我为了见大哥替你传话,后来可被爹爹骂惨了吗?还罚了我许多零用钱,光一枚簪子也太亏了一些……”   这是要坐地起价了。   但苏清翎急于知道穆寻钏托穆莹絮带给她的话,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成色上好的镯子,一看就比那簪子不知道贵上多上。   穆莹絮见此大喜,她掩饰不住地想将那枚镯子拿过来,但却被苏清翎躲过去了,“你只要说出穆少将军要你带给我的话,这枚镯子加上存放在红莲姑娘哪里的簪子都是穆小姐你的。”   听言,穆莹絮不再迟疑,把穆寻钏要她带给苏清翎的话都说了。   “……就这些了,总之呢就是我大哥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大哥哪里你就别操心了,我大哥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看来你并不是单相思哦。”穆莹絮道。   苏清翎听了穆莹絮的话却并不觉得如何欣喜,哪怕穆寻钏所说的都是些关心之语,但比起那些,她自然是更希望穆寻钏自己能过得好一些。   但她现在知道穆寻钏尚且安好,她还是稍稍放了心。   “多谢穆小姐,这枚镯子便送与你了,还有那枚簪子,你自去红莲那去取吧。”苏清翎说完后,便不冷不淡地起身离开了。   穆莹絮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声,“真是个怪人。” 第155章 主心骨   “将军,临军已退至潼西关,临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又见识到了我军的威风,想必短时间内不敢再犯。”   “嗯。”宁嵇玉沉吟了一声,还未说话。   下座的一位性子火爆的高声道:“将军!这时候我们就该乘胜追击,率将士们下潼西,打得那临军哭爹喊娘!”   王庆剐了那人一眼,“将军还没说话呢,你着什么急?赶着投胎去?”   “你!”   “好了!”武勤安及时制止二人争吵,平日里议事的时候没规矩些也就罢了,但现在宁王殿下在这,还敢这般口无遮拦,实在是不怕损害军营里的形象。   “追击一事待从长计议。”宁嵇玉一只大手稳稳搁在膝上,缓缓开口说:“临沧国土地贫瘠,谷物稻米之类的农作物难以存活,这也是临沧之所以如此觊觎我大楚国土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临沧军又经久战,恐怕军中粮草已所剩不多,你们大可以从此地入手,说不定可以起到四两拨千斤之效。”   武勤安沉默了一会儿,赞同道:“确实如将军所说,历来临军征战便是追求速战速决,这也与他们军粮不足有着莫大关系。”   张路开口说:“临军的粮草运送路线,属下之前倒是研究过,最后制成了一张运粮图,其中有几个运粮队伍必经之地,说不定可以埋伏在那几地,来个守株待兔。”   宁嵇玉目光不无欣赏地看着张路,“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张路主持,希望张参议莫叫本帅失望。”   “卑职定不负所托!”张路抱拳半跪在地上,神色隐隐流露出激动。   然而在场有人却低哼了一声,表情不屑。   .   十日后。   日光是冷的,颜色像荒废之地翻腾出的一点灰白,土地上偶尔刮过刺骨的风,显出几分萧索来。   “你们都给我仔细点!若是丢了这批东西,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顶的!听清楚了吗?!”   几十个士兵埋头拉着货物,面对中官的谩骂不敢吭声。   这批就是要运送给临沧军的粮草,半月前临军可以说是惨败,就像一只原本看起来凶猛无前的雄狮,剥开外皮,里面实则是只可怜兮兮的病猫,在宁嵇玉率领的楚军铁蹄下毫无挣扎之力。   楚军原本还乘胜追击,但却没有,相反谨慎过头了,许是忌惮着什么,给临军留下了足够喘息的空间。   粮草是临军致命的短板,临军的主帅想要和楚军有对抗之力就必须拼命的将这一出短板填补上,否则临军只会陷入长败之地。   峡东镇是临军粮草运送的必经之路,与它相邻的另一条路地势太过复杂,多崇山峻岭,耗时耗力,所以哪怕峡东镇有被敌人埋伏的危险,也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而且峡东在临沧境内,易守难攻,敌人若是真的敢来,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回得去。   他们猜测楚军的决策者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而正因为如此,他们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仅供一个车队通行的狭道里忽地起了风,前方树丛出现异常的涌动,中官直觉顿感不妙,他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戒备地望向四周。   他朝身后招手,派了两个人上前打探。   那二人探步走上前去,正要靠近冠丛,拿剑去打探。   然而下一刻,一阵“簌簌”声响起,两人的身形忽然顿住了,中官心生异样,正要上前,二人却在下一瞬浑身僵直地齐齐朝地上倒去。   中官此时才看清他们脖子上的几道血线,他立时大惊。   “戒备!有敌人!”   士兵拿起手中的武器,警戒地环视四周。   “咻!”   毫无征兆地,数以百计的长箭骤然破空射下,有些人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死在这些箭雨之中。   ……   “主帅!”通报的士兵进了营帐,对宁嵇玉铿锵有力道:“临军的粮草已被尽数截下!我方没有一人死伤!”   “嗯,众将辛苦了。”   此次能够顺利截下临军的粮草自然是在宁嵇玉意料之中,但此事能完成的如此漂亮,也全在张路的精密的计算,张路在这方面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宁嵇玉为了犒赏他们,拨了一些银两出去,张路此次的功劳最大,得到的自然也就最多。   而又这么一个赏罚分明的主帅,军中各将士自然也乐得高兴。   楚军沉浸在屡次大捷的战果中,反观临军的主营里却是一片的黯然惨淡。   “将军,怎么办?我军现在气势低迷,如今又被劫去了粮草,军中恐怕撑不过半月了!”临军的副将赵淼很是不乐观。   军营人数这般多,剩下的那点军粮能撑过半月都已是奇迹。   主将沈从现脸色沉沉如同布着阴云,他也没想到楚军多了个宁嵇玉就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简直与数月前的楚军有着天差地别,恍若脱胎换骨。   之前与宁嵇玉交手的那一战,他也是险险在他手中捡回一条命,不可谓不狼狈。   现在的楚军有了宁嵇玉,如同有了坚不可摧的主心骨,日后恐怕会以非常恐惧的速度成长,到达他们无法与之交手的地步。   绝对不行!   沈从现一想到有这种以后永久屈居与人下的可能,手上狠狠一用力,竟将那张红木桌都震出了数天裂纹。   但从方方面说,既然宁嵇玉是楚军的主心骨,那么只要击毁了楚军的主心骨,他们自然也就溃不成军了。   沈从现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那么……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沈从现此时难得地想起与他有着多年的交情,却算不上是朋友的一个人。   他拿过桌上的狼毫笔,在墨砚中舔了舔,落笔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封进信封中,交给下属,让人把信送了出去。   倘若那个人肯帮他,那么他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容易上许多,就看那人念不念之前的那几分旧情了。   三日后,和国。   已经回到侯府的韩忱接到一封来自临沧的书信,他看了一眼落款,眸子瞬间冷了下来。   沈从现……… 第156章 温离晏   “侯爷……你在看什么?”韩忱帐后伸出一只玉手,那白皙如脂玉的皮肤上留满着暧.昧的痕迹,女人柔若无骨般地重量卸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   韩忱捏了捏眉心,将信纸往前递了递,想就着面前的烛火烧掉。   “没什么,夜深了,该睡了。”   女人见韩忱不肯告诉她,也没多纠缠,径直躺到一边去,看着韩忱披上衣服,吹了烛火,朝门外走去了。   侯府书房的灯缓缓亮起。   暖橘色的灯光打在韩忱的侧脸,留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现在楚临两国军情如何?”韩忱沉声问下属道。   “回侯爷,楚国有宁嵇玉在,用起兵来出神入化,势如破竹,临军如果不……恐怕敌不了多久了。”   “是么……”   哪怕之前是知道宁嵇玉的厉害的,但韩忱还是没料到他能如此迅速的解决掉临沧,沈从现的能力也并不弱,难道宁嵇玉已经强大到那种可怕的地步了吗?   和国明面上是楚国的盟国,实际上与附属国无异,而和国的皇帝一直不甘心只当一个附属国。   此次楚临之战并不仅仅只涉及到这两个国家,和国的命运也必定牵连在其中。   倘若和国不能看准时机,局面只能是一成不变的。   但他真的有帮沈从现的必要吗?   虽然现在临沧处于弱势,但他知道临沧其实远不止如此。   先前临沧皇室里有一位流落民间许久的皇子,三年前才刚将人找到,但这位皇子无权无势,朝中也并无人拥簇。   可之前韩忱却偶然见识过这位皇子的厉害,其武功与才干比起宁嵇玉并不弱多少,恐怕临沧也只有他能与宁嵇玉有一战之力了。   既然他无从下手,那么就只能从这点出发来点化沈从现,如果将这位皇子的才能发挥出来,不说起死回生,至少不会死得太过难看了。   等沈从现收到韩忱的回信,已是几日之后了。   沈从现并不笨,看完信立马便明白了韩忱的意思。   可他又觉得韩忱的这个主意实在有些荒唐,一个流落民间多年的不受宠皇子而已,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够使眼前的局面起死回生?   如今临沧皇帝斥他办事不利,不肯增派援军,他手中只剩下区区三万士兵,比起楚军的人数已是落下大大的劣势。   况且宁嵇玉能做到在军中如此有威信,也是凭借了年少时打得那场惊艳的胜仗,而这边这个落魄皇子却是什么都没有,光威信力强就败下去了一大截。   难道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   .   半月后,楚军。   操练之余,几个士兵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几人中忽然有人说了一句,“诶,你们听说了吗?临军前几日新上任了一个副将,听说还是临沧的皇子。”   “我知道那皇子,叫什么温离晏的,据说是流落民间许久了,前几年刚认祖归宗。”   “临沧为了负隅顽抗,还真是什么招都用上了,难道指望一个没打过战呢皇子带兵扭转乾坤?”   “…………”   几人聊得真入迷,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威严的斥骂声,是总教头,“你们还在聊什么呢?!”   “过几天就要打战了!给我把你们的心都绷得紧紧的,不然在战场上可不知道下一个是谁掉了脑袋!”   几人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去训练。   此时营帐内。   宁嵇玉正听着属下人的报告,看着手中的文叠,眸色沉了沉。   那张文书的上方,写着“温离晏”三个字。   这是临沧哪位被派到军中上任副将一职的皇子的名字。   单从宁嵇玉让人查到的信息来看,温离晏三年前的信息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空白的,也就是没有一点的生活痕迹。   就连他的人都查不到。   难道是之前这个温离晏住的地方太过偏僻,消息闭塞,所以无从查起吗?   但倘若真的如此,温离晏又怎么会在多年之后被临沧皇室找到呢?   “再去查。”宁嵇玉将文书压下去,淡淡说道。   一个皇子还不足为惧,但他不喜欢任何变数的出现。   “王爷。”一道女子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穆习容从帐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碗汤羹。   她将汤羹端进来放在桌前,“这是我亲手做的药膳汤,你尝尝看好不好喝。”   宁嵇玉为了军务连夜操劳,哪怕是打了胜仗也未曾有一刻放松过,这叫穆习容很是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于是是不是地便做些药膳来给宁嵇玉补补身子。   “多谢容儿。”宁嵇玉也习惯了穆习容隔几天给他开的小灶,而且穆习容的厨艺虽然称不上绝佳。但绝对不难吃,宁嵇玉也乐得被自己的王妃投喂。   穆习容看着他喝下药汤,目光微微一转,却在触及桌上一样东西之后顿时愣住了。   她伸手将那张压在宁嵇玉手下的文纸拿出来,完完全全地看清了上头写得字。   “温离晏。”   这不是她二师兄的名字吗?宁嵇玉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王爷……这温离晏……”穆习容忍不住出声对宁嵇玉问道。   宁嵇玉放下瓷碗,察觉到穆习容的神色有异,“怎么了?”   “这温离晏是谁?”   “哦,这是临沧的一个皇子,如今是临军新上任的副将。”宁嵇玉缓缓解释说,有问道:“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穆习容的神色后,宁嵇玉也心生奇怪,难不成容儿认识这人?   听了宁嵇玉的话后,穆习容面色有些怔怔的,二师兄怎么会成了临沧的皇子呢?   穆习容也不想再对宁嵇玉隐瞒什么,直接道:……“不知王爷可曾记得之前我提起过的那个二师兄?我二师兄的名字就叫温离晏。”   宁嵇玉听言目光微凝,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是么?所以你怀疑这位临沧国刚找回的皇子,就是你的二师兄?”   “……也可能是同名同姓……”穆习容艰难道。   之前她在药王谷已经确认了二师兄确实在活着一时,否则没有人能进去药王谷,并且为药王的人收敛尸身,并且立碑纪念。   但眼下她的二师兄摇身一变变成了敌国的皇子,这确实叫她有些如在梦中。 第157章 温氿   “殿下。”   此时临军主帐中,沈从现出声唤了温离晏一声,正等待他的回应。   也不知为何,虽然沈从现是主将,但在温离晏面前,他却不由得将自己矮了一截。   对方并不想传闻中的那般软弱可欺,反而周身气势逼人,几乎让沈从现有种看见了当初临皇还未上位时征伐四方的凛然气场。   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落魄和软弱等词都与这位皇子沾不上边。   温离晏此次上任,随行的还有运送粮草的军队,只不过粮草运送工程浩大,温离晏为了能及时上任,便先赶到了临军。   “说。”温离晏淡淡吐出了一个字。   沈从现道:“宁嵇玉用兵如神,他自身的武功也奇高,而且之前那一战,我军大败,军中士气也……不知殿下有什么高见吗?”   “既然是因为打了败战士气低迷,那再打一场胜仗,这士气不便回来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如今这胜仗哪里是这么好打的?   况且如今临军物资匮乏,再像上次一样发起突击已是难以实现的事,唯一可能就是楚军主动出击,他们再设个瓮中捉鳖之计,或许能有神算。   但是楚军有宁嵇玉在,哪里会这么容易上这个当?   “届时,我自然有法子,你只需要等着便是了。”温离晏这句话算是将沈从现给彻底堵住了嘴。   沈从现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忽然有些不信韩忱说的那些话,反而觉得这位殿下是在故弄玄虚,如果真有什么能打胜仗的法子,谁会不像献宝似的搬出来邀功,这般藏着掖着的,倒是叫人没底。   但这人是他千辛万苦从皇宫里弄出来的,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再让人回去。   ……   郦山这一战宁嵇玉依旧是主帅,楚军来势汹汹,将临军逼退至临沧边界,最后只能守着边关与楚军僵持。   临军的城门易守难攻,宁嵇玉下令采用火攻之计,但临军似乎早有所物料,在城墙上涂了难燃的涂料。   火攻之计无效,楚军将数十架重击石搬出,所幸初见成效,临军城门岌岌可危。   “殿下!眼下怎么办?”温离晏身边的一个将士神色焦急道。   温离晏凉凉瞥了他一眼,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临军会在宁嵇玉手下连翻腾的机会都没有了,连他们那个主将都是个废物,又能指望他们手下能做什么大事呢?   “给我死守城门!弓箭手,准备射箭!”   城墙一半像是要陷落下来,已成残垣,入眼皆是疮痍。   “公主!你不能去哪里!”   那城墙之上,忽然闪过一道倩丽的身影,只在那停留了一瞬,便被人拉了回去。   此战在临军的死守下落入尾声,楚军虽然也有损伤,但万没有临军惨重。   温离晏阴沉着脸坐在主座之上,他没问责那些一个个蔫了吧唧的将士,反而将冰冷的目光射向一旁扮成男子模样的女子。   “温氿,谁让你跟来的?我不罚你,明日你就回皇城,让父皇好生处置处置你。”   温氿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在乎,“我武功也不差,会保护好自己,我已经给父皇留过书信了,用不着你管我!”   “刚才你擅自到城墙上的事,你有想过如果父皇知道了,你会怎么样吗?”   温氿愣了一下,像是后怕地打了个冷颤,但对上温离晏时又是一副嚣张至极,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正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如果父皇知道了,就是你告的状,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离晏捏了捏眉心,像是对温氿无可奈何,“我们要议事,你出去吧。”   温氿一点也不稀罕待在这里,听言豁然起身大步走出去,出账前还对着温离晏做了个鬼脸。   小侍女寸步不离的跟在温氿身后,她们这个公主最是娇蛮顽劣,倘若她一步没看住,人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可这次温氿却一反常态,她出了营帐后没乱跑,乖乖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桌旁,支着肘发愣,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脸上还隐隐出现一团红晕。   “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温氿口中呢喃着这么一句,说完还傻笑了一下,侍女没听清,以为是在和她说话,问了一句,“公主说什么?”   “没什么!”温氿语气不是很好的道。   侍女被凶了一顿也不能吭声,只能委屈地退到一边,能温氿叫她了再上前。   许久之后,温氿突然出声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方才打仗时对面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男子是谁?”   侍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温氿问的是楚国带阵的主帅,这个她是知道的,近来也没少听军营里的那些人说起。   “回公主的话,那位是楚国的摄政王,好像是叫宁嵇玉……”侍女很疑惑公主为什么问起他,但却犹犹豫豫地不敢问。   “宁嵇玉……”温氿眼神亮了一下,细细地将这两个字放在口中研磨,“这个名字真好听……”   侍女看着温氿这幅少女怀春的表情,顿时暗道不妙,公主别是看上了敌国的摄政王吧!   ……   “温离晏!”   温离晏回过头,看见跑过来的温氿,眉心倏地皱起,无奈道:“你又怎么了?还有,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皇兄,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宫里的嬷嬷都教过你多少次了?”   “好了好了,大丈夫不拘泥于小节,我问你,昨日在阵前的那个将军是不是叫宁嵇玉?”   温离晏微微挑眉,“你问他做什么?”   “本公主看上他了,你帮我把他绑过来给我做驸马!”温氿眉飞色舞道。   “……”   他这个皇妹不仅被宠坏了,还傻得过分,以为别国的将军是什么自家后院里树枝上可以随意摘取的果子吗?绑过来做驸马,亏她想得出来,能不能打胜这场胜仗都是未定之数。   毕竟如今临沧可是落了很大的下风。   “你赶紧回房间,别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要是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温氿大声喊道,“我还要告诉父皇,你一点也不照顾我!” 第158章 被绑   温离晏眉尖漫上疲惫之意,他这几天为了研究如何应对楚军的攻城计,每天睡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早就困乏不已,如今还要被这么一个“祖宗”折腾。   但倘若他不答应,恐怕这祖宗还有得闹,他摆摆手,敷衍道:“如果真有这个机会,我会替你把人绑来的。还有,葛叔这时候应该快到了,你和他们一起去接他吧。”   温氿听见葛叔两个字时眼睛亮了亮,“葛叔也来了?太好了!我好久没见到葛叔了,要去找葛叔和他的虫子们玩!”   温氿没再理会温离晏,随那些人一起去接她口中的那个“葛叔”。   “巫师大人。”轿内伸出一只被灰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那手搭在那人手臂上,将手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搀扶了下来。   这位巫师大人正是温离晏口中的“葛叔”。   “葛叔!”   葛行听见这道清脆活泼的女声,有些意外的回头,他将盖在头上的斗篷帽掀了一半,看见朝他跑来的少女,眼中的阴沉像是被日光化开了一样,温柔地望着温氿。   “氿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温氿理所应当地回答说:“我偷偷跟着温离晏来的啊!”   “没大没小!”葛行隔着空气弹了一下温氿的额头,温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走吧,你皇兄想必等了很久了,我们先去皇兄哪里。”   “啊,葛叔不可以和我去玩吗?那葛叔把你的小虫子们借给我玩吧?”温氿眼巴巴地看着葛行挂在腰上的小竹篓,要求道。   葛行闻言哭笑不得,他就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没安好心。   心里这般想着,他却顺从地解下了那个小竹篓,“拿去玩吧,千万别让它们碰水啊。”   “我知道!”温氿应声之后,便拿着小竹篓两步并一步地跑远了。   军营主帐中。   “葛叔,您来了。”温离晏朝葛行微微弯了弯腰。   葛行沉沉应了一声,温离晏算是他半个徒弟,所以对他向来态度恭敬,而且他此次请他出来恐怕是遇到了不小的难题。   楚临两国交战之事他也有所耳闻,临军一直落于下风,哪怕是温离晏来了,也没法那么快改变局面。   “现在情况怎么样?”   温离晏将临楚两军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说:“临军势单力薄,且士气被打击的厉害,恐怕在战场上难胜楚军,需要另辟蹊径才行。”   “你的意思是?”葛行眸光闪了闪,微微眯起眼,似是明白了温离晏为何要叫他来的原因。   “没错。”温离晏淡声道:“此事还要劳烦葛叔了。”   ……   楚国和临沧的最后一战,所有人都以为临军必输无疑,然而局面却在一场异变中反转。   楚军冲在最前方的将士在追击敌方时,忽然像是失去神智一般,竟然将刀挥向了自己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疯了吗?!”   武勤安和应千驰瞪着眼睛面面相觑,面上都惊愕不已。   楚国的士兵怎么会攻击自己的同伴,难道是临沧的人在不知不觉中混进了楚军中?   这不可能啊,楚军向来守卫森严,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被混入敌方士兵的。   那么眼下这局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武勤安下意识地看向宁嵇玉,然而对方却不见了踪影,他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   “将军呢?!”   在意识到宁嵇玉失踪以后,楚军更是阵脚大乱,好在最后应千驰和武勤安二人及时控制局面,但楚军最后还是败了,损伤亦是前所未有的严重。   这一战,可以说是挫灭了楚军长久以来的士气,主将的失踪更是让楚军陷入了一片低迷之中。   ……   “出来!”宁嵇玉身穿冷灰色的盔甲,手握着长剑,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寂静的木林。   就在一刻钟前,他看见穆习容昏迷着被人扛在了肩上,身下是一片猩红的血迹,他眼睛骤红,立刻追了过去。   然而追到此处,那人却不见了人影,周围更是悄无声息地,像是方才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宁嵇玉眼眸冰冷至极,他面前沾染着不知谁的血,剑上仍有未干的血液顺着剑刃向下流去。   “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宁嵇玉冷声道,但他的话落在地上,没有一人回答他。   他正欲上前,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冷风,一人执着剑柄落在他身前,挑着眉,眸中情绪不明。   温离晏道:“宁王殿下不在阵前镇守万军,怎么在这里?不怕楚军被我们临沧一网打尽吗?”   “你是谁?”宁嵇玉危险地眯着眼,眼神如同要将人割喉放血的冰刀,倘若他面前换一个人,恐怕早就被他这眼神吓得腿软了。   但温离晏毕竟也不是一般人,他神色淡淡,轻飘飘地指着自己身后,说了一句,“宁王殿下是在找她吗?”   忽然一阵渺茫的青烟过境,寒风一去,宁嵇玉瞳孔骤然缩起。   那有一人手臂粗的枝干上竟挂着一个女子,他凝目看去,看清了那女子的模样,正是穆习容。   穆习容双手被捆绑起来,吊在了足两人高的树干让,她的衣裙上竟然还滴着新鲜的血液。   宁嵇玉目眦欲裂。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脑中一阵嗡响,飞身上去要将她救下,可还没等靠近,温离晏却又缠了过来。   “宁王殿下不必担心,不过是吊着放了几个的血而已,还死不了,不过,若是宁王殿下不配合,我就保证不了她能好好活着了。”温离晏声音凉凉道。   只见他回身指尖一弹,一个针尖一样的东西刺破了穆习容的手臂,鲜血从她的手臂流下来,从她的指尖滴落,在地上连成几弯血河。   “住手!”宁嵇玉额角青筋暴起,情绪几乎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他一点都不舍得对方受伤的人,竟然被别人如此对待,不疯才怪。   他眼下恨不得将这人抽筋扒骨,但如今穆习容在他手上,他没办法轻举妄动。   “你的目的是什么,要我怎么做都可以,别再伤害她。”宁嵇玉一向冷漠淡然的脸上甚至有几分哀求之意。 第159章 失踪   温离晏朝他扔过来一样东西,宁嵇玉下意识伸手接住,是一枚指粗的药丸,但看起来却有些奇特。   “将这个吃了。”温离晏冷冰冰地命令道。   宁嵇玉只愣了一下,甚至没问这个药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利索的一昂头,将那颗药丸吞了进去。   “我吃了,你可以将她放了吗?”   温离晏笑容极浅,“还不行,还要劳烦宁王殿下将自己绑起来,宁王殿下尊贵,我不方便动手。”   他说完,朝宁嵇玉扔来一捆足有婴儿手腕粗的绳子,这种材质,一旦绑上,哪怕是用刀砍都不一定能砍得断,更别说是用人力。   宁嵇玉没吭声,下颌骨绷出紧紧的线条,似在强忍着什么,但他还是上前,拿起那捆绳子,将自己牢牢地绑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黑雾,太阳穴刺刺地疼着。   温离晏看着摇摇欲坠的宁嵇玉,心想,药效终于开始发作了。   就在宁嵇玉晕过去的那一刻,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化,那个被绑在树枝上的穆习容竟然如同一缕青烟一般消失,那些鲜血也好像从未存在过。   温离晏微扬了扬手指,身后有两个人走了出来。   “将他带走。”   他眼神淡淡地说。   楚军乱了阵脚,武勤安为了及时止损,只能暂时撤军回营。   然而他没脸面对那些将士,更没有脸面对宁王妃,他甚至不知道此事该从何说起。   宁王殿下竟然从他的眼前就这样莫名消失了,换谁都接受不了,而且军中难免会有流言蜚语说是宁王弃众将士不顾中途逃窜。   武勤安虽然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他是相信宁嵇玉的,可有些人却不一定了。   穆习容也是在知道将士已经回营,但等了几个时辰都没等到宁嵇玉回来才发觉异样的。   往常宁嵇玉哪怕是要议事,打完仗后都会先回来报个平安,不让她担心,可现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宁嵇玉却还没有回来,这叫她不得不多想。   她没等人来找她,自己前往了主营帐,营帐外守卫的人都知道她是谁,自然不敢阻拦。   可穆习容进了帐中才知道宁嵇玉并不在,她心中隐隐不安,只能抓住一个士兵问:“你们主帅去哪里了?”   “这……”士兵神色支支吾吾地半天没有开口。   碰巧武勤安从一边走了过来,看见穆习容心里跳了一下,立刻走过去道:“王妃,您怎么在这?”   穆习容无心和他周旋,心里的不安愈发明显,直截了当地问道:“宁嵇玉去哪儿了?”   武勤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事迟早是要说的,他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况且穆习容迟早会知道。   “……主帅他……他在战场上失踪了……”   失踪?   “怎么可能?!”穆习容第一反应便是反驳,然后便是不可置信。   宁嵇玉在战场上失踪了?   这说法太过玄虚荒谬了一些,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失踪呢?   而且战场上这么多人看着,哪里会这么凑巧没有一个人看见宁嵇玉的踪迹?   穆习容眼神满是怀疑,她看着武勤安,肃容认真道:“武大人,你不必瞒我,宁嵇玉究竟出了什么事,什么事我都可以接受,但就是接受不了这般模拟两可的回答。”   武勤安知道这个答案穆习容接受不了也是在清理之中的,但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对不起……王妃,是属下没有照看好主帅,但……主帅失踪此事确实是千真万确,属下也没弄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主帅了,只是眼下还没有什么消息……”   武勤安见穆习容表情空洞,立刻安抚说:“王妃不要过于担心,主帅他吉人自有天相,不可能会出什么意外的。   而且主帅武功高强,旁人轻易伤害不了,相信过不久属下的人就会传来消息,在此之前,还请王妃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然等主帅回来,属下无法交代……”   穆习容身形不稳,她身体晃了晃,仿佛下一刻便要倒在地上,武勤安下意识去搀扶,却被拒绝了,“武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你,我没事。”   说罢,穆习容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离开了,她在房间里待了许久后,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就这样坐以待毙。   即使宁嵇玉曾经多次嘱咐过她不要轻易离开营地,但她也要去将宁嵇玉找回来,否则她一定会在这里待疯的。   穆习容向武勤安提出这个要求,武勤安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如果不让王妃去找主帅,恐怕王妃不会就此罢休,王妃要是擅自出去,还会招致新的麻烦,只要让人好好看着王妃,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他心里这般想着,口中便应允了,“好,属下让人跟着王妃,王妃一定不能脱离队伍,擅自行动。”   穆习容也知道武勤安的难处,“嗯,我答应你。”   武勤安派出去保护穆习容的人都是些武功不差的士兵,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而且他已经吩咐过,过于危险的地方不能去,想必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   “葛叔,他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啊?是不是温离晏下的药太重了?”温氿蹲在床边支肘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那人眉宇深深皱着,像用刀剑镌刻下的一道疤痕,无法磨灭。   温氿看得心疼,不由伸出手抚上那处,想将他的眉头抚平。   “那丹药药性极烈,常人根本无法忍受,他能活着都是靠了他深厚的内功,眼下恐怕得昏迷上十天半个月,你急什么?”葛叔慢悠悠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床上的男子眼皮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像是挣扎着要醒过来。   “诶诶!葛叔,他动了!他动了!”温氿发现他的反应之后分外激动,“他是不是要醒过来了呀?”   “嗯?”葛叔发出一声疑问,放下手里的医书上前给男子把了把脉,皱眉疑惑道:“奇怪,才这么半天的功夫脉象竟然就已经恢复平稳了?这人的体质好生蹊跷。” 第160章 情.蛊   “我就说我看上的人不是常人吧,怎么可能跟那些人一样,区区一粒丹药就昏迷这么久呢?”听到葛叔的呢喃声,温氿说道,她的语气里颇有些小骄傲,像是她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葛叔无奈道:“小丫头,你先别得意,你看人家这不是还没醒过来吗?”   温氿再看过去,宁嵇玉像是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毫无动静。   晚上,温氿不舍得离开一步,便直接在房间里用了膳。   “丫头,你当真这么喜欢这个小子?”葛叔调侃她说:“但你今天才是第一次见他,你别跟葛叔说你只是看上了他的脸吧?”   温氿盯着宁嵇玉那张在灯光下俊美无俦的面孔,毫无隐瞒地承认了,“看脸又有什么不可以?况且我对他是一见钟情,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是啊,温氿在临沧皇室向来是被所有人宠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只有她不想要的,没有她得不到的。但凡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用自己去争取什么,只需露出一个眼神,便有大把的人替她拿到面前来。   也正因为如此,温氿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她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既然她看上了宁嵇玉,就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   “但是我听说这位王爷家里可有个王妃,两人感情似乎不错,你真的要让葛叔将**下到他身上?”   **一旦种上,是不可逆转的,被种下子蛊的人会永生永世痴情与身上有母蛊的人,还会忘了自己之前的爱人,并且此后除了母蛊的宿主谁都无法爱上,否则必定会承受锥心之痛。   而温氿就是因为宁嵇玉是有妇之夫才央葛叔帮她种**的,她不喜欢她看上的人被人捷足先登,更不喜欢他心里有别的人。   而让他在最短时间内爱上她的办法,便是给他种下**,让他只能看着她一个人。   她的父皇就是这样得到她的母亲的,换成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而且能被她看上,是宁嵇玉的福分才对,他应该感恩戴德。   那么多人想要娶她成为驸马,最后却让宁嵇玉捡了这个便宜,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嫉妒他呢。   葛行对温氿可以说是有一种病态的偏爱和放纵,他自小就看着温氿长大,纵容着温氿做任何事,哪怕她惹出再大的麻烦和祸事,他都会替她摆平,更别说是一个男人了。   一个男人而已,温氿既然想留着玩玩,他自然得如她所愿。   “好,葛叔帮你。”葛行笑着摸了摸温氿的头,眼中尽是慈爱与宠溺。   十日后。   “公子,你才醒,还是不要出去的好,等会儿公主就过来了,若是公主知道你又要出门,恐怕会闹脾气的。”   一个侍女跟在一个面色冷淡的男子身后,那男子穿着一身玄衣,除去薄唇上的一抹朱红,好像全身上下就没了别的色彩似的。   侍女有时是怕他的,这位宁公子有时看人的眼神真的很骇人,让她打心底里的害怕,好像只有对上公主的时候,才会温柔上那么一些,但也只是难得的那么一点。   但是比起宁公子的冷脸,更怕公主的责罚,毕竟公主可是一句话就能要她脑袋的。   而且公主嘱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不能让宁公子出去,所以在宁公子想要出门时,侍女只能阻拦着。   “公子你就行行好吧,别出去了,当婢女求求您了。”侍女双手合十,眼里满是哀求,这侍女长相乖巧清秀,像邻家的小妹妹,但凡是换一个男子。恐怕就真的要屈服在这种眼神下了。   可偏偏宁嵇玉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嵌在眼眶里的两粒墨珠肖似两块寒铁,任世间万物再如何变化,都没法动他分毫似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几道声音。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宁嵇玉掩在玉袖中的手指微动,眸光隐隐闪动,是她回来了。   温氿从门头进来,见她要见的人正巧站在院中,有些惊喜,以为宁嵇玉是特意出来迎她的,但观二人面色,却又不像那么回事。   她立时明白过来,将脸转向宁嵇玉,脸色微微不虞道:“你是不是又想要出门去了?我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伤还没有好,等养好伤再出去也不迟。”   宁嵇玉见到温氿之前,心里是微微有些激动的,但她在看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后,心底却涌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失望来。   但下一刻,这股失望却诡异的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他垂下眼眸,看着温氿挽着他的那只手,心底隐隐排斥,却无法拒绝。   这太奇怪了。   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忘记了近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在宁嵇玉如今的记忆里,他似乎有一个深爱着的女子,那女子的脸在他的梦中几乎是模糊的,没有一张完整的面孔,皆是被一阵又浓又密的烟雾遮挡住了。   但紧接着,他的每一个梦里,最后都会出现一道影子,那影子转过身来,或嗔或笑,竟然都是他眼前的这张脸。   这位公主殿下的脸。   他下意识地便以为他深爱之人便是这位公主,可每次与她相处,却总莫名地冒出一股违和与不适之感,倘若她离得再近些,比如某些温氿想凑上前亲他的时候,他甚至会无可抑制的反胃。   哪里有人会觉得自己深爱之人的亲吻恶心呢?   是他不正常,还是这位公主殿下不正常?   宁嵇玉心里疑惑重重。   但对上温氿时,他还是选择静观其变,倘若其中真的有什么猫腻,那么不出多久就一定会露出马脚。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你又不想理本公主了吗?”温氿嘟着嘴,有些委屈地控诉。   自从宁嵇玉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对她不冷也不淡的,温氿几乎觉得葛叔种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或者说葛叔该不会是种错蛊了吧?   可有时候宁嵇玉看向她的目光里确实是带着爱意,虽然这爱意如今可能并不属于她,但她却鬼迷心窍地想要溺死在里面,宁嵇玉是她第一个这般喜欢的男子。 第161章 木偶   “没有。”宁嵇玉暂时撇去心底的异样,淡淡摇了摇头。   他虽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但他仍旧记得自己是楚国的摄政王,而这里却是临沧国,他不应该在这里停留这么长时间。   “公主,叨扰了这么长时间,本王的伤势也快要养好,本王该回楚国了。”   温氿听言脸色却渐渐冷下来,“伤一好就回去,你这是在过河拆桥吗?而且,你现在舍得离开我吗?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温氿看着宁嵇玉俊美的面庞,悄悄催动母蛊。   “爱,本王、本王当然爱公主你。”宁嵇玉还没留神,这话却直接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但却好像是旁人说的一样,直到说出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爱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呢?本公主这么辛苦地救你,你却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温氿语气里透着责备和失望。   宁嵇玉勉强稳住心神,看着她说道:“公主殿下,本王是楚国的摄政王,在临沧待这么久,恐怕会引起别人的非议,悠悠众口难堵,况且本王一个男子,本不该在公主府中留住。”   “本公主才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在乎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温氿低声问着,像是带着某种蛊惑之意,“你是愿意的……对吧?”   宁嵇玉神思晃了晃,他咬紧自己的牙根,忍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明日是个好天气,本王明日便好启程回楚国,与公主道别。”   “你!”温氿瞬间恼怒起来,“好啊你!本公主倒是想看看,没有本公主,你怎么回你的楚国!”   温氿提裙愤怒地转身就走,宁嵇玉冷着脸未做反应。   温氿回府后径直去找了葛行。   “葛叔!”   “葛叔呢?”温氿随便抓了个人来问。   “回公主殿下,葛大人在里头休息呢,公主殿下是有什么要事吗?如若不是的话,不如等葛大人休息好了再来吧。”   温氿还没说话,里头便传来了低沉的声音,“我醒了,让丫头进来吧。”   温氿听言一喜,立刻开门闯了进去。   葛行坐在桌前,看着温氿问道:“又怎么了?丫头,是那个楚国的王爷惹你生气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这府里还有那个人这么胆大包天的敢惹本公主?”   温氿说着,上前抱着葛行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葛叔,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宁嵇玉把什么事全都忘了的?他现在非要想着回什么楚国当他的摄政王,你种的那个**该不会是假的吧,不是说我现在已经是他深爱之人了吗?那他怎么那么舍得离开我!?”   “**完全种下需要一个月的时间,眼下才第十天,你急什么?况且葛叔已经让人将他的气脉封住了,如今他内力尽失,没了武功,你只需要多派几个人将他看住,还怕他能跑了吗?”葛叔慢慢说道。   “真的?”温氿眼睛亮了一下,原来现在**还没有完全生效啊,难怪宁嵇玉还没那么爱她呢,那等一个月后,恐怕他就离不开他了。   而且,葛叔说的对,他现在连武功都没了,能逃到哪里去?   “我这就去向温离晏多要几个人过来将他看得牢牢的!”温氿起身就要出去。   “诶!说了多少次要叫离晏皇兄的,还有,你皇兄近日来军务繁忙,你就别去打扰人家了,你要人,葛叔给你便是。”   温氿声音甜甜道:“葛叔,你对温氿真好!”   葛叔点了一下温氿的鼻子,目光宠溺。   .   “娘娘,你多少吃些东西吧。”春知苦着一张脸,脸上满是担忧,王爷失踪没有消息的这几日,娘娘就没有一顿是吃得好的,好不容易劝进去几口,随便嚼一嚼便说自己没了胃口,下一刻就又要出去找人了。   十一天,距离宁嵇玉失踪,已经过去十一天了,她找了这么久,能想到的地方也都找遍了,却仍旧没有什么消息。   难道是临沧国的人把他藏起来了吗?   如果他没有被困住的话,肯定会回来找她,不会让她担心的,但这么久却不见踪影,他一定是被临沧的人给抓住了,除此之外,穆习容也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可若是临沧抓住了人,应当会借此向楚国提出什么要求,来谋取自己的最大利益才对。   可临沧如今也一点风声都没有……宁嵇玉……你到底在哪里?   穆习容眼眸空空,连面色都苍白了不少,她不仅没怎么吃饭,连睡觉也都是敷衍着的,还怎么能有个好身体?   虽然还记得宁嵇玉离开时对她说的话,但她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找不到宁嵇玉,她根本无心做其他任何事。   既然临沧军现在的副将温离晏很有可能是她的二师兄,那么她就去亲自试探一番,至少能知道一些消息。   “武大人,可否帮我做一件事?”穆习容带上从药王谷带回的一样东西作为信物,想让武勤安派人将这件东西送到温离晏手上。   武勤安立刻道:“王妃但讲无妨,倘若属下能替王妃做到,属下一定在所不辞!”   “你帮我派人将这样东西送到温离晏的手上,可行?”穆习容将东西拿出来,递给武勤安,那是一个木偶人,刻得是一个女童,武勤安仔细看去,这女童的眉眼竟然有些像王妃。   难道这女童就是王妃的小时候?   但王妃将这木偶送给敌军的副将是何意?难道那皇子和王妃有渊源?   武勤安压下心中疑窦,此事并不难做到,所以哪怕疑点甚多,他也答应了。   毕竟如今王妃状态如此之差,若是不做些事转移注意,恐怕是难以捱过去了。   “好,王妃,属下这就去命人将东西送过去。”   穆习容眼中透出感激,轻声却郑重道:“多谢武大人。”   那木偶上刻的确实是小时候的穆习容,还是她的二师兄亲手所雕刻的,如果温离晏真的是她的二师兄的话,肯定能记起来。   如今,便等着温离晏的回信了。 第162章 约见   “殿下,这是楚军的武勤安送来的东西,点名要给殿下您,还请殿下过目。”温离晏的下属恭恭敬敬将东西奉上。   温离晏听言眉头微挑,他漫不经心地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东西,却在看清那东西的时候,瞳孔剧震!   他一把将下属的领子揪了起来,面孔竟然有一瞬可怕的扭曲,他吼着问道:“你刚才说是谁?!是谁送来的?!”   那下属被温离晏忽然地发作吓得肝胆剧颤,他声音发抖着说:“是……是楚军的骠骑将军,名叫武勤安……”   武勤安……   温离晏将人松开,把那个木偶小心地握在手心里。   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但还是头一次注意到,他怎么会有这个木偶呢?   这木偶是他在药王谷亲手雕刻的,刻的就是他师妹十二三岁时的样子,并且当做生辰礼送给了他的师妹。   可自从那次覆灭之灾后,药王谷的人倾数死去,等他回去时,见到的却只是一地残破的肉躯。   温离晏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几乎要疯了,他眼前像是被一块血色的布盖住,眼睛里全是血丝。   等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已全是潮湿一片。   那十多日里,他亲自为药王谷上下近百余人挖了墓,亲手安葬了那些他原本熟悉如今却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亲人。   温离晏那几日一直在心底重复着发誓,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出杀害了药王谷上下所有人的凶手,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一件件的还回去。   也是这个念头,支撑他活到现在。   可如今,这个忽然出现的木偶却叫他心惊神骇,这木偶究竟是谁带给他的?又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记得他自从把这个木偶送给容儿之后,容儿便一直将木偶好好藏着,不让任何人发现,而那人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木偶的?   难道……这人和当初害了药王谷的人有着联系?   或者,那人是想以此威胁他,从而达成他的目的?   但不管如何,是坏事好,这个人他一定要见到。   温离晏当下便下了决策,他命人备好笔墨纸砚,当即提笔写了一封信,遣人送给武勤安。   他在信中约那人见了面,如果对方真的对当年的事有所了解或联系,就一定会赴约。   而另一方穆习容收到信后也是隐隐激动,对方对那个信物有反应,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二师兄。   但是在没有彻底确认之前,穆习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情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得了的,说出去的风险太大了。   翌日,两人如信上所说,选了一个足够隐蔽和安全的地方。   虽说双方在信中都要求对方孤身一人前来,但他们二人都默契地带上了暗卫。   穆习容的暗卫是宁嵇玉留给她的,武功比武勤安派给她的侍卫还要高强上许多。   而且这次她是有备而来的,如果对方真的心怀不轨,就让他试试她新研制出来的毒药。   然而二人在见到对方时,都同时愣住了。   温离晏握紧拳头,强制忍住自己的激动,许久之后才开口:“你……你是容儿吗?”   但他问完之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因为穆习容的尸首是他亲自收的,他在穆习容死后还检查过她身上的伤口。   穆习容是被人一剑从心口穿过,一击毙命,而她师傅玄宗的那颗头颅恰恰好躺在她的身边,画面惨不忍睹。   但眼下这个女子,却有着和他的师妹一样的容貌,而且来之前他让人仔细搜集过关于宁嵇玉的消息,在看到宁嵇玉的王妃与他的师妹同名时他更是一愣。   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不仅名字一样,连容貌都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难道当时容儿是诈死逃过一劫,而他亲手埋的女子只是容儿的替身吗?   可如果是替身,容儿又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楚国穆家的三小姐的呢?   “……是我。”穆习容声音颤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胸腔里的哭鸣声,要笑不笑,要哭不哭地回答道。   如果之前她只是怀疑临沧国的皇子只是和她的二师兄同名的话,那此时她完全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二师兄。   她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温离晏朝她张开双臂,穆习容便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的肩膀抖动起来,不多时,自他怀中传出细细的哭泣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后,穆习容才停止了哭声,她从温离晏怀中抬起头来,脸已完全哭成了小花猫的样子,却也并不觉得丢脸。   穆习容难得显露出这般女儿家的作态,瓮声瓮气地问道:“师兄,你怎么成了临沧的皇子了啊?”   温离晏听言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倒是你,我以为容儿你也死在了那场浩劫里,可如今却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真是像做梦一样。”   她的事就更加说来话长了,但既然已经确认了眼下这人是她的二师兄,穆习容说话便没了顾忌,直接将她重生以来的所有事都说给了温离晏。   温离晏听了后,处在震惊中久久不能自拔。   “世上竟然真有起死回生、借尸还魂这般离奇玄妙的事情。”他喃喃道。   不过,也多亏有了这般离奇诡异之事,才能让温离晏再次见到穆习容。   只可惜药王谷的其他人……   “我的事情说完了,还说二师兄的事了,二师兄你不是自小在药王谷里长大的吗?怎么如今成了临沧国的皇子了?”穆习容问道。   “其实我……”   温离晏缓缓说出缘由。   他其实一直都是知道自己皇子的身份的,只不过藏得极深罢了,去药王谷也不过是为了躲过临沧国皇室争夺皇位权利的风头。   而那些穆习容以为的他去人间游历的时间,他其实是被他母亲留下的亲信接了回去,暗中知悉朝中发生的一切事务,以免得再回皇室时,他会因为知之甚少而得不到朝中臣子的支持。   温离晏也是为了避免将药王谷卷进危险中,才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世的,药王谷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恐怕也就只有穆习容的师父玄宗神医了。 第163章 失态   两人说了好久的话,情绪方才稳定一些,穆习容没有忘记她的目的,看着温离晏,问道:“师兄,你知道宁嵇玉的踪迹吗?他之前在战场上失踪了,是不是和你们临军的人有关……?”   穆习容也知道自己这样问话难免有些不太妥帖,但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需要马上知道宁嵇玉到底怎么样了,如今又在哪里。   “宁嵇玉……”温离晏剑眉微蹙,才想起现下穆习容和宁嵇玉的关系,他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内心早已波涛汹涌,面上却强自平淡。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你嫁给宁嵇玉,是真心的吗?还是有人逼迫?”   穆习容道:“之前我们二人成亲,确实是因为楚皇赐婚被迫无奈,但如今……我们二人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可眼下他却突然失去了行踪,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温离晏看着因别的男人而变得如此疲惫不堪、面色白的穆习容,心底的嫉妒之意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是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对穆习容的感情并非是普通的同门之情,他深深的爱着自己的师妹,并且一直想要娶她为妻,只是怕自己的感情会吓到她,所以才一直没有挑明心意。   就在上次他回药王谷时,他原本已经打算好和穆习挑明,谁知回到药王谷却只看见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他原本以为此生无法再见,他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才勉强愈合情伤,他没想过他还会有机会再见到穆习容,上天的恩赐从来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但他更不会想到,他真的得到了这个恩赐。   可再见时,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这叫他如何不嫉妒、不发狂?   “我……”温离晏清楚的知道,如果他此时欺骗她,恐怕穆习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但他一点也不想让穆习容找到宁嵇玉。   况且宁嵇玉如今已经种下了**,那样的人只会给穆习容带来伤害,他不应该再让他们在一起。   温离晏压下眼中情绪,一下变得镇定下来,“那日师兄并未亲临战场,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而且……如今师兄在临沧军中人微言轻,恐怕……师兄会尽力帮你找找的,只不过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是么……”穆习容失落的垂下眸,她师兄如今身份敏感,在军中应该没有什么实权,之前她对此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宁嵇玉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临军也并未传来俘虏的消息。   “多谢师兄了,如果师兄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穆习容道。   温离晏点了点头,“嗯。”   穆习容起身想要道别,回楚军去,但温离晏却止住了她,有些伤心地道:“容儿,你我二人这么久没见,你便要这么走了,不与师兄多待一会儿吗?”   穆习容听言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师兄,抱歉,眼下我一心想寻回嵇玉,待日后我找回了他,我再与师兄赔罪吧。”   “嘶……”握着她的一只大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叫穆习容手腕一痛,她疑惑地抬头,“师兄?”   然而在那一瞬,温离晏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并且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抱歉……师兄方才想事想岔了,没注意力道,是师兄失礼了。”   穆习容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和异样感,她面上不显,收回被捏痛的手揉了揉,轻飘飘地说了句:“没事,师兄,我先回去了。”   说完后,她便转身走了。   温离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色渐渐如冰一般冻结起来。   穆习容去见温离晏的事情,武勤安并不知道,但春知却是知道的。   一开始春知也想反对,但看穆习容的状态,反对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况且,她也根本没有什么反对的资格。   她相信娘娘是有打算的,不会没找回王爷,又让自己凭白置于危险之中。   但自从穆习容出发去见温离晏后,春知的一颗心便一直高高吊着,直到看见穆习容平安回来,春知才狠狠松了口气。   “娘娘,外头这么冷,先将氅衣穿好吧。”至于结果如何,春知虽然关心,可穆习容没有主动告知,她也不会问,毕竟她不想让自家娘娘再提一次伤心事。   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穆习容回来后顾不上喝一口热茶,便又要安排人一起出去找宁嵇玉,她生怕错过一些死角。   春知见此很是担心,“娘娘,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若是王爷看见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   外头的天气冷,穆习容的鼻子已被冻的通红,她的脸庞都被边关的风吹得粗糙了不少,可她如今管不了这么多,一心只想将宁嵇玉找到。   这叫春知想起了她之前偶然在书上看到的一种鸟,说是如果鸟儿的另一半失踪不见了,鸟儿便会终其一生去寻找,翅膀不会停止挥动,脚也不会再落地,直到死亡。   而穆习容如今的状态,像极了这种失去伴侣的鸟,这叫春知心生畏怕之意。   .   楚国皇城,御书房中。   “十多天了,宁嵇玉找到人了吗?”   “回殿下的话,宁王还是没有消息,有人说宁王是在战场上当了逃兵,不会出现了。”穆显阳道。   “哦?”楚云干眉毛微挑,“当了逃兵,这倒是个稀奇的说法,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百姓们不就信了吗?”   “这事就交给穆爱卿来办了,爱卿你觉得如何?”   穆显阳忙不迭上前应下,“臣一定不辱圣命!”   从皇宫回来后,穆显阳步履轻松地回了穆府,他招招手,对身边的下属说:“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宁王在战场上当了逃兵,失踪了。脑子放聪明点,去人多的地方传,比如酒馆、茶肆之类的地方,可千万别让人查着了源头。”   下属明白了穆显阳的意思,领命道:“是,属下明白!”   穆显阳神色隐隐嘚瑟,宁嵇玉啊宁嵇玉,任你再如何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要被这皇权压得喘不过气,恐怕你有那个命再回京,也早已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吧。 第164章 离京   “什么?!”楚宓羽听到外头传来的风言风语时,气得把桌子都拍碎了,“他们说宁王是逃兵?让他们都去晃晃自己的脑子,看看自己的脑子是进了多少的水!”   面对小殿下的盛怒,府中下人们如履薄冰。   他们也是知道的,他们的殿下和摄政王关系一向很好,如今外头却传出这些有损摄政**誉的谣言,殿下不可能不震怒。   “殿下,有道是三人成虎,这谣言若是不早日澄清,恐怕说着说着,那些人就当了真了。”   楚宓羽重重坐下来,他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下来,憋了一口气,许久之后才沉沉开口说:“你说的对,这事的确需要早日澄清……”   但是他现下什么都不知道,连宁嵇玉怎么失踪的,现下又在哪里,甚至他还现在是否安全都不知道,又如何去澄清呢?   “你将消息放出去,就说宁王殿下是被重伤后失踪的,因为伤势太重所以无法及时返军,消息传的越广越好。”   起码能够混淆视听。   “是。”下人恭敬应声,退了出去。   楚宓羽复又坐下来,仍旧是愁眉不展,他无法改变百姓间的那些风言风语,更无法改变朝中众臣心底的迁移。   如果逃兵一事坐实了,恐怕宁嵇玉在朝中和百姓间的威望就要一落千丈了。   而此事……最得益的是谁呢?   .   穆府。   今日楚昭帝下了一道暗旨,无需宣读,然而穆显阳看完旨意后,脸色却微微有些变了。   楚昭帝暗示该让穆寻钏出来露面主持边关大局。   虽然此事对穆家来说利大于弊,但眼下穆寻钏心智刚硬,已不是他能拿捏的,若是让穆寻钏的声望再高些,恐怕要胜过他这个父亲,届时,穆寻钏就更不好管了。   但楚昭帝既然已经下了旨,穆显阳自然不能不遵守,他当日便将人放了出来,择日便要启程边关。   楚昭帝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么楚临之战便只许胜不许败,穆寻钏的压力俨然也不会小。   “父亲。”   这段时间穆寻钏一直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虽然饭食上穆显阳没亏待过他,但长时间的不见光到底是让他看起来消瘦了几分。   穆显阳沉沉应了一声,“寻儿,之前父亲因为怕你再鲁莽行事,出于下策才先禁了你的足,你不会怪父亲吧?”   “父亲这么做自然有父亲的用意,孩儿不怪。”穆寻钏面上毫无波澜,他垂眸如是道。   “嗯,不怪为父就好,为父知道寻儿是为父的好孩子。”穆显阳继续说道:“明日你便要启程边关了,一切小心。至于你的母亲瑾瑜……你放心,再怎么样也是夫妻一场,为父会派人好生看着些的。”   穆寻钏不动声色的拒绝道:“父亲平日辛苦,此等小事孩儿已派人安排好了,不必劳烦父亲了。”   穆显阳听出他话中的排斥之意,神色有些不悦,但到底没有发作,他叹了口气,说:“行吧,你是个有主见的,为父就不多管了。”   “若无他事,孩儿便先回去了。”   穆显阳略显疲惫地捏着眉心摆了摆手,“去吧。”   穆寻钏利落地转身退了出去。   若是可以的话,穆寻钏倒真想将夏瑾瑜也一并带到边关,毕竟夏瑾瑜此前状态并不好,可他被关押的这几日,夏瑾瑜就好像在体恤着他一般,也没怎么吵怎么闹着要见他。   想必他离开一段时间,应该是可以的,况且夏瑾瑜无法受这般的舟车劳顿,而那位神医公子也定不肯随他颠簸,将夏瑾瑜就在京城照顾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了。   楚昭帝之所以会将他派去边关,是因为宁王出了变故,但之前的消息他已传给了苏清翎,难道是她没传出去?   可以肯定的是,宁王之事绝对与他的父亲穆显阳和楚昭帝有关。   楚昭帝早已忌惮宁嵇玉许久,趁着战乱便是解决这根心头刺的好时机,楚昭帝自然不会错过。   而穆显阳就是为了攀功博取楚昭帝的信任和重用罢了。   那么此时楚国的军营里一定有穆显阳安排的人,恐怕以后就会用来盯着他了。   将夏瑾瑜安排妥帖后,离行之前,穆寻钏还去见了苏清翎一面。   “穆少将军。”苏清翎款款欠身。   “公主不必多礼,此前还要谢谢公主替我传信,只是不知那信可曾传出去了?”   虽然这信并不是苏清翎亲自传出去的,但那蔺公子已替她将信送了出去,便算做是她传的吧。   “清翎不辱少将军的交代。”   “哦?”信传出去了?   穆寻钏愣了一下,“这倒奇怪了。”   如果宁王真的收到了提醒,应当会小心防备不会中招,这谜面宁王没道理猜不出来。   况且,就算宁王真的无法猜透,他那个妹妹的脑袋也不是摆设,这般浅显的答案,应该早就参出来了才对。   难道对宁王下人的手另有他人?   罢了,具体细节恐怕要等到了楚军才知道。   苏清翎留在楚国,相当于和国给楚国的半个质子,是万万不能离开京城的,穆寻钏虽然很感激她的相帮,但报答之时,也只能以后再说了。   两人告别之后,穆寻钏正式踏上前往边关之路。   .   “公主殿下呢?”   外头的侍女听见宁嵇玉问起温氿,心底都是有些惊讶。   这还是这位宁公子头一次主动提起她们公主,此前都是公主来打探宁公子的情况,连宁公子一天之中要做些什么都要了解的清清楚楚。   而宁公子向来是不冷不淡的,并不主动提起,也不推拒什么,好像这世上没有让他讨厌的,同样,也并没有让他喜欢的。   “公主殿下此时应当在荷花池吧,宁公子找公主殿下做什么?”   宁嵇玉并不答话,只道:“带我过去。”   侍女见宁嵇玉语气强硬,只好应声,“是。”   此时温氿正趴在池前给池中的红鲤鱼们喂食,鱼食撒下去,小红鱼们便一窝蜂地游了过来,红鱼色彩清亮好看,像水底流动的有色暗流,喂久了便有些得趣了。 第165章 刺杀   “公主。”宁嵇玉玉身站在一旁,沉声喊了一句。   温氿抬起眼皮看了宁嵇玉一眼,有些不悦道:“怎么,你又是来跟我说想回楚国的?”   “不,公主。”宁嵇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去楚国当摄政王有什么好,还不如留在公主身边陪着殿下。”   温氿听言豁然起身,贴近宁嵇玉,万分惊喜地问道:“你当真这么想?”   “嗯。”宁嵇玉沉沉应了一声,道:“你是我最爱的女子,我自然只想就在你身边。”   温氿被他这带着缱绻意味的话击得脑子都晕了一下,看来葛叔种下的**是彻底生效了,宁嵇玉似乎真的已经爱上了她。   “你早该这样想了。”温氿高兴应着,迫不及待地埋进了宁嵇玉的怀中,宁嵇玉也并未抗拒,将她搂入了怀里,两人站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双璧人似的。   ……   “葛叔,你的**生效了!”温氿一早就喜滋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葛行,想让葛行和她一起高兴。   “葛叔什么时候骗过你?”葛行说着,又嘱咐道:“不过你可千万记住了,不要让身中子蛊的人接近他此前深爱之人,不然他会渐渐想起自己的爱人是谁,子蛊就会慢慢失效。”   温氿皱眉道:“爱人?我倒是听说宁嵇玉此前有个王妃,难道她就是他之前的爱人吗?既然不能让他们见到,那就不如斩草除根,将那女人杀了不就是了?”   虽说葛行不是什么善人,但随意杀人这种事倒是不做的,而且现下他们二人连有没有见面的机会都不知道,何必这般未雨绸缪就为了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   “你啊,这性子可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杀人哪有你想得那般容易?若是真发生那种情况,葛叔再替你去解决吧。”葛行道。   他心中没有什么伦理道德,温氿是他深爱女子的女儿,那个女子死了,他自然而然地就把那畸形而又病态的爱转移到了温氿的身上,着实有些叫人不寒而栗。   “好吧。”温氿不情不愿地当是应下了,但她心中去除掉那个女人的想法却一分也没有消息。   自小那些人就教她做事要懂得斩草除根,不彻底除去那女人可怎么行呢?   宁嵇玉只能是她的,此事不能有一分纰漏,既然葛叔现下不愿意替她动手,她手里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的。   温氿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   “将军,这些都是什么?”   武勤安看着一地的箱子,箱子里应有尽有,涉类颇广,什么金银珠宝、服饰衣裳甚至连一些糕点零嘴品类都极为齐全。   而这些东西都是今早侍卫们在关外的城门口发现的,虽然不知道送东西的人是谁,却知道是送给谁的……上头明晃晃写着是要给王妃娘娘的。   武勤安看到这些东西后也是极为惊讶,能特意送到城门口,还静悄悄地没闹出什么动静,送东西的人究竟是何目的?   “武大人。”   穆习容一早收到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她看见地上摆着的琳琅满目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武大人,这些都是什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些东西吗?”   武勤安将这些东西的来历解释给穆习容听,“这些东西都是辰时将士们在城门口发现的,还署名了要送给王妃娘娘您,属下觉得有些蹊跷,便先将东西搬了进来,想叫王妃过来看看,这是何人送来的。”   “送给我的?”穆习容听言更是诧异不已,在这边关,谁会给她送东西呢?   忽然,她顿了一下,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从脑中冒了出来,莫不是……师兄送的吧?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衣服是一水的白色,是她在药王谷里时最爱穿的颜色,那些糕点甜食,也是之前师兄出谷回来后最喜欢给她带的。   穆习容扶了扶额,心下有些无奈,她这师兄还真是……   “应当……应当是我熟悉之人送来的,不是细作所为,让武大人费心了。”   武勤安道:“如此便好,其实我看到时已经检查过,这批东西是安全的,才敢放心搬进来,既然真是送给王妃的东西,那王妃就好好收下吧。”   至于是谁送的,武勤安并不想多问。   穆习容道过谢,武勤安遣人将东西送到穆习容帐中。   穆习容如同往常一样去外头与士兵们一同巡视,生怕错过任何找到宁嵇玉的机会。   可这么长时间下来的结果已经告诉她,宁嵇玉可能已经不在楚国境内了,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临沧国。   可临沧国守卫也同样森严,以她现在的身份恐怕不能进去,倘若真要进临沧国还需要弄个假的平民身份。   但她并没有渠道弄来假身份,也不想拿此事去烦扰武勤安。   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让她的二师兄帮她,将她带入临沧国内。   温离晏虽然权势不高,可到底是个皇子,带她进去应该不难,就看师兄愿不愿意帮忙了。   不过穆习容倒是有把握让温离晏答应她的,毕竟从小到大,温离晏都很难拒绝她的请求。   .   夜晚如期而至。   穆习容本想借着月黑风高,与温离晏在城外谈事。   可还没等走出营帐一里,她的余光里骤然闪过一线黑色,她的神经倏地绷紧,好几个黑衣人落在她的周围,将她围在中央。   “你们……”   穆习容话音还没落下,那些人已经杀上前,穆习容没有武器抵挡,却不愿意坐以待毙,拿出怀里的毒药粉一撒。   好在她身边的暗卫手脚利落,及时出现将她带出危险圈,很快地和那些人缠斗在了一起。   虽然这里是边关,但这些人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楚国行刺杀之事,不是有备而来就是有恃无恐。   穆习容武功不够,上去只会拖了暗卫的后腿,她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一下,然而刚一转过身,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嘴巴已被一双粗粝的手掌捂了个严严实实,尔后她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不多时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166章 异样   痛……好痛……   穆习容艰难睁开眼,痛觉如影随形地开始复苏,从心口处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几乎要痛叫出声。   可她无力地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微微转了转头环视了下四周,这是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屋内摆设简洁干净,窗棂上放着一盆白茉莉,散发着一种幽静的花香味。   这是哪里?   不多时,她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道模糊而又漆黑的人影,那影子在门口顿了一下,又马上跑了出去。   随后,有一身着白衣的男子走了进来,关切地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容儿?容儿!你终于醒了……你看看我,告诉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痛……”   “痛?哪里痛?告诉师兄,哪里痛?”   这句话传进穆习容耳中,眼前人的脸也跟着清晰了起来,面前这人就是她的师兄,温离晏。   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紧紧拧住眉头,动了动嗓子,发出的声音却极为难听,“水……”   “要水是吗?师兄给你拿!”   温离晏接过一边下人递来的水,小心仔细地把水喂进穆习容的口中,穆习容急不可耐地吞咽了几口,却仍旧有许多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去。   温离晏也丝毫不嫌弃,将她嘴角的水擦拭干净。   “还要吗?”   穆习容点头,温离晏又继续喂她喝了几口,等她自己摇了摇头,才停止喂水。   缓了一阵后,穆习容也总算恢复了一些神智,她清了清嗓子,抬起略重的眼皮,声音仍旧沙哑地问道:“师兄,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半月前,你在楚国边城遇刺,若不是我察觉不对劲及时救了你,恐怕你早就没了命了。”   听到温离晏的这番话,穆习容才想起来之前的事。   之前她和温离晏约在城外谈话,途中却突然遭遇刺杀,她胸口好像又被一刀刺破了,只是幸运的是,这次她活了下来。   “那这里又是哪里?”   “这里是我在临沧境内的一处府邸,鲜少有人至,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师兄会找出那些伤害了你的人,将他们碎尸万段都不足为惜!”   温离晏说最后一句话时,脸上有着穆习容未曾见过的狠厉。   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却被人伤成这样,那些人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为惜。   “那宁嵇玉呢?宁嵇玉可有消息了吗?”穆习容迫切地问道,她已经昏迷了半个月,如果这半个月里宁嵇玉能有消息,那她这次受伤也算值得。   “他还没有消息。”穆习容没注意到温离晏掩藏在袖子下的手都快要攥出血了。   “如今楚军是穆寻钏主持大局,担任主帅。想必是实在找不到宁王,便换了主将了。”他又道。   主将未死,却中途换将,无疑是在说前主将的无能。   但宁嵇玉失踪这般久都没有消息,在外人眼里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穆习容双眸没有一点神采,她疲惫地垂下眼,心口的伤却在此时突然发作刺痛起来。   “呃……”   穆习容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涔涔。   温离晏见此也再顾不得其他,“容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他赶忙取出胸口里一瓶金瓷药瓶,取出两粒药丸喂穆习容吃下,一会儿后,穆习容才缓过来。   一旁的下人见此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早知道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方才那种药丸他也曾见过的,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也知道这是极难炼成,且极为珍贵的东西。   就连殿下有时自己受了伤,都舍不得吃一颗,如今竟然连眼睛都不眨地就给这位姑娘吃下了两颗。   如今他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对于殿下来说的重要性,那可真就是太过愚蠢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温离晏神色紧张地问道。   “好多了……谢谢师兄……”穆习容声音听着仍旧很是虚弱,但她吃下那颗药丸后,比起刚才确实是好上了许多。   “那就好。”温离晏起身扶着她躺下,“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生养伤,等伤好了再谈其他的,现下你也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师兄就不打扰你了。等再过一个时辰,师兄陪你用膳。”   穆习容抿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兄。”   如今二人处境复杂,温离晏想必也有许多尚未处理之事,楚临两军的战争也还未止息,她不仅没能找到宁嵇玉,自己也受了这般重的伤,如今想来一切还真是成了一团乱麻了。   .   楚军营帐中。   穆寻钏此时已接任过军中所有事宜,楚军军心也有所稳定,但他依旧高兴不起来。   “还没有消息吗?”   一个半月前,他便被告知穆习容也失踪了的消息,在她消失的地方,还留下了一大滩血迹和争斗过的痕迹。   这是有人想要取穆习容的性命。   所有人都以为穆习容已经遇害了,但穆寻钏偏偏不信,他那个妹妹是个命大的,哪里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但这阵子他派出去找人的人带回来的消息皆是说找不到人。   继宁王之后,宁王王妃又失踪了,而且都生死不明,他们二人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回将军的话,属下都已经尽力了……只是按照城门口留下的痕迹,实在难以找到王妃的踪迹,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妃已经不在楚国境内。”   “不在楚国境内,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临沧的人所为?”   临沧对穆习容下手是和用意?难道是不想让她找到宁嵇玉吗?   还是说,宁嵇玉的失踪当真和临沧有关?   穆寻钏想着,愈发肯定这个可能性。   他叫来武勤安,吩咐道:“武勤安,你去派人伪造几个假身份,潜入临沧打探一下消息,越快越好。”   “是!”武勤安应声道。   等等……   穆寻钏忽然想起一个关节,穆习容实在边城口遇刺的,但她为何会在深夜去城门口呢?难道是要去见什么人?   “武勤安,你仔细想想,在王妃失踪之前,她可曾有过什么异样?” 第167章 起疑   “异样?”武勤安愣了一下,随即回想起一些之前未曾注意,或者是知道却并未太看重的事来。   “之前王妃一直为宁王殿下的失踪所累,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但之前倒是有一件怪事,有人把好几箱东西送到了城门口,指名要送给王妃,王妃说送东西的是自己的熟人,属下也检查过那些东西里并没有什么危险,这才让王妃收下了。”   武勤安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亮了一下道:“对了!就是那天王妃深夜出了城门,早上没有回来,王妃的贴身丫鬟察觉到异样,才发现王妃那时已经失踪了。”   “那丫鬟找到属下,属下听了后立马派人去找,才在那城门口找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武勤安说完,对穆寻钏道:“将军,你说宁王妃……是不是就是那赴约之人掳走的?”   武勤安自然是知道宁王妃穆习容也是穆寻钏的妹妹,自家妹妹丢了,还生死不明,将军心里不知道得有多着急。   而穆习容失踪的地方,穆寻钏也前去看过,那样的痕迹,不像是穆习容一个人能留下的,恐怕穆习容身边还有着保护她的人,双方争斗之间才留下了那些痕迹。   而最后穆习容的人却是不敌,所以才导致穆习容被人掳走了。   那些保护穆习容的人应当就是宁嵇玉留下来的暗卫,但能胜过那些暗卫的人……对方能支配的高手应该也不在少数。   倘若真和临沧有关系,应该就是临沧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支配得动武林中的一些高手。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从临沧下手。   “多安排些我们的人潜入临沧,去查查临沧那几日有没有人出过城很快又回来了,再查查临沧军队附近有没有贵人居住的府邸。”穆寻钏冷声吩咐道。   武勤安明白了穆寻钏的意思,当下回答说:“是。”   穆寻钏看着武勤安退了出去,眉间那道竖痕一直未曾淡下来过。   习容……希望你能平安。   .   “穆小姐,你伤还没好,怎么能乱走呢?若是您出了什么事,那我们这些下人的小命可就没了呀!”两个丫鬟跟在穆习容身后,面上忧心忡忡却又不敢多加责怪。   虽然这位穆姑娘看着面善,但到底是半个主子,还是殿下放在心尖上的人,自然不是她们能够马虎责怪的。   “我无事。”穆习容脸色仍旧有些苍白,但已比几天前好很多了,她现在的状态远没有她们想得那么糟糕,下床自己走走已是绰绰有余,而且更有利于自己伤势的恢复。   于是她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无需跟着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走一会儿便回房了。”   丫鬟们见穆习容坚持,也不好过多阻拦,但也不敢离身,又怕穆姑娘不喜欢她们这么逼近,因此只敢离着远远的几步,随时盯着穆习容的状况,方便穆习容要摔倒时能够及时将她扶住。   这么多人看着,穆习容走了一会儿也便没了什么兴致,索性就回房中歇着了。   丫鬟殷勤地递来茶水,让穆习容就着她的手喝。   穆习容因伤口不便动作,也就没拒绝。   “容儿。”   门外传来一道清沉的男声,温离晏一身白衣走了进来。   “殿下。”丫鬟们不约而同的欠身。   温离晏走到穆习容床边,坐下,柔柔笑着问道:“今日感觉如何?伤口还痛吗?”   “好一些了,就是有些痒,许是在结痂了,师兄给的药很管用。”穆习容老实回答道。   一旁的丫鬟听言腹诽,这一千两才能买到一粒的药,用着能不管用吗?   温离晏放了心,“如此就好,若是有什么缺的,你尽管和师兄说,师兄一定给你办妥了。”   “师兄……”穆习容犹豫了一下,终究说出了口,“现下我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我想自己出去转转,可以吗?”   温离晏听言目光闪了几下,只道:“你伤势还未曾好全,还是再养一些时日吧,等此间战事了,师兄带你去临沧皇都里玩一玩,可好?”   穆习容的用意自然不在什么临沧皇都,眼下是她探查临沧的好时候,连造假身份都免了,她自然不想错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但她怕自己太过坚持会引来怀疑,好在温离晏除了上午和晚上在的时候多一些,其他时间基本见不到人,不如便趁那个时候再出去探查一番好了。   穆习容打定主意后便不再过多坚持,只是有些失落地道:“好吧……”   “今日我有些困了……”   这是赶客的意思了。   “那你好好歇息,如果有什么事,就让下人做,你现在有伤在身,不要乱动。”   “好。”   等穆习容闭上眼睛,温离晏又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出去。   温离晏如此不想让穆习容出府,也是有原因的,这周边只有一条比较繁荣一些的街市,而温氿所住的府邸也在这附近,倘若不小心叫宁嵇玉和穆习遇上,恐怕他此前所做的隐瞒和努力通通都要白费了。   在温离晏第一次失而复得之时,他便想着一定要让穆习容来到她身边,他会成为坚不可摧的羽翼,将穆习容保护在其中,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更别说此次穆习容又一次死里逃生,他无法再忍受一次那种心爱之物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感觉了,他不会再让穆习容离开他,绝对不会。   温离晏从穆习容的房间出来以后,又吩咐下属派了几个人过来在穆习容身边守着,看着她的人会将她这一天所有的行踪告知温离晏。   只有将人牢牢看在眼皮子底下,他才会暂时得到喘息。   温离晏做完这一切,苦笑了一声,他和温氿果然不愧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就连偏执起来都如此相同。   等温离晏走后,房里的穆习容倏地睁开了眼。   温离晏的古怪,穆习容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此时才不得不面对。   她的师兄往常不会是这样的,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这般不想让她出府,是为什么呢? 第168章 出府   这府上一到了午休时间,所有下人都可以休息,但穆习容门外守着的人虽然换了一批,人数却没有变,守卫反而更森严了。   如果穆习容要出去,只能选择用**迷昏他们,可她随身携带的药包早就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上次问起的时候,温离晏也只说大概是救她时不慎弄丢了。   没了**,出府的机会就更是渺茫。   但如果她不顾阻拦出府的话,恐怕不多时便会被温离晏知道。   穆习容一时间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是与温离晏直说吧,若她非要出去,师兄也总不至于一定要将她闷在府中。   而温离晏也知道他能困得了穆习容一时,日子久了,她定然会起疑心,到时她若真想出去,他也拦不住。   他特意派人告诉温氿,让温氿不要近期内少出门,就算要出去,也不要带上宁嵇玉,如果被撞破什么端倪,后果自负。   温氿自然也不希望让宁嵇玉出府,虽然宁嵇玉现在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但她心底还是不放心。   起码要再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她才能对宁嵇玉放下心来。   于是等穆习容第二次提起要出府时,温离晏便没有拒绝。   “这么闷在府里确实也不好,前些日子是忧心你伤还未好,因此不让你出府,但如今你已经好了一些,师兄便带你出去逛逛吧。”温离晏嘴角浅笑着,温声说道。   穆习容听言,心里有些奇怪,难道是之前她想得太多了,师兄确实只是担心她的伤势?   但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点了点头,“好,谢谢师兄。不过若是师兄忙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要是师兄不放心,可以多派几个人跟着我。”   温离晏拒绝说:“无事,师兄今日不忙,况且就算再忙,我也该陪陪你不是?”   穆习容无声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   午后。   温离晏半搀扶着穆习容上了车轿。   “小心。”   他将穆习容扶到座位上,吩咐车夫将轿子驶得越慢越好,以免有颠簸让穆习容不适。   “容儿想去哪里?”温离晏问道。   穆习容思忖了一会儿,抬眸道:“偶然听他们说起,这边好像有家酒楼的菜品极为不错,好像是叫什么……神仙居……”   “我说容儿怎么这么想出门,原来是嘴馋了,好,师兄这就带你去,喂饱你这只小猪。”温离晏朗声笑了一下,道。   二人在说话间,都有种恍惚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穆习容赖着温离晏,要温离晏给她从外头带回好吃的东西的时候。   但如今竟然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只但愿师兄如果真的有事瞒着她,希望不会是什么坏事。   毕竟如今药王谷只有他们两个人活着,对于对方而言,他们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到了神仙居酒楼后,温离晏要了间雅阁,位置僻静且无人打扰,从穆习容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外头的人群,有的只是一片在日光下泛着水蓝的护城河。   许是酒楼里的老板也知道温离晏的身份,连上菜的速度都比别桌快了不少,不一会儿的功夫,菜已经上齐了,热腾腾的饭菜散着诱人的香气。   穆习容本来没什么胃口,也被勾起了些食欲。   温离晏细心地给穆习容布菜,夹的都是她之前爱吃的,但也注意着不让她多碰荤腥的东西。   “你的伤还没好,多吃些素菜,肉还是少吃些好。”温离晏说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清焯白菜。   “嗯,师兄也吃吧,别管我了。”   ……   一餐饭吃完,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二人刚从酒楼出去,便有人神色着急地走上来,附在温离晏耳边说了什么,少时,温离晏脸色变了变。   穆习容心觉有异,开口说道:“师兄,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去处理吧,等过会儿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温离晏却有些不放心,“没什么,不急,我先把你送回去。”   “我好不容易出来,想多逛一逛,师兄你快去吧。”   温离晏见穆习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万一强制将她带回去,穆习容一定不会如他所愿的。   他只能妥协一步,点头道:“好吧,你先在附近逛逛,等会儿就回去,别走得太远了。”   “我知道。”穆习容满口应下,并示意他放心。   温离晏说完后,许是确实事态紧急,转身便走了。   他此前在穆习容身边也安排了不少人,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温离晏走后,穆习容用余光暗暗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四周。   温离晏留下来看着她的人少说有五个,还没算上暗处的,而且那些留下的人里,哪怕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丫鬟,走起路来却中气十足,神门自在,绝对不是普通女子,武功应该也不差。   她这师兄,究竟是真的在保护她,还是怕她一不留神跑了啊?   “你见过那位流落民间的皇子吗?”   一处楼亭里,有几个女子正坐着闲聊。   “没有,我哪有那个福气,你这么问,难不成是你见过不成?”   “算是给你说对了,我啊,还真见过那么一面。那位皇子啊,长得可真是器宇不凡,英俊潇洒,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家里能养的出来的,真不愧是皇室血统。”   “有你说得那么神?”另一位着粉衫的姑娘插嘴说:“我虽然没见过那个什么皇子,但我前天却见过一位公子,也不算见吧,就是远远望到了一眼,可单单是这一眼啊……就比我之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说是谪仙都不为过。”   “你这说得就更夸张了,真有这么厉害,改天你带我们去瞧瞧?要是能把我也迷住,我就服你。”   粉衫女子道:“我倒是想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可哪有那么容易呢?那公子看起来是已经有妻子的了,那妻子还黏他黏得挺紧,我那时候就是远远看了一眼,被那女子发现了,都被狠狠瞪了一眼。”   “咦咦,听着就好凶。不过若是我家有这么一位谪仙似的夫君,也想捂着不让人瞧见。”   穆习容越听越觉得好笑,她无声勾了下唇,转身走了。 第169章 跑走   这条街叫怡南街,左右两边店铺林立,一些路宽的地方两边摆着摊子,摊上什么小玩意儿都有卖。   穆习容来来回回逛了不短的时间,跟在她身边的人见她确实是在认真逛街,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们这样的人,就怕主子给他惹麻烦。   这位穆姑娘若是一直能安安生生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在附近又逛了一会儿后,穆习容显得有些腻味了。   “这附近,可有什么成衣店吗?”穆习容问身后一个丫鬟道。   丫鬟面无表情,言语举止间却透着十分的恭敬,“回姑娘的话,有家成衣店专做女子的衣服,如果姑娘想去,奴婢可以带姑娘过去。”   穆习容点了点头,“嗯,左右回了府也是无事,去瞧瞧吧。”   那家成衣店离这里也并不多远,走了大概一刻钟就到了。   穆习容一进门,店铺里的掌柜便立马迎了上来,脸上热情洋溢,“这位小姐,来看衣服啊,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推荐。”   掌柜的是个会看人的,穆习容长相不俗,穿着虽然素雅,但这料子一看就是好料子,寻常百姓家是做不起的。   而且穆习容身后跟着三四个丫鬟,能不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吗?   穆习容对掌柜的疏淡地笑了下,她视线绕了一圈,在一件衣服上停下。   那衣服款式很是普通,甚至透着一股俗气,是一种烂大街,谁都穿得起的料子。   穆习容手指朝那边轻轻点了一下,道:“将那件拿下来给我瞧瞧?”   掌柜的看过去,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但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将衣服拿下来,递给穆习容说:“小姐若是想试试可以去里头的换衣间,不过这衣服……不太适合小姐这样的……”   她虽然语焉不详,但穆习容还是听出了她的意思,她没说什么,直接过衣服,按照她的指引,去了试衣间。   换衣的时候她们并不方便进去,虽说有些小主子不避讳这些,但按照穆姑娘平时的表现却像是不愿让旁人过多照顾自己的,相反更喜欢事事亲力亲为。   因此她们也只敢在外头候着,等穆习容需要她们的时候再上前。   穆习容进了换衣间。   这换衣间倒是挺大的,阻隔视线的不是屏风,而是专门的木门,比起屏风来更为安全隐秘。   穆习容放下衣服往换衣间里走去,换衣间最里面的墙壁上挂了一面帘子,她把帘子掀开,发现帘子后面是一扇门,应当与外面是相通的。   只不过门上上了锁,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打不开的。   她进来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能换好一身衣服,为了不引起那些人的疑心,她只能先出去,另外再挑选一套衣服进来换。   穆习容挑的仍旧是很普通的那种,掌柜的渐渐地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失落,她原本以为是个大客人,没想到这位客人的眼光却不怎么好,挑得尽是些便宜货,她自己都不怎么穿的那种。   她拿了衣服又进了换衣间,将头发上的一个小巧的银制发饰拿了下来,折弯。   ……   穆习容这么久没有出来,有一个侍女突觉不妙,她走进换衣间,先试探性的敲了敲门,“穆姑娘?”   她等了一会儿,再没得到回应之后,直接开门走了进去,果然看见里头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而那位穆姑娘早就不翼而飞了,她走进去,看见了帘子后面虚掩着的门,明白了穆习容是从这里出去的。   她们虽然是丫鬟,之前却也是经过专门的训练的,遇事并不慌张,对同伴道:“穆姑娘不见了,我们留一个人在此地候着,你去告诉殿下这个消息,其他人跟我去找人。”   “是。”   因为时间的缘故,穆习容并没有换上那两套衣服,索性她今日穿的放在人群里也并不显眼。   今日太阳大,街上许多姑娘出门头上都带了帷帽,她为了混入其中,也利索地买了一个,这样就更难被发现了。   穆习容找了个事先就看好的隐蔽的地方藏身,一时半会儿那些人应该发现不了。   .   “人呢?!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看不好?!”温离晏得知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要事后就立马赶了回来,从军营里回来后,他大发雷霆。   跪在下首的人各个噤若寒蝉,道:“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温离晏眸色冷沉,“罚你们有什么用?罚了你们人就能回来了吗?还不给我出去找?!若是不将人找回来,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明白吗?”   “是!”   他胸口起伏几下,许久之后才渐渐冷静下来,也不怪他反应如此之大,只因穆习容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非凡。   而且他听说穆习容是自己想办法跑走的之后,心绪就更是难以平静。   穆习容会这样,恐怕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因为她现在并不信任他。   这个认知叫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他比穆习容大不了多少,但他心智比同龄人早熟很多,他可以说是看着穆习容长大的,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一直依赖着他这个师兄的小师妹会如此不信任他。   甚至不惜用计逃走。   他掩藏的这么好,究竟是哪里暴露了呢?   还是说,她这么急着要出府,就是为了去找那个宁嵇玉?   容儿啊容儿,你就那么爱那个宁嵇玉吗?你可不要逼师兄啊,若是你快些回来的话,师兄就原谅你这一次。   温离晏盯着那个在换衣间发现的先前戴在穆习容头上的发饰,几乎要将它看穿。   …….   夜晚是最好的掩藏色。   也就在这时,藏了半天的穆习容才敢出来。   她躲了那些人半天,也饿了半天,但她不敢大摇大摆地进餐馆吃饭,就只好就近去铺子里买些零嘴,填饱肚子。   她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从师兄的府里跑出来,但被看管着的感觉实在有些不好受,有几次她看到师兄看向她的目光,甚至有一种她要被囚禁起来的错觉。   这叫她陌生又心慌。   如果可以,她确实是想借助师兄的力量帮她找到宁嵇玉。   但如今看来,师兄是不会愿意帮她找人的,既然如此,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师兄,原谅她这次的不告而别吧。 第170章 疑似   如同穆习容所料,温离晏知道她走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寻找她,只是派了许多人出来各处寻问,想必是怕吓着了她日后更不愿和他这个师兄亲近了。   再寻了几日后,温离晏也放弃了要找穆习容的念头。   罢了,既然穆习容不愿意留在他府中,如今逼得这般紧,恐怕她连光明正大地吃顿饭都有所不便。   温离晏按了按眉骨,对下属沉声道:“让那些人回来吧,不必找了。”   下属虽然有些不解殿下为何这么快就放弃了,但还是依言行事,将那些人撤了回来。   接下来穆习容没再看到那些穿着那府里下人衣服的到处寻问她的人,明白了她师兄是做出了让步。   但她依旧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踪,没敢让那些人发现。   穆习容虽然出来的匆忙,但还是带了不少的银钱,毕竟她深知没钱寸步难行。   她找了一个街头画师花了几幅宁嵇玉的画像,带着白色的帷帽,在人流如织的街口一一对过路人询问。   这是个极笨的办法,但如今,她在临沧势单力薄,已没有其他法子了。   “你有没有……”   “宁王妃?!”   穆习容心里微一惊,抬头看过去,那人一脸惊喜地看着她,像在确认她的身份,“宁王妃,你是宁王妃吧?小的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穆习容回忆了一下,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宁王妃,您可能不认识小的。”那人探头过去,压低声音道:“小的是穆少将军的手下,是偷潜入的临沧的。”   “这里不方便说话,宁王妃随小的借一步说吧。”   穆习容心里微微警醒,皱眉道:“我不是什么宁王妃,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穆少将军。”   她说完,转身要走,那人急忙上前,但不敢伸手拦。   “宁王妃你别走啊,我知道您不信任小的,但小的有证据可以证明小的的身份的!您别走!”   那人说着,从腰带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穆习容面前。   穆习容凝眸看过去,那是一枚玉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钏”字,这种令牌穆习容曾经见过,确实是穆寻钏手下才有的特制玉牌。   而且挺这人的口音,确实也不像是临沧这边的,她的警惕心稍稍放松了些。   穆习容眼神示意他找个僻静的地方,等到四下无人时,她才问道:“我大哥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穆少将军派我们前来找您和宁王的下落的,我们已经来了不少日子了,若不是今日偶然碰见了您,还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呢。”   已经来了些日子了?   穆习容顿了一下后了然,她前几日躲着的那些人,恐怕连穆寻钏派来找她的人也一并躲过去了。   “你刚才提起了宁王,你的意思是,宁王也有很大可能在临沧这里是吗?你们确定吗?”虽然之前穆习容已有这样的猜测,但她还是想确定一次。   那人点了点头道:“我们的人已经多方面调查过,除了临沧国,宁王不可能在别的地方,情报应当不会出错。”   穆习容神色隐隐激动起来,就连穆寻钏的人都这么说的话,那么宁嵇玉确实有很大可能就在临沧,而且很有可能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此时她才隐隐想起她在温离晏面前提及要温离晏帮她找宁嵇玉时,温离晏的神情似乎有着一些异样。   再结合温离晏一直不想让她出府,难道……师兄真的知道宁嵇玉的下落,而他不想让她知道宁嵇玉在哪里,所以才这么反对她出门吗?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穆习容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至少有了一个口子,顺着这个口子找下去,没准很快就能找到宁嵇玉了。   “我大哥派了多少人过来?”   那人老实交代了,又说:“不过为了不泄露身份,我们并不知道对方现在藏身在哪里,只有在规定的时间我们会在特定的地点交换得到的情报。”   穆习容点了点头,“那么等到下一次特定的时间的时候,你就让你们的人在附近打探一下宁嵇玉的消息,如果有消息了,我们明日同一时间就在此地汇合。”   温离晏这般避讳她出门,恐怕宁嵇玉就被困在不远处。   “是。”   ……   等看着那人走后,穆习容才忽觉自己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还些微有些湿濡感,她怕是因为自己动作太大导致伤口流血,先回了自己暂住的客栈。   好在她换下衣服后,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并没有流血,才松了口气。   她重新给自己上了药,宁嵇玉的画像从袖子口里滚落出来。   穆习容急忙将那几张画像捡起来,仔仔细细地弹了弹上头的灰尘。   “嵇玉……你究竟在哪里?”   穆习容呢喃地问了一句,她将画放在胸口,尔后不足半刻钟的功夫,她的眼皮成了下来,缓缓睡了过去。   这几日奔波,她太过劳累,之前一直强撑着,如今有了眉目才肯放松一些。   .   翌日,到了约定时间。   穆习容先到了昨日那个地方,不久后,那人也走了过来。   “宁王妃。”   穆习容道:“再外头还是叫我小姐吧,这个称呼行事不便。”   “是,小姐。昨日我们按照你的指令,在附近方圆几里找遍了,终于在一座府邸里发现了一个长相极似宁王殿下的男子。”   “真的!?”   穆习容听言眼睛立时亮起来,她原本以为不会这么快有消息的,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过那府中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没办法再次进去确认。”   穆习容问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就在临沂街的左巷尽头,那一片都是,那座府邸的主人似乎权势非凡,镇守的人里有一些还是军武出身,想必身份非富即贵。”   穆习容眼眸渐深,她已等不到明日,现在便想立刻前去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宁嵇玉。   “小姐,请让小的跟随您去,确定您的安全。”   那人说道。   穆习容听言也没拒绝,这人武功不弱,可以在很多地方帮到她。 第171章 欺骗   到了那处府邸后,穆习容随着那人攀上檐角,她轻功非常不好,能攀上这么高的房檐还要全靠纪携帮助。   纪携就是穆寻钏手下的名字。   “小姐,这里小的已经侦查过了,是府中士兵巡视的死角,而又正好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况。”   穆习容跟着他的视线往里望去,发现此时院里头并没有人,二人屏息等了片刻后,才有人从里头出来。   “公主殿下,你要去宁公子那里吗?”跟在一个华服女子身后穿着侍女服的人问道。   “嗯,他现下在哪里?带本公主过去。”那华服女子道。   “宁公子”三个字叫穆习容心里一个激灵,沉寂已久的心湖仿佛投入了一颗巨石,将她的平静搅得一塌糊涂。   “宁公子此时应该在湖心亭里作画。”   温氿听言“哦?”了一声,但看样子也并不意外。   不知为何,最近宁嵇玉像是迷上了作画和吟诗这些文人酸客才爱的东西,而自小就对太傅深恶痛疾的温氿自然对这些东西避如蛇蝎。   不过既然是宁嵇玉所画,那自然就有些不一样了,正所谓爱屋及乌,她爱宁嵇玉,对他的画自然也是如此。   “那本公主倒是要好好去看看了。”   穆习容二人将头掩下去,等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们才抬起头来。   “你们查过这个女人的身份了吗?”方才那个侍女尊称她为公主,她是听见了的。   纪携点头道:“那个人就是临沧的小公主温氿,深受临沧君主宠爱,这次是跟着她那个刚找回来的皇兄来的边城,不过有一点却值得怀疑,按理说这温氿和温离晏这么多年没见,感情却好像比皇室一般的兄妹都要好,有些可疑……”   “是么……”穆习容呢喃着问了一句,她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然知道的,他虽然对她们亲近温和,但对外人一向都是冷冰冰的,但听了纪携的话后,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究竟瞒了她多少事情?   穆习容想着,府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纪携急忙拉着她跳下屋檐藏在墙角里,“有人来了。”   穆习容探出头去,正好看到刚从轿子上走下来的温离晏。   府里的人赶忙出来将温离晏引进去,从头到尾都是毕恭毕敬的,她师兄有哪一点像是多年流落在民间,刚被寻回的落魄皇子?   这时穆习容才想起来一些细节,曾经在温离晏与军中一个军官议事时,穆习容听了一嘴,那军官在军中的职位似乎也不小,但在温离晏面前也是这般谨小慎微,生怕将温离晏得罪了似的。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但……这合理吗?   一个原本应该无权无势的皇子,无端受到众人的这般的恭敬和唯命是从,一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穆习容心中隐隐有一个不太妙的猜想,但她根本不敢细想,等在出去看时,温离晏已经消失在了府门口,进了府中了。   “小姐,这府里守卫森严,个个武功都极高,窥视一二可以,但凭我们的武功,若是硬闯定是会被发现的,小姐要是想进去找宁王殿下,恐怕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穆习容暗暗攥住拳头,此计不通自然还有另外一计,只不过……   罢了,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为了救出宁嵇玉,要下势必只此一行了。   穆习容打定主意后,转身低声对纪携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要做,若是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这……”纪携看着她,显然有些为难。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并不蠢,穆习容这么说,显然是想擅自行动,可穆少将军派他们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找到穆习容,然后保护好她,怎么可能会让穆习容去冒险呢。   “此事不行,小姐,我们不能让您去冒险,待我们从长计议后……”   穆习容却懒得听他废话了,她弄乱自己的头发和衣襟,装出一副被欺凌的样子往温府门口跑去。   “等下有人出来你就快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听清楚了吗?”穆习容快速和纪携交代了一下,便边跑边出声喊道:“救命!师兄!师兄救我!”   温离晏对穆习容方方面面都非常熟知,怎么可能认不出穆习容的声音,他听见穆习容的呼救声,当下心神俱震,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哪里还有平日在下属面前的半点风度。   “容儿!容儿!”温离晏堪堪将扑上来的穆习容扶住,搂在怀里,又担心她受了伤,急急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容儿,告诉师兄,你怎么了,是谁欺负的你?”   穆习容朝身后看去,温离晏顺着穆习容的眼神望过去。   只见那疑似欺负了他宝贝师妹的可疑对象见他出来,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把他给本殿下抓起来!”温离晏冷着脸一声令下。   纪携啊纪携,希望你自求多福吧,可千万别被温离晏的人抓到,不然她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容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穆习容困窘地理了理头发,低着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不靠师兄找到宁嵇玉的,可才发现我在临沧除了师兄以外谁都不认识,也根本无处可去,但是既然出来了,我又不好意思再回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谁知道……我离开师兄没多久,就被那些人贩子迷晕了绑去,说是要把我卖掉,我用几日放松了他们的警惕,直到今日才逃出来。”   温离晏闪烁了几下,他想问一句“是么”,但最终他连嘴唇都没动,只握着穆习容的手,道:“容儿别怕,你已经逃出来了,师兄等下便让人抄了那些人的老窝,让他们也尝尝被人卖的滋味儿。”   虽说那老窝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还未可知晓。   “谢谢师兄……”穆习容感动地眼里闪着泪花,像是真找到了值得依托的依靠似的。   单不论是真是假,温离晏心想,只要容儿能这么看着他,一直这么看着他,就算她骗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72章 厌恶   “人抓到了吗?”温离晏冷声问下首跪着的人。   那人低垂着头,道:“回殿下,那人跑得太快了,属下的人还没追出去,那人就跑得没影了,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温离晏捏了捏眉心,这人是他信得过的手下,他自然不能轻易责罚他,况且关于那人的信息真假还不好说。   于是他叹了口气,只道:“罢了。”   那人听言动作顿了一下,“殿下,那位穆姑娘说的话,您真的信吗?”   就连他都看出来了,穆习容的说辞实在可以说得上是漏洞百出,温离晏又怎么可能信。   温离晏笑容很浅,“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那人没想到自家殿下会对那位穆姑娘用情至深如此,就连对方明显带着目的的示好殿下都通通来者不拒,殿下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行了,日后这些不该问的就别问了,你们只需要知道她对本殿下而言很重要,保护好她是你们的第一要务,明白了?”   “是。”他们这些受命于人的,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他们做什么。   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穆习容此时会回来,而且还出现在温氿的府邸附近,她应该已经知道宁嵇玉的所在了。   只是苦于势单力薄,没办法靠近温府,所以才重新找上他。   他们之前视对方如亲人,如今却要互相利用,还当真是讽刺。   利用就利用吧,至少容儿又回到他身边了。   “温氿她们准备好回皇都了吗?何日启程?”温离晏淡声问说。   那人回说,“公主殿下那边的人说三日后启程回皇都。”   “嗯,让他们尽早启程,以免再生出什么事端。”吩咐完后,温离晏才淡淡摆摆手,“好了,下去吧。”   ……   穆习容又回到了先前她在出曜阁住过的房间,不过这次温离晏倒是没派人盯着她了,可能是真的怕像上次那样适得其反,又让她给跑了吧。   从她出现之后,温离晏便直接将她带回了出曜阁里,像是生怕她进那个温府发现什么似的。   不过穆习容之前想的也确实不错,那温府离出曜阁确实不远,甚至就隔着两条街。   恐怕也就是这个原因,先前温离晏才将她看得如此紧。   但令穆习容不解的是,那日听那温氿和侍女说的话,宁嵇玉似乎活动自如,并不像她想得那样被关起来,无法行动。   既然如此,宁嵇玉为何不来找她呢?   凭他的本事,一个小小的温府怎么可能困得住他?难道是宁嵇玉的武功被废了?   穆习容原本第一天就想找机会试探一下温离晏,但温离晏就好像预测到了什么一般,连着三天没回府,等穆习容再次见到温离晏,已经是第四日上午了。   “师兄,你这几日都去哪里了?”   温离晏停下箸,解释道:“这几日军中事务有些多,再加上我那皇妹今日就要回皇都了,所以没有回来陪容儿,不是师兄不想回来。”   然而温离晏的话听到穆习容的耳朵里,却只剩了一句话,温氿今日就要回皇都?那么依照温离晏的做事风格,宁嵇玉也很有可能会被带回皇都。   穆习容强自镇定,脑中飞快运转,对温离晏说:“师兄的皇妹,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可我来了临沧这么久,还没有机会拜访过,既然师兄的妹妹今日就要走了,那就趁着这个机会见上一面吧,也算全了礼数。师兄觉得如何?”   温离晏眸色微不可查地变换着,许久之后,才道:“既然容儿有这个心的话,师兄自然不能拒绝,罢了,今日就带你去瞧瞧吧,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有歧义,甚至不知是在说温氿,还是在暗示宁嵇玉。   此时温府。   “我要回皇都,不可能留你在这里,你不是爱我吗?你难道舍得离开我?”   原本已经临近温离晏给的出发时间了,在宁嵇玉这却忽然出现了变故。   温氿一直觉得她只要提出来,宁嵇玉就一定回答应和她去皇都。   但实则不然,她说明后,宁嵇玉反而非常抗拒。   之前其实温氿已经隐晦地提过一次了,宁嵇玉并不以为然,而此时宁嵇玉知道温氿要让他一起去临沧皇都,却一口回绝了。   自从**生效后,这还是第一次宁嵇玉对温氿的要求这般抗拒。   “抱歉,小氿,我虽然爱你,但我还有我的职责在身,我是楚国的摄政王,皇都内各方势力眼线众多,去哪里必定会引起事端。况且我已在临沧逗留太久,也该回去了。”宁嵇玉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自然是希望你可以和我回楚国的。”   “不可能。”温氿听言后也一口回绝了,她的父皇和母后都在临沧,她是临沧最受宠的公主,怎么可能离开临沧去相隔那么远的楚国。   宁嵇玉眼中涌现出一丝失望,叹了口气道:“如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宁嵇玉对温氿百依百顺了这么久,如今却因为一个去处而忤逆她,温氿自然不能高兴。   “此事由不得你,你必须和我去皇都,如果你不去,我就让人打晕了你,将你掳到皇都去,反正你现在武功尽失,我府里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对付你。”   宁嵇玉捏了捏眉心,没有再言语,只不过一向面对温氿时才有的温和神色此时却冷了几分下来。   他此时甚至有些怀疑他记忆里那个女子究竟是不是面前这个女子,一个真正与他相爱的人,会如此逼迫他吗?   他明明是深爱她的,却为何有时在面对她时,心底用涌上一些不耐烦与厌恶呢?   此时更是压不下去,所以,他只能用冷脸来掩饰那些即将破土的情绪。   “那些东西不必你收拾,你只需要人跟上就行了,如果你还想要好好和我在一起的话。”温氿扬着下巴道。   她是笃定了因为有着**的作用,宁嵇玉不可能会舍得离开她的。 第173章 寒心   “温氿。”温离晏带着人到温府时,温氿还在捣鼓该怎么把宁嵇玉带回皇都,想来想去都只有强掳一计,正当她愁眉苦脸时,温离晏来了,   “温离晏,你怎么来了?”温氿见到温离晏向来都不叫皇兄,而且直呼其名,这点温离晏纠正过许多次,但温氿还是我行我素地叫他名字,他现在也懒得纠正了。   穆习容跟在温离晏身后,看着便与那些丫鬟不同,温氿挑眉,心底起了些好奇,她这皇兄虽然相貌英俊,可从来没见过他对那个姑娘有别样的态度,她还多次以为她这皇兄是性冷淡呢。   如今竟然带了个姑娘在身边,委实叫他好奇。   温氿打量了穆习容一番,这女子相貌不赖,且气质出众,是男子会喜欢的类型。   于是她出声调侃道:“哟,温离晏,这位姑娘是谁啊?竟能让你带在身边?”   “别闹。”温离晏微微皱眉制止她,转身对穆习说道:“这就是我那皇妹。”   穆习容与温氿对视一眼,没有动作,余光却在周边绕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宁嵇玉的身影。   “公主殿下可是今日要回皇都?”穆习容这才正视温氿,淡淡问了一句。   温氿挑眉,“怎么?你也要随行吗?”   穆习容没回答,继续问道:“公主殿下是孤身一人前行吗?”   “自然。”温氿没停顿地说。   先前温离晏已经交代过她,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宁嵇玉的下落,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宁嵇玉在她府中。   方才温离晏看了她一眼,她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想必眼前这女子就是为了宁嵇玉而来了。   那么这人和宁嵇玉又是什么关系呢?   难道……温氿瞳孔微微缩起,将穆习容盯住,难道这人就是宁嵇玉之前的王妃吗?   因为温离晏怕她冲动将她伤害,所以刻意隐瞒下她的身份。   “这位姑娘,敢问你叫什么名字?”温氿隐藏好情绪,问道。   穆习容没遮掩,直视着温氿淡淡回道:“穆习容。”   温氿心神震动,果然!果然是她!   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命大,先前她派过去刺杀她的都是她手里仅剩不多的高手,竟然也没有将这个女人的命取走。   看这样子,应当是刺杀途中恰巧被温离晏所救,就被温离晏带回府中养伤,所以逃过了这一劫。   但她没想到,温离晏竟然还敢将这女人带到她府上,是嫌她命太长了,还是笃定她不会第二次对她下手呢?   “穆姑娘,你今日来这不会是来为本公主送行来的吧?”温氿嘴角扯出一抹讽笑,眼中有几分轻蔑。   现在宁嵇玉的心里眼里只有她,就算穆习容是他之前的王妃又如何,她带不走他的。   “是也不是。”穆习容道:“我听闻公主府中有一楚国来的贵公子做客,外头人都说那贵公子长相俊美,堪称谪仙,便想趁着此次机会一饱眼福,不知公主可否答应?”   温氿倒是没想到穆习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番话,她愣了一下,脑中忽然闪现出一个想法,她扬唇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些恶劣的意味,“当然,既然穆姑娘是皇兄的贵客,而且又如此要求了,本公主不答应,倒是显得礼数不周了。”   “来人。”   她轻轻摆了下手,便有侍女急忙上前。   “将宁公子带回来。”温氿风轻云淡地吩咐说。   “是。”   片刻后。   宁嵇玉刚从斜刺里走出来,穆习容的瞳孔便震了震,她心绪汹涌难以息止。   是他!真的是他!   时隔两月之久,她终于找到他了!   然而缓缓走来的宁嵇玉却对穆习容望向他的热切目光视若无睹,他信步走到温氿身边,温声问道:“公主唤我何时?”   这个样子几乎叫穆习容被剜去了大半的心。   宁嵇玉为什么会对她视而不见,反而对另外一个女人神色如此温柔。   穆习容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她控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前的欲望,但垂在身侧的双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宁……宁嵇玉……”她用力将指甲嵌入肉里,都克制不住自己抖动的声线,“宁嵇玉,你不认识我了吗?”   宁嵇玉听见有个女人唤他的名字,下意识地微皱起眉,他循声望去,看见站在院内面色苍白如鬼的穆习容,冷声反问道:“你是谁?本王该认识你么?”   穆习容望进他漆深如墨却一片冰冷的眸子里,往日看她总是满盛深情的眼,如今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这个认知叫穆习容狠狠晃了一下,她脑中嗡嗡一片,“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宁嵇玉又看了她一眼后,没说话,不再看她,转过身对着温氿,问道:“这女人是谁,这般奇怪?谁让她进来的?”   温离晏堪堪将穆习容扶住,穆习容借助着温离晏的力才勉强站稳,宁嵇玉究竟是真的不认识她了,还是因为又爱上了那个临沧的公主,为了掩盖她这个王妃的存在,所以才假装不认识她?   如果是后者……   穆习容狠狠咬破了口中的软肉,她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的。   “容儿,你怎么了?”温离晏握住穆习容纤细的手腕,见穆习容脸色很不好看,很想将她直接带离现场。   但如果今天不让穆习容彻底对宁嵇玉死心的话,他怕日后穆习容还对宁嵇玉有所眷恋,因此就没有管。   半晌后,穆习容声音颤抖地说道:“宁嵇玉,如果你真的变了心,不必拿不认识我当借口,你大可以与我说清楚,说你不爱我了,爱上了别人,我穆习容还算有脸有皮,是不会纠缠你的。”   宁嵇玉一脸莫名地转过身,看着温离晏与穆习容二人姿态穷,心底更是涌上一股自己都无法压制住的不耐烦和躁意,他冷声道:“本王已经说了本王并不认识你。”   穆习容全身寒意从心而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最终颤抖着声音道:“好……我知道了……宁嵇玉,从今往后,我就当没认识过你。” 第174章 想起   “至于休书……等我拟好后会亲自交到你手里,是我穆习容不要你。”穆习容眼神绝望,眼中却没有泪,相反干涩到起了些微痛,她寒声对宁嵇玉说完,然后甩开了温离晏的手,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走了出去。   “容儿……”温离晏在穆习容身后唤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看了宁嵇玉一眼,紧接着便跟了上去。   “容儿。”   温离晏跟着穆习容一起出来了,几步追上,声音透着几分担忧,“容儿,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先随我回府吧。”   “师兄,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宁嵇玉身份?千辛万苦将他藏匿于此,不让我找到他?”穆习容甩开温离晏的手,声带悲戚地问道。   温离晏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算是默认了,直到穆习容再次想要拔腿离开时,他才出声,说道:“是,我确实早就知道他是宁嵇玉。但……你也知道,他如今已不认你,非但不认你,还爱上了我的皇妹……他这样的情况,师兄怎么敢告诉你?”   他说完,自己都在心里自嘲了一番,他能卑鄙到这个地步,也委实是受过太久那些人的耳濡目染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如今的他早已面目全非。   穆习容对他的话只信了一半,她到现在甚至都不愿相信宁嵇玉已经移情别恋,他曾经那么爱她,宁嵇玉怎么可能会装作不认识她?   难道他和这天下所有男人都一样,都是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人薄情郎吗?   穆习容脑中思绪飘忽起来,但如果万一……宁嵇玉是真的不认识她,真的忘记她了,所以才有刚才那番局面的呢?   在此之前,穆习容一直都是知道宁嵇玉的武功有多高强的,他武功这么厉害,自然鲜少有敌手,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披靡。   然而在与临沧交战即将胜利之际却下落不明,如今更是莫名出现在了临沧,所以极有可能,宁嵇玉是受了什么重伤,以至于让他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   原本一团乱麻的事,现下却逐渐清晰起来,如今不是难过伤感的时候,穆习容在心外垒出坚硬的盔甲,不叫宁嵇玉那些冰冷的眼神化作利剑刺穿她。   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她就算要怪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眼下只能找出帮宁嵇玉恢复记忆的方法,到时如果……到时再说吧!   打定主意后,穆习容振作了不少,对温离晏说:“师兄,这件事你控制不了,方才是我过于激动了,我并不怪你。但宁嵇玉的事情,我不会就此罢休,让我的男人未来和另一个女人度过余生,我不是那么懂得退让的女人,所以我一定会搞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届时如果他……我也不会再留恋。”   “今日多谢师兄带我过来了,习容还有事,先走一步。对了,我在宜人客栈租了间厢房,如果师兄有什么要事找我,便去那里吧。”   言下之意也就是,如果没有要事,就不要来了。   温离晏察觉到穆习容现在对他的排斥,眸中闪过一丝暗色,“容儿,你是不是其实还是怪师兄的?”   “没有。”穆习容眼神闪烁,转开眸不看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穆习容才缓了缓语气开口说道:“师兄,我现在没有心情说这些,等我将这些事理清楚,再来找你吧。”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   这次温离晏没看着,他站在街角一直看着穆习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巷口。   许久以后,温离晏像是才回过神来,他又重新进了温府。   “小氿,你们该启程了,回皇都。”温离晏冷淡地对温氿命令道。   温氿此时也算是明白了温离晏为何这么急着让她回皇都,原来是怕宁嵇玉的原配知道了,和他闹啊。   她眼眸弯了弯,笑道:“温离晏,你和刚才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啧啧啧,但那个穆习容看着好像还是对宁嵇玉念念不忘啊,你如果真喜欢她的话,我劝你不如和我一样,向葛叔讨要只**来,给她种下,这样,她就会对你百依百顺,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了。”   这种**的法子温离晏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屑和温氿用一样的法子得到自己喜欢之人,或许温氿根本也就不喜欢宁嵇玉,否则怎么会用这种手段来让他留在身边?   百依百顺?都是**制造的假象罢了。   既然是假象,就迟早有破灭的一天。   不过此时温离晏倒是和温氿一样希望这个假象永远不会破灭,或者破灭的晚一些,再晚一些,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取代宁嵇玉在穆习容心里的位置。   到那时,就算**失效宁嵇玉恢复了记忆又怎样,木已成舟,穆习容再也逃不开他的身边了。   “无须你多言,看好宁嵇玉,若是你下不了手将人打晕带走,我倒是不介意出手帮帮你。”温离晏面无表情道。   温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从温离晏身边走开了。   .   宁嵇玉回到房中,温氿派来侍奉他的侍女关门走了出去,他站在空寂的房间里,许久之后,他像是在撑不住,他爆出青筋的手用力支在桌上,背弓起形似一只佝偻的虾。   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从胃底翻腾起一股直冲头顶的恶心之感。   他松开的手心已隐隐被割破了皮肉,血丝渗透出来。   就在他看到穆习容的时候,他就记起了所有东西。   他被人种了**,在此期间还“爱上”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不仅忘记了穆习容,还对那个女人百依百顺。   不过幸好,他还尚未酿成大错。   他没碰那个女人,不然,别说穆习容,光是他自己都饶恕不了自己。   “容儿……”他深情缱绻地对着虚空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但是他的容儿方才还是被他伤到了,可这里有穆习容要找的重要线索。   鬼舌图。   是的,这短时间,因为他百依百顺的缘故,温氿并没有过多防备他,或者温氿本身就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他发现温氿身边有几个顶级高手,身上就有这种诡异的图案。   而那些人,几乎都对温氿言听计从,视她为自己最忠实的主人。   所以他推测,那个杀人组织,肯定与临沧皇室脱不了干系。   或者说……这组织恐怕就是临沧皇室培养出来用来杀人的利器,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务必只能隐藏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调查清楚鬼舌组织究竟有些怎样的秘辛。   为了容儿的灭谷之仇,也为了大楚。   所以,方才他没有选择与穆习容相认。   容儿,原谅他这一次,很快,他就会再次回到你身边的…… 第175章 茴月   如果要调查清楚临沧皇室和鬼舌组织的秘密,那么皇都之行恐怕是不可免的。   只是就怕容儿那边会出现什么异端,其实他也考虑过直接告诉穆习容他已经恢复记忆,但温府眼线众多,而他现在又内力全失,恐怕到时候他还没把信寄出去,就被人拦截下来了。   到时就只会一场空罢了。   所以他只能忍着冲动,等时机成熟之时在行事。   .   温氿对于宁嵇玉忽然改变主意决定和她一起回皇都颇有些惊喜,但她心底不是没有疑心的。   她坐在轿子里,看着一边闭目假寐的宁嵇玉,出声问道:“嵇玉,今晨你看到的那个女人……你觉得怎么样?”   宁嵇玉听言眉心顿时多出一道竖痕,他面上像是有不耐和厌恶,淡声回道:“不过是一个想攀龙附凤的女人罢了,借着莫须有的事就想来与我搭上关系,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   “哦……这样嘛。”这一番话叫温氿听得很舒服,她自然是希望宁嵇玉只对她一个人温柔,而对别的女人视而不见的,尤其对方还是宁嵇玉之前的王妃。   她勾了勾唇,又继续问道:“那你怎么突然决定要和我一起回皇都了?昨日我提起时,你不是还很排斥的吗?”   “我想明白了,若你执意要回皇都,我如果不去,便只能回楚国,但那么长时间你我二人不相见,我怕不捱不过去。也怕你回了皇都,有了别的好儿郎,就不曾惦念我了。”   宁嵇玉这番话倒是叫温氿愣了愣,这么久以来,宁嵇玉还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剖白自己的内心。   以往他虽然对她温和宠溺,但那感情都是克制的,只是偶尔释放出来一些。   温氿自然是喜大于惊的,**果然好用,到时候如果再见到葛叔,她一定要好好谢谢葛叔。   她带着几分娇羞地低了低头,笃定道:“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你早想明白不就好了?”   然而她没看到,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宁嵇玉的神色冰冷,看她的眼神如同在看待一样无比腌臜的东西,可等她重新抬起头,宁嵇玉又迅速换上了那一副深情模样。   .   温氿既然要带宁嵇玉回皇都,穆习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她孤身一人,过于危险,纪携想要阻拦她,却被打了回来。   “你若是不好同我大哥交代,便随我一同去临沧皇都就是。届时如果回大楚,我会在我大哥面前揽下罪责,说此事与你无关,是我拿身份要挟你的。”穆习容一边收拾着细软,一边如是说道。   纪携武功不弱,若是能得他助力,她日后行事也会便利上一些。   “这……”纪携神色有些犹豫,他虽然是穆寻钏派来保护穆习容的,可若是去临沧皇都的话难免会生出很多变故,况且如今两国正在交战,如若叫临沧的百姓发现有敌国的人潜入进来,不直接将他们削皮扒骨了才奇怪。   但穆习容显然是去意已决,她虽然武功不太好,可用药的手段却是一绝,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将人无伤的带走。   如果自己不跟着去的话,穆习容在皇都的危险无疑会增大。   纪携一咬牙,“好,我跟小姐去。不过小姐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在小姐行事之前,一定要与我商量过,彼此都觉得可行,才能行事,万事皆不可鲁莽。”   穆习容点了点头,应允了,“自然,我又不是赶着去送死的。”   纪携不置可否,“还请小姐说到做到。”   .   穆习容和宁嵇玉一同去了临沧皇都的事,穆寻钏收到消息时已是几日之后了。   穆寻钏这阵子一直没睡好,不是忙着对付临军之事,就是担心穆习容的安危。   没想到自家妹妹会这般鲁莽,什么准备、计划都不做,就直接去了敌军老巢。   唯一让他宽心一些的,恐怕也就是纪携也跟了过去。   纪携为人谨慎小心,在大事上应当不会出太大差错,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为对付临军之事焦头烂额,临军不知为何,这几次交战,明显感觉到临军士兵似乎更强了一些,而他们自己的士兵在战场上却开始畏手畏脚,甚至有些人忽然就开始高声唱歌。   活像是中邪了一般。   而他们也一直没找到什么解决之法,眼看他们大楚即将要落入劣势,他作为一军主将却无能为力。   而对于穆习容那边,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叮嘱他们不计一切代价保护穆习容了。   ……   “你们猜测,这很有可能是巫蛊之术?”穆寻钏面色沉下来,他声音平淡,只隐隐露出一些疑惑之意,叫人不知他究竟信与不信。   王庆听了觉得很是荒谬,他是个老大粗,自然没听过这些个什么巫蛊之术,就算听过,也不大信的,“巫蛊之术?哪有这么玄里玄乎的事?我看就是临沧那群孙子搞得鬼!”   “哦?那你倒说说,他们搞得什么鬼,又是怎么搞鬼的?难道他们还能逼你在战场上唱歌?”张路瞥他一眼,轻飘飘说道。   “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那你就好好听着!别插嘴!”   王庆息了声,不再说话了。   张路恢复严肃神色,对穆寻钏道:“将军,这巫蛊之术是空穴来风的,我们的线人打听到,临沧军内忽然多了一个高级指派官,此人身份蹊跷,却并非无从查起,于是我们从他下手,竟然发现了此人是茴月族的人,这茴月族最擅长的就是用蛊,对巫蛊之事极为精通,且一代传一代。”   “这葛行,便是茴月族第一百七十二代传人。”   此言一出,在座的人皆是震然,此先他们都是对张路的说话嗤之以鼻,他们与临军对战时是发现了一些蹊跷,但也不至于说到巫蛊之术这么玄乎的事上来。   他们怀疑张路就是在瞎掰。   但如今人家已列出了事实证据,自然是叫他们惊骇不已。   敌军里竟然有个会巫蛊的军师,还是什么茴月族的传人,若是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们都种下什么蛊虫,那不是能指挥他们自己杀了自己了?   这还动什么手,打什么仗啊?直接投降回家得了。 第176章 内力   “可有什么解决对策?”穆寻钏沉声问道。   这巫蛊之术玄乎又蹊跷,若是真中了招,后果不堪设想。   “即是巫蛊应当只能用巫蛊来对付,只是……我们不认识什么会巫蛊之术的人,而且就算有,可能也比不了那个葛行。”张路皱着眉头苦虑道。   当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众人一时陷入僵持,人心惴惴,这巫蛊之术这般厉害,他们的胜算一下便降了一大截,往后可如何是好?   ……   “人呢?”温离晏寒声质问着下跪的人,面色很是不善。   那人硬着头皮回道:“……穆姑娘一早就走了,看她行路的方向,应当是去了皇都……”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本殿下?!”温离晏没指望他能将人拦下,若是他的人动手拦了,穆习容恐怕会更讨厌他。   那人苦不堪言,他原本就是发现穆习容离开了客栈后就立马快马加鞭地过来将这消息告诉温离晏了,却还要被责问。   “这这……殿下,小的已用最快的速度告诉您了……”   温离晏拧了拧眉心,他也是忽然知道穆习容离开这里去了皇都,连一个招呼都没和他打,一时气急了,才会如此不理智。   他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下去吧,多派几个人跟着,注意不要被发现了,若是她有什么事,本殿下为你们是问。”   “是是……”那人如蒙大赦,赶忙应下之后就跑了出去。   他们殿下近日来越来越阴晴不定了,恐怕就是与那位穆姑娘有关,唉,那位穆姑娘也真是个红颜祸水啊。   等那人出去后,温离晏捏碎了手里的玉瓷杯,齑粉从他指缝里流出来,像流沙一样流到地上。   “容儿,你现在当真这么讨厌师兄了吗?”   他倒是也想去将穆习容绑回来,可是此间事未了,他也只能被牵绊于此,待战事止息之后,他才能重回皇都。   .   许是宁嵇玉能够随温氿回皇都得决定令温氿十分满意,到了皇都之后,温氿对宁嵇玉的戒备放松了不少,连眼线都彻下了几个。   其实温氿也不是个傻的,关外比较荒僻,自然需要多几个人看着,而皇都人多眼杂,宁嵇玉的行踪可谓是藏无可藏,她的人自然没了在宁嵇玉身边守着的必要,主要是还可以讨心上人的欢心,她自然乐意去做。   也多亏她的这一举,宁嵇玉才得了一些喘息的功夫。   先前他是失忆了,连楚临两军在交战之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如今想起来了,自然不能对楚军的难处视而不见。   他用特殊的法子联系上了在搜寻他的人,让他的人将情报传递给他。   檐上忽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宁嵇玉走出房间,就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在府邸上空盘旋了几圈,尔后朝宁嵇玉飞去,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宁嵇玉取出鸟儿脚上绑着的信件,手臂微抬了一下,将鸟儿驱走了。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打开信纸,只见其中用墨笔写着四个字。   “巫蛊之术。”   宁嵇玉眉心皱起,巫蛊之术?   他先前中的**应当也算巫蛊之术,难道临沧的人还将蛊虫作用到了战场上?   这委实可怕与造孽。   他中过**之后,便深刻的领略到了巫蛊的可怕,能让他完全忘记自己的深爱之人,又将那段深爱的记忆与情感转移到另一个种下母蛊的陌生女人身上。   而他就是在见到穆习容后清醒过来记起一切的,难道这巫蛊之术的解除方法,就是重新见到深爱之人吗?   还是说,这巫蛊之术只是营造了一个假象,只要见到能够戳破假象的关键人物,巫蛊之术便不再有效了呢?   宁嵇玉同时想起了他温离晏被抓走之前所经历的场景。   那时与温离晏对峙之时,他确实是看到了穆习容的,也因此她不战而败。   可后来他才想起,温离晏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这临沧的皇子竟然就是穆习容那个经常在他面前提起的二师兄。   倘若二人关系真如穆习容所说的那样好,温离晏又怎么会利用穆习容来捉他,还将穆习容伤成那个样子。   而且那日再看,温离晏确实是处处护着穆习容,而穆习容身上也没有那日他看到的伤。   所以很有可能,那日他看到的一切,也是因为中了某种蛊所致的,也就是那日的也全部都是幻象。   而临沧给楚军下的蛊也很有可能是那日温离晏给他下的蛊,连他都抵挡不了的蛊,那些士兵中招自然是更容易了。   事到如今,这巫蛊之术,势必成为胜败的关键。   所以在查出鬼舌组织的同时,他也一并要将这巫蛊之术的解除方法找出来。   他将信纸放在火上烧毁,将那灰末搅到炭下,不让任何人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他现在的武功还没完全恢复,但宁嵇玉能感觉到他丹田里的内力正在逐渐充盈,或许就是**失效的缘故。   那么很有可能,这蛊虫进入人的身体之后,是以内力为食,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他体内能维持这么长时间,而在那些士兵身上却是短短几刻。   如果不是穆习容的出现,恐怕他现在还深受其害。   如今蛊虫失效,无法蚕食他的内力了,他的武功也就慢慢开始恢复了。   只是恐怕回到鼎盛时期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他不可以漏出一点端倪,否则就会被温氿看出来。   那个临沧的小公主虽然嚣张跋扈,性子蛮横,但到底是个愚昧无知的,相反在有些事情上还精明的很,他不可以在此刻掉以轻心。   还有容儿,虽然那日他说了极其过分的话,但容儿一向性子坚韧,缓过来明白后她恐怕也会跟着他一同到临沧皇都来。   这临沧皇都不比在楚国,他在楚国还能将她护着,可临沧危险重重,他恐怕不能及时相护,也只能依托李立他们能阻拦穆习容上皇都,将她带回去好生保护。   若是她因为他的计划出了什么危险,那这一切便失去意义了。 第177章 李立   “小姐,让马车停下来,我们下去休息一下吧。”纪携看穆习容面色不好,很是担忧,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赶路,车马颠簸且舟车劳顿,而且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只能尽量从较为荒僻的道路上走。   宁嵇玉他们走的是官道,恐怕此时已经到了临沧皇都,而他们只堪堪完成了一半的路程。   “我无事,让马车继续赶路吧。”穆习容面上不显露出一丝痛苦,但她毫无血色的面色早已出卖了她。   她胸口的伤还没完全好,虽说一直用上好的药养着,但伤口深的地方有时却会裂开,按理说最妥当的法子便是先养好伤再上路,但穆习容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   她急于知道宁嵇玉将她忘记的真相,身上的伤倒是不当一回事了。   “吁!”车夫突然高喝一声,马车急停下来。   穆习容被这阵剧烈的颠簸害得够呛,胸口的痛感愈发强烈了。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捂住胸口,紧紧抓住衣领的手用力之处发白突骨。   “怎么回事?!”纪携赶忙扶住她,朝外头喊了一句。   “大、大人……有人……”   他扶稳穆习容,掀帘出去查看情况。   只见前头有一身穿黑衣,面蒙黑布的人伸展右臂站在路中央,挡住马车前行的路。   纪携眉心拧起,神色立时凝重起来,他跳下马车,粗声问道:“来者何人?为何拦于轿前?还不速速让开!”   那人没做声响,他看了看从轿中探出头来的穆习,才道:“小姐且就行至此吧,前路坎坷,莫再往前了。”   敢情不是来找麻烦,而是来劝退的啊。   纪携眉头紧紧蹙起又松开,冷哼一声道:“你是何人?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听不听我的没关系,你去哪里也与我没有干系,我只管轿子里的那位小姐。”   那人态度不屑地对纪携说罢,又对穆习容说道:“小姐,还请回去吧。”   他的语气在对穆习容时明显恭敬上许多,仿佛只有穆习容在他眼里是主子似的。   既然这人对纪携如此不配合,那么便只能由穆习容亲自上场了。   直觉告诉穆习容这人并没有坏心,相反还是想保护她的,所以才阻拦她去皇都。   难道……是她师兄的人?   “你是温离晏的人?”穆习容拔高声量朝那人问道。   “小姐,还请不要多问,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的安全,若是小姐不肯听的话,我就只能动手了。”   穆习容听言却不以为意,“哦?你要对谁动手?既然你是来保护我,保障我的安全的,如今却要对我动手,这与你主子传达给你的命令相背吧?你要是想与我动手,便来试试。”   穆习容挑了下眉,眼神中有些挑衅,然而她在那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已拿出了她精心炼制的毒药。   哪怕那人不直接接触,只要吸入腹中便会中招。   也就是说,只要她想,谁都是近不了她的身的。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道:“小姐,我不会与你动手。”若是与穆习容动手,他怕是没有命活着回去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下,就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略至纪携身边,电光火石之间,纪携甚至都没来得及动手,只见一刀寒光闪过,那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纪携脆弱的大动脉上。   “纪携!”   穆习容急急喊了一声。   她没料到这人竟然如此卑鄙,对她动不了手,就对她身边的人动手,这还真是温离晏的作风。   “小姐,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纪携对穆习容喊道。   此人武功这般高强,这是纪携万万没有想到的,然而方才那一番已经证明这人他敌不过,但他是来保护穆习容的,如今却拖了穆习容的后腿,这委实叫他惭愧不已。   所以他不想让穆习容管他,于是让穆习容离开这里。   然而在下一刻,穆习容从轿子上走下来。   既然这人的任务中没有伤害她这一项,反而是要保证她的安全,那么她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重新夺回优势。   毕竟是这人先耍阴招,就别怪她用自己要挟他的。   她拿中袖中藏着的精巧小刀,这刀她拿去开过刃,锋利无比。   穆习容将刀梗斜在自己脖间,冷声道:“虽然我不太想用这么一个蠢招,但既然你用我身边的人威胁与我,那我就只能见招拆招了,我数三声,如若你不将他放了,我就将这刀刺下去。”   那人黑布上的一双眼变得凝重起来,然而他仍然僵持着,不愿将纪携就这样轻易放了,而穆习容那边已经开始了倒数。   “三……二……一!”   “王妃住手!”   眼前着穆习容就要将那刀刃照着自己的脖子狠力割下去,那人情急之下喊出了声。   王妃?   穆习容自然控制住自己的力道没伤到自己,方才哪一番只是拿来吓吓对方的罢了。   而且事实证明,正如他所想,对方并不能让她受伤,也怕她受伤。   但令她意外的事,她得到的信息比她想的还要多,那人在情急之下竟然喊她王妃,这可不是温离晏的人会喊的。   而这人就方才的表现看,应该不是穆寻钏的手下,和纪携并不是一路的。   那么只剩下……   穆习容微眯了眯眼,试探道:“你是宁王府的人?”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王爷千叮咛万嘱咐,竟然还是暴露了,唉……   不过他虽然能理解王爷现在为什么不让穆习容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因为他怕穆习容会选择和他一起冒险。   但他觉得王爷这是犯了糊涂,这种事自然是说开了比较好,不然王妃知道王爷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即使是假的,恐怕都会伤心欲绝。   而如今竟然已经暴露,他也只能坦白身份了。   李立将蒙在面上的黑布扯下来,对穆习容说:“王妃,是我。”   “李立?!”穆习容惊讶多于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来找王爷的。”李立不擅长撒谎,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就差没在脸上写“我在撒谎”这四个大字了。 第178章 返程   穆习容察觉出来了不寻常,但却没有言语,反而问道:“那你找到王爷了吗?”   “找、找到了,但是王爷似乎已经认不得我了,还赶我走,说起王妃您的时候,王爷也是如此……”李立现场编了一套说辞道。   “哦?是吗?那今日又是谁叫你来的?难道你自己擅作主张?”穆习容直直盯住他,神色迫人。   而李立此时已勉强镇定了一些,对穆习容认真说道:“王爷在失去记忆之前最在乎的便是王妃,他一定不希望王妃去临沧皇都赴险,现在王爷谁都不认得了,李立能做的也只是替王爷保护好王妃,所以李立才会来的,还请王妃回去吧。”   穆习容听言轻笑了一声,“据我所知,宁嵇玉失去的只是近年来的记忆,其中包括关于我的记忆和楚临将军交战的事,然而你一直跟在王爷身边,是他最得力的亲信,他会不记得你?”   她忽然冷下脸,寒声道:“简直谎话连篇!”   “说!宁嵇玉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今日也是他派你过来的?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这这……”   最后李立在穆习容的逼视和逼问下坦白了全部,包括宁嵇玉已经恢复了记忆,而此行也是宁嵇玉命令他前来让穆习容回楚国,不要去临沧皇都涉险的。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王妃,王爷现在正在关键时期,你去了,王爷一定会分心的。所以你还是回楚国的,这样王爷也能放心。”李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穆习容听完后心情有些复杂,一是庆幸宁嵇玉记起了她,二是宁嵇玉恢复了记忆后竟然选择隐瞒她。   难道他是想她一直不知道真相,因此伤心难过下去吗?   如果今日不是李立暴露了自己,那她是不是还会有很长一顿时间沉浸在爱人忘记了自己转而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的绝望伤心中。   还是宁嵇玉对她就那般自信,认为她能够自己发现真相?   知道宁嵇玉恢复记忆却没告诉她后,穆习容开始钻起牛角尖来,但正如宁嵇玉所想的那样,穆习容心性坚韧,在最初的怨怪后,她还是想明白了宁嵇玉这么做的理由。   如果穆习容知道他已经恢复记忆,她确实不会让宁嵇玉一个人至于危险之中。   可他也应该知道,难道他忘记了她,她就会因为那么几句伤人的话而放弃他吗?   不过如今她既然都知道了,自然还是选择尊重宁嵇玉的选择,临沧皇都确实危险,她去了反而帮不上他,还很有可能拖了他的后腿。   而一旁的纪携见两人有来有往一人一句的也是有些莫名了,但听到最后,他渐渐听明白了所有事。   而王爷这情形,怎么这么像……   中了巫蛊?!   他私以为这很有可能是解除另楚军焦头烂额的巫蛊之术的突破口,于是他便借此机会将这事告诉了穆习容和李立。   李立道:“这事王爷已经知道了,而且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想必过不久应该会有结果,还请你们多坚持一会儿吧。”   倒是穆习容还是第一次听说楚军正在遭受临沧巫蛊之术的折磨,但这巫蛊之术对她来说却是不陌生的。   宁嵇玉会忘记她,是因为中了**,所以才会爱上身上下了母蛊的温氿,将爱人的记忆嫁接到温氿身上。   那么楚军又是因为中了什么蛊呢?   但眼下并不是讨论此事的好时机和好场所,几人就近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要了间隐蔽的厢房。   “纪携,你与我好好说说,那些士兵中了蛊之后,都是什么特征?”   纪携想了想道:“士兵们会在一段时间里出现反常举动,就像是中邪了一样。”   “还有呢?”穆习容继续问道:“在出现反常的举动之前,周围是否会发生什么异样?”   “嗯……”纪携沉眉思考了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对穆习容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士兵在恢复之后都说自己在中蛊之前好像到了一片花海,周围全都是一种花香味。”   花香味……   也就是说士兵在闻到花香味之后,就会出现中蛊的情形。   穆习容道:“如果将鼻子堵上用口呼吸呢?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纪携当即否定了这一点,“王妃,我们是打仗,将士兵的鼻子堵住了,这仗还怎么打?行不通行不通的……”   穆习容沉下脸,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如果真要研究这蛊虫是怎么种下的,恐怕还需要更多标本。   罢了,既然宁嵇玉觉得她是负担的话,那不如去帮她打个研究这桩棘手的事,巫蛊之术可大可小,若用在战场上,委实叫人产生一股恶寒之意。   楚国军营里那些人,恐怕大多都没听过有巫蛊之术这么个东西,因为这巫蛊在药王谷里都是被列做禁书的。   只是她向来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哪怕是禁书也敢仗着师父师兄都宠她偷来看。   不过那次,她倒是被罚的很狠。   然而穆习容倒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还遗憾自己没有将那本书看完。   “李立,我答应你不去临沧皇都,回楚国大营,请你务必保障好他的安全,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我为你是问。”穆习容对李立正声说道。   李立一喜,忙应下,“是!李立誓死保护王爷安全!”   保护宁嵇玉的安全本也就是他的职责。   “既然如此,我们兵分两路,你便先回临沧皇都,我同纪携回楚国军营,若是有什么情况变动,你及时告诉我们。”   “好。”   穆习容与李立说好后,便让马夫返程,往楚国的方向而去。   四日,穆习容再次回到了临沧边城。   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此时临沧边城的守卫比两月前更严,所有进出的人员都要严查,他们没有临沧籍户,眼下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叫纪携去打探风声。   “怎么样?出得去吗?”   纪携喝了口水,抹了把头上的汗,道:“恐怕有些难,我们若是想稳妥地出城,只能抢了别人的身份易装成别人的样子。” 第179章 出城   “如今正在严查,只有易装成别人才能勉强蒙混过关。”   穆习容沉下眉,看来就只有眼前这么一个法子了。   但如何伪装成别人呢?难不成现在就去街上现敲晕两个?这动作未免太大了。   “你们做什么?!诶!别跑!我的包袱!小偷!抓小偷啊!”   两人听见窗外动静,对视一眼,他们要的客栈前头离城门口不过百米距离,后面便是一条略微荒僻的街巷,那街巷并不太干净,所以鲜少有人至。   纪携上前,打开那边的窗户,向下看下。   只见那个被人抢了包袱的姑娘站在底下喊叫着,急得抓着裙子。   而那小偷早已跑出了几百米之外。   “有人吗?!快帮我抓小偷啊!”   穆习容对纪携说:“去看看。”   纪携点点头,直接夺窗而出,动作轻盈地跳下了楼。   那姑娘看到从天而降的纪携,吓了一跳,更慌了,破音叫道:“啊!你是谁啊?!你怎么、怎么从天上下来了?!”   “嘘。”纪携将手指竖在唇前,示意她噤声,“小声点姑娘,你这声音叫的我耳朵疼,我是来帮你抓小偷的,别叫唤了。”   “你你……”姑娘指着那个早已跑得快没影的小偷,对纪携道:“那你快追吧!他都快跑远了!”   “急什么?这不就去了?”纪携话音刚落,那姑娘只觉身边一阵风刮过,而原本就在她身侧的男子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而且速度越愈发快起来,不足半盏茶的功夫,便追上了那个小偷。   “你放开我!放开!”   “别嚷嚷,今日你遇到我算你运气好,赶紧把人姑娘的东西还给人家!光天化日之下行偷窃之事,对象还是一个弱质女流,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纪携像拎鸡崽子似的把人拎了过来,丢在那姑娘面前,“还不给人姑娘赔礼道歉?!”   那小偷被吓得够呛,趴在地上像个乌龟似的,头磕得啪啪响,“姑娘、姑娘,我错了!我不该偷你的东西……这位好汉,还请你饶过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稚儿,几张嘴都等着我回去喂,若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啊……”   “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下被人抓到了就知道求饶了?这天底下谁没有老母稚儿,难不成人人都要做小偷盗贼?我见你四肢健全,跑得还快,就不知道找点活做?”   “是是是……”那男人忙不迭点头,“只要好汉这次饶过我,我回去之后一定会改过自新,去找一份正经的活计!”   男人把女子的包袱好生换给那姑娘,“姑娘,你的东西……”   那姑娘冷哼一声,将包袱夺了过来。   姑娘对上纪携时却又是另外一副样子,她面带感激道:“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助。”   “无妨,举手之劳罢了。”纪携摆摆手,他虽然对姑娘的感谢有点飘飘然,但还没有忘记了正事。   “对了,姑娘,你……是要出城吗?”   女子点了点头,“是,我有一方在和国的远亲,我是去投奔他们的。”   “这样……”纪携故意露出难色。   女子见此果然开口问道:“公子是有什么难事吗?如果帮得上忙我肯定帮你们。”   “唉……”纪携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也想出城,只不过我们是这几年来临沧做生意的楚国人,前几日家中才传来母亲去世的消息,我与我妹妹是赶回去为母亲戴孝的,但眼下楚临两国在交战,这里又在严查,我们连城都出不了。”   穆习容已从楼上下来了,她站在纪携身后,朝看过来的女子笑了笑,面色和善温婉,不由得就叫人心生好感。   纪携悲叹着摇了摇头,“我们的母亲又我们两个不孝子,当真是不幸啊……”   那女子果然露出同情来,出声宽慰他道:“公子你别这样说……像你这般正直且乐于助人的人,你的母亲一定会以你为荣的。”   “唉……”纪携还是叹气。   女子见此,默了片刻,开口却试探着说:“要不……不要你让你妹妹拿着我的籍户先出城吧?至少能让你妹妹见到你们娘亲最后一面。”   “那……怎么好意思……”纪携颇为为难地转过头,对上穆习容时表情却突然眉飞色舞起来,再转过头来时,已经恢复正常。   “没事的,我不急的,你们是我的恩人,这是我可以帮上的忙,我自然应该帮你们。等过几日,我再以籍户丢了为由,再去弄个来便是了。”   穆习容心想,这姑娘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单纯。   “那就多谢姑娘好意了。”穆习容笑容温婉道。   穆习容的出城籍户有了着落,那么就只剩下纪携的了。   她一瞥还在地上跪着的男子,纪携察觉到她的目光,立时会意。   纪携逼近男子,口中发出阴森的笑,把男子吓得够呛。   一刻钟后,那条臭巷子的角落里,多了个盖着木竹篓的昏迷裸男。   …………   出城的人虽多,但检查兵的效率却意外的高,很快便到了穆习容和纪携他们。   “一个个慢慢来,不要推挤!”   小兵拿着一把绳鞭震慑百姓,前头的检查兵接过人们递来的籍户柬,仔细对照过名字和相关信息后,才将人放行。   “籍户柬。”   穆习容将东西递上,检查兵自下而上地打量了她一番,口中边念着:“徐淼淼,家里几口人?父母叫什么?家住哪里?”   穆习容一一回答了,且对答如流。   “嗯。”检查兵点了点头,开始检查她身后的纪携。   纪携也顺利通过了检查。   两人心里同时松了口气,提上东西刚要走出城门。   “你们站住!”   穆习容心里一惊,转过身,表情如常,用一张抹着一层灰的脸讨好地笑道:“官爷,怎么了?”   检查兵晃了晃手里的一袋东西,“你们怎么连东西都不拿?出城寻亲去的吧?可别把东西落下了,到时候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   “是是……官爷教训的是……”纪携连忙应道,顺便转头骂了穆习容一句:“瞧你这破记性!统共几样东西也能丢!”   穆习容一脸无辜且委屈地受下了,并觉得纪携的胆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   “行了!你们走吧!”检查兵摆手道。 第180章 回楚国   “呼。”   等离城门够远了,纪携才敢大出一口气,他拍了拍胸口,道:“王妃,方才真是吓死我了。”   “你刚才说我什么?”穆习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中隐隐透着危险。   纪携脸多少僵住了,讪笑道:“呵呵……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望王妃见谅。”   穆习容收回目光,她本也就没因为这么件小事多责怪纪携,不过是想着逗逗他罢了。   “行了,我并未放在心上,方才你表现得不错。”   纪携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王妃宽容大度,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和小的计较。”   “走吧,现下天都要黑了,我们的脚程可得快一些了。”   ……   “殿下,我们的法子奏效了,葛先生的巫蛊之术果然厉害,这几次搞得楚军是焦头烂额的,却想不出一点应对之策,哈哈哈,看楚军日后还敢不敢和我们叫嚣。”沈从现一时得意,连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嘚瑟劲儿。   温离晏凉凉瞥他一眼,心道这人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让这种人做一军主将,难怪之前临沧被楚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沈从现虽然自己本事一般,但他那个妹妹的本事却好得很。   依靠自己的美色,生生将自己从一个五品官家离得小姐提到了如今贵妃的位置,现下都还正得宠。   那沈绵宁吹吹枕边风,这沈从现竟然做了这么多年主将都无人替下来,也委实稀奇得很了。   .   午后的阁楼静得落针可闻,下人们为了不打扰里头休息的主人,经过时连呼吸都要屏住。   “殿下还在里头休息吗?”有一穿绒甲的军官来到院前,对守在房门前的侍女问道。   “是的,殿下在里头呢,还没醒。”   自从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穆姑娘走了以后,殿下便将寝殿搬来这里,还严格嘱咐过她们这房中的一切都不可以随意乱动,平日甚至连打扫都是殿下亲手做的。   殿下对那位穆姑娘还当真是深情啊。   相看之下,那位穆姑娘就有些不识好歹了,有殿下这样身份尊贵、长相英俊又足智多谋的男子喜欢,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她们这样的人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但那位穆姑娘却好像不是很稀罕,非凡不稀罕,还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唉,人比人,当真是气死人。   “本殿醒了。”   房中传出一道有些闷的男声,话音刚落,温离晏便从里头开门走了出来,他簪发未束,披散下来,显出几分慵懒与阴柔。   “何事?”温离晏将目光落在身后那个军官身上,“去书房说罢。”   书房。   “殿下,葛大人说万事俱备,只消将那穆寻钏引出来,届时给他种下傀儡蛊,连主将都被我们操控,楚军必定会溃不成军。”那人道。   温离晏目光沉沉,静了半晌,道:“这种傀儡蛊只是试验品,不比**,一旦失败过一次,可就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葛叔真的有了成功的把握,就让他放手去做吧。”   “是殿下。”那人像是又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殿下,还有一事……”   温离晏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问说:“怎么了,有话快说。”   “您之前让我们多留意的那位穆姑娘,行踪忽然消失了,我们怀疑她是出了城,今早我们派了个人将穆姑娘的画像拿给那检查兵看,那检查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昨日刚出城的女子。”那人恭声禀报道。   温离晏有些诧异,穆习容竟然没有去找宁嵇玉,而是直接回了楚国吗?   莫不是宁嵇玉又叫她伤心了?   不过能让穆习容离宁嵇玉远些也是好的,这样宁嵇玉就永远不会记起穆习容,而长久下去,穆习容也迟早会对早已经不爱她的宁嵇玉死心。   他清楚他这个师妹的脾性,表面看着随和,其实骨子里还是骄傲的,死缠烂打一个男人这种事情,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本殿知道了,你暂且先叫我们的人撤回来吧,现下先专注于对付穆寻钏一事。”   “是,殿下。”   .   翌日晌午过三刻。   “穆将军!宁王妃回来了!”武勤安冲进来将这事告诉穆寻钏的时候,穆寻钏脸上闪过惊喜,但碍于他是主将,不可如此情绪外露,便只笑着问道:“当真?在哪儿?带我过去吧。”   穆习容扯下头上拿来挡风沙的帷帽,勾唇笑着对穆寻钏道:“大哥。”   “容儿,你可算平安回来了,可有受伤吗?”   如果穆习容出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穆习容早逝的母亲交代。   穆习容摇了摇头,“没有。”   胸口的伤穆习容并不打算告诉穆寻钏,以免他过于担心。   帐外风沙大,穆寻钏便让人进了帐内。   “这一路走来,凶险吗?”   穆习容看了看一旁的纪携道:“多亏了有纪大人在,没遇着什么凶险。纪大人武功高强,不愧是大哥身边的人。”   “哦?”穆寻钏看了纪携一眼,“那彼此我倒是要好好奖赏他了。”   纪携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将军,这都是属下该做的,若是王妃有什么闪失,哪怕是掉一根头发,属下都是罪该万死啊!”   穆寻钏轻哼了一声,“本将军还不清楚你?嘴皮子功夫永远比手上的厉害。”   不过话虽如此,他办事是最叫人放心的,不然穆寻钏也不会让纪携跟在穆习容身边保护她。   “好了,你先出去会会你那群弟兄们,我先与容儿好好说说话。”   “是将军。”纪携应下,朝穆习容点了下头,大步走了出去。   “容儿。”穆寻钏脸稍沉,“你与我说说你在临沧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宁嵇玉明明就在临沧,却不与你回来,反而还去了临沧皇都?”   因为纪携刚知道宁嵇玉中了**的事,还没来得及传信给穆寻钏,所以穆寻钏也仍旧在百思不得其解中。   看之前宁嵇玉对穆习容的样子不像是不喜欢的,连打仗都要待在身边,怎么出了事后,就像变了个样子似的了呢? 第181章 研究   穆习容将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穆寻钏听完后沉默下来。   短短几个月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而那葛行所用的蛊虫竟然连宁嵇玉都会中招,难怪那些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大哥,那些中过蛊的士兵可否都让我见见?”穆习容忽然道。   穆寻钏有几分疑惑,“你要见他们做什么?”   穆习容解释说:“不瞒大哥说,我曾经看过一本关于巫蛊之术的书,还记得一些上头的内容,也通一些医术,倘若让我见见中过蛊虫的那些人,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让穆习容见见那些人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他这个妹妹是个聪明人,应当不会做无用功,万一她真的能找出什么巫蛊之术的解法呢?   如此想着,穆寻钏点头应下了穆习容的要求,“可以,你什么时候要见?稍后我让王庆带人过去吧。”   “嗯,多谢大哥。”   ……   “你们,一个个排好队进去,保持秩序,不要争吵,让王妃给你们好好看看病。”王庆平日里在军队里多受挤兑,如今得了这么个机会,自然要好好嘚瑟一番的。   他手上握着支小鞭子,那个士兵站姿不够标准,便打上几下,那股劲儿十分讨人嫌。   “王妃会看病?别是老鼠戴西洋镜,装瞎吧?”后头有个士兵不怀好意地道。   自从宁嵇玉上次当了“战场逃兵”之后,有些士兵不仅对宁嵇玉口诛笔伐,连带着对穆习容也不尊重起来。   而王庆却极为看不惯这样的人,之前宁嵇玉在校场上射的那几箭,已经将他比服了,他对自己佩服的人天然有一种信任感。   他始终相信宁嵇玉不会临阵逃脱,而且此事蹊跷,根本不像军队里传得那样。   况且穆习容不单是宁王妃,还是穆将军的妹妹,他这样说,不仅是不尊重穆习容,连带着穆寻钏也一起骂进去了。   “诶诶诶!说什么?!”王庆一鞭子抽在那人手臂上,“宁王妃是你能说的吗?王妃一个弱女子,都在努力想法子为我们楚国解决巫蛊之患,而你一个大男人,只知道耍些嘴皮子功夫,你丢不丢人啊?”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宁王妃不会医术了,你是王妃肚子的蛔虫啊还是贴身太监啊?”   那人本来还想着狡辩几句,但却被王庆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面如土色。   周围一阵低低的哄笑声传开来,他表情更是难看,他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干脆把手一甩,扯着嗓子喊道:“老子不干了!”   说完转身就走。   王庆也没捞着,还要在后面嘲上几句,“嘿嘿,说你几句你还喘上了,你走啊你走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那人头也不回地跑了。   帐子内正在准备东西的穆习容听见外头的喧闹声,皱起了眉,“春知,你去看看,外头怎么了?这般吵?”   “诶!”春知高兴地应了。   娘娘平安回来后,她啥都松了口气,原本唉声叹气的,现下连笑容都多了许多。   她一出帐子就撞见了王庆,王庆见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憨厚模样,完全没了方才训士兵的威风,“春知妹子,你咋出来了?外头风大,不适合你待着,你快进去。”   春知笑了下,“王妃让我来问问你外头为何这么吵?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嗐,没事,不过就是一个嘴上没把门的毛头小子,我都、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让王妃放心吧,这里有我王庆看着呢。啥时候准备好了,就喊我放人进去。”王庆粗声粗气地说道。   春知抿了下唇,“那我进去了。”尔后摸着搁在胸前的小辫子复又入了帐内。   “娘娘,外头因为一些口角起了些争执已经被王庆处理好了。”   穆习容百忙之中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红润仿若桃花,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只点点头继续准备东西。   约莫又一盏茶的功夫后,穆习容让春知通知王庆可以将人放进来了。   那些士兵一个一个进入帐内,穆习容都一一把了脉,还询问了一些问题,一旁的春知帮着做些记录。   这批士兵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算起来有百来个,穆习容一个一个筛过去,废了不少功夫和精力,等把完所有人的脉,日头已经西下了。   “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若是我还想起什么要问的,还要劳烦你们配合。”穆习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柔声对那些士兵道。   之前那些士兵都没见过穆习容,今遭见到了,还是这般近距离的接触,所有人皆是被穆习容的温柔所折服。   “没想到宁王妃这般平易近人啊。”   “是啊,方才宁王妃和我对视了一眼,我整个人血液都快沸腾了,要是她能多和我说句话就好了。”   “省省吧,人家可是宁王妃和我们穆将军的宝贝妹妹,就算宁王殿下现在削不到你,穆将军也能一刀砍下你的狗头。”   “哼,梦还不让人做了?”   “…………”   ……   帐内。   “王妃,你饿了吧,我去炊事处煮了些东西过来,不过那里也只剩下这些素菜了,您先将就着吃。”春知见穆习容辛劳一日,本想让穆习容吃些好的,可这里是军营,万事都要从简,连些肉丝都是很难见到的。   “无事。”穆习容摇了摇头,道:“以后外头的那些士兵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就好。”   “那怎么行?娘娘的身子娇贵,怎么可以天天吃这些素食,春知明日就去打只野食过来,煲汤给娘娘补补。”春知不赞同道。   穆习容淡淡笑了下,“同样都是娘生爹养,有什么不可以的?况且,你去哪里打野食?就算有,以你这个身手,别是给野食送吃的去的。”   “娘娘少瞧不起人了!”春知撇了撇嘴,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是不会,可是有人会啊。”   “哦?”穆习容听言来了些兴致,这小姑娘是有些情况了。   于是她打趣道:“你说的有人……是谁啊?” 第182章 潼西亭   “娘娘不要多问了!”春知像是有些羞赧了,“春知再去给娘娘弄些小果子吃!”   她说完,提着裙摆就出去了。   穆习容也并不在意,笑了一下,没再逮着这面皮薄的小姑娘继续问。   夜里,穆寻钏处理完军务,想去问问穆习容今日的结果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他走出帐外,关外夜里的空气冷得像冰霜,冷白色的月光落在地上,像结了一层冰,甚至走动间可以隐隐听出脚下沙沙的冰粒声。   穆寻钏没穿大氅,却也丝毫不觉得冷,久经沙场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边关的天气,他倒是有些担心穆习容夜里会觉得冷。   守在外头的人见穆寻钏来了,急忙进去禀报。   穆习容还未睡下,仍坐在桌前研究今日收集来的这些信息,听人说穆寻钏过来了,还有些惊喜,随即道:“大哥来了?快让他进来吧。”   穆寻钏入了帐内,见穆习容还坐在桌前,一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却还在写着什么东西。   他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写东西?而且也不知道在底下放个炭炉,你身边的人是怎么侍奉的?”   “嗐,别怪他们,大哥,我不冷。”穆习容心疼春知,不愿意让春知陪着她受冻,便让她先去睡了。   原本也是有春知弄好的炭炉的,只不过眼下早就被她不小心一碗茶弄湿了,她也不好叫春知再起来弄,便只能这样就着桌前的灯火发出的微热书写。   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下去,她当初也不必跟着宁嵇玉来这里了,无论怎么样,她都是不愿意拖任何人的后退的。   那些士兵在比她还艰苦的环境下都能活得下去,她又怎么会叫苦叫累呢?   “罢了。”穆寻钏知她性子,他这个妹妹向来很有自己的主见与观点,与别的女子很有些不同。   “对了,今日如何?可有发现什么?”穆寻钏回到正题,问道。   穆习容摇了摇头,还未等穆寻钏表露出失落,又说:“此时定论还为时尚早,大哥,明日可否再叫一百个未中过巫蛊之术的人过来?我需要诊过那些的人脉,才能下结论。”   既然已经让穆习容着手去做了,自然就不能中途而废,穆寻钏没多想就答应了,“可以。”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也别太累了,等我走了你便熄灯休息吧,当心熬坏了眼睛,到时候巫蛊之术没解决,反而把你自己搭进去了。”   “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穆习容笑道。   穆寻钏满脸无奈地说:“你真的有分寸就好了。”   “好了好了,”穆习容有些讨饶的意味,“我这就睡了。”   她将桌前的烛火吹灭,对穆寻钏道:“大哥也早点去休息吧。”   穆寻钏见她如此,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哥走了。”   说罢,他转身出了帐子。   外头的天黑的像打翻的浓墨汁,穆寻钏的衣袖和衣摆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霜,走动间在皮肤上摩擦着。   这边关夜里的天气冷虽冷,但晚上却是不起风的,像是风也被冻住了似的。   “谁?!”耳边突然响起一阵风吹草动的簌簌声,穆寻钏锐目扫去,低喝了一声。   “出来!”   他夺步上前,只瞬息便掠过百米距离,可近前一看,那枯草丛里却空无一人。   穆寻钏再度凝眸看去,只见那枯丛之间静静躺着一枚精巧的小竹筒。   他神色微变,蹲下身来捡起竹筒,那竹筒里藏着一张被卷起的纸条。   他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欲知巫蛊一事,明日辰时到潼西亭”。   穆寻钏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无其他人。   究竟是谁将这东西放在这里?还在他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   这人武功一定不差,至少轻功是一等一的高,否则,他不可能毫无所察。   在这种关键时刻传来这种纸条,穆寻钏一时无法猜测这人究竟是好心还是在给他下陷阱,正等着他往里头跳。   穆寻钏直觉这人的目的一定不简单,但为了那一丁点的可能性,他还是决定去赴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对方来者不善,他也能见招拆招,不至于落下风。   翌日一早。   昨夜穆习容的要求穆寻钏已与王庆说过,让他安排下去,再找一批没有中过巫蛊的士兵。   穆习容如同昨日那般一一把过脉记录,果然发现一些不同和异常。   中过巫蛊之术的士兵呼吸较为短促,这也影响到了他们的心跳和脉象。   那些士兵脉象比起没中过巫蛊之术的士兵更为凝重淤滞,脉沉且搏微。   长此以往下去,就算那些士兵出现幻觉的状况已经消失,但他们的身体会逐渐被消耗损害。   而这一切都是那只寄主在他们体内的蛊虫完成的,蛊就在他们体内,根本就没有解除。   前几日,穆习容连夜琢磨出了之前她曾在那本禁书上看过的一个解巫蛊之术的方子。   但其中一味关键的药材她记得并不清楚,所以不敢贸然用药。   之后,她又列出了几种最为有可能的药方,想让中过巫蛊的士兵分批服用这几种药方,几日后再看效果。   这日给所有的士兵把完脉,想起今日她还没见过穆寻钏,便有些奇怪。   往日穆寻钏稍稍闲一些下来,就会抽空来她这里看看,但这次却没见到什么人影。   她问一边帮着收拾的王庆道:“王大人,今日怎么不见我大哥?他去哪里了。”   “哦,”王庆应说:“今天穆将军一早就出去了,没再军帐里,至于去了哪里,没和我们说,那就肯定不是去校场之类的地方了,估计……是另外有啥是吧。”   主将的事,他们这些当小兵的自然不能过多的过问,否则不就是僭越了吗?   穆习容心底疑惑未解,这外头的天都快黑了,大哥还不回来?难道是给什么事绊住了脚了?   王庆见穆习容面上担忧,立时道:“王妃不用担心,将军武功好,不会出什么意外的,等下我就出去帮着找找,估计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第183章 异样   穆习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不过倒是正如王庆所说,果然没过一会儿,穆寻钏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身上还带着一身的冷意,连脸色都显出了点青黑色,给下属们都是吓了一跳。   “将军,您这是刚才外头回来吗?属下给您生炉火暖暖吧!”   穆寻钏没应声,小兵就自己开始着手生炉火,末了,还从炊事那里端了热水,让穆寻钏将手锦在里头回回暖。   谁料穆寻钏却只盯着看那盆水,接着就毫无预兆地一掌将那盆水掀翻在地上。   “退下!”他高喝一声。   小兵吓了一跳,赶忙点头退了出去,一刻都不敢耽误。   小兵退出去后,穆寻钏依旧死死盯着那滩倒在地上不断蔓延的水,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忽然像恢复了某种理智一般表情变得正常了许多。   “我大哥回来了?”穆习容问王庆道。   王庆表情有一瞬间的别扭,他对穆习容道:“是的王妃,只不过将军自从回来之后似乎有些怪异,不只是遇上了什么事,脸色很是不好看……而且据接触了将军的那个小兵说,将军……将军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庆将那个小兵遭遇的情景对着穆习容又说了一遍。   穆习容听言后也有些奇怪,以原主的记忆和她与穆寻钏相处所知,穆寻钏并不像一个易怒的人,哪怕是对一个小士兵也断然不会像今天王庆口中所说的那样。   她大哥这一趟出去,究竟是去了哪里,又遭遇了什么,回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穆习容私觉这一切都不简单,像是某种大事发生的先兆,令她心神有些不安。   不行,这件事她今天一定要搞明白,不然她会一直心神不宁下去的。   “大哥。”   穆习容径直去了穆寻钏的帐前,但她等了好久,都没有人来应。   就在她想直接闯进去的时候,门外的守卫将她给拦住了。   “王妃,穆将军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帐内。”帐前侍卫说:“还请王妃不要为难我们。”   “无妨,如果大哥问起,你就直接将罪责退给本王妃便是,我是不会让你付出任何代价的。”穆习容好理相劝道。   那侍卫面露难色,“这话穆将军也和我们说过了,就算你能担得起责任,我们也是轻则掉脑袋,重则被赶出军营,所以还请王妃回去吧……”   穆习容原本还只是想试探一下,见那个侍卫如此态度,穆习容更是觉得其中一定有诈了,如此,她更是决定非进去不可。   “放心,谁都不会让你掉脑袋或者离开军营,你只管在这里守着便是,只需把我放进去。”穆习容缓声道:“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我是你们将军的妹妹,我还能害了你们将军不成吗?”   “这这……”那侍卫是当兵的,又不是什么秀才,自然没有什么口才,只能被穆习容说得哑口无言,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肯放穆习容进去。   这就叫穆习容有些为难了,她重重叹了口气,道:“唉,何必呢,早知道要用到这一招……”   她衣袖一扬,一种细小如粉尘的药粉被那侍卫在无知无觉中吸入鼻腔之中,只瞬息一间,那侍卫便失去了知觉,身子软趴趴地一倒,倒在了地上。   “方才隔何必与你说那么多废话呢?浪费时间。”   穆习容轻轻拍拍手,又弹了弹自己衣袖上沾染的药粉,施施然进了帐中。   “大哥。”穆习容进了穆寻钏的帐内,发现穆寻钏常坐的那处事桌上并没有他的身影。   她继续往里走去,试探着出声问道:“大哥?”   里头就是息寝了,穆习容不好进去,只能在帐外待着。   “大哥,你在里面吗?”   只见隔着一层不厚不薄的布帘,一个男子的身影倒映在帘上,听见穆习容的声音后,那身影立刻一闪。   约莫一息后,穆寻钏大步掀帘出来,他面色沉沉,那惊人眼神看得穆习容都不禁内心抖了一下。   “大哥?你怎么了?”穆习容出声问道。   她在方才那一瞬间便察觉出了一些异样,正如王庆之前与她说的那样,穆寻钏确实给了她一种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见穆寻钏没有回应,只冷冷地盯着她,穆习容压抑住心中的退却,继续试探道:“大哥?你究竟怎么了?你今日去了哪里?见了谁?”   穆寻钏微微眯起眼,像是在理解她的话,但又一瞬后,他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他对着穆习容笑了下,“是习容啊,你怎么来了?找大哥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问大哥,大哥你今天去了哪里,又去见了谁,大哥你没听到吗?”穆习容微微挑眉,继续问道。   穆寻钏的异样已经很明显了,正如她之前看到完全不认识她的宁嵇玉那样,那种异样感相差无几。   只不过两人的症状却完全不同,宁嵇玉不认识她,但穆寻钏却能够认得她。   说明两人被下的不是一种蛊虫。   想必穆寻钏今日就是去见了临沧的人,因此才出现这种中了巫蛊之术的症状,只是那人究竟是谁,她无从得知,只能在穆寻钏这里下手,期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了。   “哦,大哥自然听到了的。”穆寻钏点了点头,反问说:“容儿问这些做什么?军营里的事情,女儿家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大哥之前不是说过容儿什么事都可以请教大哥吗?怎么现在却不可以了呢?难道大哥不认容儿这个妹妹了吗?”穆习容故作委屈。   穆寻钏听言,却没有立刻否认,反而顿了一下,才道:“自然不是。只是此事事关重要,知道太多与你无益,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大哥才不肯告诉你的。”   然而穆寻钏从未和穆习容说过那样的话,穆习容只不过是稍微试探一下,那个人就漏了馅,看来对手的智商也不如何嘛。   穆习容从方才起就在观察穆寻钏的表情和神情等等,发现他在她说完话之后,穆寻钏都会有片刻的停顿,像是在思考对方说的话是什么含义。 第184章 傀儡蛊   虽然这样的停顿并不明显,但还是被穆习容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些日子,穆习容将能查到的医术都查了一遍,并将她可能遇到的蛊虫种类都记录了下来,之前宁嵇玉中的是**,那么穆寻钏中的便是一种傀儡蛊了。   这种傀儡蛊由身上种了母蛊之人的人操控,而被种下了子蛊的人的行为举止,有一半都被母蛊操控,而另一半,则是受着母蛊牵制。   这时穆寻钏想必是被种下子蛊不久,所以一时很难反应过来。   等过一段时间身体完全接纳子蛊,倒是穆寻钏就不再是穆寻钏了,而且成了一个由母蛊操控的,正真的傀儡。   如果穆寻钏是个普通人还好说,但他偏生是一军之主,能**控着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未知的,唯一已知的是,此事绝对和他们和对楚国都很不利。   临沧想用巫蛊之术将楚国击得溃不成军,更恐怖的是,这样的计划,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慢慢地被实现了。   “这样嘛,那好吧,既然如此容儿就不问了。”   穆习容看了看他的脸,面色一变,立时上前,担心道:“大哥,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这般差?你快坐下,让容儿给你看看吧。”   “不必了。”穆寻钏拦下她要伸过来的手,拒绝道。   穆习容故作伤心,她擦了擦眼睛,委屈道:“如今楚国面对大难,容儿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就罢了,连自家大哥的忙都帮不上。容儿只是想帮大哥看看罢了,大哥若是信不过容儿的医术,就让容儿去寻个军医来给大哥看吧……也、也算是尽了一绵薄份力……”   穆习容都这么说了,穆寻钏哪里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罢了,就让你来看吧,军医就不必叫了。”   临沧那边操控着母蛊的军师已经很是头疼了,这楚国的王妃,怎生比他们的公主还难缠,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了。   而且据说这位楚国王妃还是他们殿下的心上人,他们殿下这是什么口味,难道是被公主给带歪了审美了吗?   只不过他倒是放心让这位楚国的王妃看的,他就不信这位传言中一无是处的王妃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但军医的话就不一定了,听说楚国军医都挺厉害的,虽然他对自家的巫蛊也很自信,但他可不敢冒这种险。   若是真被看出什么端倪,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好,那就让容儿给大哥看看吧。”穆习容立时高兴起来。   她让穆寻钏坐下来,将手放在诊枕上,“大哥平静呼吸,习容先给你把个脉。”   “嗯。”穆寻钏沉沉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穆习容仔细给穆寻钏把了脉。   虽然这具身体被下了蛊,但毕竟这是她自家大哥的身子,她怎么可能不慎重对待。   因此,她比每一次把脉都慎重认真。   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些,千里之外的军师心里都觉得有些惴惴不安了,这楚国的废物王妃该不会是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看出什么来了吧?   就在他屏气凝神等待结果时,穆习容却轻轻松了口气,开口道:“大哥的脉象正常,可能是昨日大哥出去染了风寒,所以面色看起来不太好看,再加上军务繁忙,大哥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些。大哥不妨多休息休息吧?不然习容实在是不放心。”   “对了,我看武勤安武将军也是个用兵的奇才,不如在大哥休息的这几日,就让武将军来主持大局吧。”穆习容看似无心的建议道。   “胡闹!”穆寻钏立刻急急斥道。   穆习容抖了一下,像是被吓着了,“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大声?容儿说了什么让大哥不高兴了吗?”   许是那军师自己也认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了,穆习容可能只是无心地在建议她,并不是真要这么做。   况且,他现在才是主将,只有他有实权,而穆习容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已经当了逃兵的王爷的王妃罢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慌,随后说道:“方才大哥不是故意的,吓着容儿了吧?”   “这阵子大哥的压力确实太大了一些,所以经常会做出一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事情来,容儿这阵子就少来大哥这边吧,以免又像刚才那样把你给吓到了。”穆寻钏笑了笑,柔下声音道。   穆习容面露不解,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道:“大哥并没有吓到容儿啊,近日来容儿看大哥心情都不太好,容儿才想着来陪陪大哥的,难道大哥已经不喜欢容儿这样了吗?可是大哥以前明明说过喜欢容儿多来陪陪大哥的,大哥怎么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的?”   她嘴微微一嘟,像无心之言一般道:“大哥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句话可算是惊着了那位军师了,他立时加强注意和操控着穆寻钏说道:“怎么可能?大哥就是大哥,怎么会是别人呢?容儿可别胡说。”   心神过度的消耗使他浑身都冒起了一层汗,涔涔地落下来,跟被雨淋过了似的。   他悲哀地想着,若是这位楚国王妃再不走,他可能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聊死的母蛊操控者了。   穆习容也察觉出了穆寻钏动作间的凝滞感,那人似乎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她面上浅笑着道:“容儿也是开玩笑的,大哥别那么紧张。”   “好了容儿,天色也不早了,大哥累了,要休息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穆寻钏露出疲惫的神色。   然而因为操控者的力不从心,操控穆寻钏做出这种表情时,竟然有些扭曲的意味。   从穆习容的视角来说,这破绽太过巨大了,只是军师那边却是无法察觉的。   那军师还认为自己表演的天衣无缝呢。   “这样啊……”穆习容面带遗憾,“好吧,既然大哥已经累了,容儿也不好再打扰了,改日容儿再来和大哥聊天吧,容儿走了,大哥好好休息。”   军师送走了这么一大尊佛,他狠狠地松了口气,语气掩不住地愉悦道:“容儿也好好休息。” 第185章 药丸   现在穆习容基本已经确定,作为傀儡师的母蛊操控身中子蛊的人是有时限的,并且最多不超过半个时辰。   因为操控穆寻钏的那个傀儡师在第三刻多一些时便露出了难以忽视的破绽。   但穆习容倒是有些疑惑,最开始傀儡师应当是不能完全操控穆寻钏的,但在那些傀儡师失控的时候,穆寻钏却也没有夺回主动权,这是为什么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穆寻钏在中蛊之前已经被迷昏了,所以他现在的意识是昏迷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穆习容刚才在给穆寻钏把脉的时候,出了一些之前中蛊的士兵有的脉象之外,他的脉象还多了一些混乱和死沉。   也就是傀儡师在给穆寻钏种下子蛊,或者中子蛊时,穆寻钏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死沉……   难道他们给穆寻钏下的是毒?   他们是想完全操控穆寻钏,让他成为傀儡?   即使是在傀儡师失控的时候,也不让他泄露出任何秘密。   那这毒究竟是什么毒呢?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只有解了毒以后,才能解决穆寻钏体内的子蛊,否则毒会越种越深的。   看来日后,她要多来几趟才行了。   .   翌日一早。   还没等穆习容去穆寻钏的帐中,就听见穆寻钏似乎又把小兵给轰出来了。   看来那个操控了穆寻钏的傀儡师虽然对她客气一些,反对这些小兵却是显露了真实的个性。   那人怕是将穆寻钏调查的不够清楚,他以为穆寻钏一定会像是其他上位者一样,用阴晴不定来维持自己的权威吗?   实则穆寻钏在私下里是出了名的对谁都尊重客气,只不过在大事上雷霆万钧罢了。   “你们出去吧,以后没有传唤就别进去了。”穆习容对那些人道,若是在傀儡师操控的期间,给他们造成性命之忧可就不好了。   那些人如蒙大赦,立时转身走了,对穆习容感激道:“谢谢王妃。”   穆习容点了点头,当是应下了。   她进入帐内,“大哥怎么了?今日为何脾气这般大?”   “还不是这些不长眼的下人。”傀儡师看见穆习容的脸就想起昨夜那一幕幕,想起昨夜那一幕幕,他的头就止不住地疼了起来。   他原本想凶一些将她吓走,但想起殿下的特意交代,这想法立时就偃旗息鼓了。   “容儿来了啊。”   穆习容明显听出“穆寻钏”语气里的不耐烦和低沉,像她是什么难对付的洪水猛兽一般,她暗自一笑,毒药和傀儡师一起解决,倒是将效率都提高了。   “嗯,容儿来看看大哥今日的风寒好一些没有。”穆习容道。   “看吧看吧。”   “穆寻钏”已经完全放弃挣扎,手一伸就让穆习容把脉去了。   连中毒的症状都能看成风寒的“大夫”,他如何能不放心地让她看呢?   穆习容如昨夜一般细细把完脉,片刻后,她表情凝重道:“今日大哥的风寒好像又重了一些,连脉象都乱了。”   “容儿去军医那里给大哥拿些治风寒的药来吧?大哥平日本就辛苦,若是风寒再重一些,恐怕连军务都无法打理了,到时候就真的要让武将军来掌控大局了。”穆习容眉间有真切地担忧,她缓缓说道。   “穆寻钏”没拒绝,“那就麻烦容儿了。”   反正穆寻钏的这具身子已经中了他们的寂眠毒了,就是吃再多的风寒药,凡药三分毒这句话都无法在穆寻钏身上验证。   因为没有毒能强得过葛大人亲自研制的寂眠毒。   这种毒与普通的毒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这种毒是一种活性毒,它就像小蛊虫一样,毒素能在中毒者的身体内肆意流走,就算真的有解药能够对付这种毒,这毒也会自发的趋利避害,隐藏在中毒者的体内,让毒药都找不到它。   他们这些人是没尝过葛大人的厉害,所以才如此肤浅,到时候等楚国成为临沧的手下败将,他们就能彻底知道了。   “不麻烦,只要大哥的身体能好一些,容儿就足够开心了。”穆习容面上柔和极了的笑道。   她与“穆寻钏”又装模作样地寒暄了几句后便出了军帐,她并没有去军医那里,而是去了自己的帐中。   穆习容拿出昨夜连夜制好的能够压制万毒的药,所幸这药的药方她还记得,否则断没有这么容易的。   这药需每日服用三颗,虽然不能解穆寻钏体内的毒,但压制住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她必须每日看着那个傀儡师服下,如果她辛辛苦苦制出的药被浪费了,她倒是不介意教那个人做人。   午膳后,穆习容直接将药拿给了“穆寻钏”。   “大哥,这是我向军医讨厌的治风寒的药丸,日后我每日都会拿过来三颗,今日的,大哥便先吃了吧。”   “穆寻钏”看着那三枚小小的药丸,也有些奇怪,这治风寒的药一般不都是由草药煎熬,熬成药汤再喝下去的吗?   怎么如今变成了几粒药丸了呢?该不会是有什么诈吧?   “大哥怎么不吃?”穆习容见“穆寻钏”犹豫,催促道。   “容儿,这治风寒的药怎么是药丸啊?”“穆寻钏”再耐不住,问道。   “就是药丸啊。”穆习容一脸理所应当地说道:“大哥不是一直说喝汤药苦吗?所以从来不肯喝药,大夫为了让大哥乖乖吃药,一直给大哥吃的就是药丸,大哥不记得了吗?真是奇怪,大哥好像这几日忘记了好多事情呢。大哥,你是不是失忆了呀?”   “你要是失忆了,就老实跟容儿说,容儿不会不认你的。”   反正这冒牌货什么都不知道,她大哥的习性如何,还不是她怎么说就是什么。   “呵呵……”   “穆寻钏”干笑几声,“大哥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失忆呢?大哥只是最近太累了,所以一不留神就忘记这回事儿了。好了,大哥吃药,大哥这就吃药。”   他老老实实地将药吞了下去。   穆习容见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满意地笑了,“大哥这样病才会好得快,好了,容儿明日再来送药,大哥若是处理完军务了,便好好休息吧。”   “穆寻钏”点头应了声,“嗯,大哥知道了。” 第186章 阴影   连续十几日,穆习容都一日不落地给“穆寻钏”送药。   等再给“穆寻钏”把脉时,穆习容暗自狠狠松了口气,果然,这药的药效还是不错的,穆寻钏体内的毒暂时被压制住了。   这药药性强烈,虽然效果不错,但是却不能多吃,因此今日穆习容便要给“穆寻钏”停药了。   “大哥的已经风寒好了,可以不用再吃药了。”穆习容浅浅笑道。   不用再吃那药丸,意味着一天可以少见一次穆习容,“穆寻钏”也松了口气,“是么,大哥也觉得最近自己的身体好多了,这可要多谢容儿。”   “我们是亲兄妹,那有什么谢不谢的,只要大哥身体好了,容儿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穆习容语气真挚说道。   只不过这话是万万不可能对那个冒牌货说的,而且对她大哥说的。   这么久以来,不知是她这具身体中血脉的羁绊,还是穆寻钏对她的好,亦或者是两者都有,总之她早就已经将穆寻钏看做自己的亲哥哥一般看待了。   没人会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健康平安,更何况如今自己的大哥还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给操控了身体,也不知那一日就会做出损害别人的事情,她自然不乐意看见那样的局面发生。   所以她会尽一切可能阻止和破坏他们的计划,并且将穆寻钏的性命给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救回来。   而且她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嵇玉也在和她做着同样的事情。   .   临沧梧桐殿。   “公主今日被圣上训斥了一顿,心情不是很好,宁公子帮着我们劝劝吧。”那些下人央求道。   她们这位公主一旦心情不好,是断然舍不得折腾宁公子的,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遭殃了,她们可不想像之前那个将公主秘密抖露出去的侍女一样,被刀子割成一片一片的。   那个血腥恐怖的画面,她们现在想起来,都生理性的反胃。   而这位宁公子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对她们下人却是疏离中带着礼貌的,只是事情不难,宁公子偶尔也会是帮上一点忙的。   也就是清楚这个,所以下人们才敢让宁嵇玉哄一哄公主,让公主开心些,这样,她们这些下人也能少遭一点殃。   她们原本以为这次也能跟前几次一样,宁公子虽然没说什么,没答应也没拒绝,但事后他都会顺手帮她们一把。   但这次他们却不知道这事超出了宁嵇玉的底线。   倘若放在之前宁嵇玉还没有恢复记忆,恐怕也是愿意哄上一哄的。   但如今他已经想起了穆习容,想起了他深爱的人,平时虚与委蛇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再也不肯付出一点,哪怕是假意。   只在必要之时,宁嵇玉说一句“爱”其实心底已经如同吃了一百只苍蝇一般恶心透底。   而这一切,温氿倒是将这些归根于宁嵇玉和她回了临沧皇都后的反弹效应,过一阵子也就好了,就没放在心上。   毕竟从宁嵇玉口中,她还是能听到“爱”这个字的,而宁嵇玉也无需陪她演戏。   这阵子,宁嵇玉已经查出了不少东西,如今已快收尾了,所以也懒得过多和温氿演戏,对温氿是能避则避。   但哪怕宁嵇玉避着温氿,但温氿却也能一直凑上来。   “嵇玉人呢?”温氿方才从宫里头回来,被她的父皇因为一点小事大训特训了一番,近日来,自从临沧皇帝知道她把宁嵇玉带回来后,她父皇是看她越来越不顺心了,仿佛她给临沧带回来什么灭顶的灾难一般。   原本这事是瞒得好好的,却被一个粗心的侍女给抖了出去,那侍女已经被她以最残酷的刑法处理了,但还是难解她的心头之恨。   “是寡人之前太过宠爱你了,让你养成这幅无法无天的性子,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他是楚国的摄政王!那是什么人,由得你这样胡闹!”临沧君主训人将自己训得都是面红耳赤,在场人皆是静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呼吸,生怕下一刻,这灾祸就降临到自己头上。   早知道,他们君主是最宠爱这位公主的,平日里打舍不得打,骂也是下不去口。今日发这么大一场火,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公主也就罢了,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事,只要不是灭国,顶多被骂上一顿,但他们这些性命如草芥的人可就不一样了。   君主仿若龙王,而他们只是些虾兵蟹将,龙王哪怕只是小小的打个喷嚏,对他们这些小喽啰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临沧君主心里也苦啊,他这个女儿,长得是最像阿瑜的,他看到她的时候,就好像他的阿瑜又活了过来一样。   她是阿瑜最喜欢的女儿,是阿瑜送给他的最宝贵的礼物,也仿佛是阿瑜生命的延续。   可这次,她确实是犯了一桩不可饶恕的事,宁嵇玉是楚国的摄政王,却被温氿给下了**不说,还拐带来了临沧皇都。   若不是之前有人告密,他恐怕现在还被这个混账小玩意儿瞒在鼓里。   温离晏也真是的!连这种事都任由着温氿胡闹,温氿变成如今这个无法无天的样子,温离晏也脱不了干系。   起先温氿还不服,“他是楚国摄政王又怎么样?不还是被女儿给收服了吗?况且就连楚国摄政王都不能抵抗葛叔研制出来的巫蛊之术,这楚国迟早会被我们临沧收到囊中,父皇你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一派胡言!”温訾厉怒叱道。   当初他是皇子时,也曾率大军与宁嵇玉交锋,那种被宁嵇玉按在地上摩擦的无力和溃败感始终跟随着他,到如今都历历在目。   让他一想到那么一个人,就心生害怕,初听闻这事后,他一心只想着送走这尊瘟神,倒是没想过如今宁嵇玉已是只他临沧的瓮中之鳖。   倒是温氿的话点醒了他。   “我真不知道父皇在怕什么,如今宁嵇玉进了临沧,哪怕他之前是只人人畏惧的老虎,现在也只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阵风都能刮走,有什么可怕的?”温氿很是不服气,扬起下巴争辩道。 第187章 房事   “而且宁嵇玉如今对我言听计从,没准我还能让宁嵇玉帮我们临沧打楚国呢,到时候岂不是如虎添翼?”温氿说道。   温訾厉被她这番孩语气笑了,这温氿被他这么多年的宠溺养成这幅性子,倒是真不知道是幸事还是祸事。   “你想的倒是如此简单,你怎么知道那宁王是真的被你控制了呢?”温訾厉反问说:“万一人家是一早就知道你的手段,这是在将计就计,利用你来临沧,等时机到了的时候,就给你致命一击呢?”   “而且寡人听说宁王在楚国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王妃,据说两人非常相爱,他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什么巫蛊之术,就忘记了自己相爱的人,转而爱上了你呢?恐怕这爱,也不见得是什么真爱吧?这样的爱,能长久吗?”   如果是他的话,他就断不可能因为一个什么邪里邪乎的巫蛊之术而忘了阿瑜,转而爱上另一个女人,他此生唯爱的女人只有阿瑜。   温氿拔高声量反驳道:“怎么不能长久了?只要他一直爱我不就行了?父皇,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让孩儿好啊?所以事事都觉得孩儿做得不对。你这样若是让我母妃知道了,母妃会伤心死的!”   “你这孩子,少提你母妃!你母妃那样的女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什么事都不懂的女儿,真是丢尽了你母妃的脸!”   温訾厉这么说,温氿就更是大吵大闹起来了,“所以你还是喜欢那个温离晏对不对?你其实根本就不爱我的母妃!不然你怎么可能还会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   温訾厉沉下脸来,他这辈子最不愿听人说的都是否定他对阿瑜的感情,这是不容任何人亵渎的地方,就算是他和阿瑜的女儿都不行。   “我看你就是愚昧无知!赶紧给朕滚回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温訾厉重声道:“这阵子你就别再来宫里了,朕看到你就心烦。还有,那个宁王,朕会派人将他关起来,只有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能够放心,至于你能不能见他,全凭朕的心情。”   “你下去吧。”温訾厉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手一挥,示意宫人将温氿带下去。   但温氿哪里肯这么轻易答应将宁嵇玉关起来呢,她带他来临沧,本来就是带他享福来的,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他受了苦,她成了什么了?况且要是宁嵇玉被关起来了,她能不能再见到他都是个未知数。   “不行啊父皇!女儿错了,求您不要将他关起来!”温氿立刻求饶道。   她父皇是最受不了她求他的,只要她一服软,他父皇就肯定会心软。   想到这里,她立刻憋出几滴泪水来,“父皇!你就答应女儿,不要把他关起来吧,日后女儿什么都听您的就是了!”   然而这时温訾厉却不再吃她这一招了,他狠狠心道:“此事寡人意已决,没得商量,你就算再怎么求也没有用。”   “父皇!”温氿见他神色丝毫没有动容,也知道这种程度的不再行了。   她眼珠转了转,看到旁边的一根浮雕柱,脑中灵机一动,她指着那根柱子,撕心裂肺地对温訾厉喊道:“父皇!你、你若是不答应孩儿,孩儿现在就一头撞死在这根柱子上!孩儿说到做到!”   这话惊得温訾厉站起身来,“你!你这孩子!你疯了!你竟然因为一个男人以死相逼父皇?”   “好啊,你撞!你倒是撞一个给寡人看看!”   温訾厉笃定了温氿只是嘴上喊喊罢了,让她真去撞柱子,她是万万不敢的。   然而温氿却没有想到温訾厉会真的让她去撞柱子,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既然已经将话说出来了,她就不可能不实现。   温氿死死盯着那根柱子,将拳头紧紧攥起,好似下一刻就要冲过去一头撞死在上面一样。   温訾厉见此心里大骇,他给旁边的御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将人护着。   可御前侍卫最终却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温氿冲到一般忽然停了下来,她后怕地跌坐在地上,想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父皇不爱孩儿了,孩儿要去找母妃,孩儿要去找母妃!”   温氿这种程度的胡闹也算是让宫里人长了见识了,一个公主能任性成这样,实在是世间罕见啊。   “行了行了!”温訾厉揉了揉眉骨,很是头疼,他也知道不能把这个孩子逼得太狠,虽然他知道温氿可能不会真的寻死,因为她不敢。   可就怕万一她那天想不开了,就真的做了错事了呢?   只有这个一个宝贝公主的他不敢赌。   所以温訾厉选择了妥协,他摆摆手,无可奈何道:“好吧好吧,父皇答应你,不将他关起来就是了,不过为了防止他有什么小动作,父皇会派明卫暗卫在你的府邸周围守着,若是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告诉父皇。”   温氿听言大喜,“真的?谢谢父皇!”   “还有……”温訾厉想到什么,勾勾手让温氿上前来,“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宁嵇玉到底还爱不爱你吗?父皇问你,你可是和宁嵇玉行过那事了?”   “那、那事是什么事?”温氿听得云里雾里,“父皇,你就别打哑谜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   温訾厉恨铁不成钢,他没想到这种事还要他这个父皇来教自己的女儿,真不知道平日那些负责教主子这种事的宫人平日里都在干什么!   “就是洞房啊!你和宁嵇玉行过房了吗?”   温氿这才明白过来,她就算再任性蛮横,到底是个女儿家,听到这种事,也不禁红了脸。再一代入她和宁嵇玉做这种事,就更加是受不住了。   她懵懵懂懂道:“只有做这事才能知道宁嵇玉爱不爱我吗?”   温氿之前都没往这方面想,平日里与宁嵇玉在一起时也只知道抱一抱牵一牵手,这些宁嵇玉倒是没怎么抗拒过,心情好的时候都会陪着她做。   但更深一步的事情,两人倒是没有做过了,一是她不懂,二是像宁嵇玉那样的人,仿佛做这样的事情是亵渎了他一样,她根本就不敢往这方面想。 第188章 喜恶   “小混账,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温訾厉道:“男人如果爱你,是万万离不开这种事的,相反,还会沉溺于这种事,一旦上瘾,只会无法自拔,男人越爱你,就越离不开这种事,明白吗?”   温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父皇,儿臣知道了,儿臣今天就回去找宁嵇玉实践实践。”   温訾厉听言心里是又想笑又想哭,但他是皇帝,面上自然不能有如此之大的情绪波动。   作为一国君主,将自己辛苦养好的名贵娇花送去给另一个男人拱,他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   不过一想到宁嵇玉之前在战场上如此嚣张,往日的敌人很有可能成为他的上门驸马,他就不禁有些暗爽。   到时,宁嵇玉恐怕还得低声下气、恭恭敬敬地跟着温氿喊他一句父皇!   刺激乎!   到时候如果宁嵇玉跟他的温氿有了孩子,他就天天让宁嵇玉自己亲自带孩子,屎尿吃喝都由他做父亲的自己亲自来!   爽乎!   温氿见自己的父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发出一声猥琐的笑,她不禁一阵恶寒,疑惑问道:“父皇你在笑什么呀?笑得很是不雅观啊。”   温訾厉听言冷哼一声,“寡人不雅观?你先瞧瞧你自己吧!满脸泪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乞丐闯到了皇宫里呢!”   “你以这幅样子去见宁嵇玉,宁嵇玉不嫌弃死你!”   温氿听言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那孩儿先在宫里打扮打扮再回府见他!”   由于此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导致温氿一回府就去找了宁嵇玉。   “嵇玉?”温氿站在门前叩了叩门,试探地出声问道:“嵇玉你在里面吗?是我,我来找你了。”   “我能进来吗?”   她将耳朵贴在门边,听着里头的动静,然而里头啥动静都没有。   可她又不敢冒然闯进去,因为上次她随心所欲闯进去以后,宁嵇玉就很不高兴,连着好几天不和她说一句话,温氿虽然也很生气,但最终还是在这场冷暴力中败下阵来了。   所以在那之后,温氿都不敢自己闯进去,而且在门外先敲门,往往她这样做,宁嵇玉都是愿意见她的。   要是温氿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被温訾厉看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嘲笑挤兑她呢?   然而温氿在门口等了半天,却还没有人来开门。   就在温氿快要耗光耐性,不管不顾地想闯进去后,那门却忽然打开了。   宁嵇玉好整以暇地从里头出来,头发、玉冠和衣袍都打理地整整齐齐的,应当是没在里头休息。   “嵇玉,你怎么这么慢才来啊?等会儿我等不及自己进去,你又要怪我,你下次能不能快些来?”温氿声音娇滴滴地说道。   一旁的侍女对温氿这幅判若两人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温氿对其他人向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丝毫不将他们当人看的。   也是,温氿就连自己的父皇,她们的君主都敢呛声,更别说她们这些身份卑贱又无权无势的人了。   但让温氿这么客客气气地对待,生怕怠慢了惹他不高兴的,宁嵇玉怕是头一个了。   宁嵇玉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房间。   温氿也不在乎他这般冷淡的态度,更冷的时候她都见过,更别说是眼下这样的了。   “嵇玉,你今日在做什么啊?要不要与我一同出去玩一玩?临沧皇城脚下有个地方你还没去过,不如今日我们就去那里吧?”温氿扬起笑容,热情地建议说。   宁嵇玉没看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呷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问道:“那里?”   见他肯问,温氿以为有戏,她大着胆子将手挽在宁嵇玉的手上,见他没躲,温氿就更是来劲了,“就是那家花荣堂,里头是做各种甜心的,平日还专供给皇宫的宴会,只不过到了宴会里的点心,一般都有些冷了的,不如新鲜做出来的好吃,怎么样?你就和我去吧?”温氿晃着宁嵇玉的手臂撒娇道。   父皇教她了,那些事是晚上才能做的,至于白日,父皇建议她带着宁嵇玉出去玩一玩,以好增进感情,更是为晚上要做的事情做准备。   宁嵇玉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说:“公主不知道吗?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公主当真爱我吗?我如何一点也感觉不到。”   温氿被宁嵇玉这句话问的一愣,而趁着温氿愣神的时机,宁嵇玉不动神色地将温氿抱着的手臂给抽了回来。   宁嵇玉不喜欢吃甜食,她确实是不知道的,但宁嵇玉也没和她说过啊。   “你又没和我说过,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啊?你和我说我不是就知道了?”温氿反驳说。   宁嵇玉又笑了一声,“之前公主一直在和本王用膳吧?本王没吃什么,公主没看到吗?”   言下之意是温氿只在乎自己,并不如同嘴上说得那样在乎他。   温氿听言也有些心虚,她好像在用膳的时候,确实是不曾看过宁嵇玉究竟都吃些什么,又不吃些什么。   可现在被宁嵇玉这么一说,她好像就回想起来了一些细节,宁嵇玉好像确实都有用过任何偏甜的食物,一点带甜味的东西都不见他下筷子的,更别说是甜食了。   但她不注意并不代表她不在乎他啊,她只是忘了而已!而且,宁嵇玉也不一定知道她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的。   “那你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温氿为了找回场子,如此问道。   “本王自然知道。”宁嵇玉风轻云淡地说出温氿的喜与恶。   说得温氿都是一脸震惊。   宁嵇玉竟然真的知道她在吃食上的喜恶!   如果之前她感觉到宁嵇玉可能不爱她了,但此时她却找不出任何能反驳的证据,毕竟一个人能如此如数家珍地说出另一个人的喜恶,他这不是爱她又是什么?   温氿从善如流地认错道:“对不起……你喜欢吃什么和不喜欢吃什么,我以后一定牢牢记住……这次是我错了,没有下次了,我们不去花荣堂了,我们今日就在府里用膳吧。” 第189章 美色   宁嵇玉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况且这个公主对他的防备心并不重。   不过是记一个人的喜恶罢了,他曾经有过那么多敌人,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一个温氿。   “罢了,您贵为一国公主,自然什么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况且您深受宠爱,想必临沧有许多青年才俊愿意服侍公主,让你记住本王的喜好也是难为你了。”宁嵇玉语气非冷非热的说着,倒叫温氿心生不安起来。   他会这么说,想必也是怕她不够爱他的,甚至拿那些不存在的青年才俊来拈酸吃醋,宁嵇玉果然是爱她的,才不像父皇说的那样都是虚假的幻想。   温氿心里得意自喜,嘴上温柔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别这样说,日后我一定将这些牢牢记在心里便是,还有你口中那些什么青年才俊,那也是不存在的,就算有,本公主也会叫他们知道他们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和你比?”   宁嵇玉听言后什么话也没说,没有应允也不想拒绝的意思,温氿私以为他这是默认了。   这一日,温氿为了达成洞房成就,一直缠着宁嵇玉,哪怕宁嵇玉再如何冷脸,她都没有退却。   虽然宁嵇玉为人老道,但他也不过是个青年罢了,就算有个王妃,恐怕也只是当个摆设罢了。   毕竟她可是去查过的,穆习容那样废物的女人,普通男人都不会喜欢,更何况是宁嵇玉这样的连她都难以折服的男人。   温氿想过了,恐怕宁嵇玉连个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不然面对她时怎么可能这般谨慎拘束?   所以宁嵇玉和他那个宁王妃是没有洞过房的,想必宁嵇玉心里非但不喜欢,还分外讨厌那个穆习容呢。   那**会生效,也不过是因为葛叔的厉害而已。   晚上用过晚膳后,温氿一直待在宁嵇玉房间里没走,她沐浴过后只穿着一件薄纱坐在宁嵇玉的房间里,好在宁嵇玉房中炉火生得旺,否则,她非得直接冻死不可。   她在房中等了一个多时辰,房外才有动静。   “……她在里面?谁放她进去的?”   宁嵇玉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门听不清晰,她只能听出门外是宁嵇玉和别人交谈的声音,她立时激动地蒙住被子,捂着自己的胸口稳住心跳,静静等着宁嵇玉进来。   约莫又过了一晌,门外又没了动静,尔后,有人打开门进来了。   温氿私以为是宁嵇玉进来了,她屏气凝神等着宁嵇玉掀开她的被子,尔后一脸激动与惊喜地看着她。   可是等了许久,却也没有听到宁嵇玉朝她这边走来的声音。   温氿等了这么久,终于再也憋不住了。   她掀开被子朝那人看去,“嵇玉!你终于回来了!”   然而她在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之后,却愣住了。   因为那人并不是宁嵇玉,而且之前她曾见过几面的,宁嵇玉身边的侍卫。   温氿的面色立刻沉下来,“怎么会是你?!宁嵇玉呢?他在哪里?”   侍卫紧张兮兮地解释道:“王爷他喝了些酒,准备先去散散酒气再回来,让小的先回来准备东西,等王爷回来好用,公主您……您怎么会在这里?属下还以为这里头没有人呢?”   那侍卫见她穿着如此暴露,立马将身体转了过去。   温氿十分不虞地道:“管你什么事?!还不快闭上你的狗眼给本公主滚出去!没有本公主的传唤,谁都别进来!”   “是是……小的立刻滚出去……”那侍卫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砰”地一下带上了门。   等了这么久却没有等到宁嵇玉,还被一个侍卫看到她这个样子,温氿气从心起,这个宁嵇玉,给他机会他竟然不知道珍惜,还去喝什么酒。   他跟谁喝酒,难道自己一个人?还是被什么人给吸引住了?   温氿想着,心中是越想越气,她起身把那个不伦不类的衣衫脱下,又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出去找了宁嵇玉。   最后,温氿在公主府院子前的一片林子里找到了站在月下的宁嵇玉。   他身穿一身玄色衣服,如同那日她第一次见到他那般,周身一股凌厉清冷的气质,配上他去谪仙一般的脸,在冷白的月下一照,像是天上的美战神刚刚下凡,又像是下一刻就要重新回到天上去。   这幅场景构成了一副极美的图案,莫名地叫温氿心中所有的怒意都烟消云散了。   古有月下美人诚不欺我也。   果然美色自古以来都是操控人心最好的利器,原本在见到宁嵇玉之前,温氿心中还是很生气的,可是在见到他之后,所有怒气都消散了。   美色误国果然有道理啊。   他怎么就长成了这个样子呢,但凡他再丑一些,温氿也不至于对他这般爱,这般执着。   现下她倒是越来越放不下他了,谁也别想和她抢宁嵇玉,那个穆习容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宁嵇玉注定只能是她的。   “宁嵇玉。”温氿轻声唤道。   她原本是不忍心,不想破坏面前的美景的,可是最终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将宁嵇玉的名字唤了出来。   宁嵇玉早就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动力,只是温氿迟迟不出声,他也不想理会。   他在想,如今临沧皇都已经是这般的冷了,那么楚国的边关会冷成什么样子,他的容儿受得了那样的天气吗?   也不知道穆寻钏能不能照顾好她。   他真想快些回到穆习容的身边,恐怕容儿也与他一样,这般的想念他吧。   温氿打断了他的思绪叫他很是不爽,他眉间刻出一道深深的竖痕。   “公主大半夜不休息,为何在这里?”宁嵇玉冷声问道。   温氿小声嘟囔道:“你不是也没休息吗?”   此时她倒是一点也不后悔方才破坏了那副美景,因为能动的美人,永远比静态的美人要好看上许多。   “公主身单体弱,外头风冷,还是早些进去休息吧。”宁嵇玉的话虽然是关心人的话,但他的语气里却是丝毫听不出一点关心之意的。 第190章 怡然楼   连偏生温氿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听出了宁嵇玉话里的关心。   “我穿了很多才出来的,不会受风寒,倒是你,听你的侍卫说你刚喝了酒,再在这里吹上一阵冷风,恐怕你就真要染上风寒了吧?”   到时候他肯定就不肯让她近身了,温氿关切道:“你还是早点进去休息吧,若是生了病就要吃药,药很苦的。”   宁嵇玉听着温氿如同孩童一般的话,嘲讽地笑了一下,这位公主确实是被临沧君主保护的很好,几乎没受过什么苦,自小被宠着长大。   如今有了想要的东西,便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下来。   只不过,她想要什么都可以,千不该万不该遇上了他,他天生感情比常人冷漠,只接受一个人走进他的心,如今他心里眼里已经有了个人,而且只装得下那一个人,自然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哪怕温氿再如何,他都不会动一分情,相反她还非常厌恶她的接近。   因为宁嵇玉清楚,温氿之所以会对他这般执着,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一张脸罢了。   如果这张脸没了,她自然也会消了执念。   只不过现在还没到时机。   等他的人将信息全部收集完毕,便是他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是的,他查出茴月族其实就藏在临沧皇都之中,而葛行也只是茴月族的一个傀儡罢了。   茴月族想利用葛行将巫蛊之术发扬光大,而这件事的第一步,就是让楚国因为巫蛊败在临沧的手里。   而葛行手里培养出的蛊虫,也不过是茴月族放出去的试验品和诱饵罢了。   恐怕葛行手里都没有能够接触巫蛊之术的方法,而唯一将巫蛊之术的解法掌握在手里的,只有茴月族的现任族长,葛贤绎。   葛贤绎一身研究巫蛊之术,对巫蛊相关之事要比葛行精通上不知道多少。   只不过现下宁嵇玉也只知道葛贤绎在皇都之中,却不知道他真正的藏身之地。   正所谓狡兔三窟,葛贤绎这个老东西能在温訾厉的眼皮子底下藏这么多年,就更是老奸巨猾了。   更何况如今温訾厉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他行事便更是要小心谨慎,如果露出破绽,那温訾厉定然会将他关押和控制起来。   届时温氿就算真的去撞那殿前柱也是没用的了。   宁嵇玉回房时,温氿也跟在了身后,只不过在宁嵇玉关门之时,他转过身,对温氿说:“夜已深了,还请公主回去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就利落地关上了门,没有给温氿任何进门的机会。   温氿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些恼,但这恼意,温氿又不肯发泄在宁嵇玉身上,就只有向下人们撒火。   下人们也皆是苦不堪言。   不过近日来,公主府的眼线增多了,宁嵇玉再不好让他的人到公主府里传递消息,哪怕用的是飞鸟,也极有可能被发现。   所以在温氿再次提出要带宁嵇玉出去时,宁嵇玉便答应了。   温氿沾沾自喜,她就知道了宁嵇玉对她不会这么绝情,想必是觉得昨日拒绝的太狠,今日便想补偿她,所以才会答应和她出来。   温氿连昨日积攒的那点怒气也都消失地干干净净了,宁嵇玉果真还是在乎她的。   一路上,马车里都是温氿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宁嵇玉嫌太过吵闹,用内力闭了听觉。   他看着是在听温氿说话,实际上他什么也听不见,果然清净了不少。   等到了用膳的地方,宁嵇玉下了马车,温氿跟在身后。   这“怡然楼”是临沧皇都有有名的酒楼,里头都是最负盛名的大厨,里头的菜品,有时就连皇宫里的宴会都比不过。   在怡然楼用餐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就连温氿这样的贵人也会来。   里头的装潢就更是华靡奢侈了。   有人说这怡然楼里的一块木头,都是穷苦人家一辈子挣不来的,人们听到传言只道夸张,只有亲自去看了才知此言不掺一点假。   宁嵇玉二人被接待人接引着上了贵人厢,越到里头,便越是安静,空气中蔓延着一种淡香,叫人心神宁静,委实是个好地方。   到了厢房,因为温氿身份不同的缘故,后厨的菜已经早就开始做了,等他们到时,菜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地端了上来。   “公主,菜上齐了。”不一会儿的功夫,热菜已经布齐。   温氿满意地点了点头,“嗯,退下吧。”   她坐在宁嵇玉身边,给宁嵇玉布了几道他们家的招牌菜,“嵇玉,这几道菜是他们家最好吃的菜,你快尝尝。”   宁嵇玉这次没有拒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很是鲜咸爽口,他吞下肚后,起筷给温氿夹了一道菜,“你也尝尝吧。”   温氿见此高兴得不能自己,她欢天喜地地接过,脸上像笑开了花儿似的,“谢谢嵇玉。”   这还是宁嵇玉第一次给她夹菜吃,她自然感到受宠若惊。   所以宁嵇玉之前对她这么冷淡只是闹了别扭而已,只要她肯认错,宁嵇玉便会重新变回最初的样子。   “嵇玉你……”她吃下那筷子菜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她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眼前像是旋转了起来,景物都变得扭曲了。   “我怎么……”温氿头往下栽去,倒在了桌上。   “温氿……温氿?你怎么了?”宁嵇玉象征性地淡淡喊了两句,见温氿彻底失去意识之后,他对着房间的某一处喊了一句,“出来吧。”   “王爷。”李立从檐上欠身而下,跪在地上,对宁嵇玉恭敬道。   宁嵇玉缓缓说道:“这阵子叫你的人别靠近公主府,那温訾厉已经知晓了本王的存在,之后若是有事相报,你就在公主府的府前,我若看到,就会出府相见。”   李立仔细听着,应声道:“属下明白。”   “这公主……”李立将目光移到温氿身上,犹犹豫豫地问说。   宁嵇玉道:“你不用管,本王给她下了**,过一阵子就会醒过来,醒过来以后不会记得任何事情。”   “是。” 第191章 问题   “葛贤绎可有消息了?”宁嵇玉声音沉沉地问道。   李立摇了摇头,回说:“没有。”   “嗯?”宁嵇玉尾音上扬,他眼睛眯起,流露出危险的意味,“这么多日了还没有消息,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王爷别急,属下们也不是没有在用心办事的,这半月来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没有一刻是歇着的……”   宁嵇玉一个刀眼扫过来,叫他将话卡在了喉咙里,李立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脖子,悻悻地说道:“虽然老的没有消息,但是小的倒是有了消息。昨天夜里我们的人发现,葛贤绎的那个亲儿子葛书桦昨夜出现在烟花柳巷之中。”   见宁嵇玉面色缓和下来,李立继续缓缓说道:“这葛书桦昨夜可是惹了不少的事情,把肖王的姘头给染指了,那肖王生性暴戾,是个不怕事的,当即就像把葛书桦杀了杀鸡儆猴,葛书桦为了脱身,情急之下便把自己老爹的名讳给请出来了。”   “那葛贤绎也算是有点面子,肖王听了以后,竟然真的没有再下手杀他,而且放了他一马。也正是因为此事,我们才知晓了那人就是葛贤绎的儿子。”李立说道:“属下相信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迟早可以把葛贤绎那老头的所在给找出来,属下已经派人时刻跟踪着葛书桦了,一旦葛书桦有什么动向,与葛贤绎联系,我们的人便能立刻确定葛贤绎的位置,从而将他抓住。”   宁嵇玉听了后颇为赞许地点了点头,“嗯,很好,继续保持下去,争取在七日之内将那葛贤绎抓住。”   “王爷放心便是!”   “好了,时间快到了,你先退下吧。”   “是。”   等李立走后不久,温氿悠悠醒了过来。   “嗯……”温氿眯着眼睛环视周围,看见还在她身边坐着的宁嵇玉,心底稍稍松了口气,她声音中带着鼻腔,像是刚睡醒不久的声音,“嵇玉……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睡着了?”   “方才你不小心把那些人给我的酒喝了下去,没想到你的酒量如此浅,一口就醉昏了过去。”宁嵇玉喝着茶,淡淡解释道。   “这样嘛……”温氿听言竟然不疑有他,她的酒量确实不怎么样,别说一杯了,就算是只喝一口都能把她灌倒。   因此她轻易是不会喝酒的,没想到方才竟然错把酒当成茶喝了,实在是糊涂。   “好了,既然你醒了,菜也冷了,我们就回府吧。”宁嵇玉复又出声道。   温氿看了看宁嵇玉面前只动了几筷子的菜,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根本没动过筷子的菜,一时觉得有些可惜。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将宁嵇玉邀出来两人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怎么就这样醉过去了呢?实在是该死!该死啊!   可眼下确实是她扫了宁嵇玉的兴,温氿更是不敢说什么了,见宁嵇玉起身走了出去,温氿也连忙跟了上去。   “嵇玉,你等等我。”   宁嵇玉步伐未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我才是主将!为什么不听我的?此事没有商量,若是你们不肯听命,直接出了军营回家便是!”议事帐内传出一阵争吵的声音,最后被“穆寻钏”的声音盖过去。   “这……将军,这不妥啊。”武勤安面露难色,他十分不解为何穆将军今日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将北面的军队拨一半到中部守大营?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北面的关隘本来就是要塞,军队应该驻守得越多越好,可如今却反其道而行之,简直无法理解。   但面对这么多人的质疑,穆寻钏却选择一意孤行,穆将军究竟怎么了?   怎么才几日就变得如此……就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了?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王妃和他说过的话。   “若是我大哥最近有什么异样,或是要做什么与他平时行为处事完全不同的事情,你可以表面选择答应他,然而背地里不去那么做就好了,千万不要过多地去激怒他。”   武勤安那时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穆习容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穆习容说的恐怕就是今日这种情况吧?   所以他一想通后,接下来就没再反对穆寻钏的决定,他一把拦下还想要据理力争的军师,对穆寻钏说道:“穆将军,我懂您的意思了,属下会照着您所说的去做的。”   “穆寻钏”见他们终于应下,得意道:“这还差不多,行了,此事交给你们去办,一定要给本将军办妥了,本将军就先去休息了。”   “穆寻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军帐。   “这这……”张路很是头疼,又分外不解武勤安为什么会应下这么不明智的决定,   哪怕穆寻钏是他们的将军,但他们也不能盲目服从将军的命令啊,更何况这完全是错误的命令。   “行了,你稍安勿躁,待会儿再说。”武勤安也理解张路的担忧,但穆寻钏还没走远,他只能暂时安抚住张路,之后等去王妃那里确认了之后,再告诉张路他们他所猜测的一切。   ……   “娘娘,武将军在外求见,娘娘要见吗?”春知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听言点了点头,她早知道武勤安会来找她,只不过是早是晚而已。   “嗯,让她进来吧。”   “是。”春知走了出去,将武勤安请了进来,“武将军,我家娘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多谢春知姑娘。”   武勤安礼貌地谢过春知之后,才往里走去。   “属下拜见王妃娘娘。”武勤安单膝跪在地上行礼。   穆习容不喜欢这些虚礼,笑道:“又不是第一次见,武将军为何行如此大的礼?”   “不瞒王妃,武勤安今日来是有问题要问王妃娘娘的,所以此礼非行不可。”武勤安正色道。   “哦?我倒是能猜到你想问什么。”穆习容神秘一笑,笃定地说道:“我猜,你来是想问我大哥的事。你由我大哥最近的状况联想到了前阵子在战场上中了巫蛊之术的士兵,你是不是想问,我大哥是不是也中了蛊?” 第192章 压制   “是,属下来此要问的正是此事,请王妃娘娘告诉属下一个明确的答应,近日来穆将军性情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行事这般蹊跷诡异,属下私自猜测穆将军是也中了临沧那肮脏的招数。”   武勤安说完,又皱眉怀疑起自己:“可仔细观察来看,穆将军的症状又和那些士兵中蛊之后的症状有些不同,所以属下不敢完全断定,只能来求王妃确认。”   穆习容如同他期待地那般朝他点了点头,“武将军猜测的不错,我大哥他确实中了蛊,至于为何与那些士兵中蛊之后症状不同,只是因为那些士兵所中的,只是普通的蛊,而我大哥所中的确实一种特殊的傀儡蛊。”   “傀儡蛊?”武勤安深深皱起眉来,透过这个名字有了些不好的猜测,难不成……   果然,穆习容继续解释道:“这傀儡蛊,顾名思义,就是中蛊之人成了身怀母蛊之人的傀儡,母蛊也就是操控师,可以通过操控子蛊达成操控中蛊之人,让中蛊之人依照操控师所想的行事。”   武勤安神色凝重起来,“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委实可怕,叫人心生寒意。”   “是的,”穆习容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说道:“而且,我大哥的身体还不止中了蛊那么简单,我大哥还被那些人下了毒。”   “这毒更是有些蹊跷,我用了几十颗压制毒性的丹药,才勉强压制住那毒药,让毒性不至于扩散至全身,而普通的毒,只需要不足十颗便绰绰有余的。”穆习容语气也很凝重,这几日来她一直专心于研究解药和解巫蛊的方法,根本就没怎么睡,眼下都是一片青黑,恐怕此时宁嵇玉若是见到她,都要不认她了。   “那这种蛊该怎么解呢?王妃可有找到解蛊的方法吗?”武勤安问出这话时心里就回答了自己。   如果王妃娘娘已经找出了解蛊之术,那么那些士兵也就不会中蛊了,如今连普通的蛊都很棘手,更别说这种特殊的傀儡蛊了。   唉,这可如何是好,楚国的军队真的要被这些阴损的巫蛊之术给打败吗?   若是堂堂正正地输了,武勤安是心服口服的,至少可以找到突破口,加强对士兵的操练,让他们总有更强健的身体去为国家效力。   可是如今他却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巫蛊之术他一窍不通,连医术都是一知半解,更别说这种玄里玄乎的巫蛊之术了。   到现在他们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对巫蛊之术至少有所了解的穆习容了。   如果连宁王妃都没有办法,那他们才是真的要一败涂地了。   但事实却让武勤安更加失望,穆习容抿着唇摇了摇头,“抱歉,我翻遍了医书,至今还未找到彻底解蛊的方法,我之前列出的那几个药方,最多能起到的也只是将蛊虫压制在体内暂时不发作而已。但那蛊虫一旦被某种特殊因素刺激,他就会重新恢复活性。这便是最头疼的地方。”   “王妃能找到压制之法已经很好了,至少比什么都没有强,王妃不要灰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属下帮助的地方,王妃尽管提出来便是。”   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   找到压制之法,至少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但可怕的是,穆习容就怕这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因为说实话,她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去做了,可还是只找到压制之法。   要说目前唯一有解局希望的,也只有身在临沧皇都的宁嵇玉了。   穆习容始终相信宁嵇玉,宁嵇玉会选择去临沧皇都,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哪里一定有帮助楚国解困的关键。   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她相信宁嵇玉会给他们带回好消息的。   .   “王爷!抓到人了!”   放了这么久的鱼饵终于有鱼上钩,李立比任何人都激动,他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给了宁嵇玉,让宁嵇玉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收网。   宁嵇玉得知消息时心底波澜不比李立少,终于将葛贤绎抓到了,只是让葛贤绎把解蛊的方法交出来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但既然已经抓到葛贤绎,他行事便无需像之前那般小心,因此他今日没与任何人交代行踪,独自一人出了公主府。   李立将人抓到了他们买下的一间宅子里关着,这宅子表面是废弃的,里头却是机关重重,当初李立让人连夜造了密室,以便关押犯人之用。   而如今,葛贤绎正被关押在密室之中。   “唔唔唔!”   葛贤绎的嘴上被堵了厚厚的布团,阻止他发声,宁嵇玉冷着脸,摆手示意李立将那布团拿出来,让他说话。   “你是谁!?”葛贤绎的声音嘶哑难听,面容却不知道为何保养良好,竟看不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是谁?”宁嵇玉坐下来,冷冷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不过,我倒是知道你是谁。而你现在最应该好奇的,不是我是谁,而且我抓你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葛贤绎脸色一变,“你抓我来做什么?!”   身为一族之长,却一点风骨也没有,看来那传说中最为神秘的茴月族也不过尔尔。   “茴月族,你可听说过这么个名字吗?”宁嵇玉纤长干净的手扣在木椅的扶手上,他的指尖在木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敲出一声声闷响,那节律,仿佛就是人的心跳声。   葛贤绎喊道:“茴月族?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简直莫名奇妙,你快把我放了!不然等我出去,我一定要你好看!”   “呵。”宁嵇玉微微挑眉,“葛贤绎,别再负隅顽抗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一切,单是葛贤绎这三个字,就足以说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哦,当然还有另外三个字,我想你是不乐意听的。葛书桦是你的什么人,你总该记得吧?”   这次葛贤绎倒是不装了,他扯着嗓子质问道:“书桦!你们把书桦怎么了?!这些事和他没有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动他!” 第193章 抓住   “如果你老实交代关于巫蛊之术的一切,我们自然不会动他,但如果你不肯……别说是葛书桦,就连你自己都自身难保,我可不是那种会给别人留下全尸的好人,劝你仔细想一想吧。”宁嵇玉说完后,不待他回答,他便起身,道:“明日这个时候,我会再来看你,还望到时候你能知趣地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已经等得太久了,快要失去耐心陪你们玩儿了,懂吗?”   话音刚落,宁嵇玉便径直甩袖出了门。   李立重新将人的嘴堵上,尔后关上密室两边的石门。   葛贤绎又重新被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你们这阵子辛苦辛苦,将人看牢了,好不容易将人抓到手,可别再出了别的什么岔子。”宁嵇玉叮嘱道。   “是,属下是断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李立正色道。   “嗯,本王先回去了。”   “王爷慢走。”   ……   等宁嵇玉回到府中之时,天色已经暗成了灰蒙之色。   “嵇玉,你今日去哪里了?为何没有和我说?”温氿蹙着眉,质问宁嵇玉道。   宁嵇玉下意识地皱眉,“本王去哪里为何要与你说?本王事事都要与你说过,才能去做吗?”   温氿察觉到宁嵇玉话语中的不悦,她缓了一下语调,又道:“当然不是,可你以前出府,都会与我说的,就算没有和我说,也会与下人知会一声,我是担心你出事。”   “是你叫那些下人看着本王的,若是本王不交代去哪里,本王就出不了府,否则,你以为我会事事与你说吗?”宁嵇玉冷视她,语气中的不耐烦之意分外明显。   “你今日为何对我态度如此不好?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了吗?”   其实这温氿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这么对一个人,就连对她父皇时,她都没这样低声下气过,就好像不像她自己了一样。   可她怕,一旦她态度不好,她就会失去宁嵇玉,并且再也见不到他,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发生。   温氿试探性地上前,想去揽宁嵇玉的手臂,以此来增加一些自己心里的安全感,可没等她靠近,宁嵇玉就已经移动到了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   “还请公主自重。”宁嵇玉面若冰霜。   他如今已经抓到了葛贤绎,现下连虚与委蛇地演戏都不肯了。   温氿会因他受伤又如何,他管不了那么多,若不是当初她给他种下**,让他忘记了与穆习容的一切,他也不会如此伤害穆习容,让他的容儿伤心。   此事的责任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温氿也绝对不清白。   一切都是她自作孽罢了。   他本身就性情冷漠,在别人该被教会爱的年纪,他的父母却都早已离世,而如今是穆习容教会了他什么是爱,又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自然再爱不了别人。   “自重?”温氿听到这句话,这几日沉沉压在心里的情绪都一并爆发了出来,“自重?!本公主为何要自重?你是本公主的男人!日后就是本公主的驸马,你有什么是我碰不得的?”   “你给我过来!本公主今日就要和你洞房!你给我滚过来!”温氿厉声喝道。   “公主,这才是真实的自己,你终于不愿意再装下去了吗?”宁嵇玉淡笑了一声,那笑里却是满满的嘲笑之意,他没有理会发疯的温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原地,只剩下温氿一个人,温氿呆呆地看着宁嵇玉离去的背影,最终蹲下身来,抱着自己哭出声来。   该死!她什么都做了,为何宁嵇玉还是不肯爱她?!   这么多日,她都在自欺欺人罢了,这样的宁嵇玉哪里有一点是像中了**的样子,只是她不愿意承认宁嵇玉已经醒来了,还耽溺于宁嵇玉还爱着她的假象。   但是就像她父皇所说的一样,这既然是假的,就终究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或许是今天,或许是明天。   可如今梦醒来了,她却还是不愿意伤害宁嵇玉。   哪怕是现在,她想的却是,如果被父皇知道宁嵇玉已经醒过来了,那父皇一定不会绕过他的,届时她都保护不了他。   她已经不求宁嵇玉能爱她了,她只求宁嵇玉能好好地活着,哪怕、哪怕是和另一个女人好好活着……   袖子下掩盖着的,是无声的哭泣声。   ……   这几日,温氿搬去了皇宫里,且谁都不想见,哪怕是温訾厉亲自出动,温氿也说不见。   最后还是温訾厉动了圣威,温氿才肯放温訾厉进来的。   “小氿,你这是怎么了?”温訾厉将温氿的被子掀开,只见温氿的眼睛已经哭成了一双泡肿眼,如同核桃那般大。   这可怕温訾厉吓坏了,也心疼坏了,她是自小被宠到大的,温訾厉可从来没见温氿哭得这么伤心过,上一次这么伤心,还是她的母妃去世和温离晏走的时候。   只不过随着年岁的增加,她也淡忘了。   温訾厉立时觉得温氿是被人欺负了,“小氿,是谁欺负你了?告诉父皇,父皇叫他好看!”   温氿却只摇着头不说话。   “是不是那个叫宁嵇玉的?!寡人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寡人现在就去收拾他!”温訾厉说着,起身就要走。   温氿却将他一把拉住了,“父皇,没有人欺负我,孩儿只是想到母妃伤心了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父皇不用理我……”   “胡说!你母妃都走了多少年了?怎么会因为想起你母妃哭成这个样子!你不要为了护着那个宁嵇玉,就给他打谎,老实说,他究竟怎么你了?”温訾厉沉下面色问道。   “他真的没有欺负我,父皇不相信我吗?若是他欺负我了,我肯定第一个就告诉父皇,让父皇去收拾他了,哪里还轮得着父皇来问我?”温氿嘴上这般说着,可眼睛里的眼泪却掉个不停,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温訾厉一把将她慈爱地搂紧怀里,“哎哟,父皇的心肝宝贝,你可别再哭了,你哭得父皇心都要碎喽。” 第194章 一言九鼎   温氿听到温訾厉细声细语的安抚时,哭得更加大声了。   温訾厉也并没有阻止她,等她哭够了,替她抹一抹满脸的眼泪。   温氿像是才缓过来,她在自己父皇的怀抱里抬起头来,对温訾厉说,“父皇,小氿……小氿好像做错事了……”   这还是头一遭温氿会说自己做错了事情的。   以往就算温氿知道自己做错了,也断不会认错,而她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也不需要她向谁认错,所以认错这种事像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一般。   而今日温氿却如此反常,这叫温訾厉在隐隐欣慰的同时又在脑中敲响了警钟。   温氿会这般反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事很有可能就发生在宁嵇玉的身上,也只有宁嵇玉有这个本事,让他的女儿哭成这个样子了。   温訾厉也是爱过人的,自然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自己的所有,包括心情、表情、神思有时甚至生命,仿佛都牵挂在那个人身上。   他可以说温氿不懂爱,但不能说温氿不爱宁嵇玉。   因为温氿现在的一颗心,就是系在宁嵇玉身上的。   她会因为宁嵇玉的主动靠近而欣喜万分,也会因为宁嵇玉的排斥而低落上好久。   这一切,他这个做父皇的,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别说他日后要让宁嵇玉在他面前低头了,恐怕再这样下去,他恐怕都要为了温氿主动对宁嵇玉低头了。   只求他能让他的宝贝公主开心一些。   温訾厉作为一国君主,却出乎意料的不喜欢打打杀杀,以前是为了自己的母妃,自己的爱人,不得不去斗争,去争夺那一个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抢到了那个人人觊觎的位置以后,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痛快,母妃逝世后,他只感觉到了无边的寂寞与空虚。   而这寂寞,却是被温氿的降临所填满的,他又找到了自己的需要庇护的人。   但祸事也随之而来,在温氿降生后不久,   温离晏其实并不是他的孩子,而且他皇兄的嫡子,但他自小就和温氿一起长大,温氿认他做哥哥,他为了保护他,不让他皇兄留下的最后一个血脉消失,也让他回了皇宫做皇子。   但他没想到,温离晏看似温和,野心却不比他的皇兄小。   他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皇子,他想要去争,去斗,去打下更广阔的一片天地。   温訾厉没有阻拦他。   人各有志,只要温离晏为自己谋利的手段是可取的,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巫蛊之术却不在此范围。   他原本是极为反对温离晏使用这种手段的,这种手段虽然看起来自己是操控者,但没准那一天,自己就是被伤害了的那个人。   就如现在一样。   温氿借助那**,获得了一场镜花水月,抢夺了原本该属于别人的爱强压在自己身上,营造出宁嵇玉爱她的假象。   可镜花水月到底只是镜花水月,如今镜子破了,那水中月也碎成了千片万片,什么都不剩下。   温訾厉又不是什么愚昧之人,他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在那场残酷的斗争之中存活下来,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然有他的手段。   温氿以为这一切都能瞒过他,不得不说这孩子还是太过单纯了一些。   其实温訾厉通过种种迹象,早就知道宁嵇玉已经恢复了记忆了,人的喜爱是装不出来的。   宁嵇玉一看就不喜欢他的公主,他只是将计就计留在温氿的身边,图谋自己的事罢了。   但这件事从现在看来,倒是看不出是好是坏,至少如今温氿已经知道反省,也懂得认错了,只需要稍加引导,温氿会成为一个好孩子的。   以前是他太过放纵自己的女儿,如今倒是该教会她一些事了。   “小氿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温訾厉神色中读不出严厉,依旧是一派的温和慈爱。   这也鼓励了温氿敢将她犯的错说出口,“小氿不该爱上不该爱的人,也爱错了方式……那**如同父皇所说的那样,确实是个害人的东西,温氿不该用的……”   “你能懂得这些父皇很欣慰,寡人的小氿长大了,懂事了。”   温氿擦去泪水,“父皇不觉得小氿是个坏女人吗?小氿之前做了很多错事。”   “怎么会?小氿永远都是父皇的宝贝公主。”温訾厉轻声哄道:“好了寡人的公主殿下,快把你的脸擦了擦吧。”   温氿一股脑地点着头,乖乖擦干净了脸。   等她擦好后,温訾厉却忽然说道:“可是宁嵇玉寡人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利用了寡人的公主,寡人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要啊父皇!”温氿听言一下就急了。   虽然宁嵇玉不爱她,但她还是不想让宁嵇玉受到伤害,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这比让她自己受罚都难受。   “父皇,你就放他回去吧,小氿已经不喜欢他,不需要他了,让他回那个楚国和那个穆习容过去吧!小氿不想再见到他了!”   “小氿真的想通了?”温訾厉认真问道。   温氿用力点了点头,“我已经想通了!”   温訾厉沉沉盯着他,温氿却好不退却地与他对视,仿佛一旦她退却了,宁嵇玉就会受到伤害一样,“那好吧,寡人听小氿的,这次就先放过他。不过……放他回去之前,寡人要先见他一面。”   “父皇见他做什么?”温氿立刻紧张兮兮地抓着温訾厉的手道:“他没什么好见的,父皇别见了吧?父皇日理万机,可别因为他耽误了国家大事啊。”   “你这小混账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温訾厉又气又笑地用力点了下温氿的鼻尖。   温訾厉严声道:“不过这一面,不管如何父皇都是要见的,这次你怎么说都没用,不然,父皇就直接派人去把他抓起来,让他永远也别想回那个楚国。”   “好吧……”温氿见父皇如此坚定,恐怕是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了,她只能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皇身为一国君主,更是该一言九鼎,不能食言。”   “你就放心吧!” 第195章 手下败将   两日后,温氿勉强理清了自己的心绪,至少能够面对宁嵇玉了。   只不过因为大哭过一场,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哪怕用冰块敷了一整夜,眼睛也还是肿着。   “宁嵇玉,我可以和你说会儿话吗?只要一会儿就好,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   宁嵇玉对她这一转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以前温氿都会如此向他示弱。   温氿从他的表情里猜出了他的意思,她急忙摆手道:“我这次是认真的,我已经想通了,而且,我也知道你身上的**已经解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身上的武功想必也恢复了吧?这公主府也再也困不住你了。”   宁嵇玉虽然也有预感温氿知道了一切,因为他近日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但他倒是没料到温氿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一切,这叫他有些意外。   “所以你要与本王说什么?”既然彼此都已经知道,宁嵇玉更是无需任何伪装,这么久以来,他也装腻了。   “我会放你回你的楚国的。”温氿看着宁嵇玉的眼睛道:“过几日,你就走吧,只不过你走之前,要和我父皇见上一面,我父皇已经答应我了,不会为难你。我父皇一言九鼎,从没反悔过,你可以放心地去见父皇。”   还有一句话温氿没说出口,如果她父皇真的反悔了,她也会以死相逼,让宁嵇玉安全回到楚国的。   “宁嵇玉,我是真的爱过你,只是以后不会再爱你了。希望你回到楚国后能和穆习容好好的在一起,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已经得到了教训,但我不求你原谅,你也没资格原谅我,你利用我达成了许多事吧?但这件事起因在我,所以在我放你回楚国之后,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温氿说出这一番话后,心里反而有一种释然。   她终于将这些她想了整夜整夜的话说出了口。   然而她不知道的,哪怕是这番话,宁嵇玉也没有全信,应该说,他除了他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对温氿说的这番话是存疑的,温訾厉为何想要见他,这本身就算是一个巨大的疑惑点。   但如果温訾厉真的想要抓他,他虽然不一定让他得逞,但双方之间必定有一次恶战。   所以温訾厉是选择和平解决这件事吗?   但温訾厉与宁嵇玉的这一面,势在必行,哪怕宁嵇玉并不如何想见,温訾厉也是一定要见他的。   而温訾厉身为临沧君主,自然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见宁嵇玉。   “什么?!葛贤绎不见了?”宁嵇玉听言面色顿时冷下来,“本王让你多留心,你便是这样留心的吗?”   “属下罪该万死!”李立羞愧地几乎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宁嵇玉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李立好生将人看住,可没料到还是让人给被人劫走了。   “对方是谁?”   李立道:“他们皆蒙着面,属下没看清,只不过他们还留下了这个。”   李立将手里一个看着便十分精巧的机巧小木盒递给了宁嵇玉,“请王爷过目。”   宁嵇玉接过来,这盒子是机关盒,但他已经懒得结了,他直接挥剑用暴力解法将盒子斩成木碎。   木盒中放着的纸条就随之掉了出来。   李立捡起木条打开呈在宁嵇玉面前。   “欲要见葛贤绎,到临沧皇都面圣。”   若此时宁嵇玉还不知道此事是谁所为就太傻了。   “是温訾厉。”   人应当是温訾厉派人劫走的,这该死的温訾厉,果然是老奸巨猾。   见面之所,就在临沧皇宫内。   李立看了之后,立马担忧地劝阻宁嵇玉说:“王爷,你可千万别中计了!温訾厉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你走啊,但凡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肯定有诈啊!”   “那你去将葛贤绎给抓回来?”宁嵇玉挑眉看着他冷淡道。   “那、那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这临沧皇宫守卫这般森严,他自己去,岂不是找死。   “行了,本王明日就去会一会这个温訾厉,你若见到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就立刻让人撤回去。”宁嵇玉沉声吩咐道。   “是。”既然宁嵇玉意已决,李立也是劝不动的了。   但愿那位临沧君主真的能信守承诺,见过一面后就将他家王爷安全地放回来。   否则,他家王爷要是在临沧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潜入宫里去刺杀那位临沧君主。   .   翌日,临沧皇宫临皇寝殿。   “你来了?单枪匹马一个人来的?”温訾厉挑眉,装模作样地望了下宁嵇玉空无一人的身后,问道。   宁嵇玉面色冷沉,连一个回应都没有,倒像是温訾厉在自说自话一般。   还没有一个人在温訾厉面前敢这般目中无人,不过对方是宁嵇玉倒也正常了。   宁嵇玉本来就是这样,谁都不放在眼里,更没有人会被他放在心里,他曾经以为或者他那个小混账会成为例外的,可显而易见的是,现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不回他,温訾厉也丝毫不在意,“你还记得我吗?宁王殿下。几年前,我们曾在临沧的土地上交过战,你不会忘了吧?”   宁嵇玉听言,这才有了几分兴致似的眯起眼打量温訾厉,看他的眉眼,似乎确实有点眼熟。   “你是当初本王的那个手下败将?”   温訾厉“诶”了一声,“什么手下败将不手下败将的,多难听啊。寡人当初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不信你再和寡人比一场?寡人一定像当初寡人一样,输得一败涂地。”   “今日没带剑,不打。”   温訾厉听言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显出十一二万分的遗憾来,“唉,真是可惜啊,本来寡人今天还想着与你打一场,重现当年的威风呢。”   宁嵇玉启唇微讽道:“当年你恐怕没什么威风吧?”   “啧啧啧,你真是不会说话,寡人真是不知道寡人的小公主究竟是怎么看上你的。不会就是因为你长得俊美吧?”温訾厉嫌弃道:“这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哪里比得上她父皇我啊。” 第196章 出宫   “那么临沧君主连一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是不是应该会反省一下自己了呢?”   “说你不会说话,你还真是上赶着给寡人举例子。”温訾厉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今日来不是叙旧的。”   他变换神色,正容道:“寡人的女儿给你种了**,叫你在一段时间内失了记忆,又失去了武功,你可恨她?”   宁嵇玉不正面回答,反问道:“若是你有一个爱人,却被另一个女人下了这种蛊,险些辜负了自己的爱人,你恨不恨?”   “唉,看来你的确是恨她的呀。”温訾厉道:“你知道的,温氿变成如今这样,寡人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寡人倒是要感谢你,让她至少懂了一些道理,有些事是不可以强求的……”   “等等……”温訾厉说着说着,这才注意到方才宁嵇玉话语中的关键词,“你方才说……爱人?你是不是说了爱人这个词?你有个爱人?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宁嵇玉不虞地皱眉,“这有什么奇怪的。”   没想到宁嵇玉这样冰冷无情的人也会有心爱的女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奇怪不奇怪……”温訾厉道:“好好好……这下寡人那小公主倒是可以彻底死心了。”   “喜欢你有什么用,你这么个冷情冷心的人,一看就是个不会体贴人的,寡人的公主要找的,一定要是个视她为唯一,知她冷懂她热的体己人,你……你是不行的。”   宁嵇玉没这个耐心和他讨论他女儿未来要找个什么样的男子,他不耐地皱眉,“说完了吗?”   这话仿佛在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年轻人的性子就是急,寡人都不急,你急着什么?”   “葛贤绎在哪里?”宁嵇玉不愿和他打太极了,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今日本来就是为了葛贤绎来的,否则,他才不会冒险来见温訾厉。   “你先再陪寡人聊会,寡人就把人还给你。”温訾厉好奇道:“寡人现在十分想知道你宁嵇玉的心上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不如,你什么时候将人带来让寡人见见?也好让寡人知道本王的小公主,究竟输在了哪里。”   谁料下一刻,温訾厉面前寒光一闪,宁嵇玉直接抽出一把剑横在他的喉前,他的双眸冷若冰霜,“葛贤绎究竟在哪里?!你再不说,这一剑可就要割破你的喉咙了。”   温訾厉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杀吧,你杀了寡人,你就真的再也不知道葛贤绎的踪迹了。”   “对了,你不是说你没带剑吗?楚国的战神小王爷,你可真会撒谎啊。”他抬起手指指宁嵇玉,对他这种小人行径深感不苟同。   “少与本王说废话,葛贤绎在哪里?”宁嵇玉眯起眼,眸光如同利剑,比手中的剑刃还要锐利,“你若不说,本王可当真不会手下留情。”   说着,他手里的剑就往前送了一分,那剑刃刺破温訾厉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来,蔓延进衣领里,濡湿成一片。   事已至此,温訾厉算是真的明白了宁嵇玉确实对他的女儿没有半分意思,否则他不会能对他下得了手。   温訾厉明白这点后,倒是释然了。   也是,总某个角度来说,宁嵇玉和他是一样的人,他们这样的人,一旦爱上谁,这辈子就只认准了那么一个人。   就如同他对阿瑜一样。   “唉……”温訾厉长长吐出一口气,“也罢,你倒是比几年前无趣了许多,寡人倒是可以告诉你葛贤绎的所在。”   ……   宁嵇玉从临沧皇宫出来后,径直去了温訾厉说的那个关着葛贤绎的地方。   李立跟在宁嵇玉身边,看着他竟然真的在见过温訾厉后平安的出来了,有些惊讶。   “王爷,看不出来,那温訾厉竟然还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说见一见您竟然真的只是见一面,我还以为搞不好会有一场恶战呢。”李立摸着头感慨道。   宁嵇玉凉凉瞥他一眼:“不然你想如何?想本王在里面掉一颗脑袋吗?”   李立讪讪一笑说:“呵呵……这……属下怎么敢这样想呢?属下自然是希望王爷能够平安的、四肢健全地回来的。”   宁嵇玉没再搭理他。   到了地方以后,宁嵇玉对李立命令道:“去里头瞧瞧,看看人是不是在里面,若是在里面,就把人带出来。”   “是。”   李立提剑进去后,约莫半刻钟,他擒着灰头土脸的葛贤绎出来了,“王爷,人在。”   “嗯。”宁嵇玉点头,上前用鞋尖拨起葛贤绎的下巴,确认了一下他呼吸正常,才放下脚。   “将人带回去吧。”   ……   “哗啦!”   一桶冷水兜头盖脸地泼下来,葛贤绎瞬间清醒了过来,“你、你们!别抓我!别抓我!”   他手脚胡乱挥舞着,却因为被绑得严严实实地缘故,动作幅度很小。   “别乱动!”李立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呵斥他道。   葛贤绎抖开脸上的水,此时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   “怎、怎么又是你们?刚才那些抓我的人呢?”葛贤绎一脸惊惑地问道。   “自然是你被我们救回来了,你以为那些抓你的人是谁?他们可都是些末路狂徒,专杀你这种为祸人间的恶人。”李立上前,拍了拍葛贤绎略有些肥硕的肚子,从他这肥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是福没少享,东西也没少吃。   和他那个儿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立语气阴森地继续说道:“他们不会一刀送你上西天,而是会一片片割下你的肉,等你自己血流干了。但他们不会让你饿死,你若是喊饿,他们就会那你割下的肉喂你……”   “呕!”   葛贤绎听得面色如土,想象着那个被喂自己的肉的画面,当场吐了出来。   李立“啧啧”一声,“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吐了?真是不禁打,所以说,劝你识相的就赶紧把巫蛊之术的解除之法交出来!否则,我可不介意用刚才我说的那些,照着法儿的伺候你一遍!” 第197章 事变   “你……你们这群强盗!”葛贤绎恨恨地咬牙,一张脸被憋地青黑。   “别嘴硬了,你的儿子还在我们手上,识相地就快点交代,也能少受点苦,否则……”李立拿出一把尖利的刀刃上闪着银光的剑刀,他拿削铁如泥的刀尖在葛贤绎的衣服上缓缓划下来,没用多少力道,就将这上好的布料给轻易地割破了。   葛贤绎感受着那触感,划破衣衫的声音钻进耳朵里,他的头皮一阵发麻,甚至不知道下一刀会什么时候直接割在他的皮肤上。   “咦……什么味道?”李立忽然闻见一股尿骚味,他朝葛贤绎已经湿出一滩水迹的下身望去,顿时嫌弃地捂嘴后退好几步,“这就吓尿了?”   他都还没开始表演呢。   原本以为这茴月族的族长会是个人物,没想到是这种废物货色。   葛贤绎此时只想保命,也顾不得丢什么脸了。   “这位英雄、英雄……我说……我说就是了,你别动手……”   ……   这么容易就将巫蛊之术的解除方法拿到手,倒叫李立有些恍然了,他正欲将那从葛贤绎处取来的秘书交给宁嵇玉,却耳中一动,忽然听见一阵嘈杂而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这种阵势,来人不少。   李立一手掌将葛贤绎敲晕,跃上房檐察看外头的情形。   只见数队披坚执锐的禁军将这座荒废的宅子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他心中骤沉,急忙将这一情形告知宁嵇玉,让宁嵇玉决断。   宁嵇玉沉眉思考了一瞬,“从密道出去,不必带葛贤绎了。”   这么多禁军不可能是为了区区一个葛贤绎而来,但带上葛贤绎就是多了个累赘,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那么这个累赘应当及早扔掉才好。   “不行!王爷!密道出口也守着人!”先行一步去探查前路的李立回来道。   宁嵇玉面色微变,如果长时间留在密道里,恐怕要被包围住,无处可逃。   但那些人为何会知道他们密道的出口,究竟是谁告密?   还是说,他们一早就被人给算计了?   可如果温訾厉真的要抓他,在临沧皇宫里抓他不正如瓮中捉鳖吗?为何不在那时下手,反而要拖到现在?   “怎么办王爷?”李立心如急焚。   宁嵇玉冷冷看他,训道:“不过区区数队禁军,慌成这样做什么?本王有一计。”   ……   “弑皇逆贼就藏在此宅中!众军听令!活捕逆贼,当众斩首以示皇威!”   “是!”   正当禁军统领鱼澈要率军涌入宅中擒凶之时,那宅院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众人不禁屏息以待,只见那门后立着两人。   “统领,那人便是弑皇逆贼!”一宫侍指着宁嵇玉大喊道。   “你确定?”鱼澈沉声确认。   “奴才确定!”   鱼澈看向宁嵇玉的目光变的锐利冰冷,他将手一挥,震声命令道:“拿下!”   “弑皇?”宁嵇玉目光漫不经心地从一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在场官位最高的鱼澈身上,“他说本王弑皇便弑皇?是你们临沧皇帝邀本王在皇宫里见的面,本王若真想杀了你们的皇帝,会蠢到在皇宫里动手?”   “说不定你这别国逆贼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呢?圣上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就算不是你杀的,也和你脱不了干系!”鱼澈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小宦官,“况且,已经有人亲眼目睹你就是凶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劝你立刻束手就擒,还能少受一些苦!”   宁嵇玉冷着脸不做表情,鱼澈以为他这是辩无可辩,干脆不做无谓挣扎了。   他得意一笑,指挥道:“来人!将他拿下!”   鱼澈也没想到宁嵇玉竟然会毫无挣扎地束手就擒,这般轻松地将这个传说中的楚国战神拿下,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   因为太过容易了些,鱼澈开始觉得其中有诈。   他摆手招来一人,低声吩咐说:“你去里面搜一搜,小心一点。”   “是。”那人领着一队人走了进去。   “宁王殿下。”鱼澈走到宁嵇玉面前,有些居高临下地吐出这么几个字,称呼虽然尊敬,语气中却带着轻蔑的意味。   “宁王殿下潜入我临沧之时可曾想过今日,如今两军交战,他们的前主将不仅当了逃兵,竟然还胆大包天到刺杀临沧君主,还被我们临沧给擒住了。”   鱼澈拍了拍宁嵇玉的脸,“宁王殿下不如猜一猜……?!”   他拍上宁嵇玉的脸的同时却忽然觉得手下有一股异样的触感,而与此同时,宁嵇玉的脸竟然出现了微微的剥离迹象,虽然微不可查,但仍被鱼澈捕捉到了。   “怎么回事?!”   鱼澈大惊,他立刻伸手将宁嵇玉脸上异样的那层东西恶狠狠地扯了下来,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而被扯下人皮面具的“宁嵇玉”也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正是那个茴月族的族长葛贤绎。   而被揭穿了的葛贤绎面上仍旧模仿着宁嵇玉的神情,面容冰冷,却不再神似。   鱼澈几步上前又去查看李立的脸,果然又是一张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   而巧的是,这人他也见过,是葛贤绎的儿子葛书桦。   “他们人呢?!”   鱼澈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地朝二人喊道。   而那两人却像没什么意识一般,对周遭地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过了一会儿后,前头的葛贤绎才冷冷地吐出了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告诉你的主子,你们的蛊本王用着也还顺手。”   等他说完这句话后,葛贤绎先前冰冷的表情才开始龟裂、崩溃,好像这一刻起才不受某种控制一般,做回了自己。   “他们从密道走了!快追!快追!”葛贤绎失智般大喊道。   鱼澈听言沉下脸来,语气冷冽地下令道:“追!”   然而他们从密道追过去时,早就已经晚了,密道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该死!”   鱼澈转身将拳头一拳砸在一边的石灯柱上,那灯柱瞬间碎裂砸在地上,洒落一地的蜡油映出鱼澈愤然的面孔。 第198章 奔溃   “王爷,我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李立知道宁嵇玉的计划之后,是震惊中带着孤注一掷的,但他没想到,宁嵇玉竟然能够运用敌人的巫蛊之术来对付敌人,实在匪夷所思。   宁嵇玉冷笑了两声,“你以为本王这么多日在公主府,都是在玩闹吗?”   “那必然不是啊!王爷这般英明神武,足智多谋,怎么可能做无用功呢!”李立马屁接地溜溜的。   宁嵇玉没理他。   要说葛行在巫蛊攻城这一计中做的最大的错事,恐怕就是将一些蛊虫拿去给温氿用来养着玩儿了。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了解那些蛊虫。   那些蛊虫怕水,但喜欢人的血液、精气和内力,内力越是深厚的人,那些东西越是喜欢,因为它们就是靠这些东西活着的。   这些都是宁嵇玉研究温氿养的那些蛊虫身上研究出来的,楚国的边城是大沙地,没有水,于是这种蛊虫的生存力就愈发强大起来,那些楚国的士兵们,也就更加容易中招了。   “王爷,我们现在要回楚国吗?”   宁嵇玉朝楚国的方向遥遥望了一眼,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念之意,他最心爱的女子就在楚国,他怎么可能不想回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如今临沧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必定全国戒令,我们此时出皇城太过冒险了。”宁嵇玉沉声道。   倘若此事事发突然,临沧的人来不及做反应,他们倒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逃出城去。   但眼下此事定然是有人早早预谋的,否则那些人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们藏身的那间宅子,恐怕各个城关也早就布好局,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了。   这般关键的时刻,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出去。   .   “你说什么?”温氿呆愣地盯着面前那个抖如筛子的宫人,眼神空洞,她声音幽冷道:“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那宫人被温氿的神色吓得不敢吭一声,他缩着肩膀,小声道:“圣上……驾、驾崩了……”   温氿指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来人!将这胡说八道的下人拖出去砍了!我父皇好好地待在宫里,怎么可能突然驾崩了?!把他抓下去砍了!”   “公主……公主……不、不要啊……”那人被拖下去后,府内又重新恢复安静,然而站在原地待命的下人们皆都如履薄冰,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无辜波及的人。   平日里的公主都那般心狠,唯独对那位宁公子特别一点,如今最为宠爱公主的圣上驾崩了,公主不疯了才怪。   下人们通通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起来。   “来人,随本公主进宫去见我父皇,本公主才不信这些小人的谬语!”温氿表情木然,然而她眼神阴冷可怕,像在奔溃的边缘。   公主府驶出的马车一路驶进宫中,温氿直奔温訾厉寝殿而去。   “我父皇呢?!”温氿一边跑一边喊道:“父皇!父皇!你在哪里?!小氿来找你了!你快出来看看小氿吧!”   “公主殿下。”   一人从寝殿的阴影处走了出来。   “王叔?”温氿看见那人,立刻跑上去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样,“王叔,你告诉小氿,我父皇在哪里?我父皇还好好的对不对?他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肖王温訾明深深叹了一口气,面上有悲悯和悲痛,“小氿,节哀吧……皇兄……去了……”   温氿接连后退了几步,神色奔溃,“不不不……不可能的……王叔你也在骗我!我父皇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可能的!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   温訾明又叹了口气,“小氿,王叔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王叔在得知皇兄驾崩的时候也不能相信,但此事已成定局,我们活着的人只能节哀。我们唯有找到那个害死皇上的真凶,才能够告慰皇兄的在天之灵。”   “不、不可能,我不信!让我见父皇!父皇在哪里!?”温氿现在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她只有自己亲眼见到父皇,才能相信事实。   温訾明指着他方才出来的寝殿道:“皇兄就在里面,你去见见皇兄最后一面吧……”   温氿听言立刻跑了进去,却在看见眼前的场景时立刻顿在了原地。   只见偌大的龙床之上,温訾厉安静地躺在上面,他的身上盖着白褥,面色也如同墙灰那样,毫无血色。   温氿全身颤抖地走近,她动作凝滞地蹲下身来,伸手一点一点地靠近温訾厉。   “父皇……你醒一醒,你醒一醒,醒过来看看小氿吧……父皇,你别睡啊……他们都在骗小氿你死了,你快醒醒,醒来告诉他们,这一切不过是你和小氿来得玩笑……”   温氿轻轻摇了摇温訾厉的身体,然而他的尸体在经过几个时辰后早就已经完全僵硬了。   她的手颤巍巍地贴上温訾厉已经全然冰冷的脸,“父皇……求求你了,你醒来看看小氿吧……小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小氿会乖的……”   “呜呜呜父皇……”   久久未得到回应,温氿终于奔溃在床前,“啊!”   她大喊出声,声音凄厉而悲痛。   许久之后,这声音才消止。   “是谁……是谁害死我父皇的?”过了良久,温氿才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父皇已经死去的事实,她心如死灰,满面泪水地朝身后的温訾明厉声问道。   “是楚国的宁王。”温訾明声音沉重道。   温氿瞬间愣在原地,她像只古老生锈的木偶人,“是……是他……”   竟然是他……   温氿的泪水如同决堤的坝汹涌地流了出来,竟然是宁嵇玉害死的她的父皇。   没错……她父皇在死之前曾经说过要见他的,而父皇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宁嵇玉。   “确定吗?有人亲眼目睹了吗?”温氿声音麻木地问道。   “宁嵇玉在行凶之时,正巧有一宫人撞见了,皇兄为了见宁嵇玉,将正殿里的禁军都撤走了,那宫人怕被灭口,只敢快速逃离现场去通报禁军,然而等禁军赶到时……已经晚了……” 第199章 昏迷   温氿跌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宁嵇玉真的有这么恨她吗?恨到甚至不惜冒险杀了她的父皇。   宁嵇玉……既然你不仁别怪她不义,她温氿发誓,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你,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是喜欢那个穆习容吗?她温氿终有一日会亲手在你面前,将你最心爱的人毁掉,让你也尝一尝她的痛。   往日她对宁嵇玉的爱,现在全部都转化为了恨。毕竟温氿再爱他,也抵不过父皇被人杀害的残酷事实。   她和宁嵇玉做不了爱人,就注定只能做仇人。   “王叔,你先出去吧,我想在这里多陪陪父皇。”温氿没有转头,声音冰冷冷地说道。   温訾明听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就转身出去了,让温氿一个人留在了寝殿里,陪着温訾厉。   “父皇……”温氿神情戚哀痛苦,她将脸贴在她父皇的胸口,合起的眼角流出了几滴苦涩的泪。   .   “你说什么?”穆习容听见武勤安所说的话立时站了起来,大为震惊道:“你说宁嵇玉杀了临沧皇帝,现在正在被全临沧通缉?那他现在如何?有他被抓的消息吗?”   “宁王殿下行踪隐蔽,暂时还没泄露踪迹,只是属下怕长久下来,难免会露出些马脚,临沧危险,但属下如今派出去的人皆被发现了,现在已经没办法让楚国的人进入临沧了。”武勤安紧锁眉头,担忧道。   宁王殿下行事想来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如今怎么做出了这般鲁莽的事呢?   贸然杀害一国皇帝,别说楚临两国国仇会加重,他自己恐怕都没办法全身而退啊。   这实在不像是宁王的行事作风。   而穆习容也是这般想的。   “不,临沧皇帝之死肯定另有原因,不可能是宁嵇玉下的手,他做事之前必定要安排好自己的后路,此事这般突然,不会是他做的。”穆习容消化完消息后镇定道。   武勤安听言认同地点了点头,“属下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那些人……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如今巫蛊之术泛滥成灾,解蛊之法又尚未研究出来,楚军自身难保啊……”   提起这个穆习容也是一脸愁容,是啊,单单抑制蛊虫活动并不是长久之计,她的那几个药方起到的作用也仅限于此了,如今她们陷入僵局,却一时找不到方法解局,当真是急得焦头烂额了。   “我大哥醒过来了吗?”穆习容问武勤安道。   自从幕后操控傀儡蛊的人意识到穆寻钏已被限制军权,楚军里有人已经很有可能发现破绽之后,那人便渐渐地解开了对穆寻钏的控制。   而穆寻钏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但几日之后,穆寻钏却忽然陷入了昏迷,到今天都没醒过来。   武勤安摇了摇头,“还没有。”   “带我再去看看吧。”   穆习容之所以不如何着急是因为穆寻钏虽然陷入了昏迷之中,但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那药好像已经被完全抑制住了,先前穆习容是没有把握的,但这药效却叫她有些意外了。   今日穆习容照例过去把脉,片刻后她松了口气,穆寻钏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好,他的状况比昨日还要好上一些,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醒过来了,这大概是这阵子唯一一件好事了。   “王妃,穆将军怎么样?”   “武将军不必担心,我大哥的身体正在一天一天地恢复,说不定明日就可以醒过来了。”穆习容笑了下,对武勤安道。   武勤安听言也松了口气,如此就好。   他之前就一直担心穆寻钏的身体会因为那个什么傀儡蛊受损,虽然他一开始并不是很信任穆习容的医术,但事实证明,穆习容的本领很高,连军医恐怕都不如她。   “武将军这几日看守着我大哥实在辛苦了,武将军先去休息吧,今夜便由我来照看我大哥。”穆习容提议道。   “这……”武勤安有些犹豫。   穆习容又道:“无妨的,如今是关键时期,况且外头有这么多人守着,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既然穆习容都这么说了,武勤安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应道:“好吧……既然如此,属下就先出去了,如果有什么状况,王妃一定要让人通知属下。”   穆习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武勤安出去之后,穆习容命人打来一盆温水,她拿抹布蘸了蘸水,捏干后给穆寻钏擦了擦脸和手。   春知走进来看见了,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急道:“娘娘,你怎么能干这种活?交给春知让春知来吧!”   “无妨,他是我大哥,我只是帮忙擦了脸和手而已,你不必如此惊慌。”穆习容拒绝春知地的帮忙,允自帮穆寻钏擦了擦手和脸,她擦干净后,又将布丢进盆中,捏干铺在盆边。   春知见此急忙道:“娘娘快来吃些东西吧!娘娘午膳用得那般少,此时肯定很饿了吧。”   穆习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确实空空荡荡的,她也就没拒绝,拿起竹箸,顺便招呼春知道:“你也一起坐下吃吧。”   春知跟着穆习容这么久,早都知道穆习容的习惯。   她吃饭之时不习惯别人只在一旁站着,并且并不介意和她们这些下人一起用膳,所以春知也没多拒绝和拘束,直接拿起筷子坐了下来,和穆习容一起用膳。   “娘娘,这菜好吃你多吃些!”虽然是一起用膳的,但春知还是习惯于将好吃的菜留给穆习容,自己吃些穆习容不喜欢的菜。   穆习容见此也总是给春知夹些好菜,“你才应该多吃些,瞧你,比来时瘦了好多。”   春知碰碰脸蛋,茫然无措地问道:“有吗?”   “瘦了更好看了,瞧我们王大人,都被我们的春知迷的五迷三道的了。”穆习容有意调笑说。   春知听言顿时涨红了脸,娇嗔道:“王妃!你别……”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快吃吧,菜都要凉了。”穆习容笑道。 第200章 醒来   用完膳后,春知收拾碗筷出去了。   穆寻钏昏迷的这几天只能喝些粥,有专门的下人喂食。   穆习容看着穆寻钏昏迷着的脸叹了口气,“唉……大哥,你什么才能醒过来……”   现在楚军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再这样下去,楚军必输无疑。   穆习容将脸深深埋入胳膊内,露出了从未对外人表现过的无助。   然而那一刻,她握住的手似乎忽然动了一下。   穆习容心下一惊,连忙抬起头来,她盯着穆寻钏的手,生怕错过一些细节。   “大哥?”穆习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果然,穆寻钏的手指又动了动。   穆习容面上染上几分喜色,“大哥,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了?”   她话音刚落,穆寻钏的手又动了一下,但之后穆习容再喊,穆寻钏却是没什么反应了。   但穆寻钏能对她的话有回馈,这已叫穆习容惊喜不已,这意味着穆寻钏很快就能清醒。   翌日。   穆习容照例去穆寻钏的帐中为其诊脉,刚走到半路,便见有一人急匆匆地迎面跑过来。   “怎么了这般莽莽撞撞的?出什么事了?”   那人则是一脸喜色,激动地对穆习容道:“王妃娘娘!将军醒了!将军醒过来了!属下正要去找娘娘呢,娘娘快去看看吧!”   “当真?!”穆习容眼睛亮了起来,她提裙便急步朝穆寻钏的帐中走去,动作间透着焦急。   “大哥!”她掀开帘子脆生生喊了一声,只见穆寻钏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的人正拿着碗给他喝着什么东西。   穆寻钏看见穆习容,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容儿,你来了。”   “大哥,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穆寻钏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几日,辛苦你了,容儿。”   穆习容这几日确实劳累,几乎没休息几个时辰,但只要穆寻钏能醒过来,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她的努力和辛苦没有白费。   “只要大哥平安醒过来就好。”   “大哥可否告诉我,大哥中招的那一夜都发生了些什么?”   穆寻钏想起那日的事情,眼神忽然变得冰冷起来,“那夜……”   ……   穆寻钏将那晚上发生的事与穆习容说了一遍,最后他道。   “是我防备心不够重,才让那些人趁虚而入。”穆寻钏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   看来这次敌人使用的手段和之前宁嵇玉中招那次一样,他们二人都出现过幻觉,尔后才中了蛊。   “不怪大哥,是敌人太过阴险狡诈了,也幸好大哥没事。”   虽然巫蛊之术仍然没有找到解除之法,但穆寻钏醒来后,楚军的军心明显定了定。   “穆将军,这阵子可全凭了王妃娘娘才能压制住动乱,巫蛊之术虽然没解,但好歹已经控制住了,我军定能重振军心,不会再成为临军的手下败将。”武勤安道。   穆寻钏面容沉着,他低头看着面前的案牍,似在隐隐思考什么。   这巫蛊之术并不简单,恐怕一时之间很难只将希望依托于解蛊之上恐怕并不是万全之策,如今只有研制出一种出其不意的致胜之法。   .   “抓到了吗?”温氿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衣,这几日她一直未曾睡好,整个人有些恹恹的,那张小脸也变得苍白无血色。   近日来,宫里所有人都说,温氿虽然对待下人不如从前那般苛刻了,但似乎更加可怕了,他们遇见了,都不太敢靠近,行礼都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温氿褪去那青涩的模样,好像真的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从她身上无形之间显露出的那点威仪与先皇身上的竟有几分相似。   “回殿下的话,人……还没抓到。”那属下如履薄冰。   虽然温氿脾气似乎变好了些,但却莫名更慑人了,让他们都不由得感觉到危险和害怕。   温氿沉了口气没有出声,殿内静了半晌,她才压着心里的怒火冰冷道:“我们临沧的人都是废物不成?这么多禁军出动,却连两个人都抓不到。你们都是吃闲饭的吗?”   “如果再抓不到,你们也就也不要回来了。”她面无表情道。   下属们顿时知道了温氿这是什么意思,立时俯身磕头道:“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但这两个逆贼,毕竟不是想抓就能抓到的,他们也实在没有几分把握,只能先应承下来罢了。   “小氿。”温訾明从殿外走进来。   “皇叔,你怎么来了?”温氿轻轻皱了皱眉,这几日温訾明来的频繁,不免让她生疑,毕竟之前温訾明和她关系一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但自从她的父皇去世后,二人却时常见面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叔担心小氿,所以来看看你。”温訾明道:“小氿不欢迎皇叔?”   “自然没有。”温氿掩下眸中的情绪。   温訾明继续说道:“对了,那两个逆贼,皇叔也派人在暗中抓拿,只不过这逆贼实在狡猾,像是失去了所有踪迹一般,但皇叔确定那二人一定还在临沧。”   “抓到逆贼之后,此事还请皇叔不要插手,将那逆贼交由小氿来全权处置,弑父之仇,小氿要亲自报。”温氿的眼神狠厉起来,她寒声说道。   “这逆贼自然可以先交由小氿惩处,不过最后还是要将逆贼当众斩首,以示皇威。”   温氿冷脸点头,“这是自然。”   “对了,温离晏回来了吗?”温氿忽然想到他,问说。   几日过去了,想必消息早已传到军中,但却没有温离晏返回皇城的消息,着实诡异。   “军中传来信说,离晏还有军事尚未处理完,想必是实在抽不开身,所以才没立刻回来,不过皇叔相信离晏会尽快赶回来的。”温訾明说道。   温氿眯起眼,拳头顿时紧紧攥起,究竟什么样的军事,会比自己的父皇没了还要紧急!   温离晏恐怕就是不想回来所以才找这样的借口罢了。   她眸中恨意难以掩饰,这些人对父皇一个都不是真心的,全都该死! 第201章 冒险   “王爷,东西已经让人送出去了。”李立闪身从客栈的窗户里翻进来,落在地面,动作轻地如同落了一根针。   宁嵇玉从鼻腔里低低“嗯”了一声,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王爷,你可是想王妃了?”也是,自从上次一别,他们二人少说也有三月未曾相见了,王爷又怎么会不想呢?   宁嵇玉淡淡瞥了他一眼,正要说话,门外却传来一阵响动,尔后传来一道又低又弱的男人的声音,“客人……您在里面吗?”   宁嵇玉和李立对视一眼。   片刻后,门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又叩门问道:“客人不在里面吗?客人若是不应,我们就进来了。”   说着,他打开门,正要进门之时,却被一只手拦住了,里头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露出半张脸来,面上满是不耐,他紧紧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吗?我让你们进来了吗就自己开门?你们开门做生意的就这点诚信?”   “呵呵抱歉啊这位客官,这……这是这些官爷要查人,我们也没办法……”没等那店掌柜赔完罪,这人身后的那些人已经夺门而入。   “邬虎衙奉皇命查处逆贼,奉命行事还望各位配合,否则,拒不配合之人,就跟着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领头人一身青色锦衣,架势看起来很是气派,却不知是不是狐假虎威。   李立听到是衙门查案,立时缓和了神色,一改方才对店家的跋扈态度,点头哈腰道:“原来是官爷查案,官爷里头请,我和我家少爷正要回,途径此地太过劳累,便找了个地方歇歇脚,绝对不是那些不知死活的逆贼!还请官爷明查呀!”   他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块银锭,悄悄掩在衣摆下,递给那青衣捕头。   青衣捕头低头看了一眼,一边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将那锭银子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点头道:“嗯,想来那两个逆贼也不敢这般大摇大摆地住店,该是躲在那个山野沟壑里才是,罢了,今日就先查到这里,收工!”   青衣捕头摆摆手,将手下人全都带走了。   “官爷慢走!”   李立立时道。   待那些人走后,李立关上门,对着屏风后的宁嵇玉道:“王爷,打发走了,依我看这里的官都一个样,好对付的很,头脑简单,眼里只有银子,给点银子就打发了。”   “此次是我们运气好,遇上的不过是个不办实事的草包,若是下一次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出去了,等联系上我们的人后便冒险出城一试,留在临沧并不是长久之计。”宁嵇玉好整以暇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神色清冷道。   李立知道宁嵇玉这么说这是分明太过想王妃娘娘了,想要早日回到王妃娘娘身边,否则以王爷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轻易冒险的。   不过说的也是,巫蛊之术的解法不日便会送到穆寻钏手上,届时他们便又少了些顾虑,确实可以搏一搏,冒险一试。   .   “殿下,您……”   温离晏身边的近臣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温离晏处理军文,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犹犹豫豫地没有说出口。   “本殿下知道你想说什么。”   温离晏提笔一边写一边道:“你无非是想劝本殿下回临沧皇都为圣上守孝,但眼下临军正处于关键时期,本殿下又怎么能离开?”   温离晏是皇子,本该叫温訾厉父皇,却只称呼温訾厉做圣上。   “可殿下若不回去,恐怕……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争议……”   “什么争议?”温离晏道:“什么争议都比不过打胜仗重要,本殿下只要打赢这场仗,谁敢对本殿下说什么?”   “可……”   若是连这孝也不守,恐怕那些老臣会拿这些事做文章。   况且,既然先皇已经驾崩,那必然会举新帝。   虽然现在暂由肖王温訾明担任摄政王,主理朝中之事,但如今临沧仅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那九五之尊之位会落在谁的头上,不言而喻。   温离晏眼下会如此淡然,恐怕也是因为胸有成竹,知晓这皇宫之内无人能与他争那个位置。   但皇家之事瞬息万变,断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温离晏如此,他的臣下也不免担心。   “行了。”温离晏抬手,适时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你这阵子是没事做了?这般闲?闲到要来干扰本殿做的决定?”   温离晏周身透着一股威慑和冰冷,叫近臣一骇,再不敢说些什么。   “是,臣下明白了……”   那人退出去后,温离晏又在纸上上勾画了片刻,才慢慢放下笔来。   而那一堆文书的旁边,正放着那张宣纸,一个女子的形象跃然纸上,温离晏所画,正是穆习容。   温离晏的目光在纸上一寸寸磋磨下去,半晌后,才似叹似诉地说道:“容儿……你为何不愿再回到师兄身边呢……你明明之前那么喜欢黏着师兄的……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连你……也免不了俗吗?”   “但无论如何,容儿,你只能是我的,只要我驻守这边城一日,宁嵇玉就一日也别想出这临沧城,去到你的身边。”   温离晏冰冷如水的眸子里透出一股狠厉,似是想要将他口中的那人撕碎成千片万片,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人来。   “容儿,到时候可别怪师兄,一切都是他自讨苦吃。”   早在他得知宁嵇玉刺杀了温訾厉的消息之后,他就已经下令关闭边城进出口,任何人都别想离开临沧,而外人也无法进入临沧,虽然这对临沧会有一定的影响,但温离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虽然他也清楚温訾厉的死恐怕别有真凶,但无论真相如何,他要抓的,只是一个宁嵇玉。   毁掉一个人是最为容易的了,而他期待着用怎样的方法能够毁掉宁嵇玉。   到时候穆习容就会认清,究竟谁才是最适合就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第202章 任性   “将军!”   一大早,武勤安便从帐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穆寻钏私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武勤安平常虽然也不是特别稳重的类型,但断也不会如此莽撞。   “发生何事了,这般阵仗?”他早已衣着整齐地坐在桌后研究兵书,争取能够早日找到对付临军的办法。   若是楚国战无不胜的威名被他毁在手里,那可不妙了。   “穆将军,属下今日辰时在帐外打水洗脸时,忽然一个东西就从属下的头上砸下来,属下还以为是军营里进了刺客,没想到属下定睛一看,那东西竟然是一本书,而且还是与巫蛊之术有关的书!将军你快看看!”武勤安将东西迫不及待地呈递了上去,倘若里头记录的东西是真的,那么他们楚军可就有救了啊!   穆寻钏将那本东西接过,外头是什么也没写的纸纸封,里面的纸张也很是古旧。   然而他越看里面的字越是心惊,那些字在他眼中连成句子,刺得他浑身热血翻涌。   穆寻钏握着古书的手缓缓收紧,这竟然……竟然真是巫蛊之术的解蛊之法,虽然他是个外行,但他也是中过蛊的人,其上书写的一些中蛊之后症状与他先前表现出来的一些症状不谋而合,所以叫他不相信也难。   但他一个人的判断还不够,如今必须谨慎行事。   “你去将容儿叫来。”穆寻钏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武勤安走出营帐,唤人将穆习容叫来。   不过多时,穆习容便到了帐外。   她以为是大哥发生了什么状况,于是动作分外利索。   “大哥,怎么了?可是你那里觉得不舒服了?”穆习皱着眉不无担忧地问道。   穆寻钏摇了摇头,“我无事,容儿,你先上前来看看这个。”   穆习容依言上前,去看穆寻钏递过来的东西。   “这……”穆习容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此时却渐渐松开了,眼神中绽放出惊喜的神采来,“大哥!这书你是从何而来?!”   也无怪她如此反应,这书中记载的就是她之前想破脑袋试破脑袋都没有研制出来的解除巫蛊之术的药方。   没想到在这本其貌不扬的书中出现了,这可不是天赐之喜吗?   “容儿,你可有看出什么吗?”   穆习容不掩激动神色道:“大哥,这书里头记载的,正正是能够解蛊的药方,这书大哥是从何而来?这下那些士兵身上的蛊就都能解除了,我们日后也不用怕临军耍那些阴招了!”   这书的价值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急火之中的一盆天上之水,对他们的意义不可谓不大。   “这是武勤安在辰时发现的。”至于发现的方法有些啼笑皆非,穆寻钏就没有仔细说下去。   “诶,这一页是什么?”既然穆寻钏已经说了,穆习容也就没有多纠结,但她翻着翻着,忽然看见书籍中一处格格不入的一页。   她将那上头的文字念了出来,“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这诗并不难懂,诉说地正是相思之情。   “这字迹……”穆习容念完之后看见那页纸上的字迹,却是心头一惊,这字迹怎生这般眼熟?   尔后她脑中闪过一些什么,那些画面也与这眼前的合在了一起,让她很好地识别出了这是谁的字迹。   她喃喃着说道:“这是……这是宁嵇玉的字迹……”   穆寻钏听到了她的低语,也有些诧异,这书中竟然有宁嵇玉的字迹,也就是说这本书可能就是宁嵇玉派人送出来的。   “容儿没认错?”他反问说。   “我不可能认错,这就是他的字迹。”先前她没往那方面想,如今确认了后便很笃定。   所以他这是在临沧找到了解巫蛊之术的书,而有借由这本书来向她诉说相思之情吗?   穆习容想到此处,心头有些热,那为何他还不回来呢?莫不是在临沧遇见了难以解决的危险?:   穆寻钏叹了口气,“宁王连这密书都送出来了自己却没回来,看来临沧那边确实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抓他。”   穆习容听言没说话,沉吟了片刻,说道:“大哥,我想去帮他,至少不能让他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容儿,并不是大哥故意要给你泼冷水,只是如今临沧戒严,去临沧难上加难,恐怕行不通。况且,那边情势危急,你去了也恐怕并无助益。”穆寻钏继续道:“大哥相信宁王既然能够传出此书,就一定会有自保的法子的。”   这些道理穆习容自然都懂,但懂是一回事,可她仍旧想要去到宁嵇玉的身边,陪他一同渡过难关。   她知道这是任性的想法,可若是她深陷泥沼,宁嵇玉估计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到她身边陪着她一起渡过难关。   所以她也一样。   穆寻钏见她不说话,缓缓叹了口气,道:“大哥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你决意要去,大哥也不会拦你,你真要去的话,就把纪携带在身边吧。”   “谢谢大哥。”穆习容道。   纪携为人确实不错,处事不惊,谨慎小心,上次他们经历的事便可以说明一切,有他帮忙是再好不过。   不过她怕纪携会觉得在她身边做事是大材小用了,此事还得先问过他本人的意见才行。   “既然这本书可行,那接下来大哥便让军医去下发给每个将士,届时不怕他临沧再使这些阴诡的招数。”这巫蛊之术解除有了希望,穆寻钏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也稍稍抬起了一些,让他难得地能喘了口气。   当然,这一切自然还是要归功于宁王。   如果没有他深入临沧,恐怕楚军还要长久地受这巫蛊之术的压迫。   也无怪他妹妹对宁王这般痴心了,所幸宁王也并未辜负穆习容。   “好了,如今最紧急的事情解决了,容儿你可以好好休息几日了,听武勤安说这阵子你睡得很少,有次甚至在给士兵把脉的时候昏倒了,你还年轻,更要仔细照顾身子才是啊。”穆寻钏语重心长道。   穆习容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太过困了而已,他们言过其实了,眼下事情有了着落,容儿自会好好休息的。” 第203章 所愿   “嗯,如此便好。”穆寻钏长舒了口气,点头道。   从穆寻钏帐中出来后,穆习容回了自己帐内。   而此时,春知已从王庆口中得知了穆习容要去临沧的消息,她有些惴惴不安。   “王妃……”春知出了下声,却没问出口。   “怎么了?”穆习容抬头反问她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了,你我二人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有什么话是不能问的?无妨的。”   春知很感激能遇上这么一个主子,但此时去临沧连她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既然这会讨主子的嫌,但她也要劝一劝。   “娘娘……你当真要去临沧吗?如今两军交战,临沧里又出了那么件大事,恐怕临沧的人都将我们楚国的人视作洪水猛兽,更何况娘娘这样的身份,若是一旦被人发现……”春知咬了咬牙还是将她心底真真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穆习容与她对视道:“春知,风险我比你更清楚,但你要相信,我几次平安脱险,并非只靠运气,况且我不想爱人在危境之中,自己却独身事外。你好好想想,如若是王庆变成宁嵇玉,你可会选择置身事外?”   春知诚惶诚恐,“我们怎么能跟娘娘和王爷比,娘娘和王爷身份尊贵又伉俪情深,与我们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人。”   “你这孩子……”穆习容叹了口气,想必无论她如何对待春知,在春知的心里,总有一个高低贵贱,主大于天,“感情之事都一样,与人一般,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春知,你就是你,虽然与我、与每个人身份都不同,但你仍旧是最特别的那个。”   “所以,不要轻贱自己,也不要轻贱自己的爱人,好吗?你才是那个最值得被珍视的人。”   春知听明白了前半截,却又像是没听明白后半截,总之她有些云里雾里的,“娘娘,春知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娘娘说得太深奥了……春知……”   “好了,”穆习容并不强求她马上便能听懂,“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对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真的回不来了,你一定要自己找个好人家,我看王庆就很是不错,你可要把握住机会。”   “娘娘你怎么能自己咒自己呢?!”春知听得急了眼,“况且春知和他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不对不对,春知相信娘娘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穆习容勾唇笑了起来,“我会平安回来的,好了,帮我收拾东西吧,明日我便出发。”   “这么快?”   “越快越好。”   .   “禁军连日追捕均无所获,那逆贼恐怕已经逃出了临沧皇都。”   温氿听言,身上像冒了冷气儿似的,要将人活活冻死。   “我们临沧就养出了你们这种废物?!”   “温离晏呢?!温离晏为何还不回京,这么多天了,本公主不信昭令还没送到他手上!”   下首人回道:“回公主,昭令已送到了,只是、只是殿下那边还未有回信……”   温氿冷静下来,眼神却愈发狠厉了。   既然温离晏不肯回京,那么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不肯回京,那她就直接杀到边关好了,她就不信到时候温离晏还能躲到哪里去。   “温氿当真要去边关?”温訾明沉声问下首汇报的人道。   “是的王爷。”下属恭敬道。   温訾明大手慢慢摩挲着底下的沉木椅,眸色渐深,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颜色,“既然如此,就让她去吧,至于路上会发生些什么,这可就由不得我们做主了。”   .   “殿下,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氿公主刚离开皇都,正朝边关赶来。”   温离晏虽觉得温氿此时离开皇都有些冒险和胡闹,但也并不想多管,只吩咐说:“路上派些人看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知道后果。”   虽然他心底里不如何喜欢温氿,现在温訾厉死后,他就更不必掩饰自己对温氿的不喜了,但她毕竟与他一同长大过。   皇都是个危机四伏,人人虎视眈眈的地方,但这并不代表离开了皇都就是彻底的安全了,相反,你还可能进了个更危险的圈套。   那皇都城里温訾明的性子可没那么良善,温氿如此莽撞行事,届时都不知道是如何被人吃拆入腹的了。   “是,殿下。我们在公主身边潜伏的人也在随时待命,殿下不必担忧。”   温离晏点了点头,无满也无不满。   随后他又问说:“宁嵇玉呢。可有消息?他就两个人,你们别是区区两个人都找不着,抓不到吧?”   “这……”下属听到这个,额头的冷汗立时冒出来了,“属下的人还没有传来消息,属下一定督促他们赶紧将人找到。”   “本殿下再给你们三日的功夫,若是人没找到,你就自去领罚。”温离晏不冷不淡地说道。   那人背后的冷汗已经冒了一层又一层,人人都说温氿是临沧皇室里最为胡闹跋扈,手段也狠辣的人,但再狠辣的手段,也比不过温离晏的阴毒。   他的刑罚并不想让人死,而是让人生不如死,产生想要自我了断的念头都再正常不过。   温离晏自从将越来越多的权利握在手中之后,他就鲜少受过什么人的约束了。   在温訾厉死前,温离晏都不如何尊敬他,更别说是死后。   而且如今那皇位,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能坐,不然那个肖王恐怕早就篡权夺位了。   要说也说温訾厉的子嗣也实在单薄,前头夭折了两个,如今竟只留下他和温氿。   在他没有被认祖归宗之前,更是只有温氿一人,也难为温訾厉没被百臣为难。   不过若不是要为了报药王谷之仇,他如今的位置都不如何稀罕坐的。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只有手握权利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就如现在一样。   他就算抓不到宁嵇玉,但使宁嵇玉只能被关在临沧境内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这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那个宁嵇玉,应该如同蝼蚁一般被他轻而易举地捏握在手里,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才是他真正所愿。 第204章 最后一战   楚临两军已经胶着数月,而今日,便是这最后一战。   风卷黄沙,百战穿金甲,城中肃穆而萧索,战士们披坚执锐,哨兵一把抹去盖面的黄沙,吹响了这最后一战的号角。   “冲!”   数万铁骑从沟壑原上呼啸而过,马蹄声如雷点,数以万计地砸在土地上,其声势似天子怒赢。   然而这一仗却不比以往,被藏了三月锋芒的楚军终究露出了他深埋肚腹在之下的利爪,原本战风正盛的临军此时竟毫无还手之力。   落在地上的雨珠渐渐变成血点,这漫无边际的沙原的天竟在此时落了雨,在大地上勾勒出成片的红色图案…………   .   “报!”一将士入帐中,跪地重声道。   穆寻钏不掩激动地站起身来问道:“前线战况如何?”   “禀报将军!大军大获全胜!退敌二百三十里!军中受伤人数不足五分之一,打得临军是落花流水!”   “当真?”此事自然做不了假,但穆寻钏也实在是激动难当,这几次楚临将军的苦战他都是亲身经历,那种无力感曾如附骨之疽一般萦绕在他心头,但如今,这巨石骤然撤去,他不由觉得神思清明,前所未有的松快舒爽。   “快!快去告诉容儿他们!”   穆寻钏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正是闻讯赶来的穆习容,穆习容也是同样的激动,一点也不比穆寻钏少。   “大哥!我听说我们楚军打了胜仗,恭喜大哥了!”   “这是万军共喜的事,还有,得谢谢冒着生命危险给楚军送来那本古书秘籍的宁王殿下。放心,容儿,哥哥不会忘了宁王的。”穆寻钏道。   穆习容心中明了的点了点头,她不是想要邀什么功,只是怕宁嵇玉这般冒险的将巫蛊之术的解法送回来,却无人知道的话,那这番努力不仅白费,还要因为先前“当了逃兵”一事而为楚军的所有将士不耻。   所以她如今才会担心这一点,她怕等宁嵇玉回来会遭到楚军的排斥,而且,这毕竟是他该得的功劳,自然不能被任何人淹没。   也幸好,她的大哥并非那样的人,也懂得她的意思。   她浅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穆习容又说:“对了大哥,我决定明日就出发前去临沧。”   “这么快?”穆寻钏微微有些惊讶,“容儿不再仔细想一想吗?”   虽说他知道自己劝不动穆习容,但劝不动是一回事,再试着劝劝又是另一回事,说不定穆习容就动摇了呢?   而且如今楚军大获全胜,临沧必定要对楚军割地赔款,届时,还怕在临沧境内找不着一个人吗?   “大哥,我意已决,而且,如今楚军赢了,我心里也轻松了些,临沧的大门对楚国的人想必也不会如同以往那般严查了,还方便我进城了呢。”穆习容神情透着轻松道。   “……”穆寻钏默了一阵子,最后只能道:“那好吧,如果容儿执意要去的话,那大哥也就只能要求你一切小心为上了,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千万不要自己单独行动,大哥希望你与纪携都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穆习容神情沉着下来,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将穆寻钏的话放在了心里。   “大哥放心,容儿一定会万事小心,大哥不必担心容儿,如今我们刚打了胜仗,百废待兴,还有许多事要等着大哥去做呢,大哥快去忙吧。”   “嗯,那大哥先走了,你一定要小心为上。”穆寻钏还不放心地叮嘱道,他说完后,转身便走了,去主持大局。   而穆习容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春知已替她收拾好了所有东西,春知将东西交给穆习容,道:“娘娘,您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她将包袱交给穆习容身后的纪携,对着穆习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可却像是被谁堵住了嘴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娘娘……”春知看着穆习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穆习容见此,哭笑不得道:“好了,春知小朋友,你也该长大了,别再这样哭哭啼啼的了,被人看见多不好?难不成还要我哄你才行?”   “春知才不管那么多呢,上次好不容易将娘娘盼回来,谁知道这么快娘娘又要走了,春知都不知道这一次,春知又该等多久呢?”她低着头不看穆习容,眼睛红红地盯住自己的鞋尖,晶莹的泪珠已经挂在了鼻尖。   穆习容见此有些心疼,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说:“好了好了,春知别哭,等找到了王爷,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春知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过于不懂事,主子要做的事,她们下来自然是干预不了的,而她这样的做法,更加是大大的僭越了。   可她就是舍不得穆习容,也知道穆习容会惯着她,所以方才才会那般失态。   但如今过了那个小坎儿,她的情绪就收敛了许多,逐渐责怪起自己的有失分寸来了。   “娘娘,对不起,春知也不想像刚才那样的,可是春知控制不住。”她惴惴不安地抬头,眼睛红得像是一双兔子眼,“娘娘,春知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穆习容抬手擦去她脸颊上的泪串,“自然没有,春知这样说明是很舍不得我了,我为何会觉得麻烦呢?不过春知总有一天要长大,要知道,女孩子的眼泪最为尊贵,所以春知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眼泪才是啊。”   “春知知道了。”   “好了,”穆习容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出发了,春知你快回去吧,不用送我们了。”   春知点了点头,却仍旧依依不舍地看着,直到穆习容上了马车,马车驶出道外看不见的地方为止。   “娘娘这小侍女倒是忠心得很。”纪携打趣似的说道。   “这孩子命也不好,我与她有恩,她自然会多爱搭着我一些的。”   纪携心想,不仅是这小侍女忠心,就连主子都是一点身为王妃的架子都没有,有也丢的是干干净净。   他们将军这妹妹,好像当真与一般女子很是不同。   就拿眼下来说,竟然敢只身一人闯临沧寻人,委实不一般。 第205章 林湾湾   临沧败给楚军之后,士气一衰到底,虽然心中对楚国的人憋恨,但如今他们处于弱势,倘若再盛气凌人一些,恐怕楚国下来的割地赔款条约就要更加过分了。   临沧的城门被迫为楚国的人大开,所以这次穆习容进入楚国几乎没有什么阻滞和危险。   只不过临军朝他们投来的仇恨的目光让人难以忽略罢了,但穆习容也并不在意。   “小姐,客栈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去落脚的地方吧。”纪携办事效率高,进城没多久,便将客栈定下了。   穆习容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到了客栈之后,穆习容思虑一会儿,开口说道:“纪携,你出去买点临沧的首饰和衣服吧,我们这身打扮恐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纪携知道她的意思,点头出去买东西了,转身前将门给合了个严严实实。   纪携出去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所住的厢房是上好的厢房,纪携的就在隔壁转角处,只不过比这里差上不止一点。   穆习容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让外头微凉的空气灌进来,神思也跟着清明了不少。   但她心中始终有些一些沉重、迷茫和不确定感,这偌大的临沧,宁嵇玉又在哪里呢?   如今楚军已经大胜,宁嵇玉要出城应该已经不是难事了,可他却迟迟未归,必定是有人在被背后相追。   而那个自小娇生惯养的临沧公主,应当没有那样的手段。   难道是……?   穆习容眉头微蹙,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跳都空了一拍,他会这么做吗?   又为何这么做呢?   如今这临沧里,有能够威胁到宁嵇玉的势力,恐怕也就只有她的师兄温离晏了。   但她始终想不通她的师兄为何这么做,或者这些事只是她想多了,背后另有其人也说不定。   她正想着,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外头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要跟我退婚的?!”女子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但气势却称得上盛气凌人。   “林湾湾,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兄弟,我爱的女人只有淑婕一个。”男人将身前一个娇小的女子揽在身后,扬着下巴对面前那个手握轻鞭的女子重声道。   “湾湾姐……我和驰哥哥是两情相悦的,你就……你就成全我们吧……”那娇小女子红着眼睛看了林湾湾一眼,声音弱弱地说道。   这副娇弱的样子,确实很容易勾起男子的保护欲。   “我成全你们?”执鞭女子冷笑了一下,手腕一甩,长鞭尾如凌厉的细刀一般割开空气扬起沉粒。   “啊!”那鞭虽然离那谢淑婕很远,但她还很是惊慌地躲到了张驰的身后,像是生怕被那东西波及一般,惧怕地探出头来看林湾湾。   一副极具怯意的样子,叫林湾湾没来由得就怒从心起。   “你的好张驰哥哥因为你,昨日当着我所有亲人的面说要退婚。那是你们可有想过你们把我的颜面往哪里搁?让我成全你们?”林湾湾勾唇冷笑道:“如果我今日能成全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只能成全你们去死!”   她说着,手握长鞭就要朝他们二人甩来。   “林湾湾你要打就打我,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张驰一把将那道鞭抗下,用力抓在手中,他对着林湾湾瞪着眼怒吼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盛气凌人又泼辣的样子,你还有点女人的样子吗?你要想想,那个男人会愿意取你这样的女子?”   张驰话音刚落,林湾湾则又是一鞭子甩了下去,她尖声道:“当初你们张家借了我们林家的东风,才到了如今的地位,发达了之后反倒看不起我们家,要来退婚,像你们张家这样一群不仁不义的白眼狼,和你们攀上关系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娶我林湾湾?你也配?!”林湾湾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那长鞭如影蛇般破空而出,直挥到张驰的脸上。   张驰还没开始叫唤,一旁的谢淑婕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似的,急忙捂着张驰破了条不足一寸的口子,出声责怪道:“湾湾姐,我平日与你以姐妹相称,你怎么能这样做了?你以为你毁了驰哥哥的容貌,驰哥哥便会回心转意了吗?不论驰哥哥变成什么样子,我谢淑婕都会对他不离不弃,湾湾姐就莫要再纠缠了。”   林湾湾嗤之以鼻,“好一个不离不弃。”   她垂眸缓缓收鞭,用鞭身指着张驰冷冷道:“张驰,这一鞭,不过是利息,今日你给我林家的所有耻辱,来日定当千倍奉还。”   她说罢,转身利索地旋身上马,动作干脆好看,英姿飒爽。   临沧的女子大多数敢爱敢恨的,行事也颇为洒脱大胆。   因此今日这街头才上演了这么一幕。   “驰哥哥,你没事吧?”谢淑婕上前看着张驰的伤口,满眼的心疼,而外头围观的人见戏已落幕,便没再多留,人群也逐渐散去了。   到了这里,穆习容便不再想看下去了,她索然地关上门窗。   正巧此事纪携已经买了东西回来。   他将穆习容的那份放在了她的房中,穆习容想了想,出言问说:“你可知道有一个名唤林湾湾的姑娘是什么来头?”   “林湾湾?”纪携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道:“哦,是她啊,这林湾湾是林家的嫡长女,家中时代经商,虽然称不上是首富,但家底总归是不差的。”   穆习容既然开口问了,那么就索性问了个明白,“那张驰呢?又是何许人也?”   “这张驰便是和林湾湾有婚约的那位,不过前阵子人家好像毁了婚,那张驰好像还带了人回来。”   “张家和林家的渊源,你细细与我说说。”   纪携见穆习容既然问了,就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了穆习容。   他虽然不是临沧的人,但功课却是做足了的,他所调查到的,都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穆习容听完后有些恍然大悟。 第206章 来势   正如方才那个女子林湾湾所说,张家确实是借了林家的东风才会有今日这般的地位。   当初林家是这晋城屈指可数的大家,风头正盛时,哪怕是京城里的显贵都要让林家三分,更遑论一个区区的张家了。   张家只是众多攀附于方林两大家的小家之一,打着灯笼都数不着的那种,既无权又无势,但大家稍微从指缝中漏出的一点油水,都能让这些人开张个里面。   而张驰更是在一次事故中意外走了狗屎运,遇上了林家的嫡长女,林湾湾。   林湾湾为人正直豪爽,且乐善好施,喜欢为弱者打抱不平。   一次意外中,林湾湾救了张驰,张弛也因此对这个非一般的女子一见倾心。   接下来便是很烂俗的剧情了,张驰对林湾湾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林湾湾起先对这人并不感兴趣,但在张弛的死缠烂打之下,却是隐隐动了心,其中恻隐之心占了多少,她本人也并不清楚。   尔后,林家与张家订了婚,彼时张家的生意并不如何顺利,而林湾湾作为林家家主的掌上明珠,林家对张家的困境自然愿意施以帮助。   正是从这时候开始,张家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借着林家的东风,如同过境之马般开始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   张弛的父亲张淼虽然是个地痞流氓出身,但他的商业头脑却非同一般,此时又有了林家的帮助,他正如同千里马遇上了伯乐一般,张家的发展开始前所未有的顺利,甚至近几年,有隐隐超过林家之势。   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张家竟然提出了退婚,叫林家和林湾湾颜面扫地,当真是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现场版。   这般忘恩负义的行为,着实叫人不耻。   张弛当初爱上林湾湾是因为她直爽、豪迈和与众不同,而如今厌弃她却也是因为如此。   他嫌弃林湾湾没有别的女子善解人意,不是绕指柔的解花语,便渐渐地生出了别的心思。   而那时,又恰巧有别的女人投怀送抱,张驰自然乐意拥美人入怀。   说来,这谢淑婕也是个有手段的,把张弛是迷的五迷三道,甚至于现在连退婚都提了出来。   要知道林、张两家如今只靠这婚约维系关系,而如今连这婚都退了,这两家算是真真正正地撕破脸了。   更何况刚才林湾湾已经撂了话,就算如今林、张两家棋力相当,但倘若林家执意要从中作梗,恐怕张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不过张家这次可是鲁莽了,林家能做到这么大,可不全靠林无忧的头脑,林家背后可是另有势力的。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家以为自己不用再被林家压着,其实只不过是林家没有真正将张家放在眼里罢了,恐怕此次张家,要栽一个不小的跟头。”纪携笑了一下,不只是在嘲讽,还是在可惜。   “哦?”穆习容来了些兴趣,“林家背后的势力,是谁?”   “正是京城里的肖王,温訾明。”   穆习容微微诧异,这肖王温訾明竟然伸到了晋城,委实不简单,而如今,温訾明更是成了临沧的代行摄政王,岂不是更加如日中天了?   “林夫人是温訾明的表妹,张家敢得罪林家,若是林家真的有心弄死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么。”穆习容问说:“那我今日观那林湾湾的意思,好似有忍让之意,不像是要将人置于死地。”   纪携想了想说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像林家这种大家,自然懂得暂避锋芒,不在此时将事情闹大,林家应当是另有打算。”   穆习容听了后,不置可否,但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今宁嵇玉是临沧上下皆在追捕的人,这晋城街上非但没有告示,连这人都甚少提起。   莫不是这消息还未传到晋城?这怕是不大可能。   她微微眯眼,林家恐怕并不如纪携所查到的那般简单,她要亲自去探个究竟才行。   .   自临沧战败后,临军一派低迷,国内百姓也是恹恹地过日子,各种喜庆些的节日习俗也都一概免了,街上少不了荒凉许多。   在皇子府前,一辆低调却奢华的车驾停住了。   “公主,到了,请下轿。”外头的宫人恭敬地对车内的人说道。   马车的阶梯前已跪了一个宫人,温氿素手将车帘掀起,抬脚一脚踩在那宫人背人,将那弯似佝虾的被踏得又低了一层。   “进去喊人。”温氿在温离晏的府前站定,冷声吩咐道。   “是。”   宫人领命去喊人,不久后,便有人来开了门。   “殿下在吗?你们府中无人了吗?还不出来迎接公主大驾?”那人借着温氿的势,将狐假虎威地把戏拿捏地是足足的。   门内那人见这阵势也吓得够呛,声线抖了一下道:“殿下、殿下现下在军营里头,不在府中。”   “军营?”温氿接过话茬,冷笑了一声,“如今他温离晏打了败仗,临沧人尽皆知,他此时还在军营里是为何?难道还有要事要忙吗?怕不是忙着收拾残局吧?”   温氿这话说得实在太过不留情面了一些,那人低低埋着头,不敢吭声了。   “怎么,你家主子不在,你就打算这么让本公主站着?本公主站累了,还不速速开门让本公主进去?”温氿斜眼看他道。   “是是……”那人一时不好拿捏此时该如何办,但一想这二人是兄妹,同出一父,往日关系也不错,虽然温氿来势汹汹,但若是此时不让温氿进来,恐怕温离晏回来还要责骂他。   他在这当差也不容易,虽然薪水不低,可这头上的脑袋却是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风险。   温氿冷哼了一声,目不斜视地进了门。   她坐在前厅神色不耐烦地等了小半个时辰,温离晏才回府。   “温氿?你不在皇宫好生待着,来这里做什么?”温离晏看见坐在前厅的温氿,皱眉问道。   “呵。”温氿重重掷下手中的茶,责难道:“若是本公主不来,你还能记得你有一个刚过世的父皇吗?” 第207章 询问   “这叫什么话?”温离晏皱眉,重声道:“若不是边城军务繁忙,你以为本殿下不想去见父皇吗?我并非你心中所想的那样无情无义之人。”   “呵。”温氿冷笑了一声,“是,你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因为你的情你的义都给了一个人,没有分旁人半分。”   “温离晏,你扪心自问,你的军务得有多繁忙,才能连去见父皇最后一面的时间都没有?”温氿目光狠狠地盯着温离晏,此时的温氿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敢恨敢言的模样,而不是像方才那般冷漠麻木。   “你根本就还是恨着父皇,不愿见父皇罢了!而且,你就算专心于军中事务,不还是打了败仗,成了天下的笑柄?”温氿厉声说道:“你用了他们所最不耻的手段,自以为胜券在握,但最后,不还是输给了楚国那些人吗?!”   “啪!”   “住口!”等温离晏回过神来,那一巴掌已经落了下去,温氿捂着被打得侧过去的脸,满眼的不敢置信。   她这个所谓的哥哥,虽然心里并不一定有多喜欢她,对她也算不上多好,但从小到大,他别说是打她,就连她的一根寒毛也没动过,但今日,他却动手打了她。   这世上,就连她的父皇在最对她生气是都没对她动过手,而温离晏又凭什么打她?他怎么敢?   “温离晏!你竟然敢打我?!”温氿瞪着一双眼睛,眼中满是怨毒,她流着泪恨恨说道:“你给我等着!今日之痛,他日我定百倍的还给你!”   温氿起身阔步走了出去,像是不愿在此地多等一刻。   温离晏见她走出了正厅,深深叹了口气,方才确实是他的情绪太过失控了,他不应该对温氿动手的。   他向来遵循不对女人动手的原则,况且方才那人还是他自小看到大的妹妹,虽然他并不将温氿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但动手打人确实是万万不应该的。   “你去将人看着,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即可,其余的事,你可不必要管。”温离晏侧过脸,吩咐说。   下人领命道:“是。”   按照肖王温訾明的为人,这一路上他竟然没有对温氿动手,那么他一定另有打算。   在晋城,他恐怕会安插不少的眼线来监控他和温氿。   温离晏现在虽然还不知道温訾明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但优先保护好温氿的生命安全还是有必要的。   .   “公……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去哪儿?”宫人看见温氿的样子根本不敢出声。   以前在这边城,温氿是住在温离晏安排的府邸的,而如今她刚和温离晏闹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住温离晏提供的地方的,马夫不知道该去哪儿,宫人只能硬着头皮出声问了。   温氿尖着嗓子朝宫人吼道:“去哪儿都不知道,要你何用?!本公主是这临沧最尊贵的公主,难道还能没有去处吗?是不是父皇走了,连你一个下贱卑微的宫人都敢和本公主作对了?!”   “奴婢……奴婢不敢!”宫人被温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响亮,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夸嚓。”   “没用的东西!”   温氿把车里的摆设都摔到了地上去,马车内一阵东西碎裂的声音,听得外头人的心惊,生怕这降临到物件儿上的祸事,会在下一刻就降临到她们自己身上,所以他们都不敢发一言。   等温氿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才冷声吩咐说:“找家客栈先住着。”   “是是……”宫人忙不迭应下了,急忙吩咐车夫向这晋城最好的一家客栈驶去,一点都不敢怠慢。   马车驶过街道。   那厢,穆习容正在摊前购置一些东西。   “这些……还有这些,麻烦了。”她点头接过摊主包好的东西,从摊前绕走了。   这时,恰好一辆马车驶过来,穆习容低头退身避让了一下。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马车的车帘。   温氿身子突地坐直,她瞳孔因为诧异而睁大,马车驶出数十米后她才反应过来,呵斥道:“停下!”   “你,去跟着刚才那个在哪家摊子前买了东西的女人,所有踪迹都要跟本公主报告!”   “是……”   “但千万别被人发现,听见了吗?!”   “奴婢明白,公主。”   等宫人领命退出去后,温氿才缓缓放松了身体,然而她的眼中却有一股阴毒之意即将要弥漫而出。   穆习容啊穆习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公主既然又在晋城遇见了你,无论你是来这里想要做什么的,但你落在本公主手上,可别怪本公主不对你手下留情。   温氿狠狠盯着自己捏的发白的手,仿佛自己手心里已经握着穆习容的命脉,只要用力攥住,她的命便能被她掌控,任由她折磨一般。   ……   穆习容回到客栈时外头的日光已经成了橘黄色,纵然穆习容已经在脸上涂了些掩盖自己原来肤色的特殊材料,但因为五官太过精致,在人群里其实还是有些显眼的。   “穆姑娘,你回来了。”掌柜的对这位姑娘也是眼熟得很,进出都会和穆习容打招呼。   但穆习容觉得被人眼熟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冷漠地略过了他,并思考要不要和纪携再换个地方。   她将这一打算和纪携说了之后,纪携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小姐的担心是对的,之前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周围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们,只是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们并不好出手试探,如今也只能先换个地方,来迷惑他们了。”   穆习容听言点了点头,说道:“嗯,眼下还未有王爷的消息,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决定既然已经做下,他们很快便开始行动起来。   晚上,纪携找店家退了房间,带上行李走出了客栈。   而就在二人走后不久,有一人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对客栈掌柜询问说:“你可见过这个人吗?”   那人拿着一张画像,问说。   他说罢,在桌上放下一锭金子。   掌柜的喜滋滋地接过金子,咬了一口,确认为真金后顿时喜笑颜开,道:“见过见过,这画像上的姑娘虽然皮肤黑了些,但因为长得好看,我不记得都难。” 第208章 地下仓库   “不过呢……”掌柜的皱眉道:“这人吧,她刚从我们这里退了房,这位爷,你找这位姑娘做什么呀?莫不是这娘子是什么通缉犯不成?”   掌柜的说着,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长得这样标致的女子是个通缉犯,这不是可惜了吗?   “你少问这些。”那人冷声说罢,又问道:“我问你,你可知道这人退了房,是要去哪里?”   “这……”掌柜的表情看着有些为难。   那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从袖中拿出了一锭金子,低声吼道:“快说!”   掌柜的讪笑了一下,见那人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虽然很是馋这天上掉下来的金子,却都没再敢接这钱,只弱声道:“呵呵,这位大人,我是真不知道这位姑娘和那位公子去了哪里,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就说了!客人的隐私,我们正经生意人是不好过问的呀~”   那人冷冷剐了掌柜的一眼,“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收银子?”   “那……这……嘿嘿……”掌柜的自知理亏,又不想把钱还回去,只能道:“不过这位爷,方才那两个人才刚走不久,你这时去说不定能赶上呢?”   “你不早说?!”那人也没了将银子要回来的念头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追赶穆习容二人。   掌柜的见他这样就走了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子,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人究竟要找那个姑娘做什么,但只要钱到手了,他才管不了那么多。   ……   那人急着去追穆习容二人,一路上自己的踪迹暴露了不少,被原本就多了个心眼的纪携察觉到了。   “娘娘……”纪携在黑暗中低声对穆习容道:“有人跟在我们身上,武功不高不低,我可以对付。是否要将他抓住,问个明白?”   穆习容冷静思考了一会儿后才道:“不必,此时无需惊动他们,以免打草惊蛇了,他跟着我们肯定有他的目的,况且我们还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等局势稍微清楚一些了,再抓他也不迟。”   “娘娘说的是。”纪携点头认同道。   确实,此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敌是友。   不过这人多半是敌人,想对他们下手,至于是谁的人,因为可能性太多,他们倒是一时间不好猜测了。   “先找家客栈安定下来吧,越不起眼越好。”她的易容看来还需要再整改一下了,不然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并不是好事,因为那人明显就是依照别人的指引追过来的,估计是那个掌柜的说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信息。   “是。”   纪携做事很快,找了家在犄角旮旯里的客栈,这家客栈虽然看着埋汰荒凉些,但勉强也算是能住人,而且并不好找,关键时期穆习容自然选择先将就着。   “两位打尖还是住店啊?”许是生意不如何,连这家客栈的掌柜的说话语气都是恹恹的。   掌柜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没什么兴趣地低下头去算自己的算盘,那手速虽快,桌面上却没有账本,不知是在算些什么。   “住店,两间上房。”纪携拿出一锭银子,对掌柜的说道。   谁料掌柜的继续恹恹说道:“上房没了。”   纪携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要两间普通的。”   “也没有。”   纪携一口老血闷在喉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问说:“那你们店里有什么?”   “地下仓库,爱住不住。”掌柜的淡淡回答。   “……”纪携都有些忍不住了,“你们家好歹也算是家客栈,怎么连个住的房间都没有,让客人去住地下仓库?”   “又不收你钱,你急什么?”掌柜的情绪寡淡地看了他一眼,“在我这儿,你们只需付一日三餐的伙食费,就算不吃,也要付。”   不用房钱只收食费?有这样的事?   纪携心道这家客栈的掌柜可真是个怪人,但没办法,进了别人的地盘,自然要按照别人的规矩做事。   况且这家客栈的地理位置实在优越,就算是他知道地方,进来也需要找一段不少的时间。   而他会知道这家客栈也是上次偶然经过所得,如今却是又来了这里,说不定他与这家客栈有什么不解之缘呢。   不过在不在这里落脚还是得看穆习容的意见。   “小姐,如何?”   穆习容看了一眼那个衣着朴素的老板,那是个看着弱不禁风且其貌不扬的男子,浑身透着一股在常人身上难见的慵懒,恹恹地,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般。   方才那个老板所说的话,穆习容确实觉得有些惊讶,但同样觉得新鲜新奇,这家店的老板倒是有些有趣,不要房费,只要餐费,这亏本买卖做的,难怪这家店连个装修钱都没有。   但眼下既然已经来了,穆习容就没打算挑剔什么,况且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个避人眼线的好地方。   于是穆习容点头应允道:“可以,地下仓库也未必不能住人。”   听到穆习容这么说,那老板的手倒是微微一顿。   这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主,听见地下仓库竟然不闹脾气,反而一脸冷静的要住下来?   有意思。   谢濂低下头继续打着算盘,向来慵懒垂着的嘴角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扬了起来。   “既然决定住下了,那就跟我来吧。”但抬起头时,谢濂的表情又是那样恹恹的。   他对人说话时,语气和声线几乎都没有什么起伏,叫人觉得像是一个木偶人在说话一般。   谢濂领着二人下了地下仓库,地下仓库比上层光线昏暗上许多,但是意外的很干净,而且没有什么想象中的霉味,反而透着淡淡的一股书香味。   穆习容和纪携二人穿过有些长的石廊,那两侧的石壁也分外地有讲究,上头画着一些古老的人像,有男友女,也有字画,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分外精致动人。   穆习容都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句“真是别有洞天”啊。 第209章 住客   这老板口中的“地下仓库”是这般光景,是连穆习容都没有想到的事,并不是不会想到,而且不敢去想。   纪携平日里四处走动,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此时都免不了意外。   这客栈外头看着荒凉,可这地底下可有着些讲究。   原本以为这家客栈没什么住客,但下了地才知道,这里头的“住客”可多着呢。   但这住客指的并不是人,而是动物。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这里竟然都有。   它们被关在用重铁打造的笼子里,但可以看出,它们的主人对它们的照顾都很用心。   “谢老板,你为什么在这里养这么多动物?”穆习容实在好奇,不禁主动出声问道。   方才谢濂已经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并非主动,因为纪携觉得不知道名字称呼起来并不方便,所以将他的名字问来。   谢濂的音调也如同往常那般,将自己的名字都读的毫无感情,像是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两个字一般。   “它们都是我的敌人。”谢濂意味不明地说道。   穆习容疑惑皱眉道:“敌人?此话怎讲?”   因为是他的敌人所以才要被他关起来吗?她还以为是因为谢濂非常喜欢动物,所以才将这么多动物养在这里呢。   “别看它们现在这么乖,这是在被我驯服之后,被我驯服之前,它们可是一个比一个地凶悍。”谢濂提起这些动物的时候,淡漠的眼神里却突然有了些光彩,“就好比这条黑蝰蛇。”   谢濂指着那有两个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通体漆黑的蛇,勾了下唇说道:“在被我驯服之前,它灌进我身体里的毒液可有好几两呢。”   那蛇好像也听懂了谢濂是在说它一般,兴奋无比地“嘶嘶”吐着蛇信子,期间还张了张它的那张血盆大口。   若不是在场的人心理素质都非一般人可及,恐怕早已被吓昏过去了。   “喏。”谢濂忽然掀起自己一侧手臂的衣服,穆习容有些诧异地缩了缩瞳孔,他的那手臂上竟然连一处稍微完好一些的地方都没有,满是各种伤疤,有些都看不出是因为什么被伤的,看着分外可怖。   谢濂指着自己手臂上一条严重凸起的疤痕,语气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就像这个伤疤,就是它留下的。”   “只不过现在我驯服了它,它已经很乖了,在此之前,它可是知道名副其实的难对付的敌人,但如今,它是我的伙伴,包括它们也一样。”   谢濂朝那个蛇的方向伸出了手,那条黑蛇粗长的身子一扭一扭地爬了过来,在靠近谢濂时,忽然立起上半身,蛇尾肉眼可见的急速弹了一下,蛇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穆习容再定睛时,那条蛇已经出现在了谢濂的手臂上,并用蛇头缓缓地顺着谢濂的肩膀缠绕住谢濂的脖子。   这画面看着实在太过有冲击力,此时的谢濂就好像这条黑蛇的口中之物一般,毫无反抗之力,但实则,谢濂手中正握着黑蛇的命门,但凡这条黑蛇有任何异动或是什么不轨的想法,谢濂都能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立刻击毙它。   穆习容向来对蛇这种生物敬而远之,虽然蛇很是神秘,但让她近距离靠近心里还是有一定抵触的。   所以她悄悄往后挪了挪步子,远离了谢濂所在的地方。   而谢濂还对她说道:“怎么走这么远?它很可爱的,不来摸一摸吗?”   穆习容听言立时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为什么要答应入住这家客栈。   见穆习容拒绝,谢濂面上显露出很明显的遗憾,他叹了口气道:“不想摸就算了,小黑,你回去吧,我带客人去房间。”   那条被称作“小黑”的黑蛇像是听懂了谢濂的话一样,甚至人性化地点了点头,尔后重新钻进了笼子,继续攀它的花树枝去了。   “走吧,你们的房间还在里面。”谢濂说罢,继续往里走去。   这条石廊竟然如此之深,这确实出乎了二人的意料。   一想到他们进进出出都要面对这么多生物,穆习容和纪携都不禁头疼起来。   如今反悔还来得及吗?   只不过还没等到他们提出反悔,谢濂已经领着他们到了地方。   谢濂打开禁闭的石锁,撑开门时,上头甚至抖落下来了一些灰尘。   “咳咳!”粉尘吸进鼻腔里,穆习容反射性地一呛,咳了几声。   然而这石门里头的光景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原本以为那些小动物的“住所”都如此豪华,他们的定然也不会差的,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房间大概有一个普通人家的正厅那么大,连个像样的床都没有,床褥都是铺在地上的,除了空气中隐隐蔓延着花香以外,别无其他优点。   “这……就是我们要住的地方?”纪携嘴角都抽了抽。   这样一个毫无隐私的地方,恐怕只能让穆习容一个人住了,不然要是让宁王知道他和宁王妃同吃同睡,不把他削了才怪。   谢濂慵懒地挑了下眉,“如何?不满意?不收你们钱的地方,你们以为会有多好?”   这话糙理不糙。   “小姐,可以吗?若是你选择住下,你便在里头休息,我在外面值守便是。”纪携看向穆习容说道。   虽说是值守,但这地方这么多“眼睛”盯着,啧根本轮不到他值守。   既然已经来了,穆习容并没有打算退缩的道理,况且这谢濂一看就不简单,是个坏人,而且秘密重重,倒是引起了穆习容挖掘秘密的兴趣。   “再差的地方也都住过,不差这么一个了。”穆习容说道。   这话倒是真的,原主之前还曾经和牛棚里的牛住在一起,因为穆习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也就把感受也一并继承了。   所以穆习容知道那段日子是个什么滋味,比起眼前的,根本不够看的。   “那好吧。”既然宁王妃都点头应允了,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于是住宿问题便这样略显潦草地解决了。 第210章 哀默大会   这日,晋城组织了一场哀默大会,以此悼念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烈士。   穆习容听闻林家的那位林湾湾也会到场,便和纪携易了容前往。   大会一直顺利进行着,悼念礼毕,谁料最后快结束的时候却出了些变故。   “哟,这不是林家的那位大小姐吗?听闻你前几日被男人退了婚?真是可惜啊。不过有些人的脸皮就是不一样,若是这么丢人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可不敢出门见人。”   阴阳怪气的人是晋城刘家的女儿,在晋城的权势和影响力虽然比林家的小,但因为生意并不与林家搭嘎,所以并不怕得罪林家。   而且这刘纤儿之前与林湾湾有诸多龃龉,这会子林湾湾被负心汉退了婚,刘纤儿自然上赶着来落井下石了。   “这是哀默大会,特意举办来追悼为我们临沧抛头颅、洒热血,贡献出自己生命的战士,我是临沧的子民,为何不敢来。”   林湾湾紧紧捏着拳头,指骨处因为过于用力几乎发白,但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不在众人面前失控,她这阵子真是听够了“退婚”这两个字,也受够了这些人落井下石地说风凉话。   这世上确实没那么多感同身受,但也不必转挑别人的伤处下手。   不过眼前这人是刘纤儿的话倒是没什么意外了,毕竟伤口上撒盐这种事,刘纤儿不说熟能生巧,也是信手拈来了。   “呵,林家的大小姐果然不同凡响,这冠冕堂皇的话说起来,还真是好听呢。”刘纤儿的眼睛偏狭长,而且有些吊眼,因此她说起话和做起表情来总透着一股刻薄感,叫人观感很是不好。   果然,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这刘纤儿的名声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差,而林湾湾却因为常跟着林家做一些善事,所以老百姓对她颇有好感,因此他们说的这些闲言碎语大都针对刘纤儿来发。   但刘纤儿也是个心理素质颇为强大的人,面对千夫所指竟然毫不变色,因为今日她就是要这个林湾湾在众人面前丢尽脸皮,把她被男人退婚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哦对了,我还听说你被男人退婚是因为那男人又看上了旁的女子,啧啧。”刘纤儿眼神轻蔑地将林湾湾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瞧你这个样子,没一点儿的女人味,难怪会被人退了婚呢。想来那个女子一定既比你知书达理,又比你会服侍男人,所以那个男人才会要那个女人,而不要你这个林家的大小姐吧?”   “怎么样,林湾湾,花了这么多功夫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是个什么滋味,说出来听听,我是真的很想知道的。”刘纤儿将“真的”二字咬得极重。   林湾湾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不是她念着平日里父亲的教诲,恐怕此时已经出鞭子了。   但眼下确实不是可以打闹的场合,悼念烈士本该是件**的事,而不是可以拿来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   “刘纤儿,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绝对不会如你所愿的。”林湾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后,她拔高声量对在场的人说道:“今日是哀默大会,不该因为我与这位刘纤儿姑娘的私人恩怨而耽误分毫,影响了各位实在抱歉。   我林湾湾自来谨遵家训,行得正,坐得端,自认没做任何辜负他人之事,只是事与愿违,天下这等倒霉的事偏生让我碰上了。”   “林姑娘。”穆习容适时出声。   “你才是被辜负之人,没什么好道歉的。”穆习容从人群中走出来,又将目光落到刘纤儿的身上,她缓缓说道:“至于这位刘姑娘……将别人的伤口揭开来说笑,这等行为着实令人不耻。况且眼下并不是可以任人搅和的场合,还是请这位刘姑娘莫要再落井下石。”   “哼。”刘纤儿冷哼一声,看穆习容打扮穷酸,语气轻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还帮着林湾湾说话,你不会是林湾湾请来的狗腿子吧?”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就是就是……长得还过得去眼,这张嘴可真缺德。”   “你们不认识她吗?她是刘家那位的女儿。”   “是刘纤儿?早就听闻刘家有个女儿品德不行,没想到……啧啧,真是跟她那个青楼出身的娘有的一拼。”   “…………”   “你!你们!”   自有穆习容开口帮林湾湾说话以后,人群里为林湾湾说话的人便多了起来。   俗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而眼下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将刘纤儿给淹死。   “小姐……我们……”   “我们什么我们!还不回去!”刘纤儿没好气地骂道。   吼完丫头后,她又指着林湾湾骂道:“哼,林湾湾,你给我等着,过不久,我就会让全晋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被退婚的没人要的女人!让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林湾湾眼神漠然地看着她,似乎并不为所动。   刘纤儿气恼地甩袖走了,经过穆习容身边时,还目光恨恨地剜了她一眼。   戏散场了,既然哀默大会已经结束,人群便也渐渐散开了。   穆习容转身佯装要走,果然没走几步就被林湾湾叫住。   “这位姑娘慢走。”   林湾湾从祭台上几步走下来,到穆习容身边,行了个礼,“敢问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穆,你叫我穆姑娘就行。”穆习容笑了一下,说道。   林湾湾点点头,语含感激道:“这位穆姑娘,方才多谢你出言解围,否则这个刘纤儿不知道要纠缠到何时。”   “小事一桩,这样刻薄的女子确实该让人给点教训才能长长记性,眼下这教训还算小的呢。”   林湾湾听言不由笑了,但她想起什么,又蹙眉担忧道:“只不过今日穆姑娘在众人面前因为我给了刘纤儿难堪,恐怕日后刘纤儿会记恨上姑娘,不知道穆姑娘家在何处?若是方便,可以来我家住上几日,我家护卫多得很,我武功也不差,定能好好保护你的!” 第211章 相识   这林湾湾那日瞧着性子厉害,可接触下来穆习容却发现林湾湾实则内里单纯得很,穆习容不过毫不费力地帮她说了几句话,林湾湾就能卸下防心让她住进林家。   不知道还说她天真好,还是说她傻好。   但方才看她顾念着场合,即使因为刘纤儿说得那些话气急了,也没有失了体统时,却又觉得这姑娘其实性子里也有些稳重。   穆习容温声拒绝了,“不必,我已经找了家客栈住下了,不过我不是临沧人,初来乍到此地,可能还有许多地方要劳烦你呢。”   “这有什么。”林湾湾拍着胸脯,豪爽道:“你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便是,我一定随叫随到。”   “那我就先多谢林姑娘了。”   “嗐,别和我客气,你既然帮了我,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是一定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穆习容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这林姑娘似乎也格外的热情好客,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坏事,没有防备心也好,热情好客也好,都是她可以在短时间内接近林湾湾可以利用的有利手段。   然而一心想要接近林湾湾的穆习容却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一个人一直在盯着她。   在她走出视野范围之外后,那人才从一直待的地方离开。   ……   温离晏听到属下传来的消息,立时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眸中光彩流溢,“你说真的?你当真看见了?”   “是,千真万确,属下见过几次穆姑娘的画像,属下虽然没别的本事,但好在记性不错,就记下了。而且属下记人从来不看皮相而是看骨相,穆姑娘虽然在哀默大会上易了容,但属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殿下一直在找的人。   原本属下是想跟着穆姑娘,好让殿下知道穆姑娘现在住在何处,但属下又发现这位穆姑娘身边似乎有个武功高强的人守着,属下怕打草惊蛇,就先回来将消息告诉殿下您了。”那人话语中满满皆是邀功的意味。   但他找到了穆习容,温离晏自然会重重赏他。   那人激动地谢过了温离晏,喜滋滋地走了出去。   “殿下,既然人又回来了,而且都碰上了,要不要属下去……”   说话这人是温离晏的亲信赵良。   “不必。”温离晏凉声道,“刚才那人都懂的道理,你不懂吗?”   而且在冷静下来之后,穆习容为何会去而复返,温离晏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绝对是因为宁嵇玉被困在了临沧。   他这阵子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大张旗鼓的捕捉宁嵇玉,但他在晋城四处都布下了暗桩,只要宁嵇玉一个忍不住露出了什么马脚,他就能立刻知道宁嵇玉的位置。   既然穆习容如今和林家搅和在了一起,那他就有必要去会一会这个林家了。   .   林府,内厅。   “娘亲,父亲今日看着怎么这般高兴,这满面红光的。”林湾湾一早便瞧着自家父亲的情绪状态似乎不一般,又张罗这个又张罗那个的,好像家里要来什么贵宾一般。   但林家已经许久不招待什么贵宾了,就算有客人来也是一些熟人,用不着这样的阵仗,难道是有什么喜事吗?   林母怜爱地抚了抚林湾湾的头发,“这次你父亲啊可能真的是撞上大运了。”   “怎么个说法?”林湾湾分外好奇,将下巴放在林母的膝盖上,一脸疑惑地问说。   “你可知道那位先前流落到殿下?”林母点了点她的鼻子,问说。   林湾湾点头答:“自然知道,那位殿下的府门前我都经过好几次呢。”   只不过因为每次守卫看着都格外地森严,林湾湾经过时也只是敢远远地看一眼而已。   坊间都传这位殿下长得很是俊俏,也流传出过几张他的画像,只不过林湾湾倒是没见过真人。   “这位殿下一来晋城的时候啊,你父亲就一直在给这位殿下下拜帖,想亲自上皇子府去拜见一下,可几乎次次都石沉大海,但这次却有了回应。”   “真的?但这位殿下不是在宫中无权无势的吗?而且又刚打了败仗,父亲这般费力地讨好他做什么?”   林母嗔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他纵然有诸多不好,也总归身上流的是临沧皇室的血,而且先皇薨了,先皇留下的皇嗣只有这么一个,你说那个位置会给谁坐?”   林湾湾想明白其中关节后微微诧异地睁大眼睛,可随后又满腹疑惑,“可我们临沧不是还有一位公主吗?”   “你这孩子,哪里有让女子坐皇位的道理?难不成还要给临沧立个女皇的位置吗?”   林湾湾:“原是这样。”   别的国家虽然也有立过女皇,但临沧几朝几代下来确实没有过立女皇的先例。   而且听说他们临沧的这位公主刁蛮跋扈,恐怕也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若是这样的人当了女皇,临沧才是有了大难了。   “好了,这些事你听了并无益处,随耳听听便算了,可千万别到外头说去。”   “女儿省得。”   林母想到今日下人说的话,又道:“对了,听说今日刘家那个女儿刘纤儿在哀默大会让给你难堪了?”   “是,但已经有人帮女儿教训她了。”林湾湾说道。   林母问说:“是什么人?”   “是一个女子,虽然其貌不扬,但心地十分的善良。”   “你啊。”林母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这个女儿虽然平日性子看着直爽,但其实心思单纯地很,而且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什么都不怕,就怕她这个女儿被欺负。   但就算她这般千防万防的,却还是让她受了伤,还是因为一个负心汉受的伤。   她原本很想让那个负了她女儿的人付出代价,可林父却叫她忍。   林家虽然在晋城还算大家,但拿出去却是不够看的。   而且如今那个张家已经不是以前的张家了,对付起来确实有些棘手。   如果之前早些看清这人是什么德行就好了,她的湾湾就不会受伤,他们林家也不会去花这么多心血养出一家子的白眼狼。   罢了,这世上又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呢,如今也只能及时止损了。   但愿那位殿下真的能愿意帮着扶持一把他们林家,如果有了那位殿下的助力,什么张家刘家,他们林家都可不必再放在眼里。 第212章 触物思人   女儿家之间的情谊有时说复杂也复杂,有时却很简单,就好比穆习容与林湾湾,这么来往几次,两人很快熟络起来,不过这自然是林湾湾单方面这么觉得。   而穆习容虽然对她怀着一些愧疚,但她还是目的明确地记得她究竟为什么要接近林湾湾的。   虽然知晓能在林家打探到与宁嵇玉的消息希望渺茫,但穆习容还是愿意去试一试。   城西有家甜点店叫宜轩,宜轩家的糕点口碑一向不错,女儿家们都很是喜爱。   林湾湾已经将穆习容看成了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带着穆习容来尝一尝。   “穆姑娘,这家店的金丝龙糕尤其好吃,你待会一定得尝一尝,若是你觉得好吃,你告诉我你住在何处,我谴人送两盒过去,也省得你自己拿来拿去地不大方便。”林湾湾眉眼之中都透着一股热情豪爽,叫穆习容都几乎招架不住。   穆习容浅笑道:“林姑娘将这家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我倒是愈发好奇是什么样的好滋味能让林姑娘夸成这样了。”   林湾湾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因为林湾湾提早在宜轩家预约了席坐,所以她们点的糕点很快就上来了,而穆习容朝楼下望去,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在排着队等着买店里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有一身穿淡绿色的白丫头从堂前穿过来,掀开她们的帘子走了进来,放下手中装着一只精巧屉笼的红木盘,说道:“金丝龙糕需要的烹制时间长,糕点师便遣婢子先将这道风吟云糕给上了,还请客人慢用。”   风吟云?   穆习容细细将这几个字琢磨了一下,心道,这家店倒是将糕点的名字都取得格外好听。   林湾湾听了,摆手道:“不急不急,好东西自然需要时间,这道风吟云也是不差的,穆姑娘你快趁热尝尝。”   她说着,命人将小笼打开,分盘到穆习容面前。   穆习容点了点头。   这糕点外头看着也精致的很,糕点的形状有圆有方,上头印的是浮雕画,分外好看,都几乎叫人不舍得下口了。   “穆姑娘你快尝尝看。”见穆习容迟迟不下口,林湾湾催促道。   “好。”穆习容从善如流地拿起糕点咬了一口,放在口中细细咀嚼。   这糕点口感绵软,回味甘甜,比普通的糕点确实好吃上不少,但要说是天上有地下无却有些夸张了。   毕竟穆习容也是小姐出身,而后又嫁到了宁王府中,吃的用的都不是俗物,自然并不觉得眼前这糕点好吃到哪里去。   但见林湾湾这般热情好客,一双鹿似的眸子满含期待地盯着她看,她便有些不忍心了。   穆习容只好拿出毕生演技赞叹道:“林小姐说的果真不错,这糕点当真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糕点了!若不是林姑娘带我来,我恐怕还没有这样的幸运吃到这般的糕点。”   这话将林湾湾都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摸了摸鼻子,摆摆手道:“哪里哪里,穆姑娘夸张了。这风吟云糕确实好吃,但是等会儿,那金丝龙糕更是好吃呢!咦,奇怪,今天怎么这么久了,这糕点还没上来,往常并不用这般久的。我去问问,穆姑娘且在此处等着。”   穆习容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林湾湾回来后,身后还带着两个人,正是宜轩里的糕点丫头。   那两个丫头手里端着的,应该就是另外两道糕点了。   “穆姑娘久等了,这还是要去催一催,否则这糕点师都不知道把我们忘到哪里去了。”林湾湾随口道。   其中一着绿衫的丫头笑道:“林小姐说笑了,我们忘了谁都不能忘了你啊,雪娘是怕林小姐吃了会不满意,因此做这道金丝龙糕的时候格外用心,所以才会迟了一些呢。”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林湾湾笑说。   “好了好了,既然糕点都上来了,我也自然不会责怪你们什么。”林湾湾又朝穆习容说道:“穆姑娘快,这道我好不容易讨来的糕点,穆姑娘可得赏脸好好尝尝。”   那两个丫头被林湾湾这像逼迫民女的吃糕点的架势逗笑了,一脸看戏地等着穆习容入口。   穆习容被这六道视线压迫地够呛,她无奈地笑了,拿起那块金丝龙糕。   这金丝龙糕看着其貌不扬,拿在手上还有些粉粉的余温,然而在入口之时,确实叫人有些惊艳。   糕点最外层酥脆爽口,好似有千丝万缕,里头却是软糯香甜,还微微有些黏口,但却恰到好处地不至于黏住牙齿。   确实担得起林湾湾将这金丝龙糕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不过这类口感惊艳的糕点她也吃过许多了,她对吃食之类的并不刻意去寻,但每每在府中用膳时,总有那么几道糕点甚得她心,而她夹得多的那道糕点,也总会在下几次的饭桌上出现。   后来穆习容才知道,那是宁嵇玉特意为她去找各地有名的糕点师傅做来讨她欢心的,只不过这吃力的事情做了,这人却也什么都不说。   若不是穆习容无意间知道,宁嵇玉做的那些事,他自己恐怕是不会主动提起了,更别说让她知道了。   也许宁嵇玉还在别的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做了许多事,却只付出,不叫她知道,别扭得很。   “穆姑娘?穆姑娘?如何?好吃吗?”林湾湾见穆习容有些走神,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说道。   穆习容这才回过神来,她点点头,擦去了眼角的一些湿润,“很好吃,多谢林姑娘。”   林湾湾似乎发现了穆习容的一些异常,屏退了那些人,低声小心翼翼地问穆习容说:“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这糕点叫我想起了一个人,触物思人,有些感伤罢了。”穆习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   “原是如此,那这人对穆姑娘来说一定非常重要吧。”林湾湾将肘支在桌上,面上也带了些感伤,像是与穆习容感同身受了一般。 第213章 再见   “是。非常重要。”穆习容低声道。   林湾湾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将点心全部摆到穆习容面前,对她说:“那、那你多吃一些,肚子里吃饱了,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穆习容被林湾湾这新奇的说辞逗的一笑,“林姑娘这是哪里听来的土方子,听起来很是有些不靠谱呢。”   “嘿嘿。”林湾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穆习容忽然好奇起一件事来,“那日发生的事,我倒是有几分好奇,有些话想问林姑娘,就是怕唐突了林姑娘。”   “你我都是朋友,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那些事都过去了,你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了。”林湾湾拍着胸脯直爽地说道。   穆习容见她如此,便也丢了些芥蒂,将心中疑惑问出了口,“那个男子如此伤你,你对他可还有喜欢吗?”   “我……”林湾湾低了低头,大概料到了穆习容会问什么,所以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想了想才抬起头来说道:“其实,我都不知道我这样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他对我动了心,追求于我,我便与他好了。”   “说来也奇怪,在知道他负了我,要与我退婚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就好像压在心中的石头忽然撤走了一般。”   林湾湾神色复杂地笑了下,“大概……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喜欢他吧。”   穆习容宽慰她说:“林姑娘如此好的人,日后会有大把男子追求,不必为这样一个负心汉伤心,方才是我多嘴一问了,我自罚三杯。”   说是自罚三杯,这里却并没有酒,于是穆习容一口气吃了三个金丝龙糕,当做是“自罚三杯”了。   林湾湾一笑,“好狡猾的穆姑娘,说是自罚三杯,却将我的点心都快吃完了,还一口气就是三个,委实可恶。”   穆习容哈哈笑了几声,“我这囫囵吞枣的,倒是有些浪费这么好的糕点了。”   “嗐,这有什么的,若是穆姑娘喜欢吃,我再差人多送你几盒。难得遇到与自己投缘的女子,这宜轩里我倒是我存了一些果酒的,穆姑娘今日不如陪我喝上几杯?”林湾湾笑道。   穆习容也不做推辞,“那自然好,我乐意奉陪。”   二人这一喝,一喝就喝到了晚上。   后来还是林湾湾身边的侍女差人将穆习容送回去的,因为林湾湾自己都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在客栈门口,纪携出来迎,穆习容醉态朦胧。   “小姐?小姐?”纪携从那侍女手中接过醉态酩酊的穆习容,皱眉语气有些责怪道:“小姐你明明不能喝的,今日怎么喝了这么多?”   那侍女赔罪道:“是我家小姐太过好客,让穆小姐醉成这样,让小婢代我家小姐道歉吧。”   纪携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既然小姐已经送回来了,你也回去复命吧。”   他自然不会因此为难一个侍女的。   只不过这宁王妃喝醉了,确实是有些麻烦了。   然而等他将穆习容扶上楼,关好门后,原本被纪携好生安置在躺椅上的穆习容却忽然坐了起来,她神情清明,哪有方才一点醉了的样子?   “娘娘,您没醉?”纪携有些惊讶,宁王妃如何连装醉都装的如此出神入化,方才险些连他都骗过去了。   “自然。”穆习容坐起来,理了理衣袖,动作和神态都与正常人无异。   她的酒量可是千杯不醉的,在药王谷的时候,连她那个嗜酒如命的师叔都喝不过她,如何能被女儿家的几杯果酒给灌醉?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纪携见此松了口气,没醉就好没醉就好,不然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他该怎么照料呢?   “既然娘娘没醉,那属下就先退下了,如若有事,娘娘再叫属下过来。”纪携行了个礼道。   “嗯,你先回房休息吧。”穆习容语色淡淡地说道。   纪携关门退下后,穆习容揉了揉脑袋,虽然她不会醉,但喝醉之后该有的症状,比如头痛之类的却是一样也不会少。   而且今日她见了不少风,晚上得好好地沐浴一番,别伤了风。   眼下没人照料她,她自然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之前她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照料,如今没人了,倒是也有些不习惯了。   人都是些适应动物,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嘶。”穆习容往浴桶中倒热水时一分心,滚烫的热水浇到了自己的手上,她指尖木了一下,尔后便是一阵钻心的灼痛。   都说十指连心,果真不假。   她只好放下水壶,又去井水旁冲了半刻的冷水,这灼痛之感才稍稍缓解一点,但指尖却起了两个泛白水泡,就算不去碰,一阵风吹过都很难不疼。   井水周围的环境有些幽暗,穆习容又冲了一会儿冰凉的井水,起身刚想上楼,余光里却忽然闪过一线暗色。   “谁?!”穆习容目光一凌,她巡视四周,却没发现有人的踪迹,但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穆习容盯着周围朝后退了几步,谁料却感觉到身后撞上了什么,她猛地一转身,发现身后是一个人。   她正欲动手,然而在看见那人容貌之后却骤然顿住了。   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两眼相望,穆习容动了动嘴唇,却迟迟说不出话来。   “怎么哭了?”宁嵇玉的眼神中满是心疼,他声音温沉,含着****的宠溺,他抬手替穆习容轻轻擦去了颊边的泪水。   然而穆习容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就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你……真的是你?”穆习容抬起双手抚摸上宁嵇玉的脸,确认是温热的,是真的以后,她才敢上前猛地抱住他。   “真的是你!”穆习容声线中含着细细的哭腔,“我还以为……还以为……我终于再次见到你了……”   宁嵇玉收紧双臂将穆习容紧紧抱住,“傻瓜,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就定然不会食言。不过这阵子,害你受苦了。”   穆习容埋在宁嵇玉怀中摇着头,憋着气道:“我哪里有什么辛苦,只要能见到你就好了。” 第214章 温存   两人相拥着温存了片刻,穆习容才想起这外头似乎并不是可以久留之地,她拉着宁嵇玉上了楼。   穆习容担忧地问道:“你这么跑出来没事吗?没人盯着你吗?”   宁嵇玉深深地盯住穆习容,像是混不在意地说道:“他们爱盯,便让他们盯着好了。”   左右他已经忍了太久了,原本想休养生息一阵子,才能有更大的把握闯回楚国。   他计算了很多,也筹划了很多,可在得知穆习容也来了临沧后,他的那些计算和筹划也都成了空。   穆习容是为谁而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心爱的女人也在用尽力气奔向他,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事比见到她这件事更重要了。   他已经等了太久,也让穆习容等了太久,他不想,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不该来临沧的。”   听到宁嵇玉的这句话,穆习容心跳漏了一拍,她启唇正想说什么,但却被宁嵇玉一只手盖住了。   只听宁嵇玉满含笑意地说道:“但你能来,我很高兴。”   他靠近穆习容耳边,下巴抵在穆习容的肩上,压低声音道:“无与伦比的高兴。”   穆习容也笑了,“今日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那点危险算什么,只要能再次见到宁嵇玉,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在所不辞。   “对了,你这阵子都在何处,为何纪携到处打探你的消息都打探不到?”穆习容仰着脸问道。   宁嵇玉点了下穆习容娇俏的鼻尖,“傻瓜,若是连纪携都能找得到我,那那些临沧国的人此时恐怕早就将我生吞活剥了。”   “那你藏在何处?”   宁嵇玉语焉不详地说:“你曾经去过的地方。”   穆习容微蹙眉头,想了想,她曾经去过,又足够隐蔽的地方。   难道是……   “是谢濂的那家客栈?!”   先前她和纪携二人在那住过一阵子,但因为怕林湾湾看到后起疑,就暂且先搬了出来。   “原来那是你就知道我来临沧了,但你为何不现身与我想见,直到今日才肯出来呢?”   “其实那日开始我便一直在暗中跟着你,见你没有什么危险,自然不能现身。”   “可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危险啊……   谁料宁嵇玉牵起穆习容的手,握着递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在穆习容被灼伤的伤口上吹了吹,“傻瓜,你受伤了呀,我忍不住,就出来了。”   穆习容心中有些感动,她只是不小心烫伤了手指,便将藏了这么久的宁嵇玉给逼了出来,可见对方对她的爱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过来坐下,我帮忙处理一下伤口。”宁嵇玉轻轻握住穆习容的手腕,牵着穆习容坐在了床边。   他拿出放在袖中的金疮药,倒在穆习容的指尖,尔后用纱布细细地包好,这活做得细致极了,像是生怕穆习容再感觉到一点疼痛一般。   灼伤伤口处理完毕后,二人又说了一些话,宁嵇玉将了这阵子的一些事,穆习容也将如何解除巫蛊之术并反败为胜的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了。   “好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快早些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宁嵇玉起身说道。   穆习容也跟着起身,“你要走了吗?可是我们才没见多久呢。”   “我不能在此处久留,还要劳烦卿卿多等我一会儿了,再给我几日,几日后,我们就能回楚国了。届时我便能日日陪着容儿了。”宁嵇玉看着穆习容的眼睛,深情款款地说道。   穆习容听言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宁嵇玉告别,然后看着宁嵇玉离开的背影。   翌日一早。   穆习容醒来后便去察看四周,然而周围安安静静的什么人也没有。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有个人影从门缝里漏了进来。   她压着心中的情绪,轻声问说:“是你吗?”   “小姐,你起了没有?”是纪携在门外。   穆习容听到纪携的声音后不由一阵失落,看来宁嵇玉是真的已经走了。   不过……   她扬了扬指尖被小心包好的纱布,不过好在她还有证据证明昨天的那一切都不是梦,真好。   她抱着手指欣赏了片刻,才想起来回复门外的纪携,“我起了,你先去用早膳吧,我稍后便到。”   “是,小姐。”纪携听言应声走了。   而事实证明,二人临时换地方的想法是对的。   因为就在穆习容完用早膳后不久,林家的人便到了客栈里,是昨日林湾湾应承下来的要给她送上几盒糕点。   “穆姑娘,糕点全在这里了,这金丝龙糕放不久的,我家小姐嘱咐穆习容需要早点吃完。”   穆习容笑着接下来,“替我多谢你家小姐。”   虽然一开始穆习容接近林湾湾是带着目的的,但如今这个目的已经不用达成,那她自然没了隐藏什么的必要。   穆习容没什么朋友,但林湾湾的性子她也是喜欢的,索性就当多交了个朋友,何乐而不为呢?   “对了,我家小姐还说了,昨日穆姑娘饮了太多酒,想必今日起来头会痛得很,还给姑娘带来了醒酒汤,只不过现下有些凉了,姑娘再温一温便可。”   穆习容听言心中立时有些复杂,但感动偏多,这傻姑娘,倒是真的拿她当顶好的朋友了。   那以真心回报真心,她自然就不能对她夹杂着什么其他目的。   她这次郑重地与那侍女道了谢,“林姑娘体贴入微,我弗恐难受,改日定亲自上门送些东西。”   那侍女心想,你穿的用的恐怕都没有这一盒糕点会,能送的起什么东西呢?   她家小姐也真是的,交什么朋友不好,偏交这些穷酸烂货的朋友,瞧这儿地方,人能住的舒服吗?   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又另是另外一副做派了。   “穆姑娘无需与我们家小姐客气。”   东西送完后,这些人才姗姗地走了。   “小姐,这醒酒汤?”   “不要白不要,你拿去温了给我喝吧。”   其实她的酒昨日早就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头痛是在所难免的,但愿这醒酒汤能有些效果吧,不然林湾湾的心意可就白费了。 第215章 林世清   一碗醒酒汤下肚,穆习容只觉脾胃俱暖,身上的一些困乏也被洗濯了去。   林湾湾送来的这道醒酒汤,恐怕里头还混杂了一些药材,但药的苦性却被中和的恰到好处,可见委实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穆习容心中不禁一阵感动,这样的女子,她也应该真心相待才是,罢了,日后补偿回来罢。   既然已经知道宁嵇玉是安全的,而且就在她身边一直保护着她,那么她就放心了。   此番她本来就是为了宁嵇玉而来,至于那些在暗中盯着他们的人,正如宁嵇玉昨夜所说的那样,他们爱盯便让它们盯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   .   这日的风不疾不徐,拂在人面上有种清风自来的孤爽之感。   林湾湾带着穆习容在林府里散着步,走到一院前的时候,院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听起来颇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这……”   林湾湾愁容担忧道:“穆姑娘别怪,这是我家幺弟,身子从小便不好,寻了天下许多的名医,却也都考不好。如今恐怕也只有传说中药王谷的神医能治了,但谁能知道这药王谷在哪儿呢?更别说是见到里头的神医了。”   穆习容之前还刚想补偿林湾湾,如今这机会不便开了吗?   “林姑娘,我也学过一些医术,也算精通,如若可以,可否让我进去看看?”穆习容看向林湾湾,眼神诚挚地说道。   “这……”林湾湾有些犹豫,一来她是顾念着男女之间的那道墙,女者为男子医诊,难免会有些不方便。   这二来,不是她小瞧人,穆姑娘看着确实不像是医者。   但穆习容既然提出了要看诊,应当是身怀一些本事的。   难道真的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不成?   罢了,若是不让看恐怕穆姑娘会在心中觉得被人看轻了,况且她家幺弟久病不好,之前也都是什么人都信,少不了病急乱投医,眼下让穆姑娘看看也无妨。   “好,既然穆姑娘愿意替幺弟诊治,我自然感恩在心的,穆姑娘,请吧。”林湾湾伸手指向那边道。   穆习容朝她淡淡笑了,尔后点了点头,跟着林湾湾进了院中。   “小姐。”几个侍女见林湾湾来了,款款行礼道。   “世清怎么样了?府中的大夫来看过了吗?”林湾湾问一个贴身照顾的侍女道。   那侍女口齿清楚地回说:“已经来看过了,陈大夫说还是老样子,只是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所以公子的咳嗽之症也加重了,药量要多加一些,才能缓解症状。”   加药量确实能缓解症状,但陈大夫开的那些药,虽然有用,可喝久了,却是对身体有害的,所以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我进去看看。”林湾湾实在担忧自己幺弟的症状,所以便没太多顾着穆习容,自己一人径直走进了房中。   穆习容只好在侍女的引领下跟着进了房中。   “姐,咳咳咳……你怎么也过来了。”林世清椅靠在床榻之上,对着痰盂咳嗽却始终咳不出什么,反而将吃进去的一些食物给咳了出来。   他咳得满脸通红,面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那样子别人瞧着都有些可怖,但看在林湾湾眼中只是说不尽的心疼。   她这幺弟这毛病已经好多年了,前些年原本好了些,可不知道为何,自从那年下了一场大雪,在大雪里得了风寒之后,这痨病的症状,更是加重了。   林世清前些年灌了许多药的身子本来就见亏空,而那时偏偏又得了风寒,更是雪上加霜了。   多年来一直反反复复,用药时便好些,停了药,有时候她瞧着林世清是几乎要把自己的命给咳出来似的。   “我在外头听着你咳的厉害,很是担心,便进来瞧一瞧。你现下怎么又变得这么严重了,平日里药可又好好吃吗?”林湾湾扶住他的肩膀,皱着眉心问说。   “咳咳!咳咳咳……”   林世清瞧着和林湾湾生的很像,只是他的面容和五官更加深刻立体些,毕竟是男子,眉眼生得都很是挺拔,是个不错的清俊少年。   只可惜他这病……   “姐姐,我无事,这么多年来,咳咳咳……我也已经习惯了,姐姐不必为我担心……咳咳!”林世清说完这句话后,又靠着床榻边咳了起来,那架势,几乎是要将肺给咳出来了,穆习容瞧着都吃力。   “我都听说了……咳前几日那个负心汉退了你的混,这负心汉如此伤姐姐的心,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咳咳咳!只可惜……只可惜我虽是个男子,却生了这样一副没用的身体……”林世清眼睛通红,眼里含着泪水,却不知是情到伤处流的,还是病痛给的。   林湾湾抬手顺了顺林世清的背脊,以一种长辈的姿态怜爱开口道:“傻孩子,谁要你为姐姐去报什么仇了?姐姐的仇,姐姐自然自己会报。而且,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还是个品行不如何的、朝三暮四的男人,姐姐为何要把他放在心里呢?你也无须记挂着他,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朝一日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   “你如今啊,无需做其他的事,只需好好养病。姐姐会寻遍天下的名医,一定会治好你的。哦,对了!”林湾湾一拍脑袋,刚才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眼下才想起来,朝站在一边的穆习容满脸歉意地说道:“抱歉抱歉,穆姑娘,刚才我太担心弟弟了,因此将你忘记,还请见谅。”   穆习容笑了笑,是她宽心道:“无妨,林姑娘紧张自己的弟弟是应该的,无需顾着我。只不过林公子这病,很有些年头了,要治的话,也恐怕一时半会儿治不好,林姑娘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当真能治?”林湾湾听到能医治,顿时眼睛都亮了。   毕竟这么长久以来,他们也看过了无数的大夫,那些大夫无一不是说只能用药材吊着人命,根治几乎是不可能的,穆习容还是第一个说能治好的人。 第216章 痨病   但是……   林湾湾又怕只是因为穆习容医术不如那些神医的高明,所以看不出来这是多严重的病。   而且,方才穆习容连脉都没有把,只是看了几眼,如何就能知道能治不能治了呢?   恐怕只是已经将话说出口了,为了不丢面子,不好说自己治不了。   想到这里,林湾湾稍微冷静了一些。   “穆姑娘,我是知道自己弟弟的病如何的。对待我弟弟的病不同其他小事,还请穆姑娘慎言。”林湾湾神容严肃地说道。   穆习容也正了正神色,“此事我自然晓得,还请林姑娘相信我,我已经将林姑娘看做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难,我定会尽力医治,但这一旦开始医治,便不能停下来,期间令弟的病症也许会加重,但若是停下来,恐怕会伤了根本,再无彻底医治好的可能。”   穆习容说的这般有理有据,林湾湾倒是有了些思量。   “穆姑娘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能治好舍弟的病?若是穆姑娘能治好舍弟,你便是我林府的大恩人,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林府一定竭尽所能的帮穆姑娘你。”林湾湾认真地看着穆习容郑重其事地说道。   “林姑娘不必这么快许下诺言,一切都等我治好令弟的病之后再说。还有,若是林姑娘对我开的药方不放心,林姑娘可以多找几个大夫来看看。”穆习容如是说道。   而林湾湾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和想法,如今穆习容这般坦荡荡地讲了出来,倒是免去了一些麻烦。   既然穆习容能做到如此坦荡,恐怕她是真有着一些本事的。   “那我就先谢过林姑娘了。”   穆习容摆手道:“先看诊后再说这些吧。”   “穆姑娘方才一眼就看出了舍弟的痨病已是多年累积,我还以为不需要诊脉呢。”   穆习容笑了,“哪里有大夫看病不需要诊脉的?我只是看得多了一些,所以才能不诊脉便能看出一些东西,但要具体下药方,还需把过脉后才能对症下药不是?”   林湾湾听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是,穆大夫说的是,是我没见识了,阿香,快让穆姑娘看诊。”   安排好一切后,穆习容给林世清把脉看诊。   为了能看准一些,穆习容可在把脉上没少下功夫,这一把便是小半个时辰。   旁边的人都不敢打扰,连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后,穆习容才收回手。   林湾湾见此,急忙问道:“穆姑娘?如何?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穆习容把脉把了这么久,对林世清的痨病已经是做到心中有数了。   只不过他这痨病耽搁了太多年,如今是积“痨”成疾,那些体内排出的“毒物”已经在他的肺脉里扎了根,想要一次性除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恐怕要用上一两年的药才行,而且不可操之过急,需徐徐图之。   穆习容将林世清的情况与林湾湾说了一遍,林湾湾听了以后,更是啧啧称奇,没想到把脉能看出这么多的道行,而且穆习容方才说的一切,确实是与之前那几个大夫说得大差不差,林湾湾也因此更信了穆习容一些。   “穆姑娘,舍弟的病就拜托你多费心了,林家别的没有,就是金银珠宝多的是,但穆姑娘恐怕不是这样的俗人,若是穆姑娘当真看好了舍弟的病,穆姑娘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林湾湾拍着胸脯保证道。   有句话林湾湾倒是说错了,穆习容哪里是什么高人,她就是俗人一个,缺的就是金银珠宝,这世间再也没有比金银珠宝更好的东西了。   不过既然林湾湾已经将她垒得这般高,她又如何好下来,只能笑着应下了。   毕竟她想要帮林湾湾治好她弟弟的病也只是为了补偿她而已,并不图林家或者图林湾湾什么。   但凡事也不能说的太绝对,林家在晋城扎根已久,而她却是初来乍到、人脉单薄,所以她自然对林湾湾的应承却之不恭。   药方写好后,穆习容递给林湾湾,嘱咐道:“这个药方,先吃个半年,期间舍弟的病情会恶化三次,但是万不可以停药,荤腥少碰,但也要吃。可记住了吗?”   林湾湾仔细听了,“我记住了,穆姑娘放心,我一定让下人仔细一些,将这药一天不落下的喂进去。”   “世清,还不过来谢谢穆姑娘。”   “咳咳……”世清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穆习容拦住了,他只能躺着在床上对她说:“世清……多谢姑娘。”   他因为常年咳嗽,声音有些不同同龄人的沙哑低沉,听起来并不如何好听。   “我与你姐姐是朋友,我便是你半个姐姐,你无需与我这般客气。”穆习容对他笑了一下,说道。   这孩子和春知似乎一般大,左右也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却凭白遭受了这么多年的病痛,也着实叫人唏嘘了。   送穆习容走后,林湾湾看了看手方子,她是个外行人,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是她也看过之前几次林世清吃的药,有几味方子是有那么些眼熟,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而言之为了保险起见,这药她是不能轻易用的。   毕竟是用在自己宝贵弟弟身上的药,可一点也不能怠慢了。   所以她谴人抄了几副药方,送到了各家的名医手上,几日后,这几家名医才给了回信。   名医说话也是文绉绉的,林湾湾虽然直爽,但是这些掉书袋却也是看得懂的。   他们说的无非就是这个方子有多好多好,还问她是那位神医所赐的,要见一见那位神医。   林湾湾为了不给穆习容惹麻烦,自然都一一回绝了。   没想到,这位她无意中结交的穆姑娘竟然真有这样的本事,看来这方子是可以用的。   确认方子可用以后,林湾湾便让人去抓药,给林世清喝上了。   这药每日一副,一天都不能落下,起头确实是有了一些成效,原本林世清之前一天都在咳嗽,但用了药后,竟然只在白日咳了,夜里总归是能安睡下了。 第217章 弑皇之人   林湾湾知晓这一好转后,急着去找穆习容道谢。   “穆姑娘,你的药真的有效,舍弟白日里已经不如何咳嗽了,你是哪里来的神药?如此神奇?”林湾湾不由问说。   穆习容一笑,随口道:“偶然所得罢了,这也是之前一位高人为了报恩交给我的药方,恰巧与令弟的症状相似,便给了你,当做是结个善缘吧。”   穆习容说的这话,林湾湾自然是不信的,俗话说对症下药,对症下药,而且这方子是穆习容亲手在她面前写的,这样的回答,明显是穆习容不愿露璧。   所谓怀璧其罪,穆习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原因和道理,而且她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自然不能去扒人家不愿说的事,这样岂不是也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   于是林湾湾便不再问了,只说道:“果真是好人好报,善良如穆姑娘都自有高人相帮呢。”   “你们林家在这晋城自来也是行善积德,令弟的病也会好的,林姑娘无需过于担心了。”   “多谢穆姑娘,穆姑娘如此说,我倒是放心了一些,但若是穆姑娘日后有难事,一定要告诉我,我们林家一定竭尽全力来帮穆姑娘你的。”林湾湾再三保证道。   穆习容毫不在意地一笑,她帮林湾湾本来也就不图什么,林湾湾的屡次保证对她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林姑娘,你我朋友一场,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如此罢了,林姑娘不必将此事看得太重。”   虽然如此说了,但林湾湾还是记下了这恩,待林世清好了,她一定会找机会报答穆习容。   .   自从前几日的晚上见过宁嵇玉一面后,宁嵇玉好像又失去了行踪,穆习容想找他,却又无迹可寻。   她十分想见他,但她又怕他的行踪会暴露给敌人,因此只能作罢了。   “这位姐姐。”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少年的声音,穆习容转过头来,看见那个不足她胸前高的小少年拿着花篮子站在她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朵鲜艳绽放的花。   “这位姐姐,这是一位公子让我送给你的。”那个少年将那朵花递到穆习容的面前,说道。   穆习容略微疑惑地接过花来,那少年正欲走开,她急忙叫住卖花少年,问说:“请问这花是那位公子送的?那个公子可有留姓名吗?”   “那位公子说姐姐见了花以后自然会知道是谁送的了。”那个少年说完,便跑去别处卖花去了。   穆习容满腹疑惑,一旁的林湾湾却打趣她道:“穆姑娘可是真真受欢迎啊,这走在大街上都有公子借花献佛,委实叫人羡慕。”   “林姑娘说笑了。”穆习容淡淡笑着。   她指尖捏着花枝,忽然碰见一点异样的触感,心中很是疑窦丛生,这花中定然是藏着什么秘密的,只不过此时碍于林湾湾在场,穆习容并不好直接探究,也只能等回到客栈之后,才能一探究竟了。   因为心中一直记挂着花中之秘密,穆习容一天下来心不在焉的,尔后更是主动告辞,直接回了客栈。   林湾湾见穆习容一副有事的样子,也没拦着,任她去了。   穆习容回到客栈后,径直关了房门,拿着那朵卖花少年给的话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那时摸到的地方果然有些异样,里头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她拿起桌上的小刀剖开花枝,果然从里头剖出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被花枝的汁水浸湿成了水绿色,她展开纸条,纸条里头写着几个字。   “谢濂客栈相见。”   谢濂客栈?   穆习容眼底泛起波澜,果然是宁嵇玉,他在约她去谢濂的客栈相见。   穆习容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活像一个刚定了情的小姑娘。   夜晚悄然而至。   破败的谢家客栈前出现一道纤细的人影,一看便是女子的影子。   穆习容头上裹着黑色帷帽,虽说此处隐蔽,但还是小心为上。   她入了客栈之后,灯光才稍微亮一些。   谢濂见她来了,手中的算盘没停,只抬了一眼,对穆习容说道:“楼上右拐第三间。”   穆习容朝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尔后,她便抬腿提裙上了楼。   走到右边的第三间厢房时,穆习容顿了顿,抬手叩了叩门,门内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尔后便是开门的声音。   “容儿,你来了。”宁嵇玉面容带笑,对穆习容眼眉含情地说道。   穆习容勾唇笑了起来,极美的一个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已经许久没这般笑过了。   “我来了。”   宁嵇玉将穆习容拉入房中,关上了门。   “你与这谢濂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的人吗?”穆习容将心中久藏的疑惑问出了口。   “没错,他是我安插在临沧的暗桩,这阵子也是有了他的掩护,我们才得以在温离晏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   “难怪上次谢濂让我们去住仓库,却让你住这上房呢。还有,你说温离晏?是我师兄的人在抓你吗?”   不过穆习容想了想,也情有可原,毕竟外头都传宁嵇玉是弑皇的凶手,温离晏想抓到他,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只是他行事却并未伸张,这倒叫我有些疑惑了,像是想要悄悄抓住我,报什么私仇似的。”   这倒叫宁嵇玉猜对了,温离晏抓住他,确实是想报私仇。   穆习容虽然不像之前一般愿意与温离晏亲近了,但她还是不免有些两头为难。   如今自己的夫君与自己的师兄中间横了这么大一桩仇,恐怕不好圆满了。   不过……   “那临沧皇帝真是你杀的?”穆习容问说。   宁嵇玉笑了下,低声道:“你觉得你夫君会做这样的蠢事吗?那时宫里都是禁军,我就算是想要杀他,也不该是在那里杀他,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那就是有人栽赃陷害了。”穆习容低头想了想,“你觉得这事是谁做的?”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其实我心中已有了答案,再根据让人调查的结果来看,杀了临沧皇帝的人,必是此人无疑了。”   穆习容追问,“是谁?”   “肖王温訾明。” 第218章 热闹   “竟然是他。”   穆习容微微诧异后,不多时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临沧皇室看似兄友弟恭,实则早已矛盾深植。   太皇将皇位传给在政事上明显不如温訾明的温訾厉,温訾明一定是心有不甘,而且含恨在心的。   他蛰伏这么多年,恐怕就是为了今日可以杀了温訾厉取而代之。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说道:“温訾明早就有取而代之之心,现如今想利用我给他背这个弑皇的罪名,而眼下他又成了临沧的摄政王,温氿担不起事,温离晏又是个似乎对皇位没什么兴趣的,恐怕不用过多久,这临沧就要被这只老狐狸蚕食于腹中了。”   “没有办法证明这人不是你杀的吗?”穆习容蹙眉问道。   难道宁嵇玉还要一直背着这个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虽然他们也并不怕他们的,但背着这个罪名著实不便。而且不是宁嵇玉做的事,他又为何要认下呢?   “有是有,但此事温訾明显然已经谋划已久了,临沧又满是他的布下,想要从中找出破绽,是难上加难,难于登天。”宁嵇玉沉眉低声说道。   屋内的烛火跳动了几下,暖黄色的光映照着他俊美无俦的五官,精致的如同瓷人。   “罢了,不说这些。”宁嵇玉逆着光看向穆习容,“船到桥头自然直,现下我们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便不谈这些了。”   宁嵇玉想到什么,又问说:“对了,听说最近你与林家那位小姐走得很近?”   “嗯,林湾湾虽是个女子,但为人直爽讲义气,是个不错的交友对象,你之前不是时常说我应该多交些朋友多出去走走吗?”穆习容笑道。   “我确实是说过,不过林家最近似乎和温离晏攀上了些关系,我怕温离晏是冲着你而来的,想提醒你多加小心。”   宁嵇玉这般说,倒叫穆习容有几分唏嘘了,之前那般待她如同师长的师兄,如今却成了她需要小心防备的对象,委实让她一时适应不过来。   她舌尖有几分苦涩,最后只能说道:“你是怕我师兄会害我?我师兄不会害我的,你放心……”   到最后,穆习容自己都没能被说服。   宁嵇玉叹了口气,“容儿,人是会变的,你师兄之前的所作所为,你也应当看到了,还想不清楚吗?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兄如今对你,究竟还是之前那种单纯的师妹与师兄之间的情谊吗?”   “我是个男人,且是你的夫君,我比你要看的清楚。”   穆习容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宁嵇玉说的其实也没错,她确实感觉到她师兄待她似乎与之前很是不同了,先前还莫名的软禁她,说是保护她为了她的安全,但穆习容也知道,那些只是欺骗她的说辞罢了。   但她与温离晏这么多年的同门情谊,穆习容也一直将温离晏当做自己的大哥看待,如今说断就断,恐怕也是不现实的。   毕竟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而非那些冷冰冰的只知道杀人嗜血的兵器。   “我知道了,日后我会小心的。”穆习容最后只说道。   .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寻到宁嵇玉的踪迹了。”温离晏的下属跪在地上,对温离晏毕恭毕敬地说道。   温离晏冷笑了一下,听到这个结果并没有太多惊喜,仿佛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果然,只有她在这里,你才会现身。”温离晏盯住某处虚空,低声说着,在下属看来仿佛是在与自己说话。   他先前寻到穆习容,却又没让人抓她,本就怀着想用穆习容引出宁嵇玉的心思。   而果然去他所料,宁嵇玉当真憋不住地出现了。   那下属一头雾水,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殿下,现在可要将这弑皇贼子抓住吗?”   “不急。”温离晏面容冷峻地冷声说道:“此时还不必抓他,只要盯住穆习容,宁嵇玉就跑不了。”   “是。”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属下人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他又回报了一些工作后,便自行退了出去。   “容儿,你别怪师兄狠心,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的。”   他知道自己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一想到宁嵇玉能得到穆习容,而他却什么也没有。   他的娘亲没了,药王谷也没了,原本只剩下一个与他自小长大的师妹能与他相依为命。   可如今这个师妹也背叛了他。   往日师兄待她那般好,她都能一并割弃,那他又还需要留什么情面呢?   事到如今,不过是各为其营罢了。   他虽然对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并不很放在眼里,但是是他的东西就一定要是他的,旁人别说觊觎,就是看上一眼也不成,所以他一定要抓到宁嵇玉,这样他才能得到那个位置,也得到想要之人。   但他也懂得急功近利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如今他才按捺住自己的内心想要徐徐图之。   “对了,”温离晏开口对身旁的亲信问说:“林家可有回复吗?”   “自然有。”亲信回道:“那林家知道殿下有意与他们交好,像是即将要鸡犬升天了一样,都高兴地找不到北了,殿下写了帖子去后,不足一个时辰林家便回了帖,说是三日后小摆宴席在府中,以恭迎殿下到来。”   三日后?   温离晏一口饮尽了杯中的茶水,“这倒是个好时间呢,放消息出去,三日后的林家宴,有意者收到请帖后均可参加,宴上一切开度,由皇子府买单。”   既然有人喜欢热闹,那就一次性热闹个够好了。   “是,殿下。”   .   这消息林家很快便收到了,起先林家很是诧异,原本林家只说请了那位殿下,就是明摆着要办的是私宴,可如今那位殿下既然这般说了,这私宴怕是就办不成了。   而且宴席上的一切既要不失礼仪,又要低调收张,以免落了他人口舌。   但林父还是想不明白这温离晏到底是何意,原本之前给的拜帖,确实是表示要交好的意思,如今却来了这么一出,倒叫林父像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越看越糊涂了。 第219章 宴席   林母自己琢磨了一番,眼睛忽然亮了亮,对林父说道:“老爷,那位殿下先前无故应了林家的帖子,恐怕也是有原因的,老爷不妨深想一下,究竟是为何。我们林家最近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上的变化,让那位殿下有了这样的决定,他不应林家的私宴,却说有意者均可参加,怕不是有什么人,是那位殿下所图的吧。”   “哦?你会这么说,恐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还不快快说来。”林父说道。   林母故作高深莫测了笑了一下,对林父炫耀般的说道:“你可知你的女儿最近认识了什么人物吗?”   “什么人物?”   林母继续说道:“一个姑娘。”   “一个姑娘?”林父并不觉得这一个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但既然林母这样说了,便肯定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才到他面前来炫耀,“这是什么姑娘,有这么大的能耐,来头很大吗?”   “这姑娘,我也不知道她来头大不大,只不过,那日那位姑娘,她看了世清的病,而且给了一个古方,这古方很是厉害,世清吃了几次之后,咳嗽之症便缓了许多。”   林母道:“当然,这仅仅只是能看出这姑娘绝对不简单。可就是这么巧,大概一个多月前,我曾经偶然撞见过那位殿下和这位姑娘走在一起,虽然这位姑娘眼下易了容,但一个人的眼睛和气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所以我才敢肯定湾湾近来认识的这位姑娘和那位殿下一个多月前走在一起的姑娘是同一个人。”   “走在一起自然不算什么,可我观这位殿下对那位姑娘那般爱护小心的模样,委实不能不想到那份上。我原以为这姑娘是那位殿下皇子妃呢,可之前也从未传出什么婚讯,但无论如何,这二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林母由此猜测道:“所以我猜殿下此次的用意并不在林家,恐怕就在那位姑娘身上。”   “嗯……”林父听了后,合掌沉吟了一会儿,“你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如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姑娘我们林家必须要好生待着了。不过就算不是因为那位殿下,这姑娘既然有本事治世清的病,我们也必须将她当做座上宾看待。”   “是啊……”林母认同道。   林世清的病一直是压在林母心头的一块大石,倘若这位穆姑娘真的有本事治好林世清的病,那么对林家来说便是天大的恩。   但林母这么多年来,已经经历了太多失望了,此时还不敢对穆习容的医术抱有什么期望,只希望穆习容开的那么药方能多见效一些,这样的话,世清也能少一些病痛了。   .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是天,林府门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众多宾客上门,门外瞧见的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   “林府今日为何如此热闹,是有什么喜事吗?”   “你没听说吗?听说是那位殿下委托林府办的宴席,在这晋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抢着来呢,就是为了攀上那位殿下的关系。”   “也是,要是一旦得了那位殿下的青睐,这权势地位不什么都有了吗?”   “是啊是啊,要是自家女儿被这位殿下看上了,说不定还能挣个侧妃的位置坐坐。”   “…………”   林湾湾院中。   “你可给那位穆姑娘发请帖了?”林母这几日千叮咛万嘱咐着林湾湾千万要将那请帖送到穆习容手上,说是十分感谢穆习容为林世清治病。   但这事林母一天就要唠叨个三四次的,林湾湾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早就已经送到人家手上了,放心吧,人家穆姑娘已经应承了,她会来的!”林湾湾一边给自己描着眉,一边应付林母。   “那就好那就好。”林母听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林母这过度小心的反应却叫林湾湾有些生疑了,“娘亲,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像是生怕人家穆姑娘不来似的,虽说穆姑娘是缓解了世清了痨病吧,可这也不算是完全治好了呀,往日也没见你对那些神医那么上心。”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好生拾掇拾掇自己吧,大人的事你少管。”林母轻声训道。   林湾湾吐了吐舌头,俏皮地摇头晃脑了几下,“不管就不管,谁稀罕。”   “对了,穆姑娘好像是过一会儿就要来了,我去府门口接她。”林湾湾放下画眉的比,提着裙子就要朝外头走去。   林母听言,好住她,“诶,湾湾你等等!你说,你娘亲要不要和你一块去接那位穆姑娘,这样……这样也显得隆重一些。”   林湾湾听言摆摆手道:“哎呀,不用了娘亲,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若是去了,穆姑娘见了你怕是会不自在的。”   林母也觉得有些道理,只能作罢,“好吧好吧,听你的,那你就快去将穆姑娘接过来吧,你可一定要好生待着人家穆姑娘啊,穆姑娘说不定会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呢。”   “知道了娘。”林湾湾被念叨地有些烦了,赶紧一溜烟跑远了。   她到府门口等人,穆习容是个极为守时的人,估计待会就会来了。   果不其然,林湾湾在府门前并未等多久,不足半刻钟,便看到了穆习容缓缓走来的身影。   今日穆习容着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裳,显得格外出尘脱俗,在人群里能一眼望见。   林湾湾没有忘记自家母亲的嘱咐,立刻迎接上去,亲热的挽着穆习容的手道:“习容,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被我娘亲念叨死了!”   “哦?怎么了?”对于林湾湾亲近的动作,穆习容也没有显露出太大的不适,既然已经将人看做是自己的朋友,自然不能过于疏远对方,免得让对方感到不适。   “前些日子你不是给舍弟开了个药方吗?那药非常管用,舍弟现下情况好多了,咳嗽之症缓解了大半,我娘亲现在就把你当成我们林家的大恩人看待呢。”林湾湾吐槽起自己的母亲毫不留情,“这不,又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忘记给你请帖,又是要来亲自接你入府的,若不是我拦着,恐怕人眼下已经在这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呢。” 第220章 再见   穆习容听了有些好笑,林母从林湾湾的描述来看,应当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   她笑着说道:“你娘亲许是怕你性子太过直爽,得罪了我,不给你们方子了呢。”   “才不是呢!”林湾湾说着,忽然瞪大眼睛,对穆习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惊讶道:“原来习容你也会开玩笑啊。”   “说起来,习容你最近的心情是不是比起之前好上许多了?连笑都多起来了,之前虽然也会笑,但总让我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不太像个鲜活的人,如今倒是好多了。”林湾湾凑近像是说悄悄话似的问穆习容道:“说说,习容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所以连带着心情也都好了。”   穆习容依旧笑着,也并不否认,反而坦荡荡地回答说:“是遇上了大喜事。”   “我就说!”林湾湾见自己猜对了,骄傲极了,“那就恭喜习容人逢喜事精神爽啦!快进去吧,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   “嗯。”   林湾湾领着穆习容进了府中,林家的宴席就摆在正厅和前厅,地方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个人,而来客大概也只有三十多个,因此这地方拿来宴客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   穆习容的位置就被安排在林湾湾的旁边,这样林湾湾也好照料她一些。   但穆习容一进去,还是被这阵仗吓了一吓,原本她以为只是私宴,请的人倒是不少。   可既然已经来了,宴席未开始就离去实在欠缺妥当,穆习容只能坐下来。   好在林湾湾一直在照顾着她的感受,才不至于让她被冷落在一旁。   “这宴席何时开始?”等了一会儿,宴席还未开始,穆习容问林湾湾道。   “不急,今日还有一位极重要的大人物要来,等他来了,宴会就开始了。”林湾湾解释说道。   她怕穆习容坐着无聊,便让人上了些水果和糕点,让穆习容吃着玩儿。   大人物?   穆习容一听这三个字心里便咯噔跳了一下,如今这晋城里还有什么样的大人物能让林家如此看重?   莫非?   穆习容想到那个可能,心中更是有些慌张了。   “你说的大人物,可是温离晏?”   穆习容情急之下,直接喊了温离晏的名字,吓得林湾湾直接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林湾湾神情惊异,道:“嘘,习容,那位殿下的名字可是不能直呼的,万一被人听见,可是要被治个不敬之罪的。幸好只有我听见了,要是让别人听见,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没想到温离晏在他们心中是这样的存在,这倒叫穆习容有些意外了。   别说在这里直呼他的名字,哪怕是当着那个人的面,穆习容也是敢叫的。   林湾湾见穆习容不搭话,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便主动出声安抚道:“不过你别怕,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林湾湾一定会第一个护着你的。”   穆习容听言,只好对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却不做声。   林湾湾的好心有时候能暖她肠肚,有时候却是一桩坏事。   比如说今日,若是林湾湾告诉她今日这宴席是为了温离晏设的,那她今日是绝对不会来的。   不过此事离去也已经晚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她不信温离晏敢对她做什么。   突然,厅内的人像是被点了什么穴位一般,都安静了下来。   穆习容有所预感,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身后跟着一个着锦衣的禁卫的温离晏。   而就在她向他投去目光的时候,温离晏也一定时间从这么多人里第一眼就看到了穆习容。   他朝穆习容温和地笑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仿佛二人的关系还如同之前在药王谷一般,从来没有变过似的。   而穆习容则是僵着身子许久都没有反应。   但他们都知道,哪怕温离晏面上做的如此自然。他们二人之间也早有了那道抹不去的隔阂。   之前宁嵇玉出事,温离晏是知道全情的,更甚至他就是这件事情的谋划者。   但温离晏不仅什么都不告诉她,将她蒙在鼓里,还试图欺骗、软禁她。   光是这几件事,穆习容就有足够的理由对温离晏敬而远之。   温离晏确实已经与那个在药王谷里教她骑马、射箭,还会给她从外面带好吃的东西的师兄不同了,他们二人也早已有了各自的阵营。   如今哪怕是求各自安好否不太妥帖,只能是好自为之。   “殿下,您终于来了。”   林父看见温离晏进来,立刻起身迎了上去,面上笑容满面。   而温离晏落在穆习容身上的目光也由此收回,投放在了林父的身上。   “林大人,闻名不如见面,林大人今日设的宴席,看起来倒是不错。”温离晏环视一周,嘴角噙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缓缓说道。   林父讨好地笑了笑,“有殿下这样的贵客到来,自然不敢怠慢了。”   “殿下,快入座,后厨都已准备好了,就等殿下入座,咱们便立马将热菜上上来。”   “嗯。”温离晏沉沉应了一声,此时倒是没再看穆习容了,径直去了自己的上座,掀袍坐下了。   这期间,倒是出乎意料的,温离晏一直没有朝穆习容投过去目光,除了最开始的那一眼。   这几乎叫穆习容有了其实他根本没认出她的错觉,毕竟她是易了容的,哪怕效果并不如何明显。   温离晏一直在与林父,和那几个有心攀上温离晏这棵大树的人周璇,推杯换盏间,端得是应对自如,举手投足,威压与杀伐自成。   这是一个陌生的、穆习容全然没有见过的温离晏。   然而宴席终有散时,期间穆习容一直三心二用,自己没有吃多少,但是却被林湾湾连哄带骗地喂了不少进去。   说是她要是不赏脸多吃一些,她母亲便会削了她的脑袋。   穆习容无法,只能由她去了。   宴后,穆习容起身想离开,林湾湾见穆习容去意很重,便没拦着,送她出了林府。   林湾湾本想差人送穆习容回客栈,却被穆习容拒绝了。   “宴上我吃得多了,此时正好走一走,消消食,你无需管我,回去吧。”   “……那好吧,那你小心一些。”   “嗯。”   谁料林湾湾走后不久,穆习容走出林府不足百米,前头便多了一个人。 第221章 失踪   “温离晏……”穆习容将那人的名字唤出了声。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温离晏,不知该作何反应。   温离晏笑着一步步走过来,“容儿,好久不见了,想师兄吗?”   “你在这里做什么?”穆习容戒备地后退了一步,冷着声音问道:“”   “自然是在等你啊容儿,你可是叫师兄等得很是辛苦呢,和那位林小姐便聊的那般开心吗?”温离晏语气乍一听很是平常,但细听之下却透着一股阴森,让人很不舒服。   穆习容也不知道温离晏究竟何时变成这样的,但她大概知道了之前面对她时的那个人恐怕都是温离晏伪装出来的,如今被她撕破了真面目,他也不愿再伪装了。   “温离晏,你还真当我是你的师妹吗?”穆习容索性也不再顾念往日的那些情分,冷着脸反问他说:“若是你真的将我看做亲人,便不会去伤害我的夫君,更不会欺骗我还试图软禁我,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   既然温离晏此时自己凑了上来,那那些没算的账,今日便一并算个清楚吧。   “你是这样想我的?”温离晏也冷下脸来,穆习容察觉到他掩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愤怒失望,好像是在怪穆习容误解了他一般。   “你的夫君?谁是你的夫君?那个楚国的宁王吗?他不配!”温离晏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些狰狞的意味,他低声喝道:“他不配!他怎么配得到你!如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亦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珍视的人,谁都不配得到你,你只能留在我身边陪着我,你只能是我的!”   穆习容对待面前这个全然陌生的温离晏,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她更知道,此时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温离晏已经陷入了他自己为自己打造的囚牢,在那里面他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旁的人如何说他是不会在意的。   “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温离晏了,我们之前没什么好说的。”穆习容从内心深处觉得疲倦,她没再理会温离晏,转身朝令一个方向走去,试图甩掉他。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温离晏又怎么会放穆习容离开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他自然应该顺理成章地把穆习容带到自己身边,一直陪着自己,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穆习容是他的人,是属于他的东西,除了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温离晏轻轻笑了一声,这笑中含着太多的意味,叫穆习容下意识的心底发凉,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温离晏说道:“你以为今日我见到了你,还会这么轻易地放你走吗?”   说罢,穆习容还未反应过来,她后颈便一阵剧痛,尔后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意识也渐渐模糊了去。   “殿下。”着黑衣的下属将穆习容放倒,因为知道自家殿下很看重这女子,还扶了一把,以免这女子摔到地上出可什么岔子。   “嗯。”温离晏沉沉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将那黑衣人虚虚扶着的穆习容揽入自己的怀中,轻轻抱起,上了早就停在一边的皇轿中。   .   “什么?!”宁嵇玉听见纪携说的话担心地豁然起身,“容儿不见了?在何处不见的?你各处都寻过了吗?”   见到这般模样的宁嵇玉,纪携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有些稀奇,也是,他虽然现在是穆寻钏的下属,但曾经也有幸与这位宁王殿下共过事。   他们这位宁王殿下,向来都是以冷血和冷静著称,而如今竟然这般失了方寸,实在可以说是关心则乱。   但眼下还是宁王妃无故失踪的事最为要紧,于是纪携赶紧收回了心思,对宁嵇玉道:“宁王殿下,各处都找过了,没见着宁王妃的踪迹,但宁王妃是在参加了林家的宴席之后不见的,而林家这场宴席原本就是为了那个临沧的皇子设的,所以属下猜测,王妃有极大的可能是被那位皇子带走了。”   宁嵇玉听言,缓缓冷静下来,细想之下纪携说的这些话确实没有错,毕竟如今临沧有动机,并且有这个能力带走习容的,也只有温离晏了。   原本他打算韬光养晦,暗中布局,可如今穆习容都被人带走了,他自然没有继续这般低调行事的必要。   既然温离晏带走了穆习容,那么他这边自然也可以,那个温氿眼下不就在这晋城中吗?   拿温氿来换穆习容,宁嵇玉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眼下也只有如此行事了。   ……   “公主,你走慢些!小心割到您的玉足!”   “温离晏又和那个女人搅和在一起了?”温氿怒冲冲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地上满是碎落的瓷器,个个都是价值不菲的玩意儿,可到了皇家,也只是被用来发泄情绪的不值钱东西罢了。   “该死!那个女人怎么如此朝三暮四,有了宁嵇玉还不够,还要来勾搭温离晏!果然蛇鼠都是一窝的,温离晏的心早就给了外人了吧!”   “外面……外面还在传……”宫人跪在地上,满脸惊惧害怕地小声说道。   温氿吼过去,“还在传什么?!”   “在传……在传说先皇的位置是留给那位殿下的,说公主毕竟是女子……难当大任……”   “该死!一群没见识的莽夫村妇!我父皇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让给温离晏!温离晏连父皇的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他怎么配坐上那个位置!”   如今她也清楚了,她将时间耗在晋城,耗在温离晏身上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温氿已经不想再参与了,如今她只想早日回到皇宫,争夺那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知道如今不只是温离晏,就连她的皇叔肖王都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虎视眈眈。   也对,那个位置确实充满着蛊惑力,但凡有些野心的人都不可能放任机会在自己手中轻易溜走。   即使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她也要铆足了劲去争一争。   “明日,明日便回皇都!” 第222章 石室   “公主?公主?”   谁料第二日接近出发之时,侍女去寻温氿,房中却是空无一人,而落在地上的,是一只红木的牛角梳。   “来人呐!公主不见了!”   ……   穆习容只觉脑后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传来,这无可忽视的痛意将她从梦中唤醒。   “唔嗯……”穆习容无意识地**了几声。   “你醒了?”一道男声在耳边响起。   而就在穆习容听见这道声音的同时,她从床上快速地弹坐起来。   “温离晏!”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无损时,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幸好,幸好温离晏还没禽兽到那个份上。   “放心,我是不会碰你的。”温离晏微微倾声,压向穆习容,激得穆习容急急向后移坐,与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你师兄我才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那些男人只是贪图你的美色、身体罢了。我怎么会舍得碰你呢?你只要好好地陪在我身边,便足够了。但是……”温离晏又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你不听话的话,师兄就不介意使用一些比较不好的手段了。”   “来,你从昨日开始就没吃东西,饿了吧?先吃饭我们再说别的。”   温离晏转身从旁边拿过一碗热粥,那粥是提前放凉的,温度刚刚好。   他递到穆习容面前,对她轻声哄道:“快来吃吧容儿,师兄喂你还是你自己吃?”   他这般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吃饭似的。   然而穆习容撇过头避开了温离晏递来的东西,语气有些嫌恶地道:“我不会吃你的东西的!你赶紧放我走,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温离晏听言反倒笑了,“恨我一辈子?恨我一辈子好啊,恨我一辈子就是记我一辈子,你能记师兄一辈子,倒是正正好合了师兄的意了。”   穆习容:“……”   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之前面对温离晏,穆习容倒是有许多话可以说,可如今她却是厌恶温离晏到一个字都不想与他说。   穆习容不明白,究竟为何一个人会转变如此大?   明明之前的温离晏是那般温柔的一个人,会给她带好吃的,也会给她讲故事,对她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但现在,两人在一起仿佛像是仇人一般。   穆习容已对温离晏心凉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希望温离晏能快点放她走。   “要怎么样你才能放我走?”穆习容凉凉问道,她几乎面无表情。   “我不是说了吗?容儿,师兄是不会放你走的,师兄要你一直陪在师兄身边,长长久久,又怎么会放你走呢?”温离晏像入了某种魔障一般,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中竟然透着隐隐的癫狂。   “师兄如今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一直陪着师兄,不能离开师兄的,知道吗?容儿?”温离晏继续说道:“若是你走了,师兄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没准……没准师兄一个不高兴,就把宁嵇玉给杀了呢?容儿还记得之前他中过师兄的蛊吧?那蛊可没有完全解开,师兄若是真有心想他去见阎王,他活不过今日。”   “你说什么?!”穆习容震惊地瞪着温离晏,她一直以为宁嵇玉体内的巫蛊之术是已经解开了的,这也无疑叫她放下了悬在心口的一块大石,可如今这大石,却又让温离晏一句轻飘飘的话给轻而易举地吊了起来。   “你究竟想怎么样?若是他出了什么岔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穆习容冷声对温离晏说道,她看向温离晏的眼神中充满着恨意,仿佛只要宁嵇玉有什么危险,她便会和温离晏同归于尽一般,如今在她眼中没有什么同门之情。   而那同门之情也是温离晏自己亲手弄丢的。   “你别急容儿,我说了,只要你乖乖的,他不会出任何事情的。”相比较起穆习容的心急,温离晏就显得很是风轻云淡了,他又重新拿起那碗粥,递到穆习容面前,对她说道:“这粥再不吃就冷了,我是不介意亲手喂你的,只不过……”   穆习容别无他法,只能乖乖从他手中抢过粥来,自己几口喝了干净。   她喝尽粥后,将碗放到温离晏手上,“好了,我喝完了,现下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想怎么样了吧?还有那巫蛊之术,究竟该如何才能解开?”   “哈哈哈,容儿,你怎么变得如此天真,若是全告诉了你,你岂不是就要跑了?你当师兄是那么傻的人吗?”温离晏低低笑了几声,对穆习容说完后,他便起身亲手端着碗筷出去了。   “好了,粥你也喝完了,师兄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容儿好好睡一觉吧,一觉睡醒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温离晏空出只手来,将手盖在穆习容的面上,他说了几句话后,穆习容竟然真的生出了一股不可抵抗的困意,她身子软下去,缓缓倒在了身后的被褥之上。   而穆习容在最后清醒的一刻只想到,那粥里竟然是掺了药的,恐怕为的就是防止她逃跑。   温离晏替穆习容盖好被子,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拂过,才转身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   “滴答。”   “滴答。”   漆黑的一间石室里,静得只能听见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而在这间石室的中间,一个女子被捆绑在椅子上,这人正是失踪的温氿。   一会儿之后,石室的门被打开,光线漏了进来。   温氿也被这光惊醒,她挣扎着对那边喊道:“谁?!是谁?!为什么绑我?你想做什么?!”   但却没有人回应她,只听见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而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氿的情绪愈发奔溃起来。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若是你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定不会绕过你!”   室内依旧没有人回应她,响起的只有她的叫喊声以及石室的回音。   温氿终究是个什么事都没经历过的娇生惯养的公主,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种情况,心慌意乱之下她只能又叫又喊地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第223章 当日事   “别叫了。”是一道略微有些粗狂的男声。   听见是男人的声音,温氿更加害怕起来,“你别过来!你是谁?!你敢过来本公主一定让人砍了你!砍断你的手脚,让你不得好死!”   “我说临沧的公主殿下,如今你手脚都被绑住,你拿什么砍断我的手脚?话可不是光说说就行的啊。”男人嗤笑了一声,话语中透着一股森冷,叫人听着都头皮发麻,毛骨耸立。   温氿听言顿了一下,她朝男人的声源那边侧过脸去,声音中带着不确定地推测道:“你不是临沧的人?”   “难道……”温氿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她声音突然尖锐道:“难道你是楚国的人?你是不是穆习容的人?!说!你快回答我啊!”   李立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传闻中娇蛮任性的公主还是有点脑子的。   “呵,我是不是楚国的人和你没有关系,还有……穆习容又是谁?她和你什么关系?”李立神思回体,转而问道。   温氿冷冷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恨意,“什么关系?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穆习容,我们之间自然是仇人关系,见面就会互相残杀的仇人关系,我恨那个贱女人,那个女人恐怕也不会待见我……”   她顿了一下,对着李立以一副早已识破他拙劣演技的语气继续说道:“你别装了,我看你就是穆习容的人吧?本公主刚知道那个贱人又和温离晏搅和在一起,就被你们给抓了,让我猜猜……”   比时她倒忽然镇定下来,恐怕她以为自己现在非常安全,因为她有着对方需要达成目的的价值。   “你们该不会是想用我来换回穆习容吧?呵,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想从温离晏手中用本公主换穆习容?温离晏可是连自己父皇最后一面都不愿见的白眼狼,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我呢?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李立听她这么说,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不得不说,这位公主虽然看着任性妄为,但到底是皇室长大的,有些东西不用别人指点就通了,正如此时她能将当前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一样。   就在李立无话可说时,一阵强光找了进来,将两人的眼睛都晃得一疼,昏暗的石室里黑暗无处躲藏,被光明尽数杀死。   “李立。”一道声音清俊低沉的男声响起,“退下吧。”   “是。”李立恭敬地朝宁嵇玉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然而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温氿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她剧烈地挣扎着,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大喊道:“是你!宁嵇玉!真的是你!你这个杀我父皇的凶手,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怎么还不去死?!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宁嵇玉的声音她听了那么久,纵使是如何伪装,她都能寻到端倪,更何况现下宁嵇玉可是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原声给露了出来,丝毫不加伪装,仿佛并不害怕被温氿认出来一般。   而正是这般的光明正大,更是触怒了温氿。   她的杀父仇人,应该如过街老鼠般被人唾弃,只能活在阴暗肮脏的角落,他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难道他心里对她真的一点愧疚,一点悔意也没有吗?   “宁嵇玉!你该去死!我要杀了你!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为我父皇报仇的!”温氿尖声对着宁嵇玉叫道,声音近乎嘶哑。   “你真的觉得是本王杀了你的父皇?”宁嵇玉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淡淡的,仿佛丝毫不为温氿的情绪所动。   “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如若不是你杀害的我父皇,你又为何要逃?你这分明是心虚!”在温氿的角度看,如果她的父皇不是宁嵇玉杀害的,那么她有办法能够尽最大的可能证明宁嵇玉的清白,有她在,宁嵇玉根本不必逃。   可是宁嵇玉逃了,不但逃了,还逃了个干净彻底,在这一个多月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查到他的消息。   这叫温氿该如何想?这难道不是畏罪潜逃吗?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那天的情况,本王现在可以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但是你想听吗?如果你想听,你就冷静下来,本王不想说给一个只会胡乱发疯的女人听。”宁嵇玉在石室旁的木椅上坐下,椅子承重后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在这石室里却格外的刺耳。   温氿听言不屑地冷声道:“哼,你还想和我狡辩什么?”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宁嵇玉是杀她父皇的凶手,所以现在宁嵇玉说什么她都不会信,只认为是他想脱罪的手段罢了。   “其实本王今日让人带你来,也并非全是因为容儿,还是想将那日的事告诉你,毕竟是关于你父皇的,你应该想听。”也算是他们之间事情的了结。   温氿冷冷睁着眼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出言阻止宁嵇玉继续说下去。   宁嵇玉将大手搁置在膝盖上,将那日在临沧皇宫里所发生的一切缓缓复述,“当时皇宫里只有本王和你父皇两个人,你父皇……”   “…………”   那日一切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宁嵇玉便将全貌说与温氿听了。   “你说,本王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杀害你父皇吗?在那样一个对本王不利的环境下杀害一个国家的皇,本王连自己的后路都来不及安排,更没有能安全逃出临沧皇宫的把握,在出宫的每一道城门下都极有可能被抓,而本王却堂而皇之地出了临沧的皇宫。你猜在这期间,究竟是谁做了什么,害死了你的父皇?又是谁的人那般积极地”宁嵇玉语调冷静地反问。   “本王想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   “如果你还不是不信本王所说的话,那你可以问问当时目击了你父皇被杀的人,看你父皇被我杀死后,为什么不立刻通知禁军抓捕,反而,或者说,那人究竟有没有亲眼目睹本王杀人?”   宁嵇玉轻笑了一声,“恐怕那人已经出了宫,此时骸骨都早已凉了透了罢。” 第224章 缅怀   温氿听完后久久地沉默了下来,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于是因为被宁嵇玉的话说服,也或许是觉得此事确实疑点太多,其实当日的情况,她也并没有调查清楚,只是那时候实在太过悲痛,她需要一个寄托的对象,而宁嵇玉恰恰好是一个适合被她用来发泄情绪的那个人。   仔细想来,宁嵇玉方才所说的也并不无道理,而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之前那个目击了宁嵇玉杀害她父皇的宫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她却没有及时派人去追查,相反还轻信他人的答案。   明明之前她刚答应过自己的父皇,不再行鲁莽之事,做事也必须小心谨慎一点,不要听信他人之言,可如今却还是犯了这么严重的错。   “……可在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之前,你还是杀人凶手。”   久久的沉默之后,温氿哑着嗓子这般说到。   “清者自清,本王没做的事情,谁逼着本王认都没用。”宁嵇玉语气淡淡地说道。   “但是你想拿我去换穆习容,这是不可能的,温离晏那个人我之前没有看清楚,如今却看清了,他恨我,更恨我的父皇,他虽然是临沧皇子,内心深处却恨着临沧,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任何人有感情的,更别说是我了。”   温氿忽而抬起头来,虽然隔着布看不见面前的人,但她还是对着宁嵇玉继续说道:“而且你应该知道的,穆习容是温离晏为数不多的在乎的人,你会拿一个在乎的人去换一个你恨的人吗?”   “宁嵇玉,你何时也变得这么天真了?”   “谁说本王要拿你换容儿了?”   .   这几日,晋城中不知从何处传出流言蜚语,说是先皇早已拟定圣旨,将皇位传给公主温氿而非皇子温离晏,而就在三日前,公主殿下却无故失踪,派出大量人去寻找,别找不到任何踪迹。   更是有人说,这公主殿下恐怕就是皇子殿下派人掳走的,如果公主殿下不消失,有那道圣旨在,皇子殿下很难坐上那个位置。   在百姓间,这等消息想来都是三人成虎,哪怕听起来毫无根据,可说的人多了,信的人多了,这消息就渐渐的变成了真的。   “听说了吗?公主殿下失踪了,宫里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说到底是不是那位皇子动的手?”   “不是他还能有谁啊?那位子可是只有一个,而先皇却是留下了两个子嗣,而且谁说女子不如男?依我看,立女皇就是极好的,别的国家也不是没有过女皇,人家不照样国力强盛吗?”   “诶,你说话小声点,当心被有心人听见,抓你去砍头!”   那人听了急忙缩了缩脖子,后怕地看了眼周围,生怕被那些所谓的“有心人”听了去。   皇子府。   温离晏的属下将这几日外头的流言都一一汇报给了温离晏,那下属是越说越心惊,并觉得这些百姓是哪里来的胆子敢说这些话,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教他们。   “外头当真这么传的?”温离晏反问说。   他听见那些所谓的流言,神色倒是淡淡的,像是丝毫不为这些流言所动一般。   “是的殿下……”下属一时琢磨不透自家殿下的心情,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谁料温离晏只冷哼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下属战战兢兢地掀起眼皮看了温离晏一眼,建议道:“殿下,需不需要属下调查一下究竟是谁在这背后捣鬼?”   “不必了。”温离晏摩挲着沉木椅的把手,道:“本殿下知道是谁。”   在这晋城里,敢和他作对的,除了宁嵇玉还能有谁呢?   何况穆习容已经被他关了几日了,宁嵇玉能不着急现身才奇怪。   而如今这个流言,恐怕只是宁嵇玉献给他的小菜。他绑了温氿,为的不就是今日的这番造势吗?   想要用百姓们的流言击倒他,这倒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容儿今日醒了吗?”   温离晏走出正厅,来到后院,一个侍女打扰的女子朝他款款施礼,“殿下,容姑娘今日午时已经醒过了,只不过姑娘一直闷闷不乐地不说话,我们陪着,她也不肯说。”   温离晏又问说:“有好好用膳吗?”   “有的。”那给穆习容的饭菜中就装着一定剂量的蒙汗药,穆习容吃的越多,剂量便越大,昏睡的时间也越久。   所以穆习容一向只吃一点,这样白日便只用昏睡三个时辰左右。   温离晏进去时,穆习容恰恰好醒着,她坐在床榻上,面色显得很是苍白,表情也很麻木,像什么情绪也没有的木头人。   “容儿,多少没出去了,今日陪我出去散散步吧?”温离晏想伸手去抚摸一下穆习容的脸,但被穆习容躲开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然地收了回来,转而笑着建议道。   温离晏说的出去走走并不是出府,而只是出院子而已,在院子里走一遭,便是所谓的出去了。   “你要走,便自己去走吧。”穆习容冷冷回道。   她话中有些有气无力,她虽然醒了,但是体内蒙汗药的药效并没有完全散去。   但她知道若是她不回答温离晏的问题的话,温离晏就会一直问她,但她实在不想再听见温离晏的声音了。   “容儿,多出去走走对身子好,你怎么还像孩子一般的这样任性?”温离晏柔声说道。   然而这声音听在穆习容耳中只是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惹得她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不舒服极了。   在药王谷时穆习容有多想黏着温离晏,而如今她却只想躲温离晏躲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看见他。   但是宁嵇玉身上中的巫蛊之术的解法她还未得手,她如今还不能离开这里。   “温离晏,你已不是在药王谷时的你,而我也不是那时的我了。你我都变了,就别再缅怀什么从前。”穆习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罢了,我与你说了也是白说。”   “倘若你现在告诉我宁嵇玉身上蛊的解法,说不定百年之后我还能唤你一声师兄。放我走吧,别再错下去了。” 第225章 放血   “错?什么是错,什么又是对的?他陪在你身边便是对的?我将你留在身边便是错的吗?”温离晏眼神凉凉地看着穆习容,他道:“容儿,你未免有些太偏心了吧?”   “我们在一起十几年,师兄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为何如今你却变了心了呢?”他表情有些偏执地反问。   穆习容震惊于温离晏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之前只是普通的同门师兄妹罢了,哪有什么变心不变心?我现在是宁嵇玉的妻子,我不陪在他身边该由谁来陪呢?”   “这只是你的借口罢了。”温离晏冷声道:“你以前原本最喜欢黏着师兄,你明明是喜欢师兄的,只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如今又被宁嵇玉那个奸诈狡猾的人蒙蔽了内心。”   穆习容无奈地摇了摇头,现下温离晏已经陷入了魔怔之中,她和他说上再多也没有用。   他说自己从小黏着他便是喜欢了,可那时穆习容只当温离晏是自己的哥哥罢了。   当她大些以后,她也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直到如今历经大劫重生遇上宁嵇玉后方才懂得什么叫做喜欢。   而如今她既已经知道了,便更明白温离晏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师兄罢了,同门情谊有,男女之间的喜欢却是没有的。   但现下,温离晏却执意将这份同门之情理解为喜欢,实在有失偏颇。   穆习容闭上眼睛,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拒绝交流地姿态面对温离晏。   既然讲不通,她便不讲了,爱如何如何罢,待她将宁嵇玉身上蛊毒的解法弄到手后,找个机会溜走便是了。   温离晏见此,也没再出声说话,安静地在房间里陪了穆习容一会儿,便起身走了。   他走后,穆习容才睁开眼,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内心的情绪说不复杂是假的。   往日那个自己爱戴依赖的师兄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终归是物是人非,命运半点不由人。   罢了,现下找解毒之法才是要紧。   温离晏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呢?   以他的习惯,应当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时带在身上,而温离晏常在的地方便是他处理公务的书房了。   可因为两国战止后,温离晏便鲜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府里,但穆习容还是有机会的。   因为有几日清晨,温离晏曾一早就出去,隔了约莫两个时辰才回来。   只要温离晏再出去一次,她便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书房一探究竟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她所吃的饭菜里是被下了蒙汗药的,虽然现在她是能少吃便少吃,可因为每日食用蒙汗药的缘故,她的身体整日都是绵软无力的。   而她自己的药都被温离晏给收走了,要是要解除一个困境,只能绝食,可绝食就会被发现,为今之计也只能在自己醒后给自己放点血,以此来获得片刻的清醒自如。   这日。   穆习容将醒未醒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低声说话的声音。   “你说殿下对这位姑娘究竟什么意思?如若殿下真的喜欢这位穆习容,为何要给她下药,要她整日昏睡呢?那些药吃多了对身体定有极大损伤的吧?”   “嗐,我来皇子府之前便有传闻说皇子殿下有个极爱的女子,恐怕就是房里这位吧,不过这位穆姑娘好像并不喜欢殿下呀。”   “是啊,要是我有殿下这般喜欢,我肯定高兴地缠上去,这辈子非殿下不可了。”   “光天化日的,你就做起梦来了。”   “想想而已嘛,殿下长得这般英俊,想都不让想了?”   “也是,殿下长得确实好看,而且有有权有势,还是皇子,将来可能还会继承皇位,为何那位姑娘还不喜欢呢?难道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该是什么谪仙一样的人物能把我们殿下比下去啊?依我看这位姑娘指定眼光有点毛病,不然……”   “诶,别说了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这个时候那位姑娘应该也快醒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嗯。”   “吱呀——”   那两个丫头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虽然她们的动作极其轻微,但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穆习容闭上眼睛,佯装一副还在深睡的样子。   “咦,姑娘怎么到现在还没醒?早膳姑娘用的并不多啊。”   “可能过一会儿就醒了,虽然今天用的不多,但已经连着用了好几日了,我真怕有一天姑娘一觉不醒,到时候我们的脑袋可就要跟着落地喽。”   另一个侍女恼怒地白了她一眼,“你可别胡乱说话了,要是皇子殿下听见了,你现在的脑袋就要落地。”   “哼!”那个侍女不屑地哼了一声,她目光触及穆习容的面容,转而又感慨道:“这穆姑娘长得也是不错,不然殿下怎么也不会看上她的,唉,我若是有她的一半就好了,便不用做这等伺候人的活了。”   “你一天要做几个梦?”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出了房间又将门给关上了。   房中再次重归安静,穆习容轻轻睁开眼,心道这两个侍女倒是嘴碎得很,想来是皇子府新招进来的,所以胆子这么大敢说这些闲话,不然等她们见识过温离晏的手段,便不敢如此肖想于他了,恐怕会被吓死也不一定呢。   这次醒来后,穆习容的身体四肢依旧很是沉重,像挂了铅坠一般,要费些力气才能抬起来。   她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一把用来切水果的刀,坐起身来,一步一步缓缓地迈开腿,控制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穆习容拿起水果刀,在自己手臂上找了个位置,刀尖抵在自己的手臂上,咬着牙一用力,划开一道约莫一寸长的口子。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汇聚成流,沿着手臂流入指缝中,尔后又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隐没在地上铺就的鲜红毛毯上。   “唔嗯。”   穆习容几不可闻地闷哼了一声,放了足足一杯茶那么多的血后,才撕了自己的内衫弄成条状,层层包裹在伤口之上,但血液很快濡湿了布条,场面看着有些吓人。 第226章 密室   穆习容压着伤口过了许久之后,伤口才停止流血。   但随着她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疼痛之感却是愈发明显了。   可同样的,她的身体也浑然轻松了一些,至少不像方才那样,走几步路都很费力。   她如今这样的状态,对付门外那两个侍女应该不在话下。   穆习容拿了放在桌上的两颗青枣,出了门。   门外的两个侍女见到穆习容出来活像是见了鬼一样,纷纷瞪大双眼问道:“小小姐……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您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们进去伺候呢?”   两个侍女连忙上前想要扶住穆习容,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穆习容用手中的青枣用力击了出去,分别打在两个侍女的昏穴之上,那两个侍女白眼一翻倒地不起。   穆习容将两个侍女扶进房中,因为她现在力气还没完全恢复的缘故,动作显得稍微有些吃力。最后,她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两位侍女扶到房中。   穆习容顺势把其中一个侍女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她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易了个十分潦草的容,虽然并不如何仔细,但不认识她的人若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做完这些之后,穆习容将两个侍女搬到床上,被褥一盖算是了事了。   许是因为定期给穆习容服药的缘故,在她院子里看守的人并不多,她只需要绕开门前的两个侍卫便可出院。   只是去书房的路上就是困难重重了,她需要避开许多士兵才能到达书房。   穆习容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开了所有人,但与此同时,她的体力也渐渐被消耗,慢慢感觉到体力有些不支了,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只能希望今日温离晏已经出府,这样她便能顺利潜入书房之中,不然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殿下在吗?”穆习容潜到书房周围时,她忽然听见一个下属问另一个守门的士兵道。   穆习容心中一个激灵,她沉下心来听那个下属的回答。   “殿下今日一早便出府去了,不在书房中。大人找殿下做什么?如若是急事小的可以现在便去通知殿下。”那人恭声回道。   穆习容小心地从房檐上探出头去,她看见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背后背着一把刀,对书房门口的侍卫说道:“不必了,将书房打开吧。”   “大人可有令牌吗?”   锦衣男人从腰间拿出令牌,递给那个守门的侍卫看。   那个侍卫验过令牌的真假以后才放行说:“大人请进吧。”   出去书房竟然还要令牌。   也是,这正好说明了这书房之中一定藏着重要的东西,不然以温离晏的性子恐怕不会这么大费周折。   可是她并没有令牌子该如何进入书房呢?总不能又用老法子将门口的那个侍卫给弄晕吧?   毕竟书房周围的眼线这么多,她若是随意的弄晕了一个,那么其他侍卫必定会发现端倪。   而且那个穿着锦衣的男人还没有从书房里出来,她就更不能冒险,现下只能静观其变了。   穆习容屏气凝神,趴在房檐上等着那个男人从书房里出来,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穿着锦衣男人才从书房中出来。   而此时穆习容也摸清了门口侍卫换值的规律,大概小半个时辰后,门外的侍卫便会换一批,大概是怕侍卫站久了会有些疲累,不能集中注意力地站哨。   而在两批侍卫换值的那个当儿,正是穆习容潜入书房之中的好时机。   穆习容静候机会到来。   终于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向值哨侍卫的领队指示了什么,那侍卫点了点头,开始了换值准备。   穆习容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两批侍卫换哨的间隙,她飞快地从房檐上掠下来,闪身从书房未闭严实的小窗里跃了进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却又毫无声息,不至于被人发现。   而就在穆习容潜入书房的下一刻,士兵们已经换哨完成了。   这说明,若是穆习容晚了哪怕一瞬,她也会被发现,好在她还保留了些体力,能够供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穆习容进入书房以后,左右看了看,这书房的布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四处揉了揉,从离温离晏坐的位置最近的地方开始,一处处搜过去,然而那些东西里并没有她想要找的东西,全都是一些公文之类的。   正当穆习容要抬脚去够书架上最顶层的书文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对话声。   “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嗯,有样东西忘拿了。”   “属下给殿下开门。”   穆习容听见这声音心中一惊,她有些慌乱地四处望着,想要找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处。   就在书房门即将要打开的那一瞬间,穆习容的手臂忽然碰倒了一本书,还在下一刻,她身后的一面墙忽然动了起来,将她整个人带了进去。   周围的环境突然暗下来,穆习容一时陷入黑暗之中无法适应。周遭听不见任何声音,除了她自己因为方才的意味而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这是哪里?   穆习容心中带着疑惑,她顺着自己身后靠着的墙壁缓慢的摸索,这应当是一间密室。   她并不意外温离晏的书房里有密室,因为宁嵇玉的书房下也设有密室,这大概是他们这类人的基本操作了,只是意她外竟然在情急之下恰好被她碰见了。   怕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穆习容手上的东西一停,她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质感的东西,而且嵌在墙壁之中,这应当就是灯壁了。   她将灯壁点燃,火光跳动了一下,燃烧出一小团的光亮,但恰巧能让穆习容看清这四周的东西。   而就在她看清了的同时,她的内心也为之一振。   这里也是一个书房,而且三面都是书架,书架上并没有将书装满,而在她看到那些零零散散的书上的书名时,她彻底怔住了。   这些书竟然都是关于药王谷那天被屠的书文。   原来温离晏这一年多来一直在调查消息,为的就是为药王谷全谷上下的人报仇,而一时陷入魔怔可能也是因为失去了这么多重要的人,一时之间接受不了罢了。 第227章 新蛊   穆习容的眸子湿润起来,她满眼含着泪,自虐一般的逼迫自己看完了这一年多温离晏所收集的所有关于可能是灭谷仇人的文书。   她从中知晓,鬼舌虽然很可能是她们的仇人,但背后操控这鬼舌这把利刃的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温离晏利用他在临沧暗布的势力查到,操控鬼舌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潜伏在临沧皇室。   而且与临沧现在临时掌权的摄政王也就是肖王应该脱不了什么干系。   穆习容原本就是为了调查药王谷的事来了,如今倒是没做多少功夫,比起温离晏的这份心实在该死。   可查归查,温离晏做的那些事她也不会忘记,只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心软罢了。   她坐在地上,将文书一一整理好,放回到架子上,她的记性不错,有些东西看过一遍便能记住,更遑论是这些对她这般重要的东西了。所以她并不用将这些书带走,因为那些东西都已经存在了她的脑子里了。   这密室进来容易出去却难,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出面试的方法。所以她只能继续在密室中摸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机关。   她触摸到一个灯壁,发现那灯壁有些松动,便将那个蜡烛拿了下来,拿下蜡烛后,她探头一看,发现那灯壁内里竟然是空的。   穆习容打开灯臂上的盖子,看见其中竟然有一个“工”字型的开关。   然而穆习容不敢冒险去动那个开关,她研究了一下这开关上的生活迹象。发现工资上头那两边灰尘很轻,而且比起其他地方干净上许多,应当是被人触摸过的缘故。   所以穆习容试着将手握了上去,朝可以转动的方向轻轻一动。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响动。   那密室的门竟然真的打开了。   她上头去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外头应该并没有其他人来,穆习容小心翼翼地从那间密室里走了出去。   但她看了看四周,却发现她此时处在的地方并不是温离晏的那个书房,而是一间杂物室。   但以温离晏的性子竟然会将一间杂物室建造在密室之外?这就非常可疑了。   恐怕这间房只是表面上是间杂物室,实际上肯定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说不定这其中就有解宁嵇玉身上的蛊毒的方法,于是,穆习容开始在这间杂物室寻找起来。   然而她找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发现,穆习容不禁有些疑惑,难道这真是一间普通的杂物室吗?   可是有些时候往往越普通的事物,越是暗藏深意。   穆习容在杂物室中又寻了半天,可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她怕自己在此处停留的太久,浪费了太多时间,会被温离晏所察觉。   距离她潜入书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时辰了,这个时候,温离晏应该已经快回来了,她需要尽快找到出去的方法。   杂物室的大门被锁了,她并没有找到什么钥匙之类的东西,窗户也是禁闭的,应该是从外面封上了,根本打不开。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温离晏这般警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穆习容瞬间僵住了。   所幸杂物室东西颇多,因此能够藏身的地方也很多,穆习容迅速找了个可以藏匿自己,亦可以观察到外面情况的地方,躲藏了起来。   “啪嗒。”   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有人走了进来,从穆习容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胸口的位置,看不见人脸,因此她并不知道进来的人究竟是谁。   但是后来,又有个人走了进来。   “葛叔。”   穆习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睁大了眼睛,这是温离晏的声音。   “你之前研制出来的蛊虫已经被破解了,新研制的如何了?”温离晏朝那个叫“葛叔”的人问道。   那个“葛叔”好像笑了一下,但这笑中像是含杂着很多东西,叫人猜不透摸不着,“你还有脸让我研制新的蛊虫给你?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你都忘了吗?”   “本殿自然没有忘,你让我好好照顾温氿,可温氿现下也并没有什么危险,不是吗?”温离晏态度淡然地说道。   葛行再憋不住,低声吼道:“你还真有脸说?没有危险?她都被人绑走了还没有危险?万一她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该如何向我、向死去的温訾厉交代?!”   “不会的,本殿知道她是被人绑走的,是楚国的人,而幕后指使应当就是楚国的那个宁王你宁嵇玉,掳走温氿的目的,不是为了和我交换穆习容,就是利用那些流言让我放了穆习容,如若他伤了温氿,那他的目的就都达不到了,所以他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温离晏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你以为这世间的一切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吗?你真的能确保温氿毫无危险?你根本不能!你只是因为恨着临沧皇室的人,所以丝毫不在乎她是否有危险罢了!”   “如果今日那个被人绑走的人换成穆习容,恐怕你早就让人出去找人了吧!”葛行斥道,像是想将他骂醒似的。   葛行说着,忽然看到什么,目光顿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神情复又恢复正常,他朝温离晏讽笑了一下,“可惜,你对你的那个好师妹痴情一片,可人家却并不领情,不但不领情,还想逃的离你远远的。你为了留下人家,连蒙汗药都用上了,温离晏啊温离晏,你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可人家呢?人家非但一点也不稀罕,没准还想着怎么找出你的致命弱点,将你一招击毙呢。”   温离晏越听神色越冷,“你无需说这些话来激我,本殿与她的事情,旁人没资格插手。”   “你要是好好地将温氿从那些人手中带回来,谁稀罕管你的事?”葛行说:“如果你将温氿安全地带回来,我不仅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人,还可以帮你研制出新的,更厉害的蛊虫,如何?这条件你可答应?”   温离晏听言以后明显顿了一下,但他仍旧有些不信地反问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228章 痛苦   葛行神秘一笑,“是不是真的,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模样看起来非常精巧的小竹管,尔后将那竹管打开,片刻之后,便有一全身通红的有触角的虫子从竹管内爬了出来。   而那蛊虫竟然还长着一张类似于人嘴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叫人看一眼都头皮发麻地厉害。   “这只是我新配的一种蛊虫,致幻和依从力都比之前的那一批要好上许多,但最终的配种还未完成,不过,现下有这样一只已经足够了。”   葛行说着,他直接拿手去抓住那只蛊虫的身体,那蛊虫被他抓拿捏在手中,竟然也不做挣扎,相反还乖顺下来,任由葛行动作。   葛行抓着那只蛊虫,忽然朝一个方向一甩,穆习容毫无防备,只觉那只蛊虫钻进了自己的衣领之中,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仿佛那只蛊虫在她身上凭空消失了一般。   然而下一刻,她的脑袋忽然传出一阵剧痛。   “啊!”她立时惨叫一声,也不管自己是否暴露,倒在了地上。   温离晏原本还不理解为什么葛行要将蛊虫甩到一边去,直到看到倒在地上惨叫的穆习容。   他心中一阵惊慌,也顾不上想穆习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上前将穆习容从地上扶起来。   “习容!容儿!你怎么样?!”温离晏神色十分焦急地问道。   葛行收回手,重新盖上小竹管的孩子,神色淡淡地说道:“别急,蛊虫现在还在适应环境,很快它便能在宿主的体内着床了。”   “你对她下了蛊?!”温离晏毫无风度地质问斥责葛行道:“谁允许你对她下蛊的!快取出来!”   “那可就晚了。”葛行抱着手臂,一副坐上旁观的样子道:“这种蛊虫一旦进入宿主的体内,就永生不会出来,就连我这个炼蛊人都操控不了。再说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这蛊虫能带给你一个极为乖巧、温顺,对你一心一意的穆习容,怎么,你还不满意?”   “那只是蛊虫操控下的假象罢了!”温离晏虽然无奈之下给穆习容下了蒙汗药,但平日里连他自己都舍不得伤害穆习容半分,哪怕如今穆习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最秘密的地方,所有发现这里的人都早去见了阎王了,可对方换成了穆习容,他却还是下不了这个狠手。   “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快将蛊虫取出来,否则别说是宁嵇玉了,我也绝对不会让温氿活着回来!”温离晏冷脸看着葛行,威胁道。   “啧。”葛行冷啧了一声,同时心里在想,如果温离晏对待温氿能有他对待这个穆习容的一半,他这个做叔叔的也就放心了。   可事实是温离晏对温氿非但没有一般,甚至在心里还将温氿视作是自己的仇人。   葛行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一枚药来,他对温离晏说道:“这是能让蛊虫死去的药,不过这毕竟是一种毒药,人吃进去也会有一定的影响,虽然死不了,但可能会影响到她的无感。如果你答应能够安全地将温氿带回来,我便将这枚药给你。”   “这药不好炼制,你可想清楚了。”   温离晏盯着药,又看了看浑身冒着冷汗,表情痛苦的穆习容,他咬了咬牙,硬声道:“本殿答应你。”   “快把药给我!”温离晏急道。   葛行将药丢给温离晏,温离晏伸手抓住,极快地塞进了穆习容的嘴中。   可穆习容此时因为痛苦紧紧闭着牙关,温离晏的药根本就塞不进去。   “现下怎么办?”温离晏如何都不能将药塞进去,更是心急了,哪里有平时一点冷漠的样子。   恐怕温离晏的那些手下见到这样的温离晏,要吓掉大牙吧。   “把她的嘴撑开,或者直接点穴。”葛行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凉凉道:“你可要快一点哦,等蛊虫真正在她的体内安家,到时候就算是用了这个药也来不及了。”   听言,温离晏只好一狠心,将穆习容的嘴唇用力撑开,尔后把药塞了进去。   他合上穆习容的嘴巴,顺着他的喉咙,让她能够顺利地将药吞下去。   然而穆习容在吃下药后,状况并没有缓解,反而看起来更加痛苦了,身体四肢都伴随着轻微地抽搐,像是得了羊角风一般。   温离晏着急地朝葛行吼道:“怎么药都吃下去了,她反而更严重了!”   “行了,你急什么?蛊虫这是在和那药抗争呢,作为准宿主的人自然会被波及,等会儿就好了。”葛行神色淡然地回道。   果然,正如葛行所说,一刻钟后,穆习容的情况果然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她痛苦的表情慢慢消失,身体也不再抽搐了,好像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温离晏见此一喜,在穆习容耳边道:“容儿?容儿!你能听见师兄说话吗?容儿,你快醒醒!”   穆习容好像是听见了温离晏唤她的声音,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温离晏……”穆习容的声音有些虚弱,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就昏倒在了地上?   哦,对了,是因为方才那个叫“葛叔”的人将蛊虫甩到了她的身上,她中了蛊,所以才像刚才那般。   但那个“葛叔”又是如何发现她在这里的呢?就连温离晏都没发现。   她究竟是在哪里露了马脚?   “你中了蛊,不过眼下已经解开了,你别害怕。”温离晏声音温柔下来,安慰穆习容道。   “是么。”穆习容苦笑了一下,“原来中蛊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啊。”   那当初宁嵇玉被种下**时也一定很痛吧?   “你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温离晏又担心地问穆习容道,像是生怕她有哪里不舒服似的。   穆习容虚弱地摇了摇头,吃了这么多天的蒙汗药,方才一阵搜寻已经差不多将她的体力耗尽了,现下又是被下了,不论是什么人都得虚弱一番吧。   更何况穆习容虽然平日里显得非常强大,但她还是一个女子,女子的身体条件向来比男子弱些,那些蛊虫连男子都可放倒,别说女子了。 第229章 谈话   温离晏最后亲自送穆习容回了房间,他看到穆习容床上还在昏睡的那两个丫鬟,用力地上前踢了她们几脚。   那两个侍女才被惊醒,她们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到温离晏散着冷气和怒意的脸时忽然一个机灵,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两个侍女一副以为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似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道。   “殿、殿下……您何时过来的?奴婢怎么都不知道呢?”   她就连她们是怎么昏过去,又是如何倒在穆姑娘的床上的都忘了。   “还不赶紧滚开!”温离晏冷声斥骂道。   在这些下人面前,他就如同地狱里的修罗一般,丝毫不见方才在穆习容面前那个温柔形象的踪影。   “是是……奴婢们这就滚开……这就滚开……”两个侍女慌忙起身,她们看见被温离晏抱着的穆习容,而穆习容身上方才在地上滚了一遭,身上尽是脏污。   其中一个侍女见此立刻机灵道:“奴婢们去给姑娘备上干净的热水,让姑娘好生地洗个澡。”   “嗯。”这次温离晏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她们便知道自己这事是做对了,急忙出了房门,出去准备给穆习容沐浴更衣的热水去了。   “姑娘,热水来了,可以洗澡了。”   穆习容要沐浴,温离晏自然得回避。   “若是有什么事便叫我,我就在外面。”温离晏看着穆习容,眼中尽是宠溺,温声说道。   穆习容面对这样忽然温柔下来的温离晏,一时竟然有些不习惯,她这几日见惯了偏执疯狂的温离晏,竟然忘了在药王谷时,他是个怎样温柔的人了。   但穆习容此时并不想面对两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温离晏也不求她能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那两个侍女伺候穆习容沐浴更衣,原来穆习容出了汗,身子便一直不爽利,沐浴完后舒服多了,连心情都好上不少。   但……她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心中依旧五味杂陈。   而且,温离晏竟然还想研制新的蛊虫,他想用这个蛊虫做什么?   难道还想像当初楚临两国打战一样,用巫蛊之术对楚国下手吗?   穆习容一时有些拿捏不准温离晏的想法,但是如若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她是一定要尽全力组阻止的,绝对不能让那些蛊虫再为祸人间。   而宁嵇玉身上的蛊毒,穆习容此时细细想来,倒是有些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宁嵇玉身上真的有蛊毒的存留吗?   还是说这只是温离晏为了留下她胡乱编造的事情?   但这事也只有问宁嵇玉才能清楚了,只怕宁嵇玉为了不让她担心对她有所隐瞒。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并不是什么蛊虫,而是药王谷的事情。   她曾经在自己师傅的墓前发过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至于有些东西,恐怕只有问温离晏才能够清楚了。   清风,明月,明明是极美的可以入画的景,但月下的两人都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丝毫没有赏景的情致。   穆习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温离晏,一时之间有些感慨,这一年多来,她们二人倒是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上说话。   “那些东西,我都看见了,你查了多久了?”穆习容率先打破僵局,问出声道。   温离晏指尖顿了一下,回答说:“从那日我发现药王谷的惨案时便一直查到今日,也是近段时间才刚刚有眉目的。”   “你确定这事与肖王有关?”   他点了点头,“根据我调查的消息来看,肖王必定参与其中,而且鬼舌这个组织,很可能和肖王有关联。他就算不是鬼舌背后的那个人,也肯定与那个人有些很大的关联系。”   “你为何这般确定?”穆习容又反问道。   事到如今,该是二人全盘托出的时候了。   因此温离晏也没有保留地回答了穆习容的问题,“我的人发现肖王温訾明一直在吃一种药,而这种药,只有药王谷里才有,因为这药藏在药书阁最隐蔽的地方,所以可能连你都不知道,但我的师父曾经让我抄录过那些药方,所以我便记下来了。”温离晏继续说道:“而我后来再回到药王谷时,发现那本记载着那个药方的药书早已消失不见……虽说经历那场浩劫之后,药王谷中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了。”   “所以那些人之所以对药王谷下如此毒手的原因,应当不是对药王谷里的人有什么私仇,而单纯只是为了药王谷里那些珍贵的古方秘方。甚至有可能,他们像效仿古代秦王,研制一种长生不老的药。”   “这实在荒唐。”穆习容听来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长生不老的药?若是真有,恐怕这世上要多许多个老妖怪了吧。”   她无法想象这些人为什么会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事就去残忍的杀害那么多无辜之人,药王谷明明已经避世许多年了,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而且,我想不同,进入药王谷的条件如此苛刻,那些人并不知道药王谷的密道在何处,他们是怎么进入谷中的?难道……”   穆习容忽然想到一种很可怕的可能,这种可能性将她从心底里发凉,“难道药王谷内有人接应他们?!”   温离晏点了点头,“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可会是谁呢?   药王谷中的人想来都是淡泊的快乐的,谁对药王谷的恨意能够这么大,甚至不惜出卖整个谷的人。   “或许,那个人也未曾想到会给药王谷带来这等灭顶之灾。”温离晏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穆习容听完这些后,心情更是复杂。   她没有想到或许曾经那些对她那么好的师兄师妹或者是师弟师姐会是药王谷灭顶的罪魁祸首,或许她们是无辜的,但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悲剧已经发生了,谁都无法原谅这样的过错。   “好了,今日已经很晚了,容儿你早点去歇息吧,若是还有什么要问的,便明日再问。”温离晏说道。 第230章 释然   经过那天的事以后,穆习容很明显地感觉到温离晏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在药王谷里的温柔师兄。   他没有再让人在穆习容的饭菜里加入蒙汗药,并且不限制穆习容的活动空间,就连温离晏的那些下属视作禁地的书房,穆习容都可以毫无障碍的来去自如。   温离晏特许穆习容不必使用令牌便可进入那间密室。   而温离晏自己,他好像再经历那天的事情后便忽然想通了一切。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妹,如同他的亲生妹妹一般,他怎么忍心看着穆习容痛苦呢?   他之前那般魔怔,恐怕也是误以为自己对穆习容的感情是喜欢之情吧?   因为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对穆习容有什么欲望,实则他最想要的只不过是最亲近的人陪伴在身边而已。   因为从小到大,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   “你能放我走了吗?”师兄两个字萦绕在舌尖,穆习容却是一时半会儿叫不出来了,但叫温离晏,她也是叫不出口,只能这般不指名也不道姓地问道。   “眼下还不行。”温离晏听言却摇了摇头,拒绝道。   穆习容立时垮下脸来,“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困着我吗?这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一直拿你当师兄,将你看做是自己的哥哥,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听完穆习容的话后,温离晏却笑了,这是一种带着释然和释怀的笑,他对穆习容道:“放心吧容儿,先前也是我一时弄错了自己的感情,直到那日才知道,看你开心便是我最大的开心,看你痛苦,师兄也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这阵子之所以会这样,恐怕也是一时接受不了那么多亲人离开我的身边,哪怕已经过了一年……但现在我不会再拘束着你,不会再强留你在我身边了。”   “那你为何还不让我走?”穆习容疑惑问道。   “因为你身上的蛊仍旧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穆习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来找你不就好了?”   “我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总有赶不上的时候,容儿,我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人了。你不要再让我体会到那种无力又痛苦的感觉,所以,你要好好地活着,开心的,快乐的活着,和你心爱的人一起。”温离晏对穆习容温声说道,此时他已经磨去了那些戾气,连棱角都变得柔和下来。   穆习容对这种的温离晏很是放松,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药王谷里两人相处的状态。   她对温离晏笑了一下,语气不觉轻快起来,道:“谢谢你。”   .   这日,穆习容被允许出府。   而穆习容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宁嵇玉。   “王爷,外头有人要见您,说是一位姓穆的姑娘。”这下属是刚来的,并不认识穆习容,而李立被派出去看着温氿了。   “什么?”宁嵇玉听见惊讶地抬起头来,直觉告诉他这位姓穆的姑娘就是他日思夜想想要见到的人,“她在哪里?快带本王过去。”   “那位姑娘还在门外呢,因为小的……小的也不知道王爷要不要见,所以便将那姑娘留在门外了。”那人有些胆战心惊地说道。   宁王殿下的脾气并不算好,甚至有些时候他脾气不好时,他手下的人是要受不了罪的,而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   但宁嵇玉并不想再此时在一个多余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要去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穆习容。   宁嵇玉出府的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府门外的穆习容,虽然穆习容是背对着他站着的,但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人就是他这么多日来朝思暮想的人。   “容儿!”   他唤了她一声,几步跑过去情不自禁地将穆习容紧紧拥住,穆习容也在此时转身来回抱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   “天底下那还有第二个穆姑娘?”宁嵇玉心中带着沉沉的笑意,他低声在穆习容耳边道:“至少在我这,穆姑娘是独一无二的,仅我怀里这一个。”   穆习容听言啧啧称奇,“这么多天不见,竟然连你都学会说瞎话了,厉害厉害。”   “不敢不敢。”宁嵇玉又问说:“容儿,你不是被温离晏困住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我原本想要等时机再成熟些用温氿将你救出来,可惜……”   “好了,既然我已经平安回来了,这些话就不必说了。”穆习容看着宁嵇玉缓缓说道:“我师兄他……已经想通了,他也认清了对我的感情,先前只是被一些事蒙蔽了自己的内心,其实他对我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这一点穆习容信了,但宁嵇玉却是不信的,同样都是男人,他不会不清楚一个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会是什么样的眼神。   温离晏就算对穆习容的感情没那么深,也不至于蠢到连这种感情都分不出来,宁嵇玉觉得温离晏这样的说辞只是为了让穆习容放松警惕罢了。   “好了,既然我已经回来了,你就将温氿放走吧,温离晏为了救我答应的别人的条件就是这个。”   “救你?你怎么了?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吗?”宁嵇玉一下便抓到话中的重点。   “我在皇子府时不慎中了蛊,温离晏为了换取解我蛊毒的药,答应那人将温氿安全地带回去。如今我的蛊虫已解,人自然是要放回去的,毕竟他是为了我才答应的这个条件。”   宁嵇玉点点头,“既然是因为习容,那我会将人放回去的。只不过需要晚一些。”   “你将人放回去就好,其余的你看着办便是。”穆习容想起什么,对宁嵇玉问道:“对了,温离晏之前曾经说过你身上还有蛊毒未解,可是真的?”   宁嵇玉听言疑惑地摇了摇头,“我身上的蛊早就已经解了,并未留下什么蛊毒,这温离晏心思这般歹毒,他是不是拿这话诓骗你就在他身边了?” 第231章 变化   “没中蛊毒?”穆习容有些意外,那么之前温离晏所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留在皇子府的手段?   不过那时温离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毕竟那时温离晏已经魔怔了,他为了留下她不惜让她吃了这么多天的蒙汗药。   停药之后,她也是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对此已经释然的温离晏倒是非常自责不已,竟然这样对待她。   “嗯,我在那本秘术上找到了解蛊的方法之后,便已经将蛊虫解决掉了,并没有留下什么蛊毒,想来是温离晏想拿这话诓骗你,容儿你没上当吧?”   穆习容摇了摇头,她期间虽然冒险潜入密室之中,还被莫名下了蛊,但最终也没付出什么代价,蛊解了,温离晏也没拿此事对她怎么样。   而且她不仅看到了那些文书,在她中蛊之后温离晏还因此释然,肯放她走了,所以这委实不算一件坏事。   “我潜入他的书房,发现了一些东西。”穆习容说道。   “什么东西?”   宁嵇玉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他对穆习容说,“容儿,我们先进去再说事吧,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妥当的地方。”   穆习容觉得也是,哪里有人站在大街上说事的,方才是看见宁嵇玉太过激动了些,因此便没注意到,她随着宁嵇玉进了门内。   两人进了房里,关上了门,宁嵇玉才问道:“容儿你继续说,你在他的书房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药王谷发生的那些事情吗?我在温离晏的密室里发现了当年的一些东西。根据温离晏查出的消息来看,药王谷灭门一案很有可能与临沧皇室有着极密切的关系,而且肯定和那个肖王温訾明逃脱不了干系。”穆习容想到那年的惨状,眼中便不由浮现上恨意和痛苦,那是她午夜梦回会惊醒她的恶兽,是她永远忘不了也好不了的伤疤。   “肖王温訾明……”宁嵇玉听言若有所思,“关于他,我倒是也有些消息,我曾经让下属查探过他这几年来的踪迹,发现他曾多次出入茴月族的腹地。若是药王谷一是真的与温訾明有干系的话,那么这个茴月族肯定也逃脱不了关系了。”   “容儿需不需要我再派人帮你查一查,他?没准会有新的发现。”宁嵇玉建议道。   确实,如果单单一老穆习容的人脉和势力恐怕不知道要将此事查到天荒地老去。   若是能够借助宁嵇玉的势力,应该事情会进展得顺利许多。   而且如今既然宁嵇玉已经主动提出来了要帮她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毕竟二人也算是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她若是拒绝了,反倒显得生分了。   于是穆习容笑了一下,对宁嵇玉感激地说道:“好,那就多谢王爷帮忙了。”   “你我二人,不必说这些。”   自从二人相逢以来,穆习容明显的感觉到,宁嵇玉的性情似乎变了许多。因为在这之前,就算宁嵇玉已经对他表明过心意,但是他有时也会显得十分漠然,他的感情也是内敛得很,活像是穆习容逼迫他与她在一起的一般。   但是穆习容也知道,像宁嵇玉这样的人,如若不是自己心里愿意,是谁也逼迫不了的。   但是在二人重逢之后,宁嵇玉似乎并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了,这一点对他来说也算是很大的进步。   .   “你竟然真的舍得放她走?”温离晏将木穆习容放走一事,葛行对此是十分的意外。   之前温离晏可是偏执疯狂得很,谁说的话都不听,只是表面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内心里比谁都冷漠嗜血。   而如今这样的人竟然会愿意将自己最想得到的且眼下唾手可得的人放走,这实在叫葛行有些意外。   “你以为你放走了穆习惯了,他们就真的会将温氿放回来吗?我与你说过,若是温氿不能安全的回来的话,你知道后果的。”葛行冷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威胁地朝他说道。   葛行的态度像是丝毫没把温离晏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毕竟当初葛行也是养过温离晏一阵子的,所以温离晏如今也算是尊重他。   倘若换一个人,恐怕温离晏早就将他的头给砍下来挂在城墙之上了。   而如今大概也只有葛行和温氿二人敢这般对温离晏说话了。   温离晏凉凉瞥了他一眼,那一眼中含着震慑与一些浅淡的杀意,“我知道容儿的脾气,他们一定会将温氿放回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此事你便放心就好了,至于我放不放走容儿……此事于你并无干系,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以了。明白了吗?”   “哼。”葛行从鼻子里哼出一口冷气,尔后斜睨了温离晏一眼,拿着自己的那个小木箱,从书房里走了出去。   温离晏看着手中的文书,却也迟迟看不下去。   他想将穆习容放走,是那日看到穆习容那般痛苦之后,才下定的决心。   他在药王谷时便不舍得他这个师妹受半点的委屈个伤害,后来他也问过自己,怎么现在就舍得了呢?明明他才是那个最想穆习容幸福快乐的人。   他回想起前阵子自己对穆习不好的所作所为,他真想自己了结自己。他不仅囚禁了穆习惯了,还喂她吃下了这么多天的蒙汗药。   蒙汗药这种东西若是吃的久了,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他是从药王谷里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只是那几日,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蒙蔽住了双眼一般,对穆习容用了如此狠毒的手段。   他在目睹药王谷惨状之后,曾经整日整日地吃不下饭,就算勉强自己吃下去了,也很快就吐了出来。   那一整年,他没有一晚是安睡的,几乎快要疯魔了。   他以为他失去了所有,可后来,他却又遇见了穆习容。   天知道那时他心里有多高兴与激动,像是得到了某样失而复得的宝物。   所以他想守着穆习容,不想再失去任何珍贵之物,因此才做出了这么多有些极端偏执的事情来。 第232章 放人   但那日在密室中看见穆习容那般痛苦的样子之后,温离晏幡然醒悟了。   他最想看见的,只不过是穆习容能够幸福快乐的活在这世间罢了,而不是将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地绑在他自己的身边。   他这个自己看做妹妹的人,有了心爱的男子,他身为师兄,理应为她高兴才是,然而他做的却皆是从中作梗的坏事。   这实在叫他有时候想起来,都有些无颜面对穆习容。   好在他此时已经醒悟了,从今往后,他不会再去做什么破坏穆习容的事,穆习容想要守护的东西,他可以一并帮着守护。   这才是一个师兄该做的。   至于那些没用的感情,既然没用就丢掉便是了。   .   “起来!”外头的日光从窗户缝里漏进去,一个女子躺在地上紧紧闭着双眼,像是在昏睡。   男子粗鲁地朝她喊了一句,却没有触碰到女子半分。   然而温氿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   李立无奈,蹲下身,扯了扯绑在温氿身上的绳子,“快起来,送你回公主府。”   听言,温氿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她看见李立,面露讥讽,“宁嵇玉肯放我走了?”   温氿又道:“还是说温离晏真的答应了那桩买卖?愿意用穆习容换我回去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还是天上下红雨了呀?”   见李立没有否认,温氿倒是都惊讶了,莫非温离晏真的同意了这件事?   温离晏不是恨着她的吗?他为何会同意?   “行了,赶紧起来吧!”李立催促道。   放这人走了也好,这样他就不用整天看着一个女人了,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呵,本公主说本公主想走了吗?”往日闹着放她出去的温氿,此时倒是不愿意走了,她挑眉瞥了李立一眼,“赶紧把宁嵇玉给本公主叫过来,本公主要见他。”   “放肆!谁让你直呼王爷的名字的?”对于李立这种十分敬重主人的忠诚下属来说,有人直呼自己主子的姓名便是一种蔑视和大不敬。   “哟,”温氿嘲讽地笑道:“你还真是宁嵇玉的一条忠犬啊,你跟着宁嵇玉,宁嵇玉他每个月给你多少的俸禄?不如本公主出十倍,你跟着本公主吧?”   “少说废话!”李立渐渐的失去了耐心,粗暴地扯了一下温氿,然而温氿也毫不在意,只是笑道:“真是个粗人。”   这几日无聊之时,温氿便一直拿李立打趣,看这呆子面红耳赤的模样,但是有几分有趣。   而且既然是宁嵇玉的人,那么做事的本事肯定也是不差的,温氿是真心想要招揽李立。   毕竟如今是用人之际,她若是真的想争一争那个位置的话,那么她身边的可用之人自然是不能少的,而且不仅要有些本事,还要足够的忠心。   “我说了,本公主要见宁嵇玉,让他来见我,若是他不来,本公主是不会走的。”温氿坐在地上,一副我就是耍赖你能拿我怎么着儿的样子。   温氿说完,又继续说道:“不过你倒是还有第二个选择,若是你肯跟了我,当我的手下的话,我不仅会给你十倍的俸禄,还会让你坐上高位。你跟着宁嵇玉又有什么前途呢?他这个人整天冷着一张脸,旁人吓都给他吓死了。   但你若是跟着本公主的话,本公主能让你享受你这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本公主说的都是真的,你且好好想想吧。”   “我是不会背叛王爷的,你省了这个心思吧!你若是不走,便只能自己走回公主府了,可没有旁的人来送你!”   “本公主都说了不见到宁嵇玉一面,本公主是不会走的,你若是想把我送走,就先让宁嵇玉过来,就说我要找他。”   李立不耐烦地正想开口,背后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公主找本王何事?”   是宁嵇玉。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温氿气定神闲地抱着手臂,道:“看来宁王是佛庙里被众生仰望的佛像,忙得很,本公主想要见你一面可是真心不容易啊,就差使上偷奸耍滑的本事了。”   宁嵇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淡淡问道。“公主要见本王做什么?”   “你不是要放本公主走吗?可眼下本公主却是不想走了,不过你要是肯把你这个下属让给本公主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自己回府去。”温氿拍了拍李立的肩膀,却被李立嫌弃地躲了过去。   “李立。你先下去吧。”宁嵇玉看向李立,吩咐道。   李立面对宁嵇玉时立刻敛容,恭敬道:“是,王爷。”   他像是一刻也等不住地使了轻功飞出了院中,温氿这几日实在太过聒噪,吵他的头疼,早点将人送走,对他来说便是早点解脱了。   “诶诶诶,怎么走了啊,本公主答应了吗?”温氿感到。   “好了,你要与本王说什么?”面对别人时,宁嵇玉还是那个冷漠的宁嵇玉,连眼神中都透着冰冷,与穆习容在一起时,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宁嵇玉既然答应了穆习容放温氿走就自然不会食言,哪怕如今温氿不想走了,他也必须将人送回去,以免出了别的什么岔子。   “我父皇真的不是你杀的?”温氿表情也沉静下来,她看着宁嵇玉,像是怕错过宁嵇玉一点有说谎迹象的表情一般。   “不是本王做的事,本王是不会认的,如若这事真的是本王做的,本王并不介意天下的人都知道。楚国的那个大臣们若是知道了,恐怕还会给本王加官进爵,本王若是真做了,又有什么好掩藏的呢?”宁嵇玉淡声说道,“本王不会拿这事骗你,也没有欺骗你的必要,不是吗?”   温氿眼睛一眨不眨地沉声道:“行,我姑且信你这一次,若是你骗了我,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若是本王真的骗了你,本王献上脖颈让你杀便是。”   有了宁嵇玉这句话,温氿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此时她也几乎可以确定,宁嵇玉并不是她的杀父仇人,她甚至为这个认知松了一口气。 第233章 未卿卿   既然不是宁嵇玉杀害的她的父皇,宁嵇玉又说这事恐怕与肖王有关,那她是一定要将那天的细节查清楚的。   若这事真的是肖王所为……   温氿眯了眯眼,那她就不介意大义灭亲,为父报仇了。   “既然如今,本公主就先走了,哦对了,”温氿像是想起来什么了一般,对宁嵇玉说道:“你真的不考虑将你那个下属送给本公主吗?你可不要拦着人家升官发财啊。”   宁嵇玉淡淡笑了一声,说道:“呵,若是你真的能够劝李立去给你当属下的话,本王倒是也不会拦着他的去留。只是若是他不愿意的话,还请公主不要过多的纠缠。”   温氿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要一个人罢了,这么麻烦,本公主又不是没有,堂堂宁王殿下,就是这般小气的人吗?简直让本公主大开眼界了。”   “罢了,既然这个不愿意跟着本公主,那么我就再去找一个便是。”   她转身坐上宁嵇玉为她准备的马车,朝着公主府驶去。   .   临沧皇都。   “肖王殿下,您来了,妾身今日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您呢,您总算来了。”女子腰若细柳,笑起来时千娇百媚,叫男人见了便酥了半边骨头。   “哦不不不,妾身这个脑子,怎么能还叫您肖王呢,应该叫您摄政王殿下。”   “哈哈哈哈。”温訾明朗声大笑道:“还是卿卿说的话最动听。”   “那是自然,殿下要的还和往日一样吗?”未卿卿娇声笑着说道。   “老规矩,你决定便好。”   “是殿下,妾身这就吩咐人去准备。”未卿卿身姿摇曳地走出了厢房,让手下的人准备东西去了。   “这可是前几日刚来的上等的好货,卿卿特意留给殿下了。当日黄大人想要用重金购买,卿卿都没答应呢,只为了能给殿下留一口尝鲜。”   “卿卿对本王好,本王自然知道,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温訾明摸了摸未卿卿水嫩的脸蛋,笑着说道。   未卿卿乖顺地依靠在温訾明的怀中,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殿下,您在吗?”   温訾明扶着未卿卿的细腰,对外头随口吩咐了一声,“进来吧。”   半刻后。   “什么?人跑了?!废物!两个人都抓不到,要你们何用?”温訾明将桌上滚烫的茶水砸向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人,那两人一声不吭地受下了,甚至面上都不敢流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责罚了你们人便能抓到了吗?还不赶紧给本王滚去将人抓回来,本王再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若是三日之后你们还不将人抓到,你们就自行了断吧。”温訾明语气森冷。   那两人急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未卿卿神情担忧,给温訾明剥了一颗葡萄递到他的嘴边,不无担心的说道:“殿下快吃一口葡萄消消气,犯不着跟这些没用的小畜生生气,放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温訾明没言语,只是吃下了未卿卿手上的葡萄,神情依旧带着怒意。   葛氏的那两个人,自从办事不利后,怕他降下责罚,便趁机带走了他的一些东西。   虽然那些东西现下已经无伤大雅,但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口气,他是不可能咽下的,所以他必须抓住葛家的那两个人,就算是死的也要给他抓回来。   未卿卿为了让温訾明消气,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着葡萄,温訾明总算顺了些气。   这时,门外传来了几声叩门声,未卿卿起身道:“许是东西拿来了,卿卿去看一眼。”   “去吧。”温訾明摆了摆手道。   未卿卿几步走到门前,开了门,将下人拿来的东西拿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端着,呈到温訾明的面前。   “殿下可是现在要用吗?”未卿卿抬眸看向温訾明,问说。   “嗯。”温訾明揉了揉脑袋,沉沉应了声,“用吧,让本王试试这东西比起之前的那些究竟好在哪里。”   “好。”未卿卿顺从地拿起那个类似老翁胡子的金属质地的东西,从圆球型的前端放了些木屑似的碎末进去,尔后点燃了小火折,拿那火折子去挨着放了木屑的地方。   有些呛人的烟味缓缓蔓延了出来,气味闻着并不如何好闻,但却叫人有些上瘾,问了第一口,还想再闻第二口。   温訾明闭着眼凑上前去,很是享受的吸了一口,白白的细烟钻入他的鼻中,他陶醉地晃了晃脑袋。   “这新来的东西确实比之前的那个要好,给本王再多弄点,本王带回去。”   未卿卿见温訾明喜欢,立时很是高兴地说道:“殿下喜欢就好!以后若是再进货,卿卿一定为殿下留着。”   温訾明对未卿卿的讨好很是受用,这未卿卿可是青楼里有名的花魁,许多人哪怕是用性命相换,都得不到她一个笑,可她却整日绕着自己转,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虚荣心。   不过也是,那个女人不喜欢位高权重的人,他如今乃是临沧的摄政王,未卿卿想要讨好他也是应该的。   “行了,今日本王就先回去了,若是再来,本王会让人通知你的。”温訾明起身,细细弹了弹自己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未卿卿说。   未卿卿听言很是失望,“殿下这就要走了吗?殿下今晚不留下来陪卿卿吗?”   “今晚本王还有事,改日再说吧。”温訾明不为所动道。   既然温訾明这么说了,未卿卿也只好不说什么了,她收起表露出来的失望情绪,笑着对温訾明说道:“那卿卿送殿下出去。”   “嗯。”   未卿卿将温訾明送出去后,重新又回到了厢房之中,她吹灭了房中的几盏灯,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不知是对谁说道:“出来吧。”   尔后,房中忽然人影一闪,有一人出现在了房中。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黑袍,他卸下帷帽,对未卿卿说道:“未姑娘,好久不见了。”   此人正是温离晏身边的亲信。 第234章 伍昭   “是你,伍昭。”未卿卿看见他,了然的笑了一下。“殿下又吩咐了我什么事?要劳得伍大人你来与我说?”   伍昭面无表情,无喜亦无悲,看起来像是一只没有感情的传话机器,他声音毫无起伏地说道:“殿下让你去打探出近日肖王都出入了什么地方,将肖王的行踪尽数汇报上来。”   “哼。”未卿卿冷冷哼了一声,但她生的娇艳,就连这样的表情由她做起来都别有风情,“本姑娘就知道你们让我去接近他,心里没憋什么好屁。”   “说说,殿下究竟是要做什么?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未卿卿将自己的一缕头发拿在手中把玩着,那一根根葱削似的手指如同白玉一般,晃眼得厉害。   “我并不知道殿下的用意,我只是个传话的人罢了,殿下说什么,你只需要去做好便是。”   “木头!”未卿卿轻斥了一句,眼角眉梢都带着嗔意,古人有云美人如画,诚不欺我也。   然而,这样美的景,伍昭看在眼里,心中却一丝波动了没有。   未卿卿知道,哪怕此时将刀架在伍昭的脖子上,砍掉他的首级,伍昭那张死人脸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这便是那位娘娘留给殿下的最利害的杀器。   一批没有感情的,只知道听从于主人命令的顶尖杀手,伍昭只是这一批杀手中的其中之一罢了。   “行了,既然殿下让你传的话也传到了,本姑娘现在要安寝了,伍大人再留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赶紧给本姑娘滚出去!”未卿卿柳眉横竖,斥道。   伍昭听了,木然地转了身,开了窗户,走了。   这动作一气呵成,连未卿卿都没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未卿卿咽下即将要吐出来的脏话,一口气憋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罢了罢了,莫要跟木头置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无人替。   .   “所以容儿决定去临沧皇都走一遭?”宁嵇玉对穆习容的决定并不意外,毕竟如果是他的话,他恐怕会比穆习容更按捺不住地去寻找自己的仇人。   穆习容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如果不去找出她真正的仇人,咯你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安宁。   哪怕前路再艰险叵测,她也一定要去走一遭。   宁嵇玉见此说道:“既然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自然要陪你一起,不然我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穆习容听言眼眶有些湿润,“但你你若还不回楚国的话,恐怕楚国那些人会弹劾于你,我不想你失去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东西。”   “别怕,权势或者地位原本就是身外之物,更何况朝中有一部分是我的人,谁敢弹劾我?”宁嵇玉擦了擦穆习容湿润的眼角,道:“更何况,你大哥他说了,会将此次楚国打败临国的大功记在我身上,有了你大哥的保证,他们就更不敢轻易弹劾我了。”   原本穆寻钏对宁嵇玉这个妹婿还是颇有些微词的,他怕宁嵇玉不会真心待穆习容,也怕就算宁嵇玉此时是真的爱穆习容,那份爱也会随着时间的流动慢慢散去。   但经此一役之后,穆寻钏已经在心底彻底接纳了这个妹婿,他相信能为穆习容做到这般地步的人,一定比他这个哥哥更爱穆习容,就连他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呢?   “我大哥当真这样说了?”穆习容还有些不放心。   宁嵇玉笑了,漆黑的眸中含着几乎要将人溺亡的深情,“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容儿?”   “如此便好,我就怕我会连累你……”穆习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被宁嵇玉堵住了。   “我们夫妻二人,那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所爱之人,我也会爱屋及乌,你所恨之人,我又怎会不恨呢?”宁嵇玉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一想到那些人叫穆习容这般痛苦伤心,他便有了手刃那些人的想法。   如若那些人落到他的手中,定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穆习容笑着落了泪,她用力点了点头,这几日大概是她这一年多来最幸福的一天了。   启程的日子定在几日之后,只不过宁嵇玉的罪名还未澄清,若是宁嵇玉要和穆习容同行的话,也只能暂且先易容。   所幸这阵子东躲西藏的,穆习容的易容术倒是越练越顺手了。   能够完全的改变宁嵇玉的容貌,却又让人怎么也看不出破绽,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若不是宁嵇玉周遭的气场与旁人不同,恐怕就连已经被告知过的李立都认不出自家主子是哪一个了。   “王爷?你真的是王爷……这这……”李立眼神亮了,表情充满着震惊和不可置信,“王妃的易容术简直出神入化啊,竟然完完全全地把王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王妃娘娘,您可否……您可否帮属下也易一个容?”李立动作有些扭捏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就在穆习容正要答应一时,宁嵇玉却一把将穆习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冷眼盯了李立一下,李立顿时吓得冷汗直冒,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也是,易容需要易容师和易容者进行大量的身体接触,王妃是女子,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真真是该死!   “方才……方才属下什么也没说,属下先退下了。”李立瞄了宁嵇玉一眼,见宁嵇玉没有发火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逃似的从房间里出去了。   “你吓他做什么?不过易个容罢了,很快的。”穆习容嗔怪他道。   “那也不行。”宁嵇玉声音沉沉,压低的嗓音充满着磁性,“你是我的夫人,自然不能碰别的男子,就算是一点也不行。”   宁嵇玉此时就像只围着主人转圈的大猫,哪里有平日那个行事狠绝果断的样子。   穆习容也只能作罢,“好了好了,既然你不同意,不易便是了,但是,可以叫个妆娘来,将李立的脸画黑,这样就会比较不起眼,也不会一眼就被人认出来,以防万一。” 第235章 身世   宁嵇玉听言点了点头,这主意倒是可行,只要不是穆习容亲自出马,他倒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但如今楚临两国战争已止,恐怕温离晏也会回到临沧皇都,毕竟临沧皇室表面上虽然看着平静,但实际却处于动荡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崩塌。   而温离晏,也是最有可能走向临沧皇室顶端的那个位置的人之一,倘若温离晏真的有心争一争,那个位置恐怕是非他莫属的。   毕竟若是肖王坐上了那个位置,可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要是真能轮到他,他也不至于如今还是个摄政王。   而温氿的可能性就更是低了,临沧并没有立国女皇的先例,更遑论温氿也实在没有治国的才能,不可能会有人支持她的。   “要查清楚那一切,恐怕就必须得趟这趟浑水,但你打算如何潜入临沧皇宫呢?容儿心里可有什么打算和准备吗?”宁嵇玉问说。   他做事喜欢提前策划好,但若是穆习容已经有所准备了,他自然也会听穆习容的来。   如果没有的话,他也可以帮忙出谋划策。   “我想借助温离晏的帮忙,让他帮我们安排一个妥帖的能够在临沧皇宫里待上一阵的身份,这样也方便我们调查。”穆习容说出这话时其实心中有些忐忑,毕竟从宁嵇玉平时的表现来看,宁嵇玉是并不怎么喜欢温离晏的,而如今她却要去让温离晏帮忙,她怕宁嵇玉会因此不高兴。   宁嵇玉听言果然顿了一下,但他也没说什么,并没有反对穆习容的想法,“容儿想好便好了,我听容儿的。”   所谓一个地盘一个主子,温离晏也算是临沧的半个主子,既然主人可以帮忙安排,行方便之门,他这个做客人的自然不会拒绝。   而且穆习容和温离晏的关系本就复杂,想让穆习容彻底和温离晏断绝关系是几乎不可能的,更何况如今穆习容已经对他心软,恐怕就更难了。   他们现在有共同的仇人,仇人都尚未查清楚是谁,一些个人的感情恩怨自然就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穆习容有些意外,“你不会不高兴吗?”   “我为何不高兴?容儿怕我不高兴吗?”宁嵇玉勾了下唇,“我不会不高兴的,我知道容儿你的性子,不会做不好的事,我听容儿的便好。”   “嗯,不过你也大可以放心,我对温离晏真的没有哪方面的意思,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傻瓜。”宁嵇玉语气温柔,他伸手弹了弹穆习容的额头,“这我当然知道。”   穆习容捂着脑袋故意喊疼,宁嵇玉笑道:“你学坏了啊容儿,敢骗我了,我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   公主府。   “葛叔,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温氿看见突然而至的葛行很是高兴,如今她大概也只有在葛行面前才会显露那副女儿家的样子了。   葛行看着已经快到他耳朵边那么高的温氿,心中不由地有些感慨,“小氿,你长大了。”   确实,经过那场事变,温氿失去了父皇之后,她便一直在逼迫着自己成长,即使有时她还是只会用蛮横地态度去解决事情,但在心态上,温氿已经较之前成熟了不少。   温氿笑了下,道:“葛叔,我都快行冠礼了。当然是长大了。”   “是啊,一晃眼过去,已经十八年了。”葛行重重叹了口气,眼中的情绪是如今的温氿看不明白的。   “今日的葛叔好像格外的忧愁,葛叔是遇上什么事了吗?不如你说给小氿听听,小氿没准可以帮你解决呢,小氿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小氿了,我已经可以自己解决许多事了。”温氿题及此有些骄傲,话语间还有着几分童稚。   葛行表情柔和下来,“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葛叔便没有什么烦恼了。”   “对了,”温氿突然想到一事,问葛行道:“葛叔,这次我能平安回来,真的是温离晏自愿去拿穆习容换我回来的吗?”   葛行听言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很是不屑,“他会有那么好心?那个人心里只有那个穆习容,若不是我和他谈了条件,恐怕他都不会答应将你带回来。”   温氿心里暗道了一句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温离晏不会这么好心。”   “不过你也别多怪他,他那个人,就是那个死样子。唉,还是早些年受的苦,如今却有些变了味了。”葛行还是头一次说了一些关于温离晏的算卦,还是在温氿面前。   确实,虽然葛行也对现在的温离晏很是不喜,但温离晏之前遭受的那些非人的对待,他也是清楚的。   在他小时候,他母妃在世的时候还好,他的母妃是个非常强横的人,谁都伤不了,但自从温离晏的母妃死后,温离晏的地狱便开始了。   那时候,任何人都没将他当做是一个皇子看待,温离晏的母妃在后宫霸权多年,早就引来了诸多人的忌惮和不喜,如今一时失势,更是墙倒众人推了。   而那个温訾厉,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是对这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候温离晏才不足六岁,却连口热饭热汤都吃不上,宫里的人当他是垃圾,宫外的人更是将他看做笑柄。   他是七岁那年失踪的,那年春猎,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兴之所起,带上了他,却让他不慎坠下了山谷。   但温离晏却是因祸得福,被路过的药王谷的老谷主给捡到了,老谷主怜惜这孩子身世可怜,将他带回了药王谷抚养长大。   直到后来温离晏的母妃留下的势力找到了失踪多年的温离晏,并将他当做皇储培养。   温离晏起先很是抗拒,但他知道了他的母妃是被谁害死的之后,他却向发了疯一样想得到权势和地位。   因为那个杀害温离晏母妃的凶手,就是温訾厉。   那杯毒酒,是温訾厉亲手奉上的,而温离晏的母妃那时候竟然还傻傻地以为这是她这个冷落了她多年的丈夫示好的开始。   谁知这酒刚下肚,这毒便穿肠而过,温离晏的母妃甚至来不及闭眼,便没了气儿。 第236章 无名   有这样的背景,温离晏怎么可能会不恨温訾厉呢?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去看温訾厉最后一面,他巴不得温訾厉死的不安心。   这也是葛行为何不劝温离晏别恨的原因,因为推己及人,若是这事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恐怕他会更恨那个害死了自己的发妻也就是自己母亲的男人。   只是这些事情,葛行并不打算告诉温氿,也没这个必要让她知道,他只希望温氿能一直快乐下去,不必去触碰那些黑暗。   虽然他也知道他这么做有些自私,对温离晏也很是不公平,但他已经辜负过温氿的母妃一次了,他眼下只想好好地用自己的余生保护温氿,让温氿不再受到什么伤害。   而且温氿这才刚刚失去了父皇,虽然表面上装着已经好了的样子,但没准夜里还偷偷躲着哭呢,若是将此事告诉她,在她心中一定会成为个不小的结,若是积郁成疾,才是不好。   “行了葛叔,我们不聊那个人了,我最近又寻了个厉害的大厨来,他烧的菜可好吃了,葛叔一定要留下来尝尝。”温氿抱着葛行的手臂,撒娇道。   葛行一直将温氿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她的条件,就算有时过分了,他也会依着她,更遑论是这样一件小事了。   他刮了刮温氿的鼻子,眼中尽是温柔,“好,葛叔陪你用膳。”   用完膳后,温氿动作有些踌躇,想将准备许久的话说出来,却又有些不敢,葛行见此,挑了下眉,“怎么了小氿?有什么话要和葛叔说吗?说吧,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葛叔会帮你的。”   “真的?”温氿神情惴惴地反问。   “自然,葛叔什么时候食言过?”葛行皱了下眉,语气用对温氿不信任他有些不悦。   “葛叔,小氿……说出来葛叔可能会笑话我,说我不自量力的,但眼下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帮我了,除了葛叔,葛叔……小氿想要争一争那个位置,葛叔会帮我的,是吗?”温氿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葛行,期待着葛行能够答应她的要求。   葛行听到一半时,太阳穴便突突地跳了几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待温氿说完以后,葛行是彻底想扇一巴掌方才答应的那般肯定那般快的自己了。   “小氿……此事……”葛行清了清嗓子,神情不无为难,他严肃地对温氿说道:“此乃国家大事,并不是可以用来玩闹的。”   “我没有玩闹!我是认真的!”温氿突然拔高了声量,“连葛叔你都不相信我吗?”   “小氿你先别激动,葛叔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你要知道,这皇位,如今有多少人如狼似虎地盯着,那可是条不失足便直堕地狱的路,你当真想走?还是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想气气温离晏?”   “与他没什么关系,只是那是我父皇的位置,父皇最疼爱的人是我,那位置原本就应该是我的。”   葛行心内叹了口气,温氿将这世间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葛叔方才才夸过你长大了,怎么现下倒是越来越像孩子了呢?这皇位之争可是个龙潭虎穴,如果你搅进去,像你这样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而且先皇留下的遗旨中并没写明将皇位传给谁,也就是临沧皇室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争一争那个位置。   就连温离晏哪怕是全力去争,都不一定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你又该如何?”   听了葛行这么多话,温氿反而渐渐冷静下来了,而与此同时,她的心内也有着一股无可磨灭的无力感。   倘若她之前能够帮着父皇处理那些政务,不整天吃喝玩乐就好了,这样没准她能多一些神算。   可眼下已经如此了,她也无可奈何,但是就算她争不了,她也要将这一潭浑水搅一搅,这潭里潭外的人,谁都别想干净!   “葛叔,小氿知道你的意思了,谢谢你今日和我说这些,之前确实是小氿想得少了,太过于不自量力。”温氿声音有些低落,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尽力去争一争那个位置的,葛叔也会很乐意帮她,但没想到,她才是那个最不被看好的一个,甚至一点胜的可能性都没有。   “唉。”葛行道:“葛叔知道你的心思,但你也不必太过难过,你临沧国公主的位置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人撼动的,你只需安心快乐地过你自己的日子便是。”   温氿知道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但她现下什么也做不到,只能低沉地应了句“好”,不再说什么了。   与温氿用完膳后,葛行便离开了公主府,他出府后,便有一个人远远地缀在他身后,葛行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转头对那人说:“你这么跟着我有什么用?我既然已经答应了温离晏会给他研制新的蛊虫,便一定会做到的,你们无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殿下下的令,小人们也只能遵从罢了。”那人藏在黑布下的脸毫无表情,声线也是毫无起伏。   “我说期燮……罢了,反正你也是个没感情的人,我与你说再多也是白费。”葛行转身甩袖便走,而期燮也依旧在身后跟着。   温离晏还真是擅长大材小用啊,若是想要看着他,那个人不是看着,竟然还派了无名中排在第七位的期燮来,还真是怕他不留神就跑了啊。   “无名”便是温离晏的母妃给温离晏留下的那支暗卫组织的名字,虽说名唤无名,但组织中的每一个杀手都是有他的名字的,只不过他们的脸轻易不能被别人看见,除了主人和主人默许的人以外。   因为只要无名的人忠心于主人,为主人效力二十年,是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的,只不过无名的人就算是在二十年后,也会选择留在无名。   因为在加入无名之中,他们便被喂下一种竭情药,一生无情无爱,只会听从于主子的命令,所以知道无名的存在的人皆称,无名会是一把最好最利用得最顺手的剑。 第237章 散冥   “你怎么样?还能走吗?”葛贤绎一把扶住佝偻着即将要倒地的葛书桦,面上满是担忧。   葛书烨喘着粗气道:“父亲,孩儿、孩儿走不动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或者父亲先孩子一步走便是,孩子一定会赶上父亲的。”   是了,因为平日里葛贤绎太宠着他这个独子了,导致他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怎么受得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呢?   但葛贤绎也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儿子的,“就快到了,书烨,你再坚持一下。”   他们好不容易从肖王下属的追杀下逃了出来,怎么也不能是在这荒郊野外,到时候尸体什么时候被豺狼给吞了都不知道。   原本葛贤绎偷了肖王的东西只是为了多抓住一些肖王的把柄,好让肖王在对他们的处置上多顾虑一些,也方便获得好处。   可没想到自己却是引火烧身,肖王非但不怕他将那东西抖出去,还派人追杀于他们。   葛贤绎原本求着肖王说能把东西放回去,肖王便饶过他们,当做此事没有发生,但是肖王却不信他没看过,而且事到如今,他看没看过已经无关紧要的,肖王就是要他死。   他豁出了半条老命,才带着葛书桦逃了出来,谈到了临沧的皇都之外,幸好之前他给自己留了后手,建造了个谁都不知道的暗道,不然恐怕早就已经死在那些人的刀下了。   “不……不行了……不行了父亲,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父亲你跑吧,我一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葛书桦气若游丝,他倒在地上,看着葛贤绎,“父亲你快走吧,别管我了,逃的远一点,别让他们找到了。”   葛书桦虽然什么东西都不会,但却是个孝顺的,这一点葛贤绎也清楚的很。   但他更是不能让他唯一的孩子就这样死去。   “你起来,父亲就是背也要把你背出去!”葛贤绎说着就要将葛书桦从地上拉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寂寥的林间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类男类女,又不男不女。   “哈哈哈哈!”   只见黑影闪动,那人就在几息之间到了葛贤绎二人的前面。   葛贤绎惧惊,葛书桦护在自己的身后,大声叱问那个男人道:“你是谁?”   这人看样子并不是肖王的人,但是忽然出现在这里,恐怕是来者不善。   男子还在大笑,直到笑的累了,才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倒是你们,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本公子甚是欣慰,甚是欣慰啊。”   “你究竟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我们并不认识你,也和你无冤无仇。”葛贤绎满是戒备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散冥再次大笑了几声,“我说了,我是谁并不重要。倒是你们,如今危在旦夕,想着怎么逃出去才是要紧事吧?”   葛贤绎没说话,这人知道他们如今的境况,怎么看都不是善类。   散冥继续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们不是想从那个肖王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吗?我帮你们,但你们要跟着我,做我的手下,如何?”   葛贤绎之之前乃是茴月族的族长,怎么可能甘愿做别人的下属,他当即否定道:“简直荒谬!”   “荒谬?哪里荒谬?为何荒谬?”散冥像是个认真提问的学生一般,他挠了挠头,一脸愁苦地自言自语道:“荒谬是什么意思呢?不懂不懂,他们没教过。算了算了……”   “我说,我问过你们的意见了吗?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你们只能做这样的选择,不然,我可是会先那些人一步杀了你们哦。”   散冥指了指远处人马的声音,那是肖王派来追杀他们的人已经近在迟尺了。   葛贤绎慌张地望了过去,又看了看地上体力不支的葛书桦,罢了罢了,生死关头,还要这张老脸做什么?!   他一咬牙,对散冥道:“我答应你!你先带我和我的儿子逃出这里!”   “早答应不就好了吗?”于是散冥像抓小鸡仔似的左手一只葛贤绎,右手一只葛书桦将他们二人一把拎到了空中,然后运起轻功,几步踏出了后来者的视线之外。   散冥拎着二人消失后,后面的那批人马才将将赶上来。   “该死!那个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救葛贤绎二人!”领头的人懊恼地将鞭子甩到地上,划出一道裂痕。   “恐怕是葛贤绎请来的什么救兵吧。”   “若是葛贤绎那个老东西有救兵,他早就用上了,哪里犯得着搞得这么狼狈,怕不是什么人截了我们的胡了!”   “先别说这些有的没了,想想该怎么和肖王殿下交代吧!我还这么年轻,还没娶过媳妇儿,可不想这么早些脑袋就掉了!”   “…………”   而几里之外。   散冥看差不多将人远远甩下了以后,立刻将葛贤绎二人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两人都摔了个驴打滚,葛贤绎自己站起来后,也不和散冥计较,急忙起身去扶葛书桦。   “烨儿,摔着没有?”   “父亲,我没事。”葛书桦脸色苍白的说。   他本来就惧高,方才被散冥带着那么一飞,那是五脏六腑都快给吓得散了魂。   “敢问恩人叫什么名字?如若不是恩人出手张柳,葛某与犬子恐怕早就落入那些人的手中,被砍了首级了。”葛贤绎抱着手,朝散冥说道。   散冥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谁说我是你们的恩人了?不是说了吗?我救了你们,你们便是要做我的手下的,你们应该叫我主人才是。”   “难道说……”散冥眯了眯眼,手掌骤然成抓握状,习过武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聚集内力于掌间,话语间不自觉便带入了压迫感,“你们想出尔反尔不成?”   从方才散冥能带着两个人还能使出绝好的轻功来看,散冥的武功一定不低,甚至是葛贤绎此生难以企及的高度,如果挨上散冥的这一掌,恐怕头骨都会崩裂开,哪里还有小命在?   葛贤绎到底是个做过族长的人,是个能屈能伸的,“主人莫动怒,我葛氏一族想来信守承诺,说做您的下属便做您的下属,定然不会违诺。” 第238章 耳溪   “就是不知道……”葛贤绎讨好地笑着,试探地说道:“主子您跟着的人是谁啊?”   “大胆!”散冥忽然变了脸色,表情却叫人看不出喜怒,葛贤绎不知道这是惹到了他那里,难道他跟着的人是他的忌讳,不能被人提起吗?   “我的主人的事岂是你能打听的!”散冥冷冷看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既然你们是我的手下了,便跟着我走就是,其他的,休要多问,不然……小心我宰了你儿子!”   散冥也是从葛贤绎的表现看出这人最在乎的好像就是他的儿子,虽然他那个儿子看起来肥头大耳的,一点儿也不好看也就算了,而且还一点用都没有,简直讨人厌!   如今葛贤绎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散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若是真想逃走,也需要寻个合适的时间才是。   散冥带着葛贤绎二人,去了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房间,散冥将二人推入其中一间牢房,把大锁给上了锁。   葛贤绎见此立刻叫喊着起身,“诶诶诶!主子,你锁着我们做什么?你锁着我们,我们就没办法为您效力了啊!”   “谁说要你们为我效力了!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把你们关在这里,你们只需要好好待在这里就是了,别吵!”散冥极其不高兴地说道。   原本葛贤绎以为散冥是个不出世且性情张扬的高人,可如今他倒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因为有时散冥表现出来的,活像一个心智并不成熟的孩童。   “主子,可否容我问一下,究竟是谁让你把我们关在这里的?把我们关在此处又想做什么?”   “放心吧,你们死不了的,至于其他的,等你们见了就知道了。好了,我要走了,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再吵我就向耳溪要点哑药,把你们给扶哑喽!”   葛贤绎无奈,如今他只知道那个人是会来见他们的,至于什么时候来见他们,将他们抓来又是要做什么。   而葛书桦依旧还沉浸在惊吓中没出来,葛贤绎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谁让他如此纵容自己的儿子呢,让葛书桦也知道沉迷于声色犬马中,但凡他逼着他练武的话,他也不至于如今这么废柴。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父亲做的不合格。   也罢,总归是自己孩子,自己不纵着还能让谁纵容呢?   “烨儿,你好些没有?”   “父、父亲……我好像……好像有些难受……”   葛贤绎震了一下,“难受?哪里难受?”   “我……”葛书桦呼吸好像非常困难似的,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地,“父亲……呃呃……我好像快呼吸不上来了……”   葛贤绎大惊,他拍着葛书桦的胸口,试图让葛书烨把气顺出来,然而,却只是无用功罢了。   他焦急万分,只能求助于别人,“来人!快来人!我儿子好像不行了!你们快点喊个大夫来看看!”   “嚷嚷什么?!”不足半刻,便有人进来了。   只不过此次进来的却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着着一身劲装,手上没拿什么武器,她走进来,看了一眼葛书桦的情况,淡淡道:“我说你做,在他的穴位里注入少量的内力。”   “风池、百会、合谷、血海、太渊……”女子薄唇轻启,报了一溜子的穴位名。   幸好葛贤绎对这些穴位的位置有些熟悉,否则真的要抓瞎了。   此时情况危机,他也顾不得眼前这人是什么人了,而且他们还没见过那个将他们带来这里的人,应该还是有存在的价值的,谁会蠢到让自己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人就这么丧命呢?   而且他的儿子眼看就要晕厥过去了,他没有选择了。   葛贤绎配合着那女子所说的穴位,一一注入内力。   果然正如那女子所说的,葛书桦的面色随着内力的注入逐渐缓和,比起刚才那副死人脸好看上了不少。   葛贤绎如释重负地笑了,“烨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父亲,我觉得好多了……”   “多谢这位女神医,你救我儿的恩惠,我一定谨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葛贤绎对那女子郑重说。   这女子便是方才散冥口中所说的耳溪,耳溪的武功虽然是无名中最弱的,但是她的医术却很高超,尤其擅长针灸之术,曾经用针灸之术医好了不可计数的疑难杂症。   所以她对那些穴位,自然也是了然于心,几乎到了可以蒙着眼睛,也能准确找出穴位所在的地步。   “行了,小事一桩,你不必记着,若人人都记着,我的情可就还不完了,所谓恩多成仇,你还是好好看着你儿子吧。”耳溪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葛书桦,神色透露着些微的嫌恶,这个老头倒是可以,不过这老头的儿子就纯粹是个废材了,真不知道殿下让散冥将这两人抓回来是要做什么,多两张嘴吃饭吗?   “敢问姑娘,这里是何处,那位……什么时候才会见我们?”   “你怎么又问这些,散冥不是跟你说了吗?主子想见的话自然会过来的,主子若是不想见你们,你们就是到死也见不到,全看主子心情,你们老老实实待着就好了。”耳溪不耐烦地摆摆手,没再和葛贤绎说话,径直退了出去。   葛贤绎暗骂一声,逃亡的这几日,他被如同孙子一样看待,那还有什么一族之长的尊严,这些恶犬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看人颜色的狗罢了。   待有一日他拿到新蛊重回茴月族,他一定要让这些人好看。   .   “殿下,你要的人散冥已经去抓回来了,如今被关押在无名的子牢中,您可要过去看一眼吗?”   “此事不急。”温离晏淡淡道。   无名这把锋利的剑,他等到此时才彻底启用,为的便是韬光养晦。   那个位置并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不过是报仇而已,母妃的仇已经算是报了一半,而药王谷的仇,他非得杀了那些人的九族,才能够平息自己心中的恨意。   葛贤绎和葛书桦并不是他的目的,他们手中关于肖王的东西才是他想要的。 第239章 选夫   “肖王在追杀他们之前,曾经说过,那东西对他并不重要,只是为了除去不听话的人,殿下为何执着于那个连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呢?”   温离晏极淡地笑了一下,“若是肖王真的不在乎,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地派人追杀呢?你以为肖王是傻子吗?”   衣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殿下想得周全。”   这衣魅虽说是无名里的老大,也是他们中武功最高的,可这衣魅的脑子却不如何好用。   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行了,你们的任务便是将人看好,而且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明白了吗?”温离晏吩咐道。   衣魅恭声低头道:“属下明白了,属下会看着他们,让他们小心行事的。”   “嗯。”   无名才刚刚启用,自然不能太早出刃,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但他们的本事却被沉寂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人,自然是渴望能够为主人所用且被主人赏识的。   “对了,”   “行了,下去吧。若是有事再叫你们。”   “是。”   衣魅从书房退了出去。   葛贤绎究竟握着肖王的什么把柄,其实如今连温离晏自己都猜测不到,不过肖王和他是一样的人,永远不会做无用之功,如果葛贤绎手里拿的不是关键的东西,他不可能会派这么多人出去追杀一个葛贤绎。   如今葛贤绎已经在他手上了,他只要慢慢将那些东西套出来便是。   .   温氿和穆习容他们在同一天出发,然而温氿凭着走官道的优势早两日到了临沧皇都。   温氿回到皇宫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查清楚那个目击人究竟还在不在世,如果在世的话就将他带来。   只可惜,正如宁嵇玉所料的那样,那个目击人早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但还有一个法子,便是验尸。   可验先皇的遗体可是大罪,没有一个人敢做的,而且,先皇的遗体已经入了皇陵,哪怕是她这个公主,都没办法再见到先皇的遗体,更何况是旁的人呢。   温氿一时之间陷入困境之中,这事查不清楚,她根本无法安寝,宁嵇玉究竟有没有骗她,还有待商榷。   “小氿。”   温氿听到这个声音,整理好面上的表情,回头应道:“皇叔,你怎么过来了?”   肖王负手走过来,面上挂着笑容,一副和善的模样,“皇叔听闻小氿已经从晋城回来了,便过来瞧瞧你。”   他上下打量了温氿一番,道:“很好,没有瘦,不过小氿还在长身体,平时可要多吃些。”   “谢谢皇叔关心,小氿会的。”   “嗯,如此便好。”温訾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地问道:“晏儿怎么没和你一同回来?如今战争已止,他还在晋城不肯回来吗?唉,我皇兄临终之前原本想见他的,大概也是觉得对这孩子有所亏欠,只可惜……”   温訾明话说到一半却不再说下去了,但却给了温氿足够的想象空间。   可惜什么?   温氿袖中的手攥成拳,父皇临终前那般巴巴地想见温离晏一面,温离晏却不肯从晋城回来,亏得父皇待他那么好,许予他重任,可他却如此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温訾明见温氿有些动怒,内心里暗暗笑了下,这兄妹二人的关系果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差到了一定的地步。   那便再好不过了,那些大臣们最忌讳的便是兄弟阋墙,这俩兄妹最好是能斗个你死我活,让他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晏儿如此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那时临楚两国的战事如此吃紧,他不回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小氿也千万别记恨上你皇兄。”   温訾明叹了一口气,神情满是忧伤,“如今你父皇走了,只剩下你兄妹二人,你们可要好好地,千万别闹什么矛盾,别像皇叔和你父皇一样。”   温氿听了,久久地盯着前面的一处虚空,没说话。   .   穆习容和宁嵇玉到达临沧已是数日后了。   “吁。”   马车停了下来。   “前头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热闹得很,公子,小姐,我们要不要换条路行?”乔装成马夫的李立询问车内的人道。   这是到皇都下最近的一条路,若是换一条,又要远上不少的路程,这几日舟车劳顿下来,穆习容觉得已经若是再多坐那么远的路,恐怕这身子骨都是要散架了。   “你赶马我们二人下来走一走吧,坐了这么多天的车,也不舒服,不如下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宁嵇玉有内力在身,无论坐多久的马车都不会觉得疲劳的,然而穆习容就不一样了。   这么多日的舟车劳顿之下,她其实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如今也只是怕宁嵇玉担心不肯声张罢了。而眼下既然已经快到了目的地,那么出来走一走也是妥当的。   宁嵇玉听言点头道:“嗯,也好,便听容儿你的吧。”   二人下了马车,让李立自行驾车从另外一条路驶进皇都下。   前头那地方热闹得很,穆习容听了那些围观人说的话才知道。   “听说今日这小花魁要抛绣球选夫,这人还真是多啊,恐怕都是冲着小花魁来的吧?”   “这青楼女子从了良不也还是青楼女子吗?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有什么好激动的,一群看脸的东西。”   “瞧个热闹罢了,这么认真做什么?左右不是让你上去娶人家。”   “…………”   “原是这青楼里从良的花魁要选夫婿。”穆习容眼神亮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自然想上去看一看。   宁嵇玉看她的眼神,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既然容儿想去看看,我又怎么会阻拦呢?我与你一起上前去瞧一瞧这热闹吧。”   宁嵇玉带着穆习容上前去,但因为前头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些,穆习容身量又不高,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只能吃力地踮着脚。   宁嵇玉见此,道:“我们去对面找家酒楼坐着瞧,这样你便不必如此费力了。”   “不碍事。”穆习容却摆了摆手道:“去酒楼上看有什么意思?这样瞧着才热闹呢。”   宁嵇玉无法,只能随着她去了。 第240章 绣花球   谁料穆习容刚说完话上头便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穆习容的视线随着那个东西看过去,只见那团红色的绣花球将将快要落入了宁嵇玉的怀中。   宁嵇玉的反应也很快,在那绣花快到喷到他的时候,手中微一弹指,将起内力将那绣花球给弹远了去。   那绣花球落在了空地上。   四周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尔后,阁楼上下来了一个人。   那女子一身丫鬟的打扮,长得单页格外灵秀,   “这位公子,既然我们家小姐的绣花球选中了你,还请你上阁楼来与我们小姐一叙。”那个丫鬟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   宁嵇玉看了穆习容一眼,冷着神色没有说话,而且还退后了几步,像是不想与旁人接触似的。   “…………”   那丫鬟有些为难,“这位公子你……”   要说这丫鬟长得也不错,在人群里也算是出众的,是个男人面对她这副模样,恐怕都会忍不住伸出帮助之手,可宁嵇玉还是毫无反应。   她以为穆习容是和他一起来的,只能将求助地目光投向穆习容,若不是要按照规矩办事,像这样长得平平无奇的男人恐怕一眼都不会瞧的。   “这位姑娘,你可否劝劝你身边这位公子,若是公子不上去,我家小姐一定会责骂于我的。”那丫鬟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听言笑了,这位丫鬟怕是求助错人了,她身边这位公子就是她的夫君,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夫君上花楼去娶什么花魁呢?   她笑着淡淡说道:“这位姑娘,这位公子已有夫人了,恐怕是不能娶你家小姐了,还请你家小姐另择佳婿吧。”   “这……我家小姐并不介意无人共侍一夫的……还请公子……”   有个旁观的男人似乎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哈哈哈,想必这位小娘子就是这位公子的姑娘吧,男子自来三妻四妾,且妒与阻拦夫家开枝散叶,则是犯了三出之罪,这位小娘子的心眼若是这般小,连容人之量都没有,恐怕这位公子迟早会厌弃你啊。”   “这位兄弟说的是啊,女人可不能这般善妒,自己没什么样貌也就罢了,还不允许自己的夫君再娶一房。这雪飞姑娘是何等的花容月貌,你夫君能娶到她,是上天给的好福气,我们都羡慕不来啊。”   穆习容神色也渐渐冷下来,宁嵇玉正想要开口,却被穆习容暗自拦住了。   “这位兄台说的好,我这个做夫人的,自然不能没有容人之量,只不过这纳妾一事,还得问过我夫君的意见,若是我夫君不愿意,我再满意又有什么用呢?这开枝散叶,也不是我能帮那位姑娘的,若是我夫君不喜欢,娶进门来叫她独守几十年空房,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穆习容眸色冰冷,她嘴角扯出一抹不善的笑意,对那两个说话的男子道。   她说完,又转身问宁嵇玉,“夫君,我问你,这妾,你可要纳吗?”她掐着宁嵇玉,眼中暗暗威胁,若是宁嵇玉说出一个她不喜欢的字来,她就要下狠手将那块肉拧掉似的。   “我余生有卿卿一人足已,旁的女子哪怕再好看,在我眼里也比不过卿卿的一根发丝,不过若是那天我们府里缺丫鬟了,夫人倒是可以招她入府,我们府上,倒是不缺这一口饭的。”宁嵇玉拍了拍穆习容的手,示意她莫于这些人置气。   虽然穆习容南小性子的样子他很喜欢便是了。   在场的女子们听见这一番话,都是有些艳羡,而男人听了,却只觉得这男子为人虚伪,是个叫人不耻的妻奴。   “是谁说要雪飞入府当丫鬟的?”那厢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裳,后头跟着的属下也都带着刀,看起来倒是气派得很。   “怎么今日这鱼小统领也来了?”   “雪飞姑娘今日选夫,这鱼小统领曾经和雪飞姑娘有过那么一腿,他不来才是奇怪吧。”   “哦,原来如此,我说呢,看来这鱼小统领是来抢人的,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   穆习容不认识鱼澈,宁嵇玉却是知道的,二人还曾经打过照面,只不过现下宁嵇玉易了容,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鱼澈认不出来罢了。   “你就是接中了雪飞抛的绣球的人?”鱼澈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了宁嵇玉一番,此人不仅相貌一般,连穿着都很寒酸,而且还是个已经娶妻的人。   再看他身边的那位夫人,也同样是个无盐女,这两人在一起,倒是般配了。   “雪飞今日抛绣球选夫,接中绣球的人便要娶了雪飞,这是规矩,若是你不肯娶的话……”鱼澈忽然拔出自己手下手里的剑,剑风破空而出,在电光火石之间抵住了穆习容的脖颈。   “若是你不肯娶的话,我就替你杀了你的原配,你直接娶雪飞做正室也不错,如何?”   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此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了,可宁嵇玉和穆习容都不是常人,即使刀剑抵在脖颈间,颜色也未改。   但他们此时易了容,若是太过沉着冷静怕是会露出端倪,从而暴露身份。   于是穆习容佯装害怕地身子不停颤抖着:“不要杀我啊这位大人,民女、民女还想多活几年。”   宁嵇玉原本想出手甩掉眼前这些麻烦一走了之,但怎料自家夫人的戏瘾上来了,他能怎么办?只能陪着演了呗。   “别杀我家娘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我娶那位姑娘,我娶便是了。”宁嵇玉什么都会,可唯独演戏这行当实在说不来,这话说的字正腔圆的,连表情都不带变一下的,若不是刀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恐怕穆习容都要大笑出声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宁嵇玉这么糗的一面。   “哼,这还差不多。”   原本以为宁嵇玉的演技这般差劲,绝对会露馅,可谁知这鱼澈竟然也是个缺心眼的,竟然丝毫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第241章 雪飞   “赶紧随我上阁楼,不要叫雪飞等久了。”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切也不禁迷惑起来,今日这是上演的哪一出啊,他们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呀?   原本以为是两男争一女,再带个原配夫人闹场的戏码,可怎么成了其中一个男的逼另一个男人娶曾经与自己有过一段的从良花魁呢?   宁嵇玉看了穆习容一眼,穆习容点了点头,示意既来之则安之,宁嵇玉也只能跟着一起上楼了。   入眼是一间装饰华靡,环境静雅的雅间,房厅内用屏风将隔开,一个身影纤瘦的女子坐在屏风后,正在煮茶。   室内茶香弥漫,闻着倒是叫人神清气爽。   “公子,您总算上来了,雪飞可等了你好久了。”雪飞将将抬头,却第一眼看见了站在穆习容二人身边的鱼澈。   雪飞身子抖了一下,似是有些震惊,虽然她刻意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但她略微改变的声线还是让人察觉出了端倪,“鱼小统领,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是特意过来看雪飞选夫婿的吗?”   “你我好歹相识一场,你选夫婿,我自然不能不来。”鱼澈对雪飞的反应浑然不在意地勾唇一笑,他掀开衣服坐下来,道:“人我已经给你带上来了,你要想问什么说什么考验,或者提什么要求,尽管来,出了什么事,我替你担着。”   雪飞轻声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雪飞出身不干净,哪里能有什么要求?既然是抛绣球选夫婿,自然是绣球抛到了谁手里,谁便是我的夫婿,如若这位公子不嫌弃,雪飞今日便能和你回去。”   “小姐……”旁边的丫鬟似乎要说话,却被雪飞斥了一声,“没规矩的东西,鱼大人在这里,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还不滚出去?”   那丫鬟只得悻悻闭了嘴,从房中退了出去。   “这位姑娘。”此时,穆习容忽然开口说道。   “你又是谁?”她今日可是选夫婿,那丫头怎么还带了个女子上来?   “我是您口中说的那位准夫婿的正妻,姑娘若是急着嫁,随便找了人嫁了,我自然没有意见,但姑娘选中了我的男人,我倒是要劝姑娘一句了,不是什么,都是姑娘或者这位鱼小统领担得起的。”穆习容面上始终挂着笑容,说出的话也是温温和和,可这却叫雪飞听在耳中有些被威胁之意。   “姑娘此言何意?”   穆习容还没回答,那厢鱼澈已经很是不悦了,区区一个无盐妇人,不仅不把他放在眼里,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若是不给她一个教训,他怕这女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鱼澈拔出剑,想要在穆习容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子,他拔剑的速度很快,就连有些高手都没办法抵挡,可就在他的剑即将要靠近穆习容之时,那柄剑竟然应声断裂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   鱼澈心中安静,他这把剑不说最好,也是花了大价钱找名匠定制的,寻常的斧头都砍不断,怎么眼下却平白无故地断成两半了呢?   穆习容眼角好笑,故作担忧道:“鱼小统领这剑是不是太久没用,生了锈了?”   “你!”鱼澈拍案豁然站起来道:“哪里来的村姑野夫,知道本大人是谁吗?敢这样与本大人说话,不怕掉脑袋吗?”   “怎么?鱼小统领不仅使得剑不好,连耳朵都不太好使吗?我方才不是已经唤过鱼小统领的职称了吗?还是说……”穆习容嫣然一笑道:“鱼小统领是姓鱼,名小统领?这名字倒是有些奇怪了,自古只有农村里养些名贱的玩意儿,才会取这样奇怪的名字呢。”   “你这刁妇!”若不是他父亲自小教过他不要和女人过多计较,他早就砍下了她的头!   不过,他不和女人计较,和男人计较总没错吧?   这女人惹了他的霉头,那他就从她的丈夫身上讨回来!   “哼,你别以为你是女人,本大人就拿你没办法了!”鱼澈对外头喊道:“来人!”   他话音刚刚落下,门外立刻便有两人跑了进来,躬身对鱼澈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叫属下有何事?”   鱼澈指着宁嵇玉,扬眉道:“把这人给我架起来,再给本大人拿只鞭子来。”   “鱼小统领!”那两人还未动手,屏风后的雪飞便忍不住了,她出声想制止,“鱼小统领,今日乃雪飞的喜日,还请鱼小统领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与他们计较。”   这雪飞这一出,端得是一副善解人意的大气女子模样,若是宁嵇玉是寻常男子,恐怕早就已经吵着闹着要将她迎进门了。   可惜面对雪飞这一番话,宁嵇玉心中却毫无波澜,只想着穆习容能什么时候玩够了,尽早离开这个喧闹的鬼地方。   “哼,喜日?雪飞姑娘,今日就算你要嫁,恐怕这个怕妻的男人,也不敢娶你吧?”鱼小统领轻蔑地说道。   “这……”雪飞起身走出屏风,她的模样暴露在日光之下,白皙剔透的雪肤,竟让她整个人有几分仙意,很是好看,怪不得人人都称她做小花魁,也算是担得起这个名。   “这位公子,雪飞可问你,你当真不愿意娶雪飞吗?”雪飞的一双眸子像两湾多情的春水,她自认这样的目光,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的原配长得也实在不如何,比不上她的一根手指头,她不信真的有男人这么傻,会为了这样的原配放弃她这样的绝色。   然而雪飞这话说了许久,却始终无人应答,宁嵇玉像是存心要将她的话撂在地上似的,甚至一眼都没看向她。   鱼澈见此毫不留情地笑道:“哈哈哈,雪飞啊,这么多日不见,你这勾引人的功夫却是消减了,莫不是从良之后,连看家本领也一并忘了吧?”   雪飞觉得面上有些无光,这男人不看她也就罢了,鱼澈还大摇大摆的戳破,果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宁嵇玉不接她的招,她也没有办法,只能将主意打到穆习容身上。 第242章 鱼欢   “这位姑娘……”雪飞咬了下唇,神情我见犹怜地说道:“雪飞想,这位公子应当是太怕您了,所以不敢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更不敢看雪飞……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应该的,你……”   穆习容嗤笑一声,打断她道:“雪姑娘,你怕是想得太多,也想的太美了一些,他若想要,自己便会去娶,然而对于他不屑一顾的东西,他自然是觉得看一眼都觉得浪费。”   穆习容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些女子虽然长得好看,可终归也只是皮相好看罢了,内里大概都给男人惯坏了去,认为凡事都要依着自己。   至于这鱼小统领嘛,行事鲁莽又好面子,这样的人肖王竟然也看得上,看来肖王说不一定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罢了罢了,今日便到这里吧,若是她玩心再重一些,恐怕某人就要继续脸臭下去了。   “自古君子不夺人所爱,雪姑娘大可继续挑选自己的夫婿,我们就不奉陪了。”穆习容说完,就带着宁嵇玉走了出去。   然而鱼澈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他们离开,门外早就派人守着了,可是等鱼澈出门一看的时候,竟然发现门外只有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被人打得倒在呜呼哀哉的下属,哪里还有那两个村姑野夫的人影。   “该死!”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看着只是平民百姓,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他这么多的下属,肯定不简单!   “来人!”   鱼澈皱眉声音中含着怒意地吩咐道:“去查查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查到了立刻和本大人说!”   “是!”   ……   “容儿今日可太过贪玩了。”宁嵇玉表情虽然如同平日那样淡淡的,但穆习容很敏锐地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悦。   她立即投降,揽着宁嵇玉的手臂,像猫儿似的倚靠在他的怀中撒娇,“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穆习容这一套,对宁嵇玉来说向来都是很受用的。   宁嵇玉的眉眼立刻柔和下来,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唉,罢了。”   反正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有能力护她周全,既然如此,还责怪她做什么呢?   “好了,现下李立应该已经安排好客栈了,我们过去吧。”宁嵇玉柔下嗓音道。   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嗯!”   .   “什么?!又让他们给跑了?!”肖王听言怒意一下爆发出来,他手用力拍在案几上,吓得手下人均是一抖。   “一群废物!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本王给了你们这么多次,你们连两个人都抓不住,还叫人给跑了,本王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其中一人惴惴地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温訾明一眼,颤声道:“肖、肖王殿下,不是我们抓不到,其实我们已经快要将人抓到手了,只是中途跑出来了一个高手,将人、将人给带走了……”   “将人带走了?!”温訾明几乎要被这一群蠢货气笑了,他横眉怒目道:“所以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什么高手把人给带走了!”   “属下们已经尽力去追了!”那人不禁把声音低下去,“可是那人轻功实在太好,属下没、没追上!”   “饭桶!”温訾明大声斥道:“以后是不是但凡出现个什么高手,你们是不是就都不用完成任务了?!你们当自己是吃软饭的?!都给本王滚出去领罚!领完罚接着找人!这葛家一老一少,不找出来你们就别想休息!”   “是是……”跪在地上的那些人赶紧应了退出去,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温訾明气的胸口直起伏,他给自己倒了几杯水,均是一饮而尽,才将这股怒火熄灭了些许。   眼下是用人之际,而他手下的人却接二连三做出此等不靠谱的事,这叫他以后如何成事?   “叩叩。”   温訾明冲外头大声吼道:“滚进来!”   “殿下。”是未卿卿的声音。   温訾明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一点,声音也低了下来,“卿卿?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未卿卿一身素衣打扮,然而这身穿在她身上却丝毫不显得打扮,反而有点出尘绝艳的味道。   温訾明看见这般肖似九天神女的美人,这心里头积攒的怒气都下去不少。   “殿下这几日都不来阁里了,卿卿想殿下想的紧,便自作主张来找殿下了,殿下不会怪卿卿不请自来吧?”未卿卿的眉毛细如柳叶,眉眼在说话时仿佛含着情,万分灵动。   温訾明在此时自然不会说煞风景的话,“怎么会?本王之前不就说过,若是卿卿肯来本王府上,便自己来便是,本王许下的承诺,自然会做到,又怎么会责怪你?”   他摸着未卿卿滑如凝脂的手背,“卿卿今日能来,本王甚是欢喜,原本因为那些个不中用的下人而生的怒气,见到卿卿便全都消散不见了,卿卿莫不是那家不出世神医培养出来的小医女吧?”   未卿卿眉眼含情,娇嗔着轻轻捶了一下温訾明的胸口,低头道:“殿下尽会说这些话来骗我。”   “本王这哪里是在骗卿卿,本王是在讨卿卿的欢心啊。”温訾明俯身逼近,将未卿卿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胸口,叫她感受自己的心跳,他低声对未卿卿道:“本王胸膛里的这颗心如今可都是在为卿卿跳着的,本王哪里敢骗卿卿呢?”   “殿下~”未卿卿娇羞地垂眸,天色还未暗下来,池中的鱼儿却开始偷着欢儿了。   ……   温訾明沉沉地睡在一边,未卿卿打开窗户,有人影忽然从外头跳了进来,那人又快速将窗户关上,动作快地像方才只是从外头刮入了一阵风。   “人我已经搞定了,至于东西,就劳烦伍大人自己找找了。”   未卿卿穿好衣服,将那些暧昧的痕迹掩盖在衣物之下,伍昭不小心看到了一眼,却很平常地移开了目光,不做任何评价。   他开始搜寻房中的东西,一刻钟后。   “没有,东西不在这。”   这也在意料之中。   “我都说了,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把东西藏在这里的,先说好啊,这种勾当我只干一次,下次我可不会帮你了。”说着,未卿卿抬起玉足,踹了温訾明一脚,哼声道:“臭男人,老娘白被你占了一次便宜!” 第243章 皇陵   “把腿盖上。”   伍昭看了未卿卿露在外面的大腿一眼,冷冷地出声说道。   未卿卿“嘁”了一声,“伍大人管天管地,还管起老娘露不露腿来了,伍大人不累吗?”   “……”伍昭沉默着没说话,未卿卿也不觉得感觉,嘴角含笑一下一下以指为梳梳理着自己的三千墨发。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许久的安静之后,未卿卿又出声问道。   “不知道,殿下的事,我们没有资格过问。”   未卿卿冷笑了一声,道:“啧,你们还是老样子,一副主是主,仆是仆,尊卑不可逾僭的样子,难怪外头的人都说什么走狗走狗的,你们这样子,也确实不怪别人说了。”   “所以你才会被无名除名。”   未卿卿愣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某个痛处。   “呵,像我们这样的人,向来是没有感情的,比起没有感情的活着,不如挣脱出来,没有感情,不代表没有欲望,我只是想看看这世间的七情六欲,到底长什么样子罢了。”未卿卿将目光移到某处虚空,喃喃道。   这番话,纵使未卿卿说的小声,伍昭自然也是听清了的,他抱着手臂问说:“所以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未卿卿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低头晃着自己头发上的小辫子,说道:“就那样吧,没什么好看的。”   她说着,忽然起身快速逼近伍昭,“这世间颜色,倒是不如伍大人好看,还是和伍大人在无名时的日子快活……”   她话还没说完,右边的窗户一响,伍昭已经没了人影,人是被她吓跑了。   未卿卿笑道:“哈哈哈哈,伍大人怎么走得这样快,这肖王一时半会儿的可是醒不来的呢,伍大人不多留一会儿吗?”   然而却无人回应。   伍昭已经跑远了,自然没人回应她。   未卿卿慢慢收起笑容,后脚轻轻踮起,抬手摘下了窗边未修剪好的树枝上的一片叶子,拿在手中折成几半,那原本晶莹好看的指甲尖儿都染上了一抹新绿。   随后一阵风吹过,碎叶落在地上,被吹散了。   .   “公主……您当真要这么做吗?”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翁佝偻着背颤巍巍地问面前沉着脸走得飞快的温氿。   “你少废话,我叫你做你就做,出了什么事,有本公主担着,你怕什么?”温氿不耐烦地说道。   这老翁是她能找来的人里最有经验的老仵作,若是让他来验自己父皇的尸体,一定能够准确的验出她的父皇究竟是什么时候身亡,又是什么时候被刺杀的。   “可……可是……公主……”老翁哭丧着脸,跪下来低声哭喊道:“公主!小的实在是不敢啊!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小的……小的……求公主放小的全家老小一命吧!”   老翁把头用力磕在地上,没几下他的额头上便流了血,那鲜红的血液混着灰土,钻进了眼睛里。   温氿气他不争气,“没用的老东西!都说了出了什么事有本公主担着,要是你不替本公主做这件事,你就别等被人发现了,本公主现在就可以诛你的九族!”   她父皇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不是被宁嵇玉的剑所伤,她都一定要查清楚,她是要报仇,可不能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敌人。   “公主……小的……小的……公主饶命啊,公主放过小的吧……”   那老翁仍是不敢做这等惊世骇俗的事,这里可是先皇的陵墓,他要是敢动先皇的遗体,被人发现,温氿恐怕自身都难保,又岂还能顾着他呢?   “没用的东西!让开!”温氿抬起一脚将他踹开,想自己去开皇陵。   然而那皇陵虽然没有机关,想要开启墓门却需要数十个精壮的男子,而眼下只有温氿和那老翁两个人,是断不可能把皇陵开启的。   “该死!”温氿做的准备本来就并不充足,这下不但验不了尸,连墓门都开不起来,杀死父皇的真正凶手是谁,她难道真的不能查清楚了吗?   她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配知道吗?   “有人闯皇陵!”   “你们都是该什么吃的?还不把擅闯皇陵的要犯抓起来?!”   石门外忽然一阵嘈杂之声,温氿慌乱起来,她记得她都已经让人把那些人迷昏了,他们怎么苏醒了?难道是被人发现了吗?   “快!凡擅自闯入皇陵者格杀勿论,将闯皇陵的盗贼抓起来!”   不过一眨眼,温氿便被人团团为主,守陵的禁军皆拿着刀剑指着她,明晃晃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温氿视线朝一侧偏去,却发现那个老翁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这老东西是怎么跑出去的?!   “我乃临沧公主,凭你们敢动本公主?”温氿扬着脖子,有些虚张声势道。   “呵,你是临沧公主?那我还说我是临沧皇子呢!哈哈哈哈,这临沧谁不知道,先皇最是宠爱那位公主,公主若是想来皇陵,大可以请示,又怎么可能深夜擅闯皇陵,你当我们是傻子呢?!”那人拿剑面拍在温氿脸上,表情轻蔑道。   “该死!”温氿扯下自己的黑衣,手臂不慎被刀剑划伤了,她也顾不得痛,尖声道:“见到本公主还不跪下,你当临沧的规矩是死的吗?!”   那人见温氿如此,倒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们这些人长年守于皇陵之中,连皇陵之外的天空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什么公主了,此时他们也很是懵怔。   但僵持间,有人上前来在那人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人脸色变了一下,原地踱了两步,忽然大声朝温氿道:“此逆贼趁防卫松懈之时闯入皇陵欲行不轨之事!现先将人押入牢中,寻日问罪!”   “你们!你们敢抓本公主!你们好大的胆子!不怕本公主叫人砍了你们的头吗?你们叫肖王过来!他是我的皇叔,届时你们便知道你们犯了什么大错了!”然而那些人丝毫没有理会温氿,漠然地看着温氿被人押走。 第244章 返都   温氿并没有被送进大理寺的天牢,而是就近被关入了皇陵中的牢房。   “你们放本公主出去!”温氿的声音喊到嘶哑,而那些人却像是全然听不见一般,任由她喊叫,并不理她。   “你们替本公主去把肖王叫来,届时他来了便什么都清楚了!”   “省省力气吧,我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年,进了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出去的,管你是皇子、疯子还是公主、母猪的,你不如省点力气多吃点饭,到了下面跑的快一点,没准还能投个好胎!”   那人扫了温氿的情状一眼,说完话,转身便走了。   这样的人他这几年却是见多了,虽说这里只是皇陵内的牢房,但在某种意义上却是私自处理犯了某些罪、或者得罪了某些人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的牢,比起大理寺的更难出去。   因为着意抓这些人进来的人,根本也就没打算让他们出去。   所以温氿在他们这些看守的人眼中,无异于是个死人,对死人,他们自然是会宽容上一些的。   喊了这么久,温氿也是实在累了。   她瘫坐在地上,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温氿乃是临沧最尊贵的公主,但自从她的父皇死后,这一切好像都变了,她怎么会不知道,伺候在她身边的那些人,面上对她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暗地里恐怕都在咒她。   除了父皇,没人再会对她好了,所以她更要找出她的父皇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她不想,也不能死在这里。   温氿开始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她突然发现几个疑点。   那间皇陵之中,并没有可以逃窜和藏身的地方,那个老翁是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而那些人又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并不是临沧公主?是有人与他们说了什么,或者下了什么命令了吗?   皇陵自来都是守卫森严的,就算她的人得了手,将那些侍卫都迷昏了,他们也不可能会这么快的苏醒过来。   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样子……还是说今夜的一切,原本就是一个局?一个引她入局的死局?   那么究竟是谁想这么害她呢?   温氿低眸思考着这个问题,忽然想到一个人。   .   “看着温氿的人失去联络了?是谁动的手?”温离晏听说这个消息时,眉头微皱,他虽然将温氿视作仇人,但也并不想温氿在其他人手里出什么事情。   而且眼下是多事之秋,任何一点变动都可能影响局势,他理应更注意小心一些。   “并不清楚是谁动的手,而且公主……似乎也没了踪迹……”   温离晏声音冷了下来,“没了踪迹?什么意思?温氿人呢?”   “属下……属下们并不清楚……”   “并不清楚就去给我找!给你们一日时间,若是找不出人,你们知道下场的。”   “是是……”那人忙应声,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殿下。”站在温离晏身边的衣魅在这时出声说道:“如今楚国的宁王,还有葛行他们都已去了皇都,您准备何时出发返都呢?”   既然这宾客都齐了,那主人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的。   原本温离晏想再过几日回皇都,但如今出了温氿失踪这样的变故,他不得不提前返回皇都。   “明日吧。”温离晏拿手指点了一下桌面,道:“明日便回去,你们去准备吧。”   “是!”   .   几日后。   这日的临沧皇都格外的热闹,因为所有临沧的百姓都知道那位皇子殿下要在今日返回皇都,这也是万众瞩目的事。   虽说皇子这次打了败仗,但之前在这位皇子的带领下,临沧可是打败了楚国不少次的,这可是之前都没有过的。   若是这位皇子殿下再成长一些,假以时日,定能带着临沧的大军压境楚国。   “听说了吗?那位皇子从晋城回来了。”   “能不知道吗?这事已经传的临沧所有人都知道了。”   “看来有很多人看好这位皇子啊,不知道那个位置,这位皇子究竟有没有兴趣。”   “……”   要说那个位置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着,自然不是温离晏有兴趣就能得到的。   况且先皇一直对他没什么感情,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势力,眼下朝中的势力算起来,大半都是肖王的。   而如今最值得拉拢的,大概也只有还未站队的右相李徽洲了。   李家世代出王相,是皇都的簪缨世家,在朝中为官,也向来是站在中立的位置,任何时候都并无什么大的偏颇。   但温离晏和这位李相见都没见过几面,更别说有什么交情了,而他现在刚回皇都,若是现下便去拜见这位李相的话,那这心思未免就太过明显了一些。   罢了,等先处理好温氿的事情,再来专心于拉拢一事吧。   “三日了,还没有消息吗?”温离晏坐在红木椅上,大掌搁在膝盖上说道。   下首跪着的人说道:“殿下,据我们的人发现,公主殿下最后出现在离皇陵不足一里的郊外,而就在那个时候,我们的人便失去了踪迹,我们到现场查看过,发现哪里确实是有过打斗的痕迹,应当是有人要对温公主下手,所以在此之前将我们的人给处理了……”   温离晏眯起眼,寒声说道:“所以连温氿是死是活你们都没查清楚,是吗?”   “属下们……已经尽力了,还请殿下责罚!”   温离晏冷哼一声,“已经尽力?你这是在怪本殿下在为难你们吗?”   那人吓破了脑袋,“属下不敢!纵然给属下几百个胆子,属下也不敢这样想啊!还望殿下明鉴!”   “好了好了,殿下又没有责怪你,你倒是自己先领罚了,还不赶紧下去?”衣魅见温离晏面色不善,立刻打着圆场道,他可不想撞见什么血肉模糊的场面,那太难看了。   “是是……”那人感激地看了衣魅一眼,急忙退了出去。   自从那位穆姑娘走后,殿下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尝尝因为一点小事责罚属下,闹得这些下属也是苦不堪言,但也是有苦难言。 第245章 鹦鹉   但他们也没办法,他们又不能替殿下将穆姑娘给哄回来,只能埋头苦干,求殿下开开恩,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翌日。   “殿下殿下!人找到了!”下属在有了温氿的消息之后,立刻跑到温离晏面前。   温离晏对着莽撞的下属颇为不悦,“人找到了也不必这般没规矩,说,人在哪里?是死是活?”   “属下的人藏在皇陵附近打探消息,偶然听到皇陵中的守卫谈起金丝皇陵牢中多了一个年轻的自称是公主的女子,属下的人起了疑心,便潜入皇陵牢中打探消息,没曾想竟然真的找到了被关押在牢中的温公主!”   “是么,人还活着吗?”温离晏淡声问道。   那人立刻回道:“温公主还活着。”   温离晏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嗯,既然活着便好。”   “那……”那下属有点摸不准温离晏的意思了,他试探地问道:“可要让属下的人将温公主从牢中带出来吗?温公主眼下的状况似乎并不好。”   “不必。”   那下属有些意外,这般大费周折地找出了温公主的下落,为何眼下却不让他们将人救出来,反而态度这般冷漠呢?   他们殿下对温公主究竟是怀着什么态度?   ……   和那人所说的一样,眼下在牢中的温氿的状况并不是很好。   温氿这十几年来,自来都是养尊处优的,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最好的,几乎没有受过什么苦。   就连被宁嵇玉绑回去的那段时间里,李立也没有在吃的方面亏待温氿。   而如今温氿在这牢中,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温氿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哪里忍得了?   “这是什么?给本公主撤下去!敢给我吃这种猪食,等本公主出去了,一定会一个一个地收拾你们的!”   对于温氿日复一日的叫喊,那些人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冷漠地放下饭菜,也不管温氿吃不吃,转身就走了。   在这牢中,就算温氿不吃饭被饿死了,也不会有人哄着温氿的。   只要她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就不会挑剔吃的是什么了。   温氿叫累了,又没有什么人理会她,她只能作罢,靠在牢房的墙壁上,眼神有些灰暗。   如今没了父皇护着,谁都不会来救她的。   葛叔又离她离得这般远,也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就更不会来救她了。   至于温离晏……那个人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人来救她呢?   长时间的饥饿似乎让她出现了幻觉,她仿佛回到了孩提,那时,她的父皇和母妃都还在,她赖在父皇的怀里撒娇,母妃笑着让她下来,她却耍起了赖皮,躲到了父皇的身后,叫她的母妃都没什么办法,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   那时,大抵是她最快活的日子了。   而那时的她还并不知道,这样的快乐,将会在不久之后被剥夺。   她第一次见到那个母妃口中的“离晏哥哥”,那个大哥虽然比她大上不少,但是他却长得很瘦,身子骨像竹削似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了。   她以为这位哥哥是不肯吃饭,所以才这般瘦弱,委实不是一个乖小孩。   哪里像她,现下一顿便能吃下一碗饭,而且还不用母妃喂,就连父皇都夸她呢。   但自那以后,她也会不自觉地带东西给这位哥哥吃,她想像喂自己的小鹦鹉一般,将这位哥哥也喂得胖一些,这样风就不会将他刮走了。   但温离晏却向来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当时温氿并不懂得什么叫做不喜欢,只以为温离晏就是这样冷漠的一个人,从来不会对人笑,也不知道笑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她从外头回来,因为母妃曾说过这日是温离晏要来教她识字的日子。   她不喜欢那个皇塾里的老夫子,却总爱缠着温离晏教她东西。   温訾厉看了,便看着温离晏对她说:“既然氿儿这般喜欢离晏,便让离晏来教氿儿吧。”   温氿当时听了高兴极了,忙将目光转向温离晏,一副邀功的样子,看吧!跟着本公主,以后本公主就可以带着你吃好吃的,不用再和那些人玩鞭子啦!   那种事看着就不好玩儿!教她识字多有意思啊,她还能带他认识翩翩。   翩翩是她养的那只鹦鹉的名字。   然而温离晏只是不冷不淡地看了温氿一眼,转身对温訾厉低头恭敬说道:“儿臣知道了,谢父皇。”   之后,温离晏每两日便来教她一次,直到有一日她回来晚了,温离晏在书房中等着她。   “翩翩这几日没什么精神呢,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翩翩是只非常活跃的鹦鹉,有时甚至能在别的院子里听到它在书房里的叫声,然而这阵子她养的那只鹦鹉忽然就不叫唤了,像是生了病似的。   她心中很是担忧,虽然有时候也会被其他新鲜的事物吸引去注意力,但翩翩异常的情况她一直都有在关注。   她走到书房门外,因为她还小的缘故,她的脚步声特别的轻,她还没出声,房中人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只见原本坐着的温离晏忽然站了起来,温氿看见这一幕,莫名地停下了脚步。   她见温离晏朝她的那只鹦鹉走了过去,尔后打开笼子,将一只手伸了进去,他目光一变,伸手猛地掐住了鹦鹉的脖子,温离晏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狰狞可怕。   “吱呃……”鹦鹉在他的手里哀鸣了一声,便没有了什么声息,只有鹦鹉腿小幅度地抖动了几下。   温氿被这一幕吓得捂嘴了嘴巴,几乎失声。   许是出于自己保护的意识,她不敢从门后走出来,却也没有离开,一直到太阳将落,黄昏以至,没有等到温氿的温离晏从书房里走了出去,离开了公主府,温氿才敢从门后走出来。   然而,从那以后,温氿就再也不敢亲近温离晏,甚至不敢与他说什么话,温离晏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以为只是这小孩的新鲜劲过了,没有在意。   但教书的课还是在继续,只不过温氿从来没有一次到过罢了。 第246章 救出   其实从很早开始,他们二人之间便有数不清的龃龉。   等温氿大了之后,性子愈发的刁蛮跋扈,温离晏失踪了几年之后又回到皇宫,她也不再怕他。   只不过两人之间仍旧隔着深深地一道沟壑。   也是,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好化解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已经不能被化解。   “喂!起来!别装死!”外头的人看见温氿闭着眼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安静,心中有些惊慌起来,在那位大人来处置这个人之前,这个女人可不能在他们手上发生什么意外,否则到时候责任便是他们的了。   那人踢了温氿一脚,温氿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好蹲下身来,去探温氿的鼻息。   还好,是有呼吸的。   那人松了口气,更加大力地踹了一下温氿,“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真是吓死人了!既然没死,还不赶快起来!连饭也不知道吃,到时候活活饿死,到了下面只能做只饿死鬼!”   温氿被这一下踢得痛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那个人,却没什么反应。   那人见她醒了,将饭菜拿到她身边,“就算再难吃,好歹也吃几口,你以为你饿死了会有谁心疼?难受得不过是你自己罢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确保你活着,你要是不吃,我就用别的手段逼你吃了,你可想清楚了。”   那人威胁道。   温氿眼中没有什么情绪的看向那人,眼神有几分空洞。   她又将目光移到那碗饭菜上,手指忽然动了动。   那人以为他是将她劝动了,心中一喜,道:“你还是识得好歹的……诶!你做什么?!”   然而温氿却是一反掌,将那碗饭菜尽数掀翻在地。   “该死的东西!”那人一怒,一掌甩到温氿脸上,将温氿的脸打得歪向一边。   他以为温氿会像上次那样大喊大叫着让人来救她,可这次温氿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闭着眼,眼角的泪水滑下来,划过已经红肿的一侧脸。   那人自觉无趣,甩手走了,不再管温氿的死活。   这人一副自己都不像活了的样子,旁人再怎么劝也只是徒劳罢了。   温离晏下属安排在皇陵中的眼线将这牢中发现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温离晏,温离晏听后目光沉沉,盯着某处虚空发愣,却并没有什么声响。   “殿下……”衣魅听了忍不住出声,“温公主都成那样了,殿下还不救吗?”   虽说殿下和温公主二人关系不太好,但也没有差到这个份上,在安危大事上,温离晏虽然一直说温氿出了什么事最好,但在关键的时候,温离晏又会出手相救,简直是一个矛盾体。   但现下温离晏却袖手旁观了这么久都没有要相救的念头,难道殿下是真的怕温公主的存在会威胁到他对那个位置的争夺吗?   不至于吧,殿下并不是那般不自信的人。   温离晏沉沉叹了口气,原本想让温氿再吃些苦头,却还不至于真的想让她绝了生的念头,况且他已经答应过葛行要至少保住她的性命,所以这人他自然是要救的。   温离晏扬了下手,淡声道:“将人救出来吧。”   “是,殿下。”   .   皇陵中看守牢房的人照常值班,忽然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闪过,尔后一阵青烟蔓延至整座牢房,在那些侍卫察觉到不对劲之前,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倒地不起。   “公主,公主!”衣魅蹲下身来,轻拍着温氿的脸,温氿的一侧脸高高肿起,他只能对着另一半脸下手。   “你……你是谁?”温氿吃力地睁开眼,长时间的饥饿让她浑身无力,几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   这几日,在牢房中看守的人她几乎都是见过的,忽然出现的这个人倒是有些陌生,而且看起来并不像那些侍卫,难道是有人派来救她出去的人?   这般想着,温氿眼神亮了起来,她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是的公主,还请公主与属下出去吧。”   衣魅蹲下身来,将温氿扶到自己的背上,尔后一运轻功,从牢房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温氿运了出去。   那青烟是一种迷魂散,吸入了这种青烟的人,在一刻钟内会昏睡过去,醒来以后也会忘记一段记忆。   而在一刻钟后,衣魅早就带着人跑远了。   外头看守的人见今日这里头格外安静,有些不对劲,便进来瞧了瞧,没想到却看见这些人都倒在了地上,“怎么回事?!你们都在地上干什么呢?!”   那些人起初还没什么反应,直到又过了一会儿后,才幽幽醒过来。   “我们……我们怎么在地上?”   此时才有人发现原本关押着温氿的牢房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们大惊道:“有人劫狱!快去禀告肖王殿下!”   “是!”   这人竟然将这么多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倒了,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将人劫走,若是此事告诉了肖王,他们还不知道要倒多大的霉。   但此事若是不告诉肖王,纸是包不住火的,也只是早点死和晚点死的区别罢了。   而且,越晚被发现,他们就死得越惨。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禀告。   “什么?!人被人劫走了?!”温訾明听了后果然雷霆震怒,“你们告诉本王,皇陵牢房中有多少人在看守?!”   “皇陵中设四十一间牢房,每间牢房皆是外六人,内三人,共、共九人看守……”   “九人……你们九个人!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肖王随手捡了个茶壶重重砸在那些人脸上,谁料那茶壶里装的是滚烫的茶水,那人的脸立刻被烫出了鲜红的水泡,可怖得很。   他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但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敢为他求情的。   “将这人拖出去!吵的本王头疼!”肖王不耐烦了看了眼地上不断打滚尖叫的人,对下属吩咐道。   “是。”   那人就这样被两个人押着拖了出去,只不过这人的命运在哪里,眼下谁也说不清楚了。   因为那人下一刻很有可能就会成了肖王园子里养的那头猛虎的下酒料。 第247章 恨否   肖王是越来越觉得自己手下的人不堪用了,一对葛氏父子也就罢了,如今连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他简直是养了一群废物!   肖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他嗓音沙哑地问道:“说说,人究竟是被人劫走的。”   “属下们……属下们并未见到人……”那人自觉有罪,只能不断地将头磕在地上,求饶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求殿下责罚!”   “哼。”肖王面带嘲讽地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说说,罚你们有什么用?罚了你们,你们便能好好做事,替本王看好人了吗?”   “连是谁劫的人都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肖王将自己手边的小茶几一脚踹翻了,“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从今天开始,若是抓不到人,你们便一日不得领俸禄!不好好做事,就等着活活饿死吧!”肖王又满脸怒气地踹了一脚已经掀翻在地上的茶几,尔后甩袖愤愤地走了。   只留下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诚然,他们是幸运的,没有像之前那个人一样,恐怕那人后半生就算活下来了,也是别像见人了。   但他们同样也是不幸的,因为在肖王这样阴晴不定的人手下做事,万一有一日惹了他的不痛快,他们这些人恐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实也并不是他们不做事实,而是他们的对手太过厉害了一些,那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劫走,本事自然不必说,自然是很高的。   而他们的武功不过是比普通人好些,如何比得过呢?   肖王如今一心一意都在如何拉拢那些大臣上面,哪里会想到这些?   如今他们这些人中,也只有鱼澈鱼大人的武功要高一些了,倘若真要抓人,也只能将希望依托在他的身上。   .   “你要带我去哪里?是谁让你来救我的?”温氿趴在衣魅的背上,她脸色一直都很苍白,虚弱地出声问道。   “属下先带你回去向殿下复命,至于之后公主要去哪里,全凭公主自己的意愿。”衣魅说道。   殿下?   听到这两个字,温氿忽然挣扎起来,但她此时太过虚弱,这点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温离晏……是温离晏让你来救我的?”温氿声音沙哑地问道,她的声线隐隐颤抖。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温离晏来救的,而且温离晏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他不是还在晋城吗?难道他已经回到皇都了吗?   “公主莫动。”衣魅继续说道:“确实是殿下让属下来救公主您的,但殿下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殿下说他只是忠人之事罢了,公主不必有什么负担。”   忠人之事?   温离晏能忠谁人之事?   温氿得知自己是被自己最讨厌的人救了之后,心中有些复杂,但在知道自己获救之后,她心内的欢欣是无法忽视的,她很感谢那个将她救出来的人,只可惜那个人是温离晏罢了。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面貌去面对温离晏。   衣魅武功是无名中最好的,轻功自然也是绝佳,虽说方才用上的那迷魂散是耳溪教他的,但他自己其实也懂一些药理,除了有时候脑子有些问题之外,基本是个全才。   衣魅一路使轻功往目的地赶去,皇子府很快便到了。   “殿下,属下回来复命了。”衣魅将温氿安置在厅中的座椅上,叫了两个侍女来伺候,自己则前去书房,单膝跪在地上,对温离晏道。   “人呢?”   “公主此时就在前厅。”   “嗯。”温离晏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单音,便不再说话了。   衣魅只好自己问道:“殿下,公主要如何安置?还请殿下明示。”   “她自己要去哪里便去哪里吧,这事本殿管不了。”这一点倒是和衣魅之前和温氿所说的一样,正如衣魅所想,温离晏确实对温氿的去向并不关心。   “属下明白了。”   “衣大人!”那侍女穿入书房之中,又见书房里有温离晏在,立刻行了个大礼,“殿下!”   温离晏见侍女这情状,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发生何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殿下,是衣魅大人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昏迷过去的!怎么叫都叫不醒呢,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侍女急忙道。   许是温氿现下的样子实在是太过狼狈了一些,与之前温氿的形象简直就是大相径庭,所以侍女并没有认出温氿,而是以衣魅带回来的女子相称。   “这种事还要来问本殿下?既然人昏过去了,你们叫大夫来看便是,怎么?难道离了我们,你们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吗?还是说你们都是些木偶,别人牵一下线,你们才知道动一下?”温离晏声音莫名冷了下来。   那侍女被温离晏吓得够呛,“是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其实温离晏是想去看看温氿的,只是有些拉不下脸罢了。   “殿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肖王为什么要把温公主关在皇陵吗?说不定温公主哪里能问清楚一些事呢?殿下何不趁此机会去看看?”在此时,衣魅忽然出声道。   温离晏盯了他一下,眼神明晦不辨,“罢了,走吧,去看看。”   而当温离晏看清温氿的情形时,瞳孔也是微缩了缩。   只见温氿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身上有多处脏污,隐隐有臭味蔓延出来。   她的脸也不再干净,一边脸颊肿起来,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身上有多处擦伤。   这还只是一眼能望到的,至于那些掩在皮肤下看不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伤。   在此之前,温氿确实没有受过像今日这样的苦,他原本可以快些将温氿从哪里救出来的,她就可以不用受这些苦了,可他终归是没有这样做。   但看到温氿今日这样的惨状,他心中却没有一点快慰之感。   以至于温离晏开始有些有些自我怀疑,他对温氿究竟是恨还是不恨呢?   温离晏握紧了拳头,他咬了咬牙,眯眼问道:“大夫呢?还不快去请来?” 第248章 醒来   侍女又是莫名地被骇了一下,“殿……殿下,大夫正在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了……殿下莫急……”   急?   温离晏忍不住反问自己,自己看起来有急的样子吗?他那里有在急?   说到底,面前这个是自己仇人的女儿,虽然血缘上是自己的妹妹,可终究是另一个女人生的,而那个女人还是害得他母亲一生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   那个女人的女儿成了眼下这幅样子,他又什么好急的,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那就再叫人快一点!本殿的皇子府就这么大,他是爬过来的吗?!”温离晏不禁骂道。   “请殿下恕罪!”那侍女立刻跪下来慌乱道。   “好了好了。”衣魅赶忙出来圆场,“你先下去准备准备给公主沐浴的东西吧,你家殿下吃了**了,你就别在这拱火了。”   “是……”侍女嘴上应着,心中却是有苦难言,这明明是殿下朝无辜的她发火,她何时拱火了?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啊。   然而在那个侍女走后,温离晏就将目光转到了衣魅的身上。   “你不是会些医术吗?你先给她看看。”温离晏对他命令道。   衣魅这才说道:“其实属下方才已经给温公主把过脉了,公主这是饿晕了,没什么大碍的,只不过公主就不吃饭,最好还是找个靠谱的大夫开些药来,先调理调理才好。”   听衣魅这般说,温离晏总算松了一口气下来,尔后他又盯了衣魅一眼,“你方才为何不说?”   “这这……属下方才见殿下如此情急,一时忘记,还请殿下降罪。”衣魅适时认怂道。   其实说衣魅脑子不好吧,但他有时候却机灵得很,就比如现在,温离晏哪儿会给他降下什么惩罚,于是温离晏只是瞪了他一眼,凉凉道:“那还不赶紧把大夫请过来。”   “是!”衣魅的请就不是普通的请了,他找到已经走到半路的大夫,将人抗在肩上,直接往前厅飞去。   不足两口茶的功夫,人就被带到了。   那个被扛起来就飞的大夫明显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但看见前厅里站着的温离晏,还是下意识地行了礼。   “老夫见……见过殿下……”   “行了,赶快看看吧。”   “是、是,殿下……”大夫步履有几分蹒跚地走了上去,在温氿面前停下,他忽然顿了一下,道:“这这这……这不是公主殿下吗?公主殿下怎么……怎么成了这、这幅样子?”   这位大夫是皇子府上的老人,因此对温氿也是颇为熟悉的,所以即使温氿成了如今这幅样子,他也认出了温氿。   “行了,你别管这些,赶紧看看公主这是什么情况。”温离晏皱着眉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是……”眼下确实是看看公主究竟怎么了最要紧,至于发生了何事,并不是他有资格过问的。   一刻钟后,大夫把完脉,收回手道:“殿下,公主这是损耗过大,又未进补充,因此体虚易病了,眼下不能吃太好的东西,只能喝些粥之类的汤汤水水,老夫先给公主开些补身体的药,每日煎服。待公主的情况好上一些,再吃些进补的东西。”   这大夫所说的情况倒是和衣魅所说的没什么两样,于是温离晏点点头道:“嗯,你开吧,如今人在府上养着,你每日过去把三次脉,若是人没养好,你知道后果的。”   “是殿下……”这大夫即使府上的老人,那么这些话自然是没有少听的,因此他并没有多在意,这殿下次次都这么说,却次次都没有将他如何。   更何况他医术本来就不错,这么多年还没有出过什么岔子,所以他自然也是不怕的。   “你去多找几个侍女来照看着,日后你便在她身边守着吧,直到她好了为止,以免给我惹出什么新的麻烦来。”温离晏随口对衣魅吩咐道。   衣魅在无名中,向来是没什么大事轮不到他出手的,怎么如今回到殿下身边,经手的倒都是一些芝麻大小的琐事了。   但衣魅也并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只是一把刀而已,主人叫他做什么便做什么,主人想怎么样用他,便怎样用他。   刀嘛,刀可以用来杀人,但又有谁说刀不可以用来切菜了呢?   “是,殿下。”于是衣魅应道。   温氿是在黄昏时醒来的。   “唔……”她**着微微睁开了眼睛,室内的灯光很昏暗,但她的眼睛依旧有些不适应,晕出了几滴泪水。   在身边照看的侍女见温氿醒了,忙上前问道:“公主,你醒了?可要喝水吗?”   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这房间里的摆设也不是她熟悉的摆设,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之前是被温离晏给救下了的,所以这个时候,她应该就在温离晏的府上。   她虽然也对温离晏不喜,但如今毕竟是他再次救下了她,她也不能做什么恩将仇报之事,她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分不清局势的人了。   温氿听到旁边的侍女说的话,也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渴,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嗯。”   侍女连忙将水端过来,递过去让温氿喝了几口。   润了润嗓子后,温氿也总算觉得舒服些了。   而那时那个侍女也没想到午时那个女子竟然是当今的公主,那时她穿着和形状都那般的破落肮脏,任谁都不会想到她是当今的公主的。   温氿腹中空空的,忽然有些想吃东西。   于是侍女端来一碗温粥,她见温氿皱眉,温声解释道:“公主,大夫说了,你这几日不可以吃太过实的东西,只能喝些粥之类的汤汤水水,否则会不好消化,还要每日吃大夫开的药。”   温氿听了,只觉得头疼,但自己的身子是最重要的,没了身体,她什么也做不到,更别说什么报仇了。   那几日被关在牢中时,她也曾想过死,可是是那股报仇的信念让她苦苦撑了下来。   她还没找到杀死她父皇的真正凶手,她不会,也不可以这么轻易地死去。   宁嵇玉究竟是不是她的杀父仇人她都没有查清楚,更何况,她也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究竟是谁设的局害她至此。   说不定这次害她的人,就和杀她父皇的人是一伙的也不一定。 第249章 变化   温氿喝下了那碗侍女递来的粥,即使那粥寡淡无味,她也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喝完后,侍女给她清理了一下嘴角,道:“怕公主觉得苦,我们就将药做成了汤药这样会好喝上一些。”   “会影响药性吗?”温氿问道。   侍女想了想,回答说:“大夫说可能会影响到一些。”   温氿声音虚浮地说道:“那日后煎好药便直接端过来给我喝吧,不必再做成汤药了,这样也能好得快一些。”   侍女听了有些意外,不是说这位公主最是娇生惯养,一点苦都吃不下,一口苦的都喝不得吗?怎么她见了反倒不一样呢?   她原以为自己被拨去照顾公主,会受这位传言中刁蛮跋扈的公主不少的骂罚,看来传言只是传言罢了,并不是皆可信的。   但既然公主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不能反驳什么,毕竟这药是公主自己要喝的。公主都不觉得苦的话,她自然也是乐意省去做成汤药的麻烦的。   “好,那便依公主的。”侍女应声说道。   温氿原本觉得自己的身子绵软无力,但喝了药过了一阵子以后,她明显感觉到她的体力正在渐渐的恢复。   她的病症其实原本也并不严重,是为了保险起见大夫以药替食,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罢了。   现下温氿肯吃下东西,体力和身体状况自然会慢慢好转恢复过来的。   “她怎么样?”   衣魅知道温离晏问的自然就是温氿了,要说他们家殿下也实在是怪别扭的,明明心里关心着这个妹妹,却嘴上不说,面上也不显,还非催眠自己是将人家当做仇人看待。   若是真当做仇人看待,又怎么会让他去将人救出来呢?   不过是抹不开面子罢了。   但这种话衣魅可是不敢当面和温离晏说的,毕竟他的小命可是比温离晏的面子要紧的多。   衣魅回答道:“公主已经喝下药,状况好转许多了。”   “是么,本殿下并不关心这个,我只想知道,关于肖王,她究竟知道些什么,你昨日不是说,她可能会发现一些线索吗?线索呢?”温离晏将冰凉如水的目光落在衣魅的身上,衣魅后脊忽然发凉。   他忙说:“殿下,在那种情况下,普通男子可能都被吓得够呛,更何况是公主这么个娇弱的女子了,哪里还能发现什么线索啊?呵呵呵……”   衣魅打着马虎眼儿干笑道。   “是么,这么说来,倒是本殿下为难你了?”   衣魅急忙摆手,“不不不,属下断然不敢有这种意思。”   “只是殿下不觉得奇怪吗?那肖王为何要将公主囚禁在皇陵的牢房之中,又为何留她一条性命,不处置她呢?”   “哼,那肖王的心思说不好猜,却是好猜得很,留着她,恐怕是要等到某一天,派上大用场吧,像温氿这种性子,如若肖王能救她于水火之中,她自然便将心向着他了,届时不仅能扫平自己的阻力,还能多上一些助力,岂不是一举两得。”   “哦~”衣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本殿要你何用?”   衣魅嘿嘿笑了两声,“殿下的脑子已经这般好使的,若是属下的脑子再好使些,岂不是浪费?况且属下的武功可不算差呀。”   这倒是真的。   无名中人肯将衣魅看做无名之首,他的武功是众人都心服口服的,而且就像那日他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温氿从皇陵中救出来,就可见一斑了。   不是皇陵中的守卫不够森严,而且他们确实是遇上了一等一的高手了。   “好了,既然人已经救回来了,就别再生出什么旁的岔子,你好生替本殿看着,若是再出什么事,本殿拿你是问。”   “是殿下。”   ……   “容儿,在想什么?”   宁嵇玉从穆习容右手边走近,他将手里一颗剥得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看着就分外甜的葡萄喂进穆习容的嘴中。   穆习容含下那枚葡萄,一咬而下,甘甜的汁水在舌尖溢出。   她笑着看了宁嵇玉一眼,道:“我在想虽然温离晏已经答应了我要给我们二人弄个可以入宫的身份,但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能叫我们混入肖王身边呢?”   “比如说?”宁嵇玉顺着她的话头问道。   “比如,你也知道,如今肖王都将心思放在拉拢那些朝臣上,而之前肖王为了打消温訾厉忌惮与怀疑,他曾折了自己多名得力手下,恐怕他如今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什么人可用了。”   “所以容儿是想给肖王派几个可用之人,让他们做我们的眼线?”宁嵇玉想了想,说道:“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穆习容还没将话说完,宁嵇玉听到一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什么?”   “只不过若是要让肖王全然相信那个人,还必须得加些料才行……”   至于是什么料,等时机到时自见分晓。   “好了,”宁嵇玉说着,将穆习容的手握住掌控在手心里,“来了临沧也有几日了,我还没有带容儿去四处逛逛,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会越来越少的。”   穆习容明白他的意思,她忽然想起那日那位小花魁的事,不禁笑着调侃宁嵇玉道:“那夫君可别半路上又被那个姑娘的绣花球给砸中了呀,我可再吃不消再多来一个妹妹了。”   宁嵇玉愣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点了点穆习容娇俏的鼻子,道:“你啊。”   “不过说来,这事倒是有些巧,而那鱼澈和那位雪飞姑娘的关系看起来也是不简单。”   “看来这临沧之中,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去深究呢。”   宁嵇玉又想起一事道:“原本温离晏不是说几日后才回都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日便回来了?”   温离晏是如今临沧唯一的皇子,他返都可是一件不小的事情,理应要事前布局好一切才行,如今倒是略显得有些匆忙了。   “是,”穆习容低眸想了想,忽然猜测道:“怕是皇宫中出了什么事,让他提前回来了……”   至于究竟是何事,他们也无从知晓,除非亲自去问问温离晏。 第250章 肖王身世   “殿下,有客人来了,殿下要见吗?”   温离晏握笔的手顿了顿,问说:“什么客人?”   那人附耳说了一句什么,温离晏表情忽地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原样,他吐出一口浊气,道:“让他们进来吧,在前厅等着。”   “是殿下。”   那人出去禀报。   温离晏出神地看着那人的背影,他知道穆习容来此并不是因为他,而且为了怎么探入临沧皇宫来的。   要说他这个皇子做得也是窝囊,竟然要将楚国的敌人引进自己的家门,要是被自己的母妃知道了,可不得捏着他的耳朵耳提面令一番?   “唉……”   罢了,这终归是孽缘,也是他欠了他们的,不能不管,也不能不还。   穆习容和宁嵇玉二人被引入前厅,那奴才弯身说道:“我家殿下还在书房中忙碌,还请穆姑娘和这位客人稍等片刻。”   “好,多谢。”穆习容朝他点头道。   宁嵇玉坐下后,面色始终不太愉悦,自从他踏入温离晏的府中之后便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似的。   穆习容知道他这是不喜温离晏,原本她是想自己一个人来的,但宁嵇玉却不乐意,她便只能带着他来了。   也是,温离晏对宁嵇玉来说,既是敌人,也是情敌,如今他还要来求自己的敌人兼情敌办事,高傲如宁嵇玉,自然不会如何乐意。   穆习容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收敛一些,他这才缓了缓神色,只不过表情依旧不好罢了。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温离晏才姗姗来迟。   “容儿,师兄有些昨日垒在案牍的事务,方才刚处理完,让容儿久等了。”温离晏对穆习容歉意地笑了笑,虽然口中喊着穆习容“容儿”,但话语中到底多了一些往日没有的疏离。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没有让人通知师兄便上门了,是我不对,师兄的事务才是最要紧的。”   “容儿,你们对你们所说的事做个打算?心里可有个计划了吗?”   穆习容没有回答,转而问起一事,“我听说温氿温公主在师兄府上?”   这也是穆习容昨日才得知的消息,温氿好像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温离晏才如此着急地回到临沧,为的就是救温氿出困境。   而温离晏救出温氿后,温氿便一直待在皇子府中,如若温氿身子尚好,恐怕早就已经从皇子府离开了,但温氿却久久没有离去,恐怕是身子出了些什么问题。   “是,温氿现在确实是在师兄府上,容儿问这个做什么?容儿所求之事,与这个有关?”温离晏坦白地说道。   温氿在他府上疗养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并不只穆习容和宁嵇玉,相信很快有许多人都会知道这一消息。   其实温离晏留下温氿,一方面是想救温氿,另一方面便是想让之前传出的一些对他不善的谣言不攻自破。   他并不是个什么都不图的善人。   穆习容了然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如今温公主的身体可好吗?”   “今日好些了,只不过比不了以前罢了。”   “是什么病?”   “虚耗之症。”   “那些师兄大可以把温公主的病症传的再大、再严重一些,而我又是药王谷出身,精通医术,我可以被温公主用她救命恩人的身份进入临沧皇宫,师兄你觉得如何?”穆习容道。   温离晏听了之后,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垂眸想了片刻,最终说道:“既然容儿已经有了打算,师兄帮你便是了。”   传个流言而已,并不难,但想让温氿答应此事却是最难的。   因为温氿本来就恨穆习容,怎么会帮穆习容呢?他也只能先试一试,问问温氿的意见。   穆习容听到温离晏答应了,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师兄。”   “无妨。”   温离晏让下人送穆习容二人出了皇子府。   他起身,问下人道:“温氿睡了吗?”   “没有。这几日公主的体力正在渐渐恢复,不必每日都昏睡了,闲来无事时,公主便会去嶍亭喂鲤鱼。”下人事无巨细地回答说。   “嗯,便边去瞧瞧吧。”   温氿在他府中也有几天了,他却只见过那么一两面,也委实说不过去。   ……   温氿见到温离晏,也很是有些意外,不过倒是没了往常那般很是敌对的状态,她看了他一眼,问说:“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今日觉得如何?”温离晏径直坐下来,拿了鱼食去喂鱼,红光鲤鱼如水里的绸缎一般朝这边聚来,在水面上涌出一道又一道波光粼粼。   “还不错,倒是为难你来关心我了。”温氿自嘲般的笑了下。   二人之间静了一会儿,温离晏复又出声道:“你想知道囚禁你的人是谁吗?”   温氿动作顿了一下,她这几日也想了很多,其中想得最多的,就是设计将她关入牢中的人究竟是谁,她也猜过许多人,而最大的怀疑对象有两个。   一个是肖王,一个便是温离晏。   她私以为肖王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因为如果这事真的是温离晏干的,温离晏不必这么大费周折地来救她,也不必给她请大夫。   她不信一个人可以自导自演成这样的戏码,那样活着的话,也未免太累了一些。   所以剩下的一个最有可能的人便是肖王了。   肖王是如今的摄政王,要说朝中权利谁掌握的最多,恐怕连温离晏都不能比过他。   但温氿是女子,无法争夺皇位,肖王又为什么设计将她关入牢中呢?   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你的答案是肖王的话,那我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我并没有哪里得罪过他,也一直将他看做是自己的皇叔。”温氿皱起秀眉道。   “有时一个恨你,与你有没有得罪过他无关。”   温离晏缓缓说道:“你生的迟,肖王和你父皇的那些事,你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恨,可比我们要深多了。只不过这事一直是宫里的禁忌,一直没有人敢提,知道的人便少了,更何况,你的父皇在位时,肖王一直很是收敛乖巧,长久下来,以至于让你父皇对他放松了警惕。” 第251章 杀父仇人   众人皆知,肖王温訾明出身卑微,是太上皇酒醉后临幸了一个宫女所生,然而那个宫女生下温訾明后便死去了,当时传出来说那宫女是难产死去的,实则不然。   那宫女生下温訾明后,是被人用枕头活活憋死的。   女人生完孩子以后本就精疲力尽,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反抗,被人用枕头蒙住头时,那宫女也是惊惧万分的,可她生下自己的孩子,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气力挣扎。   她手脚蹬着,耗光她最后一丝生命,她还没有看看她自己的孩子,她还不想死去。   然而,谁都听不到她内心所想的话,她的手脚软下来,掉在床上,再无动弹,   她终究是没有看到她的孩子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装满飞絮的枕头掉落在地上,宫女的那双眼睛始终朝着孩子的哭啼声看去,然而那双眼睛却早已失神,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温訾明的母亲并不是一个极坏的人,她在生前常常与人为善,且因为自己是宫女出身的缘故,对照顾自己的人更是极为的宽容。   只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善良的人下场往往越凄惨。   没了母妃的温訾明,原本在宫中就是被人耻笑的,这下更是没有了最后的依靠。   太上皇临幸宫女,本来也就一时兴起,酒醒后甚至觉得一个宫女不配生下他的子嗣,只是那时皇太后不喜杀生,这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便将人给留了下来,只不过那个宫女却最终逃不了被处理的命运。   那时,温訾厉的母亲掌权后宫,是她亲自下的令要将温訾明的母亲处死。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幕却被一个曾经受过宫女眷顾的老妪看在了眼中,但那老妪不敢将这事告诉任何人,只能默默地把这秘密吞下肚中,自己一个人慢慢吞嚼了。   那老妪将秘密深藏多年,心中的愧疚却是越发深沉,直到后来难以化解。   她只能尽心尽力地在温訾明身边照顾,能少温訾明少受些苦,以此来报答温訾明母亲的恩惠。   而在那个老妪将死之时,老妪便将这事告诉了温訾明。   温訾明起先并不相信,直到有一次意外撞破皇太后和皇后的争吵,这才相信老妪所言没有一句是假话。   仇恨便从那时开始种进了温訾明的心中,他一直从中报复,报复不了皇后,便从温訾厉身上报复回来。   他知道太上皇是不可能让他一个出身如此低微的人坐上那个位置的,对他也是冷落至极,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比不过温訾厉。   在温訾厉当上太子时,他便悄悄在温訾厉所吃的食物中下药,这药是一种能绝人子嗣的药,以至于后来温訾厉的子嗣如此稀少。   但这件事,温訾厉至死都不知道,而如今除了温訾明之外,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恐怕也就只有温离晏了。   只不过温离晏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温氿,直接省去了一些恩怨,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温氿。   “所以,他是恨皇爷爷偏心,因此才对我父皇下手?”   温离晏点了点头,“大概如此吧,他恨着太上皇,恨着你父皇,他也恨着你我,所以我们过得越不好,他才会越高兴。”   这些事,无一不叫温氿内心震动。   她没想到往日里对她不错的皇叔在心里原来这么恨着他们,以至于不惜想至她于死地。   “所以你往后若是回宫中,尽量理他远些,谁也不知道他会何时发疯。”   温氿看向温离晏,忽然问道:“就像你一样吗?”   温离晏听言笑了,沉声回答说:“是,就像我一样,我也并不知道何时会掐断你的脖子,所以你什么时候养好伤便回皇宫去吧,少在我面前出现。”   温氿听了却是并不太以为意,“你今日来应当是有事要与我说吧?怎么反倒和我说这些?”   温离晏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温氿有这种洞察能力,他表现得有这般明显吗?   还是温氿便得会识人眼色了呢?   但他也并未否认自己的目的,坦然道:“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事相求的。”   温离晏竟然也有朝一日对她用上了“相求”这两个字,这叫温氿有些新鲜了,“什么事,劳得你说相求?让我豁出性命的事,我可不会去做。”   “不必你豁出去性命。”   温离晏将穆习容的打算和温氿说了。   温氿听了以后久久沉默下来,温离晏以为她这是拒绝了的意思,但是也并没有为难她。   “如果你不愿意如此,我并不会强求与你,我们可以另做打算……”   温离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氿打断了,她突然问道:“其实,你知道是谁杀死的我父皇,对吧?”   温离晏对温氿忽然问起的事有些意外,眉心跳了一下。   温氿见温离晏不说话,直接说:“你什么都知道,对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若是告诉我谁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便答应你这事。”   “哥,我不能连我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都不知道,那太过可笑了。”   这是温氿这多年来第一次叫温离晏哥。   温离晏沉默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确实该让温氿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不将温訾厉看做父亲,但他对温氿来说确确实实是一个好父亲,只不过这“好”做得太过了一些,如今才一定程度上害了温氿。   “对,我确实知道。”   温氿盯着温离晏,迫不及待地追问,“是谁?”   温离晏对上她的眸子,沉声回道:“肖王。”   “我就知道……”   宁嵇玉真的没有骗她,宁嵇玉果然不是她的杀父仇人,她的仇人是肖王,是那个她一直视作亲人,一口一口叫着皇叔的肖王。   而就在父皇死去之前,那个杀人凶手还守在父皇的榻前,那般假仁假义地说着宽慰节哀的话。   “我要杀了他!”温氿心中的仇恨翻涌出来,让她几乎有些呕吐的反应,她抽出悬挂在腰间的一把剑,当下便想朝府外冲去,冲入皇宫之中,找温訾明报仇雪恨。 第252章 刺客   这便是温离晏所担忧的地方,他知道温氿是向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杀父仇人就是自己那个皇叔的话,她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没头没脑地提起剑就想去报仇。   温氿的鲁莽似乎成了一种天性,做事之前从来不会考虑。   所以温离晏一把将温氿拦了下来,“够了!”   “你这样冲进去有什么用?你怕是连皇宫的第一道门都进不去,就先被人当做刺客给杀了!”   “你若是当真想要报仇,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你父皇留你下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是了,你本来就恨着父皇,巴不得他去死,又怎么可能会替他报仇呢?温訾明还能算得上是你的恩人呢!你自然不会让我去杀你的恩人,所以你才一直不告诉我他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温氿撕心裂肺地叫喊道。   然而在下一刻,她忽然有些脱力,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她的身子原本就没有好,现下又经历了大悲,会好才奇怪了。   “是,就你想报仇,但报仇是你这个报法吗?你这样的做法能干成什么事?你这是报仇?你这是送上去让别人杀吧!”温离晏面上沾染着怒意。   事到如今,每次在温离晏觉得温氿已经成长了一些的时候,温氿就会给他新的惊喜,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白得的妹妹根本就没长什么脑子。   温訾厉这个父皇做的委实是太失败了一些,他给温氿留下了什么?什么也没留下。   空有一身公主病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呜呜呜……”温氿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痛苦起来。   然而温离晏也始终没有去安慰她,任由她哭。   许久之后,这哭声才停止。   “我答应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温氿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她开口说道。   她指的那件事,就是穆习容所说的那件,让穆习容扮成救了自己的女神医。   既然穆习容进入皇宫是为了温訾明而来,而温訾明又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那么她们二人姑且也算是有了共同的敌人,既然如此,不如联手合作。   ……   “温离晏和温氿答应了?”   穆习容读完温离晏派人送来的信纸,宁嵇玉微微凑过身来,问说。   “嗯。”穆习容点了点头,“师兄已经和温氿说过了,温氿也答应了。”   “啧,温氿竟然会答应此事?”这倒叫宁嵇玉有些意外了,他原本以为就算温离晏有心帮忙,温氿也不会答应这件事的。   毕竟以温氿那个性子,她一直将他们看做是自己的仇人,怎么可能会帮他们呢?   没想到温离晏竟然将人搞定了,怕是这次温氿自己也觉得自己亏欠了温离晏的,所以答应他们帮忙了吧。   不过肖王也算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了,他们虽然不和,却是也可以在同一条船上处一段时间的关系。   “我也有些意外,但既然她答应了,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你的人呢?可是安排起来接近肖王了吗?”穆习容问说。   宁嵇玉点头,目光有些高深莫测,“快了。”   .   “有刺客!快!保护肖王殿下!”   青阁忽然动乱起来,一群人尖叫着朝外跑去,像是再晚上一点,便会变成被殃及到的池鱼一般。   就在方才,温訾明还沉醉在温柔乡中,忽然座下一着穿着自己人衣服的男子拔了剑就朝温訾明刺过来。   温訾明大惊,豁然起身向后退去,他带来的侍卫们也都围上来,与那个男子缠斗起来。   一时间,厢房中充斥着打斗的声音,未卿卿退到温訾明身前,将温訾明拦在身后,眼神戒备地看着那人。   而温訾明似乎是不好意思叫一个弱女子挡在自己面前,他将未卿卿揽入怀中护着,心中亦是对在危机时刻还能护在他身前的未卿卿很是感动。   然而那个刺客似乎是有备而来,几下就解决了温訾明的手下,朝温訾明二人掐死汹涌地走了过来。   “你别过来!你想要什么尽管和本王说便是!金钱还是美人亦或者是权利,本王什么都能给你!但是你若是敢伤了本王,你就什么也得不到!”   温訾明抱着未卿卿向后退去,面上虽然勉强能保持镇定,但他浑身因为害怕颤抖得厉害。   “呵!”那刺客冷笑了一声,“可惜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   “是你的狗命!”那人说着,高举着剑要朝温訾明斩下来。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寒光以汹涌不可抵抗之势破空而来。   只听“锃”地一声巨响,那刺客手中的长剑竟然被击落下来。   而那“罪魁祸首”是一粒已经在地上碎成两瓣的花生。   “今日是在下的良辰吉日,若要杀生,阁下还是请到青阁以外的地界儿去吧。”   几人顺着“凶器”投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穿着一身破烂衣裳,形状如同乞丐的男子,身体像没有骨头似的依靠在门槛上。   他手里拿着一壶酒,另一只手端着一碗菜,里头有肉也有青菜,看样子应该是别人的剩菜,他却拿来吃了。   “你是什么人?!也敢管老子的闲事!”刺杀温訾明的人指着那乞丐大喊道。   乞丐笑了一下,他仰起头来,将那壶酒一饮而尽,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下嘴,才说道:“在下今日的饭菜可是青阁赏的,今日在下就有这个义务保青阁里的人出入平安,你若是出了这个门再干这杀生的事,在下自然管不着。”   “冥顽不灵!今日我先杀了你再去杀这个肖王!”刺客拔剑那朝乞丐劲冲来,乞丐也不遑多让,两人很快打斗在一处。   但十几招下来便可看出,这乞丐的武功比那刺客的只多不少,很快,刺客便渐渐不敌。   刺客见自己在这人手中讨不到什么好处,只能晦气地啐了一声,灰溜溜地跑走了。   在走之前还指着温訾明,朝温訾明骂了一声,“狗肖王!待他日,我必取你狗命,今日便先算你走运!” 第253章 乞丐   …“这位大侠……”温訾明见人走了,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衣袍对乞丐说:“不知道大侠姓甚名谁?叫什么?”   “哈哈哈,这位公子,在下可不是什么大侠,你叫我乞丐大哥便是……哦对了,方才听那人骂你是什么狗肖王……难道你是什么王爷?”   “放肆!”温訾明的下属赶来,见这乞丐竟然让温訾明喊自己大哥,立刻斥了一句。   谁料温訾明反手就是一巴掌,对他骂道:“滚下去!”   “这位……义兄……本王确实是王爷,是这临沧正执政的摄政王,方才……忽遇刺客,形容狼狈,让这位义兄见笑了。”温訾明对那乞丐笑道,这毫无架子的模样,丝毫不像是一个王爷该有的。   “哦?你是王爷?你这人倒是有些意思,不过……与我何干呐哈哈哈哈!!!”   “这人已经赶走了,在下也吃饱喝足了,那么就……后会无期!”   乞丐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得温訾明是啧啧称奇,这样的高手,若是不收入他的麾下,实在是浪费今日的一遇之恩,恐怕老天爷也是怜惜他无人可用,所以特意为他送来这样的人吧?   反观他身边这些个酒囊饭桶,在哪个刺客手下甚至过不了十招就被打的满地找牙,实在是丢脸!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呵。”温訾明冷笑了一声,表情很是不善,“你们也知道你们来迟了啊!一个个没用的东西!全都是酒囊饭袋!本王今日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那几人被斥得面无人色,却丝毫不敢说什么,如若他们再多说一句,恐怕会被惩罚得更惨。   别看方才的温訾明那般温和,那也只是对他有利的人,而他们,不过是他手底下的工具人罢了。   “卿卿,你随本王走,看见这些废物本王就来气!”   温訾明正想几步走出去,却是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对手下人说:“对了,给本王去查查方才那个乞丐是什么人,怎么找到他,住在何处,本王要亲自去拜访。”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那么他去亲自拜访这位乞丐大侠,日后待他称皇称帝,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段佳话。   “是,殿下!”   那个乞丐的所在的地方并不难找,因为只要有剩饭剩菜可以免费吃的地方,就必定有那人的踪影。   所以温訾明的人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给找到了。   “殿下,人就在这边……”下人撑着伞站在温訾明身边,战战兢兢地给他扇着蒲扇,生怕叫温訾明有一分的不痛快。   “嗯。”温訾明应了一声,心情颇好地让人带着他朝那边走去。   “人呢?”   但是到了地方以后,却没见到乞丐的踪影,温訾明脸色沉下来,不悦地问道。   下人心中一慌,“方才……方才那人就在这里啊……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你们在找我?”   忽然,一道声音从他们头顶上响起。   温訾明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那乞丐正悠哉悠哉地依靠在一颗高达几十米的树上乘凉,他探出一颗头来,自下而上地望着树下二人。   “义兄,原来你在这里,这几日,本王一直在找义兄,想要报答那日的救命之恩,本王还以为本王又要错失一次与义兄见面的机会了。”温訾明缓下面容,也不介意乞丐如此居高临下第看他,语气温和地说道。   “哦?找我?报答?你要怎么报答我?”乞丐听到报答似乎有了些兴趣,纵身从几十米的树上跳下来,尔后稳稳地落在房檐之上。   “自然是你想要什么,本王就给你什么。”   “我要好酒,要美菜,要蒸的白白嫩嫩、颗颗分明的热饭,这些……你都能给我?”   温訾明立刻答应道:“自然,这些本王都能给你,还不止这些,这些都是最容易的东西,本王能给你的,比你所想象的要多得多。”   “切,我可不信那一套,你这么追着我来报恩,恐怕是你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在我身上吧?”   “嗯……让我想想……”乞丐撑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阵,“我身无长物,唯一可看的就是身上这武功了,难不成,你就是图我的好本领不成?”   “你想让我收你为徒?”   温訾明摇头道:“不不,本王并非是想让你收本王为徒,本王来,是想来请你做本王的侍卫,保护本王的安全的。”   乞丐指了一下温訾明身边为温訾明打伞的那个人,问道:“就像这个人一样,给你撑着伞扇扇子?”   “自然不是。”温訾明又摇了摇头,“本王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粗活,这事多了是人可以做,但你可以做的事情,只有你一人可以做。”   “保护你……你很容易被人刺杀吗?”   “对,就如那天在青阁一样,若不是你救了本王,恐怕本王已经凶多吉少了,本王想让你做本王的侍卫,也是存了报恩的心思,你救了本王的命,本王自然是要报答你的。”   “别说那么多了,先拿一壶好酒来!我在这树上头坐了这么久,这日头晒得我渴也渴死了。”   温訾明赶忙应道:“是是。”他转身对属下说:“还不快去给他拿酒?要最好的酒!”   “是殿下,小的这就去。”   “你下来吧,你我二人去找一处阴凉的地方,好好地喝一喝酒,可好?”   乞丐思考了一下,勉为其难地答应说:“行吧,为了好酒,姑且听你的。”   乞丐总算从房檐上跳了下来,二人找了一处阴凉的亭子,坐了下来。   温訾明的属下很快去买了酒来,乞丐看见酒立刻很是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将酒打开,笑道:“这酒我认识!这是谢汀南丝雨有名的三十年的女儿红!没想到乞丐我有生之年还能喝到这种好酒!”   乞丐端起酒坛子便仰头灌下好几口,喝罢,他意犹未尽地夸赞道:“爽!”   然而接下来的酒,他却舍不得喝了,因为他知道,这酒他可不是每天都能喝到的,或许这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第254章 入宫   温訾明见他如此珍惜这酒,满意地笑了笑,他就怕这人什么都不要,如今他要的东西如此容易实现,他又有这份诚心,这人还不是他囊中之物吗?   于是温訾明决定趁热打铁道:“这酒好喝吗?若是你肯跟在本王身边,这种酒本王可是每日都让你喝到,甚至是你想喝的更好的酒,无论多难寻,本王一定帮你寻到。”   乞丐听了动作停下来,他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上可以读出,他对温訾明所说的条件确实很是心动。   “做了你的手下之后,真的可以每日喝到这些?”   温訾明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比黄金还真。”   乞丐为难地抱着那个酒坛子,表情纠结。   温訾明努力加把劲儿道:“你还可以每天都吃饭热菜热饭,你想吃的所有东西,本王都可以让你吃到,你还在犹豫什么?”   他身边的属下听到温訾明所说的这些,心里不禁腹诽,肖王为了这么一个乞丐高手,可当真是付出了很多啊。   “你让我想想。”乞丐并没有直接拒绝,只不过说完后,他便抱着酒坛子纵身一跃使着轻功飞走了,温訾明朝他的背影喊道:“若是想通了,便来肖王府找本王。”   直到那乞丐彻底退出视野消失不见,温訾明才收敛了笑容,他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嫌弃地在鼻子下面扇了扇,“一股子味道,臭死了!走,回府沐浴去!”   ……   “事情办得如何?”   宁嵇玉负手立在窗边,问一旁的李立道。   “进展地很顺利,柯晋已经初步获取了温訾明的信任,再过一阵子,柯晋便会到温訾明府上。”李立回答道。   宁嵇玉无声点了点头,道:“很好,这边便靠你照应了,本王与容儿会到临沧皇宫中去,若是有什么要事发生,用老办法通知本王。”   “是。”李立抱拳道。   温訾明竟然这般轻易地就相信了柯晋,看来温訾明现在手下却是是无人可用了,所以才会如此求贤若渴。   乃至不打探一下柯晋的底细就三顾茅庐地想请柯晋入府,不过柯晋的身份宁嵇玉自然也是安排好了的,不怕温訾明让人去查。   而且短期之内,温訾明应该不会让柯晋接触到最内部的事,如今温訾明也只是想招柯晋做自己的侍卫,贴身保护自己罢了。   .   房中燃着沁人心脾的幽香,老大夫将手收回来,沉吟了几声,说道:“公主的身子已经差不多大好了,可以吃下那些实食了,只不过还是要尽量少吃一些。”   “多谢大夫。”温氿谢道。   “公主不必与老夫客气,这是老夫应该做的。”看着如今的温氿,这大夫倒是有些感慨,以往的公主可不会做这等道谢的事情,先皇走后,公主到底是学会自己长大了啊。   温氿的侍女送大夫出了门,尔后不久,便有人进了来,是温离晏。   “你明日便会回宫?”温离晏问温氿道。   “是,既然眼下我身体已经好了,那便还是回去吧,留在你这已经很久了,再留下去也没有必要,是时候该回去了。”   温氿继续说道:“明日你便让穆习容过来吧,让她与我一同入宫,以我救命恩人的名义。”   “好,我会派人通知她的。”   “嗯。”温氿沉声应了一下,房中沉默了一会儿,她又出声对温离晏道:“这几日多谢你了,也多谢……多谢你救我。”   “不必谢我,若不是因为葛行,我也不会去救你的。”   温氿知道温离晏这是在嘴硬了,葛叔如今在千里之外,哪里管得了他,若是温离晏真的要置他于死地,那她早就没了生还的余地了。   所以,在温离晏心中,还是想救她的。   这也是温氿这几日学会的一点,便是懂得识人内心了。   .   翌日一早。   去公主府的马车早就已经停在了皇子府门口,温氿上了马车,不久后,又有一个人跟着上了车轿中。   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许的尴尬。   “你来了。”还是温氿先打破的僵局。   穆习容顿了一下,答了温氿一声,“嗯,我来了。”   尔后二人便无话可说了,只能静静地坐在彼此对面,诡异的安静在车轿中蔓延。   “多谢你肯帮我们。”穆习容忽然开口说道。   温氿却说:“我没有在帮你们。”   “我是在帮我自己,仅此而已。”温氿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她语气淡淡的,似乎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那便谢谢你顺手帮了我们。”   温氿却没再说话了。   马车在一阵颠簸后,驶上了平坦的大路。   温氿下意识抱着手臂,问穆习容道:“宁嵇玉呢?他怎么没和你来?”   像宁嵇玉那样的人,应该巴不得守在穆习容身边才是,怎么肯让穆习容孤身一人进临沧皇宫冒险。   穆习容回道:“他就在车外。”   “车外?”温氿有些疑惑,她方才上车前已经看了一番了,并没有看到宁嵇玉的踪影,难道是躲到马车底下去了。   “他易容了,所以你认不出他。”   温氿了然,方才穆习容上马车时,她也险些认不出她,因为穆习容也在一定程度上易了容,只不过这次穆习容易得并不过度,所以温氿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她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了。   马车一路驶进皇宫,驶进公主府,停在府里的厅中。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温氿之前在公主府的侍女情绪激动地出来迎接温氿,“之前公主莫名失踪,我们担心了好久!谢天谢地,公主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这一套对之前的温氿说不定还有些用,但如今温氿已经将这些东西看透了,谢天谢地?   没准在她失踪的那阵日子里,她们还巴不得她不能活着回来吧。   所以温氿并不理会那个侍女,直奔主题,指着穆习容说道:“这位是救我的那位容神医,你们好好招待她,对她要像对待本公主一样,你们可记得了?”   “是是,我们早就听说了,正是这位容神医救了公主,我们会将容神医当做这公主府的贵客招待,还请公主放心。”   “嗯。”温氿沉声应了一句,走进了自己的寝殿。 第255章 安神香   宁嵇玉此次的身份是穆习容的随从,一直跟在穆习容身边。   温氿将穆习容所住的寝殿安排在离她的主殿最远的地方,倒不是温氿故意如此,只不过其他宫殿都被一些东西占用了,若是要腾出来也需要时间,所以只能把穆习容暂时先安排在栖霞殿。   温氿还没回公主府多久,不速之客便来了。   “小氿,你可终于回来了,这段日子,你叫皇叔担心死了,你父皇已经去了,若是你也出了什么意外,你叫皇叔百年之后,如何去和你的父皇交代啊。”   温訾明假仁假义地关心着温氿,叫温氿从内心里恨得直发痒,但现在还不是温氿能和温訾明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温氿只能假意逢迎道:“是小氿不懂事,让皇叔担心了。”   “别说这些,皇叔担心你是应该的,只要你能够好好的,皇叔做什么都可以。”   “对了,救了小氿的那位女神医呢?怎么不见她?她可是小氿的大恩人,也是皇叔的大恩人,小氿可要带皇叔去见一见。”温訾明轻轻拍了拍温氿的肩膀,笑着说道。   这是一个让穆习容接近温訾明的好机会,所以温氿并没有拒绝温訾明的要求,她对下人吩咐说:“去请容神医过来,说是皇叔要见她。”   “是。”   约莫半刻钟后,穆习容过来了。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参见肖王殿下。”穆习容施施然弯身行礼道。   “免礼。”温訾明将手一抬,示意穆习容起身,“你是小氿的救命恩人,也便是本王的恩人,日后见了我们便不必行礼了。”   “多谢肖王殿下。”   “对了,还不知道容神医你师承何处?”温訾明喝了一口茶,像是随口问说。   穆习容对温訾明笑了一下,回答说:“民女没有师父,只是对医术颇为感兴趣,自小便喜欢看医书,久而久之的,便将各家医术融会贯通了,如今也只是小有所成,承蒙公主和肖王殿下抬爱了。”   “哦?是么,那容神医今日能达到如此高的造诣可当真是不容易啊。”温訾明说着,他表情突然痛苦起来,伴随着一阵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温訾明的表演意味太多明显,穆习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穆习容也只能顺着温訾明的意思,问说:“肖王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那?”   “嗐,头疼。”温訾明摆摆手,皱着眉头道:“**病了,宫里的御医一直都看不好,但本王知道他们也是尽力了,是本王身子不好罢了。”   穆习容瞥了温氿一眼,温氿没说话,但从眼神中已经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穆习容顺着温訾明的话头说道:“不如让民女给肖王殿下看看吧,没准民女知道如何治殿下这头疼之症。”   “真的?”温訾明惊喜道:“那自然是极好的,劳烦容神医了。”   “还请肖王殿下伸出手来。”穆习容道。   温訾明伸出手,显出手腕,放在穆习容随身带着的一个小枕上,穆习容牵起把脉的金丝线,凝眸给温訾明诊脉。   约莫半刻后,穆习容才开口说道:“肖王殿下这头疼之症并不难治,许是因为殿下平日里操劳过多,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心中有所郁结,所以导致头疼,想必肖王殿下在处理事情之时,头疼之症便会加重吧?”   “容神医不愧是神医,你说的全都中了,本王平日里倒还好,只是偶尔犯病,但一处理起事情来,便有些头疼难忍,必须得吃些药才能好,但凡药三分毒,本王哪里敢常吃啊,于是便只能忍着。”   温訾明叹了一口气,语气沉沉地说道:“日子久了,这头疼之症反倒是成了本王的一样心病了。”   “容神医可知道,本王要如何才能摆脱这病症吗?”   穆习容收回诊脉的东西,一边回答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肖王殿下是因为事务头疼,那么肖王殿下便适当放事给手下人,殿下不是乐得自在?”   “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啊,如今本王是这临沧的摄政王,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本王来操办,本王手下并没有什么可用之人,又如何放心让他们去做这些事呢?”温訾明并不如何认同地摇了摇头。   穆习容闭了嘴,不再多言了,只道:“那便请肖王平日好好歇息吧,若是睡不好,便燃上一炷安神香,这睡眠也是顶重要的东西。”   “你说的不错,可那些香,本王闻不惯,闻了更是头疼,容神医可有法子吗?”   “这倒是巧了。”穆习容说:“前些日子有位大人也是睡不好,民女便给他弄了一副安神的无味的药香,将这香点在床边,可使人安眠,肖王也可以试一试。”   “这可太好了,那就多谢容神医赐药了。”   穆习容微笑道:“肖王殿下如此平易近人,临沧有肖王,是临沧之幸也。”   这话确实夸在了温訾明的心上,他大笑了几声,“哪里,为临沧百姓谋福,是本王该做的。”   温氿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不是盯着温訾明,但大半时候,神色看起来都分外疲惫的样子。   温訾明像是此时才想起温氿,对温氿说道:“小氿受了这么多苦,眼下想必是很累了吧?倒是皇叔不周全了,小氿应该多休息才是,那么皇叔便不打扰了。”   温氿点了点头,起身淡淡道:“皇叔慢走。”   温訾明刚走出几步,却又返身,“对了,”他对穆习容说道:“容神医近日应当都会在小氿这里吧?若是这安神药有效,本王便派人过来多拿几副回去。”   “倒不必如此麻烦的,若是肖王殿下用了有效果的话,民女直接将药方给了殿下便是。”   “好!容神医果然与普通大夫不一样,那本王就先谢过神医了。”   穆习容笑而不语,朝他点了点头。   温訾明走后,温氿才开口出声说道:“你给他的药,当真是用来安神的吗?”   “为何不是呢?”穆习容笑了下,道:“公主殿下,这杀人的买卖,可不能心急,更何况我们面对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第256章 李念   温訾明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将那东西随意丢给下人。   侍女不确定地问道:“殿下,今晚要帮您将这药香点起来吗?”   温訾明轻“嗤”了一声,冷笑道:“这么来历不明的东西,你敢用?”   “那……奴婢便将东西给处理了?”   温訾明不悦地皱起眉头,沉声道:“先找个人试药,若是安全有用,再拿来给本殿下用。”   侍女见温訾明面色不善,忙应道:“是,殿下,奴婢这就去找人试药。”   那侍女说着,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他确实是有些头疼的坏毛病,只不过并没有他对穆习容所说的那般严重,只是偶尔发作,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而他方才装作头疼之症发作,也不过是为了试探穆习容的医术罢了。   这人确实是有些本事,只不过容易被人误导,想必是功夫还不到家。   温氿是他让人囚禁在皇陵中的,她是什么情况,他自然清楚的很,并不是什么大病,稍微懂些药理的大夫便能看好,所以那位“容神医”也并没有所传言的那般神奇,并不足够他去招揽。   他也好奇为何温氿那样的人会大费周折地将这位“容神医”请进皇宫里来,他怕这其间是有什么阴谋。   如今正是关键时期,温离晏和温氿这两个对他有威胁的人都已回到了皇都之中,他自然得小心为上,对这些人多些防范。   “肖王殿下,外头有人求见,说是肖王殿下前阵子来找过他,让他想明白了便可以来找您,属下也不知道真假,殿下您要见吗?”一个奴才从门外走了进来,对温訾明禀告道。   温訾明一开始还想不出究竟是谁来求见,想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前几日他确实是去请过一个人,是在青阁中救过他的那个乞丐。   “让他进来吧,在前厅等着。”温訾明坐起了身,摆手说道。   他等这人来已经等了许久了,若是再不来,恐怕他都要将他忘了。   眼下这人来了,他自然是不能让人走的,他身为肖王,就不信留不下一个三餐都吃不饱的乞丐。   “哈哈哈,这位义兄,你可算来了,如何,关于那个问题,义兄可想好了吗?是否愿意留下做本王的侍卫?”   柯晋正在厅前等着,他毫无顾忌地大摇大摆坐在前厅的椅子上,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下人经过时,都不禁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听说是这人似乎是肖王殿下千辛万苦请来的,所以他们都不敢说什么,只敢悄悄看上几眼罢了。   柯晋见温訾明来了,立刻起身,冲上前冲着温訾明道:“原来你真的没骗我,你真的是肖王殿下。”   柯晋做了这么久的乞丐,身上难免有些怪味,但温訾明都生生忍了下来。   他悄悄退后几步,挤出一个笑容,对柯晋道:“本王自然是当今肖王,这假不了,普天之下,哪里还有第二个人敢冒充本王的身份?莫不是想被抄家掉脑袋?”   柯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在这临沧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杀头抄家的罪,更何况是摄政王的身份,就更不敢有人冒充了。”   他背着手,又说:“你之前说的那个事,我回去想了想,已经想好答案了。”   “哦?”温訾明顺着他的话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做本王的侍卫了?”   “若是不愿意的话,在下又怎么会上门来找肖王殿下您呢?”柯晋反问说。   “哈哈哈哈!”温訾明笑道:“如此甚好!日后我们肖王府有了你,可谓是添了一名得力干将,很好,本王别的不敢保证,但你若是跟了本王,日后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柯晋笑而不语。   自此以后,温訾明身后便一直跟着一名看着便孔武有力的带刀侍卫,那侍卫形容随意潇洒,但一出手,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据说能杀人于无形,想要刺杀温訾明的好几人拨人,都被他一人轻松击退了。   这是流传在百姓间的话。   .   一辆看着低调,周身却贵气自成的马车停在一家绣庄门口。   那轿子上走下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女子由旁边的侍女搀扶着,体态看着非常优美得体。   “哎哟,这位小姐,你可算来了,我可等你许久了呢,之前那件衣服啊,我可替你留了好一段时间了,就等你来拿了!”   李念含蓄地笑了笑,目光流转之间透着一派的端庄与雅贵。   “有劳掌柜的了,我今日便是来拿衣服的。”李念微微侧过脸,嘱咐旁边的侍女道:“去将东西拿过来吧。”   “是,小姐。”   这李念便是临沧右相李徽州的女儿,李徽州膝下有三子,可却唯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因此李念也是李府宠在掌心里呵护的大小姐。   只不过李念很少抛头露面,最大也不过是出来买一些小玩意儿,比如衣服首饰一类的东西。   这次还是右相嘱咐自家女儿多出来走走,多去结交个二三好友,别老是闷在闺房里,李念才出了府门的。   “小姐,拿了衣服还要去别处逛逛吗?”侍女问说。   “这皇都中,可有什么好逛的地方吗?”   李念问了一句,那个掌柜的在旁边听了一嘴,立时出主意道:“有的有的,郊外便有一处赏花圣地,如今这三月的桃花可是开的正盛呢,小姐若是想出去散散心什么的,去哪里也是极好的。”   “哦,对了,那边还有几条街,吃的玩的穿的都有。”掌柜的极力推荐道。   李念听了点点头,道:“嗯,听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嗯,我们便去哪里逛逛吧。”   “好的小姐。”   侍女从掌柜的哪里打听来了具体的方位,便指着马夫朝那边行驶而去。   李念长得美这是李府上下公认的事,只不过李念不常抛头露面,所以外头的那些人并不知道李家生了个这般的女儿。   不然,早就叫李家的门楣被那些个儿郎给踏破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大人也是鲜少鼓励小姐出门的,今日还是头一遭呢。 第257章 桃花寨   之前他们家大人一直认为人心险恶,怕小姐被什么怀着坏心思的人给骗了过去,便鲜少让小姐出门。   如今倒是渐渐看开了。   不过也是,若是小姐继续在闺房之中闷下去,恐怕也要生病的。   还是多出来走走好些。   “小姐,到了。”   到了地方以后,侍女将李念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李念朝四周瞧了瞧,这桃花寨空气清新,一股浓郁却又不至于太重的桃花香直往她鼻子里钻去。   桃花园中有三两行人,结伴而行。   李念身为右相千金,自然是什么稀罕物什都见过的,因此并不足为奇,但到底这样的机会不多,所以她的兴致颇高。   “走,去瞧瞧。”李念说着,先侍女一步朝园中走去,侍女紧随其后,生怕将人给跟丢了去。   “小姐,你慢些走。”侍女跟在身后道。   李念回头,娇嗔说:“是你走得太慢了一些,平日里锻炼少了吧?”   “奴婢与小姐平日不都待在府里吗?奴婢只是脚下慢而已。”侍女为自己争辩说。   “诶!小姐当心!”她忽然瞧见前头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即将就要和李念撞上。   李念听到侍女说的话,她反应很快,立马退后了一小步,才不至于和前头的人撞到,只不过身子还是踉跄了一下,但有一人扶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稳稳当当地扶稳了。   “姑娘小心。”一道好听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小姐,你没事吧?”侍女跑上前来,查看李念有没有哪里受伤。   李念摇了摇头,示意侍女不要担心,“我没事。”   “情急之下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李念抬头,朝那人看去,第一眼,她便愣了一下。   这男子穿着容貌和言行举止皆是不俗,可以看出出身不凡。   但她看了几眼就立马低下了头,落落大方地对男子道:“哪里有什么冒犯不冒犯,公子出手相扶,我该谢谢公子才是。”   温离晏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疏离的淡笑,他道:“姑娘说的是。”   他说完这句话,便想绕过李念走了,李念原本想叫住他问他叫什么名字,可面皮却太过薄了一些,终归是不敢问出口来,只能眼见着温离晏走远。   “小姐,小姐!”侍女见李念发愣,担心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问道:“小姐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李念摇了摇头,轻轻咬了下唇瓣,收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继续赏花去了。   然而李念还没走出多远,却被一人叫住。   这人的声音李念听了十几年,自然不会听不出来。   “爹爹?你怎么也在这里?”李念神色诧异地回头,看见站在亭中的李徽州,惊讶地问道。   “念儿,方才你可看见那位殿下了?”李徽州却是不答,反而问说。   “殿下?”李念疑惑了一下,却是一下子心领神会,“难不成方才那个男子,就是那位刚返都的皇子殿下?”   李徽州点了点头,摆手叫李念上来亭中,李念提起裙摆款款走了上去,李徽州才对她说:“是的,方才你撞见的那人,便是当今的那位皇子殿下。”   “可是怎么这般巧,偏偏我一出门,就遇见他了呢?而他又恰恰好在这与父亲谈事。”   李徽州也觉得巧的很,原本他就有意让温离晏和自家女儿认识一下,没想到她昨日方才让李念多出门,今日李念出了门,就将人给碰见了。   莫不是连老天都在做两人的媒?   “念儿觉得那位殿下如何?”李徽州索性问说。   李念听言僵了一下,脸上飞上一抹红霞,她未曾想到自己平日里严肃刻板的父亲会问她这个问题,她低着头嗫嚅地说道:“那位殿下容貌不凡……只是我们只匆匆见了一面,至于为人究竟如何……念儿不知道。”   侍女见李念如此情状,她捂嘴偷偷笑了笑,看来自家小姐是对那位殿下有意了,否则,若是自家小姐对那位殿下不感兴趣的话,也不至于是这般的情状。   李徽州笑了几声,“念儿长大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时候该为念儿谋求一桩好亲事了。”   李徽州虽然笑着,可眼里却尽是精明,温离晏的品行他是看在眼里的,为人不错,生在帝王家,能保持着那份挚诚,也是属实不易了。   更何况,如今那些朝臣都已站队,他身为一国之相,虽然不能纠正这风气,但也不能被他们甩下才是。   而这个温离晏,便是一个极为不错的人选。   只是这人究竟适不适合念儿,还有待他考察一番,毕竟念儿是他唯一的女儿,可不能嫁错了人。   ……   “殿下。”衣魅见到李念,瞬间想起了她就是李相家的那位千金,“右相今日约殿下至此,这右相家的千金又忽然给殿下撞着了,殿下,你说这世上的事可巧不巧?”   温离晏不可置否,他理了理自己衣襟上微微发皱的地方,面上是一派的风轻云淡,“是很巧,但……无巧不成书。”   今日遇到这位李家千金,恐怕只是个意外,毕竟李徽州那人,是断然不会做出这般明显的事的。   他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小心试探,谨慎地一步一步前行,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所以李徽州就算真的有意撮合他和李念,也不会贸然行下这么一步棋。   “殿下,今年这桃花,开得格外艳啊。”衣魅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   衣魅一直都在临沧皇都,这桃花寨可没少来,只不过那一年的桃花都没今年的桃花开的好看。   然而温离晏倒一点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他冷嗤了一声,丝毫没有欣赏美景的意思,“来得再艳的花也终究是要凋谢的,又有何用呢?”   耗尽了几季的生命,只图盛开的那么短暂的几月里开得艳丽,结果还不是供人亵玩?   这些花也终归是太傻了一些,他可做不出这样牺牲自己讨好别人的事来,那些傻事,只做一次便够了。   “走吧,也该回去了。”温离晏负手大步向前走去。 第258章 试药   今日朝堂之上,就“皇位该由谁继承”展开了一系列激烈的辩论。   “先皇只留下这么一个皇子,自然是该由大皇子继承,旁的人老夫可不认。”   然而一个老臣却持完全相反的意见,“自古以来都是能者优先,你个老匹夫却是反着来了,如今有肖王殿下掌权,肖王也对当前朝政极为了解,老夫认为,由如今的摄政王肖王殿下登基是对天下百姓最好的交代!”   “哼!肖王再如何,这出身也如何也比不过大皇子的,况且这大皇子在战场上也有过不菲的战绩,只不过是鲜少接触朝政罢了,我们哪一个又不是刚开始什么都不懂的呢?”   “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惯了,你……”   那老臣还欲再说些什么,但听殿外一宦臣高声喊道:“肖王殿下到!”   这话一处,金銮殿内原本还在争吵的大臣们立时不再说话,都禁声等着温訾明入殿内。   温訾明的席坐设在殿前的皇阶之上,虽说离龙椅有着一段距离,但也足够以俯瞰的姿态俯视殿上的臣子,以彰显皇室威仪。   温訾明掀起外袍坐在殿前,锐利的目光从那些个大臣上一一划过,他忽然开口沉声问道:“方才本王还未进金銮殿时,便听到诸位大臣议论纷纷,好不热闹,怎么本王一来,你们就都不说话了,难不成是那些话,本王听不得不成?”   “肖王殿下,就是这个老匹夫,他非要说这皇位该由大皇子来继承,可老夫觉得,这皇位,舍肖王其谁?”那人指着方才与他争辩的一个老臣说。   这人一说出这番话,有些人心中便暗道糟糕。   早知道,这些话在肖王不在的时候说,已是不妙,如今这人却还要当着肖王的面说。   不论这说辞对肖王是好是坏,恐怕都会成了坏事。   “哦?”温訾明声音微扬,但是却叫人听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生气,“这话说的倒真是错了。”   “本王这是摄政王,只是暂时代皇兄掌权罢了,若是离晏到了可以委以重任的时候,本王自然是要将这个位置还给离晏的。”   “这……”那位大臣一时面如土色,旁边的那个却是心中暗喜,让你如此谄媚,这下马屁打到马背上了吧?   李徽州朝温訾明躬了躬身,重声道:“肖王能有如此大义,实乃临沧子民之福!”   “肖王大义,临沧福也!”   众臣重复道。   然而温訾明在殿上表现的如何得体,下了金銮殿回到寝宫后,他立刻发了雷霆震怒。   “该死!这些老匹夫没有一个安生的,左右都是要本王交出权力给那个温离晏罢了!本王这几个月来矜矜业业地为临沧子民操碎了心,他们一个个都看不到,只知道传承什么大统!”   温訾明将桌案上的东西都砸了个干净,下人们一时间皆如履薄冰,什么话也不敢说,然而他的怒气却是没有完全消散。   “又是那个惹得殿下您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未卿卿从隔壁的房间里走出来,她声音清灵悦耳,听在温訾明耳中,叫他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些。   温訾明哼了一声,“都是些不长眼的老匹夫罢了。”   “殿下别急,以您如今的权势,那个位置迟早都是你的,那温离晏还是温氿的,如何能和殿下争?”未卿卿在温訾明身边坐下来,整个人乖顺地枕靠在温訾明的腿上,“殿下又何必和那些个没眼力见儿的人计较呢?”   “卿卿说的对,本王确实不该因为这些老匹夫伤神。”温訾明摸着未卿卿细滑如凝脂的手,说道。   府中的下人们见温訾明的情绪终于缓和下来,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果然肖王殿下如今恐怕也只有这位未姑娘能哄得住了,要说,这未姑娘还真是有些手段,不仅人长得美貌如花,连殿下这样的人都被她悄无声息地**的如此听话,真真是恐怖啊。   “听说卿卿近来没什么食欲?可是真的?”温訾明想到下人提到的一嘴,问未卿卿道。   未卿卿回说:“大概是这阵子天气变化,所以胃口不大好吧,殿下无需为我担忧,卿卿的事只是小事,殿下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温訾明却揉了揉未卿卿的脑袋说:“卿卿的事情在本王这里从来都不会是小事,这阵子本王多留在府中陪你用膳,卿卿这几日看着便清减了不少,若是你在本王府中瘦了,这才是一等一严重的大事。”   未卿卿被温訾明的话取悦到了,“哪里有殿下说的那般严重。”   “这是本王的府邸,自然是本王说了算,本王说严重,那便是极为严重的。”   未卿卿低头娇笑了几声,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温訾明问道:“对了,听说殿下这几日头疼的**病又犯了,找太医看过了吗?现在可好些了。”   “都是些**病了,不病时倒还好,这痛起来,可真真是叫人难受,特别是夜里……当然,若是卿卿能在夜里陪陪本王,本王便能安睡上许多。”   “殿下又说笑了,若是殿下想,卿卿自然是可以留下陪着王爷的,不过这头疼之症可是说小不小的病,殿下需得自己上点心才是。”   “有卿卿这般关心本王,本王自然得多上些心,对了,卿卿不说,本王倒是忘了这事了。”   温訾明忽然想起来前阵子从穆习容那边拿来的药,他边唤来一个下人,边对未卿卿说道:“前些日子在温氿那丫头哪里遇到一个女神医,据说医术很是高超,本王将这头疼之症和她说了说,她便给本王配了些药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本王便让人先去试了,这么多日过去,也是时候该试出一个结果来了。”   “肖王说的那位女神医,卿卿前些日子似乎也听过一些传闻的。”   “是么,那倒真是巧了。”   不多时,之前温訾明吩咐下去试药的下属被唤了来,温訾明问说:“结果如何?试药的人可有什么异常吗?”   那人回说:“这阵子倒是未见什么异常,殿下不要多观察一段时间吗?” 第259章 登门   这次温訾明倒是犹疑了一下,他心想这个容神医与他素不相识,应该是没理由害他的,而且就算是要害他,也应该用些高明的手段,而不是用这种低陋的手段。   再加上他这几日确实被这个头痛之症搅扰的无法安睡,这药香姑且可以一试,   “罢了,既然没什么问题,就拿来给本王用一阵吧。”温訾明道。   若是有效果,他还要上门去找这位容神医呢。   “是。”   未卿卿站在一旁听着,见那下人退了下去,才问说:“殿下,那容神医医术当真如此高超那吗?”   “能被温氿赏识,应该不会错。”毕竟温氿虽然性子娇纵了一些,但大多时候,她这识人的眼光可是不差的,如若这位容神医真的没什么本事的话,温氿又怎么会大张旗鼓地将人请到公主府呢?   “这么说的话,卿卿倒是想试一试这位容神医的深浅了。”未卿卿柔声道。   温訾明想了想,顾念着容神医是女子,自然没什么好避嫌的,况且未卿卿平日里很少要求他什么,让她去试一试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于是温訾明没有犹豫太久,便点了点头说:“那你便去试试吧,就说是本殿下让你去的,想来那位容神医会给本王这个面子的。”   未卿卿听言掩面娇声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如今是临沧的摄政王,这是万人之上,这临沧哪里还有人敢不给殿下面子呢。”   “哈哈哈,卿卿这话说的,甚得本王心啊。”温訾明大笑说,心情看起来很是愉悦。   .   楚国,穆府。   自从穆寻钏带兵打了胜仗之后的消息传来之后,穆府便一直很热闹,这几日更是宾客盈门,通通都是来恭喜穆显阳顺便攀一下关系的。   这天穆显阳方才送走一个徐大人,今天又要照应一个刘大人。   “穆将军,您家的门风了真是不减当年威武将军在世的时候啊,正所谓英雄出少年,虎父无犬子,您这长子,以后便足已继承你的衣钵了。唉……”   那刘大人正夸着,忽然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不想穆将军你,我家那个不孝子就不一样了,平日里连书都懒得读,但唯独却是对这武感兴趣,听了令郎的伟绩,他更是产生了崇拜敬佩之情,如果寻钏这孩子能指导指导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那就好了……”   穆显阳这才明白了这位刘大人的真实意图,原来不仅还是攀关系的,还是来找免费师傅的。   穆显阳虽然很享受这种恭维,但心中还是嗤之以鼻,你那儿子算什么玩意儿,用寻钏的时间来教你的儿子,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然而穆显阳就算心中再鄙夷,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的,都是同朝为官,这面子自然也是要给的。   “好说好说……”   二人又谈天说地了一阵,刘大人看时候不早了。便起身要告辞。   他让下人将带来的东西拿上来,放在桌上,推给穆显阳,笑容可掬地说道:“那穆将军,犬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穆将军能够收下……”   穆显阳推拒了一番,还是将东西收下了,他客客气气地将刘大人送出府去,尔后回到正厅,打开了刘大人送来的那个红木盒子。   那盒子里装的是一对极为精致的白玉镯子,光泽十分通透晶莹,穆显阳虽然不识玉,但平时别人的礼物也没少收,一眼便看出来这礼物价值不菲。   他笑眯眯地盖上盒子,让下人好生的把这对镯子拿去库房,若是来日他的两个女儿出嫁,还可以用上。   然而下人刚出了门,那厢便进来了一个女子和几个侍女,正是穆婉衣。   穆婉衣看着比之前清瘦了不少,连脸色都略显苍白,呈现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憔悴。   她步履缓缓地走过来,那单薄的身形,仿佛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似的。   “婉儿,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说你的身体要好好修养个一两年才行,不能见风,你怎么不在房中好好待着。”   穆显阳说了穆婉衣两句,穆婉衣还没开口说什么,穆显阳便开始训斥穆婉衣身后的侍女。   “你说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明知道小姐不能见风,还让小姐出来?!”   那几个侍女被骂的只能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好了。”穆婉衣劝止道:“爹爹,是我执意要出来的,与她们无关,你不必和她们这些下人计较。”   “好了好了,爹爹就不拿这些烦扰你了,你身子不好,快坐下吧。”穆显阳对穆婉衣说道。   上次发生了一场意外之后,穆显阳显然地对自己这个长女态度冷淡了很多,但如今却又重新热络起来了。   那次意外,彻底伤了穆婉衣的根本,让她这一年来,每日都要和苦口的汤药相伴,而且一天也不能少。   她彻底成了见不得人的药罐子,日益苍白的脸和她日益消瘦下去的身段,每一样都让她痛苦不堪。   那场在寺的意外,让穆婉衣见了身子,怀了孕。   在大夫给穆婉衣诊出喜脉的时候,穆婉衣完全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一双杏眼,因为过于震惊怒怕,那双眼睛让人瞧了有些可怖。   “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穆婉衣的语气也极为恐怖,叫那个大夫都不禁胆颤了一下。   “小……小姐,你这脉象……是……是有了身孕……”那大夫犹犹豫豫地,还是把话给说了出来。   穆婉衣听后整个人像是失力一般倒在了椅子上。   她有身孕了?怎么可能呢?   她在哪个屈辱的夜晚之后,明明已经喝下了绝子汤,她又怎么可能会有身孕呢?   “你确定?”穆婉衣眯起眼,盯着那个大夫,幽幽说道:“若是你诊错了,你的脑袋可就别想要了。”   那大夫哪里敢拿这话骗穆婉衣,在他认为自己诊错的时候,他又诊了很多遍,这才将结果告诉了穆婉衣,否则就是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说出诊断啊。 第260章 喜脉   “小姐……您这确实是喜脉……若是您不信的话……”那大夫硬着头皮说着,还没说完,却被穆婉衣一个杯子砸在了脑袋上。   穆婉衣大声尖叫道:“滚!给我滚!”   那大夫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提起医箱就滚了出去。   “去!去给我把能找来的大夫都找过来!”   “小姐……这……”那侍女听言,却犹豫了,穆婉衣对待下人时脾气本来就不好,自然是最不喜欢那些会忤逆她的下人。   “你敢不听我的命令,怎么?是翅膀硬了,不当我是你的主子了吗?!”穆婉衣怒道。   那侍女吓得急忙跪下来,她颤颤巍巍地解释说:“不,不是的,奴婢没有这个意思,不是小姐想的那样,只是奴婢觉得,若是将那些大夫都找过来,恐怕会把这事传出去……所以……”   穆婉衣听了竟然缓缓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这婢女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她方才是太过激动了,所以一时失去了正确的判断。   她勉力平息了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冷静下来,她对那个侍女说:“起来吧。”   “谢小姐。”那侍女领命起身。   “你叫什么名字?”穆婉衣又问说。   那侍女恭敬回说,“婢女叫小奈。”   “小奈……”穆婉衣打量了一下小奈,“这名字倒还算顺口,人也长得还算顺眼,以后你便做我的贴身侍女吧。”   那小奈一激动,又跪了下来,“谢小姐!”   穆婉衣沉沉应了一声,抬了一下手示意她起来,又说道:“那你倒是来说说,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   “小姐既然不信方才哪位大夫说的话,又想多找几个大夫的话,那不如就找些医术不错,却没什么名气的大夫。小姐可以伪装前去,相信不会有人知道小姐的身份的。”侍女回答说。   穆婉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个法子,不过本小姐并不想奔波,你以为如何。”   小奈笑了下,说道:“小姐玉足,自然不能踏足那些粗鄙之地,那些人能为小姐诊脉,可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服气,怎么还能让小姐亲自上门呢?”   “哦?你倒是嘴甜,所以你有办法让他们过来?”   “自然,只不过小姐待在这府中,自然是行不通的,婢女会给小姐寻个僻静的地方,让那些大夫过来给小姐诊脉。”   穆婉衣虽然不愿意四处奔波,但自然不会也不会傻到在穆府直接叫大夫过来。   于是她听完那侍女说的话后,她点了点头,淡淡说道:“那就看你的了,我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如果此事办的不好,我可是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为小姐筹谋,是小奈应该的,若是将事办杂了,领罚自然也是应该的。”   “嗯,你先出去吧。”穆婉衣揉着太阳穴对小奈说道。   小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顺带将门给缓缓关上了。   等人出去房中只剩下穆婉衣之后,穆婉衣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然而眼中却毫无感情,反而有隐隐地厌恶浮现在眼底。   那个晚上,是她最恶心屈辱的夜晚,她在那样一个男人的手下沉浮**,现在她想起来都觉得反胃。   而如今,她竟然可能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这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应该存在。   倘若此时她的腹中真的有了孩子,那她一定是会将这个孩子流掉的,别怪她狠心,是这孩子偏偏投错了胎。   穆婉衣如此想着,她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指节处发白,指节甚至钻进了肉里,血液说一堆流进了指缝中,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   ……   小奈安排的那处地方是个位置极为隐蔽的厢房,位置在一家小酒楼上。   到了厢房以之后,穆婉衣被安排在厢房的屏风之后,极为隐蔽,就算有人站在屏风前,也不会看得出她是谁的。   因此,她对小奈的安排还是颇为满意的。   “小姐,大夫吗马上就要来了,你准备一下。”小奈在屏风之后提醒说道。   小奈给穆婉衣找来了五个大夫,让这五个大夫分别诊脉。   这几个大夫在给女子诊喜脉的医术不差,如果五个大夫都诊出了喜脉,那穆婉衣腹中必然是怀了孩子无疑。   “恭喜这位小姐,是喜脉,已经有了一个月了。”   果然,不论先后,这几个大夫不约而同地都得出了喜脉的结论。   然而这几声恭喜落在穆婉衣耳中却是分外的刺耳。   恭喜?有什么好恭喜的?   穆婉衣越想腹中怒意便越是翻滚沸腾。   “给我滚出去!”她大声呵斥道。   然而那个大夫却是个不知死活的,“你这是喜脉,女子有了身孕,是忌大怒大喜的,你可要对腹中的孩子负起责任。”   最后还是小奈将大夫请了出去,穆婉衣才不至于当场叫人来砍了这位大夫的脑袋。   “你这办的什么差事?!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既然那些大夫都已经有了,穆婉衣就自然将火气都发泄在了小奈身上。   小奈也从善如流地往地上一跪,忏悔道:“小奈办事不利,请小姐息怒。但小姐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还请小姐不要应该那些不知死活的人生气。”   穆婉衣胸口仍在剧烈起伏,她当真有了身孕,她知道未出阁的女子竟然怀了身孕,这种事绝对不能传出去,而且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越快处置越好。   虽然在第一个大夫诊出喜脉时,穆婉衣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她还是不死心地找来了这么多的大夫来看。   穆婉衣恨声道:“给我去找绝子的汤药来,这孩子,我要流掉。”   小奈已经猜测到了穆婉衣会这么做,因此并没有过多的意外,相反,在她为穆婉衣找来这些大夫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好了那些绝子汤,等第二日去拿来便是。   翌日。   小奈从那个大夫手中拿来了绝子汤,绝子汤这种东西并不好找,而且是不能放在明面上交易的,所幸小奈有些门道,所以能找到。 第261章 小产   “小姐,这便是那个绝子的汤药,这种汤药吃下去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这绝子汤虽然叫绝子汤,但并不会剥夺女子的身育能力,只不过是让女子将腹中这一胎的孩子流掉而已。   “不会有副作用?你叫人试过了吗?就敢找来给我试?”   “这药是那些意外怀了身孕的女子都买的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而且有一件事小奈没有告诉小姐。”   小奈低下头,样子看起来分外难过,她声音悲伤低沉地道:“其实小奈之后也怀过一个孩子,那时小奈遇人不淑,那负心汉在得知我有了身孕之后,却抛弃了我,小奈家中贫困,没办法,养不起这个孩子,只能用药将这个孩子打掉。”   “小姐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叫大夫来给小奈诊脉,这打过一次胎的女子和平常女子是有些不同的。”   穆婉衣听了后半信半疑,但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再喝这药。   然而这期间,变故却出现了。   穆婉衣回到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里坐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自己的母亲柳霞眠。   柳霞眠看到穆婉衣回来,表情并不好看,还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叫穆婉衣心里有些惴惴的。   她看着穆婉衣,眼神锐利,像是已经将她看穿,看出她所隐瞒的事情了一样。   果然,柳霞眠眯着眼,盯住她开口说道:“婉衣,听说你怀了身孕,还准备喝下绝子汤。”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穆婉衣启了启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嗫嚅着对柳霞眠说道:“母亲……我……”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了,我将你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可不是让你来糟蹋自己的。”   穆婉衣反驳道:“难道母亲认为我不应该将这个孽种打掉,而是将它留下来吗?留下这个孩子,这才是在糟蹋我自己吧!”   柳霞眠听言却是叹了一口气,她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之前娘没有和你说,但如今娘也就不瞒着你了。”   “你先天有不足之症,生育之事对你而言原本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娘也意外这次你竟然会中了招。但是,你腹中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你此生唯一的一个孩子,所以娘不希望你将这个孩子打掉,娘问过大夫了,你若执意要落胎的话,恐怕不仅以后不能生育,还会留下病根。”   最后,她看着穆婉衣苦口婆心地说道:“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穆婉衣听完后大为震惊,她失神般地坐下来,口中喃喃着说道:“不……不可能的……娘,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原本她以为只要将这个孩子打掉就好了,可怎么知道,如果她打了这个孩子,那她就会永远失去生育能力,难道她真的要生下那个恶心的男人的孩子吗?   柳霞眠目光深沉地看着穆婉衣,“娘不是不想告诉你,只不过这先天之症,娘至少已经请了数十个名医,可那些名医没有一个能够治好你的,但娘看你平日也并没有被这个先天之症所烦扰,只不过是无法生育孩子罢了。娘若是告诉你,岂不是多一个担心的人?”   穆婉衣眼中含着泪光,“可是娘,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这是个孽种……我不想将他生下来……”   “糊涂!这可能是你唯一的孩子!况且娘不是已经替你把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吗?谁都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对了,这事你千万不能让你父亲发现,日后若是显怀了,便寻个由头出府去住,等生了孩子再回来。”   穆婉衣垂落目光,眼神虚虚地看着自己的指尖,神色黯然无光。   看来这孩子母亲是非留下不可了。   这府中,她最不想忤逆的就是她的母亲柳霞眠,因为在这世上除了柳霞眠,已经没有人肯真心对她好了,所有人都会在她落魄的时候对她嗤之以鼻,只有柳霞眠想着将她从地狱里救出来。   “我知道了,母亲……”   柳霞眠用怜爱地目光看着穆婉衣,“好孩子,难为你了……娘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且忍一忍,终究有一日,娘亲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   她那个冷血的丈夫倒是指望不上了,自从穆寻钏的那件事情败露之后,穆显阳就从来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若不是有娘家在背后施压,恐怕穆显阳就会狠狠心将她给休了。   而如今二人也只是表面夫妻罢了,甚至连住都没有住在一起。   穆显阳不想见到她,她也懒得再讨穆显阳的欢心,二人可谓是相看两相厌。   “娘亲会给我的婉衣选门好亲事,届时这孩子便让娘亲已收养之名养着,你若看着实在不欢喜,娘将人送的远远的也行。”柳霞眠轻轻抚摸着穆婉衣的头发,柔声说道。   “娘……”穆婉衣泪水像珠串一样落了下来,她像个小孩子似的靠在柳霞眠的怀中,在她的怀里撒娇。   “你对婉衣最好了……”   “傻孩子,娘就只有你和莹絮了,娘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呢?”   .   自从那日柳霞眠与穆婉衣说过之后,穆婉衣对腹中的孩子明显上心多了,也渐渐与自己妥协,开始吃些对孩子有益的东西,只不过她还是时不时地对下人发泄自己的脾气,每次发脾气,否闹得整个院子里的人不得安宁。   院子里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手脚既麻利,也懂得对主子的事保密。   然而,就算穆婉衣有心留下这个孩子,院子里的下人照看的再小心。   意外还是发生了。   “怎么了怎么了?!”   “小姐小产了!快去和夫人说!”   柳霞眠带着很快大夫赶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穆婉衣全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已经不省人事。   “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夫人……是……是小姐自己不小心摔得……”   “啪!啪!”   几个清脆的落下去,那婢女的脸立时红了一片。   “废物!若是我的女儿有什么意外,你们都要给她陪葬!” 第262章 风头   “婉儿,娘的婉儿……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大夫在旁边一脸凝重地给穆婉衣诊脉,婢女们忙里忙下的给穆婉衣清洁身子。   而柳霞眠则是跪在床边,哭着脸担忧地看着穆婉衣。   哪怕她再让人照看着穆婉衣,穆婉衣还是出了事。   究竟是怎么出的事,她事后一定会让人查清楚的。   只不过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将穆婉衣救回来,身子不好没关系,她最不缺的就是银钱,花再多她也不心疼,但如若穆婉衣因此去了,那她绝对会生不如死。   “大夫,你快说,婉儿的情况怎么样了?!”柳霞眠神色焦急地问那个大夫。   大夫也已经急出了一身的汗,她知道,若是今日她医不好穆婉衣,恐怕她的命也是不用要了的。   “夫人,我会尽力将小姐医好,小姐小产过后身子极差,房间里千万不要见风,但日后这身体的底子,一定会比之前差上许多……”   “那就给我救!不惜一切代价的救!只要人能活着,你这颗脑袋便可以留下,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是清楚的……”   至于清楚什么,那大夫在穆府呆了这么久,又如何会不知道呢?   她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颤巍巍地伏在地上,道:“是,夫人……”   所幸最后穆婉衣性命无忧,只不过正如这位大夫所说的那样,穆婉衣的身体和之前相比差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变成了药罐子一样。   若是有一日不吃药,穆婉衣便很容易生病,而若是一旦生病了,那么就很难好全,这就成了一个恶性的循环。   所以,现在的穆婉衣无疑是个需要随时随地用药养着的人,而至于生育,她自然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   正厅,穆显阳看着穆婉衣走进来,让她坐下来。   估计是穆婉衣这脆弱的样子让穆显阳难得起了一些怜爱之心,但小产的事情,穆显阳自然是不知道的。   柳霞眠则是找了个借口瞒了过去,说是穆婉衣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把底子给烧坏了。   “婉衣,你是来找父亲的吗?”穆显阳问说。   穆婉衣身形单薄,她点了点头,声音淡淡地说道:“父亲,这阵子上府登门拜访的人应当不少吧?”   “你也听说了?”穆显阳自然不会意外。   也是,就算穆婉衣整日待在闺房之中,连院子都没怎么出过,但这事这么大,下人们也肯定说了一遭又一遭了。   穆婉衣又轻轻点头,继续说道:“父亲,婉衣觉得,穆府如今风头正盛,但上头有多方势力虎视眈眈,父亲应当今日起便闭门谢客,以免树大招风。”   穆显阳听言之后,面色忽然不善下来,他略微有些不满地说道:“你的身子不好,好好养病便是,无需操心这些,你父亲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能不知道这些吗?”   穆婉衣也并不反驳,只知错似的低下头,道:“是婉衣僭越了,父亲这般聪明,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还请父亲不要生气。”   “好了,”穆显阳摆手道:“我是你的父亲,怎么会生你的气,这里坐着风大,你赶快回院子里去吧,免得又生了什么病。”   他说完以后,起身走了出去,就穆婉衣一个人坐在厅中。   穆婉衣捏着拳头,表情虽然还算平淡,但眼底已涌现出了恨意。   以前穆显阳便不如何重视她的想法,如今更是如此了。   她在穆府里渐渐成了个没有什么话语权的透明人,甚至还不如穆莹絮。   但她也知道穆显阳是在为皇上办事,可穆府如今风头这般盛,穆寻钏打了胜仗,功高盖主,难免为楚昭帝所忌惮。   而穆显阳却像丝毫没什么察觉一般,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但他们越是看不中她,她便越要将楚京这滩水搅混,敢将她视作透明人,她自然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   “寻儿派人送信回来了吗?他打算何时返京?”穆显阳问下属道。   下属回说:“大概在三日后,少将军便可到达京城。”   届时穆寻钏回来,楚昭帝是一定会拜宴为其洗风尘的。   “嗯,三日,倒是也不长不短。准备准备,迎接一下吧。”虽然自从那几件事之后,穆寻钏和他生疏了不少,但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一直让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如此僵硬下去。   所以他打算适当地放下自己的身段,还个一下二人之间的关系。   “是,将军。”   穆寻钏返朝,这是这两年来京城最大的大事,不止是朝内,还有一个人,更是欢喜的几日都睡不着。   “公主,您还不休息吗?就算是穆少将军回来了,公主也不用如此激动吧?若是公主再不睡,公主的皮肤都要变差啦。”婢女见苏清翎坐在桌边对着灯烛绣着什么东西,她不禁调笑道。   苏清翎大概是她见过最没有主子架子的人了,两人相处的很是随意,婢女也敢打趣苏清翎。   听言,苏清翎果然红了脸,娇斥道:“你说什么呢小丫头!仔细我日后不让你吃我做的点心了!”   婢女听言立时认输,“唉。公主大人有大量,我错了还不成吗?可千万不能断了我的粮食啊。”   苏清翎不仅绣艺上佳,连厨艺也不错,而且,她更是做得一手的好点心,既好看,又好吃。   “不过……公主最近这般勤快地做点心,应当不是为了帘儿吧?”这个叫帘儿的丫头又不禁调笑说。   苏清翎听得不好意思,却是没有出言反驳,毕竟事实却是如此。   她这几日做得那些东西,都是为了试验出最好吃的做法,然后送给穆寻钏品尝一番。   她给穆寻钏吃的,一定要是最好吃的。   帘儿故作委屈道:“公主不必说了,帘儿已经懂了,终究是帘儿不配罢了。”   苏清翎掐了掐她的鼻子,道:“你别演了,给我准备一下洗漱的东西吧,等会儿绣完这个花样,我边去就寝了。”   “公主总算想休息啦,好,帘儿这就去准备!” 第263章 错认   三日后。   “少将军,我们快到了京城了。”   穆寻钏此时已经褪去了盔甲铁衣,他一身玄色衣服坐在马背之上,眺望着远处京城的一角。   一年左右的时间,他打败了临军,给楚国赢下了荣耀,如今又回到了京城。   只不过这次他回来,恐怕就很难再离开京城了。   楚昭帝原本就对穆家有着忌惮,哪怕穆显阳在楚昭帝面前表过很多次的忠心,楚昭帝也不会轻易对穆家放下防备心。   他打了这次胜仗,穆府如今成了京城可以数一数二的大家,楚昭帝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忌惮他们。   再说,穆习容还嫁给了宁嵇玉,虽然穆习容和穆家的关系并不如何好,可宁王殿下和穆家有结亲这层关系却是事实。   他此次回去,万事皆要小心了。   到达京城后,穆寻钏原本想直接去安置自己的母亲的那处别院,但将士凯旋,必须要去金銮殿先见过皇帝才行。   而穆寻钏见完楚昭帝从皇宫里出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去别院。”   穆寻钏吩咐属下说道。   他并不打算去穆府,然而在他将要启辰的时候,那厢却赶来了一个人。   “寻儿!”   穆寻钏一听这声音,不必回头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是问讯赶来的穆显阳。   穆显阳穿着一身常服,显然是在宫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寻儿,你刚从皇上那边出来,还没用膳吧?父亲已经命人准备了完膳,走,父亲和你一道回府去。”穆显阳笑着对穆寻钏说道。   若是没有那几件事,穆寻钏没准也会认为穆显阳是个慈父,只不过是有些野心,而且不善于表达自己罢了。   可自从经历了那几件事之后,穆寻钏早已没了当初那么傻的看法。   穆显阳这人自私且贪婪,他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子女只是他谋求权利的便捷方式罢了,若是无利可图,他又怎么可能会亲自过来接他呢?   若是今日他没有打胜仗回来,而且打了败仗,恐怕他要见一面穆显阳都难吧?   如此想着,穆寻钏目光渐渐沉下来,面庞也透着一股冷意。   “不必了,我已命人在别院里准备好晚膳,我的娘亲也等候了我许久了,您还是自己回去吧。”穆寻钏声音淡淡地说道,他说完,没管穆显阳的表情,策着马要离身而去。   然而被这样一阵冷漠的对待,穆显阳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但他一想到如今的穆寻钏已经不是那个他可以任意打骂的孩子了,他的羽翼已经渐渐地**,恐怕过不了多久,会压过他,不……也许不用过多久,现在怕是京城里的人提起穆府的将军,恐怕想到得也都是穆寻钏了。   “寻儿!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你便这样和你的父亲讲话吗?谁年轻时没有做过错事?你难道就没有做过吗?”穆显阳不禁提高了声量说道。   穆寻钏回身,盯住穆显阳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而且……您要在宫门口说这些吗?还是说那件事闹得还不够大,您想让全大楚的人都知道您做的好事?”   穆显阳气的一口气不上不下,以前穆寻钏是不敢顶撞他的,而如今,穆寻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说一句,他敢顶十句下来,委实将他气的不轻。   “你……你这不孝子!”穆显阳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穆寻钏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和穆习容那个死丫头待久了,所以敢这么顶撞我?我就知道穆习容那个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将你都变成了这样!你给我赶紧离她远一点。”   嫁出去的女儿正如泼出去的水,更何况穆显阳一直视穆习容是个烫手山芋,嫁出去反而更好,不用在府里日日气他。   穆寻钏听言冷笑了一声,“我要回去和我母亲用膳了,请您好自为之吧。”   他说罢,这一次不再理会穆显阳的任何反应和话,直接骑着马离开了宫门口,朝那处别院不缓不急地骑去了。   穆寻钏一到别院门口,便看见夏瑾瑜就站在门口巴巴地等着他回来,时不时地就站起来朝外头望去,每隔一段时间便问问身边侍奉的侍女寻儿是不是快回来了。   等她看见穆寻钏后,她神色激动地朝这边跑了过来,“寻儿!”   “母亲。”穆寻钏动作利落地下了马。   “寻儿,你终于回来了,母亲等了你好久啊。”夏瑾瑜捧着穆寻钏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地打量他,“让娘亲看看,你是不是瘦了?”   “我没瘦,军营里的伙食还算不错,倒是母亲,这一年多可有好好吃饭吗?”   “有呢有呢,她们都说我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了好多,每天都给我吃各种好吃的,对了,娘亲知道你回来,特意给你炖了补汤,你刚回来,这么累,肯定早就饿了吧?先喝一碗热汤暖暖肚子,她们都说母亲做的汤好喝呢。”夏瑾瑜面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幸福极了。   一旁的丫鬟也附和着说道:“是呢,夫人做的汤简直是楚国有名的大厨都比不上,奴婢那天就有幸喝了一碗,眼下还忘不了那滋味呢。”   “好,母亲,我们先进去,外头风大。”   看到夏瑾瑜的状态不错,也不似以往那般疯疯癫癫的,动作神态也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他也是狠狠松了口气,看来玉竹公子将他的母亲照顾的很好。   夏瑾瑜欢欢喜喜地给穆寻钏盛汤,口中还哼着小曲,别院里一时间欢声笑语地气氛很是融洽。   “玉竹公子也来了。”   玉竹依旧穿着那一身白衣,他神情矜贵地走到桌前,掀了袍子坐下,只朝穆寻钏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谁料他刚一坐下,夏瑾瑜便将盛好的那碗汤放在了玉竹前头,说道:“来,寻儿,快喝汤。”   此话一出,厅中的气氛凝滞了片刻。   然而玉竹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多谢。”   “你这孩子,怎么不喊母亲了?”夏瑾瑜像是忽然恍然大悟过来,“哦对了对了,你是玉竹!”   夏瑾瑜看向穆寻钏,满脸歉意地说道:“你才是寻儿,娘傻了……娘亲太傻了……对不起寻儿……”   穆寻钏只是笑了笑,“没事的母亲。” 第264章 谢客   夜晚,用完膳后,穆寻钏在夏瑾瑜睡着之后才去找玉竹公子。   “玉公子,我母亲如今的状况怎么样了?”   虽说别院里会有专门的人来给他寄书信,夏瑾瑜的情况都写在信中。   但边关里京城,哪怕是快马加鞭,都要一个月才能送到,所以这次的书信穆寻钏并没有收到,而书信里的表达自然不如穆寻钏自己亲自去问的,眼下最了解夏瑾瑜的情况的,莫过于玉竹了。   玉竹的表情依旧是那般的清冷淡然,他看了穆寻钏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今日在饭桌上,你也瞧见了,她虽然状况好了许多,但有时候也会认错人,还是需要按时吃药,才能维持正常人的状态。而且,恐怕这已经是她能够恢复的最好的时候了。若是你还想让她更好一些,恐怕也只能看你自己了。”   “看我?此话何意?”穆寻钏疑惑问道。   “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夏夫人之所以得了这疯病的症结就在于当年失去了你,以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所以她接受不了事实,一夜之间便疯了。往后她一直活在自己所制造的幻觉里,认为你仍旧活着,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如今哪怕恢复了,还是会偶尔出现错乱。”   “还是那句话,你只有多陪陪夏夫人,让她知道,你确实还活着,让她认清幻觉是幻觉,现实是现实,现实里她的儿子没有死,还好好活着,她就会渐渐接受这一切,幻觉才会彻底消失。”玉竹倒是头一次说这般长的话。   穆寻钏听懂了,对玉竹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多谢玉竹公子。”   若是没有玉竹公子,恐怕他母亲的病很难便好,而如今夏瑾瑜能恢复到这个状况,已经让穆寻钏很是意外和惊喜了,但若是能恢复地再好一点更是再好不过。   “不必,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一事。”玉竹说道。   穆寻钏以为玉竹是有事想让自己帮忙,便爽快道:“玉竹公子请说。”   “我来这京城已经快要一年多了,而你母亲的病情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再流在这里,用处并不是很大,而我师傅那边也出了一些事需要我去处理,过不久我准备离开京城。”玉竹说道。   穆寻钏听言有些遗憾,但玉竹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人家现在要走,他们自然不能忘恩负义地阻拦。   “玉竹公子想走,我们定然不会拦着,只是玉竹公子一人回去我不放心,玉公子什么时候启程请告诉我,我让人将你护送回去。”   “这倒不必了,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人多了,反而成了我的妨碍。还有,我会告知你们我的位置,若是有什么异样,你们派人来找我,不过夏夫人情况已经稳定,应当是用不着我了。”   穆寻钏很感激他,“多谢玉公子,若是玉公子日后有难事,一定要来找我帮忙,我一定会为玉公子赴汤蹈火的。”   玉竹公子点了点头,神情依旧不冷不淡。   他与穆寻钏谈完话后,便先回了房,穆寻钏现在空无一人的院中,只有冷冷的月光流淌下来。   “少将军。”忽然,一人身法鬼魅地出现在了院子里。   “怎么了?”穆寻钏问说。   “玉竹公子的师傅哪里,恐怕出了些难事,听说他家的女儿似乎被当地的一个流氓给缠上了,那流氓有些门道,缠着人不放,是否要让属下派人去将人给解决了?”   穆寻钏听言后有些惊讶,“哦,竟然有这样的事?”   看来玉竹就是为了这事所以急着回去的,但是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玉竹为何不请他帮忙呢。   以他的身份,什么忙是他帮不上的?   “玉竹公子是我和我母亲的恩人,这忙是一定要帮的,你派人去将此事处理好,务必要让那些纠缠的人付出点代价。”穆寻钏又说道:“还有,在那边安排个官位,照拂一下玉公子和他师傅一家。”   “这事你做的很好。”   那属下笑了一下,“谢将军夸奖。”   玉竹在第二日边启程回去了,虽然玉竹说过喜欢一个人回去,但穆寻钏还是特意派了人在暗中保护。   如今那些人盯穆家盯的如此紧,若是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那才是大大的不好了。   “阿玉啊,回去后一定要多吃一些啊,瞧你瘦的,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好姑娘……”听说玉竹要走了之后,夏瑾瑜便一直很舍不得,如今被教过后,她倒是能在穆寻钏和玉竹两人都在的时候分清楚究竟谁是穆寻钏谁是玉竹了。   玉竹最不擅长地就是应对夏夫人的唠叨,穆寻钏见此急忙将夏瑾瑜拉开了,“娘,好了,玉公子已经知道了,您别说了。”   夏瑾瑜仍旧意犹未尽,然而更多的是对玉竹的不舍。   “玉公子,这一年多的恩惠我们铭记在心,他日玉公子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报答才是。”穆寻钏对玉竹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是个极为知恩图报的人,玉公子对他的大恩,他是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的。   然而玉公子听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他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对着穆寻钏和夏瑾瑜行了个拜别礼,便自己一个人背着行李上了路。   在诊金上,穆寻钏自然不会亏待玉竹,若不是玉竹带不走,恐怕穆寻钏都想把这整个院子都搬去给玉竹了。   送走玉竹后,穆寻钏扶着夏瑾瑜进了院子。   夏瑾瑜叹了一口气,对穆寻钏说道:“唉,其实这一年来,我都已经将玉竹看做自己的另一个孩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寻儿你说,玉竹还会回来看看娘亲吗?”   “若是娘亲好好吃药,玉公子日后定是会回来看娘亲的,但如若娘亲不好好吃药的话,那可就难了。”穆寻钏笑着对夏瑾瑜说。   夏瑾瑜听言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抱怨药苦了,而且赶紧叫丫头拿今天的药过来给她喝,“那娘日后一定会好好喝药的!” 第265章 再见   午休过后,穆寻钏在院子里乘凉看著书籍,一个丫鬟从院外走了进来,对穆寻钏躬身说道:“少爷,外头有位姑娘求见,说是认识您呢,您要去见一见吗?”   和穆寻钏说这话时,那丫鬟面上是一派的娇羞,早知道,穆寻钏如今可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听了穆寻钏在战场上的战绩后对穆寻钏芳心暗许。   姑娘?   穆寻钏放下书籍,心中有些疑惑,“什么姑娘?她有说她叫什么吗?”   那丫鬟摇了摇头,“没有。”   “那她长什么样子?”   丫鬟如实道:“长得很是好看呢。”   穆寻钏听后还是想象不出究竟是那个姑娘会上门来找他,因为这处别院还算是隐蔽,应当不会轻易被别人知道。   难道是有人将他的住所给泄露出去了?   “罢了。”穆寻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   “你去看看,人出来了吗?”苏清翎用手臂轻轻撞了撞帘儿。   帘儿往前走去,朝门里看了看,对苏清翎说道:“公主,你别急,人还没过来呢。”   “公主你站进来一些吧,这日头不小,仔细把你给晒黑了。”帘儿说着,将苏清翎给拉了进来。   苏清翎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帘儿讲的话,她一脸紧张地勾着手指,脸上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帘儿道:“公主你别这么紧张,该紧张的是他才对。”   “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穆寻钏历经了这么多次的战争,什么凶猛的敌人没有见过,在那样可怕的战场上,他连刀剑都未曾都抖过一下,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一个女子而紧张呢?   “诶!有人来了!”   帘儿朝里头望去,她因为之前已经见过穆寻钏,很快便认出了那人就是穆寻钏。   “公主!是穆少将军呢!”   “你看看我头发乱了没有?”苏清翎紧张地对帘儿说道。   “没有没有,公主好看着呢!”   几步以后,穆寻钏已经走到了跟前,他看清那个来找他的女子之后,脸上意外之中也有着惊喜,他道:“原来是你。”   他说完,作揖道:“清公主,臣应当先去见清公主的,竟然劳得清公主来见我,真是该死。”   苏清翎听了穆寻钏略显生疏的话后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但她很快调整过来,毕竟两人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了,如今刚见面,生疏是正常的。   “我非你们国家的公主,将军不必向我行如此的大礼。”苏清翎嗓音柔柔地说道:“况且你我二人婚约在身,本不必这般生疏的。”   “哦对,也是也是……”穆寻钏也有些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他动作停了一下,表情和语言都有些僵硬。   “对了,公主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穆寻钏寻了个话题问说。   “这位将军,”苏清翎还没说话,身边的帘儿倒是开口了,“我家公主大老远过来,你不先请我公主进去坐一坐也就罢了,还要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委实不太好吧?”   “帘儿!”苏清翎听了神色变了一下,虽然她知道帘儿是为了她好,但事情委实没有这般严重。   “你说什么呢?”她低声斥道。   然而帘儿平日里被宠惯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况且自家主子受委屈,她比苏清翎本人还难过,还不允许她说了吗?   苏清翎满是歉意地对穆寻钏说道:“穆少将军,抱歉,我这丫鬟……她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口快心直了一些……”   穆寻钏看了,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更觉得苏清翎确实是个温柔的人,哪怕这样了,她还不忍心怪罪那个丫鬟。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一下,道:“这位姑娘提醒的是,是我太过照顾不周了,应该请公主进来才是,外头日头这么大,公主快进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到阴凉处慢慢说。”   苏清翎看了帘儿一眼,对穆寻钏道了声:“好……”   到了厅中之后,苏清翎让帘儿把东西拿上来,“我今天来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做了一些小点心,想让将军和将军夫人尝一尝而已,如果将军不嫌弃的话,就请收下。”   “我怎么会嫌弃呢?”穆寻钏看着那个足足有半个小桌子木盒,当场将木盒打开了,里头装了许多样点心,各个都做的精致好看,光是浅浅的第一层的,就有六样点心,更别说是下面装的了,足可见做点心人之用心。   穆寻钏当场挑了一个点心拿起来放进口中,苏清翎则是一脸期待和紧张地看着他,问说:“好吃吗?”   穆寻钏仔细品尝了一番,不由赞道:“甜而不腻,很好吃,我娘亲她也一定会喜欢的。”   苏清翎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是公主亲手做的吗?”   帘儿在一旁听了,立时道:“那是当然,公主为了给将军做这一盒点心,可是一夜没睡,就是为了做出最新鲜的点心。”   “帘儿!我是管不住你了是不是?”苏清翎气恼地对帘儿说道。   穆寻钏笑说:“公主这丫鬟确实是个急性子,不过……公主为了我做了这么多,这盒糕点我一定会珍惜着吃的。”   “无妨,只要你觉得好吃我就心满意足了。”苏清翎直白地说道。   苏清翎的意思穆寻钏此时还不知道的话,就太过榆木疙瘩了。   毕竟二人已经是有了婚约的,穆寻钏虽然离开了她一年多,两人一年多未曾相见,但只有穆寻钏自己心里清楚,他对苏清翎确实是有些感觉的。   不讨厌,甚至可以谈得上喜欢。   而且,既然已经和人家有了婚约,他就一定会对她负责。   “我这一年多来,也曾想过公主的。”   穆寻钏突然这般说,倒是叫苏清翎惊了一下,随后,她的脸便彻底红了起来,她嗫嚅着说道:“将军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帘儿见二人如此,笑了笑,悄悄地从旁边的门退了出去,谁料那门后竟然还藏了两个偷听的人,是夏瑾瑜和她身边的一个侍女。 第266章 宴席   帘儿先是一惊,尔后明白过来,三人对视着笑了一下,然而继续偷瞄外头的境况。   “这一年多来,将军过的……”   “你在京城过的……”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二人都愣了一下,尔后相视一笑。   “虽然不是在自己的国家,但过的还算清净,因为没人拘束着,倒是比在和国更自在一些。”苏清翎说完,又问穆寻钏道:“将军呢?将军打了这么多战,想必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吧?”   穆寻钏摇头笑说:“不过是一些小伤而已,那些人还伤不到我。得知公主你过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对了,明日皇上便要在金銮殿前设下接风洗尘宴,公主应当会去吧?”   苏清翎点了点头,“这宴席是为将军设下的,我自然是想去的。”   苏清翎其实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她不想错过穆寻钏获得荣耀的任何一个时刻。   “那便好,届时我会让人安排公主入座,那就宴席上见了。”   “嗯,今日就不打扰了,明日见。”苏清翎起身与穆寻钏告别,穆寻钏将人送到门口,派人赶来一辆马车送人回去。   “寻儿啊。”夏瑾瑜从旁厅里出来,她一脸责怪穆寻钏不懂事的表情,“寻儿你怎么也不知道多送送人家清翎,怎么就让清翎自己一个人回去了呢?人家姑娘家都为了见你亲自上门了。”   “母亲……你怎么在这里?”穆寻钏道:“刚才您不会一直躲在这后头吧?”   夏瑾瑜有些心虚地眼神飘忽了一下,“娘亲只是好奇,就听上了一耳朵……”   穆寻钏又不可能真的怪她,“罢了,母亲今天的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怎么比竹儿还啰嗦呢,你快听娘的,赶紧多找找清翎姑娘去,你不在的这一年多里,清翎便隔一阵子来陪着娘,这姑娘,娘喜欢得紧,你若是的中意,便快点发展发展。当然……”夏瑾瑜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对穆寻钏说道:“若是你不喜欢人家姑娘的话,就趁早和清翎说清楚,不要凭白耽误了人家。知道吗?”   之前夏瑾瑜连话都说不清楚,而如今竟然能说出这么多东西来,让穆寻钏很是惊喜,当然他也有把夏瑾瑜的话给听进去。   “娘,放心,我若是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同意和她的婚约呢?”   穆寻钏以为夏瑾瑜早就知晓此事,可没想到夏瑾瑜听言之后竟是大惊,“什么?你和清翎已经有了婚约?这……何时有的?你怎么也不告诉娘呢?”   “你不是说公主也时常回来找你吗?她没和你说过吗?”   夏瑾瑜却是摇了摇头,“这孩子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这事呢……”   确实,苏清翎是会每隔一段日子出来陪陪夏瑾瑜,还是因为苏清翎的出门次数有限制,否则苏清翎怕是每天都会来陪她。   夏瑾瑜能看得出来,这孩子是个好孩子,能看上她的寻儿,也是寻儿修来的福分。   而且苏清翎陪了她这么久,竟然也没有将二人的婚约说出来,恐怕是怕她知道了后,为难穆寻钏吧。   穆寻钏对此也有些意外,他和苏清翎的婚约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母亲竟然现下才知晓,而且他也没想到苏清翎能自始至终地守口如瓶。   “总之,我会对她好的,母亲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好好养病才是。”穆寻钏说。   夏瑾瑜道:“娘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一定不会对清翎差的,娘啊就不操心这些了,免得你又嫌娘啰嗦。”   她现在还是觉得非常庆幸,穆寻钏纵使是跟着柳霞眠长大的,这性子也没有长歪,依旧保持着真诚的品性,让她欣慰不已。   .   翌日接风宴。   这次楚昭帝设的宴席很是盛大,几乎是抱着与民同乐的心,金銮殿前坐满了身穿华服的人,百姓间也设了酒席,家中有从军的子女皆可免费吃上酒席,因此这天京城上下都很是热闹。   苏清的翎的位置被安排在穆寻钏的边上,穆府的人则离他们有些远。   “寻钏得胜归来,朕甚是高兴,今日是与民同庆的好日子,众臣大可敞开了肚子吃喝!”   “谢皇上赐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宴席期间,穆寻钏一直在照顾苏清翎,苏清翎一开始很是拘束,后来便有些放开了,还悄悄给他碗中夹了一颗葡萄。   楚昭帝看到这一幕,高声笑着对二人说道:“寻钏,看来这和国的公主殿下,对你甚是满意啊,更何况你们二人已有婚约,而且清公主还等了你一年之久,不如接下来朕就替你们做主,择个良辰吉日成婚吧?”   听言后,苏清翎心中惊了一下,她没想到楚昭帝会突然这样说,苏清翎虽然很愿意和穆寻钏结结婚,但她作为和国的人质,一生都不能离开京城,如若穆寻钏和她成了婚,恐怕也要被困在京城里,想再出去便加了不少难度。   好男儿志在四方,苏清翎不想这么快便叫穆寻钏只守着一方土地无法施展自己的拳脚,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不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遗憾。   于是她跪下来说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清翎还不想这么快成婚。”   她不想叫穆寻钏为难,便只能自己主动拒绝成婚。   “哦?这是为何?难道清公主不喜欢寻儿吗?”楚昭帝有些意外。   苏清翎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却有一道力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只听穆寻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多谢皇上成全,臣愿意娶清公主为妻,一生一世爱护于她,除她以外,不再纳妾娶妻,此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此心有变,便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好!”楚昭帝合掌叫好道:“哈哈哈哈,不愧是我楚国的大好儿郎,有担当,不过……你身边的这位准妻子好像还没有同意啊。”   苏清翎听了穆寻钏的话心中便一阵震动,他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诺说除了她之外,此生不再娶任何人,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想听的话,胜过这世间多少的情话。   她听了这些话,心中哪里还有什么顾虑,当下欣喜道:“我愿意的!多谢皇上成全!” 第267章 嘲讽   “哈哈哈!今日朕还成了一桩美事,来,与众臣共饮一杯!”楚昭帝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那些臣子哪里有敢不跟着喝的,当下灌满了杯中酒,满杯下了肚子。   苏清翎高兴得眼眶都湿了,她放在桌下的手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那只手的掌心虽然粗粝,指腹亦满是茧子,但那透过双方皮肤传来的余温却叫她心中像是被填满了一般。   这一刻,大概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一刻。   然而远处看着二人这般恩爱的模样,穆婉衣的面上却尽是怨怼,凭什么他们就能这般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而她却要遭受如此多的噩运。   她能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次回到穆府,也全是凭借了穆寻钏的光,不然楚昭帝是不可能答应她回来的。   穆婉衣的眼中满是狠毒,任何人都不能比她过得好,他们都应该和她一起下地狱,尝尝她的生活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   “恒王殿下。”   接风宴结束后,众臣散去。   楚钦南转过身,看见站在离他不远处的穆婉衣,挑眉问说:“你是谁?”   穆婉衣听了有些不甘,楚钦南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实在太过侮辱人了,若不是她要靠着楚钦南才能做成一些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承受这样的侮辱的。   但如今大事未成,她必须得忍。   “恒王殿下说笑了,我是穆府的长女穆婉衣,恒王殿下应该见过我的吧?”穆婉衣忍着心中的不悦,面上挂着笑容说道。   “哦……”恒王扬起尾音,打量着穆婉衣,想是在回想这人究竟是谁,“本王好像有些印象了,你就是那个一年前被穆府赶出去的那个女儿吧。”   “听说你好像做了不少丢穆家脸的事情,怎么穆显阳那个老东西竟然还愿意让你回穆府?你说说,你们穆家还真是两个极端啊,有这么一个夺目的长子,却也有这么一个丢人的女儿,啧啧,穆老头对你一定对你一定很是头疼吧。”楚钦南语气嘲讽地说道。   穆婉衣听了楚钦南如此明晃晃地讽刺,面上的表情几乎挂不住了,她扬起了一个很难看的笑,“恒王殿下说笑了,恒王先别急着说这些刺人的去吧,我今日来找殿下,是有些事要和殿下说的,我想,在某些方面上,我和殿下应该是一样的人。”   楚钦南听了并不是很感兴趣,“要找本王谋事的人多了,你还排不上队,本王没兴趣听你说些废话。”   “等等!”见楚钦南转身就要走,穆婉衣急切地将人给拉住了。   “殿下!我是诚心来和殿下做交易的,如今穆家风头正盛,穆寻钏又如此受重视,所有人都被他衬得黯淡无光,殿下难道不嫉妒,不想让他栽一个大跟头吗?”穆婉衣语气快速地说道:“而且眼下宁王还没有回京城,这朝中的风向都已如此偏向穆寻钏,若是宁王殿下那日回来了,这朝中哪里还有恒王的一席之地,恒王殿下方面陪着皇上打下这片江山,殿下甘心自己沦落到什么都得不到的地步吗?”   她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的下巴一阵剧痛,是楚钦南狠厉地嵌住了她的下巴,他目露凶光,“你知不知道,惹怒了本王是什么代价,做事之前先看看自己能不能付得起这种代价,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本王随随便便都能要了你的命!”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缓缓下移,用力掐住她纤细脆弱的脖子,似是要夺走她的全部呼吸。   穆婉衣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她脸上已经**,嘶哑着嗓音一字一句说道:“恒……恒王殿下……我与你是……是一样的人……就、就因为自己现在……”还算不上是个什么玩意儿,才更要放手搏一搏,不是吗?”   “呵。”楚钦南冷笑了一声,骤然松开了她的脖子,“本王与你这样命如蝼蚁的女子可不是一样的人。”   “赶紧给本王滚,脏了本王的眼睛。”   “咳咳咳……”   这般带着侮辱意味的话语叫穆婉衣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她拼命咳嗽着让自己呼吸稍微顺畅一些。   她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但如今她能走的路已经少之又少了,她不能再做回那个任人宰割和轻视的人。   “我还会再来找殿下的……”穆婉衣摸着自己的脖子,狼狈极了地跑走了。   楚钦南看着穆婉衣跑走的背影,目光自始至终额度带着冷和杀意。   穆婉衣所说的那些,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大胆地将这些话在他面前挑明,除非是这人活得不耐烦了,而且事实证明穆婉衣确实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会傻到和一个女人合作。   穆寻钏算什么?宁嵇玉又算什么?   他不至于连这二人都比不过,就算他们如今风头正盛,可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终有一天,他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身前,他让他们跪着,他们就不能站着!   .   今日楚昭帝要择良辰吉日让苏清翎和穆寻钏成婚的消息,夏瑾瑜择听说了。   她很是高兴,一直等在门口等穆寻钏回来,而穆寻钏也将苏清翎带了回来。   “清翎啊,你可算来了,你上次来怎么都没和我说呢?我尝过你做的那些点心了,可好吃了,我很喜欢,你以后常来这里看看我吧。”夏瑾瑜乐不可支地牵着苏清翎的手,将苏清翎领进了院子,反而将穆寻钏冷落在一旁了。   那日只顾着和穆寻钏说话,没想着去见一见夏瑾瑜,苏清翎想起来心里也有些愧疚,“抱歉夏夫人,我日后一定日日都来陪您。”   今日楚昭帝也特许过,如果苏清翎要去穆家,可以对她的出门次数不设限制,这也给了她很大的方便。   “好好好!”夏瑾瑜听言直点头,笑着说道:“如今你们二人都快成婚了,还叫我夏夫人呢?”   苏清翎看了穆寻钏一眼,娇羞地低声喊了一句:“娘。”   夏瑾瑜听着这么一声,算是彻底开心了,她又转头对穆寻钏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清翎准备点吃的?” 第268章 男婚女嫁   穆寻钏对自己一下从掌心宠变成阶上草没有一丝丝的怨言,心甘情愿地去给苏清翎弄吃的去了。   当然,并不是他亲手做,而是他监督后厨做饭,顺便指手画脚一番。   厨师被他搞得心态有些崩裂,又不能直说,只能找个借口将穆寻钏撇出去。   苏清翎坐在前厅和夏瑾瑜有说有笑地说着话,两人聊成了一片。   “清儿,以后你嫁给了寻钏,寻钏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若是寻钏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就来找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夏瑾瑜握着苏清翎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   苏清翎笑着说道:“娘,我相信寻钏,他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的,而且二人生活在一起,最主要的就是信任,我不可能怀疑他的。”   夏瑾瑜夸她懂事,同样都是公主,性子却是如此的不同,可想而知苏清翎在和国皇宫里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了。   一想到这些,夏瑾瑜的心中便不禁涌出对苏清翎的怜爱之意,这孩子,她日后一定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的。   “好好好。”夏瑾瑜对她赞不绝口,叫穆寻钏在一旁见了都哭笑不得。   而陪在身边帘儿见婆媳二人关系如此和谐,也是放心了不少,她一直便担心公主嫁了人后会受什么委屈,她离和国又那么远,这边也没有什么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自己藏在心里,泪往肚子里流。   而如今却是不同了,公主结了个这么好的婆家,应当不会再受什么委屈了。   而今日穆寻钏在接风宴上在众人面前对苏清翎说的那番话,连她听了都有些动容。   只要穆寻钏肯定她家公主好,她便可以放心的交人了。   .   御书房。   “宁王还没有回来的消息?”楚昭帝坐在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首跪着的禁卫,沉声问说。   “是皇上,而且我们的人已经失去了宁王的行踪,但宁王也没有要返楚的迹像,属下猜测,宁王怕是要在临沧留不短的事情。”禁卫低着头,恭声回说。   “失去了行踪?朕派那么多人监视宁嵇玉,你们竟然还能失去行踪?”楚昭帝眼中冒出危险之意,压迫感迎面而来。   “属下无能,请皇上责罚。”   “没有行踪就赶紧给朕找到行踪!朕责罚你们有什么用?若是责罚你们便能有消息,朕早就让人将你们千刀万剐了,好了,赶紧下去吧。”楚昭帝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鬓边的白发已经都是藏不住了。   这么年来,他一直殚精竭虑,一开始是防着他的那个皇兄楚钦南,后来是防着宁嵇玉,如今又多了一个穆寻钏。   楚国眼看着越来越繁荣昌盛,而他却是愈发无力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原本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已经在慢慢地流失了,可是他却好像是什么都做不了。   穆寻钏这把剑,他是不可能再让他回到战场了,他已经露了锋芒,若是不要些将这把剑腐朽生锈,恐怕这利剑便要直逼他的喉头,让他见血了。   所以穆寻钏只能被困在京城,而他此次下旨让苏清翎和穆寻钏择良辰吉日结婚,也是怀了这样的心思。   但如今要废掉穆寻钏这把剑,他就必须要扶持新的剑。   而眼下最适合的人,怕是只有一个了。   “去将应爱卿召入宫来。”楚昭帝摆手吩咐一旁的宦官道。   “是。”   应千驰被召入宫中。   “参见皇上,皇上龙体安康。”   楚昭帝面上带着笑意,抬手说道:“起来吧应爱卿,你我君臣之间,日后便不必行如此大礼了。”   “谢皇上。”应千驰面上并无波澜,他表情淡淡地站起来,低着头,立在殿前不说话。   “寻钏能打下这场胜仗,相信应爱卿在其中也是功不可没的,但朕只在众人面前加封了寻钏,应爱卿不会觉得朕偏心吧?”楚昭帝微微低头,想要通过应千驰的表情看穿他的内心。   然而应千驰又岂是那种喜形于色之人,他只是淡漠地抬起头,拱手对楚昭帝说道:“穆将军武艺超群,谋略亦是出萃拔类,而千驰只是做好自己应当做的,这大功原本就是穆将军应该得的,皇上并不偏心。”   “嗯。”楚昭帝点了点头,“你倒是个不争不抢的,但朕若是要说,朕日后都想重用你,你可有什么想法吗?”   应千驰听言稍微有些意外,原来楚昭帝今日召他入宫是怀了这样的心思。   他想通过扶持他来打压穆寻钏,但是应千驰早就没了当初年轻时那般锋锐的想高人一等的执念。   如今的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生活,做好自己该做的便好。   所以他婉言拒绝了楚昭帝,“谢皇上赏识,可是千驰恐怕难当大任,还请皇上另择贤人。”   楚昭帝听言沉下脸来,眉目间尽是雷霆之意,“朕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在命令你,这事,你想做也罢,不想做也罢,你都要去做。”   “还是说……你不会以为这宫中有些事,朕自己听不到看不着,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听到楚昭帝这番话,应千驰突然抬起头来,面上已经没有了方才那般的冷漠淡然,甚至说话的声音里都有着轻微地颤抖,“皇、皇上你这是何意……”   楚昭帝冷笑一声,“朕的后宫向来是被那些大臣盯得最紧的地方,谁都想来朕的后宫插上一脚,用他们的女儿来谋取自己的利益……但是朕听说和贵妃却是自愿入宫的,她倒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当然,朕不讨厌这种女人,不然也不会让她怀了龙嗣,若不是那场意外,朕膝下便会有个小皇子……可惜了……”   “哦,对了。”楚昭帝对应千驰说:“听说和贵妃在入宫之前,你们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朕这倒是做了横刀夺爱的小人之事了……”   楚昭帝见应千驰的脸色变了又变,他适时说道:“朕今日和应爱卿说这些,并不是叫应爱卿来恨朕的,朕今日就答应你,如果你能够帮朕稳定江山,朕便让和贵妃出宫,届时男婚女嫁,朕一概不管,应爱卿觉得如何?” 第269章 再见   应千驰听言神色立时有些松动,他不得不承认,楚昭帝给的条件实在是诱人。   但他一方面又想,楚昭帝连怀过自己孩子的女人都能用来当条件,更被说是他这个做臣子的,恐怕在他没有价值的时候,楚昭帝也会选择将他丢弃掉吧?   但宗洛禾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人,虽然宗洛禾已经背叛了他,但他却还是放不下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叫他如何能够轻易放下呢。   而且虽然这么久以来,他都假装已经将宗洛禾给忘记了,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没有一日忘记过她。   曾经午夜梦回,大喜红被,他连惊醒后都一直在傻笑,梦中的他是幸福,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派人打探宗洛禾的消息,听说宗洛禾过得一直都不太好,自从她的孩子掉了以后,她便每天都郁郁寡欢,宫里,实在不是个能够养人的地方。   更何况楚昭帝是天子,他后宫三千佳丽,他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顾得上的,这一年来,楚昭帝去宗洛禾哪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宗洛禾也渐渐对这个男人失望。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而她也高估了自己,在这偌大的后宫,女人只能是玩物罢了,女人斗女人,男人也来斗女人,她终究只能随波逐流,成为别人嘴里的残渣。   楚昭帝也算给足了应千驰时间思考,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楚昭帝才开口问道:“应爱卿觉得朕的这个条件如何?”   应千驰将拳头紧紧攥住,“我答应皇上了。”   “很好。”楚昭帝笑道:“朕就知道应爱卿不会让朕失望的,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皇上。”应千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应千驰答应了楚昭帝的条件,这也是在楚昭帝的意料之中,因为楚昭帝清楚宗洛禾在应千驰的心里是个什么位置,用宗洛禾做条件,可谓是恰恰正中了应千驰的心口,应千驰可能会犹豫,但不可能会不答应。   有了应千驰的助力,他相信不日便能将穆寻钏从那个位置上渐渐逼退下来。   应千驰马上就要出发去边关了,恐怕要镇守几年的事情,而楚昭帝也特许应千驰能在离开前去见宗洛禾一面。   他没什么犹豫地就答应了,算起来,他也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没有见过宗洛禾,自从宗洛禾入宫以后,他对宗洛禾的消息也只能通过他的人获得。   所以这么久没见,他一见到宗洛禾显然也是难掩激动的。   而原本他以为宗洛禾是不愿意见到他的,但宗洛禾见到他时的反应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千驰!你……你怎么来了?”宗洛禾虽然楞在原地,但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的面上除了意外之外,也是有惊喜的,这说明宗洛禾对于再见到他是高兴喜悦的。   这个认知叫应千驰也不禁高兴起来,“禾儿……”   他失神地喊着她的名字,几步走上前去,想将宗洛禾拥入怀中,然而还没抱住她,却被她一下推开了。   宗洛禾斥责他道:“这里是后宫,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你可是要掉脑袋的!”   应千驰却是没有理会她这句话,他执意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说道:“就算掉脑袋我也不怕,能抱到你,我值了。”   宗洛禾听言,眼睛里一下子落下眼泪来,“你……你不怪我做的那些事情吗?你以前可是最讨厌别人背叛你的……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恨透了我了……而且我如今都成了皇上的妃子,还给他怀过孩子,你真的不恨我吗?”   “恨。”应千驰重声道:“怎么可能不恨呢?”   宗洛禾听言,虽然他说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听到亲口说出来,宗洛禾还是很奔溃,像是美好的幻境被打破了一般。   是啊,怎么可能不恨,她做了这么多过分的无法让人原谅的事情,应千驰之前又是那般的骄傲,他怎么可能会不恨她呢?   宗洛禾用力想从应千驰的怀中挣脱出来,然而应千驰没有让她得逞,反而抱的更加用力了,“但比你恨你,我更爱你,这份爱已经跨过我对你的恨了,因为太过爱你,我对你就算是再想恨也恨不起来,禾儿啊,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宗洛禾愣住了,她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听应千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可如今终究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她自己加入了皇宫,成为了楚昭帝后宫里三千佳丽中的一个,她与应千驰再无可能,   而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他们如此情状,应千驰势必是要被降下大罪的,她已经辜负了应千驰,如今绝对不能连累他。   宗洛羽用了些力气,挣扎道:“你先放开我。”   应千驰以为自己弄疼了她,立马将人给放开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宗洛禾摇了摇头,和他拉远了距离,“千驰,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能了,应当保持距离才对,今日便当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日后你还是不要冒险进宫来找我了,届时我们二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比起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还爱我吗?”应千驰没回答宗洛禾的问题,反而如此问说。   在这个问题上,宗洛禾无法撒谎,她落着眼泪说:“我自然爱你,可是……应千驰,你别傻了,就算我爱你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我们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怪我自己作孽,我认了,我现在只是不想拖累你,所以你日后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应千驰没有远离她,反倒更近了一步,他将楚昭帝和他说的那些条件和宗洛禾说了一遍,宗洛禾听了之后又惊又喜,“真的,皇上真的答应你了?”   她不敢相信,楚昭帝竟然会和应千驰做下这样的交易。   应千驰点头,“是的,没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等我回来娶你过门。” 第270章 赴约   宗洛禾用力点了点头,可是一想到边关如今是何等的苦寒之地,她又犹豫了,“千驰,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你去边关受苦这么多年,何必呢?”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只要能够娶到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性命都能豁出去,去边关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宗洛禾感动地眼睛都快哭肿了,她依偎在应千驰怀中,直点头道:“好,我等你回来。”   “嗯,禾儿,终有一日我会回来娶你的。”   请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   “殿下,这是一位姓穆的姑娘让属下交给你的信,殿下可要过目吗?”   楚钦南眯着眼,这位姓穆的姑娘是谁,他不用猜都知道了,没想到这个穆婉衣竟然是个不怕死的。   不过也是,穆婉衣就算再窝囊,也是穆家的人,穆寻钏那样的人都是从穆家出来的,想必穆婉衣在不怕死这件事上也不差吧。   “拿上来吧。”楚钦南说道。   “我手上有恒王殿下想知道的关于穆寻钏的事,殿下如果想知道的话,请来这个地方。”   信的下方写了一个地名。   楚钦南摩挲着信纸上的字,眯着眼语气危险地说道:“上次经历了那样的事,差点被本王掐死,还敢约本王单独出去,这个穆婉衣倒是有点胆量。”   至于穆婉衣手里的东西是什么,对他来说有什么价值,他倒是不大感兴趣的。   但他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前去赴约,因为他很乐得看穆家人内斗,更何况,倘若穆婉衣手上真的有关于穆寻钏的事情,恐怕是他赚了才对。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如果穆寻钏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妹妹出卖以后,他的表情会不会还是那么意气风发了。   “收拾一下,我们去赴赴这个约。”楚钦南语气阴森地说道。   “是殿下。”   楚钦南很快便到了穆婉衣约定的那个地方,而穆婉衣也早就已经到了。   “恒王殿下,好久不见了。”两人上次见面,就在三日之前,穆婉衣却是故意要这般说。   “哦?是吗?本王倒是忘了那日将你拿捏在手中是个什么滋味呢,既然穆姑娘说了好久不见,想必穆姑娘也忘了当时是个什么感受吧?要不要本王再让你回忆一下?”楚钦南说着,危险地逼近几步。   穆婉衣瞳孔微缩,显然也是有些害怕的,她立时不敢再耍什么小心思了,“恒王殿下说笑了,我脖子上的掐痕都还未褪去,怎么可能会忘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呢?”   楚钦南见她说了这么久都没说到正题上,有些心烦了,“好了,你今天特意让本王出来赴约,想必不是为了让本王听你说这些废话的吧?你手里究竟有着关于穆寻钏的什么东西?若是那东西不能让本王满意,本王可不会介意在这里杀了你。”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环境僻静,也少有人至,是杀人抛尸的好地方,“穆姑娘挑的地方像是特意照着本王的心意来的似的,本王今日就是在这里把你杀了,恐怕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知道吧?”   被楚钦南如同毒舌一样的眼神盯着,穆婉衣不寒而栗,她强自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她知道,越是对上像楚钦南这样的人,她便越要表现的镇定和强大,不让就会被对方给看轻。   穆婉衣故作镇定地对楚钦南笑着回应说:“若是恒王动手杀我,岂不是脏了恒王的手了?”   “呵,你倒是有些胆子。”楚钦南微微缓和了一下神色,“行了,说说吧,你究竟掌握了什么东西,敢来和本王提条件?”   “这东西……我自然是不能现在给恒王殿下你的……”   楚钦南复又眯起眼,“你在和本王开玩笑吗?”   穆婉衣说道:“婉衣没有在和恒王开玩笑,我手中确实有这样的东西,相信是恒王想要的,只不过,我若是将东西交出去了,我手中便没了依仗,届时恒王若是出尔反尔,我又该如何呢?我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的。”   呵,楚钦南在心中冷笑着,也忽然对面前这个穆婉衣起了些微末的兴趣,他倒是真想知道穆婉衣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和他谈条件。   “好吧,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用你手中的东西和本王做什么交易?”楚钦南目光闲闲地将目光落在穆婉衣身上,一派地轻视与轻蔑,像是笃定穆婉衣翻不出什么风浪似的。   “我想恒王殿下娶我为妾。”穆婉衣说道。   “娶你为妾?”这下倒是连楚钦南都不禁有些震惊了,这穆婉衣扫了半天的圈子,没想到条件竟然是让他娶她为妾?她这是怎么想的?   任凭任何一个人听闻这件事,都会觉得穆婉衣这是脑子被驴踢了。没有一个女人是愿意做男人的妾室的,更何况穆婉衣的身世不差,虽然名声查了,但配一些世家公子还是绰绰有余的,没道理如此想不开的要让楚钦南纳她做妾。   而且恒王已经有了王妃和三房妾室了,难不成穆婉衣是想进去和人争宠不成?   “本王为何要娶你?”楚钦南皱眉疑惑地问说。   “因为我现在能依仗的人只有恒王殿下您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别人都给不了,就只能凭借我自己去争取,而恒王殿下无疑是一条捷径。”穆婉衣这次毫无惧怕,定定地看着楚钦南的眼睛说道。   “你想要什么?”   “我要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让任何人都不能小瞧我。”穆婉衣沉声说道。   楚钦南对穆婉衣说的话不知道该表达什么看法,他觉得这穆婉衣委实有点太过天真了一些,那个位置哪里是轻易就可以上去的。   穆婉衣表达的很明确了,她想做最尊贵的女人,又想进楚钦南的府邸,那么便是要让楚钦南成为那个九五之尊之人。   楚昭帝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不知道踩过多少人的尸骨,可以说,那个至高无上的龙椅便是由千千万万的人的血肉组建而成的。   对于那个位置,楚钦南如今也只是敢肖想罢了,而且如今并不是什么好时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271章 山河社稷图   “所以你手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楚钦南问说。   这人他倒是可以娶,毕竟他府中也不缺这个一个妾室,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不多,更何况如今穆婉衣虽然比之前是差了些,但她好歹是当过京城的才女的,只不过既然是她提出的交换条件,那他自然得知道穆婉衣手里究竟掌握了些什么东西。   “山河社稷图。”穆婉衣将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而楚钦南听言,却是瞳孔都骤缩了一下,山河社稷图,那可是传闻中的宝物,就连他只听过而没有见过,穆婉衣手上难道真的有这种东西?   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份礼可就大了。   “你当真有这宝物?”楚钦南改了神色和态度,问说:“你是从何得来的?”   如果穆婉衣不是见过,恐怕是无从知晓这种东西的存在的,不过也不排除她听到穆寻钏说起这件宝物。   “我是在穆寻钏的书房里发现的,那时,他还没有那么防备我们,我看这东西不是凡物,那时正愁找不到好的画样,便依着那山河图将它临摹了下来,没曾想到之后无意间听人提起,才知晓这东西竟然是这样的宝物。”穆婉衣将山河社稷图的由来一一说来。   楚钦南听了穆婉怡的话明显信了一些,但始终是半信半疑的,而且他也没这么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有见到了真正的山河社稷图,他才会相信穆婉衣所说的那些。   “本王只有见了东西才能够相信你,否则一切都是空话。”楚钦南定定地看着穆婉衣说道。   穆婉衣也自然料到楚钦南会有这么个要求,她也想好了应对之法,他道:“完整的山河社稷图现在婉衣不能全部交给殿下,但确实为了搏得恒王殿下的信任,光说自然是不行的,所以婉衣准备了半分山河社稷图的样图,如果殿下不介意,可以先看这半部分,待我们大计将成,我自然会把另外一半的山河社稷图交给殿下的。”   楚钦南犹豫了一下,在想他该不该直接将穆婉衣抓起来,严刑拷打一番,直接把完整的山河社稷图搞到手。   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样做事倒是少了其中的许多乐趣,罢了,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究竟要耍些什么花样。   “好,本王答应你,那另一半山河社稷图呢?快拿来给本王看看。”楚钦南有些迫不及待了。   早知道山河社稷图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宝物,原本在太上皇执政期间,这山河社稷图是交给威武大将军来保管的。   可在一次大战,山河社稷图却被不幸丢失了,那时委实在楚国掀起了一阵大风浪,先前保管山河社稷图的大将军也只能情结零星的记忆划出一部分商和设计图而完整的山河社稷图。终究还是丢失了。   如今,这山河社稷图却在一个女子手上重现人世,而他竟然也是当事者之一,恐怕这次就连老天都在帮他啊。   所以楚钦南对自己能成大事更是怀有了十一二万分的信心。   “恒王别急,婉衣这就将图拿给你。”穆婉衣转过身去,她从衣服里最严实的里层拿出一个被手绢层层包裹着的东西。   她将着东西递交给楚钦南,道:“这就是那一半的山河社稷图,还请恒王过目一二。”   楚钦南接过穆婉衣手上的东西,因为心中太过激动,指尖都是隐隐颤抖。   他看着山河社稷图上流光溢彩的山川和河流,楚国的一切山脉峡谷,乃至地势和矿藏,皆在这图上跃然着。   楚钦南难掩激动地神色,双手在图上缓缓抚摸而过,这还只是穆婉衣拓下来的样本,若是真正的山河社稷图拿在手中,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   穆婉衣看见他这幅神态,面上虽然笑的无懈可击,但心中却是有些轻蔑,果然像他们这样的人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良久之后,楚钦南把山河社稷图收好,对穆婉衣开口说道:“说罢,你的全部条件是什么?本王知道你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妾位而拿出如此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的,你姑且先说给本王听听你的条件和你真正的目的。”   这一点穆婉衣倒是不置可否,她确实有着其他的条件,她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傻子,她是知道山河社稷图的分量的。   方才她说的要楚钦南纳她为妾,只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恒王殿下果然是个聪明人,我要的恒王殿下也给得起,在我成为恒王的妾室之后,我要恒王专宠我一人,而且要掌握恒府后院的一切事务,当然,这点不必恒王来给我,我会靠我自己的本事争取,如果我没有争取到,我自己认栽便是。”穆婉衣一一说道。   楚钦南听言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穆婉衣会趁机提一些过分的要求,然而她提的这些对他来说确实可以做到。   只不过,“演戏罢了,若只是演戏本王倒是可以陪你演一出,但你可千万别因此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这是自然。”穆婉衣了然地说道。   然而,楚钦南想要把穆婉衣纳做他的妾室是不可能这般轻易的,他们还需上演一出戏码。   而这出最好的戏码,除了救命之恩以外,还剩下什么呢?   于是,穆婉衣配合着楚钦南演了一出戏。   在北街的闹事,楚钦南正在街上游逛着,突然一个人提着一把剑,凶神恶煞地朝楚钦南刺了过来,“有人要取你项上人头,百年之后再来向你赔罪!”   那人说着,将将要把剑刺入楚钦南的胸口,而就在这事,一道纤细的人影忽然闪身过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那锋利的剑刃穿透了穆婉衣的胸口,那人见未得逞,而且楚钦南的手下也快赶到,急忙将剑拔出来逃走,穆婉衣伤口上的鲜血也跟着喷涌而出。   “姑娘!姑娘!”楚钦南面上很是焦急和慌乱,“快去请大夫来!一定要将这位姑娘医好!” 第272章 假伤   “皇上!不好了!恒王殿下在北街遇刺了!”   楚昭帝听言豁然从沉木椅子上起身,“什么?怎么回事!快说来!”   “恒王殿下今日出去游逛,却在北街遇见了刺客,那刺客原本想借着人多出手,谁料却有位姑娘挺身相救,为恒王挡了一剑。”   楚昭帝听后松了口气,沉声说道:“这么说来,恒王没什么大事,你方才那般慌张做什么?”   侍卫急急解释说:“因为那位姑娘的身份不一般,那位为恒王殿下挡剑的姑娘,正是穆府的大小姐穆婉衣!”   “穆婉衣?这事是怎么跟她扯上关系的?”穆婉衣的名字已经淡出他的记忆里很久了,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便鲜少听见这三个字。   更何况如今提起穆府,大家不约而同想到的不是穆寻钏便是穆习容,哪里还有这个名字的存在。   所以在甫一听侍卫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楚昭帝还疑惑了一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这人是谁,还是经手下人提醒才勉强有些记忆。   “听闻事发当时那位穆姑娘也在现场,她看见那刺客要伤人,情急之下便扑了上去,没想到……”   楚昭帝听言冷笑道:“哼,这倒巧了,情急之下扑上去,救的人还偏偏是恒王。”   “皇上的意思是?”侍卫小心翼翼问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朕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眼下那个穆婉衣在那里?”   “就在恒王殿下的府里养伤。”   “嗯……”楚昭帝沉声道:“正好朕可以去探望探望朕这位兄长,顺便还可以看看那个穆婉衣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事情。”   恒府。   柳霞眠听说穆婉衣受了伤之后立刻赶了过来,她见到穆婉衣的第一眼,等下人都退下去了,她便表情不善地张口骂道:“糊涂!你简直是糊涂!你知道自己身体有多差吗?还这般折腾?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娘……其实……婉衣已经心慕恒王殿下许久了,婉衣看到他有危险,脑子还没想清楚,身子就、咳咳……就已经行动了,还请娘不要怪我,更不要怪罪于恒王……”   柳霞眠听了并不相信,“你何时与恒王搭上关系的?你们二人先前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你别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恒王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因为保养得极好,如今也算是个美男子,但终究差了穆婉衣不止一点半点。   “是真的娘,娘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上次我因为受了风寒,直接昏倒了,还是恒王殿下照顾的我,我一感动……便……便对恒王殿下生了些不该有的心思……”   见穆婉衣说的煞有其事,柳霞眠心中开始有些动摇了,“但你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啊!”   “娘……对不起……婉衣也知道婉衣什么都做不好,如今婉衣成了现下这样,一切都是婉衣咎由自取,这外头的人就没有一个看得起我的……”穆婉衣落寞地垂下脸,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她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分外的苍白。   穆婉衣知道,这一招对柳霞眠来说是极为管用的,柳霞眠看见穆婉衣这模样就心疼,她也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怀穆婉衣的时候不再小心一些,这样穆婉衣现下就不必承受那些痛苦了。   可终究也是明不由己,成了眼下这个模样,是谁都不乐于见到的。   “唉……”柳霞眠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大了不由爹娘,你如果真的对恒王有意,娘倒是不拦着你,但如果是别的……娘劝你一句,不要作茧自缚。”   毕竟恒王在楚国也算是有些地位的,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因为早年和皇上一起打下江山,又是楚昭帝的兄长,连楚昭帝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除了年纪大一些以外,也没什么其他的缺点了。   “今日你可以先留在恒府里养伤,但明日,你就必须和娘回去,其他的事,把伤养好再说,明白了吗?”柳霞眠严肃道。   就算要嫁,也不能嫁的这般随便,什么都还没定下就住到人家府里,这算什么体统。   穆婉衣见柳霞眠松了口,也松了口气,乖乖应道:“我知道了娘,娘不用担心我,大夫说了这伤口只是看着可怕些,其实没有什么的,将养几日便好了,娘瞧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柳霞眠“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这也叫好好的?”   ……   等柳霞眠走后,楚钦南从门外走进来,一派的淡然自若,他坐在穆婉衣几丈之远,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罢之后,对穆婉衣轻讽着说道:“你倒是有些意思,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欺骗进去了。”   穆婉衣没说话,只从床上站起来,脸色虽然依旧是苍白的,但行动却很是自如,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还要多谢恒王殿下和那位刺客的演技绝佳,不然如何能瞒天过海?”穆婉衣轻声笑着说道。   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又怎么可能再什么事情都还没开始做之前,就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坏,这多得不偿失?   所以就有了今日的“假受伤”,那把剑也不过是一把可以收缩的剑,而她胸口埋着血包,只带那剑上的小刺将血包戳破,就会造成被剑刺伤的假象。   “殿下!”恒府的一个下人忽然在此时闯了进来,他看了一眼穆婉衣,然而附耳在楚钦南耳边说了点什么。   楚钦南一边的眉毛挑起,“哦?他来了?”   “他……是谁?”穆婉衣疑惑问道,“既然如今你我二人姑且也算是盟友,我希望恒王殿下能够对我有基本的坦诚。”   “呵,盟友?你也配?”楚钦南一边不屑,一边又道:“罢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毕竟等会儿你就要见到他了。”   “楚云干,你们的好皇上。”楚钦南的手指在茶杯的杯沿轻点了一下,目光变得极为幽深。   楚昭帝?皇上竟然也过来了?   也对,楚钦南是皇上的兄长,自己的兄长遇刺了,于情于理他都要过来瞧瞧的。 第273章 赐婚   “皇上……”   “皇上。”   楚昭帝甫一进来,穆婉衣便要起身朝他行礼,楚昭帝忙道:“你受了伤不必起身,躺了便好,朕来看看你们。”   “听说穆小姐你受伤严重,现下可好些了吗?”   穆婉衣虚弱地点头说道:“多谢皇上关心,婉衣已经好多了。”   “如此便好,”楚昭帝问完穆婉衣,又将目光移到楚钦南的身上,他问说:“皇兄,你可有什么大碍吗?”   楚钦南拱手摇了摇头,“皇上,臣并没有什么大碍,全因为这位穆姑娘救了臣,替臣挡了那么一剑,否则现在倒在床上的,恐怕就是我了。”   “如此看来,穆小姐就是朕皇兄的救命恩人,既然是皇兄的救命恩人,那么穆小姐也就是朕的恩人,穆小姐如此相救,朕定然是要大大奖赏一番的,说罢,你想要些什么?”   “臣女……”穆婉衣看了别有意味地看了楚钦南一眼,又低下头,说道:“臣女并没有什么想要的。”   楚昭帝听言看上去有些不满,说道:“诶,你这穆家的父女俩怎么都这么像,什么也不向朕要,朕都大大方方要给奖赏了,你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穆婉衣诚惶诚恐地跪在床上,“皇上,是臣女愚钝……”   楚昭帝一摆手,笑说:“罢了罢了,方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认真,赶快躺好吧,若是伤口又加重了,朕反而成了罪人了。”   “谢皇上……”穆婉衣松了一口气,坐回了床上,她又看了楚钦南一眼,只见楚钦南点了点头,她才开口说道:“方才皇上问臣女是否要什么奖赏,臣女拒绝了,但其实臣女是有想要的东西的。”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若是朕能给,朕就成全你。”楚昭帝如是说道。   “是……”穆婉衣犹豫再三,还是紧张地将眼睛给闭了起来,豁出去了一般地说道:“臣女心慕恒王殿下已久,此次恒王殿下遇刺,臣女会舍身相救,也是因了臣女对恒王的爱慕之情,所以请……请皇上成全……”   “哦?这倒有些出乎朕的意料了……”确实如楚昭帝所说,穆婉衣提出的这个要求,让楚昭帝都有些意外,穆婉衣竟然对自己的皇兄有爱慕之情?   若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皇兄保养得确实比他好,站在一起,倒显得楚钦南是皇子似的。   到底是楚钦南无事一身轻,没什么忧虑,就自然显得年轻了。   不像他,日理万机,每日都要处理上千件政务,一日都不可松懈。   但就算楚钦南长得不错,也不至于让穆婉衣这般以身相许吧,如今还如此大胆地主动求他赐婚,这等做派,完全不像一个世家女子会有的做派。   “皇兄,你觉得如何?如若你同意,朕倒是可以成人之美。”楚昭帝转头问一旁的楚钦南道。   楚钦南看起来倒是并无意外,他低身对楚昭帝说道:“一切全凭皇上做主。”   这句话倒是取悦了楚昭帝,他心情颇好地对穆婉衣说道:“既然如此,朕便成人之美吧,穆小姐与皇兄你有救命之恩,自然是亏待不得的,便将穆小姐赐给你做同妻,与恒王妃平起平坐。”   穆婉衣再怎么说也是穆家的长女,是穆显阳的女儿,穆寻钏的妹妹,他再怎么样也不能亏待了,如果让她做妾室,他那里还好意思见穆显阳和穆寻钏呢?   楚昭帝的话倒是叫穆婉衣分外惊喜,她原本只是想要个妾室,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同妻,能够和恒王妃平起平坐,这实在是老天都在帮她!   她急忙跪在床上,俯身磕头道:“多谢皇上圣恩!臣女一定不负皇上圣命!”   “好了,你快起来吧,次次这么跪着,身体如何受得了。”楚昭帝又楚钦南说道:“现下穆小姐都是皇兄你的准妻子了,皇兄还不知道疼疼人?”   楚钦南听言上前将穆婉衣扶起,不叫她继续跪下去了。   如果只照穆婉衣现下的表现看,穆婉衣看起来对楚钦南确实是有情的,至于楚钦南对穆婉衣是什么样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从穆婉衣的房中出来后,楚钦南出去送了楚昭帝一程,楚昭帝像是随意提起说:“皇兄,你对这位穆家的穆小姐,怎么看?”   “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她想要的东西,臣自然应该尽力满足她,她因为臣受了这么重的伤,恐怕日后都要与药为食,臣娶她也是应该的,至于感情……臣就不妄想这么多了。”楚钦南自嘲地笑了下,说道。   楚昭帝知道楚钦南早年受过情伤,他如今府里的女人都是被迫或者被动娶进门的,他对她们并没有什么感情,因此如今连子嗣都没有。   说来他们二人倒真有些相似,这般年纪了,膝下竟然还没有子嗣,更何况他还是天子,培养一个继承人需要耗费多大的心血,而他如今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他也曾一度怀疑过是不是二人的身体有着什么问题,但后来和贵妃怀上了他的孩子却是让他打消了这种顾虑。   楚昭帝像平常人家的兄弟一般拍了拍楚钦南的肩膀,“放宽心,既然木已成舟,你就好好对她吧,人家毕竟是世家出来的女子,恐怕有些脾性的,平日里,你也多照料一些。”   “臣知道。”   .   柳霞眠回到穆府后,便看见穆显阳沉着脸坐在那里,面色很是不善。   “听说婉衣在外面惹事了?”穆显阳语气冷硬地说道。   柳霞眠见他如此,自然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什么叫惹事?婉衣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去看一看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还算是个当父亲的吗?野猪野狗都比你有人性!”   穆显阳气地挥手打了柳霞眠一巴掌,柳霞眠的一侧脸朝一旁偏去,半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拿铜铃大的眼睛盯着穆显阳,“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死你这个负心汉!”柳霞眠二话不说冲了上去,然而女子和男子的力量悬殊,柳霞眠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第274章 巴掌   柳霞眠发髻松散下来,衣衫也凌乱不堪,坐在地上大声喊叫着,活像一个疯婆子,“你竟然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要跟你拼了……”柳霞眠口中喃喃着,“我要跟你拼了!”   穆莹絮被下人拉了过来,她看见如此情状的柳霞眠,吓了一大跳,急忙跑上去将柳霞眠扶了起来,“娘!”   她朝穆显阳吼道:“父亲!你怎么这么对娘呢?!你怎么能打娘!”   穆显阳面色依旧冰冷不耐烦,“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打!你也不听听你的好娘都说了些什么话?!”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娘啊!?姐姐受伤您不去看,眼下还动手打娘,爹你变了!你不是以前那个爹了!”穆莹絮尖声道。   然而她换来的却是一个兜面打下来的巴掌,“平日里是我这个做爹的太惯着你了,让你养成了这样的性子,爹今日就来教教你规矩!”   穆显阳说着还要再打,柳霞眠立时起身将穆莹絮护在身后,“你这个畜生!你敢打莹絮!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反正我们娘几个现在对你来说是眼不见为净,你现在是靠着那个儿子飞黄腾达了,可你那个儿子如今还念着你这个父亲吗?如今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们罢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柳霞眠拉着穆莹絮走出了前厅,穆莹絮跟在身后掩面哭着,“娘……”   “好莹儿,让娘看看,那个男人把你打疼了吧?”柳霞眠心疼地拉下穆莹絮的手,去查看穆莹絮脸上的伤。   穆莹絮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娘,我不疼,倒是娘……爹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动手打娘呢?”   穆莹絮虽然愚蠢了些,但她还是个懂得关心自己母亲的人,毕竟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便是柳霞眠了。   “娘没事……唉……不提他了,提起来娘就生气!”   “听说娘已经去看过姐姐了?姐姐现下怎么样了?我听那些人说姐姐伤的很重呢,连床都下不来啦。”穆莹絮关心地问说。   “她看着面色很差……唉,谁知道她会去做这么傻的事情,竟然为一个男人挡剑,她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己的那个身子!”柳霞眠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是对穆婉衣的担忧和关心。   “娘你别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我倒是觉得姐姐应该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没准里面有什么内情。”穆莹絮猜测着说道。   柳霞眠十分不爽地哼了一声,“能有什么内情?我看这丫头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得试一试才知道厉害,罢了,就让她去好了,出了什么事,我可就不管了!”   “娘可不能不管姐姐啊,如今大哥已经和我们分裂了,爹又那样……我们三个只能相依为命。”穆莹絮急着说道。   “也对……”柳霞眠有些欣慰地道:“莹絮长大了,我们娘三谁也不能放弃谁,那些不过是外人罢了,算什么东西,只有我们是最亲近的人。”   “是啊娘,那娘什么时候去接姐姐回来?”   “明日吧,明日我便叫人将你姐姐给接回来。”   突然这时,有个下人跑了过来,对柳霞眠说道。   “夫人,小人有事禀告。”   “什么事?说罢。”   “皇上给小姐和恒王殿下赐了婚,如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什么?!”柳霞眠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怎么会这样?”她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这婚怎么就忽然定下了呢?   “还有什么,赶紧说来!”   那下人硬着头皮道:“外头传着,据说还是小姐主动要求的让皇上赐婚。”   “这不要脸的蹄子!老娘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柳霞眠这下是怒从心起,被急火攻了心,她捂着脑袋,险些都要站不稳了。   若是穆婉衣真要嫁,她又不会要死要活地拦着,但她没想到是这种嫁法。   穆婉衣可是她花费了十数年心血培养出来的世家大小姐,如今竟然这么没脸没皮地主动要求皇上赐婚,人家皇上会怎么想她,又会怎么来想穆家呢?   “罢了罢了!这女儿我就当不要了!明日谁也不准去接这个不孝女入府!听见了吗?”柳霞眠冷着脸做下决断说。   “娘……”穆莹絮虽然也震惊,但并不愿意看到二人如此,她刚开口想劝,却被柳霞眠呵住了。   “你别说了,让娘自己静一静!”   穆莹絮看柳霞眠是真的被气着了,当下再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息声了。   穆莹絮叹了口气,她姐姐可真是糊涂啊,怎么近一年尽做一些惹娘生气的事情,她要是娘也会气的受不了的。   不过,他们要是都出了府就好了,倒时候府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而父亲和母亲也会只宠她一个。   .   “如今你可得偿所愿了?”楚钦南看着躺在床上的穆婉衣,见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副戏瘾还没过得样子。   楚钦南对穆婉衣其实称不上厌恶,但自然也不会有多喜欢,他只是乐于看这种原本是目光聚集之处的人变得渺小,卑贱如尘埃一般,然后不断地在地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那样子,他看着都有趣。   穆婉衣轻笑了一声,她盯着面前的某处虚空,喃喃自语地说道:“恒王殿下说笑了,这才刚刚开始,哪里称得上得偿所愿呢?”   “好了,本王就不陪你在这里瞎聊了,你自己好好养伤,明日回府去吧。”楚钦南起身,往外走去。   而穆婉衣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直盯着那处没有移开目光。   回府去?   她向皇上主动求赐婚的事传的如此之快,想必她的母亲应该也听说了吧,此时她不知道该有多生气呢,哪里还想把她接进府里,没准还在嫌弃她丢了她的脸面。   罢了,她并不奢求任何人能懂她,也不奢求柳霞眠能够帮她什么,往日若是她成功了,她该尽的孝自然不会落下的,但现在就让她尽情的自私一回吧。   她一想到有朝一日她能坐上那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她便觉得心中一阵沸腾。   恒王殿下,楚钦南……你可别让她失望啊。 第275章 闲王   穆婉衣那日说的话,穆显阳想了许久,渐渐觉得她说的并不无道理,所以这几日,穆府一直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   他想避一避眼下这风头。   穆婉衣主动请求赐婚她和恒王殿下的婚事的事,他也听说了。   一开始自然是气的不行,而如今却是想清楚了。   恒王殿下久不参与国事,其实是闲王一个,日后也翻不起身什么波浪,没什么好担心的,反而还能降下楚昭帝对穆府的戒备心。   这也倒是好事一桩。   而穆寻钏和苏清翎的婚事也将近了,他也是时候该准备起来了。   这几日,因为要筹备婚礼,穆寻钏的别院里异常的热闹。   “我们大婚那日你想请谁?”穆寻钏笑着对苏清翎的意见。   “我这边没什么人想请的,你想请谁都可以。”苏清翎抿唇笑了一下,脸上娇羞之意显露无疑。   她也没想到二人会这么快成婚,她如今还像是在做梦一样,她等了穆寻钏这么久,已经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眼下这一天真的要到了,她却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好,那宾客就由我来安排了,你若是其他地方还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出来,毕竟婚礼一生只有一次,这可是件人生大事。”   “就是就是!”还没进门的夏瑾瑜听到二人的谈话,又听见穆寻钏的说,急忙走进来附和道:“若是清翎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不要跟娘客气。”   夏瑾瑜对苏清翎这孩子是极为喜欢的,因此不想在任何地方委屈了这孩子。   “我真的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能够和寻钏在一起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其他的,由娘和寻钏来安排就好。”苏清翎笑着说道。   “那好吧,不过你们二人成婚之后可要抓紧一些,早点给娘生个大胖小子抱着玩儿,听清了吗?”   苏清翎羞得低着头不说话,穆寻钏见此护着道:“娘,现在还早呢,你就别说这些了。”   “哦哦,娘知道,这是新媳妇儿害羞了,好了好了,娘不说了,娘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们二人好好聊……好好聊……”   “我娘她就这样,你可别介意。”   苏清翎连忙摇了摇,“怎么会呢?娘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苏清翎的母妃死的早,在和国除了有几个相依为命,交情如同姐妹的侍女以外,就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而那几个侍女,也因为和国皇帝要逼着她去成亲而被杀死了。   她不想更多无辜的人因为她而受伤害,所以只能依从皇令来楚国和亲。   但万幸的是,如今和她成婚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心上人穆寻钏,这大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没准就是她的母妃在天上保护她呢。   “若是她有什么让你不好意思的地方,你可千万别憋着,要和我说。”穆寻钏看着苏清翎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知道了。”   .   “大小姐,您回来啦。”   虽然柳霞眠口中说的狠厉,但穆婉衣回来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拦着不让她入府,她也知道自己母亲对她们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嗯,娘呢?”穆婉衣的伤勉强能够自己走动,但还是有些不方便,所以她一路都是坐在椅子上由人抬过来的。   “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呢,大小姐还是等夫人气消了一些,再去找夫人吧。”那人劝道。   “无妨,带我去见见娘吧。”穆婉衣说着,命令那几人将她抬进了柳霞眠的院子,到了地方以后,她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退下去。   “娘亲。”穆婉衣站起来,在门口唤了一句,然而里面却没有丝毫地回应。   “娘亲当真不愿意见婉衣了吗?”穆婉衣有些伤心地说道:“若是娘亲不见婉衣,婉衣为了给母亲赔罪,让母亲能够消气,只能一直站在门外了,若是婉衣的伤势加重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里头的门便打开了,只看见柳霞眠冷着一张脸,“你还知道回来?!你不是要嫁人了吗?怎么?不在人家府上待着,还回来作甚?要回来气死我是不是?”   “娘,别说气话了,婉衣哪里敢气娘你啊,那日在恒府有些话不方便说,今日我来就是告诉娘那些话的,娘当真不听一听吗?”   柳霞眠表情缓和一些,“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赶紧进来吧,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当财神吗?”   穆婉衣进了房中,柳霞眠扶着她坐下,像是生怕她再碰到伤口似的。   柳霞眠为人虽然歹毒狠厉,但对她的两个女儿却是好的很,所谓虎毒不食子,大概如此吧。   “其实娘,我并没有受伤。”穆婉衣一开口便道。   “什么?!”柳霞眠很是震惊,“什么叫你没有受伤,那你身上这些血是什么,难道外头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   穆婉衣没说话,只缓缓揭下她胸口染血的纱布,而她穿的衣服对应的位置上,竟然是没有任何一丝血迹的。   “所以一切都是你演的?”   “是的。”穆婉衣供认不讳,“我演这一出戏就是为了能够嫁给恒王,而那日没有告诉母亲真相,就是怕不够真,不能让皇上相信。”   “婉儿让娘担心了,娘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好大的胆子!”柳霞眠意识到自己声音太高,又压低声音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娘,如今木已成舟,出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如此了,娘,你只能陪我继续咬下去了。”   “你!你让娘说你什么好?!”柳霞眠满是气愤地说道:“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就这么让你豁得出去?!”   “娘,恒王对我来说并不单单只是一个男人,娘,我想要获得的东西,现下说了恐怕会吓到,但恒王是我实现这一切的跳板,我非他不可。”穆婉衣笃定道。   柳霞眠有些不敢置信,甚至不明白穆婉衣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却偏偏选了一个恒王。   “可恒王只是一个闲王啊,他能让你得到什么?就连皇上都不觉得他是威胁了,你凭什么觉得他能给你想要的。” 第276章 橄榄枝   穆婉衣笑了一下,然而她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她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让他变成威胁不就行了?”   “母亲,你难道不觉得,就是这种越没有威胁的人,相反在有些时候,能够露出尖锐的爪牙,将自己的敌人踩在脚下,拨筋抽骨,却无法反抗吗?”穆婉衣说这话时,眼中流露出无可隐藏的杀意,这叫柳霞眠看了都为之一惊。   柳霞眠渐渐感觉到她这个女儿似乎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变了很多,以至于让她都觉得有些陌生,好像事情已经脱离出正常轨道,要朝不可抑制的方向发展而去。   但如今穆婉衣既然已经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也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这个做母亲的,除了支持她,还能做什么呢?   “罢了,”柳霞眠叹了口气,“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和母亲说,母亲会帮你的。”   这句话叫穆婉衣的神情有片刻的松动,“娘……婉衣现在只有你和莹絮了,只有娘是真心对我好的……”   “傻孩子,娘只有你们这两个骨肉,娘不对你们好,该对谁好呢?”   .   临沧,公主府。   穆习容不喜那些人在身边伺候,便将人都屏退了下去,她们不敢离开,也只能站在院外,这站久了,闲得慌了,嘴上就开始议论纷纷。   “你说这位容神医到底是什么来历,以前也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号,况且还是个女大夫,竟然能让公主这么恭敬地将人请到府里供着,想必很有些本事吧。”   “那是自然,听说肖王的头疼之症都被这位神医给治好了,那可是这么多御医都没解决的毛病,容神医光靠几副药香就将人给治好,你说说,这位神医能不厉害吗?”   “而且,谁说女子不如男,看这位容神医就比过多少男子了?而且神医还这么年轻,想必日后更有一番大作为呢!”   “你说得对,唉……不过上天还是公平的,神医医术这般好,这样貌相对的,就弱了一些……”   “嘘,别说啦,仔细被听见,小心你的脑袋!”   那人连忙噤了声不敢再说了,虽说这容神医看着不像是那般坏脾性的人,但这话听在谁耳中都不会好受,况且人家现在是公主的贵客,若是容神医不经意间说了些什么,难保公主不会折磨死她们。   不过说起来,她们公主最近的脾性倒是好了不少,都很少发火了,也不再对下人动辄打骂,用那些极刑。   人经历了一些生死攸关的事情后就会发生一定的改变,果然不假,你看公主不正是如此吗?   门外这两个侍女说的话,穆习容算是听了个彻底,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很是无奈。   不过她也该做好准备了,听人说她的药香确实治好了温訾明的头疼之症,肖王恐怕不日就会上门来取药方。   “噔。”   突然,后窗响起一声清脆的石子打击到木台上的声音,穆习容一个激灵,她知晓是谁来了,起身去开了窗。   一道人影身手矫健地从窗外翻了进来,轻巧落地。   “容儿。”   宁嵇玉穿着一身玄色锦衣从窗外翻身进来站定,此时他已经卸下了易容。   “你来了。”   宁嵇玉点了点头,坐下说道:“今日我是有事要来与你说的,我们在楚国设的几处暗桩被悄无声息地抄掉了,我的人还没查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手,我需要回楚国将此事处理一番,只能暂且将你留在临沧一阵了。”   “不过你放心,我留了人在临沧,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地方,只需要吹这个笛子便是。这个笛子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吹起来并没有声音,但我的人可以听到这种声音。”   穆习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既然是要事你便快赶回去处理吧,免得耽误正事,这边的事情我可以处理的,你无需过于担心。”   “嗯。”宁嵇玉将穆习容抱入怀中,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了一个吻,他低着声音语气缱绻地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   “好。我等你。”   .   果然不出穆习容所料,第二日肖王便迫不及待地亲自上了门。   这次他倒是没有借温氿之故,而且直接打了要感谢穆习容药香的名头,要特意谢谢穆习容。   穆习容看着温訾明带来的人将一件件东西放在桌上,温訾明送的东西,想来都是不会差的。   等那些人放完东西以后,温訾明对穆习容笑着说道:“容神医,这些东西都是一点薄礼,特意用来谢谢容神医给本王的那药香,那香用着,本王这几日睡眠极好,白日里下人若是不来叫本王,本王说不定还起不来床,睡得好了,这精神也就好了,连处理起事务来都快了不少。”   穆习容得体地笑着应下了,“是王爷齐人自有其福,容某不过是抓了些普通的药香罢了,王爷不必将功劳都算在容某身上。”   二人都明白穆习容这种说法不过是谦虚,毕竟皇宫里那么多御医都看不好的病,由她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大夫给看好了,岂不是丢尽了太医院的脸面?   不过像容神医这样医术高超还始终能保持清醒谦虚的人倒是不少了,这叫温訾明对她更加另眼相看,这样的人才,正是他所欠缺的,放在温氿这公主府里岂不是浪费了?他一定要将人弄到他的麾下才行。   “容神医太过谦虚了,对比起容神医高超的医术,本王府中那些太医还真是不够看的,如果容神医有意的话,不如来本王府中挂个职位,你想要什么珍稀的药材,本王都能让人给你寻来。”温訾明不想将这事耽搁太久,怕久了这容神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既然已经话赶话说到这里,所幸就将人给招揽了。   穆习容倒是觉得温訾明实在有些耐不住性子,这一来二去的,就急不可耐地朝她抛来了橄榄枝,实在不像是能做的了大事的样子,不过温訾明这做法倒是正巧合了她的意了,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接近温訾明吗? 第277章 虞倾城   “这……”穆习容听了之后,故作为难地低头说道:“容某是公主殿下召入公主府的,若是又去了肖王殿下的府里挂了职位,恐怕公主会……”   温訾明却摆手说:“小氿哪里你不用担心,本王会和小氿说清楚的,小氿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怪罪于你,要个人而已,这点面子本王还是有的。”   “多谢肖王赏识容某,只不过……还是请肖王给点时间让容某考虑考虑吧。”穆习容没有直接答应温訾明,这样她的目的就未免有些太过明显了。   而温訾明听言后也没再逼穆习容做出决定,他也清楚好事多磨的道理,只道:“那还请容神医早点给本王回复,不要让本王等的太久了。”   温訾明说完事情后,便告别穆习容,出了公主府。   他到达肖王府的后脚,未卿卿便跟了来。   “殿下不是答应了卿卿,让卿卿试试那位容神医的吗?怎么今日殿下反倒自己亲自去了呢?”未卿卿浑身像没有骨头似的趴在温訾明的肩头,那温软的目光,端得是一派的柔情似水。   温訾明拍了几下她的手背,道:“这事不急,本王答应了卿卿的事,本王自然会做到。等人进了本王的府里,还缺机会让卿卿试她吗?而且她既然能治好本王的头疼,肯定是有些本事的,将她招揽来,本王不见得会吃亏。”   “殿下说的也是。”未卿卿没再说话了,只不过一双秀眉微微蹙起,表情也有些小可怜,温訾明见此,以为她是在哪里受了委屈,急忙问说:“卿卿这么怎么了?这般不高兴?”   “没什么……”未卿卿起身,躲开温訾明的手和目光,温訾明见此怎么可能信她嘴上的话,似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如此,当下立即担忧地追问。   “好卿卿,莫不是在哪里受了什么委屈?看得本王心都疼了,你快告诉本王,谁欺负你了,本王替你做主!”温訾明将她的小脸抬起来,执意让她看着他说话。   “殿下不必为卿卿鸣不平,卿卿不过是青楼里出来的女人,就算卖艺不卖身,也早就不干净了。”未卿卿低头用袖子抹着泪,她表情却是淡淡的,但叫人看来,却更像是在故作坚强。   温訾明喜欢着未卿卿的冷静与聪慧,也同样喜欢着她只会对他流露出来的脆弱的一面,这一切都叫他分外受用。   “是……是虞夫人……”未卿卿抬眸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温訾明,“不过,肖王也别怪夫人,确实是卿卿的身份太过卑微,夫人看不起卿卿也是人之常情。”   “岂有此理,往日看她是个不知事的夫人,才忍让她,今日竟然都敢欺负到你头上来了,简直不像话,卿卿,走,本王给你讨回公道!那个妇人都说了你什么?”温訾明叫来下人,让下人去将虞倾城给叫来。   未卿卿阻拦道:“殿下,求你看在卿卿的面子上不要怪罪虞夫人了,虞夫人也是……也是……”   未卿卿像是实在找不出借口了,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温訾明见此更是生气,这妇人竟然将未卿卿给逼成了这幅样子,看来平日里她没少针对未卿卿,若是他今日不帮未卿卿讨回公道,那往后若是卿卿过了门,那女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欺负未卿卿呢。   “卿卿别怕,有本王给你做主,谁也欺负不了你。”温訾明牵着未卿卿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满眼深情地说道。   未卿卿像是被感动到了,一直点着头。   “那女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殿下,小的已经让人去叫夫人过来了,殿下莫急……”   “赶紧叫虞倾城给本王过来!本王现在就要见到她!”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催催……”那人小心翼翼说完,急忙退了下去。   “殿下,你不要因为卿卿的事而伤了和气,你有什么事好好和虞夫人说便是,卿卿不想看见殿下如此。”未卿卿眉眼含愁地说道。   温訾明阴沉着脸说道:“你放心,本王会处理好此事,给你一个交代的,往日是念在她父亲的份上才处处忍让她,而如今,她是嚣张不了多久了。”   “夫君是在说谁嚣张不了多久了啊?”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这话说出的下一刻,一女子出现在门外,体态丰腴地走了进来,她眉眼稍稍上吊,嘴唇偏薄,是一种略显刻薄的长相,再加上她一张嘴声音尖锐,活像是在市井街上骂街的妇人。   “夫君说的莫不是妾身我?”虽然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但虞倾城的容貌顶多算得上明艳,是绝对称不上是什么绝色的。   “哼,你还真有脸过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温訾明一见到她便沉下一张脸,心情看起来颇为不悦,表情亦是不善得很。   他与虞倾城是指腹为婚的,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比起青梅竹马,二人更像是冤家,是真正冤的那种冤家。   温訾明看不惯虞倾城,虞倾城对他也很是不屑,仗着自己父亲是当朝丞相,就没有服输的时候。   虞倾城虽然并不阻止温訾明纳妾室,但那些被纳进府里的妾,无一不在她的刁难下被压迫的苦不堪言。   而温訾明当时在朝中又没什么权势,在她父亲面前都要低人一等,因此只能忍让。   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他成了临沧的摄政王,万人之上,连右相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见礼,更何况是虞倾城的父亲了。   所以现在温訾明已经可以不用忍了,而这个虞倾城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心上人,温訾明也自然忍不了。   是的,他此生唯一爱的女子,只有未卿卿。   娶虞倾城是逼不得已,而那些纳进府的妾室也不过是用来气虞倾城的罢了,还能分散虞倾城的注意力,让她别来烦他,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而未卿卿不一样,他所喜欢的女子的样子,未卿卿都有,她对于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278章 好久不见   “哎呀,那可就怪了。”虞倾城挑了挑眉,后有故作委屈道:“夫君这话说的倒是叫臣妾听不明白了,不是夫君让人叫妾身过来的吗?怎么妾身过来了,夫君反倒要这样说呢?”   虞倾城不怀好意地看了一旁的未卿卿一眼,故意膈应温訾明说:“夫君是不是就仗着倾城喜欢你,所以这般恃宠而骄了啊?”   “你!”温訾明气不打一出来,险些把自己给憋伤了,但因为有未卿卿在,他怎么能让自己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败下阵来。   “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哪里有点女主人的样子!一身的戾气,比街上的泼妇都不如!”温訾明指着虞倾城语气很是不善地骂道。   “这就更奇怪了,是夫君要将倾城娶进门的,夫君怎么反倒怪起倾城来了?”虞倾城神色自若,“对了,方才夫君提起女主人三个字,若夫君真的认为妾身是这肖王府的女主人的话,这后院里的事,理应是都要交给倾城管的。”   “而今日倾城这头一件要管的事……”虞倾城穿金戴银的玉手指着未卿卿,眯起眼道:“就是不让这个女人进门。”   “岂有此理!本王娶谁过门,哪里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了?”   虞倾城盈盈笑了,“夫君又在说倾城听不懂的话了,方才夫君还说我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要有女主人的样子,怎么一个女人的事我都管不了了呢?那这女主人……我是当还是不当呢?”   温訾明眼见着又要生气,未卿卿忙拦下下来,“殿下,您别为了卿卿一个低微如尘埃的女子说话了,夫人说的对,既然夫人不让卿卿进府,那这府,卿卿还是不进了吧……”   温訾明听了未卿卿的话更是着急,“卿卿,你无需听她的,本王是这一府之主,本王想娶谁就娶谁,轮不到她来置喙!”   实则,未卿卿口中劝着,心中倒是还不禁佩服虞倾城这女子口才实在了得,说话一套一套的,若是日后出了肖王府,没准还能出去做个状师。   “这位妹妹,你也不必这般作态,这男人有什么好的,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以妹妹的样貌,怕是那些男人要争着抢着来要你,何苦跟着这样一个人……”虞倾城说着,看向温訾明的眼神俱是轻蔑。   温訾明听了这话,火气是前所未有地爆发出来了,她不同意让未卿卿进门也就罢了,还在未卿卿面前贬低他,怂恿未卿卿去找其他男人,这世上那个男人能忍得了这种事情?!   “你给本王滚出去!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温訾明甚至开始咆哮起来。   虞倾城无趣地摆了摆手,瘪嘴道:“行了行了,真没意思,我这说也说累了,站也站累了,就不在这里碍肖王殿下的眼了,听闻肖王殿下最近头疼之症才好些,可千万别和倾城计较,当心又气坏了身子哦。”   温訾明到最后干脆是闭目塞听,眼不见为净了。   “这妇人,实在是太过无理取闹,卿卿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但这一口火,温訾明却是很难消下去了。   待有朝一日虞家失了势,他一定要将这些账一笔一笔地算回来!   “卿卿不敢的,殿下你也别太生气了。”未卿卿心中暗笑着,面上故作担忧地劝解温訾明说。   “今日委屈你了卿卿,他日本王若是娶你进门,一定不会像今日这样,那女人,本王迟早有一天会收拾她,让她再也不敢这样嚣张!”   “殿下有这份心卿卿已经很满足了,殿下不必再为卿卿做太多的事,卿卿不值得殿下这样……都怪我,让殿下和夫人吵了一架,闹得你们都不愉快……”   温訾明听多了也觉得烦,他委实不想再提起关于虞倾城那个女人的事了,于是他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别再提她了,本王光是听着就觉得烦。”   未卿卿心中冷笑,果然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如今他还没腻她,若是腻了她,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呢。   罢了,所幸她对他也不是真心的,又有什么必要求对方的真心呢?都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未卿卿从温訾明的房中出来后,她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腰身,突然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未姑娘,我家小姐总见你一面,请您随我来吧。”那侍女穿着一身绿色的衣衫,站在她身侧说道。   “你家小姐是谁?”未卿卿神色未变,挑了挑眉,反问说道。   “未姑娘方才刚见过的。”   未卿卿顿时明白过来她口中的小姐是谁,“是虞夫人?”   “对。”   她心中有些好奇为什么虞倾城的侍女会叫虞倾城做小姐而不是夫人,难道虞倾城已经对温訾明不满到如此地步了吗?   但既然虞倾城要见她,她去赴个约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肖王府,虞倾城不至于傻到对她做什么。   不过就算虞倾城想对她做什么也得不了手,毕竟已她的本事,可不会在谁的身上吃亏。   “好,带我去吧。”   “未姑娘随奴婢来。”   那侍女指引着未卿卿朝虞倾城的院子里走去,虞倾城正坐在正厅中,像是等候未卿卿多时了。   “未姑娘,好久不见。”虞倾城见了未卿卿,竟然不似方才在温訾明面前那样,反而一派地温和,笑容也是温婉得体,未卿卿甚至在虞倾城的眼神中窥见了一些像是见到了自己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的错觉。   她以前该不会是认识她吧?   但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就被未卿卿给否决了,虞倾城和她是两条没有交集的线,她怎么可能见过她,倘若真的见过,她也应该有些印象才是。   “好久不见?虞夫人何出此言?”未卿卿反问说。   “虞夫人……”虞倾城听到这三个字,反射性地皱了了眉,她对未卿卿神色认真地说道:“我不喜欢这个名称,更不喜欢这三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还请未姑娘以后不要再喊我这三个字了,未姑娘还是称呼我做倾城吧,我喜欢听。” 第279章 浮萍   未卿卿觉得虞倾城这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她继续问说:“虞……”   她见虞倾城又拧起眉头,连忙改口说道:“倾城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姑娘方才说好久不见,难道你之前见过我?或者说认识我?可我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   虞倾城听见未卿卿说“一点印象也没有”的时候,她的周身似乎有一瞬间沉浸在一种哀伤之中,但这种哀伤来的快,去的也快,几乎消失于无形,让未卿卿以为方才虞倾城显露出的哪种情绪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虞倾城淡笑了一下,道:“看来未姑娘是把我彻底忘记了,可我还记着未姑娘,而且记了这么多年。”   未卿卿听言心中一惊,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只听虞倾城缓缓将那些属于二人却只有她一人记得的往事一一说出口。   “未姑娘恐怕听过我的名声的,我脾气不好,这几年还好了一些,小时候更是顽皮得不行,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恶劣。”   那时左相虞衡一正处在仕途如日中天的时候,有时甚至忙到连府中都忘了回,更别说陪着虞倾城玩了。   虞倾城不满自己被忽略,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想让自己被注意到。   而其中最过分的一件,便是她装作自己被绑架的样子离家出走了。   但她那时太小,因为走得太远了一些,甚至连回家的路都记不清,而当时又没有人愿意帮助她。   那些人都觉得这么小的小孩,怕是人贩子用来讹人的,生怕自己摊上了什么事,所以只能像避洪水猛兽般将她避开。   她坐在街头,道上的脏水将她给弄湿了,衣服也是脏乱不堪,隐隐透着腥臭味。   “娘亲……父亲……你们何时来接倾城回家啊,倾城错了,倾城再也不胡闹了,你们快来接倾城回家吧……”   一阵阵瓢泼大雨淹没了她所有的声音,雨点子砸在她的身上,她浑身都疼得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走了过来,那女孩撑着一把油纸伞,她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扎的发髻却很是成熟,像是大人才会扎的那种。   虞倾城愣住了,直到那把好看的油纸伞将她整个人包住,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虞倾城虚弱地发出几声声音。   那女孩没回答,把油纸伞放在虞倾城的身边,还给她递了一个尚有余温的包子。   尔后在那个女孩走后不久,虞家的马车便停在了虞倾城的不远处,家丁发现了她,急忙叫来虞衡一,失而复得的喜悦叫虞衡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虞倾城整个人抱的紧紧地,紧到连呼吸都困难。   “父亲……你抱痛我了……”   虞衡一向她赔罪,“对不起对不起,父亲这是太高兴了……”   “这两日,倾城受苦了吧?父亲现在就带你回去,给你吃好吃的,父亲日后一定日日陪着你,你不要生父亲的气,好不好?”   虞倾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乖乖地说了一个“好”字。   但被她护在怀中的那个包子仍旧贴着她的皮肤散发着它的余温,温暖的、炙热的,还有她一直妄想拥有的。   到如今都在妄想。   “很可笑吧,因为一个包子和一把伞,将你记了这么久,而你却早就已经将我忘记了……”虞倾城自嘲地笑了一下。   未卿卿听了这些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唇,却终究说不出什么话来。   因为虞倾城说的这些,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做过这些,更加忘了又那么一个倒在街头淋雨的落魄女孩。   虞倾城仿佛在说着有她,却和她无关的故事。   “对不起……我、我没什么印象,你是不是记错了?你当初那么小,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我的?”未卿卿有些艰难晦涩地将这话问出口。   虞倾城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道:“因为我后来又去找你了,我记得你身上的绣花,所以很容易便找到你了,我还偷偷观察了你好久,知道你十二岁就要开始接客,每当接过客人以后,哪怕客人没碰到你,你也要洗上好久的澡。”   “你可以忍受别人抢你的食物,却无法容忍别人碰你的琴,我知道你做的坏事哦,有一个人在碰了你的琴后,你趁那人喝得烂醉用琴弦割花了那人的脸……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这些也许你都不记得了,但我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虞倾城直直地看向未卿卿,毫不避讳地问说:“现在你想起来一些了吗?”   听了虞倾城口中那些关于她的隐秘的事后,未卿卿才不得不承认,虞倾城所说的那个给她送伞送包子的人就是她不错。   虽然她对此事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虞倾城方才所说的那些事,她都记得很清楚。   未卿卿艰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   “没关系。”虞倾城笑着打断她,“你没必要和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这些事对我来说也不那么重要了,一把伞和一个包子罢了,哪里值得我记这么多年呢?”   “我今日来也不是和你叙旧的,我是有件事要劝劝你,肖王这个人,你不能嫁。”虞倾城冷淡了神色,直视未卿卿说道。   “为何?”未卿卿有些意外,难道虞倾城今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她别进肖王府,和她争宠吗?   虞倾城说:“他这个人,自私又贪婪,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他眼下是喜欢你,所以对你不错,等他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我若是执意要嫁呢?”未卿卿说道。   “那我也拦不了你不是吗?不过我的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还请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未卿卿苦笑着摇了摇头,“倾城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世上很多事情,并不管你想不想,而是你必须要去做,倾城姑娘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能够生在宰相之家,可我们这些人不同,不过是一些浮萍罢了,水要我们流向哪里,我们便会飘向哪里,又哪里由得我们来选择呢?” 第280章 小鹿   “我话已至此,至于最后的决定还是要由你来做,不过反过来说,你嫁进来也是好事,至少我能天天看到你,日日陪着你,嗯……”虞倾城说着还点了点头,“听着倒是不错。”   未卿卿见她情状,深觉若非她们二人都是女子,虞倾城怕是对她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感情了。   可未卿卿不是什么过分自恋的人,自然不敢往那方面想,当下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好了,既然我的事已经说完了,也时候该道别了,我乏了,灵香,送未姑娘出去吧。”虞倾城面容倦倦地伸了个懒腰说道。   “是,小姐。”那个叫灵香的丫鬟恭声应说。   “未姑娘,还请你跟我出去吧,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未卿卿虽然有些不满虞倾城这般赶客,但虞倾城的态度已经这般明显了,未卿卿也不好多留,她只能淡淡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未卿卿回到青阁,她一进门,看见里面站着的人,转身便关上了大门。   “伍大人,你怎么又来了?”未卿卿神色看不出喜怒,但话语中却有些不满。   伍昭似是有些不习惯未卿卿这种态度,他内心拧了一下,像是起了一个小疙瘩,但很快,又松懈了下来,这是无名的人不该有的情绪。   “你又去肖王府了?”他眯着眼,看着未卿卿,说道。   “是啊,上次不是你说殿下的命令就是让我去接近肖王的吗?如今我如你们所愿了,怎么又不乐意了呢?”未卿卿没好气地说道。   伍昭皱眉,“只是上次那一次而已。”   “你以为肖王是那么好欺骗的人吗?肖王府对我来说是易进难出,肖王也是,若是不好好伺候着,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好不容易从无名里出来,我可想好好地享受几天好日子,不想这么早就英年早逝!”未卿卿很是不雅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   伍昭说不过她,只能沉默下来,静了片刻后,他只能说道:“肖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   “这次你又来找我是做什么?难道殿下又有什么任务要给我?”未卿卿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又重新洗了个杯子,倒满茶后递到伍昭面前。   伍昭听见未卿卿的问题像是愣了一下,因为今日是他自己来的,殿下没有布置给他任何任务。   他听说未卿卿这阵子一直和肖王来往甚密后,心里头便一直有些不舒服,他不清楚这样的情绪代表着什么,他私以为自己只是病了,但看到未卿卿的那一刻,他的那种压在他心头的情绪好像又消散了去,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伍昭不会说谎,也不擅长说谎,他摇了摇头,如实地说道:“这次并不是殿下要我来找你,而且我要来找你的。”   未卿卿听言差点把口中的茶给吐了出来,不是吧?她听到了什么?她该不是幻听了吧?伍昭竟然会来主动找她?这可是比天上下红雨的概率还要低。   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悸动,故作镇定地问说:“你找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伍昭略显茫然地摇了摇头,白净的脸上闪现出几丝疑惑。   “前些日子让你接近肖王,或许是我做错了。”伍昭垂下眸,提起这事时,面上竟然有几分茫然无措。   未卿卿一副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样子,她目光新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伍昭,这是她认识的伍昭吗?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还是说,上天怜悯她,在她最想放弃的时候,却又给了她希望,想让她继续坚持下去。   但按理说,每一个进入无名的人都会吃下绝情丹,断绝一切天下的情与爱,而且每年都要重新吃下子丹,维续药效,按理说耳溪配的药,不应该失效的才对,那伍昭这情况看着,怎么像是对她动了情的模样呢?   “我听说你要嫁给肖王做妾,是真的吗?”伍昭没得到未卿卿的回应,又问说。   “你觉得是真是假?”未卿卿有心逗他,支起下巴,调笑般地问伍昭说。   “我觉得是假的,你并不爱肖王,怎么会想要嫁给他,而且听说肖王有一个凶悍的妻子,凶得很,你若是进了府,仔细被吃的连渣子都不剩。”   未卿卿轻“呵”了一声,“在你眼里,我便这么弱不禁风,连一个女子都斗不过?”   “所以你当真要嫁给肖王?”伍昭听她这么说,似是有些急了。   “停!”未卿卿适时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谁说我要嫁给肖王了?还想让老娘给他做妾,他配吗?”   “我说过了,逢场作戏只是逢场作戏,当不了真的。当然……”未卿卿起身,逼近伍昭,在他耳侧吐气如兰道:“若是伍大人肯娶我进门,我自然不会和伍大人逢场作戏的,我在伍大人面前,自然要是真的不行的那种真……”   “伍大人意下如何?我未卿卿是青阁的头牌,会舞又会弹琴,娶了我,伍大人不亏吧?”   伍昭立刻起身后退了几步,“我身在无名,无法娶妻,你不要再凭空臆造了。”   未卿卿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罢了,一点也不好玩。”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哈欠,故作困倦道:“我困了,要去休息了,伍大人还请自便吧。”   她说着,往自己床的位置去了,将伍昭冷落在哪里,而伍昭也没什么,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未卿卿等他离开等的困了,实在憋不住,假睡变成了真睡。   直到未卿卿睡熟了,伍昭才缓缓起身,他走到床边,但并没有走得很近,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未卿卿姣好的面容,心中却毫无波澜。   谁料未卿卿忽然在此时翻了个身,伍昭却吓得要上前扶住她,生怕她从床沿上掉下来。   轻悄悄的只听得见两人呼吸声的房间里,一颗年轻而有力的心脏正在少年的胸膛里卓卓跳动着。 第281章 敌人   “他走了?”温氿闲闲吃着下人剥好的葡萄,有一口没一口地扔进嘴里,像是随口问说。   穆习容自然知道温氿问的人是谁,她点头道:“楚国有些事需要他处理,昨日刚走。”   她们二人在一个月前都不会想到她们竟然有如此心平气和坐下来聊天的一日,甚至她们眼下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楚国发生了什么事温氿没兴趣知道,她静默了许久之后,才又问说:“你何时去温訾明府上?”   “怎么?公主是不想再看见我了?”穆习容笑了一下,“大概要等到温訾明等不下去了为止吧,毕竟我若是太容易上钩,岂不是凭白给了人把柄。”   “随便你,反正本公主这公主府,也不多这么一张吃饭的嘴,只不过你别忘了,温訾明最后可是要交给我处置的,这是你们一开始便答应我的。”温氿对温訾明的恨意已经忍了太久了,温訾明杀了她的父亲,嫁祸给宁嵇玉,在榻前折磨奄奄一息的温訾厉,还将她关入皇陵的牢中折磨。   他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面上还要在她这里装好人……温氿眼中的恨意涌出,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要一一报复回来。   “我们答应了你的自然会兑现,这个公主无需担心,你我都不是会违背承诺的人。”穆习容肃容说道。   温氿冷笑一声,“但愿如此吧。”   .   半月后。   “王爷,已经派探兵清空路障了,前方没有敌人埋伏。”李立一直奉承着小心为上的信条,宁王回朝可是件大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难免会生出一些歹念了。   毕竟眼下宁王比起之前,势力衰弱了不少,真是趁病取命的好时机。   “嗯。”宁嵇玉缓缓点了点头,神色若有所思,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而此时李立却是清楚,王爷现在怕是已经开始在想王妃了,自从王爷和王妃重逢后,王爷口中是一日都没有离开过王妃的,遇到王妃之前的王爷有多冷血,现在的王爷就有多爱炫妻。   这样的王爷,他还真是有点不敢认了。   然而就在不足一刻钟后,远处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那阵势之大,听起来足有上千个人。   但这响动只有武功高超的人才能听到。   李立神色一变,他朝宁嵇玉的方向望去,宁嵇玉目光变得锐利和深不可测,他站起身来,盯着前头的响动。   “施唐呢?施唐在何处?”宁嵇玉冷声问李立道。   施唐是探兵的兵长,按理说这种距离,施唐应该探查清楚了才是,怎么如今却生了这种变故,却没有任何人来禀告呢?   李立奉命将施唐给提溜了过来,施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地跪倒在地上,“王……王爷,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宁嵇玉全身裹着怒意上前,他将施唐压的趴下来,耳朵紧紧贴着地,这才听清了那马蹄之声。   施唐听清后骤然大惊,“王爷……这这!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方圆五里,属下皆已让人探查过了,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一队兵马呢?”   这兵马的距离听起来,离他们只大约一里远的距离,也就是说,不足半刻,那些不知是敌是友的人数千兵马便会朝他们碾压过来。   不过对方大概率是敌人。   因为他们的目标听起来很是明确,是直接冲着他们来的。   如若不是他们中有人出卖了他们的位置,那些人是不可能如此准确地判断出他们所处的方位的。   “管好你手下的人,查清楚究竟是谁做了奸细!”宁嵇玉将施唐扔在地上,发号施令,命令所有人兵分四路,躲避障碍军。   宁嵇玉的手下素来训练有素,立时就将数百名战士分为四路,那马蹄声已近在咫尺,敌人见宁嵇玉的人做出这种变幻似乎并不意外,领头人将那些人分做两个方向追赶,他自己则准确地朝着宁嵇玉离开的方向策马而去。   “该死!王爷,这些人好像是有备而来,完全看穿了我们的计划,这可如何是好?”李立策马在宁嵇玉身边,焦急地说道。   “急什么?即是队伍里出了叛徒,我们的策略会被泄露出去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宁嵇玉骑马直视前方,神情也有些胶着,但他身为主力,自然不能先慌了。   而且这种事情,他遇到的多了,眼下这一桩,还不足够让他失去镇定。   “那王爷说该怎么办?”   敌方的人数原本就比他们多,他们又将人分成了四路,虽然可以保留一些势力,但如若硬拼,他们是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本王记得这附近有一处悬崖,你将人引到那处去,本王带人从背后夹击,或许可以有赢面。”宁嵇玉勒马冷静说道。   “是!属下明白了!”李立将敌人吸引过去,往悬崖那处跑过去,那人未看见宁嵇玉等人已经和李立分开,自然而然地以为李立和宁嵇玉仍旧在一起,于是直接朝李立那方穷追不舍而去。   “吁!”终于到了那悬崖之处,李立勒马而下。   敌方也紧跟着追了上来,领头的人坐在马上以一副胜者姿态大笑道:“宁王,你如今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还不赶快放弃挣扎,投降于我?你跪下来求个饶,没准我心情一好,能够给你留个全尸!”   然而他嚣张说完,却只看到李立现在悬崖边上眼带嘲笑地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给耍了,“你不是宁王!宁王去哪里了?!我明明是追着宁王过来的!”   “本王在此。”宁嵇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他惊恐地转过身,“宁王,果然是你!”   “不是本王又是谁?不过本王倒是想问问,你这么急着要见本王做什么?莫非……是急着找死吗?”宁嵇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语气森冷而又危险地说道。   “呵!宁王,你不过是嘴硬罢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究竟是谁急着找死?宁王,你若是识相,就快些束手就擒,我还能在大人面前给你求个情,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第282章 操控之术   “就凭你?也想取本王的性命?李立!”宁嵇玉高声吼了一声。   “属下在!”   宁嵇玉冷声大喊道:“今日之宵小,能当场绞死,便无需捉活的,听明白了吗?”   李立面上青筋暴起,“是!”   此令一下,双方陷入混战之中,刀枪兵剑之声不绝于耳,宁嵇玉方的百余人,竟与敌方的数百人不分伯仲,一时竟不知道那方更占优势。   那领头人见此开始急于求成,“杀啊!杀啊!快给我上!拿下了那个宁王,老子赏你十座金库!”   两方的人都杀红了眼,而在这种双方都拼死力搏的境地下,离两败俱伤的局面恐怕不会远了。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快要倒下了,他们人多势众,王爷先撤出去,属下为王爷殿后!”李立挡在宁嵇玉面前,他的衣服已经被刀剑划破了好几个血口子,满脸皆是脏污,他视死如归地说道。   “我宁嵇玉,何时需要自己的属下为我殿后牺牲了?”宁嵇玉面容冷若冰霜,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正巧在临沧弄来的东西本王还没有机会用过,这些人不就是送上门来的样品吗?”   李立还没明白宁嵇玉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忽然,他看见空中有一片黑压压地东西飞过,他细细看去,瞳孔巨震,汗毛直立而是。   这黑压压的像一片云似的东西竟然是有数以万计的飞虫组成的!   “王、王爷……这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李立震惊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看着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宁嵇玉幽幽说道。   那飞虫竟然像被人操控着一般,有意识似的飞入了敌人的鼻子和嘴巴里,几乎是无孔不入。   “啊!啊!”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不过片刻,那飞虫就如同如蝗虫过境一般,将敌军一扫而尽了。   “宁、宁嵇玉……你……你竟然用了邪术……”那领头人躺在地上,口鼻都流淌着血红的鲜血,分外的渗人。   他诡异地瞳眸中透着对宁嵇玉的恐惧与惧怕,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在宁嵇玉手里,他挣扎着握起身边的长枪,想要再向宁嵇玉刺去,可最后他却是直瞪着眼睛没了气儿,是死不瞑目之相。   不止这人,连李立看了那些东西都是由心而生地感觉到恐惧,“王爷……方才那些……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是本王心血来潮养的一些小玩意儿罢了。不过……”宁嵇玉凉凉地看了李立一眼,“何时轮到你这个做下属的来问本王的事了?”   李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王爷抱歉,属下一情急,便问出了口,还请王爷不要怪罪……”   “还不赶紧把这些人处理干净?”   “是是……属下这就让人去处理。”   李立是块砖,哪里需要往那搬。   不过李立在那阵害怕过后,倒是对宁嵇玉的东西起了些兴趣,那些东西明显不是一般的虫子,一般的虫子哪里有这种本事,能够用来歼灭敌人。   所以为了弄清楚那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李立大着胆子,扛着要被削脑袋地风险,作死地去问了宁嵇玉。   “你当真想知道?”宁嵇玉挑眉问说。   李立见宁嵇玉的态度,私觉这是一个机会。   如果宁嵇玉不肯将这东西告诉他,他是不可能会这么问的。于是他连忙点了点头,“王爷,属下是真心想学,这东西这般厉害,若是属下也学会了,岂不是就可以不用劳烦王爷动手,就能轻轻松松地把那些不知死活地敌人给干掉了?”   “你要知道,这世上不会有一样东西给人的完全都是好处,如果你真想学,相应地你就要失去一些东西,这样你还愿意?”宁嵇玉反问说。   李立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这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宁嵇玉说的不错,万事都有其两面性,那些虫子那般霸道,恐怕操控之人要想彻底操控它们,要费上不少的心血,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变强的机会。   李立一脸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属下愿意。”   “好吧,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会拦着你,想要操控那些子虫,需要耗费操控者大半的内力,在一段时间里,恐怕操控者都无法自如的运转自己的内力。”   李立听言面露难色,这么说来的话,意味着他不仅会失去大半的内力,而如果要使用这一招对付敌人,他全部的内力都会消失不见,虽然后面又会渐渐恢复,但在那一段时间里,他无疑会是一种任人宰割的姿态。   “不过……”宁嵇玉微微勾唇,“看在你是本王下属的份上,本王可以帮你弥补一些损失,这些是本王特制的增补内力的丹药,名字叫回一,你可以拿去试试。”   “当真?”李立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来,他家王爷可是楚国家底最厚的人之一,他赏的东西,能有不好的吗?   “但有一言在先,这药还在成型阶段,可能功效并不怎么样,你每日用一颗,顺便记录一下使用感,然后写成册交给本王,听到了吗?”   李立顿时耷拉下脸,他原以为王爷破天荒地给他赐了什么好东西了,却原来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试药人罢了。   宁嵇玉将一册看着就崭新的书从一旁拿出来,递给李立,说道:“这便是你想要的东西,如何操控这些小玩意儿的法子都写在这里了,有些东西连本王都没看透,你练功时可要小心些,若是走了火入了魔,本王可不会救你的。”   “多谢王爷!”李立连忙擦了擦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本一看便是新抄录的册子,原本李立也见过,便是从葛老头哪里千方百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来的,估计王爷已经将它妥善安置好了,如今只用抄录好的册子便是。   但宁嵇玉给李立的也并不是全册,他只摘录了其中最易参透实用的操控之术,这些就足够让李立下功夫了。 第283章 细作   “王爷,就是这个人给敌人放了消息,将我们的布置和计划都告诉了那些人,所以才使得我们落入下风。”李立拎着一个瘦弱的男子上前来,将他甩到宁嵇玉的面前。   那男子长相普通,是过眼就忘了的那种,他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着。   宁嵇玉将他全身上下都扫量了一遍,他示意李立将人的脸抬起来,李立领命,嵌住那人的下巴,狠厉往上一抬,那人的脸都几乎变了形。   “告诉本王,是谁派你来的?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在本王身边潜伏的?”宁嵇玉眯起眼,冷声问道。   这人他似乎有印象,又似乎没有,他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所幸也就作罢不想了。   毕竟这细作就在眼前,有什么是不能问出来的呢?   至于怎么个问法,就要看这个细作的嘴到底硬不硬了。   “把他的牙齿给本王打碎了,但别让人死了。”宁嵇玉语气森冷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是用刑逼供前必要的手段,若是什么都还没问出来,人就自我了断了,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立跟了宁嵇玉这么多年,自然都懂这些,只不过因为这几年王妃跟在王爷身边的缘故,王爷几乎很少用这些画面残忍的酷刑了,像是生怕吓着了王妃一般。   明明王妃也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能面不改色地成大事者,之前有一次他可是亲眼看见穆习容为了更贴近地研究人的身体构造,去摸了一个被秃鹫吃啄的不成样子的人的头骨。   想想那个画面都委实叫人背后生凉。   而且宁王府的水牢里就有一套极刑,没人能受得住那种刑罚,几乎是在用第三种剥皮刑时便都一一招来了。   眼前这个瘦弱的细作,恐怕是连第二种都撑不下去的。   果然如李立所料,那细作没受多少刑就招了,那想要杀宁嵇玉的人,正如宁嵇玉所料,是楚昭帝无疑。   ……   “还有,王爷,属下方才在那些人身上搜出了这些东西。”李立把从方才那些人身上搜下来的东西包在布中,摊开在了桌面上。   “他们应该是楚国人。”李立从那些东西的特征上判断道,“只不过至于是谁派来的人,属下还尚未查清楚。”   “不必查了,本王知道是谁。”宁嵇玉吐出一口浊气,凉声说道。   “是谁?”   “除了一直防范着本王的那人还能有谁?”宁嵇玉冷声说着,“不管方才那人背后的人是谁,这幕后之人,一定就是哪位。”   “王爷是如何判断出这一点的?”李立非常困惑。   宁嵇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直觉。”   “哦……”李立点了点头,尔后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耍了,“啊?直觉?王爷……哪里有人凭直觉断案的啊?”   “行了,别嚷嚷了,休整休整继续赶路。”宁嵇玉摆手说道。   “是,王爷。”   .   而正如宁嵇玉所言的“直觉”,宁嵇玉的直觉并没有错。   楚国皇宫,御书房之中。   “得手了吗?”楚昭帝紧紧捏着手中的狼毫笔,力道大的几乎快要将笔杆给弄折。   下首那人颤巍巍地跪在殿中央,“皇上,宁王会的功夫诡异,实在太难对付,属下……属下失手了……”   “失手……”楚昭帝被气笑了,“失手,好一个失手,一个失手就可以将自己的过失推得干干净净,朕这几年,是养了一堆什么闲人!”   “请……请皇上息怒,属下会自己去领罪的……”   “滚下去!”楚昭帝把案牍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到地上,然而这根本难以抹除掉他心里的愤恨,哪怕是一点。   宁嵇玉宁嵇玉……为何这个人他就是杀不掉除不掉!   他明明什么都做了,为何他还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他难道真的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如今除掉宁嵇玉绝对是一个天赐的好时机,宁嵇玉还没回到楚国,连消息都没有透露出去,他能够提早知道宁嵇玉回楚国的消息,还是全凭了他早些年一直安排在宁嵇玉身边的一个细作。   这细作倒是个有用的,生生潜伏了这么久,若不是他,恐怕他连宁嵇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更别说掌握他的行踪了。   只不过现下这个细作都已经暴露了,恐怕宁嵇玉早就已经将人处理干净,日后再得到关于宁嵇玉的消息就是更加的难上加难。   而且依照宁嵇玉的手段,他怕也早已经知道了是他派的人,虽然两人明面上相和,但这下却是清清楚楚地知道对方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了。   “皇上……您别气了,仔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任何事,都没有皇上您的龙体重要。”一边的苏公公捏着一把又尖又细的嗓子劝说道。   “呵,朕还不够生气吗?算起来,朕对付这个宁嵇玉对付了这么多次,那一次真的伤到他了?倒是每次都把朕气的不轻,朕究竟都养了些什么样的废物!”楚昭帝支手扶额,怒意经久未消。   “行了,你也不必在朕跟前晃悠了。下去吧,朕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楚昭帝满是倦意地摆手说道。   苏公公听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喳”一声,退下殿去。   然而就在苏公公退出去不久以后,殿门却是又被打开了,楚昭帝还没看清人,正要张口骂过去,看见来人时,却没将那话骂出来,只语气不佳地问说:“你怎么来了?”   见楚昭帝没有下令赶人,叶凝兰松了一口气,她坐在楚昭帝身边,不远不近地贴着他,吐气如兰地说道:“皇上……听闻您近日身子不好,妾身特意想来陪陪您……”   叶凝兰有着年轻的美貌和身体,但这二者都不是叶凝兰最为吸引人的地方,她之前在宴席上凭借剑舞惊艳四座,被楚昭帝纳入后宫之中,又不足一年便从嫔妃升为了贵妃,说她没点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可叶凝兰的手段厉害就厉害在润物细无声,叶凝兰有着甚至有时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比不上的医术。 第284章 抵边城   近年来,楚昭帝但凡有个头昏眼花,便是让叶凝兰近前来照顾,她的法子非常有效,用燃烧的草药在周身的穴位上熏烧上几个小周天,不足一刻钟的时间,头疼的感觉便会慢慢得到缓解甚至消失。   也正是靠了这么一手炉火纯青的熏灸之法,叶凝兰才得已走到如今的位置。   楚昭帝见是她,态度倒是好上了一些。   “爱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楚昭帝接过叶凝兰倒的茶,说道。   叶凝兰吟吟笑了,“皇上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妃子,本就是为了好生伺候皇上而存在的,自然事事都要以皇上为尊,臣妾听闻皇上今日发了好一通火气,便紧赶慢赶着过来了,皇上若是伤了龙体,那可全是我们这些人的不对了。”   叶凝兰说的话很是中听,但这些中听之话,楚昭帝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又哪里稀得听的?   楚昭帝轻“哼”一声,“你倒是有心了。”   “这不是有心无心,皇上需要臣妾,臣妾便立刻到皇上身边,这是已成了臣妾的本能。”叶凝兰给楚昭帝调好了一杯清茶,直到温度合适了,才递给楚昭帝。   楚昭帝喝了一口,闻着药香,身后又有叶凝兰为他按着额角,他心中的郁气便不禁散了许多。   他按着叶凝兰的手,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凝兰啊凝兰,还是你对朕最好啊,朕有你,是三生有幸啊。你看看那些人……算了算了,不说了,想到朕心中就来气。”   “皇上不要与那些不长眼的人计较,皇上心中在烦什么?可以说给凝兰听听,没准凝兰可以帮到皇上呢?”叶凝兰手法娴熟地给楚昭帝揉摁着肩膀,一边问说。   然而这事楚昭帝自然不会和叶凝兰说,他拍了拍叶凝兰的手,道:“无事,朕也有些乏了,你陪朕下去休息吧。”   “是,皇上。”   .   楚国,边关。   “哟,王大人,春知姑娘,你们二人还在这里呢?吃过饭了吗?”有个不知死活地士兵走过去,回头调笑了二人一番。   王庆顿时站起来,“就你有嘴?武练完了?是不是想多吃几个军仗?”   “错了错了……”那人听言急忙求饶,一溜烟地跑走了。   春知见此笑起来,王庆松了口气,道:“你总算笑了,要是你再不笑,我可就要愁得头发都发白了。”   “哪有那么夸张,唉……”春知笑罢,复又变成那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自从穆习容离开以后,春知的情绪便不如何高,日日都在为穆习容担心,哪怕知道宁嵇玉会陪在王妃身边,她去了也只能是个累赘,但她却有一种被丢下的无力感,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王庆好不心疼道:“好春知,你怎么又叹起气来了,要不我向将军请个令,送你去宁王妃身边吧,这样你就不必日日担心宁王妃会有个什么岔子了。”   “这可不行!”春知却立马拒绝说:“带上我还给我家娘娘添麻烦的,娘娘已经很累了,春知才不要去烦扰娘娘呢。”   王庆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你当如何?”   “我……”春知丧了气,垂下脑袋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就在这时,城外忽然燃起了一阵烽烟,是将军回城才会有的通军信号。   “这是怎么回事?”王庆也是一阵疑惑,“穆将军不是已经回到楚国京城了吗?”   春知眼神却是骤然一亮,激动道:“没准是宁王殿下回来了!你说,宁王殿下会不会带着王妃回来了?”   王庆甫一听,觉得春知说的并不无道理,能够有资格点燃这烽烟的,除了穆寻钏,也只有宁王殿下了。   而穆将军已经在京城,这次没准真的是宁王殿下回来了。   “走!我带你去瞧瞧!”王庆拉着春知朝城门跑去。   走到城门口时,宁嵇玉已领着人策马慢步进了城内。   他翻身下马,王庆带着春知上前去,“宁王殿下!”   宁嵇玉朝王庆笑了笑,“这么多日来,辛苦众将士和寻钏苦守边疆了。”   “不辛苦!倒是宁王殿下蛰伏在敌国,为我们带来了最有利的东西,将那临军用的邪门歪道给铲除了,宁王殿下才是最大的功臣。”王庆在众人大声说道。   这话不止是说给宁嵇玉,也是说给众将士和百姓听的,自从那次“逃兵”之事后,即使已经澄清事情原委,可有些人还是对宁嵇玉颇有微词,实在惹人不悦。   宁嵇玉拍了一下王庆的肩膀,春知此时上前来,满怀期待地问说:“王爷,王妃娘娘呢?”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说罢。”   宁嵇玉说着,转身入了帐,那几人跟在身后,也一同进了帐子里。   春知见宁嵇玉这反应,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她还是问说:“王爷,王妃是不是还没和王爷您回楚国?”   宁嵇玉点了下头,沉声道:“她在临沧还有未做的事,恐怕一时半儿回不来。”   “既然王爷已经回来了,那娘娘哪里恐怕没什么人……”春知想提出让自己去照顾穆习容,可以转念又想起,以穆习容的身份,恐怕多的是人要照顾她,哪里还轮得到她?   但没想到,宁嵇玉读懂了她的意思,对她笑了一下,说:“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若不是本王在楚国还有要事处理,本王也是不会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的,但她一向信任和喜欢春知姑娘你,如果你陪着她,恐怕她会好过上许多。”宁嵇玉还是第一次和春知说这么长的一串话,这实在是和春知之前认知的那个王爷的形象形成了天差地别。   在春知的印象里,她还以为王爷只会和王妃说那么多话呢,王爷竟然还会对她笑,是不是也是在肯定她对于王妃来说的重要性?   春知立刻喜不胜收,“多谢王爷!春知一定会好好照顾王妃娘娘的!”   “嗯,不过本王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陪你一起的,还有李立和王庆。”   “王庆,你可愿意吗?” 第285章 失效   “属下听王爷的!属下愿意!”春知都去了,他自然也是要去的,他那里还能不愿意呢?   倒是李立那边,反应就大了,他也去?他家王爷之前可从来没暗示过他啊,而且他这不是才刚回来吗?怎么又要回去?还一去就要带上两个拖油瓶?   王爷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等春知和王庆二人出了帐后,李立才敢说话,“王爷,您先前可从来没打过招呼啊?怎么属下才刚到楚国,你又要让属下带着这两个人去临沧了呢?”   宁嵇玉凉凉瞥了他一眼,“本王做决定,何时需要和你打招呼了?”   李立被这眼刀刮伤了,低头委委屈屈道:“属下不敢。”   “你以为本王为何将那本册子交给你?”宁嵇玉淡淡问说。   “哦!属下明白了!”李立一激灵道:“王爷是想让属下练会这个,然后去保护王妃对吧?”   “算你还有点脑子,这阵子,你准备准备,若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就尽早问了,到了临沧可就没人教你了。”让穆习容一个人留在临沧,就算有暗卫跟在穆习容身边,宁嵇玉不可能会放心,但如果有这几人陪在穆习容身边,他最起码能安心一点,穆习容也会少一些危险。   “属下知道了!”能派他去保护王妃,也说明王爷是足够信任他的。   “还有一点。”   李立道:“王爷尽管吩咐属下。”   “方才你也听到王庆在众人面前说的话了,他们认为这操控之法是巫术邪术,因为吃过巫蛊之术的苦,他们对这类东西讳莫如深,你要注意尽量不要在人前使用此术。”宁嵇玉叮嘱道。   “属下明白。”   .   五日后,宁嵇玉继续出发前往楚国京城,李立和春知等人则是朝临沧而去。   自从温訾明朝穆习容抛出橄榄枝那日起,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之久了,温訾明也实在没有穆习容的那个耐心,又上了公主府借故请人。   “容神医,这么多日了,不知你可考虑好了没有?”不知不觉,温訾明便将话绕到了这里。   穆习容笑了下,“肖王殿下,容某本就生长在草野之中,恐怕不会习惯肖王府里的环境,会在公主府停留这段时间,也不过是因了公主盛情实在难却。”   “但若是真要想肖王殿下所说的那样在肖王府任职的话,容某恐怕会有多处不习惯,所以此事还是……”   穆习容没有将话说完,但聪明如肖王自然知道了穆习容的意思。   他故作大方地摆手笑道:“哈哈哈,无妨,既然容神医已经做下了决定,那本王自然不能强行改变容神医的想法,罢了,许是我们二人无缘,不过如果那天容神医改变了想法,本王一定欢迎容神医到府上做客。”   穆习容含笑点了点头,没答应也没拒绝。   将温訾明送走之后,一直待在里屋的温氿走了出来。   自从上次以后,温訾明每每来公主府和穆习容说话,温氿都要在场,只不过他们有一方并不知道罢了。   “你这次又拒绝了他?你当真觉得温訾明在被你拒绝了这么多次后,还会纡尊降贵地来请你?”温氿有些不理解穆习容的用意,本来上次拒绝了也就罢了,温訾明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只因为一次就放弃,但这次穆习容却还是没有答应温訾明,这种做法叫温氿很是云里雾里,穆习容究竟有什么用意?   “别急,他还会再来的。”穆习容风轻云淡地道。   温氿皱眉问说:“你为何这般笃定?”   “我研制的那种安神香很特别,普通人家用不起,因为价钱太贵,而富贵人家也用不了,因为这药香怕腥怕荤,而身为一个王爷,你觉得温訾明平日里吃的会是些素菜苦味吗?”穆习容笑着问说。   她见温氿仍旧有些疑惑,又继续说道:“眼下你父皇方去,举国上下戒荤腥戒酒宴,肖王更是立誓两年不食油荤,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药香却出了问题,你觉得这代表着什么?”   温氿回想起那日温訾明在众臣子面前信誓旦旦地立下誓言,说要找出杀害她父皇的真凶,也说因为伤痛过度而要荤戒两年,而穆习容这一招却足已看出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哪怕不用过多渲染,也能叫一些明眼人知道自己站了队的,是如何的一个伪君子。   “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一层。”温氿心内颇有些佩服,看来这穆习容确实有些本事,这神医的角色也不是她扮演的,而是她的医术本来也就颇为不错,这样说来,像穆习容这样的女子,确实更让男子喜欢,难怪宁嵇玉会对她如此死心塌地了。   但温氿也不是个会服输的,纵然穆习容不错,但她也不差,她是不会输给穆习容的。   果然不出多久,温訾明的头疼之症便又复发了,温訾明原本是想让府上的大夫看看,毕竟穆习容拒绝了他两次,也让他面上有些无光。   但他府上的大夫还是那句老话,还说什么这药香只是短期有用的东西,用不了多久便现了原形,没准温訾明的头疼之症会比以往更加厉害。   温訾明听得眼神阴恻恻的,这容神医还住在公主府里,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假药糊弄他。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他便上府问问,这药香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肖王殿下。”   “嗯,你们公主呢?”   公主府的下人回道:“公主还在午休呢,肖王殿下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温訾明摆手道:“知道你们府上的容神医在哪里吗?带本王去见她。”   “是,肖王殿下。”   “肖王殿下。”穆习容见了温訾明,像是有些吃惊,“肖王殿下怎么来了?”   “容神医应该知道本王为何来吧?容神医不如来猜一猜?”温訾明面色似乎有些不善,语气也不如以往那般温和了。   穆习容自然清楚温訾明为何会如此,但她面上无辜道:“这……容某实在是猜不出来,难道是容某做了什么事,得罪了肖王殿下了?” 第286章 令牌   “呵,”温訾明笑了一声,“容神医不仅医术了得,也惯会装模作样。”   “容神医先前给本王的药香起初确实是有些效果,但近日,本王的头疼之症却是渐渐又起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剧烈上一些,本王心想,莫不是容神医给的药……有些问题?”温訾明鄙视于她,眼中隐隐显露出危险之意。   穆习容闻言神色并无改变,只问说:“肖王殿下可是按照容某给的那个药方抓的药?”   “自然。”温訾明显出不满之色,“本王怎么可能故意给自己抓错药,容神医莫要推卸责任。”   “容某并非在推卸责任,只是在排除答案罢了。”穆习容慢慢分析道:“倘若肖王殿下是按药方抓的药的话,那这药出问题,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肖王在用药期间碰了大量荤腥。”   温訾明出现了片刻的凝滞,他立时沉下脸反驳说道:“荒唐!本王曾发过誓两年不食油荤,怎么可能会碰大量荤腥?容神医莫要胡编乱造的好!”   “那这倒奇怪了,如果不是这样,容某确实是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了。”   “罢了,本王看在容神医先前治好过本王病的份上,本王就不和你多计较了,你只需告诉本王,这情况可有没有解法便是!”涉及到荤戒的问题,温訾明马上不再缠着说这是穆习容的过错了。   不过温訾明会碰些荤腥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在其位谋其职,在他这样的位置,却不以身作则,难免会落了人话柄的。   “既然是容某研制的药,那出了什么差错,容某自然也是要承担的,这解决的方法也并不难,只要王爷吃上一阵子的素菜,别碰酒肉,慢慢便会好了。”穆习容说道。   “当真这么简单?”温訾明有些不信,但既然她都已经这么说了,想必是有些把握的。   穆习容点头道:“自然,容某没有理由欺骗肖王殿下,况且,容某还会在公主府里再留一阵子的,若是肖王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容某自然也跑不了。”   “你知道便好。”温訾明见穆习容如此不卑不亢,倒是更对这个人另眼相看了,想要招揽她的心便越是强烈。   只可惜方才他那样的态度,恐怕叫这位容神医会有些不适。   他清了清嗓子,“方才是本王误会神医了,神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本王立刻回府去试试神医说的法子,日后再来拜见神医。”   “无妨,容某并没有放在心上,肖王殿下身份尊贵,自然应该紧张一些,而容某只是烂命一条,自然是不一样的。”穆习容这一番话里有话,温訾明是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然而事已至此,温訾明只能干笑几声,又坐了一会儿后,便正式告辞了。   “他还真的又过来了。”听到温訾明又来到公主府,温氿自然不急着午休了,待人进来后,她便一直躲在老地方,听二人谈话。   “这温訾明果然是个伪君子,在众臣面前说的那般好听,背地里却是另外一套,委实叫人不耻。”温氿冷声唾弃道。   温訾明是她的仇人,他的下场越惨,温氿便会越高兴,眼下还只是刚开始,温訾明可别这么早就被折腾没了。   “公主大可将这消息悄悄传出去,但千万别让肖王府的人知道了,让该知道此事的人知道便是。”穆习提醒说道。   温氿道:“这是自然,本公主哪里会有这么傻,告诉所有人?”   温訾明回去之后,按照穆习容所说的那样,吃斋茹素,不出五日,他的头疼之症便渐渐好转了过来,可这素菜吃着实在过于寡淡。   是天,他又忍不住吃了几块肉,未曾想到夜里便头疼不止不得安睡,他一边想着这容神医医术果然高超,一边又想着为了治好这个头疼之症,难道他要一辈子不碰荤腥不成?这未免也太过痛苦了一些。   不如改日趁着容神医没走,再去问问容神医,有没有根治这头疼之症,却又可以让他碰荤腥的法子。   不成不成,这容神医是百年难遇的神医,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走了,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要将人留在身边,这人嘛,只要有了足够的金钱和权势,就不怕留不下。   “殿下在愁什么?”未卿卿过来,见温訾明面色愁苦,声音柔柔地问道:“可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不如和卿卿说说,没准卿卿能帮到殿下你。”   温訾明心喜未卿卿,将这事便也和未卿卿说了,未卿卿听了以后,毛遂自荐道:“不如王爷就将此事交给卿卿处理吧?没准卿卿能够做好此事。”   温訾明犹疑了一下,觉得既然自己这边已经下不去手了,那不如就让未卿卿去试一试,毕竟未卿卿是女人,那个容神医说到底也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思自然女人来说更懂一些。   再者说,若是容神医有意的话,他将人娶了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娶进门的女人,才是最牢靠的。   温訾明拍了拍未卿卿的手,“好,那就让卿卿去试一试吧,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本王说,本王给你置办好。”   “好。”未卿卿笑着应下了。   翌日,未卿卿便带着从肖王府里张罗来的东西登了公主府的门。   然而,她还没进门便遇到了第一道坎儿。   “什么人?以为公主府的门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吗?”那守门的下人神色十分嚣张。   平日里肖王随意进出也就罢了,他们自然说不了什么,但别人可就没那样的待遇了。   况且眼前这女子她们都没见过,自然不能轻易就将人放进来。   未卿卿好脾气地笑说:“我叫未卿卿,是肖王殿下让我来探望一下公主殿下和容神医的,还请姑娘放我进去吧?”   “肖王殿下?可有肖王府的令牌?若是没有,我们可不能放你进去。”   这可就难到未卿卿了,未卿卿没有肖王府的令牌,不能自证身份,那人自然就不能冒险让未卿卿进府。 第287章 原封不动   “这可如何是好,我没有带令牌,可我们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未卿卿笑着说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守门的婢女见未卿卿的脾气这般好,神色也缓了缓,没有先前那般凶神恶煞的,但规矩就是规矩,不可能因为这人脾气好而就这样轻易地放人进去。   “抱歉这位未姑娘,公主府有公主府的规矩,没有证明身份的令牌,便是来历不明的人,为了公主的安全起见,来历不明的人是通通不能进去公主府的,还请未姑娘回去吧。”那婢女丝毫不肯通融,要知道,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她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未卿卿面露难色,看来今日终究要先打道回府了,没想到她一出来便遇到了难题,她出来前还向温訾明保证了自己一定会将容神医劝过来,但眼下却是这般局面,委实是打了自己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就在未卿卿要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之时,公主府里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穆习容偶然路过门口,见外头有些吵闹,便来瞧一瞧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容貌和身姿都分外出众的姑娘领着一群人整整齐齐站在门外,那些人手中还都拿着不少的东西。   她有些好奇,“你们是在做什么呢?”   未卿卿见到穆习容,忽然福至心灵,笑着问说:“想必您就是容神医吧?”   按照前几次温訾明和她描述穆习容的相貌,眼前这人是极其相符的,所以未卿卿便大胆猜测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未卿卿,似乎也认出了这人是谁,只道:“我便是,你有什么事吗?若是来找我看病的,可不用这么大的阵仗。”   未卿卿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来找容神医看病的,我是来替肖王殿下慰问容神医的,肖王殿下特意为容神医搜罗来了这些东西,容神医可否将这些小东西收下?”   未卿卿刻意将这些礼物以“小东西”相称,似乎并不值得什么钱财一样,可只有她清楚,这些东西是个什么价值,买个五品官的钱都有了,可见肖王是下了血本。   要是换个人,穆习容说不定会直接拒绝,到这未卿卿她却是听说过的,但这听说,并不是知道未卿卿是青阁的头牌,而且另一层更为隐秘的身份。   未卿卿还是温离晏的手下。   所以她没有拒绝未卿卿入府,但却也没有收下她带来的东西,因为收下东西和让她入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让她们进来吧。”   “这……”那婢女听穆习容这样说,还是有些犹豫。   穆习容又道:“公主那边我去说便是,此事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听言后,那婢女才松了口,“那好吧,让她们进去。”   有了穆习容的担保,她就不怕公主会怪罪于她了。   虽然公主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容神医,但这位容神医的面子,公主还是能给就会给的。   “你们进去吧。”   “多谢容神医。”未卿卿欣然道。   “等等,”穆习容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对未卿卿说道:“这些东西就留在外头吧。”   “这……好吧,你们现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未卿卿朝那些人吩咐说。   “是,未姑娘。”   未卿卿随着穆习容入了公主府,两人一路无话,直到到了穆习容的院子里,穆习容才伸手示意她坐下来。   “未姑娘。”穆习容开口道:“未姑娘可认识温离晏?”   未卿卿的表情有片刻的僵硬,但很快她便恢复如常,快的几乎让人发觉不了。   “容神医说笑了,在这临沧谁能不认识皇子殿下?”未卿卿回说,“只不过容神医如此直呼皇子殿下的名讳,怕是有些不妥……”   穆习容没理会她的伪装,直截了当道:“我在师兄哪里听过你的名字,所以未姑娘不必在我面前伪装,你是师兄安排在肖王身边的人吧?”   未卿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容神医就是皇子殿下那个让他魂萦梦牵的师妹。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二人有着这么一层关系,“这这这……你就是殿下那个穆师妹?”   穆习容笑了一下,“看来你也听说过我。”   未卿卿苦笑不得,作为温离晏的手下,哪里能有没听说过她的啊,她的画像都在殿下的书房里挂了好几幅,只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穆习容竟然也知道她。   “穆姑娘的名讳,我们自然是听过的。”她隐秘地笑了一下。   “所以此次你来,是为了肖王的命令?”穆习容不愿过于纠结和温离晏的事,因此岔开话题道。   未卿卿也严肃下来,“没错,我此次确实是为了肖王的事而来,肖王想让穆姑娘入肖王府,为肖王所用,姑娘应该是知道的。穆姑娘要答应肖王吗?”   “我自然是会答应的,只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而未卿卿现下正好又在肖王身边,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卿卿姑娘帮忙。”穆习容淡笑着说道。   未卿卿认真地点了点头,“自然,穆姑娘若是有什么事,直管说便是,我虽然现下不归属于殿下,但殿下要做的事,我自然要尽力想帮的,所以穆姑娘大可以信任于我。”   “那些东西,未姑娘原样带回去便是,只不过还请未姑娘对肖王这样说……”   未卿卿听后点了点头,“好,我明白穆姑娘的意思了。”   未卿卿带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带了回去,穆习容连看都没有看,这消息让温訾明知道了,也有些怪未卿卿办事不利。   “她一样也没动?你便这样带回来了?”温訾明费了这么多力气,才将这些东西搜刮来的,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局面。   “是……”未卿卿像知错了似的低着头,“卿卿办事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温訾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本王去请了这么多次,容神医都没答应,也没指望你能一次就将人请回来。”   “但是容神医不收这些礼,没准是一件好事呢。”未卿卿又说道。   “她连礼都不收?还能是好事?”温訾明反问说。 第288章 相聚   “殿下你想啊,容神医当时还特地和卿卿说了,若是肖王真有诚意要请她,无需用这些虚礼,倘若她能感觉到肖王的诚意,她便自然会来的。”未卿卿道:“也就是说,殿下只是差了一个诚意罢了。而且容神医不收礼,还连看都没看,不正恰好说明了神医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温訾明无奈摊手,“诚意?本王都**顾茅庐了,还不够有诚意吗?”   “殿下,有时候诚意并不是看礼重不重,而是要投其所好。卿卿听闻,容神医想要找一味药材很久了,只不过这样药材只有在和国才有,和国路途遥远,容神医无法抵达,便迟迟未找到这样草药,殿下不如从这点下手,没准能够一招击中呢?”未卿卿建议说。   温訾明听了以后点了点头,私觉未卿卿说的有些道理,“你说的不错,这条路确实是个可行之路,你说的那是什么草药?明日本王便让人去和国采回来。”   未卿卿将穆习容和她说的那味药材名说给了温訾明,温訾明觉得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愈发笃定自己能将这位容神医招揽入府,一时脸上的笑容都深了一些。   “还是卿卿最为能干。”   未卿卿嗔了他一眼,“方才王爷还说卿卿办事不利呢,怎么眼下就改口了?”   “是谁说的?谁说的?叫那人出来,本王要他好看!”   未卿卿被逗笑,只不过她虽然勾着唇,那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   她在肖王身边满打满算也有几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温訾明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者说这类野心勃勃之人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是凉的罢了,温訾明如此,温离晏亦是如此。   温离晏对比起温訾明来说,也不过是他的冷血不至于令人太过作呕罢了。   .   “前面便是临沧皇都了吧?”春知看着不远处的那道城墙,眼中不由跳动着激动的情绪。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能够再次见到娘娘了。   “对,过了这道城门,我们便算到了。”李立应说。   王庆将马骑近春知的马,把手里水壶递给春知,柔声道:“春知,渴了吧?喝着水解解渴吧。”   春知摇了摇头,一心只想赶快到穆习容身边,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顾得上自己渴不渴,于是摇头拒绝道:“我不渴,方才已经喝过水了,你自己喝吧。”   “那好吧……”王庆有些失落。   李立见此,毫无眼色道:“诶,春知姑娘不渴,我倒是渴得不行了,不如将水给我喝几口吧?”   王庆暗自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把水壶丢给他,凶神恶煞地朝他说了一句,“拿去,喝不死你!”   李立则是一脸莫名,他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这样?和着就他一个人好欺负呗?   三人过了那道城门,朝穆习容靠近而去。   ……   “容神医,这是外头有人叫婢女传给你的,容神医要过目吗?”有一婢女入了穆习容的院子,呈上一张纸条,对穆习容说道。   “哦?”穆习容有些疑惑,这种时候有谁会给她写字条呢?难道是未卿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她心中带着疑问,将字条接过,等下人下去以后,她才将那字条揭开,然而她甫一看见字条上的字,她便动容地豁然站起身来。   这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春知的字!   “娘娘,春知随李大人和王大人已至皇都,娘娘若收到字条,请来此地一聚。”   那字条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李大人和王大人?   莫非是李立和王庆?   是了,春知会千里迢迢从楚国边关来到临沧皇都,一定是宁嵇玉授意,而宁嵇玉是知道春知在她心里的地位的,他怕春知路上出什么意外,便让李立和王庆二人也陪着上了皇都。   穆习容有些迫不及待地准备起东西,想立刻向春知字条中所说的那个地方出发。   她已许久没见到春知这丫头了,上次也只是匆匆一聚,不知道这丫头如今过得怎么样,养胖了没有。   但以边关的伙食,恐怕是想将人养胖都难吧?   虽然离见面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但穆习容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起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需要再次易容,不让人认出她的身份来。   一个时辰后,穆习容外头着着披风,带着帷帽出现在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客栈之中。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我是来见人的。”穆习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那个小二,小二看了之后明白过来。   “好,小的带客官过去。”   那店小二领着穆习容上了二楼,穆习容左转以后,进了这条走道里最靠里的一间厢房。   穆习容一进门,便被一个人抱了满怀。   “娘娘!春知终于又见到你了!”穆习容听这声音便知道这人是谁,也只有春知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了。   穆习容无可奈何地说道:“傻丫头,好了,先将我放开吧,好不容易见一面,就想将我这么捂死吗?”   春知这才察觉到不妙之处,连忙知错道:“对不起娘娘,春知知道错了。”   “没事,傻丫头,我不是在怪你。”穆习容安抚了春知一下,才将目光投向这房中的另外两人身上。   “李大人,王大人。”穆习容朝他们点头说道。   王庆和李立二人齐齐单膝跪下,“王妃娘娘可真是折煞我们二人了。”   穆习容忙道:“你们快起来吧,你们也是知道我的,我最怕的便是这些虚礼了,你们日后在我面前同春知一样便可,不过……倒是不必像她那般放肆。”   二人听言对视一样,齐齐笑出了声,只留下春知一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嘟囔着说道:“春知这么久没见到娘娘,春知这是一时高兴才如此的……”   “好了好了,我看看,你在边关这么久,长胖了没有?”穆习容打量着春知,还让她绕了几个圈子,她看完,连连点头,打趣着说道:“嗯嗯,不错不错,没有瘦,还圆润了一些,看来某人把我的春知照顾得很是不错哦。” 第289章 坦言   至于这某人是谁,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春知看了王庆一眼,朝穆习容嗔道:“娘娘!”示意穆习容别再说了。   “哈哈哈,姑娘大了不由人了,罢了罢了,我不说便是了,免得又惹了你的不高兴。”   穆习容说着,又看向李立,微敛了敛笑容,问说:“王爷还好吗?你们回去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李立将那日发生的事说了,只不过隐瞒了一些细节。   “那些人是楚昭帝派来的,想要将王爷在半路上处理了。只可惜他的目的最后还是落空了,那些人非但一个也没回去,王爷也是毫发无损。”   穆习容原本听得提心吊胆,但知道宁嵇玉没受伤后还是松了口气。   楚昭帝那点心思几乎是人尽皆知了,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也并不意外,只不过此次却是丝毫没有什么防备,也算是险险逃过一劫。   “如此便好。”她安下心来地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他们三个已经来了临沧,自然要给他们安排一些合理的身份。   春知可以直接说是她之前的侍女,李立的话可以安个侍卫的名头,但若是再多一个王庆,短期内这般大张旗鼓地招三个人入公主府里,那便有些惹人耳目了。   等日后若是有机会,再将人安排进去才行。   “由宁王妃安排便是。”李立和王庆二人听言认同说道。   “嗯,那就暂且先委屈你们在这里等候一阵子了。”   当晚,穆习容将李王二人留在客栈里,直接领着春知回了公主府。   “容神医,这位是?”原本在穆习容院子里伺候的侍女见到穆习容领了人回来,有些惊讶,问说。   穆习容解释说:“这是我之前陪在身边的侍女,她在家中无人相伴,颇觉得有些寂寞,便来寻到我,想继续照顾我,我便将她带来了,公主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大可以放下心来。”   侍女听穆习容这般说,自然也就没说什么了,既然公主都同意了,她自然没什么资格过问什么。   “好,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嗯。”   等那个侍女退下以后,穆习容让春知住在里屋的一张小床上,那床配置与她的差不多,住着也很是舒服。   “娘娘,春知不在的这阵子,你过得好吗?”春知坐到穆习容身边,眼眶隐隐红了。   穆习容柔柔笑了一下,“傻丫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然会自己照顾自己,哪有什么好与不好?不过,现下春知来陪我了,我自然会过得更好的。”   其实春知先前不敢来找穆习容,也是因为怕自己成了穆习容的累赘,但眼下见穆习容这么说,她确实觉得自己应该要早点来才是。   “只要娘娘过得好,春知便放心了。”春知又问说:“春知只知道娘娘就在临沧是有要事,却不知道这要事究竟是什么娘娘,娘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春知吗?”   春知陪了她这么多年,穆习容自然是将她当做亲人看待的,可就算是亲人,一些怪力乱神之事,说出来恐怕凭白惹了人慌张,所以穆习容掩盖去其中一些关节,挑了最重要的说。   “娘娘的仇人竟然在临沧?”春知听了有些不可置信,“那些人怎么这般残忍?”   她无法想象娘娘在看到自己同门的惨状时心情该是如何的绝望,单是她这个局外人一想到便觉得奔溃,娘娘那时又是怎么渡过的呢?   “人性复杂,这世间残酷残忍之事还有很多。”穆习容叹了一口气,“罢了,不说这些,总之杀我师傅和我同门的那些人,我一定会让他们以命偿命的!”   春知心情复杂地安慰着穆习容,然而她更多的是发自内心深深的心疼。   “原来娘娘有这样的医术是因为小时候在谷中学的,怪不得娘娘的医术如此精湛,娘娘小时候应一定很聪慧吧?”   穆习容听言却是摇了摇头。   其实穆习容小时候并不算聪慧型的,相反还很是笨拙,一种草药,那些有根基的弟子看一眼就会可,她却要反反复复地识记。   为了记住一个月药方,她需要抄记上百遍。   药王谷中最为勤快地弟子恐怕就是她了。   但正如圣人书中所说的那种,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她虽然学的辛苦,但回报也很大,不足三年的功夫,她变成了谷中年青一代弟子里最博识广闻的一个。   这叫穆习容在当时的弟子里脱颖而出,还破例让她的师傅收了她做徒弟。   春知听后,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浓浓的心疼和惆怅之感久久散不去,若是娘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浩劫,娘娘应该能过得更好,只可惜……   她这样想着,眼中的泪水便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穆习容愣了一下,笑她道:“傻丫头,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骗你的金豆子。”   “可、可是春知忍不住嘛……娘娘若是,若是没有经历那些坏事就好了……都怪那些恶人!他们实在是太坏了!”   “好了好了,”穆习容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时候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吧,早知道你是这种反应,下次有什么事我都不和你说了。”   “娘娘……娘娘还是说吧,春知忍着就是了……”紧紧咬着唇瓣忍住泪水。   穆习容拿手指点了点春知的鼻尖,“真是个孩子,你这样,要我以后怎么舍得把你嫁出去?”   “春知才不要嫁出去呢!春知要一直陪着娘娘的!”春知抱着穆习容的手臂撒娇说道。   “哪有人一辈子都不嫁出去的?你难道要当一辈子的光棍不成?再说,你这样,把王庆置于何地啊?”   春知任性道:“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才不管呢,春知只要跟着娘娘就好了,娘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穆习容哭笑不得,“真是个傻丫头……”   “好了,快去睡吧,明日还有事要做,今晚就好好睡上一觉。”   “好,春知先去给娘娘准备热水洗漱。”   “嗯。”穆习容见春知如此,便没拦着,任由她去了。 第290章 毒   第二日一早,公主府外便有人在府外喧闹起来。   “容神医在吗?可以让容神医出来见见我吗?我家小姐出事了,小姐说只有找容神医才能医治,求求你让我见见容神医,救救我家小姐吧!”一个穿着侍女服饰的女子在公主府门外对着守门的侍卫哭闹着。   那守卫则是一脸的不耐烦,“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谁?公主府岂是你们想进能进的?容神医也不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趁我们公主没听见动静出来之前,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到时候你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了!”   “没见到容神医我是不会走的,我不会进去的,你只要让容神医出来便好,可以吗?容神医前几日还见过我家小姐呢,她一定是知道的,你行行好,让我见见容神医吧,我家小姐快不行了!”那侍女没被侍卫吓跑,仍旧坚持着要见穆习容,那情状,就差跪在地上求了。   “唉,你叫我也没用啊,我们只是个守门的……算了算了,这样,我让婢女进去通报一声,至于容神医愿不愿意见你,就看你的运气了。”那侍卫见这女子不肯走,再这样闹下去势必会将事情闹大,没准公主也是知道此事,到时候他可也就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了。   出于无奈,他只能试着将消息传达,至于容神医究竟出不出来见人,那就不是他可以管的了。   “好好好,只要能见到容神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谢谢这位大哥!”是侍女听言后眼睛亮起来,像是看见了希望。   “等着吧,我去叫人帮你传达一下。”   片刻后,那侍卫就回来了,对那女子说,“呐,这话呢,我已经帮你转达到了,至于你能不能见到人,我可就管不着了,你和我再闹也没用,你若是觉得有希望,就在这里等着,若是再闹,我就只能用粗行了,劝你识些好歹。”   “是是……我不会再闹了,我就在这里等一等便好了……”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穆习容变从公主府里走了出来。   那侍女见到穆习容,神情激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容神医!容神医!我可算见到您了!”   “听说是你找我?你家小姐是谁?”穆习容看着那个侍女问道。   “我家小姐是未卿卿!容神医,我家小姐身体忽然不好了,但她不敢叫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容神医来医治,奴婢这才来找容神医的,还请容神医随奴婢去一趟吧?”那侍女哀求着说道。   穆习容听了后,点了点头,“和你去一趟但也不是你不可以,不过我要问你,你家小姐现下可在肖王府?”   “对,我家小姐如今是住在肖王府。”那侍女回道。   穆习容犹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带路吧。”   那侍女顿时转哭为笑,“容神医跟我来!”   虽说未卿卿已吩咐身边伺候的人,不要将她生病的事传出去,但这事在公主府门前闹得这么大,温訾明知道也只是早或晚的事。   穆习容到时,未卿卿已经昏迷在榻前,失去了意识,而就在穆习容到的后脚,温訾明便也闻讯赶了过来。   “卿卿!卿卿!”温訾明快步走过来,步伐很大,步子也很急,他单膝跪在榻前,面上满是焦急,然而他的眼眸中像是含着更深的叫人看不透的情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本王早上刚出府,你便成了这样了?”   “容神医,你可知道卿卿这是怎么了吗?”温訾明抚摸着未卿卿的手抖得不成样子,他满脸焦急地问穆习容说。   穆习容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脉都还没诊,只能回答道:“未姑娘究竟如何,还待容某细看过后才能知晓。”   “好!容神医就快给卿卿看看吧,不管卿卿生了什么病,本王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治好!”   穆习容只觉得他聒噪,闭上眼没再回答,认真诊起脉来。   半刻钟后,穆习容才慢慢收回诊脉的手,她面色有些凝重,对温訾明沉声说道:“肖王殿下,看未姑娘这脉象,未姑娘应该是中了一种罕见的毒,这毒我也只在南疆见过,至于解法……容某也不知道。”   “毒?”温訾明不敢相信,“卿卿这阵子一直都在肖王府里待着,怎么可能会中毒呢?而且还是南疆的毒,容神医不会是诊错了吧?”   “若是肖王殿下不信的话,大可以再叫几个太医来诊脉。”   “本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王的府里用毒,这事本王一定要查清楚。”温訾明阴沉着脸说道。   “容某只能诊出这究竟是什么毒,至于这毒是谁下的,此乃殿下的家务事,容某便不便多管了。”   “对,你当然不必管这些,但是这毒真的没有办法解吗?只要容神医有办法,本王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本王只要卿卿好好活着!”   穆习容听言却是摇了摇头,面上有一种无能为能地无奈感,“这种南疆的毒极为霸道,一旦入体,便会侵入人的四体白骸,除非将人剥皮换骨,否则无法生还。”   而奇特的一点是,这种毒并不会给中毒人带来任何痛苦,反而会让中毒者沉浸在毒制造的幻境里无法自拔,相当于做着一生的美梦。   究竟是何人会对未卿卿下这种毒呢?   “还请肖王殿下节哀吧。”穆习容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她心中也有些怅然,这人是温离晏的手下,而如今却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委实有些可惜。   “不!”温訾明将未卿卿抱起来,紧紧抱在怀里,他额角青筋暴起,扭曲的脸上俱是痛苦。   “卿卿!你不是说好一辈子陪着本王的吗?怎么如今却要丢下本王走了呢?你现在只是睡着了,你只是在跟本王开玩笑对不对?你告诉本王,本王说的对不对?”   “等会儿,你就会睁开眼睛笑着告诉本王,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恶作剧,卿卿,你快起来,你快起来告诉本王啊……卿卿……” 第291章 死亡   “肖王殿下,未姑娘已经没有脉象了,逝者已矣,肖王殿下还是早日将未姑娘安葬了吧。”穆习容有些于心不忍地说着。   “不不……本王不会让卿卿一个人去那么冰冷的地方的……本王要陪着卿卿……你们都走!你们都给本王滚出去!”温訾明朝房中的人大喊道:“都走!都走啊!都给本王滚!”   穆习容无可奈何,她朝未卿卿的遗体投去了最后一眼,然而在那一刻,她却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愣了一下,尔后又装作无恙,随着人群退了出去。   未卿卿死的太过于蹊跷,而且没有丝毫预告,这实在叫人不怀疑也难。   穆习容当下便派人将此事告诉了温离晏。   温离晏收到穆习容的信后不久,未卿卿中毒身亡的消息便已经传了过来。   温离晏周身气场沉下来,房中的氛围变得很是不善。   “此事千万不能让伍昭知道。”衣魅低声喃喃道。   他知道伍昭对未卿卿的感情不一般,如果让伍昭知道未卿卿死了,伍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其实伍昭能对一个人表现出这样的反应已经出乎无名内部之人的一脸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忽然生出了感情,还是对一个前无名之人。   若不是吃灭情药的日子还没到,恐怖无名内部的高官要抓着伍昭将药给喂进去了。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不定因素。   “将这件事查清楚,是谁动的手,让那人一一百倍还回来。”温离晏冷着脸下命令,语气中杀意波动。   未卿卿原本可以不卷入这件事的,她已经不是无名的人,灭情丹对她来说也早就失效了,若不是她念在对温离晏往日的情分之上,她本可以不必帮这个忙。   可她非但搅了进来,就连自己的性命也都丢了,这实在叫温离晏心中有愧。   所以究竟是谁害了未卿卿,他一定要查出来。   然而,就算无名的人有心瞒着,不让伍昭知道,伍昭也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毕竟无名之中消息传达之快,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伍昭听到消息时表现还算镇定,好像先前他对未卿卿所表露的那些端倪不过是他们的错觉,伍昭还是那个伍昭,和他们一样,都是无情无欲之人,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子动心呢?   即使这个女子与他有着多年的交情。   伍昭安静了许久之后,才问说:“她的尸体在哪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算平静,如同一潭静水一般,哪怕丢进一颗石子,也不会有丝毫的水花。   “还在肖王府,肖王也在查是谁下的毒,而且似乎并不打算在短期内将未卿卿安葬……”那人转过身,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伍昭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诶诶人呢?真是的……”   而当晚,同伍昭一同消失的还有未卿卿的尸体。   温訾明收到消息的时候,赶过去时,原本安厝未卿卿尸体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具空棺材。   “人呢?!”温訾明恼怒地叱问下人:“尸体去哪儿了?!本王不是叫你们看着的吗?!”   “殿、殿下……我们看着的……可是……可是方才不知道为何刮起了一阵怪风,刮得我们都不开了眼,等、等风停了以后,未、未姑娘就不见了……”   “该死!还不快去派人给本王查!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诡异的事情!都给本王滚!滚!”   未卿卿死后,温訾明的情况更是疯癫,喜怒无常,肖王府的下人们人人如履薄冰,想将自己低到尘埃里,极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丝毫不想惹上这个疯神,让这个疯神注意到他们。   等那些下人被赶出去以后,温訾明像脱力一般地顺着棺材壁滑了下去,他坐在地上,手上拿起未卿卿生前最爱穿的一件衣服。   “卿卿,不要怪本王,也不要来找我,如果不是你看到了那些不该看的东西,本王也不会对你下此狠手,你知道的……本王是爱你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可千万不要怨恨本王啊……”温訾明抱着未卿卿留下的衣服,自言自语道:“今生本王娶不了你,只能等来生了,你一定要等着本王……”   .   密室中,一浑身冰凉,面色苍白的女子面容安详地躺在一床草席之上,像是生怕睡在上头的人不舒服一样,草席上垫了厚厚的一层东西。   “未……卿……卿……”伍昭像是孩子咿呀学语一般,一字一顿的念出了未卿卿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在未卿卿面前叫她的名字,然而可惜的是,对方再也听不见了。   伍昭将手一点点地靠近未卿卿,在她冰凉的面颊上仔细地描绘过去,像在抚摸什么上好的绸缎一般。   “是谁害得你,未卿卿,告诉我,我替你杀了他。”伍昭声线几乎没什么起伏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而意料之中的,眼前的人没有丝毫的回应。   “你不回答就算了,你自来如此,不将我当做一回事,总是戏耍于我。罢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找出害你的人究竟是谁的,我会亲手将那个人千刀万剐,来给你报仇。”   伍昭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来。   那是一个用木雕做成的人偶,刻得正是未卿卿。   “先前本来想将这个小东西亲手交给你的,只是眼下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但为了不浪费我的手艺,我会将这东西和你喜欢的那些一起烧给你,让你在下面也能过得开心一些。你说对不对?”伍昭晃了晃未卿卿的手臂,似乎想让她给他一个答案。   伍昭喉头艰涩地滚动了几下,声线忽然颤抖起来,“早知道……早知道便不遵从殿下的命令,早知道一开始便不去见你了……”   未卿卿已经逃离了无名,已经不是无名的人了,没有理会为他们继续做事。   可是,他却因为一己之私,去找了未卿卿,让她帮了这个忙,然而正是因为这个忙,却成了害死未卿卿的根本原因。 第292章 灭情丹   “伍昭。”   密室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但因为隔着厚厚的石门,听着并不如何清晰,“我是耳溪,我知道你在里面,是殿下让我来找你的。卿卿的死因我需要再查一遍,你开门吧。”   里头静了许久,就在耳溪以为伍昭不会理会她时,石门却突然打开了。   伍昭已经变回了平日那个样子,面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眼眸却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她就在里面,你进去吧。”伍昭嗓音微微沙哑地说道。   耳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半炷香的时间之后。   “这毒确实是南疆的湮丝毒,只不过应当是被人改造过的,保留着原有的毒性,能让中毒者在半刻钟内死去,却也不至于使肌肤溃烂,看来下毒之人是不想卿卿死相过于难看。”耳溪语气淡淡地说道。   伍昭将面隐在黑暗中,在光线里飞扬的灰尘将他的面容模糊的不甚明晰,他哑着声音说道:“所以你觉得下毒之人对她,或者是对她的脸是存着感情的?”   “也许。”耳溪低着头轻轻移动未卿卿的遗体,似乎还想再查看什么,她突然看见一样东西,愣住了。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出声。   伍昭听言也立时凑上前来,看见未卿卿的手臂内侧刻了一个字,“南”。   “南?这是何意?”耳溪蹙眉猜测道:“莫非是在提示南疆之毒?可这南疆的毒虽然罕见稀少,但也不是没有知道的人,而且未卿卿死前还指名道姓让穆习容前去,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伍昭也不甚清楚这字是何意,但既然这是未卿卿留下的线索,那他便极为重视,这和毒杀未卿卿的人一定有着关系。   耳溪检查完未卿卿的遗体后,发现除了手臂上留下了墨字外,其他地方并无异样,想必这出才是关键。   但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想不出来这个“南”字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能将这事禀告给殿下,让殿下自己理解了。   “好了,我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了,接下来的时间,就由你自己安排吧。你是想陪着她也好,将她安葬了也好,殿下说过,可由你来进行。”   伍昭却是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由他来安排?他怕是也没有一个资格,毕竟他可是一个连喜欢都迟钝到心爱的女子死后才知道的人。   “哦,对了,无名的那些人已经注意到你的灭情丹失效了,只不过还没到可以再次注药的时间,你还是小心一些为上。”   伍昭沉声道:“多谢。”   ……   “殿下。”   温离晏抬头,见到来人是伍昭,颇有些惊讶。   “伍昭?”   伍昭单膝跪在地上,沉声说道:“想必殿下已经听说,伍昭体内的灭情丹已经失效,生出了不该生的念头,属下斗胆请求殿下让属下再吃一次灭情丹。”   这倒叫温离晏有些意外了,温离晏想过几种会求的事,可却万万没想到伍昭求得竟然是要再次注下灭情丹。   要知道这灭情丹一吃,他对未卿卿的所有感情便会被忘却,直到不复存在。   这便是他想要的吗?   “你当真要如此?”温离晏复又问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吃了两次灭情丹,你的内力也会被损耗。”   伍昭点头,笃定说:“是,伍昭是无名之人,自然该按规矩办事,如今人已死了,伍昭的感情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只是有一件事属下希望殿下能看在属下为殿下效忠多年的份上,答应属下。”   “什么事?”   “若是查出了杀害未卿卿的真凶,请殿下将那人交给属下处置,属下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温离晏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这事我倒是不是不可以答应你,不过………”   伍昭见温离晏犹豫,又补充说道:“若是此人不影响殿下大局,殿下便将此人交给属下处置吧。”   伍昭跟了温离晏这么久,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的,而伍昭自己都如此说了,温离晏自然不会那般无情。   “好,既然如此,此事本殿答应你便是。”温离晏允诺说。   “多谢殿下!”   ……   “伍昭!伍昭!”衣魅听说了这件事后跑了过来,想劝伍昭不要冲动。   “伍昭,听说你向殿下请示了灭情丹,你可千万别吃啊。”   然而衣魅话音刚落,伍昭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给伍昭探了脉,见他面色苍白,脉象混乱,不可置信道:“你已经吃了?!你怎么这么傻啊!这……”   这灭情丹若不是死规矩逼着,恐怕他们没人会想去吃,谁不想试试感情是个什么滋味,可这伍昭却上赶着吃,也委实叫人想不明白。   “你这傻子!”   “衣魅大哥,你不必劝我,这是我应该受着的,与旁人无关。”伍昭抹去嘴角的一点鲜血,面色平常地问道。   “你是要气死我!”   “衣魅大哥别管我的事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该去将未卿卿好生安葬了。”伍昭对衣魅点了点头后,重新又回到了密室。   吃了灭情丹后,他总觉得心中空空的,但他不知道那处空白究竟缺的是什么。   他再看到躺在地上毫无呼吸的未卿卿时,也并不会再觉得有半点的心痛。   他将未卿卿的遗体运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好生安葬,安葬完后,就下了山,而那在墓碑中的人,似乎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伍昭像是个只是随手埋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   此时肖王府王妃院中。   虞倾城没想到,刚再见不久的故人,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没了,还是在肖王府里被人毒死的,她听到这消息时也委实震惊不已。   “娘娘,你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您快吃一些吧。”虞倾城身边的侍女劝道。   这侍女也很不明白,不过是死了一个青楼出来的姑娘,还算得上是王妃的情敌,怎么死了个情敌,王妃反而不高兴,还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呢。   “你放着吧,我不吃。”虞倾城的声音虚虚传来。 第293章 地窖   “娘娘,人是铁饭是钢,若是不吃饭,娘娘的身子便会不好的,娘娘多少还是吃点吧。”侍女满含担忧地劝道。   这侍女是虞倾城的陪嫁丫鬟,自幼便在虞府长大,也算是和虞倾城一同长大的,因此对虞倾城也是真正的关心。   然而虞倾城还是那句话,丝毫没有想吃饭的意思。   “娘娘若是不吃,等再回虞府,夫人见着娘娘受了这么多,又要怪我们了。”   虞倾城对下人并不会过于苛责,也不会过于为难,她为了将人打发走,只能配合地坐起来用了几口米饭。   因为胃口实在不好,吃下几口后便再也没心情吃了。   未卿卿的死确实是打击到她了,每个人一生中都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两个忘怀不了的人,未卿卿于她而言,就像是久旱逢霖的甘露,是她一直挂念着不舍得忘记的人。   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到,故人却无故辞世了。   其实,若不是为了劝未卿卿别嫁进肖王府,虞倾城是不会说出那些往事的,她是个要强的人,又怎么会容忍让别人知晓她有那么一段无助又落魄的时光。   可惜她这买卖做的实在太过亏本了些,非但没劝住未卿卿,还直接将人命给搭了进去。   只不过她一直想不通,未卿卿和肖王府里的人一直没什么太大的恩怨,更是犯不着要取人的性命,是什么人这般歹毒,直接将人给毒死了。   还是说……未卿卿是无意中撞破了肖王府的什么秘密,所以才……   但这肖王府最大的秘密,恐怕也就在温訾明身上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虞倾城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温訾明在几年之前,似乎也处死过一个人,那人原本是温訾明得力的手下,尔后却不知道为何被赐死了,她那天恰巧撞见,而那人的死状,好像和未卿卿的死状有些相似……   难道……   虞倾城瞳孔一缩,有一个猜测在她的心中渐渐成型。   ……   几日后。   虞倾城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温訾明此时在不在府中,得到温訾明今日上午一早就出去的消息后,她借着身份之便来到了温訾明的书房。   温訾明平日在书房的时候是最多的,书房里没准有什么线索。   她在书房找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殿下,您回来啦?”   温訾明木着脸,脱下外袍,一旁的人忙接过来,“殿下饿了吗?要先用膳吗?奴婢这就吩咐后厨布菜。”   “不必了,本王没有胃口。”温訾明摆摆手,“退下吧。”   他说着,转身便要进去里屋。   虞倾城听见外头的响动不过是路过的侍卫说话的声音,立时松了口气,她从地上爬起来,手掌撑地的时候却发现她所处的地方位置有些松动。   她仔细敲了敲,发现这地下是中空的,应当是藏了一个地窖。   虞倾城四处寻了寻,没有发现可以打开密室的机关,她有些气馁地从地上站起来,忽然一脚踩空,整个人失重,掉落了下去。   有些人在遭遇突发状况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虞倾城便是如此,她重重被砸下来,落地时才敢大声地喘着粗气,似在确认自己的存活。   地窖里不如想象中那样昏暗无光,窖壁上错落有致地点着一排的烛灯,照得整个地窖清晰可见,所有东西也都落在虞倾城眼眸之中。   这书房之下竟然真的有个小乾坤,这温訾明藏的可是真够深的啊。   虞倾城不禁啧啧,这地窖里缀着几个大箱子,箱子都是由上好的木材锻造,再用蜡封着,里头藏着的东西恐怕价值连城。   然而她手无寸铁,这封蜡的箱子虞倾城根本没有力气打开,这可如何是好。   她正为难着,眼睛一转,落在窖壁上的烛灯之上。   虞倾城眼神一亮,转身取下一个烛灯,对着那封口烧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箱子的蜡才熔开。   虞倾城用力抓住箱口,掰扯了几下,但箱口也只是隐隐松动,没有要破开的迹象。   她的耐心实在是耗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将箱子挪出来,砸到了地上。   果然,随着一声响,那箱身虽然没有碎裂,箱口却已经被摔了出来。   虞倾城的一喜,转身向前便想要查看温訾明这箱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   谁料里面金灿灿的皆是一堆金银珠宝。   虞倾城的不禁啐了一声,这贪财的东西,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给她找到关键线索!真是气煞她了!   虞倾城无奈,眼下已经出来太久,况且她还不知道怎么出去,只能先找到出去的法子,他日再来探一探了。   只不过这箱子她有能力拆开,却是没有办法恢复原样了,等温訾明发现这些后,恐怕府中的防备只多不少。   “殿下。”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闷闷的声音,虞倾城顿时屏息不敢出声。   “殿下,未姑娘的尸首小的还没有找到,还请殿下恕罪。”那人说话的声音颤巍巍的,仿佛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成了一个死人。   什么?!   虞倾城听言心中一惊,未卿卿的尸首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她如何不知道?   其实也无怪她不知晓此事,毕竟当日知道此事的那些丫鬟奴婢都已被温訾明给处理了,所以虞倾城也无从知道这件事。   温訾明这几日性子尤其诡谲多变,他听了那人的话后,一个字也懒得多说,直接给了手下一个眼神,那手下会意,手中飞快出刀,一个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颅便在地上滚了几层灰。   手下杀完人后,召人进来将尸体和头颅处理了,尔后开窗将屋子里的浓厚血腥气散了散。   “殿下,属下去查了之前与未姑娘交往过的朋友,发现未姑娘并未与什么人交往甚密,也没有要带走未姑娘尸首的道理,所以小的斗胆猜测,未姑娘的尸首之所以被人盗走,可不可能是有人想利用未姑娘的尸首来向殿下达成某种条件……”   温訾明听言眯起了眼睛,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并非为零,但他的仇人不说几十,上百个也有了,这叫他从何查起? 第294章 哑   温訾明沉声问道:“所以,你有什么法子?”   “如果真的有人想利用未姑娘的尸首达成目的的话,那那个人一定会主动来找殿下的,我们只需静候便可。”那人语色谄媚地说道。   温訾明听后觉得并不无道理,说道:“既然你心中有主意,那此事就交给你操办吧,若是让本王失望,你知晓后果的。”   “是,殿下。”   “哐当。”   二人正说话间,房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温訾明动作一顿,眉眼锐利起来,“什么声音?”   是从地窖传来的!   温訾明将目光投向下属,示意那下属进地窖查看情况。   下属会意领命,手中沾血的刀还没来得及擦,便翘开地窖走了下去。   地窖之中,一个偌大的箱子凌乱地倒在地上,里头的金银珠宝也全被倒了出来,散落在地上,然而整个地窖之中却是空无一人。   下属查探完后将情况禀告给温訾明,温訾明听后,吐了口气,道:“罢了,都是些想来试探的阿猫阿狗,恐怕早就不知道钻了哪里的狗洞出去了,反正这地下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被阿猫阿狗叼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由她去吧。”   这话,温訾明倒像是说给地窖里的人听似的。   “是,属下明白了。”   藏在暗门后的虞倾城听到这些话后,心中暗道一声糟糕,恐怕温訾明是已经察觉到她了,只不过这里确实除了金银珠宝没有什么有价值或者能够威胁到他的东西,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眼下温訾明在书房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去,她要如何出地窖呢?   “殿下,外头有人求见您。”   “谁?”   “是尚书府的刘大人。”   “嗯。让他先去前厅等着吧,本王随后就来。”   像是上天忽然给虞倾城抛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多时后,温訾明便出了书房。   虞倾城得已有喘息的空间,她小心翼翼地从地窖下爬上来,争取不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正当她要爬出去时,她的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是有人扯着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拽去!   “啊!”虞倾城忍不住痛叫出声。   “虞倾城,是你。”虞倾城被迫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一双属于温訾明的格外冰冷阴鸷,叫人浑身恶心的瘆人目光,“本王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安分人,怎么?难道你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想试试找死是个什么滋味吗?”   但眼下虞倾城其实并不怕他,她举起手一鼓作气地拔下头顶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就插进了温訾明的胸口。   虽然没有插进去多深,但到底是个伤口,温訾明吃痛地放开了抓着虞倾城头发的手,“哼,敢抓老娘的头发,你是不想活了?”   温訾明怒从心起,他这些年已经受够了这个女人,他扬起那边没受伤的手几巴掌打在虞倾城的脸上。   “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这一掌,温訾明是丝毫没留手,虞倾城被温訾明那一巴掌打得昏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她的耳侧已经开始渗出血液来。   许久之后,虞倾城才神态虚弱地动了动腿,她气若游丝地道:“不是……我以为你不敢杀……是你……就是不敢杀……”   她是左相的女儿,左相能够站在温訾明这边,也全是因为这个女儿进了肖王府的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而若是这个桥梁没了,温訾明还和左相结了仇,温訾明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温訾明再次拽住虞倾城的头发,将她整个上半身从地上拽离,他怒意狰狞地笑着:“是,眼下本王是不敢杀你,可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痛苦,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虞倾城半睁着一只眼道:“我只想知道,未卿卿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她是不是你杀的?”   然而这句话,却像是触碰了温訾明的逆鳞一般,温訾明比方才虞倾城刺伤他时的反应还要大,“你没有资格提她!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提她!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提她?”   “她是本王的,她只能是本王的!”   虞倾城见温訾明如此,心里反而有了答案,她从鼻中发出一个轻嗤的笑音,道:“所以,未卿卿就是你杀的对吗?就是……就是你用毒药毒死的对吗?”   “不是!不是我!”温訾明立刻失口否认道,他站起来,在房中步伐狂乱的走着,毫无章法,神态若痴若狂。   “我怎么可能杀卿卿?!我这么爱她,怎么可能爱她?是她……是她自己要去看那些东西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找死!不然……不然我怎么可能舍得杀死我的卿卿呢……不可能的……”温訾明神情忽然癫狂起来,情状看起来与大病无异。   虞倾城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勉强提起十二万分的精力从温訾明的话中提取一些有效的信息。   所以,未卿卿实在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之后,才被温訾明杀死的。   像温訾明这样的人,爱一个人纵然有期限,但对未卿卿的感情虽然说不上纯粹,但应该不算是假的,而那东西却能让温訾明狠下心来凉未卿卿杀死,可见那东西的重要性。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虞倾城还没有想明白,眼前却已经陷入一片黑暗,她昏迷了过去,而就在她昏迷的前一刻,温訾明已经起身从书房里跑了出去。   等虞倾城再次醒来之后,她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虞倾城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还安全地活着,但一旁照顾她的侍女甫一见到她情状时早就已经心疼得不行了。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啊……啊……”虞倾城想要张开嘴说话,发出声音,但她努力发声时,却无法再吐出清晰的字眼。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侍女见状更是急得要命,泪水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小姐你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大夫!大夫!”   “啊……啊……”虞倾城比起那侍女却是要淡定很多,她早就想到如果她被发现自己撞破了温訾明的一些秘密,一定是会付出代价的,眼下这被毒哑的代价,倒是不小。   虞倾城不禁苦笑。 第295章 手废   那侍女去唤了府中的大夫来,虞倾城也没有拦着,但果然如虞倾城所料,那大夫看了之后只是直叹气。   “娘娘的发声之器已经损伤,恐怕药石无医啊……”那大夫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虞倾城听言后也并不意外,她从头到尾都淡然得不像是自己被毒哑了一样。   温訾明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能狠下杀手,更别说是对她了。   所幸她的手臂还能动,她还能写字。   然而等虞倾城拿起日笔,她的手却抖动的不成样子,仿佛她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靠自己支配了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虞倾城心中忽然涌上一层无可想象的心慌,她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就在碰到茶杯的那一刻,却忽然一阵剧烈的痉挛……   “哐当!”   茶杯应声倒地!   该死!   为什么她的手也变成这样了!温訾明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难道她以后都要成为不能说话,不能写字,无法表达的行尸走肉了吗?   不、不可以!   虞倾城抓住侍女,朝她激动地比划了一些什么,然而侍女却无法理解她的意思,只能着急地问说:“娘娘,你想做什么?你慢慢说……不……你慢慢告诉奴婢……”   “呃……啊啊啊……啊啊……”   然而无论虞倾城怎么发声,她都无法发出清楚的字句,只能发出啊咦呃一类的声音。   那侍女自然无法听懂虞倾城的意思,虞倾城无奈,只能努力指着自己的手,让侍女明白。   “娘娘……”那侍女努力猜测道:“娘娘指着自己的手……娘娘是想说娘娘的手出了问题……哦!娘娘是想让太医来看看!对不对!”   虞倾城用力点了点头,表示那侍女猜对了。   那侍女见此,立马道:“奴婢知道了,那娘娘现在这里等着,奴婢立马回来!”   大约一刻钟后,那侍女才将大夫带回来,“大夫,你来帮娘娘看看,娘娘的手似乎也出了一些问题。”   那大夫任劳任怨,“好,我这就给娘娘看看。”   大夫给虞倾城检查了一下手臂,神色如同方才那般又再次凝重了起来,“这……”   “娘娘手臂可觉得疼吗?若是不疼就摇摇头。”那大夫依次检查过虞倾城手上的几个部位,谁料虞倾城都一一摇了摇头。   大夫又检查了一遍,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你的手是好的,可是至于为什么会无故发抖……恕小人医术不精,实在无法诊断啊……”   虞倾城瘫坐在椅子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目光开始变得涣散而茫然。   她的手不能用了……以后也不能写字,不能画画了……   温訾明竟然、竟然真的敢对她下这种毒手!   不!她要去找温訾明问个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敢这么做的,她要让他也付出代价!比她惨痛十万倍的代价!   虞倾城眼中蓄满了恨意,她立时起身朝外头走去,她虽然手不行,也发不出声音了,但好在她的脚还能走。   “娘娘!娘娘!你要去哪里啊!”那侍女在她身后追着叫喊着。   而虞倾城却一把将她挥开了。   你别管我!   虞倾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脚步未停,而且走得越来越快了。   “娘娘,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出去,你要好好养着伤啊!”那侍女见此不由焦急说道,她试图劝阻虞倾城不要出去,回到房间里。   然而虞倾城的并不会听她劝阻,虞倾城到了院子门口,想要推门出去,却发现大门已经被锁上了。   该死!   虞倾城指着门,用眼神示意侍女,为什么门被锁住了?   那侍女有些心虚地看了虞倾城一眼,久久之后,在虞倾城目光的逼视之下,她实在挨不住了才说道:“娘娘……方才殿下就派人来吩咐说娘娘受了重伤,要好好修养,怕娘娘乱跑,便将院子的门给锁上了,外头还派了侍卫看守,娘娘……殿下似乎是想将您关在这里头,不让你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   虞倾城心里明白过来,所以方才那个大夫第二次来时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原本、原本奴婢方才是想趁乱偷偷回家叫老叶夫人过来的,可谁知道……谁知道竟然被殿下的人发现了,那人威胁奴婢说,若是奴婢敢乱跑就、就不敢保证娘娘会如何了……所以奴婢一时害怕之下,就没敢跑出去……”   那侍女扑通一声跪下地上,面上落满了泪珠,她对虞倾城道:“娘娘,是奴婢没用,你责罚奴婢吧!”   虞倾城眼神荒凉无助,这侍女平日对她忠心,她并不是不知道的,而眼下这种情况,责怪她一个小侍女又有什么用呢?   连她自己都被困在了这里,还沦落到了这番德行。   看来,温訾明是铁了心地要将她困在这里,来一招瞒天过海了。   你起来吧。   虞倾城朝她抬了抬手。   那侍女摇头说:“娘娘不原谅奴婢,奴婢就不起来。”   虞倾城自嘲般地笑了,你要跪便跪着吧,如今我自己这般状态,已经自顾无暇,你还偏要来烦扰我?   她也没再理会那婢女,径直入了房中。   她躺在床上,表面平静,神思却是一片混乱。   她哑了,手也坏了,这两桩事确实是真真切切地打击到她了,但倘若想用这两件事打倒她,却是不可能的。   温訾明敢对她下这种手,却也最后说明他是真的不敢杀了她,所以现在只敢废了她然后将她关在这里。   可将她困在这里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的爹娘迟早会来看她,届时事情也会败露。   但她现在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她迫不及待地要看到温訾明那种计划失败,挫败、奔溃的表情,她要早日寻找到自救之法。   虞倾城眼中的灰败渐渐褪去,开始浮现出狠厉的颜色,她眯起眼睛。   温訾明……你敢杀死未卿卿,如今又敢这么对我,你准备好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她抓住床栏的手剧烈颤抖着,尖利的指甲几乎快要插进木头里。 第296章 荷包   李府。   “小姐。”侍女将李念前几日要的东西拿了过来,“小姐,你怎么一大早就开始做绣活了,昨日本来就做到很晚才睡,这样下去。您的眼睛可要不好了呀。”   李念淡笑着摇了摇头,手中刺绣的动作未停。   “怎么会呢?我自己的眼睛自己能不知道吗?之前在为父亲做紫气东来图的时候,可是几夜几夜的没睡呢,如今这点时辰算什么?”   她手中绣的是一个小荷包,荷包上的图案是竹生花,她绣得栩栩如生,样子分外精巧好看。   “哦~我知道了,小姐是想赶在和温殿下见面之前,将这个荷包送给温殿下吧?”侍女坐在一旁给李念整理着丝线,顺便打趣着说道。   “你说什么呢?”李念嗔了她一眼,那面上却是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   “还说不是,小姐你都不知道去看看你都笑成什么样子了,被我说中了吧!”   李念举起手捶了她一下,“看我不打你!”   “好了好了……”侍女立马求饶道:“小姐我错了……”   “对了小姐,那温殿下都没送过您什么东西,您却先送了荷包?是不是有些不好?”   然而李念虽然不经常接触外头的事物,在男欢女爱方面却是看得格外通透的,“你可听说过什么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嗯……”侍女手指戳着下巴道:“好像听说过!说的是男子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小姐,奴婢说的对不对?”   “是这个意思,可反过来也是一样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凭什么女子就不能主动一些呢?”   可话是这么说,那侍女却还是有些不理解,她觉得以小姐这样身份的人,就应该让那些个男子来讨好,而不是小姐这般辛苦地去讨好别人。   在她心目中,能配上自家小姐的男人寥寥无几,嗯……那个温殿下姑且算是一个吧。   可就算如此,也该是那位殿下在费心才是。   她家小姐这般好看,又这般有学识才华,那个温殿下不知道是积了多少年的德才能获得我们家小姐的垂爱呢。   不过,如果她家小姐高兴的话,她自然是不会拦着,也没资格去拦着,只要那位温殿下能让她家小姐高兴,那便最好了。   翌日。   “小姐,这边请。”   李念朝领她进来的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等李念进去之时,温离晏已经入了席,他坐在李念对面,见到李念进来,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李小姐,请坐。”   李念微微抿着唇朝他勾唇笑了笑,施施然入了坐。   “温殿下,念儿来晚了,以酒代茶,自罚一杯。”李念说着,要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温离晏却止住了她。   说道:“你我并未约定时间,何来晚到一说?李小姐若是口渴了,不如拿此茶润润嗓子吧。不过这茶刚烧好没多久,应当太烫了些,李小姐可以再等等。”   李念听言面上的喜色更重了,温离晏如此体贴她,她自然欣喜接受。   等李念到后,后厨便开始上了菜,   “温殿下平日都喜欢做什么?”包厢里太过安静了一些,李念状似无意地问道。   温离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李小姐为何这样问?”他刚问出口便反应过来什么,改口道:“哦,本殿平日喜看书骑射。李小姐你呢?”   这骑射李念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书她倒是时常看的,“我也喜爱看书,平日里还弹些琴,偶尔与父亲下几局棋。”   “李小姐的兴趣很广泛。”温离晏随口评价说。   李念笑说:“是的,都是父亲平日里拉着我做的,不过久而久之的,倒成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和一技之长了。”   “看来李大人对李小姐的要求很是严格。”   “不不……”李念慌忙摇头说道:“父亲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责骂过我,算不上严格的,倒是之前我府上那个教书先生,他经常因为嫌弃我蠢笨而训斥我呢。”   “是么。”   李念用力点了点头,“嗯!不过也只有我这样蠢笨的会被教书先生训斥罢了,像殿下这样的,小时候肯定也是聪慧过人,是被人捧着夸的人。”   温离晏的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不知道该说面前这个小姐是聪明好呢,还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蠢笨好呢。   看来这个李念是真的没有去了解过他的过往,不然也就不会说方才的那一番话了。   早知道,他的过往在他这里是如同禁忌一样的存在,他的下属也都不敢和他提起这些事。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温离晏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听完了李念的话,李念原本很有兴致地说着,但后来也渐渐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慢慢也住了嘴。   毕竟这是李念第一次情窦初开,而且又是碰上了自己一见钟情的男子,怎么可能抑制的住自己心里的那只砰砰乱撞的小鹿呢?   “我……我今天话是不是太多了一些?殿下您……您不会讨厌我吧?”李念见温离晏面无表情,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了,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忐忑的问道。   “无妨。”温离晏没有看她,仰头喝下了一杯酒,“本殿只不过是有些醉了罢了。”   “李小姐可用完膳了吗?”温离晏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念哪敢说自己没用完,她连忙点头说道:“我用、用完了!”   “嗯,那就好。”温离晏起身,朝外头走了出去,走出去之前还吩咐了一句自己的下人:“千万将李小姐安全的送回去,记住了。”   “是,殿下。”   “可是……殿下……”李念望着温离晏离开的方向,“可是我的荷包……还没有送出去呢……”   李念手上拿着昨日连夜绣好的荷包,那上头的锦缎已经在她手里被握的皱皱巴巴的。   她心中不由失落,看来这殿下好像对她没有什么意思呢……不然也不会这么快走了,她连礼物都来不及送出去……   但是她才不会因为眼前这么点小挫折而放弃!她这样好,温离晏若是不知道喜欢她才是吃亏呢! 第297章 等候   “哎呀我的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侍女看见回来的李念一脸的丧气,顿时担心地不行,“难道是那个温殿下欺负您了?哼!不行!奴婢去给你讨回公道来!管他殿下不殿下的,敢欺负我们家小姐,奴婢一定要让他好看!”   李念抓住她示意她别去,尔后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没有欺负我……”   他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侍女皱眉疑惑问说:“那小姐为何这般样子?难道是用膳用的不愉快吗?那酒楼里的菜不合小姐的胃口?”   “不是……”李念又摇了摇头。   她低垂着眼眸道:“你还是别问了,我有些乏了,香好好休息休息。”   虽然她心中是不想放弃的,但该有的失落还是无法抑制。   “但……老爷那边似乎说想要让小姐回来以后过去一趟,小姐您还要过去吗?要不奴婢去和老爷说,说小姐身体不舒服,等明日再过去?”   李念听言,稍稍振作了一些,“父亲找我?”但她一想到父亲让她一回府就找他,恐怕是要问今天晚上的事情,她又重新变的蔫蔫的。   可父亲找她她又不能不去,只能有气无力地点头说道:“那替我换身衣服去见父亲吧,等见了父亲再回来休息。”   “是,小姐。”   李念更衣完后,朝李徽州的书房走去。   “父亲,您找念儿?”   李徽州见她来了,笑着指着他身边的椅子说:“嗯,念儿坐吧,坐到爹爹身边来。”   “是,爹。”李念应声,乖乖坐在李徽州的身边。   “今日和殿下相处的如何?”这次温离晏会出来和李念吃这么一顿饭,也全是因为李徽州在其中安排。   他这个女儿他这个当爹的是最了解不过的了,她喜欢谁讨厌谁,他都能一眼看出来。   而李念对那位温殿下确实是有着那么一些的好感,李徽州也觉得温离晏也算是个良人,而且温离晏至今都没有娶妻,更别说纳妾,若是李念入了府,也不必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好处良多,因此李徽州便想撮合撮合二人。   若是能成,这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无伤大雅,不过他自认女儿这般优秀,那位殿下喜欢上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今晚……”李念低了低眸,咬着下唇,忽然抬起头来问说:“爹,你说殿下是不是不太喜欢女儿啊?”   “哦?”李念会问出这种问题,这倒是出乎李徽州的意料之外了,“念儿为何这么问,难道今天和哪位殿下相处的不太愉快吗?”   “也不是……”李念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出来,“殿下用完膳就走了,而且期间一直都是女儿在说话,所以女儿猜测殿下应当是不太喜欢念儿的吧?殿下像是对念儿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念儿有些担心……”   李徽州笑了,他轻拍了拍李念的肩,说道:“念儿不必担心,没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你的,你是爹的女儿,况且,那位温殿下原本就不是个热络的人,说不定只是不了解你罢了,你们应当多相处相处,日子久了,话自然就多了。”   “是这样吗?”听到这句话后,李念原本失落的脸上又带上了笑容,一想到温离晏可能不是不喜欢她,而且不善言辞,她便不由自主地再次欢欣起来。   “这是自然,这天下能有那个男人不喜欢念儿这样的姑娘?念儿你要自信一些。”李徽州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忽然惆怅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怪爹爹,你母亲去的早,倒是没有人教过你这些,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所以念儿你可以勇敢一些,那些俗人的看法大可以抛却出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便好,爹会永远支持你的。”   “嗯!”李念听言用力点了点头,“爹,念儿明白了!谢谢爹!念儿明日就去殿下府上将念儿亲手绣的荷包送给殿下!”   她说完,提着裙摆立马就跑了出去。   李徽州见此哈哈大笑,笑完后摇了摇头,“女儿大了不中留啊……哈哈哈……”   李念一出去后再回来,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那侍女有些好奇,问说:“小姐,你怎么出去一趟,就变得这么开心了?是老爷跟你说了什么吗?”   “父亲和我说了一些话,让我想明白了,你准备准备,明日我要去皇子府去见温殿下,要穿那件我最喜欢的绿纱裙。”李念说道。   “是小姐,奴婢帮小姐备上。”   第二日一早。   “殿下。”   “怎么了?”温离晏放下手中的书,问说。   “外头李府的那位李小姐想见殿下,殿下要见吗?”   李小姐?   温离晏一时没想起来这个李小姐是谁,随口便说了句,“不见。”   “那属下这就去回绝她。”   “等等。”温离晏忽然出声,“让她进来吧。”   这李念终究是李徽州的独女,他就算不想见,也要看在这李徽州的面子上见一见。   不过这李家的小姐还真是麻烦,昨日他都那样冷脸了,今日却是还要贴上来,属实惹得他有些烦躁。   李念见禀告的人说温离晏肯见她,欣喜极了,“多谢这位大人。”   或许真如她爹爹所说的那样,温殿下却是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如果真的不喜欢她的话,昨日就早就离得远远的了,不然今日也不会让她再见她。   “嗯,李小姐随属下来吧。”   那侍卫将李念引入接客厅,温府的侍女上前给她置备了一些茶水和糕点,对她说道:“还请姑娘在这里等一等,殿下还有一些公事要处理,处理完公事后殿下便会过来了。”   “无妨的,让殿下忙完以后再过来吧,我可以等的。”李念淡笑着对那侍女说。   侍女朝她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后退了下去。   大约有一刻钟后,温离晏才从书房中出来,他出来时,还没记起来已经在接客厅等候了他许久的李念,还是经下人提醒才想起来的。   “殿下,李小姐还在前厅,殿下要去见一见吗?”   “哦?”既然人都来了,温离晏也只能去见一面了,“那便去吧。” 第298章 送出   “温殿下。”   李念见温离晏一身黑衣的走过来,与那日在酒楼见时不同,温离晏一身黑衣时,显得整个人更为凌厉,有威压,一时间,她都被震慑住了。   但因为在李徽州身边待久了,多多少少也有些临场不乱的本事,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着对温离晏道:“殿下的公务已经处理好了吗?”   虽然温离晏让她等了不少的时间,但一段时间里,她一直想着等下能见到温离晏了,她便一点也不觉得漫长,反而很是享受这样的等待。   “嗯。”温离晏面无表情地沉沉应了一声,他坐下来,开门见山地问说:“李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找本殿?”   “念儿没什么大事找殿下,只是……念儿有一样东西,想亲手交给殿下,如果殿下不嫌弃的话,就收下……”   “什么东西?”   李念将早已装好的荷包拿了出来,她是第一次给男子送里,羞得不敢抬头看温离晏的表情,小声说道:“这是念儿亲手做的荷包,上面的图案也是我亲手绣的,希望殿下不要嫌弃,能收下念儿的一番心意……”   然而对比起李念的心猿意马,温离晏的反应却是冷静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   温离晏倒是没有拒绝李念的东西,但他也没有伸手去接,他转过头,示意一旁的下属接过来,属下会意,从李念手中接过东西。   温离晏对李念说道:“李小姐的心意,本殿收下了,多谢李小姐。不知李小姐可还有其实事吗?若是没有,本殿就要去校场了。”   “这……”李念有些愣怔,似乎温离晏的反应让她有些意外,但她只能回说:“没有了,殿下忙去吧。”   “嗯,那本殿就不送李小姐,李小姐自便。”温离晏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李念怔怔地望着温离晏离开的身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反应,她眼眶一热忽然有些恍惚和委屈,好在身后的侍女反应快,提醒了李念一句,李念才止住了要哭的念头。   在别人的府里头哭出来,这未免有些太不知礼数和丢人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那侍女见李念失落又委屈的表情,心中很是心疼,但她只是屈屈一个下人罢了,在主子们说话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说话的资格。   而在温离晏方才让李念受了委屈的时候,她虽然心中愤懑,面上却不敢出声,她是怕这位殿下,即使这位殿下表面看着不像那般嗜血残酷的人,但却叫她莫名的从骨子里溢出惧怕来。   李念失魂落魄地从温府离开,回到了李府。   她回来以后,连吃饭都没什么心情,还是侍女好劝歹劝也好一阵,她才用下一些膳。   李念想,她爹爹这次大概是说错了,这个温殿下明显是不喜欢她的,她又不是什么倾城角色的天仙人物,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喜欢她呢?更何况是温殿下那样的人。   可是她最觉得自己不争气的地方是,就算如此,李念还是抑制不住那颗对温离晏疯狂跳动的心。   即使如此了,她还是喜欢他,可喜欢一个人,为何给她带来的痛苦,比快乐还要多呢?   这是李念最想不明白的事,爹爹不是一直和她说,喜欢一个人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吗?   但她为何却越来越觉得痛苦了。   “小姐,你别伤心了……是那个温殿下没有眼光,小姐何苦为那样的人伤心呢?”侍女在一旁看得心疼,不由出声安慰道。   然而李念却不解这个情,她声音闷闷地透过被子传出来,“不许你说他不好。”   侍女:“……”好吧小姐,您高兴就好。   “念儿这是怎么了?”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老爷。”侍女见到李徽州过来,急忙作揖恭敬道。   “父亲!”李念听到李徽州的声音,也立时从床上爬了起来,“父亲怎么来了?”   “这不是有个人不肯用膳,父亲担心,所以才来看看吗?”李徽州在李念的床边坐下,神情宠溺地刮了下李念的鼻子,说道:“念儿这又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你不开心了?你昨日不是还要兴高采烈地跑去找温殿下吗?可是将你做的荷包送出去没有?”   “送出去了……”李念声音仍旧闷闷地,透着一股闷沉。   “那为何还这般不开心呢?难道是温殿下不喜欢我们念儿的荷包?不应该啊,我们念儿的手艺那可是皇都里几个有名的绣娘都是比不上的,谁能不喜欢我们念儿的手艺?”李徽州说道。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看李念哪里都觉得好,就没有差的地方。   “父亲……你别再这么说念儿了,念儿哪里有父亲说的那般好,温殿下根本就不喜欢念儿的念儿大概原本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吧……”李念嘴角往下垂去,哭丧这一张小脸。   “念儿这么想可就错了,在父亲心里,念儿永远是最好最完美的那一个,父亲可不许念儿这般想自己。况且,不过一个男人罢了,就算温殿下不喜欢你,这天下还要大把的男人排着队让念儿挑选,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想进我们李府的门?念儿可千万别丧失了对自己的信心。”李徽州缓缓说道。   虽说李念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的,但听了自己父亲的一番话后,李念觉得自己心中好多了。   确实,就算温离晏不喜欢她,天底下还有这么多男人,她李念又不差,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嗯!父亲,念儿明白了!”李念重重点头道。   李徽州抚着李念的头,欣慰说道:“念儿长大了。”   李念睡下后,李徽州从李念的房中走了出去。   然而在他出房间的那一刻,他的面上哪里还有哄李念时的慈爱与耐心,他面色冰冷,透着一股不善之意。   “明日提我向皇子府投上一份拜帖,我倒想问清楚,这温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李徽州眯起眼,心中满是不虞。   原本温离晏与他说好,他可以试着和念儿相处相处,可谁知竟然相处出个这么个结果来,委实叫他心中窝火。 第299章 好事   早知道,念儿是他的独女,是他爱妻在这世上留给他的唯一的宝物,怎么可以任由人来伤害给委屈受?   这温离晏别仗着自己是皇子,就各种不把人当人看,他最后能不能成事,还是个不定数呢。   “是老爷,属下明白了,属下明日就去皇子府投上拜帖。”那下属看了李徽州一眼,见李徽州表情不善,心想这温殿下确实做的过分了一些,碰什么不好,偏要去碰他家最受老爷宠爱的小姐,这无疑于是触碰了蚌壳里最珍贵的珍珠,那他们家老爷又不是什么善人,自然得出手给些教训了。   “嗯。”李徽州沉声应了一声,负手面色不善地走了。   .   “殿下,李相大人已在厅中等着殿下了。”   温离晏也没想到李徽州会来的这般快,看来李念在李徽州心里的地位确实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不会因为自己的女儿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既然是李徽州亲自上门,他自然是不能像那日那般让客人等着他。   “嗯,去见见吧。”温离晏起身,朝前厅走去。   李徽州坐在前厅中,手上拿着一杯茶小酌着,那气度,仿佛眼下过来的温离晏才是这府中的客人似的。   温离晏自己走进正厅中,而李徽州他像是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温离晏已经到了,他顿了一下,才缓缓起身,“温殿下,好久不见了。”   “李大人。”温离晏伸手示意他坐下,“李大人请坐。”   李徽州复又坐了下来。   温离晏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问李徽州道:“李大人今日来本殿府上,可是有什么大事要与本殿说吗?”   “哈哈哈。”李徽州笑了几声,“臣要说的这件事,大嘛却也不算大事,小嘛却也不算小事,臣今日来问的是一桩私事。”   “哦?”温离晏故作意外,说:“私事?李大人说的私事是什么?”   “是臣的女儿。”李徽州笑的意味不明,他继续说道:“小女李念,殿下应当是见过几次的吧?”   “这是自然。”温离晏点头道。   “难为殿下还记得小女了。”李徽州别有深意地说道。   温离晏直视李徽州道:“李大人的女儿本殿自然是记得的,李大人这般说是何意?本殿可不是那样健忘的人。”   “既然如此,那臣就坦白说了。”李徽州又小酌了一口茶水,才道:“小女似乎对殿下有些爱慕之情。然而臣今日并不是来拜托殿下也喜欢上小女的,而且小女实在是久不经人事,且涉世未深,如果殿下你真的对小女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的话,臣还是想请殿下与小女保持距离,千万不要给小女任何希望。”   “李大人这话说得倒叫本殿有些不明白了,本殿从未给过李小姐希望,也从未靠近过李小姐。”   李徽州听见温离晏如此说,有些心生不悦,看来温离晏这是要揣着明白和他装糊涂了,他眯起眼,神色微微变道:“臣相信殿下是聪明人,如若殿下能够分清什么是公,什么是私,臣自然是能够分清的,但如若殿下分不清的话……哈哈哈,殿下也知道,臣年纪大了,有时候看人待事,难免会看的不清楚,若是那一步行差踏错了……造成不好的后果,那可就遭了……”   温离晏听言也是微微挑眉,李徽州这是在威胁他了。   他一笑,道:“公是公,私是私,本殿自然从到到尾都分的清楚,只是……一开始分不清楚公私的……恐怕不是本殿吧?”   这一句话倒叫李徽州瞳孔微缩了一下,原来这温离晏实在这等着他,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让李念和温离晏结下两姓之好,确实抱着一定的私心想让李念寻个好人家。   但眼下看来……就算温离晏府中没有别的妻妾,单是温离晏这么一个人,就能把李念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温离晏或许是个良人,但眼下看来,绝对不会是李念的良人,想他家念儿这样毫无心机的人,到了温离晏手里,还能有什么胜算?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就是好了的,况且两人在感情上本来就已经不平等了。   如今就算是温离晏忽然改变主意想让李念进温府,他都是不可能答应的了,让李念进这么一个龙潭虎穴,这让他怎么放心呢?   况且他的女儿这般优秀,又不急着嫁人,何不等着遇到最合适的,再将人交出去呢?   这样想着,李徽州症结之事,反而豁然开朗了起来。   “哈哈哈!”李徽州朗声笑道:“是臣逾越,多谢殿下赐话。”   温离晏但笑不语。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往后臣也不会再提,至于念儿……臣会让念儿断了心思的,还请殿下放心。”李徽州沉声说道。   “嗯。”温离晏朝他点了点头。   “那臣便先告辞了。”   “李大人慢走。”温离晏淡声说道。   李府的的马车上。   “老爷,我们便这样走了?”   李徽州语气和神色皆是分不出喜怒,“不然还能如何?”   温离晏其实明明清楚如果他和李念成了亲,就可以利用李念和李家结下最牢靠亲密的关系,那样,他得到那个位置的可能性便大上了很多。   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说起来,李徽州还是要谢谢他。   如果温离晏假意对李念也有意,顺水推舟地让李念进了温府,但他心里却并不喜欢李念,岂不是凭白要他的女儿守几十年的空房?   李徽州这般疼爱李念,又怎么会舍得李念过上那样的日子,他连光想想都觉得心疼,所以,温离晏这般直截了当地断了李念的心思,没准是好事一桩。   虽然可能会让李念一时很是受伤,但最起码李念日后不会陷入那种日复一日的求而不得的愁苦孤独之中。   温离晏能到如今这个位置,确实不会简单,而且如今连温訾明都有玩不过他的架势,看来那个位置……恐怕还真的没有什么定数了。   “唉,回去吧。”李徽州最后掀帘看了一眼温府,尔后扯下车帘,吩咐轿夫启程。 第300章 前往   “念儿,你日后还是离那个温离晏远一些,那男人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样念着,明白了吗?你听爹的话。”李徽州想劝李念对温离晏断了心思,但李念却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反而将自己包在了被子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这还是李念为数不多的几次对李徽州表现出这么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来,这叫李徽州都有些生气。   只不过是见过几面的男人而已,自家女儿就这样对他爹,若是再多见几次,是不是连自己的爹都不认了啊?   当然,这种话李徽州是舍不得对李念说的。   因为这话一说一个准,李念绝对能当场哭出来。   李念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突然就让她对温离晏彻底断了心思,明明几天之前他还让自己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的。   难道是父亲也觉得自己不配吗?   “好了,”李徽州见李念还是这般不配合的样子,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只能妥协般的起身,“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父亲先出去了,你若是懂事呢,就好好听父亲的话,你仔细想想,父亲那一次骗过你?”   他说着,往外走了几步,尔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李念的侍女说道:“照顾好小姐。”   “是,老爷。”   见李徽州走了以后,侍女才敢出声,她上前去扒了扒李念的被子,道:“小姐,你快出来吧,仔细把自己捂坏了。”   “我觉得老爷说的其实并不无道理,先前我只是为小姐感到生气,然而小姐送荷包的那日,我也是在的,温殿下那样的态度……小姐别怪我直言,温殿下如果是对自己喜欢的人,是断不可能用这种态度对小姐说话的,所以小姐就清醒清醒,不要再陷进去了,小姐向来听老爷的话,这么这次反而这般了呢?”   那侍女也很是不解,自家小姐不过是见了那位殿下几面而已,这感情总不可能就这般深了吧?   而且她估计,这几次见面,那位温殿下肯定都是冷着一张脸,全是小姐配合着他在讲话,小姐为何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对自己这般冷漠不在乎的男人呢?   委实叫人捉摸不透啊。   “你别管我了,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吧。”李念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   侍女没有法子,眼下连老爷的话小姐都不听了,就更不可能听进她的话了,于是她只能道:“好,那小姐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吧。”   她说完,起身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李念一个人。   等关门声传来,李念才从被子里钻出来,然而她面上已满是泪光,一副伤心到极致的样子。   她也觉得眼下的自己分外丢脸,为何一个男人让自己周围的人这般为难,还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啊,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温离晏,也控制不住自己不伤心。   每当想起温离晏面对她时的那张冷漠的脸,她的心脏就止不住地抽抽地疼起来。   而她这阵子在梦里的美梦,也无疑是温离晏对她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容,但梦终究是梦,每次梦醒之后,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还是如同自虐一般去想他。   她也知道温离晏对她并不喜欢,她不应该再上去打扰他,这样不仅失了身份,也很没有礼数,就算如此,也不可能会让温离晏喜欢上她的。   可她不知道,她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李念迷茫又无助。   .   “未卿卿的死因可找到了吗?”穆习容问身边的王庆道。   昨日,穆习容用身份之便将王庆招为自己的侍卫,恰恰好将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而春知现下也是在她身边照顾。   至于李立,几人左思右想,觉得李立可以在外头接应他们,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至于几人都栽进去,因此便没让李立进入公主府。   “还没有。”王庆回说,“而且奇怪的事,肖王府最近似乎也出了点事,听说是肖王府的那个肖王妃生了场大病,就连她的父母左相夫妇想去看望她,也没让他们进去见人。”   “哦?”穆习容有些疑惑,那位虞倾城穆习容是见过一面的,只不过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连话都没有说上。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为人如何,但听肖王府的下人说,她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而且敢和肖王对阵的人,恐怕都是有傲气的。   但她很是疑惑,是什么样的大病,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让见呢?   “是什么病?”穆习容再度开口问说。   “肖王府说这病不便透露,而且是一种传染病,见的人越少越好。”   肖王府这般说,倒是叫穆习容更是心中起疑了。   如果真的是生了什么病的话,按照以往肖王那般想将她招揽入府的样子,恐怕早就让她进府去给虞倾城看病了吧?   而且还说见的人越少越好,难道虞倾城是撞破了肖王的什么秘密,所以才被肖王变相关了起来,而生病什么的,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定要去会一会了。”   温訾明究竟有什么秘密,穆习容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所以择日不如撞日,穆习容一决定好要去,便直接雇了马车朝肖王府而去。   她到公主府的门口时,撞见了温氿。   温氿见她出来,问说:“听说你要去肖王府?”   穆习容点头,“对。”   “本公主和你一起去。”   “这……”穆习容虽然疑惑温氿为什么突然想去肖王府,但她没多想,很快就答应了,毕竟她眼下在公主府待了这么久,也算是寄人篱下,如果连主人家这么一个请求都不答应的话,岂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好吧,既然公主想去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往肖王府里走一遭吧,公主请上马车。”穆习容笑了一下,温声说道。   “嗯。”温氿矜持地点了点头,由下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温氿既然会在此时选择和穆习容结伴而行,恐怕也是觉得肖王府内部出了什么大事,她急需查清楚的大事。 第301章 严实   而至于这大事是什么,她们也还了无头绪,不过若是不去查的话,那么迷雾只会一直是迷雾,永远不会叫人看清楚。   “你觉得哪个肖王妃当真生了病了吗?”路上,温氿忽然出声问穆习容道。   “你也听说了?”   温氿眼神奇怪地看了穆习容一眼,“这是自然。”若是她没听见消息,怎么可能会跟着穆习容一起来呢。   而且,她报仇之事,怎么可能会只是说说而已,她自然是派了自己的眼线一直盯着肖王府,所以才能随便快速的得知肖王府的消息。   穆习容笑了一下,“抱歉,是我思虑不周全了,还望公主见谅。”   “至于那个肖王妃究竟生没生病,虽然我觉得这不过是骗过世人的幌子罢了,而这幌子不过是用来掩盖那个想掩盖的真相,但如果不将假戏做成真的,又怎么能够真正的瞒过世人呢?”穆习容肃容说道。   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结果究竟如何……还是要等见了人才知道,而且,我的今日究竟能不能见上人还是个未知数呢。”   “嗯。”温氿不无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肖王府门口。   “来者何人?”她们的马车刚一停下,门外的侍卫便将人给拦住了。   温氿没好气地掀开帘子,朝着那人斥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到这是公主府的马车吗?还不给本公主让开?”   毕竟是在肖王府当差的,温氿的面他不可能没有见过,他见了温氿,立时恭敬地躬身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是小的冒犯了。”   “但公主殿下,肖王殿下有令,如果没有进府的令牌,任何人都是不能进入肖王府的,还请公主殿下见谅……”那侍卫神色为难地说道。   他知道这位公主不是什么好缠的人物,这些人的一句话,能轻轻松松地砍掉他们这些人的脑袋,他生怕温氿会为难他,所以心中一直是悬着的。   “令牌?你进去问问我皇叔,本公主来看望我皇叔,何时需要过令牌了?识相的话,还不快给本公主让开?若是耗光了本公主的耐心,本公主要你好看!”温氿横眉竖目地怒斥道。   “这……”   温氿见他磨磨蹭蹭地,还欲再骂,却被穆习容制止了,“公主,别伤了自己的身子。”   她说着,对外头那个侍卫温声说道:“这位小哥,劳烦你赶快进去通报一声,若是肖王殿下知道是公主来了,一定会让公主进去的,你也就不必为难了。”   那侍卫听言思考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再加上这人对他的态度如此温和,他一下便觉得如沐春风,听进了穆习容的话。   “好,小的这就进去禀告一声。”   那人说完,走了进去。   温氿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这白脸唱的可真好。”   穆习容笑了。“公主的红脸唱的也不错。”   温氿轻哼一声,没再说话了。   不多时,那侍卫从里头走了出来,对温氿二人恭敬说道:“肖王殿下说了,公主殿下可以进去,只不过……只不过公主轿子里的另外一位姑娘,恐怕是不能进去了……”   “哦?为何?”   “殿下没说为何,只说只让公主一人入府……”   温氿又不爽起来,“什么叫只让本公主一人入府,本公主和她是一块来的,自然是要一块进去的,算了,不与你说废话浪费时间了。”   温氿朝后瞧了穆习容一眼,说道:“走!我们进去!本公主倒是要看看今日谁敢拦我!”   “诶!公主公主!那位姑娘不能进去啊!殿下只允许你一人入内,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小的……”那人跟在身后,一边追一边拦着,但却不敢近身,生怕伤了温氿。   温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有什么可怕的,若是出了事由本公主一人承担,绝对不会牵连到你,要是皇叔追究下来,你就将罪责全部推到本公主身上便是了!”   “可……可是……”那人像是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了,直接在温氿面前跪了下来,“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可怜可怜小的,止步吧!殿下真的说了,只能让公主一人进去,若是小的让另一位姑娘也进去了,小的这条小命可就没了啊!”   “嘶,你给本公主起来!你以为跪本公主就有用了吗?”温氿气的白了脸。   “算了。”穆习容拉住温氿道:“既然肖王殿下只让公主一人进去,那就由公主一人进去吧,我在外头等着公主您,公主见完了,马上出来便是了。”   温氿一时搞不清楚穆习容这次搞得又是什么把戏,若是让她一个人进去,她又不是什么大夫,就算见到了虞倾城,靠她一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她就算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岂不是那些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吗?   见温氿目光犹疑,穆习容上前去,附耳在温氿边上说了几句话,温氿像是明白过来,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去吧公主,万事小心。”穆习容低声道。   “好。”   温氿理了理袖子,对着那个侍卫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看在本公主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我一个人进就我一个人进,你们就在外头等着本公主吧。”   “来人,带路。”   “是。”   进肖王府的这一路上,可谓是重兵把守,关卡重重,温氿见这仗势,几乎都要以为是有什么敌人要来攻打肖王府了呢。   温訾明竟然将肖王府捂得这般严实,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难道那个虞倾城真的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染病不成?   温氿想着,心里有些发毛起来。   那人将温氿带去了书房,温訾明正坐在书房之中,见她来了,放下书笑道:“小氿,你今日怎么想起来要来看皇叔我了?”   “听闻皇叔府中出了大事,温氿有些担心,便来瞧瞧,皇叔可有什么事吗?听闻嫂子似乎生了大病,皇叔没事吧?”温氿故作担心地问说。 第302章 白布   “皇叔自然是没事的,若是皇叔有什么事,怎么可能还会见小氿呢?”   温氿顺水推舟地问道:“所以外头都说皇嫂得了很强的传染病,这是真的?”   温訾明听言僵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久久没有回答,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皇叔不想骗小氿,外头那些人所说的话确实是真的,皇叔也没想到会将这件事传出去,原本想等倾城的病得到控制之后再说的,可没想到……眼下怕是要闹得人心惶惶了……”   “可否让小氿见见皇嫂?小氿有些担心皇嫂?”温氿忽然问说。   温氿这样问其实有些过于明显了,温訾明再怎么蠢也该明白了温氿必行的目的。   不过温氿向来不是一个擅长于隐藏自己的人,她会这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胡闹。”温訾明沉下脸道:“连皇叔都没办法见到你皇嫂了,你又怎么能去见呢?若是你传上了那种病了怎么办?大夫说了,这病是不能见人的,皇叔之前连虞相想见倾城的要求都回绝了,小氿还是不要胡闹了,快些回府去吧。”   “这传染病若真是如此霸道,我倒是更要看看了,我身为临沧的公主,怎么可以一点事儿也不做呢,我只有了解了这病,才能更好的去让临沧的百姓杜绝生这种病的风险不是吗?”   温氿哀求道:“皇叔,你就让小氿去看看吧,或者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就成,远远地看一眼就不会染上了吧?”   “不可,这病不是离得远就可以规避的,小氿,不是皇叔不让你去看皇嫂,是这件事实在太过于危险了,皇叔是不可能让你冒险的,你还是快些回去吧。”温訾明说道:“你关心皇叔,来找皇叔来玩儿,皇叔是万分开心的,可是这件事,皇叔是不可能答应你的。”   “你……”温氿见温訾明拒绝地这般干脆,心中隐隐生恨,看来,温訾明确实是铁了心不让她见人了。   而她又不能直接强来,难道今日只能空手而归了吗?   还是说……干脆……   温氿忽然就地一坐,“皇叔若是不答应小氿,小氿就不走了!”   她忽然像个泼皮户一样耍起赖来。   温訾明见此有些头疼,他沉下脸,语气有些不善,“你这孩子……你这样是在干什么?成何体统啊?皇叔都说了,皇叔是不会让你见的,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就算再耍赖,皇叔也不会让你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若是再不起来,皇叔可就让人来将你叉出去了?”   “那皇叔就让人将我叉出去吧!”温氿哭闹道:“总归我现在是死了父皇,没有依仗的一个有名无实的废公主罢了,谁都不喜欢我,谁都讨厌我,连皇叔也一样,皇叔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我,皇叔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一心对小氿好的皇叔了!”   温訾明被吵的头有些痛,原本他以为温氿已经长大了一些,最起码能够懂点事了,可谁想她如今还是这样,哪怕是温訾厉死了也不够让她长教训。   不过,这样也好,温氿越是如此,他便越能放心才是。   他揉了揉被吵得有些痛的太阳穴,无奈道:“罢了罢了,就让你远远地看上一眼吧,记住,只能看一眼!而且不能靠太近!若是真的染上了什么病,你到时候可别怪皇叔!”   温訾明如此警告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哼,到时候她见了人,你可就管不着了。   虞倾城的房外被一层一层的侍卫围了起来,里里外外一共围了三层,守卫很是森严。   而那些侍卫的脸上也都是戴了一层严实的、丝毫不透风的面罩。   这阵仗,叫原本不信的温氿都有些动摇起来,难不成虞倾城真的是患了什么传染病不成?   可温氿倒没有那么天真,这阵仗若是有心自然是可以安排的,具体情况究竟如何,还要她真正看过才知道。   “公主请慢。”有人将温氿叫住,那人身后跟着几个侍女,侍女手上都拿着面罩、特制衣服之类的东西。   “为了防止公主染上这痢疾,还请公主将这些东西穿戴上。”   那人说完,示意那些侍女将东西拿上来给温氿穿上,温氿这次倒是没有拒绝,很是配合地任由那些侍女帮她将那特殊材质的衣服和面罩给穿上了。   “这下本公主可以进去了吧?”   那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公主请。”   温氿轻哼一声,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   守在门外的人见了温氿,并没有放行。   那人上前来道:“肖王殿下已经同意让公主进去,你们将门打开吧。”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给守门的侍卫看过之后,那侍卫才点了点头,同意放了行。   “公主请。”他们将门打开一条只够一人通过的缝,语色恭敬地对温氿说道。   “嗯。”温氿负手踏步走了进去。   她甫一进入房间里,便见房梁之上挂满了白布,一副有些恐怖凄惨的模样。   房间里用几层白布一层一层地隔开了,大概每走上几步,都需要掀开白布才能前行。   走过几道白布之后,前头的人停了下来,对温氿说道:“公主想看娘娘的话,就在此处看吧,此处便可看见王妃娘娘。”   那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块可以看清里头情形的空间,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躺在床上,她露在被褥外头的手臂看着苍白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温氿却并不听那人说,还想继续前行靠近一些看。   那人立时打了个激灵,试图阻拦温氿道:“为了公主的安全,还请公主不要再上前了,娘娘的病公主若是染上了可就大不好了,若是肖王殿下追究起来,小人都不知道要掉几个脑袋。”   但他始终不敢真正触碰到温氿,只敢拦在她身前。   “你放心好了,本公主不会靠太近的,只是这个距离,委实看不清什么东西,本公主就想再走近几步而已,而且这里没什么人,若是本公主不说,你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你怕什么?” 第303章 无所获   听言,那人却是一脸坚定道:“公主不可,公主进来之前已经答应过只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走,难道公主现在是要毁约不成?”   “毁约?”温氿凉凉笑了一声,“本公主何时和你走过约定,那是本公主答应肖王的,你也配吗?”   “识相的你就赶紧让开,趁本公主心情还算不错之前,若是你不知趣的话,本公主可就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治你了。不如……”温氿挑眉扫了他一眼,“本公主就治你个欲图轻薄本公主之罪,你觉得如何?”   “公主……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如此……”那人一脸愤懑却无法发泄出来,“公主您真的不能进去,若是您染上了什么病,我们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呀!”   “本公主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无需承担后果?听明白了吗?无论本公主是否染病,甚至因这病死了,都与你这个小小的侍卫没什么关系,你可懂了?”温氿说着说着,自己都不耐烦起来。   算了,她何必和一个小侍卫扯这么多,直接闯进去便是了,总之这侍卫怎么说也不敢对她动手动脚的。   温氿这样想着,正要闯进去,那侍卫立马反应过来,想拉着温氿的手臂拦住她。   然而温氿瞪了那人一眼,一副“你若是敢碰到本公主,本公主现在就大声喊非礼”的表情。   那侍卫没有办法,转身快速地扯下一条白布,用白布拦住温氿,然后不松不紧地飞快绕了几圈,既不至于勒伤温氿,又不至于让温氿挣脱。   “诶!你做什么?!你找死?!”温氿有一瞬间的慌乱,尖声喊道。   “抱歉,公主,得罪了,您实在不能进去。”那侍卫说道。   “放肆!你敢绑我!你把本公主放开!”温氿剧烈扭动挣扎着,看那人的眼神像是想将那人给杀死一般。   奈何温氿没什么力气,对方又是个习武的男子,无论温氿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他。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温訾明出现在门口,他目光危险地看着那个侍卫。   侍卫连忙将温氿松开,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朝温訾明看了几眼,低低低下头极度不安的唤道:“殿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皇叔!”温氿将自己身上的白布解开,满脸委屈地朝温訾明跑去,“皇叔,你这个侍卫当真是胆大妄为,他竟然想要将小氿绑起来,似乎还想……似乎还想……”   温氿捂着自己的胸口,哭诉说道。她虽然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温訾明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该死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还不赶紧滚下去领罚!”   “是是……”那侍卫被踹翻到地上,但他一声也不敢吭,听到温訾明的话他反而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头也不带回的。   然而温訾明这种处理方法却叫温氿很是不满意了,“皇叔,你怎么就这样叫那个人走了啊?你应该帮小氿将那个人的脑袋砍下来的!小氿一刻都不想让他多活了!”   “小氿,这件事是皇叔的人做错了,皇叔一定会替你狠狠地处置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小氿你说对吗?”温訾明面上虽然说的是那个侍卫,但他看向温氿的眼神中却含着别样的情绪,这叫温氿都有些不寒而栗。   温氿干笑了两声,“既然皇叔都放话了,那小氿自然是相信皇叔的。”   “好了,小氿是皇叔最最宠爱的侄女,皇叔怎么会不替小氿讨回公道呢?”温訾明朝里头望了一眼,有对温氿说道:“小氿应该已经看好了吧?你皇嫂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了一些,不宜久待,小氿还是和皇叔一起出去吧。”   温氿听言,原本想再进一步的计划也只能暂且作罢,她怕自己做的太过明显,届时温訾明若是和她撕破脸,反而不好。   所以,温氿没多犹豫,只点点头说:“好,皇叔说的也是,这里待着实在有些太过叫人寒战了一些,可苦了皇嫂生了这种病,小氿只能改日再来看望看望皇嫂了。”   “改日的事改日再说吧,皇叔让人好生送你回府去。”   “嗯。”温氿跟在温訾明身后,出了房间之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风闯进来,吹动了白布,那躺在床上的女子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地上掉落了几条染血的纱布,而女子却一直如同一具安静的尸首一般。   温氿出了肖王府后,穆习容仍旧等在府门口,见温氿出来了,穆习容迎上去,二人相视一眼,回到轿中。   “情况如何?公主可有见到虞倾城的面吗?”穆习容问说。   温氿摇了摇头,遗憾道:“没有,温訾明将哪里遮得太严实了,外头守卫的人都有数百个,恐怕再进去都难。而且进门需要特殊的信物,怕是没有机会再见第二次了。”   “这……”穆习容难免有些失落,她进不去,而进过一次的温氿却也没有带回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可如何是好?   “公主可否仔细地描述一下自己见到的一切东西?尽量不要错过任何细节。”穆习容忽然想起什么,再次要求说。   温氿虽然不知道穆习容这样问的意义在哪里,但既然她问了,她便说说吧,毕竟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于是,温氿再次将她从外头到进门这一过程里所见到的一切东西都仔仔细细地说给了穆习容听。   穆习容听言后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许久之后,穆习容再次确认什么般地问说:“公主是说……那几张带血的布条是虞倾城的,就在地上,没人收拾吗?”   “是的,没人收拾。”温氿肯定道。   “这就奇怪了,若是虞倾城真的生了什么烈性传染病,一切带有她体液的东西都需要严格处理,是不可能这么随意地被丢在地上的……”穆习容蹙眉。 第304章 有请   “所以你怀疑温訾明确实是在自导自演?虞倾城根本没有生什么痢疾?但仅凭几张纱布,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一些?”温氿也有些不相信。   “确实,这也仅仅是我才猜测罢了……”   如今穆习容也不知道应当如何才好了,温訾明守卫这般森严,恐怕就是防止有心人窥探到他的秘密。   在他如此密不透风的守卫下,她们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更加难上加难的事情了。   “先回去吧。”   “嗯。”   温氿刚出声吩咐马夫起驾,前头却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将她们的路给拦住了。   “还请公主和另一位姑娘下轿。”带头拦人的人对车内的人说。   温氿掀开车帘,看了他们几眼,这些人通通穿着的是肖王府的衣服,应当是肖王府的侍卫。   “怎么回事?你们连本公主的轿子都敢拦?不怕本公主让皇叔砍了你们的脑袋吗?”   “来人!将他们赶走!”   “是!”从公主府带出来的侍卫领命上前,然而还没有打斗起来,那几人就被肖王府的人几脚踹翻到了地上。   温氿见势不好,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如果没有温訾明的授意,他们恐怕也不敢这么嚣张。   “你们想做什么?!”温氿瞪着眼睛斥道。   “公主殿下,我们不会对您做什么的,请公主殿下放心,我们只是想请您轿子里的另外一位姑娘出来,我们王爷想单独见见这位姑娘。”那人说道。   穆习容听言,狠狠蹙眉,见她?这温訾明究竟打的是个什么名堂,一会儿不让她进去,一会儿又要见她的?   “哼,本公主的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本公主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假传命令?你直接让你家主子出来,本公主自己跟皇叔说!”温氿冷哼一声,说道。   “还请公主配合,如果公主不配合,那我们就只能强来了。”   “你!”温氿走肖王府这么一遭可谓是受够了气了,什么人都能在她面前放肆,她圆瞳一瞪,刚想发作出来,却被身后的穆习容给制止了。   “你做什么?!”温氿骂道。   穆习容冷静说:“还请公主稍安勿躁,让我来处理?”   温氿气的胸口起伏,但听她这么说后,也没再说什么,只哼了一声,当做默认了。   穆习容笑了一下,起身慢慢下了轿子,“这位大人,肖王殿下既然要见我,我自然可以和你去见肖王殿下,但……”   “这位大人可否告诉我肖王殿下要见我做什么?”穆习容问说。   “我是殿下的属下,自然是殿下下了命令我们便遵从,但至于殿下究竟要见姑娘做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姑娘见了殿下便知晓了。”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姑娘已经下轿,那还请姑娘随我们来吧。”   穆习容转过身回头看了温氿一眼,道:“公主,我去去就回,若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劳烦公主来找找我。”   温氿听言却并不怎么同意,她也下了马车,对穆习容说道:“本公主和你一起进去!”   然而还没等穆习容说什么呢,那些人已经将温氿拦住了,他虽然表面看着恭敬,实际上态度却很是强硬,“抱歉,公主殿下,肖王殿下已经吩咐过不能让公主殿下前往,只能让这位姑娘一人去见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哼,笑话,本公主是临沧的公主,这普天之下还没有本公主不能去的地方,就凭你也敢拦我?”温氿大声叱骂说:“还不速速让开!仔细本公主扒了你的皮。”   然而温氿眼下说的这番话是一点威慑力也无,因为温氿带的那些侍卫在这些人面前都当不得什么数,几下就被撂倒了。   “罢了,”穆习容说道:“还请公主殿下息怒,不要和这些人计较,容某一人前往便可,辛苦公主在这轿子里等候容某一阵子了。”   “你!算了!”温氿见连穆习容也不帮她,气不打一出来,一甩袖,生气地进了轿中,“你爱去就去吧!本公主不管你了!”   穆习容没说什么,只对那人说道:“还请大人领路吧。”   “嗯,容姑娘这边请。”那人说道。   穆习容进了肖王府,被人引至温訾明的书房,温訾明已经在书房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方才他并不知道除了温氿之外,来人还有穆习容,他的下属也没和他禀告清楚。   也是,穆习容就住在公主府,温氿既然都来了,没道理穆习容不来。   “容神医,好久不见了。”温訾明转身,淡笑着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也对温訾明点了点头,说:“肖王殿下,离上次见面不过几日的光景,倒是谈不上久。”   上次穆习容见到温訾明,还是未卿卿身死的时候,那日温訾明崩溃的样子,穆习容到现在还是有些记忆犹新。   要让温訾明这样的人为一个女子崩溃成这样,倒也是难得。   不过这也不过是一时的罢了,而且含有几分真心也未可知。   “哦?是吗?”温訾明似乎低头苦笑了一下,但抬起头来时,面上又没有任何异样。   “本王还以为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呢,原来只是过去几日而已,这几日本王可真算得上是度日如年啊……”温訾明叹着气说道。   “不知道杀死未姑娘的凶手,肖王殿下有线索了没有?”穆习容问说。   温訾明摇了摇头,他一想到未卿卿,表情便不由痛苦歉疚起来,“还没有线索……”   他抓着椅子的手指节逐渐发白,“若是让本王找到究竟是谁害了卿卿,本王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殿下节哀。”   过了一会儿后,穆习容见温訾明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不像方才那般难看了,穆习容才回归正题,“不知道殿下找容某是有何事吗?”   她猜测说:“难道殿下想让容某去为肖王妃诊治吗?若说肖王妃的病,容某倒是有些兴趣的。”   “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本王是想问容神医一件关于卿卿的事……” 第305章 哨兵   “哦?”这倒叫穆习容有些意外了,她原本以为温訾明这般大费周折地将她找过来,是为了让她给虞倾城诊治呢。   这倒是送上门的好买卖,可是谁曾想,竟然并非如此。   “敢问殿下要问的是何事?”但眼下,穆习容也只能顺着温訾明的意思问下去了。   温訾明叹了一口气,说道:“本王想问的是,本王听闻那日卿卿曾上公主府找容神医求诊,还说了她只有容神医能够治好,本王想知道这是何意?莫非容神医一开始就知道卿卿中了毒?而卿卿又为何这样说?”   “这件事本王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什么答案来,所以今日特意请容神医过来给本王解答,还望容神医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回答。”温訾明逼视着穆习容,目光有些迫人。   温訾明到底是上位者,这威压确实是普通人无法拥有的。   “其实……”穆习容思考良久之后,抬头说道:“其实容某也猜不透未姑娘为何会派人来找容某,大概是未姑娘信得过容某的医术,中毒之时又太过慌张无法思考,情急之下所以才会让丫鬟来找容某的吧。”   “是这样吗?”温訾明眯起眼道:“可容神医你确实是卿卿见过的最后一个人,那日本王方才下朝,而且卿卿才和容神医你见过一面,卿卿为何会这般信任你呢?”   “这容某如何知道?”穆习容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问温訾明说道:“难道现在肖王殿下是在怀疑容某不成?”   “容神医别激动,本王并没有这样说,只是事关卿卿,本王一定要仔细认真的一个一个查过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容神医你也是一样的,容神医还是配合本王调查为好。”   穆习容后退了一步,凉凉问说:“所以肖王殿下想如何查容某?肖王殿下若实在怀疑容某,便让人去容某的住处查吧,容某一清二白,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肖王殿下查。”   “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容神医只需要在本王的府上带上一段时间便好,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了容神医的。”温訾明如是说道。   这叫穆习容有些意外了,温訾明这么大阵仗,只是为了让她在肖王府留一段时间,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但能留在肖王府对穆习容来说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若是有机会,她还能够靠近虞倾城的房间,去探个究竟。   “在肖王殿下的府上留住对容某来说并不是难事,但肖王殿下可以保证,一段时间后,殿下便可以还容某清白吗?”   “这是自然,而且本王已经派出府中精兵出去寻找卿卿的尸首,到时找到卿卿的尸首之后,容神医也可离去。”   “好吧,既然肖王殿下都这样要求了,那容某自然就不能不识趣,那么这段时间,还望肖王殿下包涵了。”穆习容浅笑了一下,说道。   “嗯。”温訾明点了点头,对手下人吩咐说:“将容神医带去院子里吧。”   “是,殿下。”   “等下。”穆习容出声道:“肖王殿下,此时公主还在门外等着容某呢,容某可否先出去和公主说一声?”   温訾明挑眉说:“哦?小氿还在府外?嗯,既然如此,你先去和小氿打过招呼后再回来吧。”   “多谢殿下。”   穆习容出了肖王府,看见公主府停在外头的轿子,走了过去,“公主。”   她轻声唤道。   轿中的温氿听言,掀开车帘看向穆习容,有些意外她这么早就回来了,“你回来了?他没为难你?”   穆习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我可能不能和公主回公主府了……”   她将方才她和温訾明谈话的内容简单地对温氿说了一遍,“公主今日先回去吧,我在肖王府先待上一段时间。”   温氿听了之后表情倒是平和,“既然你这么和本公主说了,本公主知道你一定是已经做好决定了,那你就去吧,万事小心。”   穆习容朝她重重点了点头。   其实比起之前,温氿已经成熟了许多,她方才那些对肖王或者肖王府里的侍卫表现出来的刁蛮不讲理的一面,也都是刻意为之的罢了。   温氿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起驾,马匹带动车轮和车身,轿子平稳地朝公主府行驶而去。   穆习容见轿子驶出几十米后,方才转身朝肖王府而去。   “小姐,擦擦手吧。”   温訾明给穆习容安排的院子在北边,离虞倾城的西院甚远,恐怕温訾明也是怕穆习容离虞倾城太近出什么弊端,所以才如此安排。   而越是如此,穆习容便越是起疑心,她觉得自己的猜测正在被逐步证实,首先,温訾明安排她在肖王府住下,却并不让她去给虞倾城看病。   温訾明明明是知道她的医术的,如果有心,他一定会提起。   而相反的是,哪怕是穆习容自己主动踢了出来,温訾明也没应了她的要求,相反说出了另外一件关于未卿卿的事。   其次就是现在,他将穆习容安排的这般远,说白了不就是心里有鬼吗?   之前是穆习容没有机会,而既然现在温訾明已经给了她机会,她若是不珍惜,岂不是浪费了?   所以虞倾城的面,她是一定要见到的。   穆习容接过春知递来的手帕,将手擦净。   眼下天色暗得早,傍晚时分的天已经如同黑夜,浓墨似的泼盖在无垠的天际。   “王庆呢?”穆习容问春知说。   春知低声回说:“他借挑水的借口去打探了一下肖王府的哨兵,应该等下就回来了。”   “嗯。”穆习容应了一声。   果然不多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春知看了门外一眼,对穆习容说:“应当是他回来了,春知去开门。”   “好。”   春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门外的人果然是王庆,王庆走了进来,将门合上,对穆习容说:“娘娘……”   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又改口道:“小姐,我们住的这间院子外头布置了六处明哨三处暗哨,我们如今的一举一动皆在那个肖王的眼皮子底下。” 第306章 假的   听言,穆习容倒是并不觉得多意外,这是温訾明那样的人会做出的事。   不过,就连她的院子周围都布下了这么多哨兵的话,那虞倾城那边肯定更是守卫森严了,她该如何才能见到虞倾城的面呢?   “容姑娘……”   穆习容正想着,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道女人的声音。   穆习容看了春知一眼,王庆端起桌上的茶水,立在一边。   春知上去将门打了开来,门外是两个侍女打扮的女子,她们见了春知,行礼道:“容姑娘在里面吗?”   “我家小姐在里头,请问你们是谁?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吗?”春知问说。   那两个侍女相视一笑,对春知说道:“我们是肖王殿下派给容姑娘做侍女的,容姑娘平日若是有什么吩咐的,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奴婢叫银……”   “诶,等会儿。”春知出声打断她们,抱着手臂说道:“我家小姐还没说要收下你们呢,你们怎么就先开始介绍起自己来了呢?”   “这……”听言,两位侍女似乎有些意外,其中一人为难说:“可肖王殿下让我们来伺候容姑娘,若是我们回去了……”   春知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进去问问我家小姐要不要留下你们。”   那二人听言转忧为喜道:“那就多谢这位姑娘了。”   春知没说什么,关了门,让二人等在外头,转而进了房中,问穆习容说:“小姐,你可要留下她们二人吗?”   穆习容思索了没多久,点头说道:“留。”   这两个侍女也明显就是温訾明派来监视他们的,如果不留下这两个人,恐怕温訾明日后还会找别的法子来监视他们。   而眼下若是留下这两个侍女,至少都是在明处,他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那好,春知去告诉他们。”   “等会儿。”穆习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摆摆手示意春知凑近,她贴在春知耳边说了什么,春知听后明白地点了点头,朝外头走去。   “哼哼。”春知走过去,复又关上了门。   那两人见春知走了出来,忙上前问说:“请问姑娘,容姑娘怎么说?可愿意将我们二人留下来吗?”   春知对二人说道:“我家小姐呢原本是不打算留下你们的。”   那二人听言,立时变了神色,可谁知春知下一句就是,“全凭了在我家小姐面前替你们说了几句话,小姐才将你们留下来。”   那二人面露喜色,“多谢姑娘……”   “我呢,看你们还是比较顺眼的,也怕赶走了你们,殿下会为难你们,所以就央求小姐将你们留了下来,日后跟着我,好好伺候我家小姐,明白了吗?”   她们忙不迭应道:“是是是,以后姑娘就是我们二人的小主子,姑娘说西我们绝对不敢说东。”   春知听了神色有些嘚瑟,方才她家娘娘和她说了,这两个人可以由她差遣和安排,所以往后她也是由丫鬟的人了。   院子里多了两个人,穆习容行事自然就要小心注意一些了,她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一个箱子里上了锁,防止被人翻看。   而事实证明,穆习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一日她从小厨房回到房间,忽然看见自己的梳妆台前有个人影,她眼神一凌,冷声问道。   “你在做什么?”   “啊!”那人似乎被吓到了,惊呼了一声,回头见是穆习容,慌忙低头说道:“容姑娘,奴婢见您台上有些凌乱,怕您用着不太方便,便自作主张地帮您收拾了一下……”   “是么。”穆习容甩了甩衣袖,面无表情地几步走过来。   这人是那日温訾明送过来的那两个侍女的其中一个,名叫霁月。   霁月见穆习容表情不善,一时不敢抬头,缩着脖子朝后退了好几步,一副谨小慎微、任打任骂的模样。   穆习容看了看梳妆台上,发现确实没少什么东西,而原本凌乱的台子也变得整齐了许多。   “日后这里不用你收拾了,这次便算了,你下去吧。”   霁月如蒙大赦,连忙应道:“是是……奴婢这就下去。”   她说完,立马从房里走了出去,似乎不想多待半刻。   而霁月走后,穆习容仍旧还是心有疑虑,这温訾明派这两个侍女来,究竟是来监视她的,还是来找什么东西的?   她这里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温訾明觊觎的吗?   但如今是来找什么东西的话,这霁月的手脚未免也太过不干净不利索了一些。   还是说,是她想多了?   .   “未卿卿的尸首好生安葬了吗?”温离晏问一旁的衣魅说。   “嗯,伍昭已经将人安葬好了,只不过……”   温离晏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落到了衣魅的身上,问说:“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最近肖王温訾明正在派大量的人找未卿卿的尸首,属下怕……”   温离晏闻言眯起眼,“区区一个尸首,有什么值得他找的?本殿下可不信温訾明当真有这么痴情。”   “那殿下觉得?”   “既然他要找,你就让他找不就好了?真的给不了,假的还不能给了吗?我倒是要看看,温訾明究竟要找这未卿卿的尸首做什么。”   衣魅明白了温离晏的意思,恭敬道:“是,殿下。”   “对了,本殿听说容儿去温訾明的府上了?”   “是的,肖王怀疑穆姑娘和未卿卿的死有关,所以便以此理由要求穆姑娘留在肖王府,直到查清楚未卿卿的死因为止。”   “哦?”   温訾明会这样要求并不奇怪,可穆习容却不是那样会束手就擒的人,穆习容为何没有反抗,而且顺着温訾明的意思住进了肖王府呢?   难不成穆习容想也想查清那桩事,还是说,未卿卿的事,或者是那个肖王妃虞倾城的事,和她想要的东西有关?   不过温离晏不想对她刨根问底,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事,只要她安全就好了。所以温离晏只吩咐衣魅道:“你派一些人盯着肖王府,务必保护容儿的安全。”   “是。殿下。” 第307章 尸斑   “殿下!未卿卿姑娘的尸体找到啦!您快去看一看吧!”   “当真?”温訾明听言后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真的找到了?快带本王去看看!”   那人领着肖王快步走过去,只见一个冰棺之中,一名女子静静地躺在里面,她的面容仿佛一直如初没有变过一般,安静无恙。   温訾明的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像血一样,他将手颤抖地伸向未卿卿,“卿卿……卿卿……本王终于……终于找到你了,本王以为本王再也见不到你了,本王终于再次见到你了……本王这次再也不会将你弄丢了,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温訾明将头靠在冰棺之上,久久不能缓过情绪。   “来人,将卿卿抬到本王的房中去。”   那些人有些惊骇温訾明的情状,他们家王爷平日里看着还算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如今却这般失常了呢?   殿下就算再爱这个未卿卿姑娘,但眼下未卿卿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他们心中虽然不解,但是眼下也只能遵从他的命令,将未卿卿带着那个冰棺抬进了温訾明的房中。   其实,就算将人的尸体放在了冰棺里,多多少少都会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在场的人也都闻见了。   但温訾明就好像丝毫没有闻到一般,反而对待这个已经死去多日的未卿卿如同亲昵的情人一般说着亲密话,这场面看着也委实是叫人不寒而栗了。   十几个人将那副冰棺抬进了温訾明的房间里,温訾明将那副冰棺就摆在自己的床边。   “你们出去吧。”见冰棺已放好,温訾明将那些下人赶了出去。   他关上门后,回到冰棺前,如痴如梦地看着安静躺在冰棺里的未卿卿,呢喃自语道:“卿卿,本王又终于又重新拥有你了,这次本王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   他枕着那冰棺,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冰棺虽然有保持尸体不过快腐朽的作用,但逝者已逝,人究竟会腐烂成灰烬,而这冰棺的作用也只是暂时的。   不过几日的时间,未卿卿原本就苍白如同纸张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尸斑,青一块红一块地布满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卿卿,你怎么了?你为何会变成这样?你要离开我了是吗?”温訾明神情癫狂,“不!本王不允许你离开,本王好不容易才将你找回来,你要一直陪在本王身边才行,你那里都不许去!”   然而这只是一场只属于他的独角戏,没有人会听到,更不会有人看到,已经死去的未卿卿也不会对他的话有所回应。   “不,不行,本王是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本王的,本王去找方法,本王一定能找到办法将你留下来,你等着!你等着本王!本王马上就回来!”他起身立刻跑了出去,那些侍卫见他这般着急的情状都很是震惊,想要上前去问他却被温訾明一把推开了。   “别管本王!本王要去找容神医,去找容神医过来!快!本王知道她一定有办法的,她是神医,一定能治好卿卿的!”   “殿下……”那人见温訾明如此情状一时间心中是五味杂陈,但他不敢说未卿卿早就已经死了,只能依照温訾明的命令去将容神医找来。   穆习容见到温訾明时也很是诧异,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死气,身上也有一股独属于尸体的腐烂的味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温訾明这是刚从死人堆里出来呢。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温訾明身上的味道有些太过浓烈了一些,穆习容微微屏息,却还是阻止不了那股味道钻入鼻腔中,她不禁蹙起了眉。   “容神医,你终于来了,你来的正好,本王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呢。”温訾明摆手示意穆习容过来,“来,你到这边来,本王需要你帮本王看一个病人,如果你可以帮本王治好她,本王什么都可以给你。”   穆习容震了一下,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难道……   但她真正见到那副冰棺时,心里的惊骇却是完全不同的。   温訾明竟然真的将未卿卿的尸首找回来了,还将未卿卿的尸首放在了冰棺里?   难怪方才温訾明身上的尸体腐烂的味道如此浓重,原来源头就是未卿卿。   而这房间中那股味道就更是浓烈了,穆习容方才刚进来时都差点要窒息了。   “容神医,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啊。”温訾明见穆习容仍旧站在门口不进来,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赶紧来给本王看看,卿卿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她身上的这些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明明昨日还没有的?”温訾明皱着眉担忧地问说:“她是不是又生了什么病啊?”   “这……”穆习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一会儿后,她还是说出了口:“肖王殿下,虽然你不愿意面对事实,但是身为大夫的我还是想告诉肖王殿下事实,这位未姑娘已经死去多时了,她现在身上长出的这些东西就是尸斑,以后会越长越多,就算放在冰棺之中,尸体也保存不了多少时间的。”   “殿下还是……”穆习容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表情不善的温訾明,继续说道:“死者为大,既然殿下已经将未姑娘的尸首寻回来了,那殿下还是还是早日将未姑娘安葬了吧。”   “你在说些什么?本王今日是让你来治病的,不是让你来教本王做事的,你只需要告诉本王,究竟有没有法子让这些东西消失?若是没有,本王给你好看!”温訾明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听穆习容的话。   穆习容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肖王殿下,人死不能复生,这些尸斑,容某没有办法医治,殿下还是另请高人吧。”   现下的温訾明等同一个疯子,是听不进她说的话的。   “出去!出去!”温訾明指着门外斥骂穆习容,“什么神医,不过虚名罢了!连这个病都治不好,给本王滚出去!” 第308章 找人   穆习容没多理会他,看也再未看他一眼,提起衣摆走了出去。   温訾明竟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来,这也是穆习容没有想到的,他竟然将未卿卿的尸体放在了冰棺之中保存,而且还直接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温訾明对未卿卿的感情当真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为何未卿卿死后他却没什么表现,反而如今倒是越发癫狂了呢?   只不过据她所知,这未卿卿的尸体不是被温离晏的人给带走了吗?怎么现下又被找回来了?   只可惜眼下她不能与他联系,否则必会让温訾明抓了把柄去。   其实这保存尸体的法子,穆习容并非没有,虽说不能长久,但三四个月甚至半年,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死者为大,人死后怎么能用这般手段搅扰人的尸体,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呢?   这是极为损阴德的事,所以穆习容并不打算告诉温訾明,即使他要拿出什么条件和她做交换。   穆习容心中觉得荒诞,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离远了这间院子。   .   “伍昭呢?伍昭去哪儿了?”衣魅问耳溪道:“你们可有看见伍昭吗?我已有几日未曾看到这小子了,他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耳溪摇了摇头,说道:“这几日我也未曾看见过小伍,他不是中了灭情毒吗?理应在哪里好好养伤才是,能跑到哪里去?大哥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唉,麻烦的就是这个灭情毒啊,这灭情丹吃多了,会损害人的神智,我就是怕伍昭会因此伤害自己,甚至走火入魔。”衣魅紧锁着眉头道:“方才我已经去他的房间里找过了,没有见到他的影子,这小子,跑去哪里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   “那不如便让散冥去找找吧,他轻功好,找的也快,不过……伍昭这小子能去的地方,恐怕也只有那里了吧?”   衣魅听后顿了一下,疑惑了一瞬后明白过来,那里是哪里?大概就是哪位未姑娘的埋骨之地了吧。   他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说得对,我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应该早些问你的,我这就去叫散冥去哪里找找!”   ……   “不去!”散冥坐在足有二十米高的树上,撇过脸一脸不情愿地道。   “大哥让你去你就去,以你的脚程,不用半炷香就走个来回了,你快替大哥去看看,万一伍昭这小子出了什么事,我们也要担责的。”   散冥冷笑一声,丝毫没有被说动,他身形一闪,落到地上来,闪身就要跑,“要去大哥自己去!”   “你这小子!”   奈何散冥虽然轻功好,武功却比不过衣魅,几下就被衣魅给制住了。   “去不去?你若去了,大哥以后陪你打一场,时间场地都任你选。”衣魅提议道。   散冥听言有些心动,“真的?”   “我说的还能有假?”   “那一场不够,打三场!”散冥早就想和衣魅较量一番了,但衣魅却次次以他的本事还不够为由拒绝他。   而确实,他只不过是轻功好上一些而已,论武功内力比起衣魅确实是不够看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与高手过招,特别是与衣魅这样的高手过招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打不过是正常,还能免费多些历练的机会,而且衣魅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他,所以散冥格外心动。   “一场!不能再多了!”衣魅骂说:“你这小子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爱去不去,大不了大哥我自己走这一趟。”   “诶别别别,大哥,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散冥立时反悔说。   衣魅这才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嗯,那你快去吧,快去快回,若是伍昭不在哪里,你再去别的地方找一找,只有找到人了,这约定才算数。”   “知道了……”散冥不大高兴地将尾音拖得老长。   未卿卿安葬之地只有无名的人知道,所以散冥很快找到了那个地方。   未卿卿的尸骨被埋在一座后山上,哪里偏僻而已罕无人至,位置极其隐蔽,而且这座山的山下还要专门的人在看守,一般人也是上不了山的。   “你果然在这里。”   散冥一路运轻功行至后山,发现那刻着“未卿卿”几个字的墓碑之前,一个男子正趴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但散冥一看这人身形便知这人就是伍昭。   伍昭听到身后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反应,他趴在墓碑前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这样有什么用呢?这样这未卿卿就能活过来了吗?愚蠢!愚不可及!”散冥骂道。   他边骂边上前,伸手拉住伍昭的衣领,想将伍昭拽起来,“往日无名里就你的性子最冷,那些人都说,灭情丹在你身上可算是彻底发挥药效了,可看看你现在,就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伍昭却丝毫不做反应,任由他拉扯。   “你吃下两颗灭情丹,不惜丢了一半的内力,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就是为了在这里颓废堕落,什么事都不做吗?难道你还指望着让我们给你的女人报仇不成!?”散冥瞪着一双满是怒意的眼睛,破口大骂道。   “你别管我!”伍昭突然发作起来,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出声,充了血的眼睛有几分可怖,他额角和脖子上的青筋通通都爆了起来。   “别管我!”他甩开散冥,奋起一掌将其推出几米远。   散冥不备,生生受了这一掌。   他咳嗽了几声,冷笑道:“好啊,小伍,你小子,现在都敢对你三哥动手了,不错啊,这女人让你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算了,反正大哥交给我的任务是找到你在哪里,可没让我把你带回去,我管你去死呢,死在哪里都不关我的事,不过有些人……恐怕连被人害死的都不知道了,毕竟也没人去帮她查不是?”   “唉……”散冥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这能帮她查的人,能帮她报仇的人啊,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估计早就将报仇这事忘了,未姑娘可真是个可怜人啊……” 第309章 秘密   散冥转身欲走,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跟你回去。”伍昭立起身,说道。   他的面容已经恢复成往日那般的冷漠与安静,仿佛方才那个奔溃发怒的人与眼下这个人是两个人一般,毫无方才的影子。   “哟,可以嘛,这么快就清新了?看来这灭情丹让人失神智的本事也不是很大嘛。”   伍昭神色很淡地看了散冥一眼,没说话,径直略过他往下山的路上走去。   “诶!你这小子,走了也不和三哥说一声?怎么越来越没有教养了?要不是大哥叫我来找你,我才不来找你呢!臭小子!”   散冥一边骂一边追上去。   .   “容神医,你还是回去吧,肖王殿下特意吩咐过,您不能出去,还请容神医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门外的侍卫一脸为难地拱着手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蹙眉说:“我不过是想回公主府拿一些东西罢了,这样也不可以吗?不如我去问问肖王殿下,再来找你?不过到那时,我可就要叫肖王殿下治你的罪了。”   “这……”侍卫低眸想了想,最终还是道:“还请容神医请示过肖王殿下之后再来吧,如若殿下答应让容神医出去,那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不会拦着。”   “小姐……这……我们真的要去找哪位肖王吗?”   那日春知也跟着去了,只不过是在院子外头等着,但是房间里这么大的动静,春知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嗯,眼下只能再去找肖王了。”   只能期望温訾明已经恢复正常,别像那日那般疯癫才好。   “哦?是吗?容神医想出王府?”温訾明听了穆习容的要求,回过身,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温訾明比起那日穆习容见到的状况要好上许多,可以说是恢复成了正常人的状态。   “是的,容某的一些医书落在了公主府里,还请肖王殿下准许容某回公主府将那些医书取来。”穆习容顿了一顿,又说:“我之前答应殿下暂且留在王府,与殿下是君子之约,殿下该不会不让容某出府吧?”   “哈哈哈,容神医想什么呢?这自然是不会的,在容神医眼中,本王是那种人吗?既然容神医要回公主府取医书,那去便是了,只不过……”温訾明直直盯住穆习容,说道:“只不过容神医眼下是住在我肖王府的,是我肖王府尊贵的客人,若是容神医出了什么意外,本王可不好和小氿交代,所以便让本王的侍卫和容神医一同回公主府吧。”   穆习容委婉拒绝说:“临沧治安不错,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殿下未免太过小心了一些。”   但温訾明没给穆习容这个推辞的机会,“那可不行,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容神医是本王的贵客,自然要小心再小心,皇都自然没人敢造次,但难免有一些有心的小人……”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穆习容一眼,“所以,容神医还是将本王的侍卫带着吧,这样,本王才好放心。”   穆习容自然知道温訾明想要派一个侍卫在她身边的用意,这哪里是想要保护她,无非是想监视她罢了。   但穆习容眼下不愿和他过多纠缠,既然温訾明非要让一个侍卫跟着她,那就跟着吧,到时候再想个法子将人甩了便是。   “好吧,既然肖王如此担心容某的安危,容某若是拒绝未免太过不识好歹了一些,罢了,如此的话,就让殿下的侍卫和容某一起去一趟公主府吧。”穆习容笑了一下,假装是欣然同意道。   温訾明朝一个下属使了眼色,那下属立刻朝穆习容走去,去到了她的身后。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容神医走吧。”   穆习容朝温訾明行了个礼,“容某先告辞一会儿了。”   说罢,她退身出了书房。   穆习容走后,温訾明身后的一个亲信忽然出声道:“王爷,您真的觉得这位容神医身上有什么秘密吗?”   温訾明听言睨了他一眼,呵了一声道:“这容神医身份原本就可疑,又和卿卿的死搭上了关系,本王才将她留在了王府,务必要查出她是个什么身份,越查不出来,便越是有鬼,本王就不信,还有本王查不出来的人。”   “总之你们多留心这个容神医,别落了不该落的信息。”温訾明嘱咐道。   那人恭声应下说:“是。”   “行了,你先出去吧,让本王一个人先静一静。”   那人躬身,“属下告退。”   亲信出去后,将门替温訾明给带了上去。   温訾明神色略微染上一些外人在时无法显露的疲倦,他揉了揉太阳穴,心内一片荒凉之意。   就算他始终不肯承认,未卿卿也还是死了,死的彻彻底底。   哪怕他用冰棺将未卿卿的尸体保存了下来,可终有一日,未卿卿还是会腐烂化灰,成为一抔黄土,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在自作自受。   因为未卿卿,原本就是他亲手杀死的。   那毒是他亲手灌下的。   那日,他出了那间密室,却突然发现身后的一道人影,他心中大惊,正欲挥剑斩过去,却发现那人正是未卿卿。   未卿卿躲闪不及,被划伤了右臂。   “卿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温訾明神色震动,然而只花了一瞬,他便冷静了下来,她眯起眼,问未卿卿道,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森冷之意。   “我……我见殿下不在房中,又透过窗户看见殿下就在门外,见殿下和衣不知道去哪里,一时好奇,便跟着殿下过来了……殿下……卿卿什么也没看到……”未卿卿神色惶恐,她原本只是想试探着跟着温訾明,出来看看他究竟去哪里。   可谁知竟然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然而,撞破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温訾明给发现了。   她了解温訾明,如果温訾明知道她撞破了他这个秘密,温訾明一定会杀了她的,一定会的。   不论他究竟爱不爱她,又爱她有多深。   然而温訾明看着未卿卿的眼神却如同往常一般温柔,甚至更甚 第310章 撞破   温訾明上前,动作轻柔地将未卿卿从地上扶起来,然而他一靠近时,未卿卿却还是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温訾明瞳孔一缩,他挑眉笑着说道:“卿卿怎么了,为何这般怕本王?”   他说着,紧紧捏着未卿卿的手,将她无可拒绝地从地上拽了起来,“地上凉,卿卿还是不要久坐,以免伤了身子。”   “殿下……”未卿卿有些怔怔的,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呢喃着。   “卿卿怎么了?”温訾明疑惑道:“卿卿往日可不会这样,卿卿是怕我了吗?”   未卿卿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有……”   “殿下,这里好冷,我们能回去吗?”未卿卿抱着自己的身体说。   温訾明皱眉,语气担心说:“卿卿冷吗?倒是本王粗心了,也是,现在都这么晚了,天气确实很凉了。”   他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递给未卿卿,展开给未卿卿披上,说道:“天气冷,将本王的衣服穿上吧,会暖和一些。”   未卿卿任由他动作,心中却愈发恐慌起来,甚至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虽说温訾明平日里对她也不差,可万万没有到眼下这个地步。   “走吧,我们回房间去。”温訾明揽着未卿卿说道。   “好……”未卿卿只能怔怔地由温訾明揽着走向房间。   可这一路上,她都不敢抬头看温訾明一眼,生怕他看清她露着害怕恐惧的表情。   温訾明将未卿卿送到房间,看着她躺到床上,他还上前给她掖好了被子,他笑着对未卿卿说道:“卿卿好好睡吧,本王要去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回来。”   未卿卿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温訾明走出了房间,尔后关上了门,再然后便是落锁的声音。   这下未卿卿可如何能够睡得着?   她直直地盯着门外,生怕温訾明再次进来,而且温訾明已经将门都锁上了,就是怕她跑出去。   只不过未卿卿不知道,温訾明对她究竟想怎么样处理,是想将她一直关在房间里,还是直接……   未卿卿不敢再想,以她的武功,若是温訾明真的想对她做什么,那确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那密室里的事情,不能只让她一人知道,她一定要将这件事传给伍昭他们。   如果他们能抓住这件事,这无疑就是抓住了温訾明的把柄和命门。   如此想着,未卿卿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臂上生生刻下了一个“南”字,那个“南”字便意味着那间密室就在肖王府的最南边。   温訾明整夜都没有回来,未卿卿自然也是整夜都没有睡。   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和锁舌被打开的声音。   未卿卿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吱呀。”一声,门从外头被人打开了。   她钻入被褥之中闭上眼,装作自己睡着了。   那人走了过来,脚步极轻,他在未卿卿的身边停了下来,未卿卿屏住呼吸,装作自己还在熟睡的模样。   温訾明伸手抚摸上未卿卿的脸颊,“卿卿……本王真的好爱你……”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   他说完这句话后,久久没有声音。   但未卿卿却仍然能够感觉到温訾明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脸上,那炽热的目光根本叫她无法忽视,甚至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烫伤。   温訾明俯下身,在未卿卿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飘飘地吻,轻地如同一朵羽毛一般。   “卿卿,对不起……但本王不得不这么做。你在这里等着本王,本王马上就回来。”   温訾明对未卿卿说完这句话后,便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等房间彻底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确认房中再无其他人后,未卿卿才敢睁开眼睛。   她看了一眼四周,温訾明确实已经出去了。   可是叫未卿卿疑惑的是,这次温訾明竟然并没有对她做什么,那他为什么要过来呢?只为了和她说这番话吗?   而这次温訾明出去后,似乎也并没有将门锁上。   她起身穿鞋,去查看外头的情形,外头有两个人守在门外,未卿卿打开门,那两人便将她给拦住了。   “未姑娘,殿下吩咐过,姑娘不能出这个房间半步,还请姑娘留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殿下等下就回来了。”   “我要去找殿下,你们是什么人?也配拦着我?”未卿卿竖眉对二人骂道。   “还请姑娘谅解,这是殿下的吩咐,小人不敢不从。”   未卿卿哼了一声,“今日我就是偏要出去,你们又待如何?”   她说着,忽然拿出自己袖中的一样东西,朝空气中一撒,那两人原本已经戒备起来,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可谁料只是徒劳,他们还是将未卿卿撒出来的药粉给吸了进去。   “这……这是什么?”两人吸入药粉之后,身形不稳地摇晃起来,不过多时,他们便纷纷倒在了地上。   好在之前伍昭曾给她留了一些保命的东西,不然,眼下她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未卿卿手臂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但眼下还是稍微有些刺痛,可未卿卿已经管不了那些了。   她朝周围眼神警戒地看了看,确认再没有别人后,她压低身子想要溜出去。   可还没等到她出了院子,她的身前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卿卿,你要去哪里?”   听到这个声音,未卿卿便不寒而栗。   因为这个声音,未卿卿实在是太过熟悉了一些,尤其是眼下。   是温訾明。   她不用看便知道。   “殿下……您回来了,卿卿起来时,忽然觉得房内有些闷,便想出去走走,没想到殿下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未卿卿勉强勾起唇角,回说。   “回来?”温訾明逼近几步,“卿卿知道本王出去过?”   未卿卿快速反应过来,笑了下说道:“不,是那些下人告诉我的,卿卿并不知道殿下曾经出去过。”   她还没等温訾明说话,便转移话题说:“今日天气正好,不如殿下配卿卿去散散心吧?卿卿这几日都待在府中,有些闷了。” 第311章 真相   温訾明看了看天,点头说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今天的天气确实是不错。既然卿卿想出去散散步,本王自然会满足卿卿的要求,走吧,本王已经让人备好马车了。”   “好……”未卿卿没想到温訾明会同意的如此快,心中更是有些惴惴。   而且方才她放倒的那两个人就在门外,她还没来得及处理,按理说温訾明不可能看不见,难道他这是故意装作看不到吗?   “走吧。”温訾明对未卿卿说道。   未卿卿跟在温訾明身后,跟着温訾明上了马车,但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恍然着,温訾明究竟要做什么,她怎么有些看不清楚了?   或者说之前她从未看清过他?   “卿卿为何坐的离本王这么远?”温訾明见未卿卿坐在他的对面,并且没有要坐过来的意思,温訾明有些不满,“卿卿这是不喜欢本王了吗?”   “怎么会?”未卿卿笑了一下,起身朝温訾明这边坐了过来,“卿卿自然是喜欢殿下的。”   温訾明将未卿卿抱在怀中搂紧了,“如此便好。”   然而温訾明却未曾注意到未卿卿的表情有多僵硬。   到了地方之后,温訾明让未卿卿从马车上下来。   “来,本王扶卿卿下来。”   卿卿伸出了自己的手,搭在温訾明手上,“谢谢殿下。”   “不知为何,本王怎么卿卿和本王越来越生分了呢?”   未卿卿勾了下唇,“是殿下的错觉罢了。”   “罢了罢了,本王也不管那么多了,总之今日出来就是为了让卿卿高兴来的,卿卿你尽情玩,还想去哪里便与本王说,本王一定带你过去。”   未卿卿故作高兴地应下了,“好……”   在外面的时间第一次过得这般漫长,未卿卿心中原本也就没什么兴致,却还要强打起精神来陪着温訾明,还要防备温訾明,这两个多时辰过得实在叫她有些胆战心惊。   “卿卿今日的兴致好像不太高?”温訾明朝四周看了看,“这样的景色,恐怕日后看不到第二次了。”   未卿卿听见这么一句话,心脏突然收紧了一下,相似自己的呼吸都被人制住了一般。   “我……”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温訾明故作疑惑,很快逼近她,握住她的手道:“卿卿怎么了?手上怎么这么凉?可能是出来太久了些,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走。”   未卿卿吞了几口唾液,唇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说:“好……”   眼下温訾明这人她实在有些看不出穿了,她不知道温訾明究竟想做什么,又想对她做什么,或许他心里早就已经想过几百种如何将她杀死的方法了,可面上却要装出这般深情温柔的模样。   这实在叫她恶心的同时又存着些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温訾明如今毕竟权势强大,若是他想要她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回到肖王府后,温訾明命人给未卿卿做了些补汤,美名其曰是给未卿卿补身子。   “本王喂卿卿喝吧。”温訾明拿起装着补汤的瓷碗,正欲喂进未卿卿的口中。   未卿卿连忙拒绝说,“殿下怎么能为卿卿做这种事?还是让卿卿自己来吧。”   “无妨。”温訾明坚持要喂她,未卿卿自然拧不过来,只能由着他喂了。   她相信若是温訾明想杀她的话,应该不会用这般迂回的法子,所以这补汤里应当是没有毒药的。   温訾明难得耐心地一勺一勺喂着未卿卿,不多时,一碗补汤便很快下了肚子。   这补汤虽然喝着不错,但眼下在未卿卿的口中却是食之无味,如同白水无异。   “卿卿可喝好了?还要吗?”温訾明拿起帕子给未卿卿擦了擦嘴边残留的汤汁,柔声问道:“若是卿卿还要,本王再去盛一些来。”   未卿卿连忙摇了摇头,“殿下,卿卿已经喝饱了。”   “好。”温訾明吩咐一边的侍女道:“端下去吧。”   “既然喝完了汤,卿卿就早些休息吧,本王就先出去处理公务了。”温訾明正欲起身,走到门口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哦对了,本王给卿卿又派来了两个侍卫,前面那两个本王瞧着有些不中用,便派人将他们二人拉去乱葬岗上喂了野狼。卿卿可千万别再调皮,将这两个侍卫放倒了,不然,本王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新鲜的死法了。”   温訾明说完这一番话,不等未卿卿有所反应,转身出了房间门。   只留未卿卿一身浑身发凉地坐在穿上,哪怕是方才那一碗补汤,都没有给她的身体留下一点的温度。   原来……原来温訾明都看到了,他都知道……他全都知道……   所以方才温訾明的那一番话,就是为了告诫她不要再想要逃走吗?不然后果就会和那两人一样,甚至更加残忍。   当天晚上,未卿卿便开始发起高烧来,而且高烧不退。   未卿卿的侍女想去给未卿卿叫大夫过来看病,然而府中却没有一个人理会未卿卿。   府中的大夫皆是将未卿卿的侍女看做空气,而至于温訾明的人影就更是找不到了。   直到第二日,未卿卿勉强清醒了一些,她强打起精神,对那侍女说道:“去……去公主府……找、找容神医……一定要……要让她过来……”   未卿卿因为高烧不退,全身都泛起一种异样的绯红。   “是是,小姐!奴婢这就去!”侍女哭着应道。   侍女跑了出去,然而这次却是格外的顺利,一路上并没有人拦着,侍女自己雇了一辆马车,一路赶到了公主府。   尔后便是在公主府前发生的事,一直到穆习容从公主府到了肖王府,未卿卿已经气若游丝,没有什么生气了。   而当穆习容到时,未卿卿已经是在生死边缘,连大罗神仙来也救不回了。   而且这是南疆特有的毒药,连穆习容也不知道解法,就算穆习容来的及时,未卿卿生还的可能也很小。   在确认未卿卿身死后,原本“消失”的温訾明也从朝中回来了,他奔溃地在未卿卿的床上哭着,仿佛那致命的一剑,并不是他挥起的一般。 第312章 酒楼   肖王府的马车上。   穆习容坐在轿中,春知坐在穆习容的身边,而王庆和温訾明特意派来监视他们的侍卫则是一左一右地坐在车前。   “小姐……”春知压低声音在穆习容耳边问道:“小姐就这么打算一直让那个人跟着吗?不如我们找个机会将他甩了吧?”   “不急。”穆习容淡淡说道:“别怕,总能找到机会的,不急于这一时。”   毕竟现在出了肖王府,没有那么多人盯着,她可以做的动作可就多了太多了,好在王庆是以没什么功夫的纯家丁的身份入府的,所以肖王派来的人并不是什么高手,只是寻常侍卫罢了,可能武功稍微好上一些。   所以王庆对付这人可谓是轻而易举地,又何愁找不到机会将这个人给甩开呢?   春知听言,乖乖坐了回去,等待穆习容发号施令。   马车朝去往公主府的路上驶去,路上经过一条闹市,穆习容忽然出声说道:“春知,那日你买的蜜饯果子我吃着不错,正好今日出来了,不如你就再去买上一些吧,那日是在这条街买的吗?”   春知会意,配合说道:“正是在这条街呢,难得小姐有想吃的东西,婢女这就去给小姐买。”   “嗯。”穆习容应了一声。   王庆扶着春知下了轿子,春知对他们又解释了一遍,道:“小姐想吃这条街上的蜜饯果子了,你们现在这里等上一会儿,我去去便来。”   那侍卫听了觉得这并没有什么不可,穆习容还在轿子里,只不过是去了个丫鬟而已,便也点了点头。   “等等。”忽然,轿子里的穆习容出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多挑上一挑,今日多买一些回去,省得以后出来不太方便。”   “这……”那侍卫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容神医真的想去,便让属下跟着吧,这闹市不安全,属下怕……”   “这人来人往的,都是百姓罢了,有什么不安全的?你还是和王庆一起在此处看着我们的马车吧?我们去去便回来了,倒是你凭白浪费了不少时间。”穆习容语气略有些责怪道。   “不行,还是属下和容神医一起去吧。”那侍神色坚定地说道:“殿下吩咐过属下,让属下不能离开容神医半步,还请容神医不要为难属下。”   “啧。”穆习容神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你想来那就跟来便是。”   “多谢容神医。”   那人欣喜应说。   “王庆,你便留在这里看着我们的马车吧。”穆习容对王庆吩咐说。   王庆恭声回说:“是,小姐。”   穆习容三人一同去往了那家蜜饯铺子,所幸这里真的有一家春知去过的蜜饯铺,否则眼下便要穿帮了。   她们二人走进去,侍卫留在门外守着。   穆习容像模像样地挑了一些想吃的东西,小半刻后,两人买完了东西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容神医挑好了?”   “嗯。”穆习容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和春知经过那人身边走了,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看来这位容神医说的挑蜜饯是真的只是挑蜜饯,是他想的太多了一些,以为容神医这是要借机将他甩开,难怪她方才面上会表现地如此的不耐烦呢。   “小姐,你回来了。”王庆见穆习容他们回来了,看了一眼春知,笑了一下,才对穆习容说道。   “嗯。”   王庆转身正欲去牵马,然而马忽然仰头长嘶了一声,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王庆手上一滑,没牵住缰绳,那马匹正是那脱缰之马,朝人群冲了过去。   “诶诶!小心!快让开!”   穆习容吓得大惊失色,“还不快去将马制住!”她对那个侍卫大声命令道。   那侍卫也怕伤到那些百姓,急忙和王庆上前,想要将匹马牵回来。   他和王庆花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将马给制住。   然而,等他和王庆回到原来的地方时,早就没了穆习容的人影。   “容神医人呢!?”那侍卫神色一变,这人若是叫他给跟丢了,回去肖王不得扒了他的一层皮?   “嗐,别急。”王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许是方才那场意外将我家小姐给吓到了,估计躲在哪里压惊呢,而且这里离公主府也不远了,没准她们已经先走过去了,我们还是直接去公主府等着吧。”   “不行!我必须要找到容神医!”那侍卫极为固执地说道。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听劝呢?我都说了小姐可能已经在公主府了,你要找人也该去公主府找才是,在这里找有什么用?”王庆指了指周围的人群,这边是闹市,正是人头攒动之地,“况且这里人这么多,你就算要找,你能找得到吗?你想找到何年何月啊?”   侍卫听了后,觉得王庆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眼下他再去找人,恐怕也是大海捞针,不如听王庆的去公主府等着,再怎么说,穆习容也是会去公主府拿回医书的,只不过这一遭……他倒是不好和肖王交代了。   罢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好吧,那就有劳你和我去公主府了。”   王庆道:“走吧。”   二人坐上马车,继续朝公主府驶去。   而在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站在百米外墙后的春知走了出来,对穆习容说道:“小姐,他们走了!”   “嗯,走吧,我们去酒楼。”穆习容说道。   温离晏和她约定的地方就是一家酒楼,温离晏说有重要的线索要交给她,她自然是要去的。   “敢问这位小姐,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女儿红,还有……”   “不必了,我们是约了人来的,他姓温。”穆习容打断那店小二说。   “姓温……哦!”店小二态度立马恭敬起来,“原来你就是温公子等的那位姑娘,姑娘快随我来吧,温公子已经等你许久了。”   “好。”穆习容点了点头道。   穆习容由那店小二带着上了楼上的包厢,店小二将人领到包厢后关了门。 第313章 医书   “容儿,好久不见了。”温离晏见穆习容走进来,他站起了身,淡笑着对她说道。   穆习容也勾唇笑说:“师兄,我们二人是许久不见了。”   自从穆习容进了公主府后,二人便再没见过,就算有联系也是通过手下的人进行的,确实也是很久未见了。   “坐吧。”   二人入座后,穆习容问说:“师兄派人来说有线索要给我,不知道师兄所说的线索是什么?”   温离晏听言,从身边的下属手上拿过一封信,他将信递给穆习容,穆习容有些不解,她接过信封拆开来,看了一眼。   “这……”   信里装的纸上赫然画着的是肖王府所有的地理格局和位置,甚至每个哨兵都一清二楚。   “这就是师兄你所说的线索?”穆习容心惊,她没想到温离晏竟然能将肖王府摸得这般透彻,在温离晏眼中,温訾明这是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以隐藏了。   其实这张肖王府的地理图,还是花了温离晏不少心思的,为了这么一张布局图,他不知道折进了多少人。   温离晏笑着轻摇了摇头,“这只是张地理图而已,至于我想要说的线索,还要从未卿卿身上说起。”   “在未卿卿死前,容儿是见过她最后一面的人吧?可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吗?”   穆习容回想起那日她在未卿卿身上看见的一个字,她点了点头,道:“虽然不知道这算不算,但是我确实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她的左臂上刻了一个字,似乎是……“南”字。”   “对,正是这南字,这便是未卿卿留给我们的线索。”温离晏指了指穆习容手中的肖王府布局图,道:“你再看看你手上的图纸,可有发现什么?”   “南……”   穆习容视线跟着方位移到了南边,竟赫然发现肖王府的南边的哨兵布局竟然是最密集的,而地图上明明写着,南边只有一个破败的柴房而已。   究竟是什么柴房值得温訾明用这么多的人镇守在周围?   “这……这柴房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温离晏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无从知晓,那里温訾明的守卫太过森严,我的人根本没机会进去。”   既然温离晏将这么个地方告诉了穆习容,穆习容是一定要去一探究竟的。   “可有什么方法吗?”   温离晏还是摇头,“除了硬闯别无他法,不过……若是能制造一场意外,没准能够混入其中。”   “什么意外?”穆习容忙问说。   温离晏意味深长地笑了。   .   “你不是说容神医已经到公主府了吗?站在她们人呢?”那侍卫和王庆赶到公主府,府中却没有穆习容,只有他们两个大眼瞪着小眼,干瞪眼。   “唉,你别急嘛,你问出口前先好好地想一想,你到公主府用的是什么?是马车,而小姐她们呢?她们可是只有一双腿啊,再者说,她们还是女子,这脚程自然就慢些,你就不能耐心地等上一等吗?”王庆睨了他一眼,说道:“就你这样急躁的性子,真不知道你主子是怎么容得下你的。”   “你!”那侍卫也还真是个暴脾气,听到王庆这么说,当即挥拳揪住了王庆的衣领。   “诶诶诶!你干什么?还想来硬的?我劝你好好想一想啊,仔细我到我家小姐面前告你一状!你也知道你们肖王殿下眼下很是看中我们小姐,到时候若是闹到肖王殿下面前,哼哼,有你好果子吃的!”王庆眉飞色舞地挑衅道,样子看起来欠揍极了。   而那侍卫估计也是听进了王庆的话,在王庆这般朝他嘚瑟的情况下,都能冷静下来,甩开王庆的领子,嫌弃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罢了,我不与一个家丁计较。”他抚平自己的衣领,说道。   王庆轻“嗤”了一声,“家丁?你区区一个侍卫,难道还看不起家丁不成?别搞歧视这一套,可我不吃。”   “小姐!”   那侍卫还要说些什么,正这时王庆见到穆习容和春知二人从公主府街道前的另一边走过来,急忙迎了上去,故作焦急地说道:“小姐!你们可总算过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你多时了呢,这一路上走过来,没累着吧?”   穆习容笑着摇摇头说:“我们走得慢,当是散心了,自然谈不上什么累不累,倒是难为你们这么大日头的还要在门外等着我们。”   “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王庆说着,偷偷跑到春知旁边,挥着袖子给春知扇风,春知不好意思地瞥了穆习容一眼,而穆习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侍卫见到穆习容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容神医,往后可不要自己一人行动了,肖王殿下派属下来保护您的安全,若是您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   “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能出什么事?你未免太过忧虑了。”穆习容淡声说道。   “好了,既然都已经到了公主府了,那就进去拿我的医书吧。”   穆习容走到公主府前,拿出一枚令牌给公主府外的侍卫看过以后,侍卫给穆习容放了行。   “容神医,这边请。”   那侍卫领着穆习容来到一间开阔的小阁楼,阁楼里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空气里还隐隐散着些书墨香气。   “自从容神医去了肖王府后,公主便派我们将您的这些医书都搬到了阁楼里来,以防这些书因为见不着太阳而生出了霉气。前几日多阴雨,昨日才刚出了太阳,我们便将容神医的书拿出来晒一晒。”那人说道:“容神医你看,这些都是呢。”   她的医书被整齐地摆放在阁楼之上,日光落下来,均匀地撒在书页上,晕出缕缕书香。   穆习容笑说:“有劳公主这般用心了。”   “容神医先挑着您想要取的医书,若是有什么事,容神医再叫属下。”   “嗯,好。”穆习容应道。   那人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你们在门口待着吧,等我挑完便出来。”穆习容转身对春知她们说道。   “是。” 第314章 按兵不动   结果穆习容刚进去阁楼里,那侍卫却还想跟着上去,却是被王庆一把拉住了。   “诶诶诶!你干什么?没听到方才小姐让我们在门口等着吗?你这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那侍卫神色不动地冷笑一声,“我是肖王殿下的属下,不是你们家小姐的,我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容神医,保护容神医的安全。”   “你这人!”王庆起了些怒意,“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说着,就要上去收拾他。   “王庆!”春知出声喊了一声,制止了王庆的动作,“行了,小姐在里头挑书呢,我们还是别出声打扰了。”   “还有你,”春知又转向那个侍卫,语色告诫着说道:“若是你真想好好跟着我们家小姐,就好好的,莫要再生事,否则,方才那样的意味,我们还真不知道要发生几次,你要知道,你只有一个人,而这里是公主府,你可以掂量一下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春知跟着穆习容这么久,别的东西没怎么学到,这威胁人的本事却是学了十成十。   那侍卫也不会没风度到跟一个侍女计较,只能作罢,和他们一起待在了阁楼门口。   约莫一刻钟后,穆习容挑完了医书从阁楼里走了出来,春知上前去,接过穆习容手上的医书。   “方才发生什么了?为何这般吵闹?”穆习容问说。   王庆告状道:“还不是因为某个人。”   “罢了,肖王殿下让人保护我们也是好心,你们还是多担待一些。”穆习容别有深意地看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接触到穆习容的目光却是立刻低下了头。   “好了,医书也已经挑好了,回肖王府吧。”穆习容似笑非笑,语色淡淡地说道。   ……   “所以她们真的只是出府去挑一挑医书?”温訾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他眯着眼,问说。   “是的。”那人硬着头皮回说:“属下今日一直跟在容神医身边,容神医确实只是回了公主府拿医书,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   “你当真一直跟在容神医左右?”   侍卫立马跪了下来,低头说道:“属下不敢欺骗殿下!”   “好了,起来吧。”温訾明神情淡淡地抬了抬手,“谁说你欺骗本王了?不过……欺瞒不报之事,可是死罪。”   温訾明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亲信,那亲信点了点头,手中的剑起剑落,一条手臂被斩至空中,血液迸溅。   “啊!!啊!!!”   那侍卫面孔狰狞,鲜血撒满了他的半个身子,惨叫声几乎要将屋顶给掀翻了去。   “念在你是初犯,本王暂且只先取你一条手臂,但若是有下一次……”   那侍卫如同野兽一般在地上打滚,他整个人像是被泡在鲜血里,惨叫声不绝于耳。   已经昏迷在地,不省人事,只有被斩断的手臂上的鲜血依旧在不断地流着。   温訾明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地上的一些不明液体以及一些衣服碎片,神色淡漠地说道:“这伤口这么小,就不必包扎了,要是他能挺得过去,便让他继续活着吧。”   “是,殿下。”   “殿下,那那位容神医,殿下打算如何处理?”亲信问说:“殿下既然已经知道这容神医和温殿下肯定有些关系,为何不直接将人绑了问个清楚呢?”   温訾明将扳指扣在手心里,神色淡淡地说道:“不急,才发现这事就要抓人,岂不是过早地打草惊蛇?本王还想用她套出更多的东西呢。”   “殿下英明。”   他就知道这容神医不简单,能够入公主府,让温氿都另相对待,怎么可能会是个普通人物。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容神医和温离晏竟然有关系。   而这容神医如今又到了他的府上,恐怕和温离晏也脱不了干系,没准就是温离晏授意让其来试探他。   若非他发现得早,他还真要将这贼人给奉做上宾了。   这容神医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就别怪他对她用些手段了。   温訾明眯起眼,眼眸之中尽是涌动着的杀意。   .   穆习容回到肖王府,她仔细想了想今日温离晏说的那番话,觉得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可行了。   如果不试一试,恐怕眼下的局面只能继续止步不前,无法破局,而如果按照温离晏所说的,制造那么一场“意外”,没准能获得一次破局。   她在临沧已经停留地太久了,已经没时间再继续耗下去,眼下只能尽快查清楚温訾明究竟和药王谷一案有着怎样的关系。   “小姐。”她正想着,春知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怎么了?”   穆习容见春知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好,她问说。   “王庆有话要和小姐说,是关于今日白日发生的事。”   “让他进来吧。”   春知点了点头,去开了门,王庆很快从门外闪身进来,春知快速将门给掩上了。   “发生什么事了?”穆习容蹙眉问说,能让王庆这般神态,恐怕这事情还不小。   “小姐,”王庆压低声音说:“小姐还记得我们在街上惊了马吗?白日里你们虽然甩了那个侍卫,但李立后来发现,你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那些人恐怕也是肖王派来监视你们的。”   穆习容心中一惊,她暗道不妙,沉声说道:“所以白日我和师兄见面的事情,温訾明现在已经知道了?”   “是的,李立白天也一直跟着我们,若是没有他,恐怕我们还发现不了。”   看来之前他们的决策是对的,如果没有李立,她们怕是永远发现不了温訾明已经发现了她和温离晏有联系。   而眼下温訾明也没什么动作,可见他是想等着放长线,钓大鱼了。   穆习容仔细想了想,说道:“既然现在温訾明没什么举动,那我们也只能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我们有一学一便是。”   “小姐的意思是……?”   “师兄的计划照常进行,但是现在恐怕温訾明会派更多的人来盯着我们,所以我们的动作要更加小心隐蔽。”穆习容眸色深深道。   王庆道:“小姐说的是。” 第315章 失火   肖王府的半夜,那久未有人至的南边柴房竟然突然走水,着起了大火。   这下是将温訾明都给惊醒了。   下属通知他南边柴房着火之时,温訾明立时阴下了脸,雷霆怒意就在一瞬之间。   “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温訾明立刻起身更衣,不顾仪态地跑了出去,丝毫没了往日的风度。   这柴房虽然说是柴房,但整个房间足足有一个院子那么大,院子里的摆设很是破败凌乱,像是久未有人居住的模样,甚至连一个脚印都很难找出来。   可是今日却不同,络绎不绝地人端着水桶灭火,这大概是这间院子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快!快去救火!”温訾明看着不断燃烧着的熊熊的火光更是着急上火,他震怒地踹了一脚一边的下人,骂道:“没用的东西!腿脚利索一点!”   温訾明在一旁看得眼急,最后竟然还亲自上了阵。   “殿下!你小心!让小的来吧!放心伤到您!”   “别给本王废话,若是今日这火救不成,本王要你们所有人都偿命!”温訾明大骂道,拎起一人直接丢进了火场之中,那人惨叫着在火场中翻滚着。   在场的下人顿时更为惶恐,动作更是利索起来,生怕成了那下一个被波及的人。   而就在这间院子后面,有两人穿着特制的防火衣,在人群最混乱之时潜入了那间柴房之中。   “娘娘小心!”李立将穆习容身边冒出的火苗斩尽,烧成灰的木炭落在地上,激起了一地的火花。   二人继续朝柴房深处探去,也是多亏了有温离晏的布局图,他们才能这么快就找到柴房的入口,可是里头确实温离晏的人也未曾探查到的地方,眼下也只能全凭他们摸索了。   柴房因为着了火,里面的温度委实有些过高,穆习容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身处在火山之中,眼睛像是被浸在了滚烫的水中,连脸上的绒毛都要被烧焦了去。   “娘娘,走这边。”李立现行一步去探了路,探完路后很快便返回了,他带着穆习容朝一条长长的走道而去,所幸虽然周身仍旧处在火场之中,但越往深处,火势便越小了。   穆习容一路随着李立疾行而去,身上的防火衣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她只能披盖在身上护住最要紧的地方,身上不知不觉已是有了多处被烫伤的地方,但眼下穆习容已经管不了那些了。   不过她倒是未曾想到,这“柴房”竟然里头有这么大,简直就是内有乾坤,从外头那荒败破落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   “娘娘,到了。”李立在一面密不透风的白墙前停了下来,这里已经是一条死路,没有任何出口可以寻到了。   而想必这柴房的秘密恐怕就是在这一道石墙之后,而至于这石墙如何打开,李立却是无从知晓。   二人摸着墙壁探查了一番,墙体周围并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东西,连机关都没有,仿佛这真的只是一面普通的墙。   穆习容屈指在墙上敲了敲,这墙听起来也不像是中空的样子,机关究竟在何处呢?   “娘娘,这面墙似乎是个死墙,没有机关,我们没办法过去。”   穆习容沉吟了一声,面色沉重。   如果只有这么一条路的话,既然机关不在墙上,那么或许……   穆习容想着,忽然蹲了下去,她将耳朵贴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敲了几下。   她查看完后却仍旧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穆习容不禁怀疑起他们是不是走错了路,搞错了方向,“这里还有别的路吗?或许这里只是一面普通的墙呢?”   “没有了。”李立肃容回答说:“方才属下已经探查过周围,属下并没有找到其他的路,只有这一条都通的。”   说来也奇怪,这柴房里的构造也实在是诡异,直通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其他的竟然都只是空房。   按理说,周围的通道都是为了这条路做的铺垫,没道理这里不是机关所在的地方,难道是另有玄机不成?   “有人来了!”就在这时,李立忽然目光一凝,低声说了一句。   那脚步声从有到无,由远及近地向他们一步步靠近过来,二人不禁屏息凝视,以待这脚步声的主人靠近。   “外头的火灭完了吗?”是温訾明的声音。   “是,已经灭好了,里头的东西没有损毁。”下属恭敬回说。   “嗯,幸好没有损毁,若是损毁了,你们就该和它们一起去陪葬了。”温訾明眯着眼,目光阴恻恻地说道。   “去查查这火是因何而起,本王可不信这里会无故起火,一定有人在背后纵火,一定要将人活捉,本王要让他知道,玩火是个什么代价。”   “是,殿下。”   二人的说话声停了下来,然而脚步声却没有停,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娘娘,这边!”   如果他们不找地方藏身的话,那么势必会被温訾明发现,而眼下藏身的地方也只有外头的狭窗里,然而那个地方只能勉强容纳下一个人,而且空间狭小,只能让穆习容藏身。   “那你怎么办?”   穆习容小声第焦急问道。   “娘娘别管我了,属下自然有办法的,娘娘藏好了!”李立快速说着,忽然冲了出去。   “什么人?!”温訾明和那名亲信察觉到动静,立时追上李立,想将人拦下来。   “站住!”   那人武功似乎在李立之上,不多时便将李立追到了,二人很快缠打起来。   若是放在之前,这人是绝对不是李立的对手的,毕竟李立可是能在宁嵇玉手下过上数十招的人,可眼下他因为习了那个操控之法,内力没了大半,竟然连眼下这个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侍卫都打不过了。   约莫一刻钟后,李立渐渐不敌,被对方狠狠地甩到在地上,那人抬脚狠力踩在李立的胸口,用剑将李立的剑挑起来,让温訾明过来看清楚李立的面容。   “你是谁的人?”温訾明打量了李立一番,这人瞧着倒是分外面生,而且看着竟然不像是临沧的人,“这火是不是你纵的?” 第316章 蛊虫群   “呵呵。”李立狞笑一声,“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哼,杀你?”温訾明像是听着了什么笑话,“谁说本王要杀了你的?本王自然不会杀你,本王好不容易抓到了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去死呢?”   温訾明蹲下身,捏着李立的脸,几乎将他的脸捏的变了形,他语气阴狠地说道:“瞧你这贱命的面相,不像是个做主子的,说!你的主子是谁,是谁指使你在本王的院中放火的!如若你识相地说出来,本王说不定还可以赏你一具全尸。”   李立用力甩开脸,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主子的名讳,也是你配听的?”   “看来你是很想激怒本王,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的话,那么本王要恭喜你,你成功了。”温訾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立,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一脚面带狰狞地狠力踩了下去,这一脚便是踩断了李立的三根手骨!   然而李立却是一声未吭,如果不是他的嘴角慢慢渗出血迹,温訾明都要怀疑他踩到的是不是一个假人。   “哦?倒是条汉子,看来是本王下手太轻了一些。”   温訾明阴笑着,他拿过一旁下属手中递来的剑,手握着剑柄,垂直在李立的肩侧,运力刺了下去!   “唔嗯……”李立闷痛了一声,他脖子上的筋肉暴起,汗水流如洪雨。   温訾明将剑刺进去还不作罢,他手腕用力,将埋在李立体内的剑刃转动了几下,将李立伤处的那块皮肉都搅碎了。   “啊!”李立终于再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就受不住了?本王当是什么忠犬呢,罢了……”温訾明神情随意地将剑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顿时随着抽剑的东西迸溅出来,撒在地上。   他将剑丢在地上,“无趣。”   “将他拖下去,让他把知道的东西都给本王吐出来,但可千万别把他整死了,本王要让他知道,和本王作对的人,活着要比死去更可怕。”温訾明阴狠狠地说道。   “是。”下属应道。   而就在那人要动手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谁?!”温訾明目光一锐,示意下属上前查看。   下属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步步走过去,在走到狭窗下之时,探身看去,却发现里头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   他又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狭窗的地上竟然留着一块碎布,他立马将那块碎布拿起来给温訾明看。   “殿下,您看这。”   温訾明接过碎布对着光看了几眼,他冷哼一声,对李立说道:“看来你还有同谋,说,你的同谋在哪里?若是你将那人供出来,没准本王还能饶你一条命。”   李立啐了他一口,“什么……同谋……我不、知道,就算有,我又怎会……怎会告诉你?”   “呵,本王倒是要看看你能硬气多久。”   “去将人给本王找出来,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同谋抓起来。”温訾明冷声说道。   “是。”那属下听言后,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在院里搜寻。   温訾明让人将李立看住,自己则是又进了房中。   他来到方才把穆习容和李立二人困住的死墙前,翻身而上,将头顶上的一块墙体按凹了进去。   “咔哒。”   紧接着,头顶忽然有东西徐徐放了下来,一直伸展到地上,竟然是只极致精巧的机关梯子。   温訾明缓步走上机关梯,却忽然看见了什么,眸色变得危险起来。   这机关梯的旁边竟然有着一个手指印,而他分明已经有小半个月未曾来过这里了,要有什么手指印早就没有了,况且这手指印与他的根本完全不同!   所以说,真的有人闯了进来,还找到了这里。   温訾明眯起眼睛,既然你选择找死,那本王就成全你。   他提着衣摆,慢慢走上了楼梯。   楼梯的尽头有一个约莫只能容纳三人立身的小平台,而平台下还有一个梯子,温訾明走下梯子,此时才是真正到了他的密室之中。   偌大的密室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里都藏着温訾明多年来不见光的秘密。   那房间之中,全是各种各样的蛊虫,密密麻麻的,如同身处蜂巢一般,而这些都是茴月族多年以来研究出来的成果。   这几年,茴月族一直在为温訾明做事,此前温离晏拿来对付楚军的巫蛊之术也是葛行养出的蛊虫所实现的。   而这些温訾明养的这些蛊虫,作用便更是多了。   有些可以用来攻击人,有些可以用来制造幻觉,有些甚至可以用来操控人。   只不过实现的难度越大,蛊虫便越稀少。   像操控之类的蛊虫,温訾明多年来也只养出了两只,有一只还被温离晏给用去了。   穆习容见到这密密麻麻的景象,不禁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开始毛骨悚然。   温訾明竟然在肖王府里藏了这么一个蛊虫培养室,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单是做了临沧的摄政王还是不足够叫他满足,他还想用这些蛊虫统一天下,造就一个无人敢忤逆他的王朝不成?   “出来!本王已经看见你了!”温訾明突然大声说道。   这密室传出回音,听着很是有些诡异。   穆习容自然不信温訾明说的话,她知道这不过是温訾明在炸她,想让她自己出来罢了。   温訾明朝这边走了过来,穆习容藏在密室石门之后,屏息静气,连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本王知道你在哪里,你的同党已经被本王给抓住了,若是你识相一点滚出来,本王没准可以给你们两个人留个全尸,但若是你不知趣的话,那就别怪本王将你的那个同伴切碎了喂这些小东西了。”   温訾明语气阴森地继续说道:“你知道这些小东西最喜欢吃什么吗?它们最喜欢吃的便是活人的血肉,它们吃下一整个人,只需要一瞬间的功夫,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们便会顷刻间连肉渣都不剩。” 第317章 噬心   “但是本王也并非是一个无情的人,只要你肯出来,本王还是愿意给你悔改的机会的。”温訾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穆习容蜷缩在石门后,全身都已经冒出了冷汗,她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出了一窝又一窝的蛊虫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东西,她身上唯独剩下的只有一帖子药粉。   可她怕这些东西当真听温訾明的命令,会一窝蜂地钻出来将她吞没。   所以,若是温訾明过来,她一定要一击即中,不能给温訾明丝毫反应的机会。   眼见着温訾明的衣摆已经有一线露出在石门之外,穆习容眼疾手快,将手中的药粉撒在了温訾明的脸上。   然而温訾明也是早就已经有了戒备,他抬袖一挡,虽然他的脸上还是被撒中了一些粉末,但是大部分的药粉都被他挥到了地上。   “果然是你!”温訾明狰狞地瞪大了双眼,他伸手死死地抓住穆习容的手臂,“容神医,没想到你就是埋伏在本王身边的那个奸细!那外头那个男人,就是你的同伙吧?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的主子究竟是谁?”   “哦?本王想起来了,前日你才去见了温离晏,今日便纵火烧了本王的密室,不是温离晏给你们下的令,还能是谁呢?”温訾明面容扭曲,“呵,你说,本王要是抓了你们二人,温离晏会不会来救你们呢?两只走狗罢了,本王倒是要看看,温离晏能对自家忠心的狗付出多少!”   穆习容挣扎起来,虽然温訾明的手劲不小,但穆习容也终归是跟着宁嵇玉学过几招的,她几下挣脱出温訾明的手心,想从密室跑出去。   然而穆习容还未踏出密室一步,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连连后退。   只见这密室的半空中,蛊虫扇动翅膀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它们如同漂浮的沙尘一般浮在空中,数以万计,叫人看了头皮都是直发麻。   “你以为你跑的出去吗?”温訾明带着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王方才不是已经跟容神医说过了吗?本王喂养了这些小东西这么多年,它们多多少少都会听本王的话,本王让它们做什么,它们就做什么,这些小东西可是比一些人听话多了。”   随着蛊虫群不断逼近,穆习容也在不断后退,她神色苍白,眼中隐隐有惧怕之意,毕竟这样的场景,穆习容也是第一次见到。   而眼下也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没有一个人会帮她,她心中便不由得生出惧怕之意来。   “容神医,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只不过这不是你自己乖乖投降的,能不能留你一个全尸还得看本王的心情了。”温訾明气定神闲地靠在墙壁上,看着穆习容缩在墙角如同在做困兽之斗,心情都格外的愉悦起来。   看,这就是和他作对的下场。   “现在来说说吧,你和温离晏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若是你能说出什么让本王高兴的东西,本王或许可以让这些小东西下嘴的时候稍微轻上一些。”温訾明如同胜券在握似的慢悠悠地说道。   穆习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吞了几口唾液,表情逐渐恢复正常,她直直盯着温訾明,说道:“肖王殿下该不会以为您这样就是赢了吧?”   见温訾明神色微微变了一下,穆习容继续说道:“过了这么久了,肖王殿下没有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你在说什么?”温訾明慌了一下,见穆习容镇定下来,自己反而有些气虚了,“你做了什么?”   都这个时候,穆习容应该不会骗他,况且骗他也没什么用,若是穆习容当真没做什么,过不了多久便会被拆穿,所以穆习容说的十有八九会是真的。   还是说,穆习容在他未察觉到的时候悄悄做了什么?   “难道肖王殿下忘记了吗?方才我撒的药粉,肖王殿下忘记了吗?”穆习容笑了一下说道。   温訾明听言回想起方才的情景,神色更是一变,但他仍旧还是说:“方才那些药粉,本王都已经挡开了,怎么可能还有用?你莫不是想借着这个来拖延时间不成?”   “如果肖王殿下不信的话,不如再等等看?说不定再过一会儿,那药效就起来了。”穆习容已经彻底镇定下来,说道。   既然眼下已经进了死局,不是温訾明被她要挟,便是她被温訾明捉起来。   但是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筹码的人,这世上就没有不怕死的人,更何况是温訾明这样的人就更加不愿意死去了。   所以温訾明的性命便是她眼下最大的筹码。   “你……”温訾明刚要开口,他忽然觉得自己胸腔一阵剧痛,像锥子刺进去一般,这感觉太过剧烈,叫他几乎快要站不稳,难道她说的是真的,那药效果真已经发作了吗?   “你究竟给本王……下了什么毒?”温訾明面带痛苦地看着穆习容,一字一句地问说。   “肖王殿下应该接触过南疆的毒吗?这毒跟南疆的毒有些相似,只不过它短时间内并不会让人死去,而且让中毒者每逢中毒的时刻,心脏便会传来用任何方法无法缓解和抑制绞痛,这痛苦会一直缠绕着你,你直到被痛得死去为止。”穆习容道:“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就叫“噬心”,肖王殿下觉得如何?”   “你个贱人!本王当初就不该把你请进府里!”   穆习容听言更是笑出了声,“肖王殿下将我请进府里,肖王在说些什么啊,容某怎么听不明白了?当初不是殿下逼迫着容某留在肖王府,还变相地将我囚禁起来了吗?怎么眼下却是换了一个说法呢?”   温訾明骂道:“本王不想和你废话!你只需要告诉本王,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给本王解药!”   她面对那些蛊虫,许是看得久了,害怕也少了许多,她站起来,走向温訾明,道:“眼下肖王殿下的性命也算是勉强握在容某的手上了,可这些东西容某看着实在心慌害怕得很,不如肖王殿下先将这些小东西撤了?” 第318章 吞吃   温訾明痛得已经全身冒出了冷汗,心脏像是一阵一阵地被搅动着,他几乎要痛呼出声,但为了不被看出他实在痛得厉害,他只能依靠大口吸着凉气来缓解。   “好,本王答应你,本王可以将这些蛊虫撤走,还有呢?你……你一次性说出来,但是解药你也要给本王。”   “如果肖王殿下做的事让我满意,我自然会给肖王殿下解药。”   穆习容说道:“你将方才你抓的那个人给放了,我便把一半的解药给你。”   温訾明回答地很快,“可以,本王答应你。解药呢?”   “肖王殿下未免把容某想得太过天真了一些,你答不答应,都是口头上随便一说的事,如何能信得?”穆习容继续说道:“殿下要让人将那人安全送出肖王府,我才会信你。”   然而这时,温訾明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变了表情,一改方才的姿态,对穆习容说道:“本王倒是差点被你忽悠过去了,你可别忘了,本王手上可不止刚才那个人一条命。”   “还有你带来的那个丫鬟和那个家丁,再加上你,四条性命,还不足以换一颗解药吗?”   穆习容像是猜到了温訾明会这么说,也丝毫未显慌张,“那肖王殿下可就狭隘了,容某今夜要做这样的一件大事,怎么会将自己的把柄送到殿下的手上呢?殿下不如问问自己的下属,容某那个院子里,还剩下什么吧?”   温訾明神色微变,为了去证实穆习容的话,他立刻叫人前去穆习容的院子查看。   不足半刻钟后,那个下属回来了,他对温訾明说道:“殿下,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连医书都被搬走了。”   温訾明眯起眼,“看来为了今夜,你还真的是有所准备了,是温离晏在外头接应你的吧?能让温离晏花这么多心思,本王倒是好奇,你究竟和温离晏是个什么关系?”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未姑娘的死是不是也和这间密室有关?那南疆的毒恐怕就是肖王殿下你下的吧?”穆习容忽然转了话题,说道。   然而未卿卿这三个字,像是触怒了温訾明的神经,他忽然发作起来,大骂道:“闭嘴!你凭什么提她?!”   “本王怎么可能会害卿卿?她的死与本王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她……若不是她无意中发现了这里,本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提到未卿卿,温訾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丝毫不见方才的模样。   但是温訾明这般在乎未卿卿,最后却还是对自己的女人下了这样的毒手,穆习容真是不知道该说温訾明这是爱好还是恨好。   或许像温訾明这样的男人,只要有人威胁到他的权势,不管是谁,他都会下毒手吧。   “肖王殿下这么说容某可就不懂了,这毒药可是你亲手灌进去的,和未姑娘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未姑娘亲手逼着你让她喝下的吗?”穆习容忽然厉声问说。   温訾明用力甩了甩袖子,对穆习容大声吼道:“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质问本王?你又是什么人?未卿卿是本王心爱的女人,只有本王才有资格定她的生死,她的生或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肖王殿下这是承认是你杀了未姑娘了?”穆习容放缓语调说道:“你还将未姑娘的尸体放在了自己的寝殿里,肖王殿下,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分,未姑娘睁开眼看着你,看着这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却又亲手杀了自己的男人,恨得巴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抽你的筋吗?!”   “不!不可能!”温訾明情绪失控地急急否认道:“卿卿也是爱本王的,卿卿怎么可能会恨本王呢?你这个贱人,你不过是想在这里挑拨离间罢了!没用的!本王今日就要让你生不如死!”   “那殿下就来试试吧,究竟是谁让谁先死。”穆习容别有深意地说完,又看了一眼某个密室,凉凉说道:“那密室里是谁,殿下应该很清楚吧?毕竟这整个密室都是殿下您的。”   “连那位的遗体都能保存的这般完好,可殿下您口头上所谓的爱人,却只能在上头生斑发臭,这便是殿下您口中的爱吗?”穆习容语气满含嘲讽地说道。   “你个贱人!你闭嘴!”温訾明厉声喊道:“你懂什么?”   “若非本王留着那个人有用,你以为本王会浪费本王的那些小东西将他的遗体保存的那么完好吗?”温訾明狞笑了一声,“呵,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看来本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你了。”   “将她给本王处置了。”温訾明对属下冷声吩咐说,他眉眼间尽是杀意,叫人看了就惊骇的杀意。   “肖王殿下当真是不怕死呢,这毒药除了我,可无人能解,殿下可要想好了。”穆习容心中虽然有些慌张,但她面上还是要强装镇定,“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你不超过半月便会爆体而亡。”   而温訾明听了却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他目光冰冷冷地落在穆习容身上,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可惜了容神医,今日你的如意算盘是要打错了,在本王爆体而亡之前,本王要你现在就血洒当场。”温訾明不含任何感情地吩咐属下说:“动手。”   “是。”那人提起剑,靠近穆习容。   泛着寒光的剑刃正对着穆习容,那人高高举起长剑,正要对着穆习容当头斩下!   “嗡嗡。”   “嗡嗡嗡嗡。”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蛊虫群忽然又再度躁动起来,它们如同流动的黑河一般,朝穆习容二人急涌过来,似龙卷风刮过,一顿风卷云残后,那下属竟然原地消失了!   那属下整个人竟然都被蛊虫吞吃了下去,连骨头都没放过!   而空气中只剩一股浓重的无法散去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温訾明目睹眼下的情景也很是惊讶,他分明没有操控这些蛊虫,为何它们会自己行动还杀了他的人! 第319章 半颗   “呵呵。”   身后传来几声冷笑,温訾明猛地转身向声源处看去,只见原本已经被他的人抓起来的李立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李立的身上仍旧流着血,但他周身围绕着的尽是密密麻麻的蛊虫,他站在蛊虫的包围中央,整个人看着尤为可怖。   “你……怎么是你?你怎么会这些的?你是怎么操控本王的这些小东西的?”温訾明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神色隐隐出现奔溃之意,“为什么你也会操控之术?!告诉本王!快点告诉本王!!”   李立勉强站立着,他的面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又因为需要操控这些小东西而损耗了太多的内力和精力,现下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他却不能被眼前的敌人看出半分,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强撑着。   “我怎么会这些的,眼下还重要吗?”李立看向穆习容,“小姐,过来吧。”   穆习容听言,起身,走了过去。   她虽然也惊骇李立竟然也会操控这些蛊虫,但李立是宁嵇玉的人,她相信宁嵇玉会派李立在她身边保护她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李立不会对她有什么坏心。   温訾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怒张着眼睛指着李立说:“本王想起来了,你……你是不是就是宁嵇玉的那个亲信?!所以这操控之法,就是宁嵇玉交给你的对不对?!”   “还有之前葛贤绎无故失踪之事,他手里的东西也是被你们拿走的吧!所以你们才会操控之术!”温訾明眼中竟是杀意,没想到他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纵蛊之法竟然被那些人轻易得到了,还被眼前这人这般轻易地运用了出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为了那本密书都付出了什么!   “该死!你们以为本王今日会放你们走吗?你们全部都要给本王死去!本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温訾明大声吼叫着,他操控着蛊虫群要去攻击李立和穆习容二人。   而李立的蛊虫群也和温訾明的正面对抗起来。   “李立,你……”穆习容目光触及到李立满是鲜血的前肩和后背,他的肩膀不止温訾明方才的那一道伤,而且他的后背也被人用剑砍伤了许多道,现下正不断地向外流着血。   穆习容目光非常担忧,她悄悄撑在李立身侧,让李立能靠着她勉强站着,“你还能撑多久?”她用只能够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问道。   “不足半刻的时间……娘娘,属下的内力快要耗尽了,等时间一过,属下估计会成为废人,娘娘还是寻机会快些离开吧。”李立表情凝重而又苍白,他低声回道。   “可你怎么办?”穆习容不愿意丢下李立自己一个人逃生,李立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的拖累,如今没有她的话,李立完全可以逃走的。   而如今,李立为了救她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要耗尽自己的内力,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了。   “保护娘娘,是王爷交给属下的责任,只有娘娘安全的离开,属下的职业才算完成了,所以娘娘,别、别犹豫了,快寻机会逃走吧,属下……属下死不了的……”   穆习容知道李立这是在逞强,什么死不了?凭温訾明的秉性,如果李立留下了,还不知道要被他折磨成什么样,而结果,不外乎是一个死字罢了。   穆习容狠狠咬了咬牙,道:“我不会自己逃走的,放心,他不敢伤我。”   “肖王殿下!”穆习容忽然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来,对温訾明说:“我现在手里拿的东西,就是噬心的解药,肖王殿下若是想要的话,现在立刻就停止攻击,送我们出去,等我们安全了,我就把这个解药给你,但如今你还要执意对我们下手的话,那这枚解药,我也只能忍痛毁掉了!”   “不过,我想提醒肖王殿下的是,”穆习容拔高声量说道:“这解药这世上只有这么一颗,如果这颗没了,殿下你就是找遍整个九州也找不出第二课来!肖王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温訾明死死盯着穆习容手上的东西,这世上是不是只有这么一颗解药温訾明并不清楚,但他眼下确实也是被心脏处不断传来的一阵阵绞痛折磨地不轻。   眼下他也是在强撑着,不肯露出破绽罢了,这毒的威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所以他也犹豫了。   许久之后,温訾明才咬牙切齿地问道:“如果本王送你们出去,你当真肯把这颗解药给本王,但本王凭什么相信你?而且,本王如何知晓你手中的解药就真的是解药呢?一切只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   穆习容听言,没说话,而是直接用力将那颗药拆成了两半,她将其中一般扔给了温訾明,道:“解药是真是假,肖王殿下吃下去便知道了,但我要提醒殿下的是,如果殿下你吃了这一半的解药,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吃下另外半颗的话,你将会直接爆体而亡,殿下可要想好了。”   然而让穆习容意外的是,温訾明在拿到解药之后,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将那半颗解药吃了下去。   看来,温訾明早就已经被这噬心的威力给折磨地不轻了。   穆习容见他吃下后,静静等待药效发作,过了一会儿,穆习容才问说:“如何,现在殿下信这解药是真的了吧?”   温訾明眼眸变深,穆习容给的这半颗解药确实是真的,因为就在他吃下不久之后,他的心脏绞痛确实得到了缓解,不再那般难以忍受了。   “可以,本王可以送你们出去。”温訾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双方交易达成,走出了密室,来到了柴房的院外。   “殿下!”亲信见到温訾明,立刻想上前来,但是却被温訾明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你去找辆马车来,送他们走。”   “这……”那人看了穆习容二人一眼,似是有些不相信温訾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不快去!”温訾明大声呵斥道。   那人只能低眉顺眼地应下,“是……” 第320章 赐药   很快,马车便被带了过来,穆习容搀扶着李立上了马车,现下李立已经完全没有了内力,而且他身上的伤势又很重,如今已经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了。   “多谢肖王殿下了!”穆习容说完这句话,立刻策马挥鞭而逃,而就在她驱马的前一刻,她将自己手中的半颗药丸也一并扔了出去。   “这是容某得一点心意,还请殿下手下!”   只不过穆习容没将那药丸直接扔给温訾明,而是扔进了草丛里。   温訾明大惊失色,命令属下道:“还不快给本王将东西找出来!”   “是是是……”耽误了一会儿后,一个人才从草丛里将那半颗药丸找了出来。   温訾明如获至宝,那半颗药丸沾满了泥土,而他连擦都等不及擦,直接塞进了嘴中吃了下去。   直到他的心绞之症完全缓解之后,他才气急败坏地吩咐属下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他们给本王抓回来!”   “是!”   下属听到命令,急忙派人出发将穆习容他们给捉回来。   穆习容驾着马车,快速地根据规划好的路线,与温离晏的人很快交接完毕,将温訾明府上的马车给丢在了路边。   “娘娘!”   春知看见穆习容安全回来,原本就急红了的双眼里眼泪更是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娘娘!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吓死春知了!”   “你快帮我将李立扶到床上。”现下李立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穆习容一人扶着很是吃力,她只能找春知帮忙。   “是是……李大人这是怎么了?”春知帮着穆习容将昏迷不醒地李立扶到了床上,担忧地问说。   “他因为救我受了很重的伤,现下失血过多,暂时失去意识了。”穆习容解释说。   “那娘娘呢?娘娘可有受伤吗?”春知虽然也担心李立的伤势,但她更担心自家娘娘的身子,生怕穆习容受了什么伤。   穆习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王庆呢?你去叫王庆拿一盆水来,帮李立处理一下伤口,我怕若是生了炎症,到时候就更不好办了。”   “好,春知现在就去。”春知说着,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王庆收到吩咐后,打了几盆水来,给李立仔仔细细地处理了一下伤口。   他们这些习武之人,身上都会带着军中特制的金疮药,比药铺里买的一般的金疮药要好上许多,李立的外伤用这些金疮药便足够了,但他内力上的损耗该如何恢复却要难上很多。   穆习容给李立诊完脉后,觉得李立的心脉有些虚弱,丹田也是空空如也,像是被损耗完后的风中残烛一般,这叫穆习容愧疚不已,他原本也算是个高手,可如今竟因为她变成了这样,这叫她如何自处?   所以穆习容迫不及待地想用自己的方法补偿他。   “王庆,你们可有什么快些恢复内力的法子吗?”穆习容问王庆说道:“还是说,你们习武之人,有没有吃丹药帮助恢复内力的习惯?”   她曾经在医书上看到过一种丹药,可以帮助习武之人增长一定的内力,只不过她并不是习武之人,她怕贸然使用会出什么岔子。   王庆听言后,点了点头,“有是有,只不过这种可以恢复内力的丹药极为难得,而且价格普遍昂贵,像我们这些人是用不起的,除非是立下了什么大功,才会被赏赐那么一两颗。”   穆习容听后,眼睛亮了一下,“原是这样,这种丹药我会炼制,不过我怕李立的身子受不住药性,届时我炼出来了,王大人可否帮我试下药?”   王庆听言,不由振奋起来,“娘娘真的会炼这种药,如果不伤身的话,属下自然是愿意替娘娘试药的,届时还请娘娘赐药!”   “那就自然好。”穆习容笑着说道:“那我便去准备炼药的东西了,你们将李立照顾好。”   “是,娘娘。”   穆习容从房间里出去,没走几步,正巧碰到了在门外等候她多时的温离晏。   “容儿。”温离晏见她出来,低声唤了一句。   “师兄。”穆习容朝他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今日多谢师兄接应我了。”   “这原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有什么好谢谢的,倒是容儿你,今日可有受伤吗?”自从穆习容回来后,温离晏还没问过她的情况,他心中难免有些担忧焦急。   毕竟让她去肖王府里一探究竟的主意他也有份,如果穆习容真的出了什么事,别说别人了,恐怕他这辈子都很难原谅自己。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受伤,倒是李立为了救我,可受了不少的伤,甚至现在连内力都没了,对了,不知道师兄可否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便是,师兄一定帮容儿做到。”温离晏说,自从上次两人生了间隙之后,这恐怕还是穆习容第一次开口说让他帮忙,不管是什么事,温离晏一定会帮她做到的。   “师兄可否去帮我搜罗一些可以用来炼制增长内力的丹药?届时我会给师兄列一张单子,师兄照着上面的找便是。”穆习容说道。   这事并不难,温离晏很快便答应了,“这样的小事,师兄怎么会不帮你?你到时候将单子拿来便是,多难找的药材师兄都会帮你找来的。”   “多谢师兄。”   那些炼制增长内力的丹药的药材倒是不难找,只不过炼制起来却是格外的麻烦,需要耗费炼丹者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成功率极低,所以正如王庆所说的那样,这种丹药其实算得上珍贵。   药材的事情交给温离晏去做,穆习容便轻松上很多,她准备一些炼制丹药的工具,等药材齐全后便可以开始了。   “对了,我在肖王府那间密室里发现的东西,不知道对师兄你有没有帮助。”   穆习容将那时发生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温离晏听言后表情有些复杂,他对穆习容说道:“其实关于温訾明炼蛊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没想到他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在自己的王府里炼……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第321章 不惜一切   “那师兄之前……”穆习容意有所指地开口。   温离晏马上领会到了穆习容的意思,穆习容之前也撞见过那些葛行养在他密室里的蛊虫,只不过与温訾明不同的时,他们养的蛊虫仅仅只是数百只,在数量上并不会造成什么危险。   “自从我回临沧皇都后,我便已经将那些东西给解决了,毕竟养在哪里终究有一天可能会成为祸害。”   温离晏顿了一下,又说道:“只不过,我并不后悔之前用那样的方法对付楚军,毕竟我们二人阵地不同,我有我必须做的事,也有我必须要担负的责任,所以我并未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如果明知道有办法可能可以逆转败局,而不去做,那才是真正的错事。”   穆习容:“……”   她一阵无言,也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或许温离晏在他的立场之上这样做是对的,可正如温离晏方才所说,他们二人立场不同。   虽然现在穆习容能确定自己就算知道这么个巫蛊之术,也绝对不会用,但她并不是温离晏,没办法确定任何事。   “虽然我无法理解你,我并不赞同你,但在我的立场上,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温离晏听言笑了一下,那笑容虽然淡淡的,但蕴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对了!”穆习容忽然想起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说,她连忙告诉温离晏说:“方才思绪太过混乱,我竟然差点忘记说这件事了,我在温訾明的密室里还发现了一个秘密,温訾厉的尸首没有在皇陵里,而且被温訾明移到了密室里用一种蛊虫保存着。”   “什么?!”温离晏听言也很是惊诧,“你确定?”   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千真万确,我不可能用这种事说笑的。”   “温訾明竟然真的有胆子做出这种事,他作为摄政王,明知道擅自盗窃先皇的遗体是死罪,他做还敢冒险这么做,他究竟想用温訾厉的身体做什么。”温离晏也猜不透温訾明的心思,他也并不觉得温訾厉的身体能有什么特殊的,如果真的要用温訾厉的身体做什么实验,却也不至于如此。   难道……温訾明是想借温訾厉的身体达成什么目的不成?   可先皇已死,是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怎么可能突然复活呢?   这未免太过大费周折,也没什么益处,还不如温訾明直接用自己摄政王的身份篡位来的便利。   不过温訾明和温訾厉之间的事,温离晏看不穿也懒得去管,既然这事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并不打算去多管,毕竟温訾厉的遗体是在皇陵还是在哪里,他都并不如何在乎。   只不过如果让温氿知晓此事的话,恐怕又要大闹一场了。   “容儿,答应师兄一件事,关于温訾厉的这件事千万不要让温氿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了,我怕她又会冲动行事。”温离晏说道。   穆习容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温离晏所顾虑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像温氿这样性子的人,没准真的会不顾一切的找温訾明报仇,更别说让她知道温訾明竟然还将她父皇的遗体给从皇陵中盗了出来。   若是让她知道,恐怕还真的要大闹一场了。   所以眼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瞒着温氿,不让温氿知晓。   虽然穆习容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温氿,但为了大局,这显然才是最好的决定。   但穆习容仍旧有些疑问,“师兄为何不直接找人去肖王府,来个人赃并获?”   温离晏摇了摇头,“如今温訾明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而且你就算发现了这一点也无从下手,因为没准他早就已经将温訾厉的遗体转移了,我们眼下去了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主要的是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既然师兄另有安排,那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不过我在那间密室中,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关于药王谷的线索,药王谷的事真的和温訾明有关吗?”穆习容忽然开始怀疑起了这一点。   如今鬼舌的人不知道潜伏于何处,温訾明那边又得不到什么线索,她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局之中,且已经有许久没有找到什么可以供她破局的线索了。   “关于这件事,师兄也在派人调查,如果找到答案,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现在你们只需要静观其变便是。”温离晏眯了眯眼,语气深沉道:“药王谷是我的家,我比谁看得都重,自然不会让毁了我家的那些仇人一直逍遥自在。”   穆习容听了以后,没有再说什么,但愿如此吧。   而且如今她除了静观其变以外,也确实是再做不了什么了,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无法再在任何一个地方潜伏,除非彻底改头换面,但是已经施过一次的计谋,再施一次的话,难度肯定更大,也没了再冒险的必要。   如今只能先让李立养好伤再说了。   .   “处理好了吗?”温訾明一脸倦意地坐在上座,面上满是神伤。   下属躬身低头,回说:“殿下,已经都处理好了。”   他的密室被毁,那些东西也被发现,就自然不能留着了。   况且哪里还有一个烫手山芋,也便是温訾厉的遗体。   那密室之中,皆是他多年的心血,他不痛心是不可能的,而眼看着他等候已久的实验就要进行,却被强制中断,他不可能不暴怒生气。   这该死的穆习容!   是的,他的下属已经查清楚了那位容神医的真正身份,那便是楚国的那位宁王妃,穆习容。   这穆习容身为王妃,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埋伏在他身边,他并不知道她究竟有着什么用意。   但唯一可以知晓的是,这一定和温离晏脱不了什么干系,没准穆习容所做的事情,就是温离晏一手指使的也不一定。   穆习容让他吃下了这么一个大亏,他是不可能会放过她的。   温訾明越想眼中的杀意便越汹涌,“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那个穆习容给本王抓过来,听清楚了吗?”   “是!” 第322章 下跪   “殿下……”   温訾明抬眸示意他说来,“左相大人在外面……”   “他又开来了?”   温訾明听到左相过来就头疼得厉害,左相一家都很难对付得很,前阵子他好不容易将左相劝走了,眼下想必更是难缠。   但温訾明却是不能不见的,因为左相的支持与否对如今的他非常重要,也是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不可或缺的一点,更重要的一点事,左相知道他之前的一些事,那些他不为人知,也不想被任何人知晓的事情。   “走吧,再去会一会本王的这位老丈人。”温訾明起身,朝外头走去。   正厅之中,左相虞衡慢悠悠地喝着手中的茶,他分明没做什么表情,但却有一种不怒自威之感,能在临沧坐到丞相这么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自然是少不了有些手段的。   “贤婿……不,如今该叫你摄政王殿下了,肖王殿下如今坐上了这个摄政王的位置,架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了,连老夫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女儿,都要左求右求的……”虞衡风雨不动地瞥了温訾明一眼,然而这含着万千雷霆的一眼若是落在别人身上,恐怖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而温訾明也不过是近几年才不至于在虞衡这样的威压下露出什么短来。   温訾明干笑了一声,对虞衡说道:“左相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左相大人是本王的老丈人。本王自然得尊重着爱敬着,哪里敢有什么架子?”   虞衡哼笑一声,“哼,是吗,我看你倒是敢的很。哪里有一点不敢的样子?只是明面上的说辞罢了,其实你心里早就对老夫有诸多意见了吧?”   他这般说,温訾明自然是不敢吭声了,顿了许久才干巴巴地说道:“老丈人,本王哪里敢对您有什么意见,我知道您今日来想说什么,可是……倾城那边,不是本王不让您见,而是那些名医都说这病的传染性极强,若是老丈人去见了患上了什么病的话……岂不是成了本王的过错了?”   “老夫都说了就算老夫因此患上了这痢疾,老夫也绝不会将罪过怪罪到你的身上,我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我还见不得了?若是倾城在你府上出了什么意外?你知道后果的。况且……”虞衡硬着脸沉声道:“老夫的相府里虽然名医不多,但那些大夫也是在皇都中有名的,老夫近日来不是和你商量,能不能让老夫见倾城,而是通知你,今日老夫便要将倾城接回相府去医治,不论你答不答应,老夫都要将倾城接回去。”   因为虞倾城的事情,虞夫人已经向他闹了许多次脾气,虞夫人只有虞倾城这么一个女儿,可自己的女儿生了这样的重病,温訾明却不仅不允许她这个做母亲的在身边照顾,就连见一面都是难事,这叫虞夫人心中如果过得去?   “这……”温訾明的脸色微微变了,他显然不是很同意虞衡所说的话,若是虞倾城真的是患了什么病的话,他们将人要回去,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眼下虞倾城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若是虞倾城被他们要回去了,岂不是事情就彻底露馅了。   “左相大人,倾城是本王的爱妻,本王的爱妻得了如此的重病,本王心中自然也很是担心,如今日日在眼下,能看着也就罢了,若是倾城回了相府,本来便是日日见不着,看不到,这叫本王如何夜里如何安睡……”温訾明垂眸,神色很是痛苦和凄哀,像是对虞倾城情深至极一般。   “呵,这倒是成了笑话了,老夫还是第一次听说。肖王殿下如此看重倾城呢,往日道不见殿下如此爱重我们倾城,那么如今倾城病了,殿下反倒想起来称呼倾城一句爱妻了呢?”虞衡面上满是讽意,像是丝毫不信温訾明的说辞。   温訾明怔住了,他黯然地垂眼,声音含着伤感道:“往日是我太过痴傻,连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眼下倾城病了,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对倾城确确实实是喜欢的,只是人待在眼皮子底下久了,反而分不清楚了,如今倾城遇此大劫,本王才想明白……”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本王就算如此说,想必左相大人也不会相信,毕竟如今连本王都有些不信,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像本王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温訾明一口气似乎哽咽在了喉间,他喉结滚动着,长久之后才说道:“是本王醒悟得太晚了,左相大人不信也是正常……”   “但是,本王还是想让倾城留在肖王府医治,本王想一直长长久久地看着她,请左相大人成全!”   虞衡听完温訾明这一番话,心中其实隐隐有些动摇了,但他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温訾明几句话说动,他还是选择坚守自己的阵地。   “今日无论你说什么,老夫都要将倾城带走,你自己也说了,一切都太晚了,等老夫医治好倾城,若是倾城愿意原谅你,还想和你在一起,那老夫自然不会拦着,但现在……”虞衡冷声道:“老夫的女儿老夫要自己救。”   随着虞衡话音落下,却是“砰”地一声,骨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虞衡看着面前忽然跪下的温訾明也有些诧异,“你……你这是做什么?你莫非是想用下跪逼老夫不带走倾城不成?你堂堂一个摄政王,如何能轻易下跪。”   “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日左相大人若是要带走倾城,那无疑是要将我的命也一起带走!和我的命比起来,这一跪算什么?”温訾明跪在地上,像是抛却了自己身为一国摄政王的所有尊威,他苦苦哀求道:“求左相大人成全!让倾城留在我身边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倾城,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倾城的病,我也一定会请遍天下的名医,一定要让倾城好转过来,还请左相大人能够最后信任我一次!” 第323章 惜命   本来今日虞衡是打着无论如何都必须带虞倾城回去的决心的,可现下温訾明忽然来这么一出,倒是叫虞衡难以下决定了。   难道当真如温訾明所说,他对倾城真的是有情的,只不过醒悟得太晚了,如今倾城出了事,才彻悟过来?   而且以温訾明这样骄傲自负的秉性,今日竟然能够做到对他下跪的地步,这叫虞衡有些信了温訾明的说辞。   虞衡叹了一口气,“罢了,人难免会犯错,若是倾城能够好过来,那你的错还是来得及弥补的,若是倾城……老夫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   温訾明低下头去,沉声道:“本王……谨遵左相大人教诲,我绝对不会让左相大人和倾城失望的。”   然而在虞衡看不见的地方,温訾明眼神冰冷而狠厉,像一条随时会咬中对方致命点的毒蛇一般,哪有方才一点的卑微。   对于温訾明这样的态度,虞衡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是非常满意的,他将手里的茶杯扣在桌上,道:“你起来吧,你是临沧的摄政王,怎么能在地上跪着。”   “谢左相大人。”温訾明说完,才缓缓起身,坐在虞衡的右手边。   “所以倾城的痢疾到底有没有办法医治?”虞衡一提到关于虞倾城的病的事,神情严肃起来,肃容问温訾明说道。   温訾明也沉声说道:“左相大人放心,本王已经让御医们研制可以治愈倾城的药了,这几日来一刻也不曾停歇过药物的研制,本王相信过不了多久,本王一定能治好倾城的病,就算不能,本王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倾城,还请左相放心。”   “嗯,如此便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今日老夫也不算白跑一趟,那么倾城之事就先交给你了,只不过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有什么结果的话,到时候老夫可是还要将倾城接回去的,届时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你可知晓?”虞衡直直盯着温訾明,说道。   一个月……   温訾明眼眸闪了闪,但还是低头应道:“我知晓了……”   “嗯,今日老夫便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倾城吧。”   “是,我送左相回去。”   虞衡摆手制止他,“不必,老夫自己回去便是,你将该处理的事处理了吧,不必送老夫了。”   “那……”温訾明拱手道:“左相慢走。”   “嗯。”   温訾明目送虞衡出去后,他直起背来,眯起眼,神色不屑而倨傲,这老头子还真是烦得厉害,三番两次地找上门来,偏生他还不能如何,这叫他憋屈的厉害。   自从他成为摄政王后,他如何受过这样的屈辱?   温訾明手中一用力,手里的杯子碎成好几块,砸落在地上,今日的耻辱,他日他必将会千倍百倍地讨回来,区区一个丞相罢了,待他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就要他跪在他的身前,给他提鞋擦袜。   “殿下。”   温訾明凉凉朝身后瞥了一眼,问道:“又怎么了?”   “夫人已经醒过来了,哑药似乎也失效了,是否还要继续喂夫人喝下去?”亲信问说。   温訾明思考了一下,说道:“不必了,既然本王那位老丈人只给了本王一个月的时间,那虞倾城自然也是不能再病下去了,那些蛊毒也暂且减轻剂量,让她渐渐“好转”起来吧。”   而且既然未卿卿的事情已经败露,那虞倾城也没有再哑着的必要,他安排在她附近的守卫这般森严,虞倾城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所以他根本不必担心。   他给虞倾城下的药,无论是那一样都是有解药的,所以他才敢这般大胆地给虞倾城用药,是存了余地的。   只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看见虞倾城那副绝望无助的模样,虽然他真正看到时,其实也没有多愉悦罢了。   “是,殿下。”那亲信应说。   “嗯,既然今日这位老丈人都特地嘱咐本王要去好好照顾一番他的女儿了,那本王自然不能让他失望,走吧,去看看虞倾城。”温訾明说完,朝虞倾城的院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肖、肖王殿下……”虞倾城的侍女从房中端出来一盆水,她一走出来,便看见温訾明的脸,吓得手中的水盆都快端不稳了。   她立时跪下来,声音颤抖地说道:“肖王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温訾明不悦地皱眉,“本王来不来,还要和你打招呼吗?怎么,是不是还要问过你的意见啊?”   那侍女瑟瑟发抖,“自、自然不是……”   她和虞倾城在这院子里,寸步难行,无异于是被囚禁在一个牢中。   但她什么都无法做,她家小姐都被温訾明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她一个身份低贱而又卑微的侍女又能做什么呢?   “行了,退下去吧。”温訾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是是……奴婢这就退下去……”侍女如释重负,连忙起身端着水盆退下了。   温訾明掀帘进入房中,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浓郁的药香味,温訾明不适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若非必要,虞倾城这里他是真的不想来,虞倾城这个人他更是不想见的。   虞倾城看见温訾明的脸,如同看到什么极度嫌恶叫她恶心的东西,她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目光恨恨地盯着温訾明,“啊啊啊啊!”   然而虽然温訾明叫人喂给她的哑药已经失效了,但她还是没办法说出话来的。   可就算如此,温訾明也猜到了以虞倾城的脾气此时她会对他说什么。   “别叫了,你以为本王乐意来看你吗?若不是你那个爹,本王连看你一眼都嫌脏了本王的眼!”温訾明神色不屑地说道。   听温訾明提到自己的父亲,虞倾城更是激动起来,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身,但因为身上无力,再如何挣扎也是无畏的。   “你想知道你爹来了却为何没来见你吗?”温訾明冷笑了一声,不怀好意的问道。   “你想的没错,你那个爹啊,虽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但也是惜命得很,一听你这病会传染,便不敢见你了……。” 第324章 交易   “你说你这爹还真是……不愧是一国之相。倒是真分得清轻重缓急,看来你的命对你父亲来说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否则,怎么会连来见你一面也不敢呢?”   “啊啊啊!”   你骗我!   虞倾城神情崩溃。   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这肯定是温訾明胡编乱造,想要离间他们父女二人的感情!   “本王骗你做什么?不然你说个理由来,为什么你那个父亲明明来了肖王府,离自己的女儿这么近,却不来见你呢?”温訾明挑着眉,阴阳怪气地问说。   “不就是怕你将自己身上的病传给他吗?”   此时虞倾城却是再也听不进温訾明的话,只是口中一直重复着“你骗我、你骗我”,可实际上,她除了嘴唇能动之外,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虞倾城满眼恨意地指着温訾明,她用力将床头的东西拿起来,朝温訾明砸过去,然而因为她中了毒药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力气,那东西甚至连温訾明的身体都没擦到。   温訾明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末了吩咐下属说:“来人,将夫人房里的这些东西都给本王撤走,免得夫人一不高兴就摔东西,这些东西的碎片若是伤着了夫人,本王可是要治你们大罪的。”   “是,殿下,小的这就收拾。”   你究竟想怎么样!?   虞倾城目光含着深沉的恨意和绝望,她心怀不甘地看着温訾明,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她要从温訾明的监视中逃脱出去。   她也不信温訾明的一切说辞,事实到底如何,她还要到自己的父亲再说。   虞衡父亲养育了她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况且他只有他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她还有她的母亲,对了!她的母亲是最疼她的,怎么会因为一个温訾明传出去的莫须有的病而放弃她?   温訾明就是在说谎。   “本王不想如何,本王只是想让你痛苦而已,本王之前就说过,不要轻易惹怒我,可你偏偏仗着自己父亲,三番两次地惹本王生气,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温訾明冷笑着,面上尽是看见虞倾城这般痛苦的快意。   虞倾城没想到温訾明竟然有这般恨她,恨到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撒下这般的弥天大谎,若是让她父亲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而他的女儿又被温訾明这般折磨的话,她父亲怎么可能会再帮他?   届时他的大计岂不是少了许多助力?   但眼下虞倾城身不由己,只能暂且顺着温訾明的意思。   “怎么?你有话要说?”温訾明察觉虞倾城的意思,挑眉说道:“罢了,反正本王今日闲着也是没事,不如就听听你要说什么吧。这么久没听见你说话,本王还稍微有些怀念呢。”   虞倾城听到这些话,心中只觉得恶心,但她还是强忍着点了点头。   “去将解药拿过来。”温訾明朝自己的亲信如是吩咐道。   “是。”   那亲信听了温訾明的命令,退了下去,片刻的功夫便将解药端了过来,那碗解药是由中药熬成的,熬的颜色很深,上头甚至漂浮着一些不明的物体。   放在往常的时候虞倾城是断然不会碰的,但眼下……   “喝吧,喝了你就能说话了。”温訾明淡淡说道:“当然,若是你不想喝,本王也不会逼你。”   虞倾城太想重新开口说话了,她拿起解药,一口饮尽,那奇怪地味道呛得她很是难受,但她都生生忍了下来。   “啊啊啊……你……咳咳咳咳咳……”一碗药下肚,虞倾城开始渐渐能吐出几个单字。   所以她之前的哑病并不是因为发声器官受了伤,而且被温訾明给毒哑了!   一个刻钟后,虞倾城已经能重新说出流畅的话来,只不过她的声音却不比以往,很是嘶哑难听。   “你让我受得痛苦,我已经受得够多的,想必殿下看得也很是满意,倘若你对我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对殿下几次三番出言不逊的话,那往日……我便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虞倾城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又像是在吞下什么****的东西,“不仅如此,我甚至可以当做这段日子的事什么都没发生过,甚至可以配合你的谎言,只要殿下你能放我出去……”   虞倾城能这般乖顺,倒是叫温訾明都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过既然虞倾城自己都这么说了,她这样做可以给他免去大把的麻烦,温訾明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本王自然不会埋没了你的好意。”温訾明道:“从今日起,本王会每隔三日让人给你送一次解药。大概一个月之后你便能恢复正常,届时你便可以出去了。但是你还需要定时吃下本王喂你的毒药,毕竟人口头上说的话本王可不能全信。”   若是温訾明将虞倾城放出去后,虞倾城的却出尔反尔。联合虞衡对付他,那他岂不是闷头吃了大亏?   虞倾城用力咬了咬牙,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温訾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是本王的好王妃。”   听到王妃这两个字,虞倾城几乎快要反胃了,如果可以,她愿意以这一生的健康来换永世不再见到温訾明,她怕她恨得哪天控制不住就当场会给温訾明来上一刀。   温訾明走后,虞倾城的侍女才回来,她看见地上还没收拾的碎片和空空如也的房间,有些愣怔,但她还是第一时间上去关心了虞倾城,她眉眼间满是担忧:“小、小姐……你怎么了?殿下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虞倾城麻木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侍女听到她竟然能开口说话了,十分惊讶,“小、小姐,你怎么能说话了,你好了?”   虞倾城没有理会侍女的话,她紧攥着拳头,思考着之后她如果能顺利出去的话,她要如何对付温訾明,温訾明给他的痛苦,她一定要千倍、百倍的还回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325章 毁约   听到虞衡回来之后,虞夫人兴高采烈地跑出门去接他,然而在她看向虞衡无一人的身后的时候,虞夫人愣住了,她脸色微变。   “倾、倾城呢?你不是去接倾城了吗?倾城人呢?”虞夫人对虞衡问道。   ”夫人,你别急……”虞衡慢慢将他和温訾明说的那些话都慢慢讲来了,但虞夫人听了却是丝毫没有冷静下来。   “所以他说了你就信了?”虞夫人恨恨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当初我就不该让倾城嫁给他,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跟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么受苦了,眼下他连倾城的面都不让我们见,你却还要我信他?!我该如何信?”   “我跟你说,你要是不将倾城接回来,我就自己去接,不靠你们这些没用的男人!”   虞衡虽然是个面上风光无两的一国之相,但背地里其实是个妻奴,虞夫人说东,他不敢说西,眼下更是没了法子。   “哎呀,夫人,就一个月,就再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若是还没有本事将倾城治好,那到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将倾城给接回来的,夫人就暂且相信他最后一次?”虞衡拉着虞夫人,温声劝道。   “相信那个肖王?”虞夫人冷哼了一声,“要我用自家宝贝女儿的性命去相信他,去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我可做不到,也只有你这么个愚蠢的男人才会信!”   虞夫人指着虞衡高声道:“我告诉你,再过三日,若是三日之后,你还不将倾城给带回来的话,那我就自己带着倾城会娘家去,什么会传染病,染就染了,休想将我们母女二人分开。”   以外也就罢了,虞倾城虽然嫁进了肖王府,但是虞夫人若是想见倾城,可以直接去肖王府见,而虞倾城也可以随时回相府里来。   可如今算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快要一个月没见到她的宝贝女儿了,这叫她如何能安得下心?   虞夫人都这样说了,虞衡自然不敢反驳,只能应下道:“是是是,就三日,三日的时间我就去将倾城给接回家,夫人你可千万别闹着会娘家,夫人也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来,筱雨,扶夫人进去,外头起风了,免得染上什么风寒。”   “是。”筱雨走过来轻轻搀扶住虞夫人的手,“夫人,我们先进去吧,夫人放心,老爷何时骗过夫人?不日小姐便要回来了,夫人可不能生什么病,到时候可就真的不能见小姐了。”   虞夫人深以为然,“嗯,筱雨说的是,扶我进去把,对了,这几日就快把倾城爱吃的那几样东西好生准备准备。”   “是夫人,筱雨都记着呢。”   将虞夫人劝走后,虞衡才敢将心里的这么一口气给松出来。   “呼……”   眼下刚答应了温訾明给他三日的时间,看来如今却是不能做到了,毕竟承诺再重要也比不上自己的夫人重要,这都要闹得回娘家,那可怎么行?   而且,虞夫人刚才说的那番话虽然掺杂着很重的个人感情,但如今虞衡仔细想来,其实虞夫人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痢疾不是什么小病,若是有个什么差错,倾城也就完了。他确实不应该把倾城的性命吊在温訾明的身上。   而且温訾明今日的那一番表态也太过突然了一些,哪里会有人态度转变得这般快?   所以虞衡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将虞倾城接回府来医治比较稳妥一些。   “你现在就去肖王府上和肖王说,三日后老夫会再次登门将倾城接走,之前的所有皆不做数。”虞衡说道。   “是,老爷。”   虽然他这样做确实不太妥帖,毕竟温訾明为了这么一个月可是实实在在地朝他下跪了……   罢了,他想了又想,温訾明的可信度确实不高,就算虞夫人没有像刚才那样勒令他将虞倾城接回相府,他现下也不放心将虞倾城留在温訾明的肖王府上了。   还是将于虞倾城接回相府里,他才能够放心下来。   若是虞倾城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不光虞夫人会恨死他,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相府的人上肖王府说明情况的时候,温訾明也是气恼地当场便要失控将手里的杯子砸在那人身上了。   虞衡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快便要出尔反尔了?难道他方才那一跪都成了空气不成?   “左相当真这么说的?”   “我家老爷说三日后便要来接回小姐,还请肖王殿下做好准备。”那人不卑不亢地说道。   到底是相府出来的人,哪怕温訾明的神色已经彻底阴暗下来了,他的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丝毫害怕。   温訾明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行了,你先回去吧,本王知道了。”   “是。”那人将虞衡交代地事情说完之后,便出了肖王府。   “殿下,那左相竟然如此出尔反尔,看来是实在没有将殿下放在眼中。”身后的亲信见温訾明如此,上前说道。   温訾明心里的火气仍旧降不下来,他把桌上的杯子都尽数扫到了地上。   “这老匹夫,竟敢如此欺本王!若不是本王想着给他留三分薄面,他那里敢在本王面前如此造次,当真以为本王还是之前那个只能任人宰割的废物不成?”   温訾明说着,又将身边的一个花盆给砸碎在了地上。   “还请殿下息怒,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这亲信的体己话倒是叫温訾明想起了未卿卿。   往日他若是心情不好,未卿卿总能用各种法子讨好他,让他很快便能心情好转过来。   只可惜如今未卿卿已经香消玉殒了,还是被他亲手葬送的……   想到未卿卿,温訾明的脸就更是阴沉下来,若不是她无意撞见那间密室,他也不会下此毒手,所以这事也不能怪他,怪只能怪她太过倒霉了罢……   若是现下未卿卿发现,他又岂会至于将她杀害,毕竟眼下他那间密室都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难道他的身边当真不配有任何一个人留下来吗? 第326章 琉璃   不过眼下叫温訾明更棘手的还是虞倾城的事情,温离晏那边没有证据,目前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而且他早已经将温訾厉的遗体转移了,那间密室里的东西也毁得差不多了,但是如何才能叫虞倾城在三天之内恢复正常呢……   “殿下有没有想过,其实根本不必让夫人恢复正常,而且夫人不是已经答应替殿下作证了吗?殿下只需和夫人说好便是。”   温訾明冷笑道:“那能有这般简单?你以为虞倾城当真甘愿为本王作证吗?眼下她只是找不到机会报仇罢了,若是让她找到机会,没准她下的手,可不会比本王轻。”   “是小的愚钝了。”   .   “我们虽然知道温訾明做的那些事,但眼下我们却是毫无证据,如果真心想要将他扳倒,恐怕只有从左相那边下手了。”温离晏对穆习容说道:“左相虞衡虽然看着是处在中立的位置,但其实朝中的人都知晓虞衡站的是温訾明的位,虽然不知道虞衡何以与温訾明结成同盟,但当年确实是虞衡自己提议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温訾明的,而如今这几年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并不像外人看见的那般牢靠,而是已经出现了难以填补的裂缝。”   穆习容听言若有所思,她沉声说道:“所以其实二人根本算不上是一条心,而一旦让虞衡知道温訾明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如此重的毒手,恐怕两人的关系也会名存实亡了。”   “没错。”温离晏不无认同道,他眸色深深,“而且,没准要瓦解的比我们想象地还要快也不一定。”   “但虞倾城那边我也是去接触过得,虞倾城的院子外头守卫极其之森严,想要将虞倾城从肖王府里救出来,恐怕很难。”穆习容眉头微蹙着说道。   温离晏点点头,这确实是一道难题,但也并非无解。   “我们其实无需将虞倾城给救出来,而是只要让左相虞衡知道温訾明对虞倾城所做的那些事便可以了。”   “那要怎么做呢?”穆习容一时之间想不出解法来。   “据我的人消息得知,虞倾城在肖王府有个从左相府里带出去的陪嫁丫鬟琉璃,而这几年也是这个琉璃一直在照料虞倾城,对虞倾城和相府可谓是忠心不二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温訾明竟然没有将人处理掉。如果将她带到左相面前说出实情,恐怕左相不信也难,”温离晏眯了眯眼道:“掳一个虞倾城难,掳一个小丫鬟还不容易吗?”   穆习容眼睛一亮,点头认同道:“是个好办法。”   .   是夜。   “小姐,你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琉璃给虞倾城擦拭完身子后,在虞倾城的身边问说。   虞倾城摇了摇头,摆手示意她下去,没有说话。   即使现在虞倾城已经恢复了言语,能够说话了,但不知为何,她好像比之前更不爱表达了,始终都是恹恹的样子,叫琉璃看了心里都有些难受。   “好,那琉璃就先将这水倒了再回来伺候小姐就寝。”这次琉璃没等虞倾城回应就自顾自地下去了,因为琉璃知道不论她问多少次,虞倾城都是不会回答她的。   琉璃走到院子里的废水井,将废水倒了进去。   外头的天虽然已经黑了下来,但依旧灯火通明,侍卫守在院门口,每过半个时辰便会换一班人。   她处理完废水后刚想起身回房间去,背后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琉璃转身,“谁?”   然而附近除了十几米外的侍卫队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她很是疑惑,难道是有人在和她恶作剧?可谁有这么无聊呢?   还是说方才的那一击只是她的错觉,但是也没道理啊,她还不至于到产生错觉的地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   琉璃狠狠蹙着眉,再次打量了一圈四周,然而她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能继续转身进房间,可谁知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前却突然暗下来,她想发出声音,然而嘴巴也被一齐捂住了。   “唔唔唔唔唔……”琉璃想要挣扎,但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   “别出声,我是来救你出去的。”那人在琉璃耳边低声说道。   琉璃听到这一句话,瞬间安静了下来,但她心中其实仍然有些不信,可若是万一呢,若是万一这人当真是救她出去的?   那她就可以出去相府找老爷和夫人,让老爷和夫人救小姐出去了!   “这里人多,有被发现的风险,我带你出去。”那人说着,运起轻功,将琉璃带了出去。   那些侍卫对琉璃一个丫鬟的消失显然不如何在意,只要虞倾城还好好地在房中待着便行。   所以温离晏的人没废多少功夫便将琉璃给掳了出去,大抵也是因为温訾明对此放松警惕了。   “你……你们是谁?”琉璃被救出来后,惶恐地看着那个掳她出来的黑衣人,这黑衣人她并不认识也不眼熟,不可能是相府派来的人,那究竟是谁会这般费力气救她呢?   “姑娘别怕,我主子马上就过来了,我们确实是来救姑娘出来的,也不会对姑娘做什么,姑娘只管放心便是。”衣魅对着琉璃耐心地说道。   虽说听见衣魅这么说,可面对如此陌生的环境个人,琉璃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地就放松警惕下来?   “你……”琉璃刚想开口说话,外头的门却被打开了。   温离晏穿着披风,戴着黑色的帷帽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入室后,衣魅便帮他将披风给卸了下来。   “殿下,人救出来了。”   “嗯。”温离晏在椅子上坐下,他抬腿道:“你可是左相虞衡之女虞倾城身边的那个名叫琉璃的丫鬟?”   琉璃点了点头道:“是……你……我见过你……”   琉璃觉得面前这人十分眼熟,然而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然而她又突然记起方才这黑衣人似乎叫这人殿下,她顿时醒悟过来,“你是当今的皇子殿下!”琉璃面露惶恐。 第327章 败露   这当今的皇子殿下怎么会将她拐来呢?   但她又想到这位皇子殿下似乎和肖王殿下的关系并不如何好,或许她可以通过温离晏来救她家小姐?   可她还并不知道温离晏将她救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所以还是先试探一番再说。   就算温离晏不救,她既然已经出了肖王府,那便找机会去相府找老爷和夫人便是。   “皇子殿下,不知道您究竟想要做什么?”琉璃抬起头问说。   温离晏笑着缓缓说道:“不是本殿下想要做什么,而且你想要做什么。”   “琉璃姑娘,听说你是肖王妃从左相府里带出来的奴婢,对自己的主子是忠心不二的,而如今,你家小姐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就不想将你家小姐从肖王府里救出来吗?”温离晏没说话,一旁的衣魅对琉璃说道。   “这……”琉璃看了衣魅一眼,又看了温离晏,“你……你们想要将我家小姐救出来?是吗?你们真的愿意帮我将小姐救出来?!”   温离晏道:“本殿像是那种会说谎的人吗?”   琉璃见他们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确实想要帮她将小姐救出来,她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皇子殿下!”琉璃用膝盖几步移到温离晏的跟前,她用额头磕在地上,道:“只要殿下愿意将小姐救出来,琉璃愿意付出一切!”   “行了,本殿都说了会帮你这个忙,你无需再跪本殿。起来吧。”   琉璃没起身,只是继续道:“琉璃知道像殿下这样的人不会做没有条件的事,殿下有什么条件,如果这是琉璃帮得上忙的,琉璃一定会帮殿下,只要殿下能够信守承诺。”   “这忙嘛……你倒确实能帮得上,不然,本殿也不会让人将你救出来。”   温离晏顿了一下,看着琉璃继续说道:“本殿需要你在左相面前说出关于肖王府发生的一切事情,最关键的便是肖王温訾明对虞倾城做的那些事,还有虞倾城究竟有没有生痢疾,你都要如实告诉左相。”   “你可能做到?”   琉璃听后,有些震惊,“殿下……殿下都知道吗?”   但她马上应允道:“琉璃愿意!只要殿下能够救出小姐,这有何难,更何况,琉璃原本就想要回到相府对老爷说出实情,小姐遭遇的那些事情,和肖王殿下对小姐做的那些恶事,琉璃都会如实在老爷面前说出来的!”   温离晏沉声道:“如此便好,走,既然如此,我们今夜就去云相府上走一趟。”   ……   左相府。   虞衡听到下人说温离晏来府上拜访的消息也微微有些诧异,“哦?这倒是天上下了红雨了,这位皇子殿下竟然还会来拜见老夫?”   “是,奴才正让殿下在前厅等着呢,老爷可要现在过去?”   “去瞧瞧吧,老夫倒是要看看这位皇子殿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虞衡说完,朝外头走去。   温离晏坐在正厅里,虞衡从外头走进来,“哈哈哈,殿下,今日不知殿下会上府里拜访,臣来迟了,还请殿下恕罪。”   “左相不必如此多礼,请坐吧。”温离晏抬了抬手,倒是浑然一副主人家的架势。   虞衡倒是个撑得住气的,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面对温訾明时他可以无所顾忌,但面对温离晏他倒是得将面子工程做足了。   虞衡在椅子上坐定之后,笑着问温离晏道:“不知殿下深夜造访府上可有何事?”   “今日本殿来是要带个人给左相大人过眼的。”温离晏淡笑着说道。   “哦?”虞衡心中疑惑,问说:“不知道殿下带来的是什么人?”   “这人大概是左相的熟人。”温离晏说着,合掌拍了拍,不足片刻后,衣魅便将人给带了进来。   “老爷!”琉璃一进来,便直朝虞衡奔去,她跪在虞衡身前,哭诉着道:“老爷,琉璃终于见到老爷了!求老爷去救救小姐吧!”   “琉璃?!”虞衡见到琉璃显然也是一惊,“你不是应该在肖王府里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跟殿下在一起,还要你方才说救救小姐?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倾城出了什么事?”   “小姐早就出事了!而且这一切,都是肖王一手造成的!”   虞衡变了脸色,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沉声道:“你别急,将这事好好说来。”   “其实在一个月之前,小姐就忽然失了声,而且还卧床不起,连动也不能动,甚至起床都吃力。但小姐这样其实并不是因为她生了什么痢疾,而是被肖王喂下了毒药和蛊虫!”   琉璃表情愤恨,一声声地控诉道:“肖王怕老爷发现,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让老爷不能见到小姐,也就永远不知道真相。而现下,肖王又想利用小姐,让小姐给他作证瞒过那些他对小姐犯下的罪行!”   她忍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将一切给说出来了,而她家小姐也会有救了!   “老爷!您一定要去将小姐救出来啊!”   虞衡听言后大为震惊,温訾明竟然敢对他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来,他究竟有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面上酝酿着灭顶的滔天怒意,在把虞倾城嫁给温訾明之前,他原以为以他的势力,虞倾城就算嫁进肖王府,也不会过得太差,而且虞倾城也不像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惹得起的人。   但没想到,他终归是低估了温訾明的胆量和野心,也高估了他的品性,他敢对虞倾城做出这种事,这也就意味着他随时做好了和他翻脸的准备。   如果今日他选择忍气吞声了,还真叫别人以为他左相的女儿是谁都可以欺辱的了。   “走!现在就去肖王府,老夫倒是要向温訾明问个明白!讨个公道!”虞衡说着,便气势汹汹地朝外走去,不管如何,今日这人他是一定要接回来的,他不能再留他的女儿在别处受苦。   然而就在虞衡刚迈开脚的那一刻,温离晏却是突然开口了,“左相当真想就这么过去?和温訾明撕破脸皮?” 第328章 合作   “不然你告诉老夫老夫该如何?殿下尚年轻,未曾婚配也无儿无女,自然体会不了老夫现下的心情,老夫现在真是恨不得宰了那个畜生!”虞衡咬牙切齿地说道。   温离晏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本殿确实理解不了左相大人的心情,但是左相大人也无需觉得本殿是来说什么风凉话的,如果本殿真的无心帮左相的话,我也无需大费周章地将琉璃姑娘从肖王府里救出来,所以左相大人,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只船上的蚂蚱,左相无需对本殿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帮老夫?”虞衡敏锐地捕捉到温离晏话中的关键词,他眯了眯眼说道:“所以殿下今日来是来帮老夫的?”   虞衡顿了一下,转过身盯着温离晏继续说道:“那么殿下打算如何帮老夫呢?”   “左相莫急,先听本殿慢慢道来,如果现在左相便直接闯到肖王府的话,你与温訾明二人撕破脸,温訾明大可以直接用虞倾城的性命相要挟的话,到时候左相又该怎么办呢?毕竟左相手里可没什么让温訾明忌惮的东西。”温离晏拿起银针挑了挑桌上的烛火,烛光的影子在墙上跳动了几下,“所以,左相大人大可以当做不知道此事,本殿在让人悄悄地将琉璃送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等到温訾明对你完全放松警惕之时,你再给他致命一击。”   “琉璃姑娘,你不是说你家小姐如今已经可以说话了吗?恐怕也是因为左相朝温訾明施了压力,所以温訾明解了他对左相千金下的毒,你家小姐在会说话之后,可曾对你说什么要你想方设法逃出去,找人来救她之类的话吗?”温离晏将目光落在琉璃身上,问说。   琉璃听言摇了摇头,道:“未曾,小姐在能够说话之后,反而渐渐地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小姐也从未和琉璃说过要琉璃逃出去找老爷来救她的话。”   “这倒奇怪了。”虞衡听言后也觉得疑惑,为什么虞倾城在恢复了语言后却不让琉璃向外界求助呢?   难道……   “莫非倾城……”虞衡问说,“倾城平时的一些表现正常吗?”   “小姐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是不爱说话了,老爷是怀疑小姐被肖王影响了思绪和想法吗?琉璃觉得小姐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但琉璃也很奇怪为什么小姐不求救……”   温离晏忽然出声说道:“左相有没有想过,虞倾城不求救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您的千金想自己救自己?您的千金是什么性格,左相您应该比其他人清楚吧?”   虞衡听言以后若有所思,温离晏说的话并非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女儿一向性格要强得很,遭遇了这样的事,想要靠自己报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这傻孩子,她还有他这个父亲在啊,哪里用得着她冒险?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我们暂且按兵不动?”虞衡说道:“殿下真有把握可以救出倾城?”   “眼下这样做是最好的方法,左相大人想必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如果左相贸然行动,只会让局面陷入更难的境地。左相可以选择不和本殿合作,本殿下也并非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温离晏淡淡说道。   虞衡低头思考了一阵,又对温离晏说道:“无利不早起,想必殿下也并不是什么无私奉献的人,殿下所求为何?如果殿下当真想和老夫合作,那我们还是坦诚一些为好。”   “本殿的目的非常简单,想必左相大人也可以想得到,本殿要的就是让温訾明身败名裂,从那个他不该在的位置上滚下来。这个回答……”温离晏直视虞衡道:“不知道左相大人可满意吗?”   虞衡笑了一声,温离晏所说的,他也想到了,只是未曾想到温离晏会这般不忌讳地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看来殿下是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了。”   温离晏淡笑了一下,“此时说这些还尚早,左相还是先做好自己的事吧,等把您的千金安全救出来再说。”   “好了,”温离晏起身道:“此时天也快亮了,为了防止让人发现而引起怀疑,本殿也该让人把琉璃姑娘送回去了。详细之事,本殿会择日再来左相府上。”   “如此,那老夫就不送殿下,只是在殿下将由琉璃送回去之前,可否让老夫和琉璃说几句话?”虞衡提议道。   “自然。”温离晏没什么犹豫地便应允道:“早上大人要说什么便说吧,这是本殿就不必回避了吧。”   “不必。”虞衡说完以后,将目光转向琉璃,道:“你回到肖王府可千万要稳住小姐,别让小姐做什么危险的事,你告诉小姐,一切有父亲扛着,让她别太过冲动,父亲会为她讨回一切的,可省得了?”   琉璃听言用力地点了点头,“老爷,琉璃知道了,琉璃会好好照顾和保护小姐的。”   “嗯,如此便好,辛苦你了。”   “这是琉璃该做的,琉璃不觉得辛苦。”   虞衡说完后,再次将目光落在温离晏身上,“殿下,老夫的话说完了,殿下将琉璃送回去吧。”   “好。”温离晏看了一眼衣魅,衣魅会意,将琉璃带了出去,使轻功往肖王府那边去了。   “那么今日,本殿就先告辞了?”温离晏起身说道。   “殿下慢着。”虞衡几步走过来,一改最开始的姿态,目光恳切认真道:“希望殿下是真心和老夫合作,如果殿下真的能够帮老夫救出老夫的女儿,那么殿下想做之事,老夫也自然会帮助殿下的。但如果殿下有什么别的心思,那老夫也不会手下留情。”   “本殿的诚心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两全之事,你有你的目的,本殿也有本殿的目的,只是恰巧不谋而合了罢了,所以左相大人无需疑心,本殿会别有用心。”   虞衡眸色渐深,他别有深意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殿下慢走,老夫就不送殿下了。”   “嗯。” 第329章 等着瞧   “琉璃姑娘,我暂且先将你送到这里,你先进去吧。若是他们问起你应该知道如何说吧?”衣魅对琉璃说道。   琉璃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明白,多谢这位大人送奴婢回来。”   “去吧。”衣魅微扬了扬下巴。   琉璃从前庭进入房中,在前厅却忽然撞见一个人,那是温訾明的亲信。   温訾明每日都会派自己的人过来巡查一次,这是被她正正好撞见了。   那人眯了眯眼睛,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琉璃,“你,方才不见你,你怎么从外头进来了?”   琉璃紧张地顿时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裙摆,“我……我方才去庭院里打水给夫人洗手,不信你问夫人。”   “是么,那你紧张什么?”   “大人长得勇猛无比,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大人如此打量奴婢,奴婢……奴婢自然紧张……”琉璃抬眸瞄了他一眼,故作羞怕道。   “哦?你是不是出去打水,我一问便是。”那亲信朝门外的侍卫招了招手,“来人。”   “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吩咐小的?”那侍卫恭敬问道。   “我问你,昨夜你可有见到这个丫头?”亲信指指琉璃,问那侍卫说。   “这……”侍卫看了琉璃一眼,似在回忆我也究竟有没有见过他?片刻之后他才回答说,“昨夜小的好像并未看见琉璃姑娘,琉璃姑娘怎么从外头回来了?”   “昨夜我身体不适,便一直宿在夫人的里屋的椅子上,今晨又是在你们换班的时候才出去打水的,你们自然没有见到我的……”琉璃低着头,缩着脖子回道。   “是么。那我到时要问问你家夫人,你昨夜究竟宿在哪里?”那亲信掀帘进了里屋,见虞倾城躺在被褥见未醒。   他上前喊了几句,“夫人!夫人!”   虞倾城蹙眉,被这叫声喊醒,她睁开眼,眉间裹着怒意,“你做什么?!”   “哦,”那人随意拱了供手,当是赔罪说道:“属下只是想问问夫人,昨夜夫人的丫鬟究竟宿在哪里?”   虞倾城倦倦地看了琉璃一眼,顿了一下后,重新又将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她轻讽地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我的侍女自然是宿在我的屋里,难不成还要宿在你的屋里?”   “这……属下知道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属下搅扰了夫人睡眠。”   虞倾城哼了一声,“搅都搅扰了,再来说这话,恐怕不太合适吧?”   那人面色一时有些难看,未曾想到虞倾城会如此下他的面子,但就算虞倾城如此失势,但是主子终究是主子,下属也只能是下属,没有温訾明的命令,他不能对虞倾城做任何事。   所以他只能忍气吞声,道:“属下打扰夫人休息了,属下这就告退。”   那人说完后,退了出去。   那人退出去之后,虞倾城心中依旧有些不爽,她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不太好看的琉璃,对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   “是……小姐。”琉璃缓缓走过来,弯膝跪在了虞倾城的床前,琉璃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虞倾城,戚戚道:“小姐……”   虞倾城直接开门见山就问说:“你昨夜你去哪里了?”   “小姐……我……”琉璃看了看四周,发现门外还守着两个人,她低了低头,又抬头将求救似的目光看向虞倾城。   虞倾城会意,没有再逼问,“罢了,许是昨夜我睡的太深,没注意到你,你打的水呢?我要洗漱了。”   “是,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拿水!”琉璃起身,伺候着虞倾城洗漱。   更衣时,琉璃出去将门关上,房中只有她和虞倾城二人。   虞倾城低头低声问说:“你昨夜到底去了哪里?”   琉璃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于是没有多犹豫,回答虞倾城道:“小姐,昨夜我被皇子殿下的人救了出去,还见到了左相。”   虞倾城神色顿变,她勉强控制着情绪压低声音道:“你见到父亲了?父亲和你说什么了?你若是见到父亲,父亲为何不救你出去?你还回来做什么?”   琉璃道:“小姐别急,你先听琉璃慢慢说来。”   琉璃将昨夜发生的事通通告诉了虞倾城,虞倾城听后,久久未回过神来,只不过她的心情却是松快了很多。   “所以……所以父亲不是不想来见我,而且被温訾明那个畜生给拦住了!我就说,我就说父亲母亲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我的,果然如此……”原来都是那个畜生从中捣鬼,还骗她父亲说她的病是会传染的重病,不让他见是为了他好,这是什么鬼话!   竟然还不惜给她父亲下跪来获取她父亲的信任,其心真是可诛。   “所以老爷并不是不管小姐,而且被肖王给欺骗了,老爷说,老爷一定会想办法让肖王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的,只是老爷怕轻举妄动地话会威胁到小姐的性命,所以需要小姐配合,与老爷和皇子殿下里应外合才行。”琉璃将虞衡要对虞倾城所说的话全都转述给了虞倾城,虞倾城听完后,原本黯淡的目光也渐渐地恢复了明亮。   原来父亲并不是想要放弃她,而且正在努力地想将她救出去。   “小姐,老爷还让琉璃问你,你先前不让琉璃去求救,是否想自己一个人报仇?”   虞倾城怔了一下,终究是点头说道:“对,我原本确实是这样想的……”   只是现下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如今她有更强的后盾在了。   “果然如此,老爷还让琉璃告诉小姐,小姐千万不要去做那些傻事,只有小姐好好地,老爷才能够专心去做那些事,才能将小姐好生救出来。”琉璃看着虞倾城认真说道。   虞倾城听言后没有辩驳,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去做傻事的,你放心好了,我们二人都要好好的,这个畜生终有一日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等着瞧便是。”   琉璃用力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小姐说的是,我们等着瞧。” 第330章 腐朽   三日之期已到,虞夫人再次闹着要虞衡将人给要回来。   “这都已经三日过去了,你不是说要去肖王府将倾城接回来的吗?倾城人呢?!”虞夫人指着虞衡毫不客气地斥骂道。   而这次虞衡却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夫人,我之前与肖王殿下约定的是一月之期,若是忽然反悔,委实有违我们二人的君子之约,所以还请夫人再等上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将倾城给接回来的,届时,就算肖王再次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有丝毫动摇,还请夫人放心。”虞衡面色不动,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似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了。   “放心?”然而虞衡越冷静,虞夫人却是愈发崩溃起来,“你叫我如何放心?我的女儿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放心?你好歹也是倾城的父亲,你怎么就不点也不关心倾城?你还算是个做父亲的吗?”   “唉……夫人,你误会了……”虞衡重重叹了一口气,“倾城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倾城呢,只是倾城既然许了人家,就是肖王府的人了,肖王是她的丈夫,他这个做丈夫的,自然更有责任将倾城医治好,而且,他也需要这个机会,夫人你就暂且先等等吧。”   “好啊好啊……好你个虞衡……这么多年来,你可算露出真面目了,你告诉老娘,啊!你是不是想气死了老娘,出去再纳几个花容月貌的狐狸精回来?!”虞夫人骂起人来开始口不择言。   虞衡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夫人你这又是在说什么糊涂话呢,我虞衡一生对你是痴心不二,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三心二意的事?夫人你就安心些吧,你放心,若是倾城出了什么意外,我这个做爹的,也绝对不会苟活,这下夫人可放心了?”   得到虞衡这般承诺,虞夫人倒是诡异地安下心了,虞衡很少说这样的话,而但凡说了,便没有做不到的,难道对这件事,虞衡真的很有把握,胸有成竹不成?   她犹疑了一下,见虞衡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再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会将两人的关系闹得更加难看,与其如此,不如信他。   “不止是你,若是倾城死了,我也不会苟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虞衡啊虞衡,你可得千万给我守住了……”虞夫人盯着虞衡,别有深意地说道。   虞衡也肃容道:“夫人放心,我虞衡向来说到做到,对夫人就更是如此。”   虞夫人深深看着他,没再说话。   .   “你说谁来了?”温离晏放下手中的书籍,对衣魅再次问说。   “是……是温公主过来了……”   “温氿?她怎么过来了?”温离晏疑惑道,这阵子温氿都分外消停,怎么今日忽然来了?难道是听见了什么风声?   温氿既然来了,温离晏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于是温离晏只能点头允肯,“让她进来吧。”   “是殿下。”   得到允许后,温氿进了书房,她看见坐在上桌的温离晏,愣了一下,在他面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前段日子发生了一桩大事。”温氿忽然出声说道。   温离晏没有接话,只让她继续说下去。   “听说肖王府失了一场大火,在火下,掩埋着许多肖王府的秘密,还有一具尸首,皇兄猜猜看,这具尸首是谁的?”最后一句话,温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她眼中的情绪快去溃败之堤,即将要喷涌而出。   温离晏听见这番话,这才放下书,抬头看向温氿,“你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温氿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都知道什么了?是知道那些温訾明养在密室里的蛊虫群了,还是那密室里的尸首就是我父皇的尸首了?!”   她越说越大声,且越说越激动,所幸这地方是温离晏的王府,周围的这些人也都是温离晏的人,否则,她所说的一切可早就被旁人给听去了。   “你别激动。”温离晏皱眉道:“这事我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怕……”   “只是怕什么?怕我一个冲动,就去肖王府上砍了温訾明是吗?”温氿厉声质问说,“所以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没有脑子,只会冲动行事,不计较后果的莽夫!你永远都只会把我当蠢货看待!”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温离晏冷声道:“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先冷静下来,而不是急着质问我。”   温氿胸膛狠狠地起伏了几下,她捂着自己的额头,急喘了几下,片刻后,她才勉强冷静下来,看着温离晏道:“所以呢?现在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你准备好和我说出一切了吗?”   “我要知道一切,包括我父皇现在在哪里,温訾明又为什么在我父皇死后连他的遗体都不放过!”   温离晏缓缓说道:“温訾厉的尸体,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而温訾明为什么会将温訾厉的尸体从皇陵里搬出来……恐怕是为了做一些试验……关于蛊虫的试验。”   温氿听言有些毛骨悚然,她愣了一下,问说:“什么试验?”   “你确定要听吗?”   “我自然要听,不然我今日为何会来找你?”温氿理所应当道。   “温訾明正在研制一种能够让人的尸体久不腐朽的蛊虫,而温訾厉的尸体,正是他的实验品。”温离晏说道。   “这……”温氿目光染上凉意,“尸体不腐朽又有什么用呢?我的父皇永远都回不来了啊。这蛊虫又不是能让人起死回生……”   温离晏听言后,眼眸深了深,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事吧……   其实关于温訾明的事,温离晏并没有完全说出他的猜想,保持尸体不腐朽,却是没什么用。   所以,这也并不是温訾明的目的,温訾明要做的事,恐怕要比这更骇人,更叫世俗所不容。   只不过,这也只是温离晏自己的猜想,并没有被证实。 第331章 母女相见   “你要问的话也问完了,我不要求你别的什么,我只希望你现在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你要扰乱我的计划,恐怕我会在你扰乱之前把你先控制起来。”温离晏神情严肃地对温氿说道。   温氿眼神闪了闪,她知道温离晏对她所说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毕竟温离晏这么恨她,他没对她下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眼下她虽然身为公主,终归是势单力薄,做不了任何有用的事,甚至连自己父皇的尸体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温离晏问说。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定要将父皇的尸体完整地找回来,我只需要你答应我这么一件事,其他的,我可以都听你的,我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去打草惊蛇,一切可以全凭你做主。”   温离晏听言,觉得这个买卖似乎不赖,能少了温氿在其中裹乱,没准他的计划能进行地更加顺利,于是他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可以,我答应你。”   其实温訾厉的尸体完不完整他确实不怎么在乎,但既然温氿提出来了,他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既然我答应你了,今日你就先回去吧,若是没什么大事,你便安安心心地待在府中,若是有了什么消息,我会派人去告诉你,你可知道了?”温离晏说道。   温氿听言很想反驳什么,但想到二人方才刚说的话,她就立马哑火了,“……可以,这点我也答应你。”   温氿与温离晏说完事后,便从皇子府里出去了。   “殿下,你当真觉得肖王会将温訾厉的身体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吗?”在温氿走后,衣魅不由站在温离晏身后问说。   毕竟以他对温訾明的了解,温訾明该是很恨温訾厉的才是,毕竟如果没有温訾厉的阻碍的话,恐怕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该是温訾明的了。   而正是有了温訾厉,所以温訾明注定只能是个王爷。   温訾明这般恨温訾厉,按理说应该对温訾厉的尸体下毒手才是,为何会好好将尸体供着,还用蛊虫让他的尸体保持不腐朽呢?   “温訾明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的,让温訾厉的尸体不腐朽对温訾明来说没有任何益处,像温訾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呢?他真正要做的试验,恐怕是要……”   温离晏眯了眯眼,他低声说了四个字:“起死回生。”   衣魅听言大惊,“起死回生?!这……”   这天下哪里能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东西?况且温訾明用的只是一些小蛊虫而已,用来迷惑敌人的心智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起死回生……这不是在在痴心妄想吗?   “天下当真有这样的事?”衣魅不由惊愕道:“这位肖王殿下可真是举止骇人啊……”   “呵。”温离晏冷笑了一声,“这也只是本殿的初步猜想罢了,事实究竟如何,还要待进一步的调查。”   虽然如此说,可是自家殿下的猜想,大部分都没有错的时候,衣魅心中还是震惊不已。   像起死回生这样的事,一旦做成,这天下还不得打乱?   不不不……这绝对是不可能做成的事……他倒是都给说跑偏了。   起死回生这种事,恐怕只有那些奇幻的话本子里才有吧。   .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一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已足够给虞倾城痊愈。   大夫收回给虞倾城诊脉的手,看向坐在一边的温訾明,恭声回说:“殿下,夫人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简直就是奇迹啊!”   “哦?是吗?如此便好。”温訾明故作欢喜道:“夫人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若是有,可千万要说出来。”   虞倾城勉强对温訾明笑了一下,“臣妾没有哪里不舒服,让王爷担心了,这么多日以来,王爷为了臣妾的病,废了不少的心思吧?”   “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再如何费心也是应该的。”温訾明亲密地拍了拍虞倾城的手,温声说道。   “哦,对了,本王的老丈人现下可就在外头,夫人要去见一见吗?”温訾明微微加重了语气,“不过到时候见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夫人可要省得。”   虞倾城淡笑了一下,“这是自然的,臣妾知道。”   “如此本王就放心了,走吧,本王陪你一同前去见见左相大人,这么久没见了,左相大人和老夫人恐怕也非常想念夫人你吧。”温訾明说着,将虞倾城从床上扶起来,搀扶着她走向了前厅。   前厅里,左相虞衡和虞夫人正一左一右地坐着。   虞夫人看起来很是焦躁不安,虞衡倒是冷静淡然,只是他手中的茶却是放了很久,而且一口也没喝。   “倾城怎么还不来?你们快去催催?不如就让我直接去找倾城吧?倾城这才刚大病初愈,本不应该起身才对,还是我去找倾城比较稳妥。”虞夫人说着,正要起身出去,却被虞衡拦住了。   虞衡劝说,“诶,夫人莫急,倾城很快就来了,你稍安勿躁。”   “我这……”虞夫人还要说什么,索性她话音刚落下,那边虞倾城已经走了过来。   她见到虞倾城,立刻几步跑了上去,口中激动唤着:“倾城!倾城!”   虞倾城见到虞夫人也是立时红了眼睛,“娘!”   二人奔向对方,用力地抱在了一起。   “倾城啊,我苦命的女儿,你总算好过来了,娘还以为,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虞夫人自己说着,意识到自己说的都是些不吉利的话,突然掌了两下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这说的什么话,该打!”   “娘!”虞倾城急忙抓住虞夫人的手,“倾城现在好好地呢,娘你别担心,倾城自来命大,哪里有这么容易死?”   “对对对,倾城的命硬,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么点病就发生什么意外呢?是娘太过担心了,如今倾城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娘这心里头的石头可总算是放下了……”虞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虞倾城,目光带泪地说道。 第332章 回相府   “虞夫人。”站在二人身后的温訾明突然出声道:“外头风大,快别在外头站着了,倾城的身子可不好见风。”   “是是是……倾城身子刚好,见了风仔细又得了风寒,倾城快进来。”虞夫人将虞倾城搀扶了进去。   虞夫人扶着虞倾城坐下,她手紧紧握着虞倾城的手,目光含泪道:“娘已好久没见倾城了,既然倾城现在身子大好了,不如便回相府和娘亲住一阵时日吧?去陪陪娘亲。”   虞倾城自然是想陪着虞夫人的,但是……   “哦,老夫人,倾城的身子需要按时在大夫那边就诊,以防有什么变化出现,所以近期内,倾城还是待在王府里比较稳妥一些。”温訾明凑上前来解释说。   “这有何难?”虞夫人说道:“将那大夫也一并带到相府里去不就行了?”   虞夫人有些不满地看了温訾明一眼,又将目光落在虞倾城身上,笑说:“倾城啊,今天就跟娘回去,可好?”   “好……”虞倾城应说:“倾城也好久没有好好陪过娘亲了。”   既然虞夫人都这么说了,温訾明自然也是不能扒拉着人不放,他只能点头允肯说:“既然如此,那便将大夫带过去也好。倾城也确实很久没见老夫人了,估计心里很想念老夫人您,和老夫人待在一起,没准倾城心里头高兴一些,这病也好得快一些。”   温訾明这话倒是说在了虞夫人的心坎上,她笑眯眯地,心情肉眼可见地高兴了不少。   而自始至终,一旁没说话的左相虞衡,都一直神情阴阴地盯着温訾明。   温訾明拦不住虞倾城回左相府,但有些事,温訾明必须和虞倾城交代一些事情。   “倾城……”温訾明轻唤了一声,虞倾城装作没听见,他又想唤一声。   就在这时,虞衡忽然大喊一声,“倾城!快随你娘亲去吧,爹爹有几句话要和肖王殿下说。”   “啊,好。”虞倾城点了点头,虞夫人拉过她说:“倾城快来,他们男人要说什么话,就让他们自己说去吧,我们先上轿子。”   虞夫人拉着虞倾城出了府,而虞衡落在后头,和温訾明二人不远不近地缀着。   “肖王殿下,一个月之约殿下完成的很好,如今倾城既然已经痊愈,老夫就放心了,肖王殿下所想之事,老夫也会尽力去完成。”虞衡抬头看了远处的虞夫人和虞倾城一眼,道:“只不过如今老夫和她娘亲已经很久没见过这孩子了,可能要让她在相府多宿一会儿,殿下应该不介意吧?”   温訾明笑着点头说:“本王自然不介意,这么久了,想必倾城也很想你们和相府了,倾城这次是回家,回自己的家,自然是去多久都可以的。”   虞衡低头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他沉声道:“如此便好。”   “好了,肖王殿下就送到这里吧,老夫先和她们娘俩回去了,日后再来府上商议要事。”虞衡朝温訾明拱了拱手说道。   “左相慢走。”   相府很快就到了。   琉璃扶着虞倾城下了轿子,虞夫人一直挽着虞倾城的身,像是生怕人丢了似的。   这相府里,要说虞夫人第二宠虞倾城,那恐怕都没人敢称第一,就连虞衡都比之不上。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若是虞夫人不宠着些,又该谁来宠呢?   况且经历这次算得上是大难的劫后,虞夫人就更是心里疼惜着虞倾城,生怕自己的女儿再生一点病,再去受一点伤。   “倾城来。”   虞倾城在相府的房间也一直都是保持着原本的样子,虞夫人扶着虞倾城在床榻上坐下来,问虞倾城道:“你老老实实地告诉娘亲,这阵子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你现下身子当真没有什么大碍了吗?你记住,什么事,你可以瞒着任何人,但任何事都不要瞒着娘亲,娘才是那个最疼你,一心为你的人,你可知道?”   虞倾城听言红了眼眶,她以前倒是不会这么轻易掉泪的,但自从大病过后,她似乎比起之前更加多愁善感了一些,她对虞夫人说道:“娘,我自然省得的,如今我身体已经大好了,那样厉害的病都没将我带走,从今往后,便不会再有任何困难能够难得到我,娘放心便是。”   虞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自家女儿的变化她自然也是感觉得到的,虞倾城比起之前成熟了不少,大抵人在遭遇大变故之后,心境上总是会发生一些变化。   “还有一事,娘想问你。”虞夫人又说道。   虞倾城道:“娘说便是。”   “那肖王殿下现在……当真对你变好了?娘亲见过的人也不算少了,人大多数都是死性不改的,像肖王那样的人则是更甚,娘怕你……”虞夫人担忧说。   她怕自家女儿被男人所表现出来的假象给蒙骗了去。   “娘,比起之前,肖王殿下确实对我好了一些,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对他动男女之间的那点心思,女儿清楚,若是轻易付出自己的感情,只会受伤,所以女儿会保护好自己的。”虞倾城对虞夫人认真说道。   而且她曾经喜欢过的人现下已经……罢了不提了。   虞夫人听言松了口气,“娘就知道我家女儿是个聪明的女子,男人的话不可相信,你可要记牢了。”   虞倾城笑了,忽然起了点逗趣耍皮的心思,“所以爹爹的话也不可以信吗?”   虞夫人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你爹爹的话倒是勉强可以一信的。”   “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说道我身上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会子母女俩刚说到虞衡呢,虞衡便从门外走了进来。   虞夫人转过身来剜他一眼,对他哼了一声道:“我和女儿谈心,谁让你过来的?”   “我们一家子谈心,怎么能不加我这个做爹的呢?”虞衡委屈说道:“还有啊,我明明是来提醒夫人,你放在后厨的那锅汤若是再不起锅,这汤底可都要烧干了。” 第333章 拜帖   “哦哦!”虞夫人像是才回想起来,“瞧我这脑子若是你不说,我还当真给忘了!”   虞倾城一脸疑惑,虞夫人解释说:“倾城啊,娘在去接你之前,特意在后厨里炖了补汤,煮来给你补身子的,娘现下就去给你端来给你,这几碗喝下去啊,你身子保准好得更快呢!”   虞夫人说着,就急忙一脸笑意地走了出去。   虞衡见此哭笑不得,眼中却是满含宠溺地摇了摇头,“你娘啊……到现在还像一个小姑娘……”   等虞夫人走远之后,房中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   “倾城……”虞衡沉声开口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父亲都知道了?”虞倾城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对此事其实并不如何意外。   虞衡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嗯,爹都知道了……那温訾明真是个畜生!”   “是父亲不好……父亲一开始就不该将你许配给这种人,是父亲识人不清,才导致你受了这么多苦……”虞衡面色沉痛,当初他以为他可以操控温訾明,而温訾明起初也并不是如今这般阴狠的人,可谁料过了短短几年,温訾明就变成了一个比他还要狠绝上许多的人。   “与父亲无关,父亲也控制不了任何事,况且冤有头债有主,倾城所受的灾难是温訾明给的,父亲无需为他承担任何过错。”虞倾城看着虞衡一字一句地说道。   虞倾城虽然时时刻刻想起那段时间的痛苦,但就算再如何也不会怪罪到自己父亲的头上。   况且当初嫁给温訾明也是她自己答应了之后,虞衡才同意将她嫁过去的,认真算起来,当时还是她自己那时太过冲动了。   对于虞倾城已经遭受的伤害,虞衡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挽回了,他只能让伤害自己宝贝女儿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来以此弥补对虞倾城的伤害。   但现在好了,眼下虞倾城已经回到了左相府,温訾明无论如何也伤害不到她,他就可以放心的对温訾明下手了。   “倾城放心,现下你已经安全了,父亲一定会让温訾明付出代价的。”   “父亲……倾城还有一件事没和你说……”   见虞倾城神色有些局促,虞衡心中顿时有些不安,他问说:“什么事?”   “我为了让温訾明能够为我解蛊,让我恢复言语和行动,我答应他在父亲面前不说任何之前发生的事,倘若不是琉璃将这些事说了出去,恐怕这些事我现在是不会让父亲得知的,而相应的,他为了能够控制我,给我下了另外一种毒……”   “什么!?”虞衡瞪大了眼睛,“这该死的温訾明,竟然敢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   “所以眼下父亲只能当做不知道这些事情,和温訾明维持表面的平静,我知道父亲想为我报仇心切,但为了我,父亲还需暂且忍耐一下。”虞倾城眼眸深沉道。   虞衡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坐下来,手用力拍在桌案上,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   “父亲别忧心,这毒药目前伤害不了我,只是需要按时回肖王府吃下解药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痛苦。”虞倾城说得愈发轻松,虞衡便越觉得心如刀割。   他的女儿本该不必遭遇这些的。   “倾城,你……”虞衡正说着,余光忽然瞥见从院前靠近的虞夫人,他顿时住了嘴,息声了。   “倾城,来,快来,这补汤可要趁热喝,才会暖胃口,母亲刚才已经试过了,味道正好,你快喝喝看。”虞夫人身后跟着几个端着汤盅的侍女,虞夫人快步走进来,面上尽是笑容。   虞倾城接过虞夫人端来的补汤,“谢谢娘。”   “快喝。”虞夫人笑着催促道。   虞倾城吹了吹,喝了几口下肚,补汤鲜咸,回味甘甜,味道很是好喝。   虞倾城对虞夫人夸赞说:“娘煮得汤可是酒楼里的大厨都比不上的,倾城想每天都喝娘的汤。”   这话说得叫虞夫人心花怒放,她笑得眼不见睫,道:“好喝就好,多喝一些,娘煮了很多,以后你住在府里,日日都能喝。”   虞倾城用力点了点头,“嗯!”   “好了好了,我和倾城还有女儿家之间的体己话要说,你这老头就哪儿来打哪儿去吧。”虞夫人一脸不耐烦地催着虞衡说。   虞衡委屈巴巴地道:“我还没和女儿多说几句话呢,夫人怎么这就要赶人了?”   “你不是还有府中的要事要处理吗?快去吧!对了,我给你也留了汤,就在后厨里,你先去将汤喝了再去处理事务吧。”虞夫人说道。   虞衡听了这下才高兴起来,“我就知道夫人不会忘记给我煮汤的。”   “行了行了,”虞夫人嫌弃他肉麻,摆手让他走,“赶紧出去吧!”   虞衡又磨蹭了一会儿,才从房中出去。   他出去之后,对身边的属下说:“去给皇子府呈上请帖,说明日老夫便要上门与皇子商讨要事。”   “是老爷。”那亲信应下,退了出去,去写请帖去了。   翌日。   为了防止被温訾明的人发现端倪,虞衡去见温离晏时,特意伪装了一下。   他坐着马车,穿戴地严严实实地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温离晏派来的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少,那人见到虞衡,对虞衡恭敬说道:“大人,我家殿下已经在书房里等候了,属下这就带大人过去。”   虞衡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嗯。”   “左相大人,听说虞千金已经回到相府了?”温离晏甫一见到虞衡,便问说。   虞衡点头说:“是的,倾城已经从肖王府中出来了。”   这倒叫温离晏有些意外了,向温訾明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将虞倾城放走呢?   这可是温訾明用来要挟虞衡的好武器。   “殿下一定很意外吧,老夫在接回倾城时也非常意外,但是后来老夫才得知,温訾明之所以敢让倾城回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又给倾城下了一种毒药,所以他才敢如此放心地让老夫将倾城接回来。”虞衡说这些话时端得是咬牙切齿。 第334章 放血   温离晏眉心一跳,但其实并不意外,像温訾明那样的人,大抵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毕竟他可是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能下手杀死的人。   不过……既然是毒的话……   温离晏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左相大人信得过的话,本殿可以让本殿的一位朋友来给左相的千金看一看,说不定那位大夫知道虞小姐身中的毒怎么解。”   虞衡听言,没想多久就答应了,两人如今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温离晏应该不会害他们,试一试也无妨,要是温离晏真的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们倒是可以放手一搏了。   “如此,那就麻烦殿下了,如果殿下说的那位大夫真的可以治好小女的病的话,老夫一定重重感谢殿下!”   看诊之事,为了躲避温訾明的耳目,也需要找个隐秘的地方才能进行。   温离晏特意将地方定在了一家小酒楼里,虞倾城自从“大病一场”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她全身上下被虞夫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防止见风。   “是你。”虞倾城见到穆习容时,心中反而释然了,她以一种不出她所料的语气看着穆习容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穆习容也浅笑着对虞倾城点了点头说道:“虞姑娘,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不过我倒是以为我们二人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虞倾城顿了一下,问说:“所以你的主子就是皇子殿下吗?”   穆习容淡淡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主子,不过我与殿下的关系,也并不方便告知虞姑娘,我还是先给虞姑娘看诊吧。”   穆习容既然不想说,虞倾城也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而且她对二人的关系也不是非常感兴趣,于是她便没有再多问,只是淡然地朝穆习容伸出手,道:“劳烦了,容神医。”   “不必叫我容神医,你叫我穆姑娘便好。”穆习容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专心看诊。   片刻后,穆习容放下手,道:“你的身体现在没有什么异常,反而比之前还要好上一些,我猜测是那毒药让你的身体的各个器官呈现了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如果不定时吃下温訾明提供的解药的话,你身体的各个器官恐怕会在一定时间内迅速衰竭。”   虞倾城听言后反而并不如何慌乱,她淡然地收回手,问说:“所以穆姑娘你有解这毒的法子吗?”   “这毒我并非没有见过,这种毒叫“回春”,和之前南疆的那种毒同出一系。虽然我没有这种毒的解压,但是要解中毒也并非没有方法。”   “要怎么做?”虞倾城问说。   “接下来我会定期为你放毒血,将你体内的毒血排干净了,这毒边自然而然的就解了。但毕竟是放出你体内的血,所以在解药期间,你还需要食用大量的补血药材才行,否则会伤了你身子的根基,那药的方子我也会写下来给你,你可以安排人去药铺里抓药。”   穆习容继续说道:“等你食用了这补血的药材半个月之后,便会为你引出一次毒血。”   “大概要多久?”穆习容的法子听起来并不难,但是还是需要时间的,而虞倾城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能够等着穆习容将她的毒解干净了。   穆习容估算了一下,“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虞倾城微微蹙眉,两个月的时间,平时看起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对如今的她来说却是一个足已致命的时间。   可她终究还是不愿再受制于人,不想再看见温訾明那张嘴脸,于是只能点头说道:“可以,那就有劳穆姑娘了。”   “无妨。”能帮虞倾城解毒,对穆习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既让左相虞衡欠了她一个人情,也让温离晏和左相的计划能够顺利地进行下去,况且还能医治好一个病人,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能够帮助到陷于病痛中的人,就是她学习医术的初衷。   穆习容对虞倾城说的话,也对虞衡和温离晏说了一遍,虞衡还是那句话,如果穆习容能够解了他女儿身上的毒的话,他愿意不计代价地回报穆习容。   穆习容将写好的补血的方子交给了他们,嘱咐道:“这就是给虞小姐补血的药方,每日煎熬一次,煮至一碗的量再喝下便是。”   虞衡拱手对穆习容说道:“多谢这位女神医。”   “我并不是什么女神医,左相大人和虞小姐一样,叫我穆姑娘便是。”穆习容摇头说道。   虞衡从善如流道:“那就多谢这位穆姑娘。”   虞衡和虞倾城离开之后,温离晏看了穆习容一眼,道:“以前师傅便总是说师妹是谷中最有天赋的医者,师兄起先心里倒是有些不服气,如今看来倒果真不错。如果玄宗师叔能看到师妹今日如此的造诣,恐怕会非常欣慰了。”   穆习容笑了一下,说道:“这倒和我听的有所出入了,我师傅以前总是说师兄才是那个最擅长药理,最有可能继承师祖衣钵的人了,怎么到了师兄这里却变成我了呢?”   二人对视一眼,相继笑出了声,温离晏笑着说道:“看来我们的师傅还真是为了逼我们不择手段啊……”   他说着神情又带着些感慨和怀念,说道:“只可惜如今……罢了,不说也罢,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嗯,师兄,向前看吧。”穆习容淡笑着说道,“等此间事了,我回到楚国,日后若是他能够离开楚国,没准我还可以回到药王谷,做个逍遥自在的谷主呢。”   温离晏朗声笑道:“到时候谷主大人可要给小的一块通谷令牌啊。”   “那是自然。”   温离晏看着穆习容嘴边挂着的淡笑,内心忽然就释然了,也许他之前确实是因为一时间失去太多所以突然魔怔,将对穆习容单纯的师兄妹的感情误当做了是男女之情,而如今想明白了,他对穆习容的那种执念就自然是消失了。   比起占有她,他更希望穆习容能够获得幸福,只属于她的幸福,而目前看来,宁嵇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第335章 面善   在回相府的马车上,虞倾城见虞衡忽然发起了呆,像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一样,她疑惑地问说:“父亲,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虞衡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觉得方才那位穆姑娘似乎有些眼熟,好像爹爹之前曾经见过一样,看着面善得很,不过也可能是爹爹认错人了。”   “是么,”虞倾城道:“这位穆姑娘我之前也见过的,她和那位皇子殿下的关系似乎匪浅,但父亲应该不会这么巧以前见过她的?爹爹恐怕是记错了。”   “嗯。”虞衡点了点头,“应该是爹爹记错了。”   但他虽然这么说,心中却还是怀疑他之前曾经见过穆习容。   因为穆习容的脸看着实在面善,而以他的记性。如果真的见过这么一个人,就算不能记得清楚,也不会全然忘记,所以有极大的可能,他之前是见过穆习容的,只不过可能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所以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罢了。   罢了罢了,不想了,没准真是他记错了呢?   .   临沧元年二十五,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在这天,临沧要重新选出一位新帝继位,而这新帝的人选,无外乎两个,一个便是现任摄政王温訾明,而另一个则是临沧唯一的皇子殿下温离晏。   临沧也有选贤选仁的祖训,但皇子的继承权也是不容忽视的。   这半年里,临沧的大小事宜大部分是由各位大臣和摄政王温訾明一同处理的,而且温訾明在朝中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未到尘埃落定之时,谁都不能笃定最后是哪一个人登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肖王殿下,今日便是内阁竞选的日子了,等过了今日,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见了殿下您,可都要三拜九叩,喊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了’…………至于那位……在肖王殿下您的面前,可真是不够看的……”一个大臣狗腿似的凑到温訾明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量谄媚地说道。   那位是谁,二人自然清楚得很。   这话听在温訾明耳中自然是受用得很,虽然他面上不显,但心中却早已经是春风得意了。   是的,有了朝中大部分大臣的支持和左相的青睐,他今天是胜券在握,玩儿那个温离晏有什么?   不过是一个皇子的身份,和打过几场不痛不痒的仗罢了。   论辈分,温离晏见到他,还得恭恭敬敬地行个礼叫声皇叔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温訾明正走在宫道的路上,迎面便走来一人,他定睛一看,正是方才说到的温离晏。   温离晏昂首挺胸地走过来,端的是华贵的气派,他看见温訾明,随意地做了个礼,道了声:“皇叔。”   温訾明很是摆谱地只低低“嗯”了一声,尔后先进了金銮殿中。   “这肖王……还真当自己胜券在握了。”一旁伪装成贴身侍卫的衣魅低声吐槽说。   然而温离晏对此却没有什么反应,如今的温訾明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没有什么好怕的。   “走吧,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好戏自然是要开始了。”温离晏淡笑了一声,他将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跟着进了金銮殿。   “今临沧大邦,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可先皇已逝,未留遗诏,而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有皇子温离晏,摄政王温訾明,皆具贤能,今至高之位,由内阁众臣选举,诸臣选贤举能,为我临沧选任上皇,威我临沧之威仪,震我临沧之大邦!”内阁首辅在金銮殿前高声宣读道。   而众臣只需将自己心中所想的人选选出,写在密纸上,再放入密匣之中,再当殿将结果公之于众。   其实从一个角度来讲,这是一个极公平的做法,可是也有一个弊端,若是其中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那么结果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每个环节,温离晏和温訾明都必须派出一个自己极为信任地人去看守着,不让对方有任何作弊或者篡改的机会。   一炷香后。   选新帝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最后的结果由右相当众告知结果。   右相李徽州拿起密匣中的密纸,他抬眸看了一眼温离晏,又将目光移向温訾明,停顿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将目光收回来,落回到纸上。   殿内安静下来,李徽州将密纸放回匣子中,尔后拿起龙椅上的镇国玉玺,缓缓走了下来。   他停在二人面前,就在众人屏息以待的目光中,将手中的玉玺郑重地用双手递上。   众臣见此,随着李徽州一同下跪,齐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銮殿上回音响起,震声万顷。   温訾明见此,险些要将身下的椅子给捏碎了去,然而他只能不甘心地同那些大臣们一同跪在温离晏的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那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离晏走到温訾明面前抬了抬手,沉声说道:“皇叔请起。”   然而他也不管温訾明是不是起来了,直接又对大臣们重声说道:“众臣平身。”   等温离晏换完龙袍从侧殿回到金銮殿上,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如果不是温訾明还有理智,他恐怕真想当场甩袖离去。   “今日朕承蒙各位大臣相举,才能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然而,朕不会因此而又丝毫松懈,朕与各位爱卿一样,所求的是这国顺民安,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为此,朕会同众卿一同努力。”温离晏目光缓缓沉沉地扫过众人,语调沉缓地说道。   “臣愿与陛下共创临沧盛世!”   各位大臣的声音回响在金銮殿上,久久不息。   “众卿平身。”温离晏笑着抬手说道,他看向众人,目光特意在温訾明身上停留了许久。   这一幕看在温訾明眼里,这是大大地挑衅,温訾明觉得像是自己的脸上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一样,让他面上毫无光彩。 第336章 掳人   温訾明一路憋着火气回到了肖王府里,他还没有回到院子里,先别不住怒气似的拔出了身边侍卫的佩剑,很像了他坐回来的那顶轿子。   “该死!该死!该死!”   温訾明撕心裂肺地带着万分的怒意叫喊着,好像这顶轿子就是温离晏似的,他要将温离晏千刀万剐。   一想起方才金銮殿上温离晏得意嘚瑟的眼神,温訾明便恨得牙痒痒!   该死的野种!   若不是因为这个野种的存在,他早就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了!之前他老子在的时候,老子拦着他,现在老子走了,小的留了下来,却还要拦着他!   都是一些该死的拦路狗!   “殿、殿下……”一旁的侍卫见到温訾明这般癫狂的神态,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他想开口劝一劝温訾明。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訾明一刀砍在了身上,他怒吼着说道:“闭嘴!本王何时让你说话了!都给我闭嘴!”   那人被狠狠砍了一刀在肩膀上鲜血立时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汇成了血色的细流。   一旁的下人本来也就如履薄冰,见此就更加不敢劝了,只能缩着脖子后在旁边等着问子明发泄完自己心里的怒火。   他们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温訾明的出气筒,那下场正如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是惨烈不堪的。   半个时辰后,温訾明才发泄完似的将手中的剑丢在地上,那剑上还沾染着方才那侍卫的血,那侍卫没有温訾明的吩咐,只敢站在一旁,用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争取能够自己止血,并不敢去找大夫包扎。   一旁的侍女极有眼力见地给温訾明递上了帕子,温訾明扯过去,用力的将手擦干净之后将帕子一把丢在地上,尔后脚下生风地进了书房,“砰”地一下关了书房的大门,不让外头的任何人窥见里头的情况。   里面不时传来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就算不看,外面的那些下人,也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知道又如何,谁也不想进去触了这位煞神的霉头,只能站在外面装聋作哑。   又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里头砸东西的声音才渐渐歇止了。   温訾明坐在椅子上,他的手上当着鲜血已经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了。   那张桌案已经被他用碎片划得不成样子,上面还刻着数百个“死”的字样,看起来十分可怖。   此时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温离晏能够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位子,不可能只是出于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后相帮。   而至于那个帮温离晏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没准就是他身边的人。   他是清楚的,朝中的大部分大臣都是向着他的。   不是被他所收买,就是被他要挟,他们是不敢和他对着干的。   而两位丞相的权重在各位大臣中的占比是最重的,所以,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温离晏还能甩开他坐上那个位置的话,他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左相虞衡出卖了他!   但是他现在始终想不明白虞衡为什么要出卖他,难道虞衡已经知道虞倾城的事了吗?   可是这不可能啊,如果虞衡真的已经知道他对虞倾城做的那些事了。   那虞衡不可能这般冷静的对待他,前几日他才提出会帮他登上那个他梦寐以求的位置,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虞衡恐怕早就已经杀到他府上,要将他碎尸万段了。   毕竟虞衡有多宝贵虞倾城他也是知道的,则当初他也不会想娶虞倾城了。   他当初娶虞倾城为的就是想将虞衡这个势力握在手里,让虞衡能够站在他这边帮他。   可……   温訾明眼眸逐渐变深,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虞倾城现在已经回到了相府里,如果虞倾城真的将那些事告诉了虞衡,虞衡为了报复他,确实可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将他踩下去,转而去扶持温离晏。   可是这其中还有一个矛盾的地方,如果虞倾城将所有事实告诉了虞衡,那么也就意味着虞衡知道虞倾城已经命不久矣了,因为虞倾城中了他给她下的毒,而且必须需要回到肖王府定期服用他所给的所谓解药才行。   还是说虞倾城根本没有将这完整的事情告诉虞衡,虞衡此时其实并不知道虞倾城中了毒呢?   没错!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毕竟虞倾城这么恨他,想用自己的命来让他失去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也并不难理解。   但是那个贱人!她竟然真的敢做出这种事,表面一套,背地却是另外一套,出肖王府之前虞倾城本来就答应过他不会将此事告诉虞衡,还会配合他瞒着虞衡。   然而出了肖王府之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将那些事告诉了虞衡,她就这样急着毁了他的大计嘛!   要知道,如果他能登上皇位,那么虞倾城就是皇后,这是天底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如今,这一切都被这个贱人给毁了!   哼!   温訾明冷哼了一声,她以为她这样做,他就没有办法了吗?   别忘了她身上还有他下的毒,那种毒,只有他才可以解,就算虞倾城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想用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向他报仇。   但她别忘了,还有人比她自己更在乎她的性命。   温訾明眯了眯眼,那眼神阴恻恻的,如同暗巢里出动的毒蛇一般,叫人背后发凉。   “滚进来!”   他对外头吼道。   很快,外面便有人进来,跪在他面前,对他恭声说道:“殿下,请问殿下召唤属下有何吩咐?”   “你去想尽办法,将左相府的虞夫人给本王不惜一切代价的抓过来,但是一定要抓活的,不能伤到她分毫,本王只给你一日的时间,明日,本王便要见到人,如果……”说到这里,温訾明眯了眯眼,顿了一下,冷声说道:“本王没有见到人的话,你知道后果的。”   那下属立时瑟缩了一下,急忙应道:“属下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给殿下带回来!” 第337章 化成灰   不知道是因为不用看见温訾明那张恶心的脸,让她心情大好,还是因为有了自己母亲悉心的照顾,虞倾城这几日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今日天气不错,虞倾城便想着和母亲出去走一走,散散心,然而她方才进了虞夫人的院子,却没见到人。   “娘?娘亲?”虞倾城唤了几声,然而却并没有人应她。   虞倾城拦住一个侍女问说:“我娘她去何处了?”   那侍女见了虞倾城,立时恭敬地行礼,回答说:“小姐,夫人一大早就从府中出去了,说是要去裁缝店里给小姐置办几身新衣服,现下还未回来呢。”   “娘出去有多久了?”虞倾城问说。   侍女想了想,道:“从辰时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两个半时辰的时间了。”   “那家裁缝店到左相府需要多久?”虞倾城心中忽然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她急忙问道。   “大概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侍女如实回答说。   “那我娘出去了这么久,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虞倾城忽然有些急躁起来,她说完便走了出去,召集府中的侍卫去找人。   那侍女留在原地,很是委屈,夫人又不只是今天出去,每次夫人出去,大概也是需要这么久的时间,她做错什么了?   那厢虞倾城遣派府中侍卫出去找人,派完后,虞倾城立刻去找了虞衡,将她心中不好的猜测告知虞衡。   “父亲,母亲辰时出去,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如今又是关键时期,我怕母亲会出什么事情,便先让府中的侍卫出去找人了,父亲你快来看看吧!”虞倾城急着说道。   如果这一切只是她的担忧,那边最好不过,但是如果她的娘亲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是绝对不会饶过那些人的!   虞衡听了虞倾城的猜想之后也很是担心,但是作为父亲,他不能自己先慌了。于是他只能镇定下来,对虞倾城说:“倾城,你先不要着急,这事情还没有什么定论,你娘亲没准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一时耽误了回复的时间而已,你也知道你娘亲那个小孩性子。”   “父亲现在就去让他们都出去找人。”   说着,虞衡起身朝外头走去。   虞倾城也跟在身后,说:“我和父亲一起去!”   两人坐着马车,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那家裁缝店,然而真的如虞倾城所想的一样,虞夫人并没有在裁缝店里儿,那家裁缝店的店主竟然说,虞夫人今日是来拿成衣的,辰时没过不久,虞夫人便已经走了。   “夫人现在还没到府里吗?”那裁缝店的店主瞧着这阵仗,心里很是惴惴不安,她看着虞衡那张乌云密布的脸,生怕这丞相大人一个不高兴,就将他的小店给砸了去。   “父亲,眼下了如何是好?”没有在裁缝店里见到虞夫人的人影,虞倾城这下是真的急了起来。   而虞衡此时也再镇定不了了,他吩咐下去,“传老夫的命令,全城搜索吾妻的踪迹!若是有能提供踪迹者,赏黄金五百两,若是能够找到人,直接赏赐黄金万两!”   此寻人昭示一发下去,全城都开始了对虞夫人的搜寻。   然而叫人绝望的时,哪怕是如此的症状,都没有一个人能提供虞夫人的踪迹,而辰时跟着虞夫人出门的几个侍女和侍卫,也都不见了踪迹。   虞倾城不好的想法如今都被一一证实,她握紧了拳头,心里的恨意汹涌而出。   “是他!父亲!一定是他!一定是温訾明!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做这种事,耍这样下贱的手段!”虞倾城咬牙切齿地说道。   虞倾城因为过度担心和焦虑,眼眶已经全部红了,上头布满了红血丝,看着有些可怖。   虞衡听言后眼眸渐深,他明白虞倾城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现在这个局面,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温訾明了。   温訾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也猜到了为什么这次登上那个位置的是温离晏,而不是他温訾明。   温訾明是想利用虞夫人来报复他们,威胁他们!   但虞衡一时也不清楚,温訾明抓他的夫人究竟是为了要报复他们,还是有什么利益所图,如果有什么利益所图谋的话,那温訾明目前应该是不会轻易伤害于夫人的,但如果是纯粹地出于报复的话……   虞衡逼迫自己将脑海中不好的想法丢掉,不、不会的,自己的夫人是绝对不会出事的,温訾明一定不敢对虞夫人动手的,温訾明还没得到那个位置,他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怪只怪他在这种关键时期,没有好好地保护虞夫人,让那些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父亲,眼下我们该怎么办?”虞倾城满眼心急,然而她只恨自己是个废物,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她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虞衡面色冷下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声道:“走!去肖王府,会一会这个畜生!”   虞倾城和虞衡二人很快赶到了肖王府,然而在肖王府门口,两人被人门外的侍卫给拦住了。   “什么人?!”   虞倾城骂道:“张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谁!你们还敢拦着!?”   那人像是才回过神来似的,后知后觉地说道:“原来是王妃娘娘,夫人,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府中吗?”   “我的事,也是你们这些人有资格管的吗?赶紧给我让开!让我进去!”虞倾城拔高声量,大喊着说道。   然而那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他说道:“对不起夫人,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只能请夫人暂且在门口等候了。”   “该死!我进一道门,还需要谁的命令不成?今日谁都别想拦着我,谁拦谁死!”虞倾城说着,正要带人冲进去,然而里面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哟,这不是本王的妻子和老丈人呢?你们怎么在外头站着呢?快进来,快进来坐!”   这般恶心的声音,虞倾城自然是化成了灰也能认得出来的。 第338章 一命换一命   “本王今早上才刚见了虞夫人呢,怎么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左相大人也来了?这可真是天上下了红雨了。”温訾明笑着,颇有些阴阳怪气儿地说道。   虞衡面色阴沉,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他根本无心和他开玩笑,一心担心虞夫人安危,“你不必与老夫扯这些没用的,老夫只想知道,老夫的发妻现在究竟在不在你府上?”   “左相大人别急,方才本王不是说了吗?虞夫人今天恰巧在本王的府中做客,本王正疑惑,虞夫人为何没有和左相大人一起来呢?没想到左相大人这就过来了。”温訾明面上笑地和和气气,像是丝毫没有看见虞衡和虞倾城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虞衡咬了咬后牙槽,勉强控制住他想要直接提剑杀了眼前这个人的欲望,毕竟虞夫人还在他的手上,他眼下不能轻举妄动。   “你要老夫如何做?”虞衡眼神可怕地盯着温訾明,眼中的杀意几乎化作实体要将温訾明淹没。   “左相大人别急,”温訾明转身对那些门外的侍卫说:“还拦着大人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左相大人迎进门?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那些侍卫听言立马诚惶诚恐地将门打开,迎虞衡和虞倾城二人进来。   “左相大人,请进。”温訾明看着虞衡,笑着说道。   温訾明将人迎进正厅里,虞衡看见空无一人的厅内,神色一变,“你耍老夫?我的夫人呢?你到底将她弄到哪里去了?”   虞衡用力一把的抓住温訾明的前襟,那力道几乎要将温訾明给直接掐死了。   “左相大人别急嘛,本王这不是正在让人将夫人给请出来吗?放心,虞夫人现在很安全,但如果……”温訾明一副料定虞衡不敢伤害他的样子,气定神闲地指了指虞衡抓着他衣服的手,“如果大人再这么粗鲁下去的话,本王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虞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为了虞夫人的安危,他只能愤愤地放下手,“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老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让你不得好死的。”   “让本王不得好死?”温訾明听言闷笑了几声,神色忽然变得扭曲起来,他目光阴阴地盯着虞衡,语气森然地说道:“左相大人,你现在不是已经让本王不得好死了吗?”   “在那日殿上,你举荐的人……是温离晏,而不是本王,对吧?”温訾明瞪着一双眼睛,瞳孔几乎要凸出来。   “你明明说好会站在本王这边,而你却临时变卦!本王今日就是杀了你们,都不为过!”温訾明语气阴毒地说道,他满脸都写着怨恨,像是想立刻将他们剥皮抽筋一般。   见温訾明终于不再伪装,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一边的虞倾城冷笑了一声,“温訾明,你最好想想前阵子你是怎么对我的,难不成还要妄想我们虞家对你们感恩戴德不成?”   温訾明盯着虞倾城恨恨道:“所以归根到底,就是你这个贱人惹的祸?!若是你能好好地保守这个秘密,本王怎么会失去这么重要的助力!都是你这个贱人害得!”   虞衡怎么可能忍受地了温訾明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贱人地骂自己的女儿,他拍案怒吼一声,“闭嘴!”   “肖王殿下,你对倾城做的那些事,老夫都还没有来得及完完全全地还给你,老夫劝你早点回头,将夫人安全地还给老夫,否则……老夫会做出什么事来,肖王殿下应该很清楚。”虞衡直直地将温訾明给盯住,若是眼神能杀人,恐怕温訾明早就已经在虞衡的面前死了无数遍了。   “哈哈哈哈……”温訾明放声大笑,那笑声有些骇人,他道:“现在已经失去了本王最想要的东西,你以为本王会让你们好过吗?眼下你们最在乎的人就在本王的手里,你们都应该跪下来求本王放过她才是,哪里来的底气和本王说这些?”   “你!”虞衡的软肋不多,虞夫人便是他最大的软肋,他眼下确实不应该冲动地和温訾明发生什么口角的冲突。   “肖王殿下,你如何才能放过老夫的夫人,你让老夫做什么补偿给您都可以。”虞衡放缓了语调,语气中有哀求的意味。   “做什么补偿……”温訾明低了低头,像是专心思考起这件事来,“不如……左相大人你当场自刎如何?一命换一命再划算不过了。”   “这不可能!”虞倾城听言立时慌了,“温訾明,你疯了吗?要是真的一命换一命你才肯放过我母亲的话,那就由我来!”   虞衡对虞倾城呵斥道:“倾城!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父亲……”虞倾城脸担忧地看向虞衡,生怕虞衡会答应温訾明的条件,“父亲,你可千万别信他的话,他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怎么可能遵守诺言?”   “若是父亲你出了什么事,他就会更加肆无忌惮了!”虞倾城尖声说道。   “本王何时说过要你的命了?况且你不是已经中了本王给你下的毒了吗?你的命本来就在本王的手里,如今只有左相大人的命可以换虞夫人的命,要不要换,就由左相大人自己来选择了。”温訾明勾着唇,阴阴说道:“左相大人,你不是一向说自己爱妻如命吗?现在轮到大人您做选择,就你的发妻了,你怎么反倒犹豫了呢?”   虞衡用力咬了咬牙,他硬声说道:“可以,老夫答应你,只要你肯保证吾妻的安全,老夫这条命可以给你!”   “父亲!”虞倾城焦急地喊了一句。   “哈哈哈哈,左相就是痛快。”温訾明得逞地笑了,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递给虞衡,对虞衡说:“只要左相大人吃下这个药,本王便立刻让本王的人将虞夫人安全的送回相府,本王今日可是会说到做到的,毕竟本王想要的只是左相大人你的命而已,但如果左相大人犹豫太久的话,本王没准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呢。” 第339章 噩梦   “老夫说过的话也从来不会食言,也希望肖王殿下能够一诺千金!”虞衡说完,将温訾明手中的毒药一把夺了过来,然后吃了下去!   “父亲!”虞倾城见此大惊,没想到虞衡会下这么快的手,等她扑上去要将那枚毒药打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衡吞下那枚毒药,“不要!不要啊父亲!”   虞倾城声音都喊的嘶哑了。   虞衡看向虞倾城,对她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倾城你可一定要接你母亲平安的回去啊,日后,你们都要好好的。”   虞衡说完这句话后,他口中忽然溢出一大股鲜血,这鲜血将他的前襟都吐湿了去。   “父亲!”虞倾城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回荡在肖王府的上空。   而见到这一幕的温訾明,只是得逞地笑了一下,尔后给自己的下属使了一个眼色,让下属去将虞夫人给带出来。   被两个侍卫押出来的虞夫人眼睛上还蒙着黑布。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你们叫你们殿下出来见我!”   虞倾城听到虞夫人的声音,她立马抬头,用哭哑的嗓音大声叫道:“娘亲!”   虞夫人听到虞倾城的声音一阵激动,但也很快听出了虞倾城声音中的异常。   “倾城!倾城!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快让娘亲看看你!”虞夫人看不到自己面前的路,只能一阵摸索着走上前,还要挣扎着摆脱身后人的桎梏。   “你们把我放开,放开我!”虞夫人喊道。   此时虞倾城正想冲上去,却被人拦住了。   温訾明给押着虞夫人的那两个侍卫做了个手势,那两个侍卫会意一把将虞夫人面前的黑布给扯了下来。   这时虞夫人重见光明,但她看见她面前的场景时,却狠狠地愣在了原地。   “啊……啊……”过度的悲恸让她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虞衡……老头子……你……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虞夫人狠狠扑在虞衡的身上,“老头子,你起来说说话呀,你究竟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老头子!”   “倾城!倾城!”虞夫人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着虞倾城,她拼命问虞倾城说:“倾城……倾城!你快来看看你父亲,你父亲到底怎么啦?他怎么不说话啊?这到底怎么了?!你快来看看啊!”   “娘……父亲……父亲他为了救你,吃、吃下了温訾明给的毒药,一命换一命……将你给救回来了……”虞倾城满脸皆是泪水,她手上也沾染着虞衡的血液,看起来分外恐怖。   而虞夫人仿佛是太过悲痛了,人到了最痛苦的时候,往往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你父亲、你父亲他明明好好的,你在说什么胡话?”虞夫人一直狂乱地摇着头:“这……这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一定是梦!这一切都是梦!”   “等到梦醒了,一切都会好了。”虞夫人说着,忽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悲伤过度而昏迷了过去。   “娘!”虞倾城尖声叫着急忙上前抱住虞夫人,“娘!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别瞎叫了,虞夫人只是伤心过度,昏迷过去了而已,你要是再叫,没准你娘都不愿意醒了。”温訾明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却分外高兴愉悦。   看,这就是这些人背叛他的代价,阻拦他登上那个位置的人,都得死!   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   “你!”虞倾城眼睛死死盯着温訾明,因为过度悲痛,她的瞳眸里已尽是血丝,红得像是将有血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一般。   她朝温訾明猛冲上去,口中叫喊着:“我要杀了你!”   然而没等她靠近温訾明,就有人将她给拦了下来,那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踹在虞倾城的后膝上,将她踹地跪倒在地上,然后反剪她的手臂,让她不得反抗。   虞倾城剧烈挣扎起来,一边挣扎,她口中一边骂道:“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温訾明!你给我等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温訾明听着这些咒骂却是不为所动,他朝虞倾城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会意,一个手刀砍在虞倾城的后颈。   “呃。”虞倾城顷刻闭上眼,昏了过去。   “殿下,眼下怎么办?”   温訾明看着地上这三个人,眼神轻蔑,他冷冷说道:“将虞衡的尸体处理了,其他两个人,从哪来送到哪里去。”   这日子还长着呢,她们最好活的久一点,活的再久一点才好,这样他就能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肖王府的人将虞衡裹在黑色的麻袋中,抬去了某座后山。   “行了行了,就把人扔在这里吧,这里到了晚上豺狼虎豹之类的东西最多,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连尸骨都看不见了,肖王殿下这么恨这个左相,没准一高兴就会打赏我们呢!”其中一人建议说。   另外一人一听,觉得有些道理,再说他们也搬尸体搬累,干脆就把人往荒草地上一丢,走了。   但在那两人走了不久之后,有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那个地上,他看着那一具被装在麻袋中的尸体,伸手将他扛在肩上,施展出极佳的轻功,在原地消失了。   ……   “肖王殿下,人已经送回相府了,那具尸体,属下们也处理了,就丢在一座荒凉的山上,听人说哪里一到了深夜,便会有饿狼出没……没准用不到明天,这人的尸体便会被那些畜生给撕碎分食了,一点踪影都看不见!”   “嗯,你做的很好。”温訾明听言,赞赏地点了点头,他淡笑着问说:“和你一起去的还有谁?”   “还有赵安!我们两个一起去的!”   “很好,将赵安也叫过来。”   那人瞧着温訾明心情不错,以为是要加赏他们二人,连忙将人给叫了过来。   谁料温訾明忽然脸色一变,对一旁的亲信是了个眼色,那亲信手起刀落,两个干瞪着眼,像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头顷刻落地。 第340章 假死   “陛下,这是左相大人的尸体,属下带回来了。”衣魅虽然不是大夫,但多少一般的常识也是有的,他自然清楚这麻袋里面的虞衡已经没了气息,成了一具尸体,就是不知道殿下让他将尸体带回来做什么,难不成要当做温訾明谋害朝廷命官的某种罪证不成?   温离晏瞧了一眼,对衣魅吩咐说道:“将人找间院子放在床上,然后去将容儿请过来。”   “是,陛下。”衣魅恭声回说,退了出去。   穆习容住的地方,衣魅是知道的,再加上他轻功绝佳,不多时便将人给带了过来。   “师兄。”穆习容见到温离晏叫了一声。   她对温离晏笑说:“对了,师兄登基在即,还没恭喜师兄终于登上了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   穆习容是唯一一个即使他现在是准皇帝,已经今非昔比,却对他态度始终如一的人。   温离晏无奈地笑说:“容儿,你明知道这不是师兄最想要的东西,哪里来的恭喜不恭喜的?一切都是为了为药王谷报仇。”   穆习容不赞同道:“但这毕竟是一桩喜事,这个位子可是成千上万的人都梦寐以求得到的,如今却落入了师兄的囊中。难道我还不该到一句恭喜吗,如果我就这般敷衍过去,岂不是显得很没有诚意?”   温离晏有些没辙,“罢了,随你吧,容儿高兴就好。”   穆习容听言后这才满意,她想起温离晏让她过来是为了何事,立刻问道:“对了,左相大人人呢?”   “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温离晏对穆习容说道。   温离晏将穆习容领到先前衣魅放置虞衡的地方。   此时虞衡的尸体已经从那个黑麻袋里拖了出来,工工整整地被放在床褥上。   他的四肢看起来异常僵直,是人死后出现的一种尸僵状态。   穆习容前去伸手在虞衡的四肢和额头上测了测温度,发现虞衡的四肢虽然僵硬,但是他的体温并不过度低下。   穆习容反过身朝温离晏点了点头,然后她从袖中拿出一枚药丸,喂虞衡吃了下去。   一旁的衣魅见此有些奇怪,这左相大人人都已经死透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而这位宁王妃为何要给左相喂药呢?   莫不是她这枚丹药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作用不成?   这也太荒谬了。   衣魅心中虽然掀起暴风般的猜测,但他面上却是一派的镇定。   却只见就在穆习容喂虞衡吃下药丸的不久后,虞衡的手指竟然动了动,虽然动的并不明显,但衣魅和温离晏都是习武之人,这般微小的动作,自然逃不出他们的双眼。   衣魅蓦然瞪大眼睛,“这这这……”   左相大人竟然真的活了?这可真是青天白日见了鬼了。   可谁知他还没过度反应什么,就被温离晏赏了一个眼刀,他冷冷吃了衣魅一句,“再吵就滚出去。”   衣魅立时捂着自己的嘴巴闭了嘴,他还想看见奇迹的诞生呢,出去是绝对不可能出去的。   果然,在虞衡动了动手指之后,他的四肢的僵硬开始有了缓解,身上的体温也在逐渐地恢复。   就在这时,虞衡忽然弹坐起来,像是诈尸般地睁开了双眼。   但也就是在这时,虞衡忽然从口中吐出什么东西,那正是先前温訾明给他喂下的毒药。   虞衡竟然将毒药完整地吐了出来!   “左相大人。”穆习容见虞衡已经吐干净了,才开口问说:“左相大人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吗?”   虞衡细细感受了一下,疑惑说道:“除了老夫这腹部有些疼痛之外,其余但是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哦,还要多谢穆姑娘赐药,才让老夫逃过一劫。”   穆习容摆手说道:“大人不必客气,既然你与我师兄如今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便是朋友了,帮你也是应该的。”   衣魅见此才了然,原来左相根本就没有把毒药给吃下去,而左相之所以会出现已经死去的假象,恐怕也是因为宁王妃的药给左相营造了一种假死的状态,骗过了温訾明,也骗过了他。   这宁王妃还真是医术既高超,又会算呐,让他都不禁佩服不已。   “对了,既然老夫在这里,那老夫的妻女如今在何处?”虞衡没醒多久,恢复意识之后便问起了虞倾城和虞夫人。   他们在这件事情之前便开始谋划,虞衡和虞夫人人、虞倾城三人其实都服下了假死之药,所以并不怕温訾明对其中任何之人下毒。   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埋伏在暗处的人就会冲出来直接将人给了救走。   “左相大人放心,您的妻女都已经回到了左相府里,那温訾明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为何,并没有对您的妻女动手,相反还平平安安地将她们给送了回去。”温离晏对虞衡说道。   “是么。”虞衡听到自己妻女安全,终归是暂时松了一口气,他冷笑了一声道:“那个畜生哪里有这样的好心,他杀了老夫,却将老夫的妻子和倾城平安送了回去,恐怕他就是想留着她们痛苦一生吧,其心当真可诛。”   “左相大人说的有些道理,但如今你们三人能够平安,便是最要紧的事情。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朕登基之日,便是他温訾明死无葬身之地之时。”温离晏目光炯炯地说道。   “老夫一定帮陛下铲除此奸邪狡诈的歹毒之臣!”虞衡重声承诺道。   温訾明欺他的妻女和他如此,他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温訾明在临沧横行了这么久,也该被拉下地狱了,只怕到时候温訾明不要被这地狱之火,烧的尸骨无存。   “这几日就委屈左相大人先住在朕的府中,至于左相的妻女那边,朕也会派人照应,左相不必过于担心。”温离晏还没正式登基,所以并未从皇子府中搬出去。   虞衡听言后心内触动,他半跪起身,在床上朝他行了个臣子礼,他恭声说道:“多谢皇上。”   温离晏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第341章 殿前杀   此时左相府。   温訾明的人按照温訾明的吩咐将人送回来之后便径直回了肖王府,也没管人醒没醒,直接交给了左相府的下人。   左相府的下人见到二人情状,直接吓了个魂飞魄散。   虞倾城的丫鬟琉璃急匆匆地跑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夫人!”   “快来人!来人呐!”   琉璃这么一叫唤,整个左相府的人都听见了,侍女能急忙将二人扶进了院子里,立刻找了大夫来。   “大夫,我家小姐和夫人怎么样了?为何我们怎么叫都不醒呢?”琉璃紧紧蹙着眉,担忧地问道。   那大夫收回诊脉的手,示意琉璃不要太过担心,他说道:“小姐是因为受到了轻微的外部伤害,所以晕了过去,而夫人则是不知道吃下了什么东西,类似蒙汗药之类的,所以才迟迟不醒。”   “不过这次的情况也有些特殊,没准睡一觉,她们便可以好过来,不必过于担心,二位的身子都并没有什么大碍的。”   听到大夫这样说,琉璃才勉强安心下来,她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   果然,正如那个大夫所说,不足片刻后,二人便相继醒来。   “娘亲!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虞倾城醒来后,连忙去看虞夫人的状况。   虞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娘亲没事,不过……娘亲有些担心你的父亲。”   虽然虞夫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演戏,但她看到虞倾衡当时吐了这么多血,她还是难免担心。   “娘亲别担心,等再过一会儿,殿下的人便会派人过来告诉我们情况。父亲不会有事的,一切都是假的而已。”虞倾城安慰说。   虞夫人用力点了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后,衣魅神出鬼没地从相府的后门进了来,接待的人将他引到虞倾城和虞夫人二人面前。   “虞夫人,倾城小姐,左相现在已经安全,二位可以不用担心了。”衣魅说道。   虞夫人听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她连忙感激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这位公子将消息带给我们了。”   “娘亲,我就说父亲会没事吧,穆姑娘的医术高超,我们现下不是也好好的?”虞倾城说道。   “嗯没事就好,娘这颗悬着的心啊也总算放下来了。”虽然是演戏,但她却不免担心发生变故,毕竟虞衡是她的丈夫,是她最爱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好了,多谢大人告知,大人请回吧,对了,别忘了也告诉我父亲,我和娘亲也都平安无事,让我父亲不要担心。”虞倾城对衣魅说道。   衣魅点了点头,表示他会将话带到,尔后他便走了出去,回了皇子府。   .   在虞衡得知虞夫人和虞倾城也平安的消息后,他也总算将心给放了下来,只要她们二人平安便好,此次的风险也不算白冒。   如今温訾明私自养巫蛊,还将先皇的遗体从皇陵中给偷盗了出来,现在又谋害朝廷命官,那一样罪都可让温訾厉死不足惜,更何况这么多样罪加起来,就是温訾明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是翻不了身了。   “陛下,明日便是登基大典了,您做好准备了吗?”   温离晏眼睛眯起,眼里竟然笃定和势在必得,“自然。”   翌日,登基大典。   温訾明看着穿着金灿灿的龙袍,坐在龙椅之前仿佛藐视众人的温离晏,心中早就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这么多年城府,他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即使虞倾衡已经是死在了他的手下,他心中的恨还是半点都消磨不了。   温离晏……迟早有一天,你会像你的父皇一样,死在他的手里的……   登基大典已经结束,温离晏抬了抬手,对众臣说道:“众卿平身!”   众臣站起来后,温离晏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说道:“今日既然是朕的登基大典,那朕自然要做些清肃朝政,正我临沧大统之事!”   此言一出,众臣皆是人人自危。   为新官上任三把火,更别说是新帝登基了。   时间他们都不清楚新帝说的这正大统,不知道正的是什么大统?   就在众臣皆惴惴不安时,温离晏再度开口,他将锐利的视线落在温訾明的身上,突然拔高声量说道:“肖王温訾明!”   众臣听到这个名字,皆将目光落在了温訾明的身上。   温訾明瞳孔一缩,上前跪了下去,道:“陛下如今才刚登基大典,便如此对本王这个皇叔了吗?”   “哼。”温离晏冷哼一声,“朕何时有你这么一个歹毒狠厉的皇叔了?!”   “你不仅谋害朝廷命官,私自在府中养那等迷惑人心智的蛊虫,还私盗皇陵中先皇的遗体!这一桩一件!你那里还配做朕的皇叔?!”温离晏一句说的比一句响,整座金銮殿上皆是听得清清楚楚。   众臣听言顿时一片哗然。   谋害朝廷命官,私自养蛊虫,还私盗皇陵中先皇的遗体?!   新帝说的这一桩一件可都是重罪呀!若这些都是真的,那这肖王今日恐怕是死罪难逃!   温訾明在听到这些时脸色一变,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道:“陛下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陛下不会是因为本王与陛下那日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才编造了这些事情,来除去本王吧?”   他养的蛊虫群早就已经被处理了,温訾厉也已经被他转移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得到,而且虞衡已经死了,谁能来证明他做过的那些事?   温离晏不会有证据的!他此时只是在炸他罢了!他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荒唐,如今朕是九五至尊,万人之上,要除去你何必来编造这些谎话?至于证据……”温离晏道:“朕自然是有的。”   “来人!召左相虞衡上殿!”   温离晏话音刚落,已在金銮殿外等候多时的虞衡便走了进来。   温訾明一看到虞衡,立时失了理智,他指着虞衡不敢置信道:“不不!这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怎么可能?!” 第342章 分裂   “肖王殿下那日以吾妻的命相要挟,逼迫臣吃下那枚穿心破肠的毒药,可曾想过今日?”虞衡目光冷冷地盯住温訾明,仿佛在盯着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虞衡那眼里的轻蔑和****的杀意与恨意叫温訾明心惊。   他此时才慌了神,“不!绝无可能!你明明吃下了那毒药,吐血身亡!你一定是其他人假扮的!一定是温离晏这个孽种让人假扮虞衡联合起来对付本王的!一定是这样!”   不知是虞衡起死回生的事太过叫温离晏惊骇还是为何,温訾明竟然在朝上变相承认了他毒害朝廷命官之事,而且还称新帝是孽种,实在是叫人骇然。   “肖王竟然真的做了这种事……”   “左相大人还是肖王的老丈人,长久以来一直忠心扶持肖王,如今竟然被肖王如此非人对待,简直是叫人寒心啊!”   “是啊!竟然对对自己如此忠心的臣子下如此狠毒的手,实在让人唏嘘……”   朝中议论纷纷,如同一壶煮开了的水,一时间人声鼎沸。   但温訾明的注意力却丝毫不在他们身上,他只死死地盯着虞衡,口中一直重复地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不是虞衡,虞衡已经死了,人死是不可能复生的,本王研究了这么久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你们轻易做到……这不可能……”   温訾明表情如同蒙上一层死灰,他不断地踉跄着后退,口中呢喃不断。   “来人!将肖王拿下!”温离晏一声令下,宫廷禁卫军簇拥而上将温訾明团团围住。   温訾明回过神见此,他目光阴狠地扫过众人,又将温离晏盯住,他冷冷反问道:“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本王吗?温离晏,你不过是一个连你自己的父皇母妃都嫌弃的孽种罢了!你也配坐上那个位置!”   “死到临头,肖王就别说这些废话了,败局已定,肖王还是束手就擒吧。”虞衡从殿前走出来,冷眼看着形容狼狈的温訾明道。   然而,仅仅只是让温訾明失去他原本所拥有的一切还不够,他要让温訾明身败名裂,然后成为最低贱卑微的存在,只有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其实温訾明说的话,温离晏早就已经不在乎了,关于温訾厉或者是他的母妃的事,他听的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不仁,耳朵都听的起茧,温訾明说这些,无异于只是在给他挠痒痒罢了。   所以温离晏只不冷不热地看着温訾明,但他看温訾明的眼神已然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哼!败局?事情才刚开始,哪里来的败局?你们以为你们现在已经赢了?未免太天真了一些吧?!”温訾明话音刚落,突然远处的天边暗了下来。   众臣抬头,看见了那骇人的一幕——成千上万的蛊虫群自西边的天际黑压压地涌过来,似天上的黑河,而黑河之中流淌着的,却全是叫人看一眼便头皮发麻的长着触角的四脚怪虫。   “这这这……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这肖王该不会是有什么妖术吧,我就知道这个肖王不简单!”   “大家快跑!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求生欲让众臣纷纷逃窜开来,金銮殿上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热粥,场面看着混乱不堪。   虞衡见这一幕,神情凝重起来,他对温离晏问说,“陛下,眼下该如何是好?没想到这肖王竟然还养着这么多的蛊虫,那次的走火,像是没有损伤到他分毫。”   温离晏眯了眯眼,冷声下令道:“先将人给扣住再说。”   “众臣听令!移步后殿!躲避虫群!”   那禁军听了温离晏的命令,用刀剑将温訾明给架了起来让温訾明无处可逃,而温訾明见此竟然丝毫不慌乱。   “温离晏,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本王手中还有一样秘密武器吧?”温訾明敞开手大笑道:“这可是本王最得意的作品。”   他说着,手臂的衣袖忽然动了动,有什么东西从其中钻了出来,只钻到他的手心,停在他的手心处不动了。   温离晏定睛一看,脸色也是微微一变,那竟是一只比普通蛊虫大上十多倍的巨型蛊虫!   他在那本秘书上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蛊虫!   “你以为本王是怎么控制那些小东西的?全凭了这只蛊王!哈哈哈哈,今日,本王就要让你瞧瞧厉害!”温訾明大笑道,他表情逐渐狰狞起来,尔后忽然一抬手,直接将那只蛊虫给吞进了肚中。   他的喉结处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从颈部开始有青筋逐渐蔓延至下颌、脸颊、额角,如同疯长的藤草。   在那一瞬间,温訾明的表情变得痛苦,而也只是一瞬间,温訾明原本漆黑的瞳色,也变得赤红。   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刀,割破了手心,有血液不断地流出来,他冲着蛊虫群不知道念了什么,那蛊虫群竟然直直朝金銮殿上奔来,金銮殿一时被这种黑虫淹没,场面看着就十分渗人。   “温离晏!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我舍不得死,所以今天,本王就要你死!”他说着,那些蛊虫竟然像是能听懂温訾明的话一般,疯狂地向温离晏的方向极速飞去。   温离晏的瞳孔在一瞬间扩大,虞衡急道:“陛下!你快去后殿躲一躲吧!”   然而温离晏却丝毫没听虞衡的话,他动作利落地转身抽出长剑,对着飞向他的虫群飞快砍了几刀,十几只黑虫应声落地,被砍成了两半。   然而,这蛊虫数以万计,如何能被温离晏几剑杀尽?   虞衡见温离晏不退,他一咬牙,也只能应着头皮上前,挥剑斩向虫群!   “哈哈哈!没有用的!本王的蛊虫早已不是以前那种废物,就算你们杀得了一只,它能快速的分裂出第二只!你们杀不光的!”温訾明表情狰狞可怖地叫嚣着。   “该死!”温离晏咒骂了一声,竟然要见着方才被他砍成两半的蛊虫一通变化,竟然在一息之内变成了两只完整的蛊虫! 第343章 恨谁   ”陛下!”   虞衡也发现了这骇人的事实,但眼下保障温离晏的安危最重要,他将温离晏护着后退,然而温离晏却一把将人推开了。   “不必,左相大人,你先到后殿去吧,这里有朕在,朕不能退。”温离晏冷声说道。   “可是陛下!”   “如果朕连眼前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有什么脸面来登基大统?快退!你的夫人和女儿还在等着你呢!”温离晏拔高声量说。   虞衡听言咬了咬牙,不再往前去了。   是啊,他府中还有夫人女儿在等着他,他不能在这里就掉了链子……可是陛下……   “快退!”   温离晏一声令下,那原本留在原地的几个臣子也都纷纷躲进了后殿里。   而就在此时,有数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温离晏的四周,将温离晏团团围在其中,围出一个安全地带。   “陛下!无名来迟!还请陛下责罚!”衣魅站在最前面说道。   “等此间事了再说!”温离晏道。   “是!”无名排列最前的十位暗卫异口同声道。   衣魅和散冥径直上前去擒拿温訾明,其余几人在原地保护温离晏,然而这蛊虫确实杀不尽。   温訾明的手下很快和衣魅二人缠斗起来,温訾明趁机溜出了金銮殿。   “追!”衣魅见此,急忙斩来那些人,急急道。   眼见着蛊虫越来越多,他们却还是无法冲出包围圈。   “陛下!您先走吧!我们断后!”期燮对温离晏说。   他们身上和脸上已没有什么完好的地方,尽是被蛊虫撕咬的痕迹,看起来分外可怖。   “朕不可以丢下你们!”温离晏说着,又斩下好数百只蛊虫。   “陛下,这蛊虫只会越砍越多,我们得另寻法子了!”   一刻钟前。   临沧皇都上那片黑压压的异相,身处在皇都之中的穆习容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她心中起了担忧。   这场面与她那日在密室里见到的蛊虫群的场面非常相像,而且这些东西飞去的方向竟然是皇宫之中……难道是师兄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不好!温訾明那样的人一定会留有后招,她得赶紧去支援!   “王妃娘娘……”   穆习容还没走出几步,在走廊上忽然碰见了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李立。   “王妃娘娘是不是想进宫去帮临沧皇帝?”李立问说。   他这几日的伤养的很好,全凭穆习容开的药方,他原本消耗的差不多的内力也在隐隐恢复,估计足够再一次使用操控之术。   原本之前李立只是依照宁嵇玉的命令保护穆习容,但现在他是真心实意地将穆习容当做自己的主子。   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我必须去帮我的师兄,此事我无法置身事外。”   穆习容有这样的想法李立自然不意外,他只说道:“那还请王妃娘娘允许李立一同前去,属下现在的内功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仍能使用一次操控之术,能为王妃娘娘解决一个**烦。”   穆习容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好,你随我一同前去。”   毕竟如果穆习容不答应李立的请求,李立也是断然不会让她一个人独自去冒险的,更何况操控之术现在只有李立会用,而且眼下事态紧急,穆习容只能先答应他了。   李立和穆习容一同赶往临沧皇宫之中,因为有温离晏之前特意留给穆习容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那些侍卫见了令牌并不敢拦着,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去。   等赶至金銮殿,已是一炷香之后。   穆习容来到金銮殿里,金銮殿各种摆设凌乱不堪,但殿中却是空无一人,只有成片的蛊虫的残骸散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人呢?”穆习容很是奇怪,看这情形她确实应该没有来错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缠斗的痕迹,想来不久之前,这里便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而且这些蛊虫的残骸都还留着呢,没道理人不见了啊。   穆习容正疑惑着,后殿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虞衡从后殿的门后走了出来,他看见穆习容,也分外诧异道:“穆姑娘?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危险,你还是赶紧出宫去吧!”   “这里发生了什么?我师兄他们呢?”穆习容问说。   “这……”虞衡也是一脸懵怔地巡视了一圈金銮殿,确实没有丝毫的头绪。   “陛下去哪里了,老夫也不知道,老夫只知道门外没动静了,才敢打开这道门,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虞衡皱眉说。   穆习容蹙起眉头,她师兄究竟去了哪里?难道是被温訾明用蛊虫操控了不成?   但据她所知,温离晏身边还有着好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应当不至于落入这般的下风吧?   不过万事都没有定数,毕竟蛊虫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玄之又玄的,若是温訾明真有什么后招,恐怕温离晏难以捱住啊。   眼下还是尽快找到温离晏最为要紧。   “左相大人,以您的猜测,你认为他们会去哪里?”   “这……”虞衡垂眸苦思,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思绪。   刚才他躲在后殿里,金銮殿里的动静他虽然能够听到,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老夫……老夫一时也想不出来……”   虞衡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他合掌一拍,眼睛忽地一亮道:“对了,老夫想起来了,有一个地方他们或许会去。”   “什么地方?”   “皇陵!”   …………   皇陵重地。   “温离晏,你当真不将那个位置让出来给本王吗?你以为就算你今天坐上了这个位置,你又能够坐多久呢?本王才是最适合哪个位置的人,以前是你父亲李代桃僵,现在又是你!”   温訾明表情阴狠道:“你们父子俩一个个的!都要来碍本王的路!你们都该死!”   “哼,别把朕将那个男人混为一谈,他没有那个资格,你更没有!”温离晏表情冰冷,眼神中竟然剑刃。   “哈哈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直恨着你那个父亲啊,但你知道吗?你更应该恨的人!是你的母妃!” 第344章 皇陵乱   温离晏瞳孔微缩,他冷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哈哈哈,看来你一直蒙在鼓里,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想知道吗?”温訾明问道。   见温离晏不说话没回答,温訾明直接自己说了下去,“你以为你父皇从你一生下来就不喜欢你吗?当年,若不是你母妃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你父皇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   “你以为的好母妃,其实不过是个朝三暮四,三心二意的贱女人!”温訾明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是贱女人生下来的,自然也就是贱种!”   温离晏眼神锐利如刀子,“朕劝你谨言慎行。”   “你方才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会信,温訾明,如今你自己走投无路了,朕已经找到你养的那些蛊虫最怕的东西,以前葛行养的那些蛊虫怕水,而你养出来的……怕火,是吗?”温离晏淡然说道:“否则当然肖王府走水,你也不必那些慌张地要将那些蛊虫转移出去,朕猜的没错吧?”   温訾明恨恨道:“你就算猜出来这些又能怎么样?你不过是个贱人生的贱种而已!贱种永远都只是贱种!再繁华的表面也盖不住你体内流着的肮脏的血!况且,就凭你那母亲水性杨花的性子,你是不是温訾厉亲生的还不一定呢!”   “衣魅!不必听他废话!将他擒来!”温离晏冷声下令道。   “哼,本王说的话你今天不信可是要后悔的,你父皇在你小时候,是待你最好的那个,只可惜你那个母妃不知趣,还偏要爱上其他男子。这种红杏出墙的事,在民间都落不着好下场,更何况是在皇家了。”   温訾明阴声笑道:“你说,若是本王将此事告诉躲在金銮殿后的那些人,那些人会会不会拥你做皇帝呢?”   “若是朕当真不是皇室血脉,恐怕早就活不到今日,以温訾厉多疑的性子,恐怕早就已经验过千次万次了,你想拿这件事骗我,怕是太过小瞧朕了一些。”温离晏眯着眼睛说道。   “好吧……”温訾明叹了一口气,“那本王就不和你废话了,反正本王的小玩意儿们也都休息够了!”   温訾明话音刚落,那些原本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蛊虫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它们如同黑河奔涌一般朝温离晏等人飞掠而去。   “点火!”温离晏大声下令道。   几个暗卫纷纷点起火把,那些蛊虫刚开始不敢上前,像是在试探着什么,但等适应了这火把的温度后,却又开始不怕死似的前仆后继地涌上前去攻击他们。   “陛下!怎么办?这蛊虫好像不怕火啊!”有人叫道。   温訾明见此大笑道:“哈哈哈哈,温离晏,你当真以为本王会留这么个一个口子给你用来成为可以打败本王的弱点吗?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些!本王养的这些小东西,不怕火也不怕水,你这般在皇陵中点火,恐怕最先燃的不是本王的这些蛊虫,而且临沧皇室的陵墓吧!”   “你再不将火熄灭,可真要成了这火烧皇陵的罪人了!”   温离晏冷笑了一声,道:“罪人?朕怎么会成罪人呢?今日是谁将这些东西引进来的?莫不是是朕不成?今日你肖王才是这最大的罪人。”   “朕说过了,如若你今日束手就擒,朕可以从宽发落,如若不然……那就别怪朕不顾及往日情分了。”   “往日情分?”温訾明大笑了几声,“本王的好侄儿啊,你在说什么笑话呢?本王和你哪里有什么往日情分,今日你若是有本事,便将本王抓回去,若是没有本事,那就别怪本王日后卷土重来!”   温离晏狠声道:“朕自然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众卫听令,今日不降者!格杀勿论!”   双方再次混斗起来,而温訾明因为有蛊虫群想帮,竟然没有落得太下风。   也就是在此时,穆习容和李立赶到了皇陵。   “师兄他们果然在此!”   “师兄!”   穆习容正要上前,李立却将人拦住了,“娘娘,前头危险,等下再过去。”   李立说着,他在手心用剑划出一道血痕,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什么。   而异像就在此时发生,那些原本替温訾明攻击温离晏等人的蛊虫,竟然开始渐渐“倒戈”,对温訾明的手下进行攻击。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温訾明见这个场面也有些慌了,“该死!”   他闭着眼,口中不断念着什么,如同藤蔓般的青筋在他脸上不断地鼓涌出来,像是生了某种怪病似的。   因为温訾明的补救,那些蛊虫仿佛恢复了神智一般,再次听从温訾明的指令围攻温离晏方。   “怎么回事?”李立见已经的操控之术收效甚微,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操控之术异常霸道,没理由什么效果也没有啊。   况且之前他也已经验证过一次,那次他的操控之术分明能和温訾明所养的那些蛊虫群不相上下,如今怎么全无战力了呢?   温訾明不知道又使用了什么术法,那些蛊虫像是发了狠一般,朝众人横冲直撞去。   温离晏的人竟然开始有些不敌了。   “噗!”   温离晏后背被人击了一掌,他吐出一口鲜血,很快转身将那人封了喉。   然而他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体力长时间的损耗,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陛下!”   “师兄!”   耳溪恭敬地扶住温离晏,穆习容也上前去,耳溪对穆习容道:“劳烦穆姑娘了,请穆姑娘带陛下去安全的地方!”   “不,朕不能走……”   “师兄!”穆习容很快查探了一下温离晏的脉象,乱成了一团,心脉也有损伤,“师兄,如今你的情况不能再战下去了,若是你不想留下难以痊愈的创伤,你就好好听我的话!”   穆习容态度强硬,温离晏一时竟然不敢反驳,只能任由穆习容将其带到打斗圈之外。   “陛下!”跟来的虞衡将温离晏扶住,面上隐隐有些担忧。   今日新帝才刚登基,可不能出什么大事啊。 第345章 拖延   “咳咳咳……”温离晏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稍微虚弱下来,道:“朕无事……先将温訾明拿下,以绝后患。”   “可这……”温訾明的蛊虫凶猛异常,武功稍微弱一些的人都不敢近前去,生怕被无辜牵连,一瞬间便被绞成碎肉渣子。   “左相大人,你先替我照看好师兄。”穆习容说着,起身朝李立那边走去。   李立因用术过度,全身都已冒出冷汗,像是渐渐体力不支了。   “如何?有把握对付温訾明吗?”穆习容见此表情亦是凝重道。   “恐怕……难……”李立分出神来,艰辛地从嘴中挤出这几个字来,“但娘娘放心,属下会拼命一试的。”   “没有任何人需要你拼命,你这条命可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怎么能说拼就拼了呢?尽力便好。”穆习容严肃道。   李立心头一热,“是,属下知道了。”   “师兄,我们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总觉得这温訾明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但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穆习容倒是有些说不上来了。   “就在你们来之前,温訾明吞下了一只比寻常的蛊虫要大上十倍左右的巨型蛊虫,恐怕那只巨型蛊虫就是传说中的蛊王。”温离晏略有些吃力地说道。   “蛊王?”穆习容听言眉头蹙起,这世上竟还有蛊王这种东西。   自从来到临沧后,她不仅多灾多难,连见识也跟着长了长,也确实,巫蛊之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都存在,蛊王又算得了什么稀奇呢?   “温訾明此次的蛊虫不怕水也不怕火,比葛行所炼制的蛊虫还要难对付,我现在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但是今日这温訾明万万不能让他逃出去,否则我们计划的一切都作废了不说,还要堤防着温訾明卷土重来。”   穆习容沉思一瞬,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法子,或许可以一试。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法子有些冒险,没准会落下个两败俱伤的场面,我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   温离晏笑了一下说道;“容儿,没有什么东西是万无一失的,你既然想做那就放手去做吧,如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替你兜着便是,要知道你师兄我现在可是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什么事情是朕兜不住的?”   穆习容用力咬了咬牙,“好......”   穆习容站起身来,从假山后头走了出去,她看向远处的温訾明,大声喊道;“温訾明!”   温訾明听见喊声,循声望去,看见穆习容时愣了愣,随即笑道:“这不是容神医吗?怎么连容神医也到这里来了?今日可当真热闹了啊。哦,不对,现在应该唤你做宁王妃娘娘了吧?本王可是真没有想到,宁王妃身份这般尊贵,竟然肯为了我们这位皇帝陛下,不惜自降身份,潜入本王的王府里,你们二人情谊这般深厚,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本王只想知道那个远在楚国的宁王殿下,知道你们二人的事情吗?”   温訾明笑了几下,“不过,本王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不然他岂不是要吐血三升,然后立刻从楚国赶过来捉奸?”   “哼。”穆习容冷冷哼笑了一声说道:“温訾明,你若是以为你的这些话能够激怒我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今日冒险过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恐怕如今只有你能够解答了。”   温訾明不甚在意地问道:“你要问什么事,与本王何干?你问了本王便要回答吗?宁王妃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穆习容没有理会温訾明的挑衅,她无视他说:“两年半前药王谷发生的那桩惨案,不知道肖王殿下可还记得吗?”   温訾明听到药王谷这几个字,脸色微变了变,他眼神飘忽了一下,说道:“药王谷?什么药王谷?本王从未听说过,宁王妃怕不是想趁机将莫须有的罪责扣在本王的身上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哦?”穆习容听言眼神冷得如同数万把刀子扎在温訾明的身上,“肖王殿下真的没有听说过有药王谷这么个地方吗?肖王殿下不如仔仔细细地想一想?”   “想什么想?本王说没有听过就是没有听过,难道本王的事情,你一个楚国人还要比本王更了解不成?”温訾明神色中皆是怒意。   “药王谷不在楚国却也不在临沧,如果肖王殿下真的没有去过药王谷的话,那肖王殿下王府中那地下密室里的密书,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穆习容眯了眯眼,目光锐利万分,“据我所知,那密书可是我药王谷的东西,旁人怎么可能会有?”   “笑话,什么东西怎么到了宁王妃这里,宁王妃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了呢?这密书是本王派人重金求来,上头可没写着是谁的东西,既然本王买下了它,自然就是本王的东西。”温訾明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况且,又是谁规定拥有这本密书的人就一定和药王谷当年的那桩惨案有关呢?宁王妃这自说自话的本事,可当真叫人佩服啊。”   “可是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药王谷的存在,肖王殿下方才的反应不就是在说明,肖王殿下知道什么是药王谷吗?而且,你又有药王谷的密书,这叫人不怀疑也难吧?”穆习容冷声说道。   “本王乃堂堂临沧肖王殿下,知道药王谷又何足为奇?再说了,宁王妃你不是也知道吗?难道说宁王妃也参与了当年那桩惨案不成?”   “一派胡言!”穆习容胸口起伏不定,她最是忍受不了的便是这一点,温訾明这番话,算是踩在她任何人不可触及的雷区之上了。   “肖王殿下,总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是不可能逃得出皇陵的,劝你识相的话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事情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既然宁王妃如此有把握的话,那边来试试吧!看看是本王先杀了你们那好君主,还是你们先杀了本王!” 第346章 方法   “李立!”   “属下在!”   穆习容拔高声量道:“你准备好一战了吗?”   “属下准备好了!”   “好!若是今日你能得胜,我定让宁王给你加封进爵!”穆习容的眼中含着孤注一掷的快意。   李立听言亦是心潮澎湃,“属下一定不负王妃所望!”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天际便有成群的蛊虫以卷土之势朝次方飞速而来,温訾明见此都是色变,“你!你们!”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方才穆习容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来拖延时间的罢了,为的就是趁他不注意,将这些蛊虫操控而来,他这次真的是大意了!   但也无怪他此次会如此不小心,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穆习容会知道当年药王谷的那桩事,他一直以为那件事早就已经随着药王谷满门尽灭而随风散去,这世上再无任何一个人知晓此事,没想到此事竟然被穆习容又重新提了起来。   但是穆习容的身世他已经查的清楚明白,穆习容在她成年前和成年后皆是没有离开过楚国的,而且一介弱女子应当不会特意去调查此事才是,而穆习容究竟是为何好像对当年的事情分外清楚一般呢?   对了!穆习容的医术如此高超,不似寻常医者,难道是之前穆习容做过药王谷的弟子不成?   不过眼下还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如今有更加棘手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黑色的成群蛊虫漫天而来,像一条流动着的黑河,叫人看了便为之头皮发麻。   “这……”温訾明的人见此也慌乱地退后了几步,他们两股微微发颤,问温訾明道:“肖、肖王殿下……现下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给本王上!区区几只低级的虫子罢了,本王就不信能厉害的过本王养的玩意儿!给本王杀了他们!”温訾明抬起一脚便踹在那人身上,他怒吼着说道:“给本王上!”   温訾明命令在前,那人不敢不从,他只能提着剑硬着头皮往上冲,然而只在一瞬之间,那人便被蛊虫残卷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该死!”温訾明咒骂了一声,眼前的局势对他并不利,缠斗下去他很有可能会落到最坏的场面,眼下只能先找机会逃出去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他再回来,定不会放过今日这些人的!   “撤!”   穆习容敏锐地察觉到了温訾明的退意,但她却并没有追上去,因为她知道,此时的李立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李立,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她担心地低声对李立问说。   李立咬了咬牙,勉强笑了一下道:“娘娘,属下无事,娘娘想做什么,只管大胆去做便是。”   穆习容沉眸思考了一瞬,此时将温訾明放跑,只能为今后带来更大的祸事,不如就在今日将所有事一并解决!   她想完,让那些蛊虫挡去温訾明的所有退路,将温訾明重重包围在其中。   “肖王殿下,你已经无处可逃了。”穆习容冷眼看着温訾明说道。   温訾明朝四周看去,他神色逐渐慌张起来,“你们岂敢?!本王可是临沧摄政王!临沧未来的新帝!你们要是敢对本王下手,本王绝对不会给你们好果子吃的!”   “哈哈哈哈哈!”温訾明说完,他忽然又发声笑了出来,神情很是癫狂。   “你以为本王会这样说吗?但是很抱歉,如若你们真的将本王逼上绝路,眼下还慌张的,应该是你们才对。”温訾明直勾勾地看着穆习容,眼中竟然有些戏谑。   穆习容对他这番莫名的话很是疑惑,难道温訾明还留有什么后招不成?   “什么意思?”穆习容眼睛微眯。   “方才我们的好新帝应该和你说了吧?本王在大殿上吃过什么?本王体内可是有蛊王的,若是本王死了,这蛊王无人压制,它就会飞出本王体外,带领着它的子子孙孙们,飞向那些临沧普通的百姓们,它们会在那些人上寄生、吸血,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本王可就不清楚了哈哈哈哈!”温訾明说道。   穆习容惊骇住,她不知道温訾明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是确有其事,还是编造来哄骗他们以此拖延时间的,但若是真的确有其事,她是万万不能轻举妄动的。   她转身将询问的目光移到温离晏身上,只见温离晏此时也很是犹豫和纠结。   “容儿,我确实是听过一些关于他方才说的事,蛊王的智力并不高,寄生是其的天性,在失去自己的宿主后,它会寻找新的寄主,而那些蛊虫们,也会纷纷寄生在人类身上,以求有新鲜营养供给。”   穆习容的表情变得凝重出来,所以这人他们还真对付不得了?   一旦让蛊王离体,那些普通的无辜百姓都会遭殃的。   “但是……”温离晏顿了顿又开口说道:“有一个解决办法。”   穆习容眼神微亮,问说:“什么?”   “在蛊王离体的那一瞬,将蛊王给杀死,再劳烦你的那位手下用他的操控之术将那些小蛊虫给杀死。”   穆习容沉思了一下,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她走到温訾明面前,对他说道:“都死到临头了,肖王殿下又何必在拿这些话来诓骗我们呢?肖王殿下方才所说的那些事,我们闻所未闻,什么蛊王离体蛊虫寄生之类的,你说这些,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吧?”   “本王拖延时间?”温訾明道:“若是你不信,届时临沧生灵涂炭,可怪不了本王。”   “那就等那时候再说吧!”穆习容一剑刺出,温訾明一时没料到穆习容会这般鲁莽冲动地下手,他虽然险险躲过去了,但他的胸口还是被划出了一个血口子,而且他也明显感觉到了穆习容那一剑中蕴含的杀意。   “你当真敢杀本王!”温訾明目眦欲裂,他朝着温离晏所在的方向吼叫道:“温离晏!你忘了那本密书上写的是什么了吗?你难道真的想让临沧在你手中生灵涂炭吗?!” 第347章 暂止   温訾明等了许久,才听到温离晏在假山后面笑了一声,他凉凉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说朕是孽种贱种,不配做这个皇帝吗?况且朕又恨着那个人,那个人最爱的不就是这个江山?眼下不是正好有个绝妙的机会?”   “如果皇叔真的这么做了,还要多谢皇叔帮朕完成心愿呢。”   “你!”温离晏的这番话叫温訾明震惊不已,他就算再怎么想得到那个位置,也没真的想过要将临沧弄得生灵涂炭,而这温离晏竟然怀着如此的心思?   这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那这些人呢?他们方才可都听见了,你难道都杀了?”   温离晏轻飘飘道:“正如皇叔所说,这些人自然是不能留着的,那就只能……都杀了。”   “那穆习容你也下得去手?!”   “容儿我自然不舍得杀,但你觉得容儿身为楚国人,难道会不乐于见到那样的场面吗?或许今日一切……”温离晏的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了,却给了温訾明很大的想象空间,让他想一想他的后半句可能说的话便觉得后背发凉。   难道……难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温离晏和穆习容一手操控的?   为的就是彻底毁了临沧?   这临沧皇都沦陷了,那临沧和楚国以后自然会再无仗可打,而临沧就算能活下来,恐怕也成了楚国只要稍微动一动手指就能毁掉的存在。   他真的要将这江山落到如此这般的田地吗……?   “怎么了皇叔?你还在想什么?还不动手吗?”温离晏忽然出声催促道。   “你……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温訾明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本王会中计吗?方才的一切都是你们演的戏罢了!想让本王不放出蛊王?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   就在此时,那些蛊虫群忽然凝聚成一片,汇聚在温訾明的脚下,竟然直接将温訾明给抬到了半空中。   “本王不过也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你们有本事的话就来找到本王,杀了本王!对了,本王还有个小礼物要送你们,待会你们便会知道了!”温訾明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在蛊虫群的簇拥下瞬息之间消息在了皇陵的上空。   “这……”   在场的几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拦都来不及拦,温訾明竟然就这么逃走了?   “李立,别追了。”穆习容看出李立想操控蛊虫追上去,但李立现下筋脉已经耗损,强斗下去恐怕李立会先败下阵来,而且温訾明逃走已成定居,几乎没有追回的可能了。   他们不怕找不到温訾明,因为这里有温訾明想要的东西,温訾明迟早会回来的。   只是他方才走之前说的那个“礼物”……   众人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穆习容回身,去将温离晏从地上扶起来,问说:“师兄,你怎么样?”   温离晏摇了摇头,示意穆习容放心,“我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我怕温訾明说的那个“礼物”会和蛊虫有关系。”   “师兄觉得……”穆习容刚想开口说什么,皇陵中却突然响起一阵异响,诡异得像是有几万只爪子在一个密封的空间解对着一块木板子抓挠,那刺耳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声音?!”   温离晏听了后表情凝重起来,他吩咐一旁的衣魅说:“你上去看看。”   “是。”衣魅点头领命上前去查看情况。   这阵诡异的动乱,是从一个陵墓下方传来的,而衣魅细看那陵墓的主人,却是惊得瞳孔都猛缩了一下。   无他,因为这陵墓的主人正是温离晏的母妃秋氏!   倘若是旁人去的话,恐怕还不知道底下埋的是秋氏,但衣魅合着无名这个组织,皆是秋氏一手培养起来的,是无名真正的最开始的主人。   衣魅快速回来禀告温离晏。   温离晏听后也是神色一变,他双手紧紧攥住,指节因过于用力而几乎发白,温訾明……温訾明竟然真的敢对他母妃的墓下手!   该死!   若是他不杀他,日后他无颜再去见底下的母亲!   温离晏随后冷静下来,让无名几人围在陵墓前,以防陵墓中跑出什么东西来,闹得整个皇陵都不安宁。   那叫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还未停止,断断续续,一阵一阵地传来。   众人将那陵墓紧紧盯住,连风吹草动都有些胆战心惊,然而异动就发生在一瞬间!   那陵墓突然间炸开,里头跑出了密密麻麻的一群蛊虫,然而因为是被炸开的缘故,有大部分的蛊虫都被炸死在了墓里,零碎的蛊虫尸体溅出墓外,伴随着一阵浓郁的焦腥味道,久久不散。   温离晏眼神冰冷如同刀子,他站在原地,即使陵墓被炸开了,他也没有躲哪怕一下,也因此,他的脸被炸飞的屑碎给刮伤,留下了一道血口子,手也被炸伤了去。   “师兄……”穆习容在旁边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句,然而温离晏却不做任何回应。   其实这陵墓里根本没有他母妃的尸体,他留着这个陵墓,也只是做一个念想罢了,如今这念想也被人毁了去,他怎么可能不恨不怒呢?   然而最后,他也只是冷静地说了一句,“衣魅,将这处理了吧。”   尔后转身便走了。   “是。”   见温离晏这种状态,穆习容也没再上前去,这时候,恐怕温离晏最需要的还是一个人静一静,她就不上去添乱了。   穆习容走回去,将再次重伤的李立从地上扶了起来,“你还好吗?”   “娘娘,属下无妨,只不过是此次恐怕又要劳烦娘娘为属下炼些恢复内力的丹药了。”李立巡视了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苦笑着说道。   外伤他倒是并不在乎,毕竟这么多年跟在宁嵇玉身边,大大小小的伤他都受过,主要是这内力有些难恢复罢了,而这操控之术又是最为消耗内力的东西。   “这是自然,如若今日没有你,恐怕我们对付温訾明会很是吃力,那些丹药你想要多少我便给你多少。”穆习容柔声说道。   “那属下就先多谢娘娘了。” 第348章 发作   “噗!”温訾明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直直喷洒在面前的木墙上。   “肖王殿下!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温訾明的属下见此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   “滚开!”温訾明一把将他挥开,他拿袖子狠狠将嘴角流下来的鲜血擦干,目光明晦难辨。   该死的温离晏还有那个穆习容……   今日就是因为他们,他才落得这般下场,此仇他一定会百倍奉还。   不过今日恐怕温离晏也不好过,毕竟他花了这么多力气,也没将他成功抓住,还叫他炸了他母妃的陵墓,恐怕温离晏现在和他一样,也在想着怎么让他痛不欲生吧。   哈哈,他们温家人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这么喜欢看对方痛不欲生的样子。   “殿下你……啊!殿下、殿下!您的、您的脸!”那下属忽然一脸惊恐地指着温訾明的脸,神色间满是害怕。   温訾明忽然觉得脸上一阵剧痛,他转过头,照着空荡的房间里唯一的一块镜子,只见他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鼓包,里面像是有东西在蠕动。   温訾明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这恐惧之感像是漩涡一般将他给毫不留情地搅了进去。   但他心里其实清楚明白,这就是吞下蛊王的后遗症,连一般蛊虫都很难对付,蛊王就更不是那么好降服的东西了,他随时可能有被蛊王破体的危险。   “你过来。”温訾明强忍着内力的恐惧,对那属下冷冷命令说:“过来,拿起你的剑。”   那下属颤巍巍地从墙角站起来,走到温訾明面上,只听温訾明又接着命令说:“把剑提起来,将本王脸上的东西砍下去,当然,你若是砍歪了……或者砍到了本王别的时候地方……仔细你的小命。”   “这这这……”那人听了之后全身颤抖地更是厉害了,让他拿剑往温訾明的脸上砍,他那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啊,万一出个好歹,这可是关乎他身家性命的大事。   “肖、肖王殿下……属……属下不敢啊……”他声线颤抖着说道。   “有什么好不敢的?本王让你砍你就砍!”温訾明不耐烦地吼道:“本王都敢让你砍你怕什么?若是你不砍本王现在就要了你和你全家的命!听明白了吗?!”   “属、属下……”那人声音中隐隐含着哭腔,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却迟迟不敢砍下。   “快点!若是你砍不准,本王将你全家都杀了!”   温訾明话音刚落,那人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他用力握紧剑柄,大声“啊”了一声,举剑便砍了下去。   “啊!”温訾明只觉脸上剧痛,惨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木室里,久久未曾止歇。   温訾明痛得在地上打着滚,那属下见此急忙上前去查看温訾明的情况,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殿下!殿下你怎么样?!”   “滚……滚开!”温訾明痛得声音都嘶哑成了一片,他神情痛苦而扭曲的捂着脸,顺着幽暗的光源,还可以看到那类似肉块的东西摔在地上,正在一抽一抽的,像是什么异形似的。   看这种情况,那下属应该是没有砍错的,只不过毕竟是从脸上砍下一块肉,痛是必然的。   万事万物有利有弊,温訾明既然选择吞下蛊王,日后这样的痛苦自然必不可少。   过了许久之后,温訾明痛呼声才弱了下来,他语气虚弱地命令那人道:“过来,扶本王起来。”   “是、是……”那人弱声回道,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将温訾明从地上扶了起来。   温訾明坐在椅子上,胸膛起伏不定,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身上没有带金疮药之类的东西,虽然他没有像女子那般要求精致,但毕竟是自己的脸,就这么一张,不珍惜点说不过去。   温訾明便命令下属道:“你去买些纱布、止痛药和治脸的膏药来,越贵越好,越快越好,还要注意掩人耳目,别被任何人发现。”   那人明白温訾明的用意,应下道:“是,小的这就去买。”   等下属出去后,温訾明锁上门窗,点燃了室内的烛火,他对着烛火,看着自己的脸,心中的恨意便升腾起来。   他右侧的脸缺了一块肉,伤口不深不浅,但看着却像是个血窟窿,很是恐怖,现下还有鲜红的血液在不断地流出来。   今日他所遭受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温离晏和穆习容那帮人,如果他的脸毁了,那他们的脸也别想好过!   所辛那蛊王在折腾了这么一次之后便安静下来,没让他再遭受什么痛苦,温訾明不知道这蛊王下一次发作又是什么时候,或者在哪里,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准备好那些东西,至少能让他好过一些。   一小刻钟后,那下属才回来,他敲了敲门,试探性地说道:“肖王殿下,是属下,属下能进来吗?”   温訾明去开了门,将人放进来。   “殿下,这附近只有这一家医馆,这些东西已经是那家医馆里头最贵的东西了……”那属下将买来的纱布、止痛药等物放在温訾明面前,有些惴惴的。   早知道,温訾明整日穿金戴银,就连用来擦手的帕子都是顶好的,一块帕子都可以够他们这些普通人吃上十年的好餐饭,如今却要用那小破医馆买来的几两银子的东西,这落差属实太大了。   温訾明也是面露嫌弃,但眼下是关键时期,他怕再让这人出去买这些昂贵的东西未免有些太过大张旗鼓,会引人耳目。   于是他只能将就着说道:“就这样吧,你替本王上药。”   “这……殿下……属下是个粗人,平日里哪怕受伤也只会撒点药胡乱缠点纱布,属下怕属下笨手笨脚的,伤到了殿下……”那人面露难色道。   “让你上药就上药哪儿那么多废话!”要不是他被人伺候惯了,不会上药,又怎么会委曲求全到让这么个粗人来给他尊贵的脸上药?   罢了,还能如何呢,眼下也只能暂时先将就着。 第349章 威胁   “是是是……属下这就给殿下上药……”那人胆小如鼠,也知道温訾明的手段,自然是拗不过的,只能乖乖认命上前去给温訾明上药。   “嘶……”温訾明痛得吸了一口冷气,骂那个下属道:“该死的东西,手脚给本王放轻点!”   “是是是……”那下属顿时小心翼翼地,不敢用什么力气。   等到那下属包扎好伤口,温訾明一把将人不耐烦地推开,“行了行了,给本王滚下去,不要在这碍本王的眼了!”   那下属灰溜溜的收拾东西跑了出去,不敢多做停留。   “该死的……嘶……”温訾明一张口说话,颊边便来一阵剧痛,他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再做什么夸张的表情了。   这种痛苦他再也不想忍受第二次。   不行,他一定要解决了他体内的蛊王,如果他任凭蛊王在他体内停留太久的话,恐怕他还会要再遭受很多次这样的痛苦,而如今他体内的蛊王恐怕也只有葛行能够解决了。   但葛行算是半个温离晏的人,若是他贸然去找葛行的话,恐怕葛行还会将他的行踪暴露给温离晏。   而如何让葛行出手救他呢?   温訾明微眯了眯眼,目光幽深起来,能让葛行在乎的人和东西可不多,而据他所知,温氿便是其中之一。   但眼下他也只能小心的行动,如何能够接触到温氿,并将温氿带出来用作人质也是一道难题。   “公主,到了,请公主下轿。”外头的侍女恭敬地对轿子内的温氿说。   轿子里的温氿沉沉嗯了一声,侍女为她掀开车帘,她从轿内探头而出,缓缓走了下来。   “公主殿下。”守在殿外的禁卫恭敬地问说:“请问公主殿下有何事?可有陛下的召令?”   “本公主没有就不能进去了吗?”温氿竖眉不耐烦地说道,她的语气很是不爽利,冷着一张脸,像是随时要将火气发出来似的。   “这……”那禁卫很是为难,说道:“陛下明令如果没有诏令,就不能进御书房,还请公主见谅。”   “本公主还真是奇了怪了,本公主竟然连自己的皇兄都见不了,这是哪里来的规矩?”温氿冷声道:“既然没有召令,你进去通报一声不就行了吗?何苦在这里让本公主浪费时间,本公主倒是不信我的皇兄连本公主都见不到了。”   那禁卫和另一个禁卫对看了一眼,另一个禁卫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那禁卫领会了他的意思,对温氿说道:“还请公主在这里稍等片刻,属下这就进去通报陛下一声。”   “陛下。”   温离晏缓缓抬头,外头的动静他方才也都全部听见了,直接说道:“让她进来吧。”   他知晓温氿的性子,如果不让她见他一面的话,恐怕她今日是不会走的。   “是,陛下。”   那禁卫退了出去,对温氿说:“陛下同意见您了,公主请进。”   温氿没再给他一个眼神,直接跨步越过他进了御书房。   “下次我们就痛快些,也不必浪费我那么多时间。”温氿径直坐了下来,对温离晏说。   温离晏眯了眯眼,语气听不出好坏,他道:“你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之前便算了,但如今朕是一国之君,你若是日后再这么没规矩下去日后别说这御书房,就是那后花园你也别想踏进一步。”   他身为一国之君,九五之尊,该有的威慑还是要有的。   温氿虽然不怕他,但毕竟如今她有事相求,只能暂且学乖,答应下来,“好了,我知道了,日后本公主守规矩些不就成了吗?”   “我今日来是来问皇兄的,皇兄找到父皇的遗体了吗?”说到正事,温氿也一改神情,正色起来。   然而温离晏却只摇了摇头说:“没有,温訾明不知道将遗体藏在了哪里,朕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此事你也不用着急,既然朕已经答应了你,就自然会做到。”   温氿见他一副不如何在乎的样子,忍不住出声冷嘲热讽道:“你自然是不着急,毕竟你已经得到了最好的东西了,父皇还是你恨的人,你其实巴不得找不到吧?”   温离晏冷笑了一声,视线毫不闪躲,“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朕也不会劝解你什么,但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就自己去找吧,不必在朕这里冷嘲热讽。”   “你……”温氿气急败坏道:“你只会拿这些来威胁我!”   “威胁?”温离晏轻笑了一下,笑里带着浓重的讽刺意味,“你怎么不回去想想,为什么这些在你这里会成为威胁?因为你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依靠朕的力量来达成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说白了,朕与你除去这层皇室血脉的关系,你如今不过是有求于朕,而这……便是你求人的关系那吗?”温离晏挑眉,语调缓缓沉沉地说道。   温氿虽然生气,但也被温离晏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因为她不得不承认,温离晏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她确实面对这些事都是无能为力,只能依靠温离晏的力量来找到她的父皇。   除了求助温离晏以外,她已经别无办法了。   最终,她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皇兄说的很对,确实是因为我没有本事,所以才会受制于人,还请皇兄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皇兄帮我找到父皇的遗体,我以后就不会再来碍皇兄的眼了,不知我这样说如何?”   “行了,既然事情都说完了,那你就下去吧,若是朕的人有了什么消息,就自然会再传唤你过来的。”温离晏随意地摆手道。   温氿暗暗咬了咬牙,但也没法说什么,只能道:“那我就先退下了。”   说罢,温氿走出了御书房。   禁卫重新将门关上,将温离晏的视线隔绝在了里面。   “公主,请这边请。”那禁卫躬身伸手说道。   温氿剐了他一眼,将火气都泄在了他身上,然后踱着重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第350章 斗笠   “听说了吗?肖王殿下叛乱了,我们临沧这刚上任的新帝还发布了全国缉拿的告示,我就说这肖王狼子野心,没准那先皇之死,真与这肖王脱不了什么干系!”   “嗐,你这都是几年几月的消息了,还真有脸拿出来当新的,我可知道这一切啊都是我们那位新帝布的局,这位新帝早就知道这肖王有异心,这不,三两下就给他逼出来了,如今全城缉拿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哟呵,你倒是个识相,谁当了权便吹谁的牛……”   …………   客栈里,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缓缓伸出一只手,拨开外头蒙面的纱布,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此人正是眼下整个临沧都在搜查的对象——温訾明。   他听完那些人说的话,神色变得极其冰冷,仿佛下一刻他的眼神便能刺穿那些人的心肺,将他们当场置于死地一般。   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对这些出言不逊的贱命杀之而后快了,但是如今,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要杀人的冲动,但眼下时期不对,场合也不对,如果他贸然出手的话,只会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所以他只能暂且忍耐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在温訾明刚刚放下杀心之后,那边的街道口突然出现了一群衣着侍卫服的人,那群人搜查完了那边,直接奔着这边来了。   温訾明见此,只能快速起身走出客栈,飞快的隐没在人群之中,以防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问问这里有没有可疑的人。”   带头的侍卫说道。   “是。”小他一级的侍卫上前,道:“官府奉命搜查在逃钦犯肖王温訾明,如有发现行踪者或者提供线索的百姓可以到大理寺提供线索,届时如若情状属实,会有赏金万两相赠!”   这赏金万两一出来,一众人便沸腾了起来,万两赏金,谁又不想要呢?   “但如果帮你们抓到人了吗?”   人群中,不知道谁这么问了一句。   那人笑道:“如果你们真有这个本事抓到肖王,别说万两赏金了,就是一座池城!我们陛下也给的出!”   一座池城!   此话一出,人们便更是疯狂,池城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可以自封为一方之王,享金银财宝数万,玉盘珍馐享之不尽,能够坐拥几宅院美人的概念!   众人心动得无以复加,摩拳擦掌,仿佛下一刻便要出发去将那肖王温訾明捉拿回来一般。   而一旁还未走远的温訾明看到这些,心中又愤又怒,却无从发泄,见那些人快要注意到他,只能一甩袖子,走远了。   然而一个眼尖的侍卫却看见了温訾明这奇怪的扮相,他朝领头的人使了个眼色,领头人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低声吩咐下属道:“分三路包抄!走!”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人形迹可疑,万一这就是那个在逃的温訾明呢?   毕竟如果人让他们抓到了,他们可少不了要加官进爵的。   那些侍卫领命,分三个小队,从不同方向包抄过去,很快追上了那个形迹可疑的戴着斗笠的人。   “站住!”   那人听见这一声全身战栗了一下,尔后拔腿就跑!   “我叫你站住!”   然而那人却是充耳不闻,不管不顾地向前跑了起来。   但他却马上挺住了,因为前头也出现了侍卫队的人。   “我让你跑!”领头的人一脚便狠踹了过去,将那人踹翻在地。   那人毫无还手之力,被踹得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哀叫声不迭。   领头侍卫一把将那人的斗笠给摘了下来,然而看见他真容的那一刻,领头侍卫却突然愣住了。   这人!并不是肖王温訾明!   “该死!”领头侍卫一拳锤在地上,暴躁地将斗笠砸到那人身上,“你没事戴什么斗笠!”   那人瑟瑟发抖道:“官爷……小人见这日头大……小人又不喜见官,便戴着这斗笠出了门……”   “那你跑什么?!”领头侍卫没好气地问道。   “官、官爷在后头追,小人害怕,我、我自然是要跑的啊……”   领头侍卫叉着腰长长吐出一口闷气,一旁的人低声问他:“林哥,这人……还要带回去吗?”   领头侍卫见那人畏畏缩缩的,长相也是平平无奇,应当是普通的百姓无疑。   他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让他走吧。”   “是,林哥。”   而高处,一人正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等那些侍卫走后,那人站起身来,紧张地环顾了下四周,朝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好汉?好汉!”他低声叫道。   “叫什么?”出现在前方的正是方才凭空消失的温訾明。   “好汉原来在这里……好汉您方才答应小人的……”   温訾明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随手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人眼睛顿时发出光亮,急忙去捡,放在手心里仔细擦拭了一番,还用牙咬了咬。   确实是金子没错!   他态度更加谄媚起来,笑得眼不见睫,“多谢好汉多谢好汉,好汉我是绝对不会出卖你……呃!”   一道寒芒闪过,那人脖子间凭空多了一条血线,尔后血液迸溅而出,将面前的整座青石墙染成血红。   “肖王殿下,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那下属跪在地上,恭敬说道。   他手中染血的剑仍旧滴着血。   “起来吧。”温訾明轻飘飘道:“你倒是来的及时。”   下属神色微变,不明白温訾明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只听温訾明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罢了,看在你这般忠心的份上,本王就不处置你了,若是日后………不,本王一定会回去,将那个孽种拉下来!日后本王回去了,本王一定会重用你!你知道,本王向来最是一言九鼎的。”   下属松了一口气,忙谢恩道:“属下谢过王爷赏识。”   “恩,”温訾明点了点头,抬手道:“起来吧。”   ”谢王爷。”下属领命起身。   温訾明继续说道:“如今这满城都是捉拿本王的皇榜,我们以后行事还是小心再小心为好。” 第351章 倒霉   “回陛下,逆贼温訾明还是没有任何踪迹。”下首,温离晏的亲信如是回禀说。   温离晏眼神微利,“这几天如此大的动静,却还是没有消息,朕不得不怀疑你们手下人是如何办事的?”   那人听出温离晏话中的不善意味,急忙跪地磕头说道:“陛下!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陛下责罚!”   “朕责罚你,若是有用的话,朕早就责罚你了。”温离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像温訾明那样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憋不住的,想必再过一阵子,他就会自己冒出来了。”   温訾明那样的人,对皇位保持着强烈的执念,不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把手的,更何况,像他那么恃才傲物的人,是绝对接受不了败在他的手中的,卷土重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行了,退下吧,有了消息再和朕汇报。”温离晏原本也就没有指望这些人能够替他抓到温訾明,因为他真正寄予希望的地方,还是无名。   那人退下去不久后,御书房中黑影一闪,有一人从横梁上翻身落地,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主子。”衣魅单膝跪在地上,道。   “怎么样?”   衣魅回说:“我们虽然没有发现温訾明的踪迹,但我们发现了之前在温訾明身边的一个亲信,那亲信原本被温訾明支出去给他买药,我们是后来通过那家药铺子的老板才得知那人正是温訾明的手下的。”   “那就追着这条线索搜上去,据朕所知,现在跟在温訾明身边的人应该并不多,跟在他身边的想必都是最忠心之人,你们多留点心。”温离晏沉声说道。   “是,陛下,其实我们已经将真正的那个亲信抓起来了,还派了我们自己的人冒充那个亲信,现在温訾明应该还没有任何觉察。”衣魅语色沉稳说。   “嗯?”温离晏道:“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们已经找到温訾明的所在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朕记得朕叮嘱你们的,是小心为上,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你们将朕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衣魅立刻低头,道:“属下擅自行动,请主子责罚。”   “你们办事不力时便只会说这么几句话吗?朕早就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如果责罚你们有用的话,朕早就将你们一个个的剥了皮吊在那城墙之上鞭打了,但眼下就算是将你们的头给砍下来,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温离晏冷声说道:“你们唯一能弥补的,是既然做了,那就给朕将这件事干好,千万别再出了什么岔子,也千万别让温訾明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如今忌惮的并不是温訾明,而且温訾明身上的蛊王,明白吗?”   衣魅抬起头来重声说道:“属下明白了。”   这次是衣魅太过自作主张了,那亲信毕竟是温訾明的人,温訾明对自己的亲信自然是有所了解的,而如今却被衣魅贸然换了个人,温离晏不信温訾明这般多疑的人没有什么察觉,或许,温訾明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没有展露出来罢了。   至于这次衣魅为什么会不听温离晏的嘱咐擅自做主,恐怕也和温离晏的母妃当年创立这个无名组织的初衷有关。   温离晏的母妃当年创立无名这个组织,并不只是为了保护温离晏,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守卫这临沧太平的天下和百姓的安稳,而明显,温訾明的所作所为和存在大大违背了这一点,所以衣魅等人才会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将温訾明铲除,这一点温离晏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苛责衣魅,毕竟这一点和温离晏的观念也是相吻合的。   虽然他之前并没有多少一定要坐上皇位的野心,但如今既然身在其位,他自然是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的。   如今天下的百姓才是第一位。   “行了,你下去吧,将温訾明给朕盯紧了,若是他有任何的异样,一定要及时地向朕禀告,知道了吗?”温离晏沉声命令说。   “衣魅知道。”衣魅刚说完这么几个字,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仿佛来无影去无踪。   温离晏叹了一口气,此事不知道何时才能歇止,坐在这个位置上,有无数双眼睛将你盯着,他的背上,也背了无数的责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   “你真的确定我方才给你看的那个画像中的人今日会到这里来?”一位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对一穿着破旧衣衫的人说道。   “是的,小的确定。”   那人指着面前的这座气派的寺庙,道:“这几日,大人你方才给小人看的那个画像里的女子,都会来寺庙里拜神求佛,每日如此,就算是刮风下雨也不曾变过。这寺庙啊,可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一座寺庙,里头有一位高僧,很灵的!所以大人你放心就好了,今日那个女子一定会来的,你只要在这里等上片刻。”   “嗯。”黑衣人点了点头。   那人看了一眼那个黑衣人,有所指意地道:“那……大人……这……这赏钱……”   黑衣人听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任何给那人道:“去吧。”   那人两眼发光地将银子揣进自己的怀里,面上满是笑容,“诶诶诶!小人这就走!大人你只要再等上一会儿,那人便来了!”   “赶紧走吧。”   那人听到黑衣人似乎隐隐有些不耐烦了,赶忙拿上银子走开了。   可谁料那人没走出几步,身前却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那人被那黑衣人身上的杀意震的浑身一震,他不禁双腿一软,跌在了地上,“你……你……”   “只能怪你倒霉了。”黑衣人话音刚落,只见手中一道发出寒光的丝线冒出,那人的脖子上立时多了一道血痕,尔后脖子一梗,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将尸体处理干净吧。”   “是。”   ……   一刻钟后,有一辆轿子停在了寺庙前。 第352章 无法   轿子停下后,一个穿绿衫的丫鬟走到轿子前,将轿子里穿着素衣的女子迎了出来。   “公主当心。”   温氿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看了看眼前的寺庙。   因为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这几日寺庙里没什么人来,就算有人来了,也会被人拦着进不了寺庙。   她来庙中,就是为了祈祷她能早日找到她父皇的遗体,她父皇的遗体一日流落在外无法安葬于皇陵之中,她便不日不得安眠,所以她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父皇的遗体。   温氿每日去见的,是那位名叫无法的高僧,听周围的那些百姓说,这位高僧很灵,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因此才来试一试。   “走吧。”温氿轻轻道了一句,走进了寺庙中。   “是。”   ……   寺庙中燃着很重的香火气息,但闻着并不刺耳,相反还让人觉得有些安宁,温氿以前很讨厌这种味道,但如今却是喜欢上了。   温氿被人引入寺前,无法大师正闭着眼坐在堂中敲着木鱼。   等她踏入堂中时,无法大师手中的木鱼也随之停了。   “公主殿下,您来了。”无法依旧闭着眼,不疾不徐地说道:“这几日,您一直来贫僧这里,可是悟出了什么了吗?”   温氿听言后,说道:“本公主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悟什么的,本公主之所以来此,大师应该是知道为什么的吧?”   无法大师缓缓睁开眼,佛面佛耳,他笑了一下,道:“万事万物皆有缘法,公主所求之事,贫僧是帮不了的,唯有顺从天意而已。”   “天意?”温氿轻嘲般的笑了下,“顺从天意可不就是认命吗?若本公主能够安心认命,本公主又何必来这里?”   温氿忽然垂眸,过了半晌,才语气惆怅地说道:“我不想认这个命……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大师……”   “你不是大师吗?你不是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事情吗?你倒是来告诉我,我的父皇如今到底在哪里?!”温氿有些崩溃地呵问道。   无法大师不为所动,重新闭上眼睛,“公主,你有没有想过,你所执念之事,并不是先皇的龙体遗体遗落何处?”   “可本公主现在想要找到的就是父皇的遗体!本公主一日找不到,就一日不得安睡!他们……他们都不理解我……”温氿眼中含着泪光,“恐怕连大师你也无法理解我吧?我的父皇待我这样好,可我却连这点事都做不到,我就好像一个废物一样……”   “公主无需这般贬低自己,无人的存在是无意义的,公主需要找到自己的那份意义,而这执念之事,贫僧帮不了你,贫僧只有劝公主一句,今日公主还是在贫僧这里留宿一夜,明日午时再走吧。”   “为何?”温氿觉得疑惑,之前这位高僧可从未想要留宿过她,怎么如今倒是提出来了?   而且公主府离这家寺庙也并不是很远,留宿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温氿问出这么一句,这无法大师倒是不说话了,只专心敲着自己的木鱼,口中念着自己的佛法。   温氿无法,她也知道,一旦无法大师陷入这样的状态,就意味着她再怎么问,无法大师也不会再对她有所回答了,所以她只能放弃。   出了中堂后,温氿身边的丫鬟问温氿道:“公主,我们今日可要留宿在这里吗?”   温氿想了一下,既然人家大师留她留宿寺庙,那她便留上一留吧,总归她也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宿在哪里又有什么要紧呢?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嗯,今日便先宿在这里吧,以方才无法大师所说的,明日午时再从这里离开,你去准备准备吧。”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给公主用的东西。”   温氿转身立着,抬头看了一眼身前这棵长得葱葱郁郁的梧桐树,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只听空气中响起一道似有似无地叹息,“父皇,你到底在哪里呀,女儿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只可惜,没有任何人会回答她的问题。   傍晚。   “那人不是说这公主在里头待上一两个时辰便会出来了吗?怎么这都待上一整天了,还不见人影呢?莫不是她今晚要宿在这寺庙里吧?”其中一个黑衣人守得有些不耐烦了,出声问说。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难道那人是骗我们的吗?”另外一个黑衣人道。   虽然他们这么想,但他们也料得那人是没有这种胆子的,毕竟那人还收了他们的钱呢,只不过最后还是因为那钱入了黄泉罢了。   “如果她今晚真的不出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向肖王殿下交差呢?我可不想被肖王那些蛊虫折磨。”黑衣人一想到温訾明养的那些蛊虫,便头皮发麻。   虽然他们身体里也有这种蛊虫的毒素,但至少不用接触到那些叫人看了就一阵后怕的恶心虫子。   如果没有这些毒素的话,他们又怎么甘心效忠于如今已经浑然落魄的温訾明呢?   另一人叹了口气,说道:“再等等吧,万一再过一会儿,这人就出来了呢?”   “也是,那就再等等吧。”   然而这两人又在外头等了许久,却还是不见任何人出来,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寺庙里也没有人出来,更别说是温氿了。   一夜没睡的两人都很是疲倦,但他们更怕被温訾明折磨。   “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先回去交差吗?”其中一个黑人不无担心地问道。   另一个黑衣人也是表情凝重,眼下自己天亮了,没有黑夜的遮掩,他们被发生的几率也是极高的,而且如果他们现在还不回去复命的话,恐怕温訾明就要怀疑他们了。   之前温訾明就规定过在辰时他们是一定要回去复命的,眼看辰时已经接近,他们还不回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像温訾明那样多疑的人,届时责罚会更重,所以还不如先回去复命,老老实实地将情况汇报给温訾明,日后再做打算。 第353章 复命   那人咬了咬牙,说道:“我们先回去复命吧,大不了受点折磨,我看这人今日是出不来了,不如先回去复命,日后再做打算。”   另一人听后,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说:“好,我们先回去。”   ……   “属下们办事不利,还请肖王殿下责罚。”   那两个黑衣人如临大敌的跪在温訾明的面前,像是只要温訾明投过来一个眼神,他们的脑袋便会瞬间落地一般。   温訾明见他们二人空手而归,也有些恼火,“你们倒是给本王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让你们去将温氿给抓过来吗?那时走的时候倒是信誓旦旦的,现在人呢?”   二人将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温訾明,“属下们在那座寺庙前守了很久,也是亲眼看着公主进去的,但是守了一夜,却始终没有等到人出来,眼看和殿下约定的时间近了,属下们不敢再耽误,只能先回来复命,待日后再做打算。”   温訾明眯起眼睛,眼中尽是危险的气息,“你们说的倒是有理有据,所以你们抓不到人,还要怪本王给你们约定了时间了?”   “殿下恕罪,属下们是断然不敢有这种心思的,属下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更是丝毫不敢怪罪殿下!”   “哼。”温訾明冷哼了一声,“谅你们也不敢。”   “罢了,这次就算了,今日你们再出去一趟,务必要将人给我抓过来,知道了吗?若是这次再空手而归的话,就不要怪本王心狠了。”   “是,谢殿下不杀之恩!”那两人跪下磕头,感恩戴德地说道。   要是放在往日,有这么两个办事不利的手下,温訾明早就命人将他们杀了了事。   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手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如若再处置了他们,温訾明就更找不到用的人了,所以他只能将就着。   且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现在手中的人之所以不敢叛变,也不过是因为他给他们下了蛊虫,被蛊虫和蛊毒控制着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蛊虫一日在他们体内,他们便一日不敢叛变。   “等一会儿。”   在两人想要出去之时,温訾明却突然叫住了他们,因为温訾明方才突然想了想,如果真的要费力气抓一个人当做人质的话,穆习容的价值是远远大于温氿的,毕竟在温离晏的心中,穆习容才是那个更为重要的人。   所以,他派人去抓温氿,不如让他们想办法,将穆习容抓回来,能够为他谋取更大的价值。   虽然抓穆习容的难度要比温氿更大一些,但是他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这样一想,温訾明便觉得非常有道理。   “请问殿下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他对二人说道:“你们不必去抓温氿了。”   二人听言,对望了一眼,有些面面相觑的意思。   “那我们……”   “你们想尽办法去将穆习容抓回来。”温訾明又说道。   “这……”穆习容是谁,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晓得要完成这个命令有多么的困难,守在穆习容身边的人可不少啊,单凭他们二人怕是很难做到。   “这什么?”温訾明见二人犹疑,很是不爽利,“怎么?你们二人是对本王的命令有疑问吗?”   “属下不敢……只是……殿下,只凭我们两个人的话,属下怕……”   “既然本王已经做下这个决定,就自然有本王的谋略,本王知道你们二人没什么本事,所以,本王会再安排一个人和你们一块去,你们只需一切听他的便是。”温訾明说道。   二人又对看了一眼,虽然心中还是有很多疑问,但也只能暂时先压下,“是,殿下,属下明白了。”   “嗯,先下去吧,届时本王会安排那人和你们汇合的。”温訾明摆了摆手,说道。   那两人下去之后,温訾明旁边的亲信突然出声问说:“恕属下斗胆,殿下所说的那人是什么人?”   温訾明凉凉瞥了他一眼,“知道是斗胆还问?你之前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属下只是关心殿下的安危,若是惹了殿下不快,还请殿下责罚。”那人立时跪地道。   “算了,你起来吧。这人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总归是要见上一面的。”   温訾明缓缓说道:“此人是本王在楚国安插许久的人,这不是眼下发生了这般紧急的事,本王也不会轻易让他从楚国赶回来。”   他眯了眯眼,沉下语气,道:“此人名叫雁笛。”   雁笛……   正是楚国君王现在的御前新宠,传闻他医术精湛,比传说中的医圣还要高超,是楚君面前的工人。   没想到他竟然是温訾明的人。   .   “快到了吗?”低调奢华的轿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手,那手的主人问说。   “回大人的话,还有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我们便到了,大人可以稍作休息,待到了地方,我们便喊大人起来。”外头的人低声恭敬地说道。   “嗯。”轿子里的人沉沉应了一声,闲闲放下了车帘子。   雁笛揉了揉自己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这样的天气,他的膝盖痛得厉害,只能坐轿子,不能自己走路。   虽说他现在已经是那些人口中的神医了,但还是逃不过那句医者不自医的话。   没错,即使他的医术再如何高超,他也医不好自己。   这几年,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没有医好他的膝盖,然而这一点,他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若是世人知晓一个神医连自己的病都医不好的话,还怎么会再次信任他,捧他做神医呢?   至于那位楚昭帝,就更加不能让他看出端倪了。   如若不是这次他的膝疼之症又犯了,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温訾明来临沧帮他的。   虽说两人有些契约关系,但这么大老远的来一趟,实在有些不值得。   而且,温訾明也实在是废物,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被他这么浪费了,最后还落得这样的地步,叫他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但为了温訾明手中的那些东西,和他们共同的目标,他只是暂且忍一忍。 第354章 相会   “大人,到了,请下轿。”   “嗯。”   温訾明和他约定的地点是在一个极其偏僻的郊外,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此时,温訾明躲温离晏就像过街老鼠一样,哪里还敢大张旗鼓地让他过来。   温訾明的其中一个手下按照命令过来接引,他见了雁笛,道:“这位大人,我们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还请这边请。”   那下属原以为肖王殿下让他们接待的只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是他看见这人的周身气度明显与他们不同,想必也是有权有势的人物,所以收了轻待之心,立时恭敬起来。   雁笛轻飘飘地看了那人一眼,沉沉地应了一声,“嗯,带路吧。”   这偏僻的郊外之中有个非常不起眼的茅草屋子,它掩藏在树林之中,如果不仔细找,恐怕还找不到。   雁笛心中冷哼了一声,有些想嘲笑一下这个温訾明,没想到往日那般神气嚣张的肖王殿下,如今却落到了这般田地里。   但他是惜命之人,并不敢当面这般挑衅温訾明,毕竟温訾明这人可是个疯子,在这般落魄的境地里如果被逼急,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事来呢。   他可不想和这种人死在一起。   “到了,就是这里,大人请进。”那人替他开了门,对雁笛说道。   雁笛没吭声,径直走了进去。   这茅草屋如同外头看上去的一样,小的可怜,像只有住在最阴暗的地方的老鼠才会住的地方,恐怕温訾明现在还不太适应吧?   这茅草屋里两张椅子,温訾明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他见到雁笛笑了一下说:“雁大人,本王可是等你好久了,快请坐吧。”   雁笛拱了拱手,当时打过招呼了,他也说道:“肖王殿下,确实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他说完,依温訾明所言,坐在温訾明旁边的椅子上,对肖王殿下问说:“不知道肖王殿下这次请雁某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雁笛一向喜欢开门见山,所以便不拐弯抹角了。   温訾明听言却是摆手说道:“此事不急。”   “不急?”雁笛道:“但急着让雁笛千里迢迢从楚国赶到临沧的可是肖王殿下。”   “所以你是有怨言了?”温訾明听出话中的意思,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空气中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温訾明先打破了沉浸,他掩饰地笑了下,道:“哈哈哈哈,罢了,本王想说的只是,让你后来一定是有大事让你做的,但既然是大事的话,便怎么样也急不得,越急这大事就做得漏洞越多,你知道的,本王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所以本王想要慢慢来,慢慢地将这件大事给做好,做的毫无漏洞,万无一失。”   最后四个字,温訾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看来,温訾明自己在什么境地,他自己也是很清楚的,但是没有自欺欺人。   这点倒是叫雁笛有些意外了,毕竟他之前所认识的温訾明,可是骄傲得不行,不可一世,在怎样的境地下都不会低头,更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温离晏还真是有些本事,能将温訾明逼成这个样子。   既然温訾明都这样想了,雁笛自然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行了,雁笛知道肖王殿下你的意思了,既然肖王殿下你想慢慢来的话,那雁笛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温訾明笑了一下,“还是你深得本王的心。”   “来人,上两壶好酒来,本王和雁大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今日自然是要先痛饮一番的。”温訾明招手对手下人说道。   “是。”   这地方偏僻,不好弄酒,但前阵子他们竟然在大约一里外的地方的梧桐树下发现了几坛清酒,应当是别人埋在哪里的,但既然被他们发现了,自然是得占为己有的。   但那个亲信得知温訾明此时却还想着和这人喝酒,却是有些迷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这份闲心喝酒,难道温訾明就丝毫不慌吗?   还有温訾明想要去派人抓穆习容的事,他一定要趁机传出去,既然温訾明想喝酒,那他便趁着这去取酒的功夫将这情报传出去吧。   “殿下,我怕那些小子笨手笨脚的将您的酒给弄坏了,不如让属下去吧?”他开口对温訾明说道。   “哦?”温訾明听言哦了一声,尾音上扬,问说:“你想去?这些粗活让那些下人干就是了,你为何要去?莫不是……”   温訾明说完这句话后,有很长的一段停顿,这停顿长得叫那“亲信”都有些心慌,他紧紧握起拳头,面部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谁料接着,温訾明只是笑了一下,说道:“莫不是你这馋猴,想要偷酒喝了吧?”   “亲信”松了一口气,尴尬地笑了一下,“殿下……我、我没有这个想法,属下……”   “罢了,既然你想去便让你去吧,将那小子叫回来吧。”温訾明没听他说完,摆手说道。   “是!”   “亲信”急忙走了出去,将那人给叫了回来。   半刻钟后,那人取酒回来了。   然而他再进屋时,屋中已经是漆黑的一片,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   他心中疑惑,这几个人都去了哪里?   然而在下一刻,他手中一松,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他手里抱着的酒也应声落地,酒水混着血水流淌着渗进了泥土里。   那人整个人僵直地倒在地上,瞳孔一轮不动。   温訾明自上而下地居高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满是轻蔑和傲慢,“将这人的尸体扔到悬崖底下,今日本王就给那些山中的豺狼虎豹加加餐。”   “这……”雁笛眼前这一番场景有一些迷惑,怎么温訾明突然就将自己的亲信给处置了呢?难道说这人叛变了?而温訾明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温訾明看出他的疑惑,指着那“亲信”的脸,对另一个人示意了一下,那人会意上前,附身揭开了那“亲信”面上的东西,那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第355章 人皮   雁笛顿时大大惊骇,人脸上竟然带着一张人皮面具,而他方才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这手艺得是多么的巧夺天工啊!   温訾明见他如此,也笑了下,对雁笛说道:“这人可是和你是老本家了,我原以为你们二人面上带着同样的东西,你一定能看出这人的把戏的,没想到到最后连你也看不出来,还真是可惜啊。”   雁笛自然是知道的,温訾明口中所说的同样的东西,就是指那个人皮面具,没错,他的脸上确实也带着人皮面具。   他用这张人皮面具,将自己真正的面容掩藏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不见天日,却以此代替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来。   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深有体悟了。   但连他这样了解人皮面具的人都没有看出方才那人面上带的是人皮面具。而温訾明却看了出来,难道温訾明……   或许是雁笛看向温訾明时,眼中的含着的意味太过明显了一些,温訾明自然明白了雁笛想要问什么,他又说道:“雁大人恐怕很疑惑本王为什么会知道吧?”   “其实这事对本王而言非常简单,有人善用人皮面具,自然有人擅长用其他的东西,而本王现在擅长用的,就是蛊虫和蛊毒,恐怕没有人知道,本王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那些人身上中了蛊毒或者被埋下了蛊虫,那些人身上没有吧?”温訾明笑了一下,笑容中隐隐有些得意,但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雁笛看不明白。   确实,在温訾明身体里的可是蛊王,掌控一切蛊虫,一切由蛊王为源头的蛊虫,都要听蛊王的指挥,就连蛊毒也是相同的,这便是“王”之所以为王的意义。   雁笛明白这一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温訾明比之前他所认识的那个还要可怕上许多,以前的温訾明无勇无谋,空有权势和围在他周围的一些为他出谋划策的臭苍蝇,但现在的温訾明好像无形之中变了。   这叫雁笛都有些后怕,幸好……幸好方才他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说错什么话,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最怕的东西便是一个“死”字了。   而同样可怕的是,这一点温訾明可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温訾明可算是无形之中拿捏住了他的命门了。   “所以肖王殿下觉得这是谁派来的人?”雁笛问说。   “还能有谁?”温訾明轻嘲了一下,道:“不就是本王的那位好侄儿吗?除了他,还会有谁呢?他就想看着本王落魄潦倒,被他踩在脚底下翻不了身呢,可是本王偏偏不让他如意。”   最后一句话,温訾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可见他对温离晏到底有多恨了。   雁笛心下了然,这两人还真是,难怪谁都说这是无情帝王家呢,二人身上明明流着相同的血脉,却这般斗的你死我活,也委实是一出大戏了。   “行了,既然已经将这人解决了,那便将本王要说的那件大事说给你听吧,这事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完成了,也得多亏了你脸上的这张面具。”昏暗中,温訾明紧紧盯住雁笛的脸,倒叫雁笛都有些心里发毛了。   温訾明将所有的计划都说给了雁笛,雁笛明白了温訾明的意思。   他是想利用他脸上的这张皮将穆习容给引诱出来。   “但是……殿下确定雁笛这张皮是那个宁王妃在乎的人?”雁笛对今日的事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先是从方才人皮面具那桩事,又到现下这件事。   他现在戴着的这个人皮的主人是什么身份,他也是清楚的,此人生前是天下最神秘的谷——药王谷的谷主,传闻其医术高超,能活死人肉白骨,却是飞来横祸,被人砍了脑袋,连人皮都给割了下来重金卖出。   而温訾明正是这张人皮面具的买主,温訾明买了这张人皮面具,又转身交给他,让他潜入楚国去博得楚昭帝的信任,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他在楚昭帝手中获得了权,获得了势,如今甚至不甘屈居与人下,不甘被温訾明所桎梏,起了要挣脱的心思。   可挣脱并不是那般容易的,不单单是因为他怕死,还因为温訾明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雁笛虽然深得楚昭帝信任,但他现在的医术已经远远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他想要获得那本传闻中的秘书,获得更高超的医术,他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如同蝼蚁般弱小的众人。   虽说之前,他便是这样的蝼蚁。   “自然,本王说可以,就一定可以,不然也不会让你千里迢迢的从楚国赶到这里,因为这桩事非你做不可,其他任何人都做不成。”温訾明信誓旦旦地说道。   雁笛垂眸,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若是雁某替殿下做成了这桩事……”   雁笛意有所指。   温訾明了然,笑了一下,对雁笛说道:“你放心,如果你真的将穆习还是成功的引诱过来。让本王的人将穆习容抓回来的话。你想要的东西,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于你。但是如果你失败了的话,本王可就说不好了……”   雁笛想要什么东西,温訾明一直以来都是清楚的,他这里确实有一份秘书的抄录本,一直以来未曾示过人,那是从药王谷中搜出来的宝物,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交给任何人呢。   雁笛听到温訾明这么说,却并没有高兴多少。   穆习容……穆习容……   那个宁王妃也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啊……   若是被她身边那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发现他做了这样的事,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但眼下,他也只有放手去做了。   雁笛咬了咬牙,对温訾明说道:“好,雁某替殿下做事,但事成以后还请殿下一定要信守承诺。”   “这是自然,本王答应的事什么时候做不到了?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本王一定会给你的。”温訾明对雁笛目光坚定地承诺道。   “那雁某就先谢过肖王殿下了。” 第356章 孕妇   “小姐,你要去那边看看吗?昨日小姐不是说想买新的簪子吗?”春知指着那方满是首饰的小摊子说道。   穆习容顺着春知所指的地方看过去,她昨日确实说过自己想买些新簪子来穿戴,她来了些兴趣,对春知说道:“春知你也该添些新簪子了,我们一起去瞧瞧吧,若是你有看上的,我买来送你。”   “好!”春知高兴地应说。   她现在与穆习容相处是愈发的没规矩了,不过穆习容不想要她规矩,她自然得依穆习容的意,按照穆习容觉得最舒服的方式来。   而这种相处模式,叫春知也觉得很舒服,她甚至觉得现在她们二人之间并不是什么主仆,而且姐妹的关系。   春知兴致很高的在摊子前挑了半晌,沿街到处都是吆喝声。   “让一让,让一让!”   一个摊贩子忽然朝这边撞过来,穆习容原本想险险地避过去,然而在她转身之时,却忽然看见一张极为熟悉的侧颜。   她顿时愣住了,被那摊子撞到了手臂,她手臂一阵剧痛,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心情理会,只追着那个人走去的方向跑去。   “小姐……小姐!”春知见到这一幕慌了一下,赶忙提起裙子想要追过去,但周围人忽然多了起来,她如何拼命挤也挤不过去,她试图大声叫唤让穆习容回头,但穆习容却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一样,义无反顾地朝前跑去,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组织她一般。   春知见她此时已经没办法追上穆习容了,他只能想办法先回去向李立他们说明情况。   然而周围的人群却没有丝毫要减少的迹象,反而还越来越多起来。   春知急躁起来,她拼命地往外挤,“你们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哎哟!”   随着一声惊呼,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倒在地上,表情痛苦地哀嚎不已,“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啊!”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也太恶毒了吧!竟然亮一个孕妇撞到了地上,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就是一尸两命了啊!”   春知眼下却顾不得这些了,任何人在她心中都没有她家小姐重要,她转身便想挤出人群跑出去,然而却被一个人给狠狠抓住了衣领子。   “小姑娘!你的心肠可真是狠毒啊,你撞了人就想跑?!连一句道歉都没有?!”那人大声吆喝到:“大家都快过来看看!就是这个人!”   那人指着春知说:“这个人将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撞到了地上,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转身就想跑!大家都记住了!这狠毒的丫头长得什么样子!”   周围人对着春知指指点点,“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看着眉清目秀的,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这可是孕妇啊,两条人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是再多的钱也赔不了!”   “是啊是啊,太恶毒了,没想到我们临沧竟然还有这种人的存在,简直是……这种人就应该被抓起来,关大狱才对!”   “就是就是!”   春知找不到穆习容,原本就快哭了,如今被这一通谩骂,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只能摆手道:“我……我没有……我没有将她推倒啊……”   那孕妇仍旧倒在地上嗷嗷大叫,对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春知根本就走不出去了。   “你们瞧瞧,现在干脆都不承认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快赔钱道歉!”   “对!赔钱道歉!否则真的便宜了这样的人!这种人就该狠狠给她一个教训!叫她下次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   “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将她推倒!”春知为自己辩解道:“是……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哎哟!”那孕妇忽然出声哭道:“我苦命的孩儿啊,我们母女俩究竟做错了什么啊,被人撞倒了,那人还不承认,还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呜呜呜……”   “我原本想着,让这姑娘道个歉就行了,可是……可是这姑娘竟然如此说话,大家、大家给我这弱女子评评理,难道我还会自己故意摔倒,赖给这个姑娘吗?我视我肚中的孩子如珍如宝,我又怎么会冒着伤害我孩子的风险来诬陷这位姑娘呢?求大家给我评评理吧!”   “就是!那个母亲不心疼爱护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是故意摔倒的!一定就是这人撞的!”   “让她赔钱!不赔钱我们今天就不让她走!或者直接将她送到官府去,让官府处置她!”   “就是就是!”   “对!就这样办!”   春知见周围都这样说,她又急着去找李立和王庆,只能认命妥协,对那孕妇道歉说:“对……”   “知儿!”   春知听见这一声,顿时眼睛一亮,她转头向声音那边望去,一眼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王庆。   “王庆哥,你……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春知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赶忙向王庆那边跑过去,然而还没等她走出第一步,她就又被人给抓了回去。   “姑娘!还没赔钱就想走!这样不好吧!”那人龇牙咧嘴地说。   “将人给我放开!”王庆几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用力反手一拧,只听在一声惨叫和哀嚎中,王庆冷声说道:“她也是你的脏手能碰的?!”   春知显然被吓住了,还在懵怔之中,王庆转头对春知温声说道:“知儿,到我身后来,不用怕他们,有我在。”   春知立时点了点头,擦了眼泪,乖乖地走到了王庆的身后。   王庆抓着那人,对春知问说:“知儿,发生了些什么,你和我说说?”   然而还没等春知开口,一旁围观的人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就是这个女的她将人家孕妇撞倒了还不承认,险些让人家一尸两命!小伙子!你听我一句劝,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啊!这女的可不是什么好人!”   “对啊!倒是能装的狠,见男人来了,就装的一脸柔弱,好像刚才撞人的不是她一样。” 第357章 拆穿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我劝这位公子赶紧擦亮眼睛将人看清楚吧!否则都不知道自己帮了一个怎样心肠歹毒的女人!”   “对啊!赶紧让这女的赔钱!”   “闭嘴!”王庆冷声斥骂道。   许是王庆的气场太过强大,周围的人听到这一声,都不禁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什么了。   也是,王庆手里此时还拿着一个嗷嗷叫的男子呢,他们可不想也变成他手里的那人这样。   “孕妇,你们说这里哪里有孕妇?我怎么没有看到这里有孕妇?”王庆冷笑了一下,说道。   “这位公子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看这孕妇不就是躺在地上吗?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不分事情的黑白对错,公子,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可不简单的很。”有一个人对着王庆说道:“你可千万别被有心人给蒙蔽了。”   “孕妇?”王庆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那人看见王庆探究的视线,全身抖了一下,像是被看穿了一样,然而,她只能继续方才的把戏,哭着说道。   “这位公子,你的武功这样高,我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不敢与你作对,但是……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再怎么样黑的也不可能变成白的……   我虽然只是个弱女子,可就算为了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讨回公道,我也要说出事实,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姑娘将我撞倒在地上的,但你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只想要维护你身边的这个姑娘的话,我一个弱女子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咬牙吞下这口苦水了……”   那孕妇掩着面,像是欲哭无泪似的,这一番话,更是道尽了她心中的苦楚。   许是这女子说的太过于情真意切,一旁围观的人纷纷有想要落泪的冲动了,女子们尤其感同身受。   “我们都是女人!更明白女子的痛处!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更不能轻易让自己的同胞给欺负了去!若是今日让这惹事的人就这么走了,来日我们若是受了这样的委屈,恐怕也讨回不了什么公道。所以我们必须脱团结起来,不能让这个女人就这样轻易地揭过这事!”   周围的女子们听到这番话纷纷都是义愤填膺,她们死死地盯住春知,仿佛要在春知身上盯好几个洞来才罢休似的。   “孕妇?”王庆始终冷笑着,“诸位可看清楚了吗?这人究竟是不是孕妇?”   那义愤填膺的女子皱眉道:“公子你这是何意?我们都不是眼瞎之人,还能看不出眼前这女子是不是孕妇吗?见她腹部外突,想来肚中孩子都有六七月之久了,若是再过一两个月,她肚中的孩子便会临盆。这位公子是男子,哼,”那人哼了一句,又看向春知平平的腹部,意有所指地说道:“而且也没让女子怀过身孕,想必并不知道女子怀了孕是什么样吧?”   这女子说完这番话,另一个女子却有了异议,“你这话没让人怀过孕,也该知道女子怀孕是个什么样子吧?我看这位公子是想推卸责任,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吧?”   开始骂那人又要说些什么,然而人群中却不知道谁惊恐地叫了一声,“蛇蛇!有蛇!”   “有蛇!在哪里?!”   “就在那孕妇的手边!”   “真的!真的有蛇!”   那孕妇听了那些人的话,看见众人的表情,顺着那些人所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只吐着通红的杏子的灰绿长蛇!   “啊!”那妇人尖声惊叫起来,叫声几乎快要刺穿了众人的耳膜,“蛇!蛇!啊啊啊啊!救命啊!”   那孕妇立时从原地身手矫捷地跳了起来,而随之落下的,是一个圆圆的东西,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这“孕妇”方才的孕肚。   王庆见目的已经达到,上前去将那蛇给抓了起来。   “诸位再看看,眼下还有什么孕妇在吗?”王庆好整以暇地盯着众人,存了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众人见那东西,面面相觑,也都明白了他们是被这“孕妇”给骗了。   原来这“孕妇”并没有怀孕,而且装作孕妇,想要骗那个姑娘的银钱,她们这是盲目从众,错怪了好人,轻信了坏人啊!   “呸!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人群中不知道谁朝那个“孕妇”扔了一个臭鸡蛋,正正好砸在那人的头上。   而相继而来的,是人们有样学样,也将手里能丢的东西都扔向了那个妇人。   “差点害我们冤枉了好人!该打!”   “姐妹们!打死她!装作孕妇骗人家小姑娘的钱,刚才那个男人肯定和她也是一伙的!一起打!”   被欺骗了的群众是毫无理性的,他们将自己所有手里能扔的东西都砸向了那二人,那二人被砸得狼狈不堪。   “救命啊!住手!住手啊!我们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们快住手啊!要打死人啦!”   他们二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叫苦不迭。   “知儿,我们走。”   王庆拉着春知,挤出人群。   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却突然被人拦住住。   “你们等等。”   王庆眼神微变,“你还有事吗?”   那女子见王庆这般态度,心里也有些毛毛的,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到春知面前,神色认真地对春知说:“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是来道歉的,抱歉,刚才因为那个女骗子误会了你,还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对不起。”   这女子就是方才带头想为女人们讨回公道的那个女子。   春知听言也笑了下,“没事,方才那样的情况,不是当事人恐怕还真的看不清楚,我不怪你的。”   “多谢。”   那女子说完,对二人道:“你们走吧,至于这两个骗子,我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王庆朝春知点了点头,将人带走了。   离开人群后,春知抓着王庆的手焦急地说道:“王庆哥,娘娘不见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快去将娘娘找回来吧!” 第358章 玄宗   “什么?!”王庆惊讶道:“发生了什么事,娘娘为什么会不见?你别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我们原本想去摊子上买些新簪子,但是娘娘不知道突然看见了什么就朝那边追过去了,我怎么喊娘娘都好像听不到的样子。再后来我被那些人拦住就更找不到娘娘的身影了,你快去找人将娘娘找回来吧!”春知当两句便将事情说清楚了,然而眼下她最着急的便是穆习容的安危,所以急着让王庆去让人找穆习容。   虽然她知道她家娘娘不是那样可以被人轻易宰割的人,但她还是担心,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娘娘对她来说就像是她的亲人一般,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该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知儿,你别急,娘娘,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就去派人将娘娘找回来,你不要多想,此事和你没有什么关系,而且娘娘说不定只是突然把你忘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好了。”王庆安慰春知说道。   但这安慰太过拙劣了一些,春知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人去将穆习容找回来,她道:“你快去找娘娘吧!别管我了!我回去再将这事告诉李大人,你们二人一起去找,一定要将娘娘找回来!”   王庆咬了咬牙,虽然担心春知的状态,但害怕点了点头,道:“嗯,我这就去!”   见王庆走后,春知很快跑回几人宿的那家客栈,“李大人!李大人!”   李立听见这阵仗,立时从门内走出来,问说:“春知姑娘,怎么了这般着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春知道:“娘娘在街上和我走散了,我现在已经让王庆哥出去找了,李大人,你也快出去将娘娘找回来吧。我怕待会儿天色晚了,娘娘会有什么危险!”   李立听到穆习容出了什么事情,脸色大变,他没有控制住情绪,对春知吼了一声,“走散了?!怎么会走散了呢?!你们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孩童?你赶紧将今天的事情仔细说说!”   春知哪里受得住李立这样的逼问,她哭着将今日和王庆说的那些事情,又和李立说了一遍。   李立听言后面色沉重起来,这明显就是有人设局在故意引穆习容过去,而春知则是被那伙人隔绝在了外头,不让春知又跟上穆习容的可能。   该死!究竟是谁想对他家娘娘下手!   若是他家娘娘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怎么向王爷交差啊!   “你先别哭了,我出去找娘娘,你马上进宫,将这事和临帝说一遍,知道了吗?!”李立语气强硬帝命令春知道。   春知拼命点头说:“我知道了!”   李立走后,春知赶忙往皇宫里走去,将此事禀告给温离晏。   ……   “师父!师父!”穆习容朝着那个熟悉的侧脸追过去,那样的身影和面容,明显是她的师父无疑,她是不会认错的!   但她师父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她顾不得想太多,万一她的师父没死呢?而且万一又是什么人利用她师父的脸为非作歹呢?   不论是那种可能,她都要去一探究竟!   穆习容一路追过去,然而始终追不上那个人,不知过了多久,穆习容在一条小巷子里累得停了下来,而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背影,那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她师父平日里爱穿的无疑。   “你……究竟是谁?”穆习容忽然清醒过来,“你为何要假扮我的师父!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而且这人竟然知道她师父平日里爱穿的是什么衣服,爱梳怎样的发髻,说明这人一定和她师父关系匪浅。   那人听见穆习容的质问,忽然转过身来,那张脸果然和她师父的长的一模一样!   那人对穆习容沉声说道:“容儿,你仔细看清楚了,我就是你的师父啊,为师没死,为师活下来了,那留在药王谷的尸首不过是为师用来欺骗那些人的障眼法罢了。”   “那些人?”穆习容皱眉问说:“你口中的那些人是谁?”   “容儿,离了药王谷这么久,你竟然连师父也不叫了吗?实在是叫师父伤心啊。”那人故作伤心道。   穆习容面容冷下来,她大声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师父!别说废话了!我师父根本就不会叫我容儿!”   她师父最常叫她的,便是“穆习容”三个字,时而无奈,时而严厉,也只有她的师兄和宁嵇玉才会单叫她“容儿”。   “容儿,你是不是将师父忘了?连师父平日里叫你什么都不知道了?师父才死了没多久,你怎么就忘了师父了呢?”“玄宗”目光凄怨地看着穆习容,像是在责怪穆习容忘师忘本。   穆习容目光怔了一下,她张着嘴呢喃道:“不,你不可能是我师父,不可能的,你只不过是披着我师父的人皮,你将我师父的人皮还给我!还给我!”   穆习容说着,便上前直扑到那人的面前,伸手想要将那人的人皮面具揭下。   那人也并不反抗,任由穆习容动作,但叫穆习容出乎意料的是,无论穆习容怎么折腾,她都取不下那张人皮面具,好像那人皮面具就长在那人脸上一样,怎么样都取不下来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穆习容不敢置信地呢喃着,她师父已经死了,这人分明不是她的师父,只不过是戴着她师父的人皮而已,但为什么,这人皮面具却没办法取下来呢?   她虽然并不算精通易容之术,但对易容也有所研究,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取不下来的人皮面具!   “玄宗”故作愁苦地叹了一口气道:“容儿,为师都跟你说了,为师就是你的师父,为师何时骗过你?你为何就这样不相信为师呢?”   穆习容久久没有言语,仿佛她自己也找不到能够证明眼前这人不是她师父的证据了,这世上当真存在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第359章 道出   “现在容儿还不相信我就是你的师父吗?”“玄宗”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听在穆习容耳中,好像近在身侧,又好像远在千里之外。   “你的师父吗……”   “师父吗……”   穆习容眼前的景物忽然旋转起来,她突觉一阵晕眩,眼前忽然一黑,倒在地上,彻底昏了过去。   毫无动静。   .   “什么?!”温离晏听见穆习容失踪的消息,顿时紧张地站起身来,“容儿失踪了!他们派人去找了吗?!”   春知跪在地上,对温离晏说:“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是……但是他们怕人手不够,为了以防万一,所以让春知来告诉陛下这个消息,恳请陛下帮忙派人将娘娘找回来吧……呜呜呜……”   穆习容失踪了,不用春知说,温离晏知道这个事情自然一定会派人出去找人的,容儿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而至于究竟是谁对穆习容下手,温离晏心中其实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如今这样的关键时期,瞄准穆习不好的人,恐怕除了温訾明,也没有其余第二个人了吧。   “你先下去吧,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朕一定会将容儿找回来的。”   春知听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口中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说完后,她起身从殿里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衣魅。”温离晏对着空气轻声唤道。   很快便有了回应,“属下在。”   “去将找温訾明的势力全部收回来,着重将穆习容安全找回来。”温离晏下令说道。   “这……”衣魅对温离晏的决议有些犹疑。   谁都知道,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将温訾明抓回来,如此才能保证临沧百姓的安危,而此时温离晏却做下了这样的一个决定,这实在不是一个君主应该做下的决定。   “这什么?你连朕的命令都不听了吗?你们只是朕的匕首罢了,只需要做好匕首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就不在你们该操心的范围之内了,明白了吗?”温离晏冷下脸,语气冰冷地对衣魅说道。   “属下明白,可是……”衣魅咬了咬牙,还是将心中所想的话给说了出来,“可是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最先考虑的应该是临沧百姓的安危,而且一个穆习容比起整个临沧的百姓,孰轻孰重,陛下应该清楚吧?”   “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吗?”温离晏微微眯起眼睛,周身骇人的威压迸射而出。   “属下不敢,但是……”   衣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温离晏给打断了,“好了,朕做这一切都是有朕的道理的,你以为想对穆习容下手的人能是谁?”   “陛下的意思是……”   温离晏冷哼一声,“不外乎就是这个温訾明罢了,他想将穆习容抓起来了当做自己手上的人质,以此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他就是知道朕在乎穆习容,所以才会对穆习容下手。只要能找到穆习容,那必然就会找到温訾明,所以不论是找穆习容还是温訾明,其实结果和过程都是一样的,所以,你们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了。”   温离晏都已经这么说了,衣魅自然也就再提不出什么质疑的话来,他只能点头领命道:“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找人。”   “嗯。”温离晏沉沉应道。   .   李立和王庆他们都出去找穆习容了,春知自然也是坐不住的,哪怕她帮不上什么忙,但也比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的强。   可究竟要到哪里去找穆习容,春知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对了!”春知忽然想到一桩事情,如果白日里那个骗局是有人有意为之的话,那那二人幕后之人一定和她家娘娘失踪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将那两个人抓起来,是不是就能逼问出娘娘的下落或者得到一些线索了?   春知这样想着,也就更加坐不住了,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温离晏,温离晏亦是觉得可行。   如今为了找到穆习容,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要去尝试。   温离晏很快放下命令,宫里的人效率很高,不多时便将白日那两个人给抓了过来。   那两个人平日里也就再江湖行行骗,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们起先还不清楚情况,只以为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直到他看到站在一旁的春知。   二人又看了看坐在高堂上穿着龙袍的温离晏,急忙磕头认罪道:“皇上!皇上!小人错了,小人日后再也不敢行骗了,求皇上看在小人诚心悔过的份,上饶过小人吧!”   “抬起头来。”温离晏威声道。   那一男一女畏畏缩缩地抬起头来,看向温离晏,哭喊着说道:“小人真的知错了,求皇上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   “你们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骗,于理于法都是不容的,但现在朕可以给你们二人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果你们二人把握住了,朕就放过你们,但如果……”   温离晏的话还没说完,二人就急着说道:“我们一定把握!一定把握!”   “好,那朕现在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白日里,为何不骗其他人,却抓着这个小丫鬟行骗?是受了谁的指使?”温离晏指着春知道:“你们可要想好了,若是你们说的话里有一句假话,那朕就立刻让你们脑袋落地!明白吗?”   二人惊怕地对视一眼,纷纷用力点头说道:“明白明白!小人们明白!”   那个男人组织了一下语言,吞了唾液,缓缓开口说道:“其实今日那场骗局,正如神机妙算的皇帝陛下所料的那样,确实是有人指使我们做的,那人给了我们很多银子,让我们拖住这位姑娘,我们……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所以就答应了……毕竟这件事也算是我们的老本行,即是老本行,又能得到这么多银子……”   他突然又对温离晏喊道:“但是皇帝陛下!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 第360章 血液   “我们二人以后一定诚心改过,再也不行骗了,求皇帝陛下给我们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男子跪地磕头哀求道。   “别吵。”温离晏皱眉冷声呵斥道。   看见温离晏面如寒霜,他们历时安静下来,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接着,他们又听温离晏问说,“那人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你们还记得吗?”   那男子回忆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那人是一个男人,他头上戴着斗篷,我们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至于衣着的话,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至于其他的,我们就不清楚了……”   “哦对了!”那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那人身上带着一把剑,那剑长得很漂亮,上头是梅花的形状,看着很贵气……”   梅花形状?   温离晏听言心中已有了数,刻有梅花形状的剑柄,正是肖王府的手下会配的剑,所以想要对穆习容下手的人,恐怕十有八九就是温訾明了。   “行了,先你们下去吧,朕暂时不会处置你们的。”温离晏摆手说道。   听见温离晏这么说,那二人也算是小小松了一口气,但心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们知道,越是有权势的人想要去一个人的性命就越是容易,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了。   对温离晏来说,他们的性命就像蝼蚁一样。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的捏死。   但眼下他们也算是暂时安全的,见温离晏也没有多少要杀他们的意思,证明他们活下来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多谢皇帝陛下!多谢皇帝陛下!”二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   侍卫带着二人退了下去,温离晏想的和他预料的果然差不多,想对穆习容下手的人看来就是温訾明无疑了。   温訾明能够急到想办法,对穆习容下手。看来也是被他逼到极限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现在穆习容估计真的已经到了温訾明的手中,至于温訾明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算了,不管温訾明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会答应的,毕竟在他眼中什么东西都不如穆习容重要,这个皇位也是如此。   那些人抢疯了的东西,在他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让出去又何妨呢?而且就算他将这个皇位让给了温訾明,恐怕以温訾明这样的名声也早就坐不久了。   .   “唔唔唔唔!”穆习容有了意识之后,她发觉周围是漆黑一片的,仔细感觉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了,连嘴巴都被布给塞住,发不出声音来了。   “哒,哒。”   她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在由远及近地朝她这边接近,她停下挣扎的动作,“唔唔唔?”   你是谁?   穆习容记得她在昏迷之前,明明看到了他的师父玄宗,难道那一切都是幻象吗?   不知过了多久,那脚步声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穆习容好像隐约察觉到那人正在望着他,视线在她身上游移着,始终没有停下。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伸手将穆习容眼前的布给取了下来。   “唔唔!”   是你!   温訾明看见穆习容这番惊讶的样子,得意地笑道:“容神医好久不见了,哦不,本王应该叫你宁王妃才是,宁王妃,没想到吧,你竟然会落到本王的手里,让本王猜猜,现在那些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失踪的消息了,恐怕那几个男人都在急着找你吧?”   温訾明捏住穆习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道:“这容貌倒也不算如何倾国倾城嘛,怎么就让这么多的男人为你前仆后继了呢?你到底有什么魔力?就连温离晏那样的人都对你如此看重,能还以为像温离晏那样冷情冷心的人,是不会有看中的人的呢?”   “但没想到啊,还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如今还落到了本王的手里,你说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温訾明用力收紧捏着穆习容下巴的手,狞笑着说道。   穆习容扭着头努力挣脱温訾明的手,却始终没有挣脱,温訾明将她的脸一甩,松了手,然而在被他捏过的地方,却留下了青紫的痕迹,在穆习容素净的脸上很是显眼。   “啧啧啧,瞧瞧这伤痕,若是被那人看到,恐怕有的心疼了吧?”温訾明阴阳怪气地说道。   穆习容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睁着眼睛瞪着温訾明。   温訾明说道:“怎么?想说话啊?宁王妃现在一定非常想骂本王吧,我到是想听听你究竟想骂本王什么。”   他说着,将穆习容嘴里的布条给取了下来,说道:“说吧,本王听着呢。”   穆习容松了松牙关,啐了温訾明一口,她盯着温訾明冷声说道:“呵,我就算再如何,也比你现在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的好。”   “宁王妃好大的口气,宁王妃倒是真不怕本王一气之下将你给杀了啊?看来宁王妃对于自己的价值还是很清楚的,也是,就算你怎么骂本王,本王现在也舍不得杀你,你能在本王身上发挥出你最大的价值,本王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杀你呢?不过……”   温訾明顿了一下,又接着语气危险地说道:“若是你真的惹了本王不高兴,本王倒是不介意给你几个教训来尝尝。”   穆习容丝毫不怕温訾明的威胁,还是一声冷哼,“我什么样的痛苦都受过,你以为你这点威胁会被我放在眼里吗?你又能做什么呢?不敢杀我,便是你最大的弱点。”   “你说的没错,本王确实是不敢杀你,但本王有的是本事来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温訾明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温訾明说着说着,他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一把一刀,他手起刀落,在掌心划了一道口子,那口子里渗出血液来,而不足半晌,房顶之上好像有什么在嗡嗡震动着,像是迫不及待地汹涌而出一般。   温訾明将手心的血液均匀地涂抹在穆习容的身上,他笑得狰狞,“宁王妃不防猜猜,待会儿会有什么东西来陪宁王妃玩儿?” 第361章 万蛊   穆习容只静静地盯着他,并不说话,她表情嫌恶地躲过温訾明的动作,“你究竟想做什么?别将这些恶心的东西弄到我身上来!”   “这就受不住了?等会儿还有更恶心的东西要来呢,宁王妃可千万要受住了呀。”温訾明笑容可怖。   对于温訾明现在所做的一切,穆习容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据她所知,温訾明的身体中有蛊王,而他也曾经用他的血液引来千千万万的蛊虫群,他该不会……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果然正在逐步验证她的猜想。   密密麻麻地蛊虫从屋顶的缝隙里飞了出来,如猛虎抢食一般冲着穆习容身上飞去,最后停留在了穆习容暴露在外头涂上温訾明血液的皮肤上。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穆习容的全身上下都停满了漆黑恶心的蛊虫,而那些蛊虫正在用它们尖锐的牙齿啄咬着穆习容的皮肉。   “啊!”穆习容不禁痛叫出声,太过密集的痛感让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仿佛就像是受。着某种极刑一般,叫她全身上下痛得不能自己。   “小家伙们,可悠着点,别将我们宁王妃可玩死了,本王还要留着她去换更大的买卖呢!哈哈哈哈哈!”温訾明笑着走出了这间狭**仄的屋子,顺带关起了门,这间屋子又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而屋内不时响起的,是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这乃万蛊噬体之痛,一般人都忍受不了,温訾明控制的程度只不过是可以保证穆习容不死罢了,他就是为了让穆习容感到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样的绝望滋味。   不过若不是穆习的还有存在的价值,恐怕温訾明真的会将穆习容给杀了,因为穆习容是他知道的温离晏唯一在乎的人。   他真想知道如果温离晏知道穆习容死了的话,他会是什么表情,又会痛苦到什么程度。   唉,只是可惜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去,给本王拿纸和笔来,本王要给我拿好侄子写一封书信过去。不然,他心尖尖的女子在受什么苦他都不知道的话,那这可就是本王的失职了不是?”温訾明凉凉地笑了一下,他享受般的听着,穆习容在屋内惨叫,仿佛穆习容叫的越惨,他便越高兴快活一般。   “是,殿下,属下这就去。”   不多时,那下属便将纸和笔拿了来,温訾明愉快地斟酌着字句,详尽地描绘着穆习容的惨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当温离晏看到这纸上的内容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   灯火通明的皇宫,有侍卫一脸凝重地从长廊穿过,来到御书房前,“陛下,有您的信,那人特意与我们说要陛下亲自开启,但我们不放心,陛下,不如先让我们替陛下将信开了?若是有人在这信上动了什么手脚,我担心陛下……”   “行了,进来,把信放下。”温离晏揉了揉眉心,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的说道。   现下已是深夜,但一日找不到穆习容,他便一日无法安睡,更何况今日穆习容才刚失踪,他又怎么肯定睡得着呢?   “是陛下……”那人应说,走了进来,将信放在温离晏的桌面上,他犹疑了一下,又说道:“陛下,您当真不用让我替陛下启信吗?若是……”   “不必,退下吧,若是真有什么事,也不必等到今日。”温离晏不耐烦地摆手道。   这侍前近卫有时候就这点不好,太过优柔寡断的,操心的东西也太多,有时候让他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   “那……我就先下去了……”那侍卫见温离晏神色不好,便只能依命退了下去。   温离晏看了一眼那封信,那信纸很是粗糙,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才会用的纸张,温离晏拿起信纸,缓缓地展了开来。   然而在他看见第一行字时,他的瞳孔便蓦然放大了,瞳眸中满是震怒!   温离晏带着杀人的心情将一张信纸中的每一个字都看完了,他握信的手微微颤抖着,纸张在他手中几乎快要被捏碎了!   “温訾明!你竟然……你竟然敢……”   他竟然敢这么对他的容儿!   万蛊噬体!恐怕就连他都受不了吧!而温訾明竟然敢用这样的手段对付穆习容,他该死……他当真该死!   温訾明……他温离晏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到他,然后用尽一切极刑折磨他!让他也尝尝这痛楚!该死!   “来人!”温离晏朝外头这么大声喊了一句,很快便有人进来了。   “陛下,请问有何吩咐吗?”那人恭声说道。   “摆驾!出宫!”他已经无法安然的坐在皇宫里坐以待毙了,他一定要出去和他们一同找穆习不好,此时穆习容正受着非人的折磨,不知道尝受着多大的痛苦,他怎么还能够坐得住呢?!   “这……陛下……”   见那人稍有犹疑,温离晏立刻发作起来,他威声怒道:“朕说了!摆驾出宫!”   “是是……”那人赶紧应下,“准备轿辇!陛下要出宫!”   宫人能听令,立刻急急忙忙地准备好皇帝的轿辇,温离晏忽视众人想要扶他上轿子的手,径直坐进了轿子,“走吧。”   “起驾!”   小半个时辰后,客栈。   “到底怎么样?究竟有线索了没有?你不是和朕说之前你已经派了一个人潜入到了温訾明的手下里头了吗?那人呢?”温离晏语气着急地说道。   “陛下……”说起这事来,衣魅也是很疑惑,“陛下,我们的人不知道为何已经失去了联系,属下觉得……那个人可能已经被温訾明察觉出端倪,被温訾明处置了……”   “所以说朕让你们不要打草惊蛇!你们偏要自作主张!现在好了吧!容儿被他们抓了去,在受着那样的折磨!你们叫朕如何……叫朕如何……”温离晏头一次情绪这般失控,他在这世上只有穆习容这么一个亲人了,他怎么能够忍心让穆习容受这样的折磨呢?他明明连一点痛苦都不愿意让穆习容受的。 第362章 冷水   “陛下,恕属下直言,如今陛下再如何着急也是没有用处的,我们现在只能尽力找到宁王妃所在的线索,属下知道陛下明白这一点,但属下还是要提醒一句陛下。宁王妃终究只是宁王妃……”衣魅说完这句话后,便不敢抬头看温离晏,他知道他说完这样的话温离晏一定会震怒的,而且他更是清楚,他在一个君王面前说这样的话,不是胆子太大,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说完这句话后,迎来的尽是温离晏久久的沉默。   他这才敢抬头看一眼温离晏,只见温离晏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温离晏才缓缓地轻声说道:“你以为真不知道吗,但就算她是宁王妃又如何呢?她始终是朕的小师妹,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真连她朕都护不住的话,那朕还当什么皇帝?”   “他们这么多人想坐到这个位置上,为的恐怕不一定是权势吧?为的不就是能够有更大的把握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吗?如果连这份守护之心都没有的话,那朕觉得这人根本就不足以为人。”温离晏沉声说道。   衣魅听言后久久沉默下来,半晌之后,他才说道:“陛下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属下想起了您母妃在世时与属下说的话,今日陛下就连神色也与您母妃当年的相同,属下原本以为陛下与您的母妃不会是一类人,但现在才明白……”   衣魅顿了一下,又说道:“既然陛下想这样做的话属下这个当匕首的,又怎么能反抗陛下的命令呢?”   “那么就请陛下放心好了,属下一定会帮陛下找到宁王妃。将宁王妃安全地带回来。”   温离晏看着衣魅,郑重地说道:“多谢。”   “这是属下应该尽的责任,陛下不必言谢。”   衣魅说完以后,便出了门,此时他带着必须要将穆习容安全带回的决心,他知道,一但这样一把锋利的匕首下下这样的决心,是绝对不会有完不成的任务的。   温离晏眸色沉沉地望着窗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暮色不知道何时才会迎来天光啊。   母妃,他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他不想让任何人来告诉他,那就……那就由时间来吧……   ……   “哗啦!”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穆习容冷的一个剧烈的激灵,她从昏沉的噩梦中醒了过来。   噩梦里,她被几万只恶心漆黑的蛊虫啃噬着身体,啃噬得几乎快要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然而穆习容意识稍微清醒之后才意识到,方才那一切,并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呃啊……”冰冷的水渗入她身上无数个细小的伤口之中,她全身上下一阵针刺般的剧痛,叫她的眉心拧成了一个铁疙瘩。   “本王的宁王妃,你可终于醒了啊,方才可是好几盆冷水都泼不醒呢,怎么?现在可是清醒了吗?如果不清醒的话,本王还可以再赏赐你几盆冷水,毕竟那几个男人心疼你,但本王可是不会心疼的。”温訾明用力捏着穆习容的下巴,表情狰狞地说道。   穆习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在他脸上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对温訾明说了一个字,“滚!”   “滚?”温訾明哈哈大笑了一声,将脸上的唾液随意抹了去,“你想让本王滚到哪里去啊?”   “你知道吗,本王已经将你现在的情况全部都告诉了温离晏了。你猜温离晏现在在干什么,又会在什么时候找到你?温离晏那般在乎你恐怕知道那些事情之后,恨不得将本王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吧?”温訾明一想到这件事,便禁不住的高兴,“哈哈哈哈!本王等着他找过来!本王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温离晏见到你这副惨样时崩溃的表情了,那一定很好看!比本王此前见过的任何东西都好看!哈哈哈哈!”   穆习容死死盯住他,“疯子。”   眼下她受制于人,只能让别人来救她,这让她很不甘心,若是她能够再小心谨慎一些,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被动的田地。   而一切的开始……   穆习容开始怀疑,究竟那日她看到的人,是不是幻象……   “温訾明……”穆习容忽然虚弱地出声道:“我只问你一桩事,你、你答不答地随你……那日我看到的人,究竟是谁?为何他面上的面具我没办法揭下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揭不下的人皮面具……”   “那人是谁?”听完穆习容的这个问题,温訾明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的座位上,他合手十指交叉道:“本王现在心情不错,你的这个疑惑本王可以好心地回答你,那日那人自然是你的师父,玄宗大师,怎么宁王妃不信吗?”   “你别骗我了,我的师父玄宗大师早就已经死了,他的尸体还是我亲手埋葬的。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穆习容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她平静地述说着这个事实,温訾明的说辞不过是在欺骗她罢了。   “这就是宁王妃的不对了,你师父还活着,宁王妃不应该高兴才对吗?而且这世界上的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窥见一斑的,比如……”温訾明刻意地顿了一下,又说道:“起死回生之术……宁王妃的医术如此高超,恐怕不会没听过这个神秘的术法吧?”   起死回生之术……   穆习容听到这个名词略有些惊骇,她瞳孔稍微放大了一些,口中喃喃道:“起死回生……起死回生……”   然而她蓦然清醒过来,冷笑了一声,“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起死回生之术,肖王殿下怕不是魔怔了吧?而且,就算我师父起死回生了,他怎么会连我都认不出来?肖王殿下就别编这些谎话来骗我了。”   “他怎么没认出宁王妃呢?”温訾明好整以暇地说道:“宁王妃方才也说了,这世上是不会有摘不下的人皮面具的,既然如此的话,宁王妃那日见到的玄宗不可就是真的玄宗大师吗?难道宁王妃是想用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吗?” 第363章 看穿   “够了。”穆习容心有些乱了,不愿再听温訾明胡扯下去,“你别想利用我师父来……我师父……”   对……她师父!   穆习容想骂自己一声愚蠢,她怎么会将这件事给忘了呢!   她现在是楚国穆家的三小姐!而不是药王谷的那个医女穆习容!而温訾明又是怎么将她二人联系起来的呢!难道温訾明已经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了呢?!   温訾明见到穆习容震惊愕然的表情,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宁王妃,你不会是才反应过来,本王已经知道你的一切了吧?”   “借尸还魂,起死回生……宁王妃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为何到了如今,反而不信自己的师父也能起死回生了呢?难道宁王妃……根本不想让自己的师父活着不成?”   “一派胡言!”穆习容出离愤怒道。   她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师父活着,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也比任何人都想她师父能够活的好好的,药王谷里的所有人都能够活的好好的。可是,这终究也只是奢望罢了。   穆习容情绪稍稍稳定之后,她问温訾明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很简单,本王知道你们在找什么,顺着这条线下去,就自然什么都清楚了,宁王妃该不会觉得自己隐瞒地很到位吧?而且你的身份,恐怕温离晏也是清楚的吧?不然他怎么可能这般维护于你?不就是仗着这层关系吗?”   温訾明继续说道:“温离晏可是本王毕生的敌人,他的底细本王能不查的清楚吗?清楚了他的底细之后,宁王妃你的底细便也就一清二楚了。”   “你是楚国穆家的三小姐,然而穆家原先的那个三小姐,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没有可能接触到医术高超的医者,更不可能学到宁王妃现在的程度,恐怕他们那些人并不知道,医术能到宁王妃你这种程度的,靠得不仅仅是一个天赋,或者后天努力,这二者是缺一不可的。所以你和之前的那个穆习容不可能是一个人,这样分析下来,结果就很明显了不是吗?”温訾明缓缓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穆习容听后是久久的沉默,原来如此,听言温訾明的这一番话后,她确实是漏洞百出了,若是任何一个人有心人仔细地查上一查,恐怕都能够看清楚其中的端倪。   只是有些人哪怕查清楚了,恐怕也是不敢相信的吧?   毕竟借尸还魂,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可是骇人听闻的。   “怎么?现在宁王妃明白了吗?本王是怎么看穿宁王妃你的身份的?”温訾明神色之中隐隐得意,仿佛他窥见了什么旁人无法窥见的辛密似的。   “肖王殿下确实有些脑子,但就算肖王殿下知道了这些又如何呢?这借尸还魂,不过是冥冥之中的巧合罢了,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起死回生的办法,肖王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穆习容冷下神色,冷冷说道。   温訾明叹了一口气,“这倒是宁王妃的眼界太过浅薄了,宁王妃明明是已经亲身经历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却还如此执迷不悟,实在是叫人叹息啊。”   “所以说了这么多,肖王殿下究竟想要复活谁呢?难道是青楼的那个花魁,未卿卿不成?”穆习容试探性地问说。   “你没有资格提她!”温訾明忽然发作起来,仿佛穆习容只要再说一句关于未卿卿的事,他便演讲穆习容杀了一般。   穆习容冷笑了一下,道:“这倒叫我不明白了,未姑娘的死是肖王殿下一手造成的,怎么我就没有资格提起未姑娘了?恐怕这里最没有资格提起她的人,正是肖王殿下你吧!”   “闭嘴!”温訾明大声呵斥道:“卿卿的死才不是本王一手造成的!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这些人逼死她的!如果不是你们,卿卿原本可以不用死去,她原本可以一直陪着本王的!”   穆习容见温訾明这副魔怔的样子,心下有些了然了,看来未姑娘的死仍旧深埋在温訾明心中,恐怕温訾明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吧。   不过,她倒是可以利用温訾明的这一弱点,她怕的就是温訾明没有弱点,可正如她所想,谁都会走弱点,人是不可能没有弱点的,温訾明自然也不例外。   “肖王殿下如何这般不清醒了?那毒药是肖王殿下亲手下的,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肖王殿下莫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的罪业,所以就推脱给别人吧?”穆习容嗤笑了一声,“肖王殿下这种做法可实在是叫人不耻啊。”   “我叫你闭嘴!”温訾明怒吼道,那吼叫声仿佛要将整个屋顶都掀翻了去。   “本王说了,卿卿的死和本王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就是没有!你如果还想好好活着的话就不要再惹本王了!”   穆习容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肖王殿下想自己骗自己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肖王殿下不想听,我不提便是了。”   她只要知晓温訾明的弱点便是了,这在关键时刻恐怕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但现在若是将温訾明惹恼了,恐怕对她不利,所以她也只能先暂时到此为止了。   “本王劝你识相一些,不然少不了你的苦头!每日的万蛊噬体之刑还不够你受的是吗?!”   穆习容神色出乎意料的冷静,“但我还是想问殿下一句,如果殿下要的不是起死回生,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是……长生不老?”   温訾明算是明白过来了,今日穆习容的这一出,恐怕就是为了套他的话,他不能让她得知任何信息,于是温訾明并不接她的话,“此时与你无关,看来本王的刑法对宁王妃来说确实是太过轻了一些,所以宁王妃才有这些闲心,既然如此,本王就再给宁王妃加加料好了。”   “来人!”温訾明朝外头喊了一句。   “殿下,属下在。”外头人恭声应说。   温訾明又道:“上刑具!”   “是!” 第364章 裴康   “呃!”   楚国,宁王府。   “王爷怎么了?”   宁嵇玉忽然在梦中惊醒,他全身上下都冒出了涔涔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来,冰凉的一片。   “无事……本王只是梦到了一些事情。”宁嵇玉想到什么,忽然问那人说:“容儿那边,有多久没来过消息了?”   那人恭声禀告说:“宁王妃哪里昨日辰时才来过消息呢,一切无恙。”   “是么。”宁嵇玉垂眸,他望着桌面上跳动着的灯火,一颗心不上不下,虽然听到无恙的消息,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来。   他方才做了个噩梦,梦见穆习容正哭着向他求救,她的表情非常痛苦,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一般。   “嵇玉……救我……救救我……”   宁嵇玉赫然从梦里惊醒。   他仍旧放不下心来,对那人沉声说道:“你们派人去打探一下最近那边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什么异常,马上来告诉本王,明白了吗?”   见宁嵇玉表情如此不好,那人正色起来,“是,属下明白了。”   “快去。”   那人点头,领命走了出去。   宁嵇玉吐出一口浊气,希望容儿那边一切如常,她也没什么危险吧。   眼下楚国的事还没有完全结束,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赶回去陪着穆习容一起。   这阵子,他在自己的势力内打掉了十多处暗桩,他在离开楚国的那段时间里,那些人以为宁王大势已去,便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的地界占为己有,简直可笑。   这次,他便是回来给这些人敲个警钟……不,应该是丧钟才对,毕竟他一旦处置起这些事情来,一般都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既然存了与他作对的心,那就别想再活着呢。   “王爷!王爷!不好了!”   宁嵇玉一听到这几句话,整个人都冰冷了下来,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他眼下还不敢细想。   “怎么了,是不是容儿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快说!”宁嵇玉呵斥道。   那人很快说道:“方才李大人那边来了信,说是王妃娘娘被临沧的肖王殿下给抓走了,劫持在手里,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直接把信给本王!”宁嵇玉抢过那人手中的信件,自己打开来看了。   他越看表情便越不对,他涮双手气愤地颤抖起来,目光之中满是恨意,“马上……马上安排人手赶往临沧!”   宁嵇玉没想到,他方才做的那个噩梦并不全然,只是梦,是现实里正在发生的,而他的容儿此时也正在承受着那样的痛楚!   他当初就不该将穆习容一个人留在那里!那温离晏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已经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却是连个人都护不住,还让那个肖王给抓了去!   眼下宁嵇玉已经管不了楚国的事了,如今他一心想着去将穆习容给救出来,那可是万蛊噬体之痛啊,他的容儿得有多么的害怕,他一刻也忍耐下去了!   “是!王爷!”   马匹和人手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安排好了,宁嵇玉刚出王府,却有人拦在门前。   “宁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这人乃是楚昭帝现在的近臣户部尚书裴康,这么短的时间里能知道宁嵇玉要离府的消息,还能赶过来将他拦住,恐怕也是奉了楚昭帝的命令时刻在他的府门前盯着他的动向吧。   然而不管他是谁,就是楚昭帝亲自到这里,今日也拦不住他宁嵇玉了。   “裴康,本王劝你此时不要拦着本王的路,否则……”宁嵇玉的眼眸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意,“本王谁拦杀谁。”   像裴康这样生死不惧的人都被宁嵇玉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   但是他只退了这一步,便不再退让了,毕竟他是奉着圣命来拦着宁嵇玉的。如果他退了,那就是违背了圣命。   “皇上说过,宁王殿下不能离开楚国,只要有我裴康在的一日,宁王殿下便不能走,除非宁王殿下直接从我裴康的身上……”然而谁料,裴康的话还没说完,宁嵇玉就直接一剑砍在了裴康的身上。   裴康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惊骇不已,要知道,裴康的身份虽然只是个户部尚书,但如今他可代表着楚昭帝,宁嵇玉竟然就这样将人给砍倒了,这实在是叫人骇然。   裴康的手臂已经血流不止,然而他仍是固执地拦在宁嵇玉的马前,“宁王殿下,你不能离开楚国。   他握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高声道:“宁王殿下!”   “您!不能离开楚国!”   “该死!”宁嵇玉又是一剑落下,这一剑,仍旧落在与方才相同的地方,裴康闷哼一声,身子却并没有倒地,显然是生生守住了这一剑。   “宁王、宁王殿下……您真的不能离开楚国……”裴康流了这么多的血,他的面色已经渐渐苍白无力语气也很是虚弱了。   “裴、康。”宁嵇玉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他说道:“如若不是你平日做事一心为着百姓,本王如今早就千刀万剐了你,你以为今日本王不直接杀了你是因为那个人吗?呵。”   “本王告诉你,今日谁都拦不了本王!”宁嵇玉握紧疆绳,他牵马纵身一起,竟然直接从裴康的脑袋上飞跃了过去!   那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很是利落干脆,每个动作,都含着无穷的、爆发的力量。   “宁王殿下!宁王殿下!”   宁嵇玉策马飞驰,裴康却还在身后喊叫着,然而不足少时,宁嵇玉早已经将身后人远远甩了下去。   “大人……这可怎么办?”裴康身边的人见宁嵇玉就这样走远了,不由担心自家大人没办法在皇上面上复命。   “事已至此,只能先回宫面圣了。”   “好……大人!大人你的伤!”鲜血汇成流,从裴康的伤口处流下来,顺着指缝和指尖淅淅沥沥地落到地上,场面血腥。   “无、无妨……”裴康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便向后倾倒而去,昏迷过去了。   “大人!来人呐!赶紧将大人送医!” 第365章 下跪   以宁嵇玉的身份,出城门原本该是桩极其简单的事情,但眼下却是遇到了难处。   看来,裴康只是第一道很小的关卡,楚昭帝是铁了心不想让宁嵇玉离开楚国了。   宁嵇玉面如寒霜,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意,让城门前奉命守着的侍卫门都是一声不敢吭。   过了良久,才有一个胆大的人敢开口说:“宁王殿下……您还是回去吧……皇上已经传下指令了,今日任何人都不能出城,不是、不是针对宁王殿下您的……”   哈,好一个不是针对宁王,这楚昭帝可真是叫他杀意蓬勃啊。   但是如今楚昭帝已经下旨不让他出城的话,他再为难一个小小的守城门的士兵也无济于事,眼下为了尽早出城,他也只能去和楚昭帝请旨了。   宁嵇玉面色冰冷的牵马调头,旁边的人小声问:“王爷,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他语气森然地回说:“进宫,面圣。”   ……   楚国皇宫,御花园。   眼下秋意正浓,这样的时节,御花园里的花都系蔫蔫然待凋谢了。   可楚昭帝如今偏爱赏这样颓废的、了无生机的景色,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   “皇上……”楚昭帝的近侍苏公公附耳在楚昭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道:“皇上是见还是不见呐?”   “见什么?不见!”楚昭帝将手里方才折一下的一朵花往地上随手一扔,语气不太好地说道。   “是,那奴才这就去传皇上的意思。”苏公公转身要走,楚昭帝却又叫住了他。   “等等。”   “皇上……”   楚昭帝沉着脸道:“你就说朕是偶然感染了风寒,不便见人,怕传染给了别人,其他的就不要说了,明白了吗?”   苏公公会意,道:“奴才省得了。”   苏公公依原话回了宁嵇玉,宁嵇玉冷笑道:“是么?风寒?不请太医来看看吗?本王身体这般健硕,一个区区风寒算什么?本王不怕,本王只担心皇上的龙体,如果皇上龙体有恙,倒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失职了,”   宁嵇玉说着,便想直接闯进去。   “快拦着!”   苏公公大叫一声,拦在宁嵇玉身前,苦着脸说道:“宁王殿下,求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奴才了,皇上说不见,那就是不见啊,宁王怎么和我们说也是没用的啊……”   宁嵇玉嗤笑一声,顺着他的话道:“正是因为和你们说没用,本王才要进去面圣,你们也都说了,有些事情,与皇上说才有用不是吗?”   “可是皇上……”苏公公犹疑片刻,宁嵇玉揪准机会,直接推开门闯了进去。   苏公公大惊失色!   “宁王殿下,宁王殿下您怎么进来了?您不能进去啊。您……”然而站在殿内的楚昭帝也是惊讶的回身,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对于宁嵇玉有这样的举动恐怕也是意料之中。   因此,楚昭帝是摆手对苏公公说:“你先下去吧。”   苏公公眼中含着怯怕,他抬头分别看了二人一眼,只能期期艾艾道:“是……奴才这就退下……”   “朕听说你伤了裴康?还给了裴康两剑。”楚昭帝转过身,踱了几步,走到龙椅上,又转了回来,坐下,沉声便开门见山地问责说。   “是一剑,皇上若是不信,可叫太医验伤,不过那时情况危机,裴大人自己撞上来,本王也没法子不是?”宁嵇玉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道。   拦也是他叫裴康拦的,如今裴康受了伤,楚昭帝反而问他的责,这是个什么理?   “你这叫什么话?伤了便伤了,什么叫做是裴康他自己撞上来的,会有人自己傻到往剑上撞吗?”楚昭帝眼眸深深神色有些不爽利。   “在此之前,本王也觉得会有人傻到往本王的剑上撞吗?但在此之后,本**了。”宁嵇玉勾唇意味讥讽地笑了一下。   但今日他不是来同楚昭帝争论这些的,如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正在遭受折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皇上,今日本王一定要出这城门,还请皇上赐旨。”宁嵇玉立在殿前,目光直直地看着楚昭帝说道。   “宁王出城门究竟要去做什么?”楚昭帝眯着眼,问说。   “本王要去救人,救本王重要之人。”宁嵇玉目光炯炯,情真意切。   “但如若……朕不答应呢?”楚昭帝大手支在膝上,缓缓出声道。   殿内暖黄的灯光洒落下来,却是没有任何的温度,反而叫人心寒。   “如若皇上不答应,那本王就只有硬闯城门了,之后,皇上再来问责吧!”宁嵇玉说着,起身便要朝外走去。   “你若是真的要硬闯城门的话,朕就将你的职位给削去。等你回来,你就再也做不了宁王这个位置了!”楚昭帝语速很快地说道:“就算如此,你也要闯吗?!”   宁嵇玉步伐不停,这样坚定的背影已经给了楚昭帝答案了,然而在宁嵇玉还未走出殿门之前,殿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宁嵇玉定睛一看,竟然就是穆寻钏。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宁王殿下。”穆寻钏点头朝他示意,他将宁嵇玉几步推回殿中,对楚昭帝说:“皇上,宁王情急,还请皇上恕罪。”   “穆爱卿?”见到穆寻钏,楚昭帝站起来,他的神色这才稍稍缓了缓,“穆爱卿怎么来了?难道穆爱卿也听到动静了?”   “是,宁王殿下的动向天底下这么多人盯着,臣能知道也并不意外。”穆寻钏笑了一下,低头恭声说。   “你也是来为宁王求情的?”楚昭帝复又坐下。   “求情?臣不是来求情的,臣是来为臣妹的性命安危来求陛下的!”   穆寻钏双膝一屈,重声跪在地上。   “爱卿你……”楚昭帝也是怔了一怔,穆寻钏乃是之前楚国和临沧打了胜仗的大功臣,之前楚昭帝已经下旨特许穆寻钏在御前不必下跪行礼,但如今穆寻钏却行了这么大一个礼,楚昭帝心中不由一震。   他道:“爱卿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366章 水刑   “臣妹在异国贪玩,眼下却无奈困在异国,被歹人挟持!臣悲愤焦急万分,却奈何时刻急着皇上的话,不能离开楚国半步,但臣妹如今情况危急,再不派人去救,恐怕就要被人取了性命了!求皇上体恤臣之爱妹之心,派人去救救臣妹吧!”穆寻钏这一番话声泪俱下,叫闻者伤心。   “这……”楚昭帝也很是语言,他愣了一下,又接着问说:“穆爱卿,你口中身陷异国的妹妹说的是……”   穆家的女儿如今在异国的恐怕也只有那么一个穆习容吧,而穆习容又正好是宁嵇玉的王妃,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回皇上,臣方才说的那个妹妹就是臣的三妹穆习容,她困在异国,被歹人挟持,臣不求皇上让臣亲自去救妹妹,但臣只求皇上派人去将臣妹救回来吧!若是、若是……”穆寻钏抹了一把眼泪,“若是臣妹出了什么差错,臣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去见穆家的列祖列宗啊!”   穆寻钏是个带兵打仗的硬汉子,男儿有泪向来是不轻弹的,但是此时却是声泪俱下,这阵仗叫楚昭帝都有些受不住了。   “穆爱卿,你先别哭了,你放心,你是楚国的大功臣,朕一定派人去将你的妹妹给安全的救回来!”楚昭帝看了一眼一旁的宁嵇玉,又将视线移回来,又问穆寻钏说:“既然穆爱卿是让朕派人去救令妹,说明爱卿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吧?爱卿大可以说说,朕立刻就派人去救!”   “臣……臣觉得……”穆寻钏看了一眼宁嵇玉,说道:“臣觉得宁王便是个好人选,他好歹也算臣妹的半个夫君,如今臣妹陷险,他却要去救别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楚昭帝不可置信地看了宁嵇玉一眼,难怪方才宁嵇玉死活不和他说出城门要去做什么呢,原来竟然是想去救别人?   宁嵇玉与满脸泪痕的穆寻钏对视了一眼,心下了然,他梗着脖子没说话,像是毫不知错一般。   “既然如此……”楚昭帝盯着宁嵇玉沉声道:“那就让宁王去救穆三吧,宁王殿下,穆三好歹是你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妻子,你可得好好照顾着,怎么这样的紧要关头,你却要去救别人呢?这实在于理不合!”   宁嵇玉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像是很不服气。   “好了,今日这事就到这里,朕倦了,你们退下去吧。”楚昭帝说道。   二人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便没有再多留,从殿前退了出去。   待大殿的门关上以后,一旁的苏公公却道:“皇上……这宁王和穆将军的演技如此拙劣……皇上为何要答应他们……”   楚昭帝听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就算朕不答应,他们又如何呢?宁王还是会强硬的闯出城门,不管不顾,不给朕留一丝面子。既然如此,还不如照着这个台阶下去,给彼此都留一些薄面吧。”   “况且,穆爱卿确实是楚国的大功臣,既然穆爱卿都出面求情了,朕再不答应的话,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所以,朕只能趁此机会答应他们二人了。”   苏公公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还是皇上聪慧过人,像奴才的笨脑子,却是削尖了脑袋想不到这些的。”   “哈哈哈,”楚昭帝听言却是忽然笑了,“你不必想这些,你只需要时常在朕这里说说话,以你这张抹了蜜的嘴,朕心情就愉悦许多了。”   苏公公被夸的一阵心花怒放,“多谢皇上赞许!”   殿外。   穆寻钏早已收拾好了情绪,对宁嵇玉正色说:“宁王殿下,你快去吧,快上一刻,习容便多一线生机,我希望你能平安地将习容带回来,知道了吗?”   “不是你希不希望的问题,本王一定会将容儿平安地带回来的,今日,多谢穆将军了!”宁嵇玉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穆寻钏看着宁嵇玉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宁嵇玉说的对,习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应该要相信宁嵇玉才对,他可是宁王殿下。   宫门前,宁嵇玉再次翻身上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他去救他的心上人!   “驾!”   他目光锐利,剑指临沧。   .   经过两日万蛊噬体和极刑的折磨,穆习容的精神状态已经变得有些糟糕,雁笛见此,也是有些不忍心了。   “肖王殿下,这女子终归是女子,身子是寻常男子所不能比的,雁某怕若是殿下再这么折磨下去,恐怕她撑不到与温离晏谈条件的那一天啊。”雁笛出声劝道。   温訾明沉下脸,他如何不知道雁笛说的并无道理穆习容现在的身子确实已经很虚弱了,如果再经受几次万蛊噬体的痛楚的话,她恐怕真的承受不了了。   但是,他太过想让温离晏尝尝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痛楚了。想问温离晏那般傲慢的人,只有他自己亲身经历过才晓得这痛楚是怎样的痛楚。   而眼下他就有这么个机会,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折磨穆习容已经快成了他的乐趣了。   “如果肖王殿下当真想再折磨折磨她的话,雁某倒是有一个办法。”雁笛又说道。   “哦?”温訾明忽然来了些兴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虽然这万蛊噬体的刑法她已经遭受不住了,但这水刑她还是可以承受的,我们可以……”   雁笛缓缓将法子说来,温訾明听言后大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啊,就按你说的办!不过这般稀奇古怪的刑罚,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然是雁某从楚国的大牢里学来的,楚国的大牢里经常用这些阴损的法子来惩罚犯了罪的犯人。一般的犯人连其中的一个刑法都受不住,楚国刑法的重点不在于折磨犯人的身体,而在于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这法子可是要比万蛊噬体的法子好上许多。” 第367章 惊见   “你们要做什么?”穆习容心中一惊,只见那些人将她弄到一张木床之上,将她的手脚都绑在了床檐上,她心中有些慌乱,但还是勉强镇定地问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别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那人说。   经过这几日的折磨,穆习容的身心已经疲惫,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什么了,只能任由他们动作。   有人出去之后,又拿了什么东西进来,看着像是个刑具之类的东西,然而事实正如穆习容所料的那样,那确实是一个刑具。   那人在那木架子上装了一个水袋,水袋中不时有水滴间或滴落下来。   他们将这木架子装在她的上方,让那个水滴的方向对准穆习容的额头。   “啪嗒。”一滴水滴了下来,穆习容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她睁开眼,却迟迟等不到下一滴,不知过了多久,那第二滴水滴才姗姗来迟般地滴落下来,砸在她的额头上。   旁边的人哼笑道:“姑娘,这水刑效果如何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我们之前还从未见过,姑娘你就在这好好享受吧,我们就先出去了。”   那两人从房屋里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屋内又重归一片黑暗之中,穆习容更是难以分辨下一滴水珠究竟什么时候来,她时而闭着眼,时而又睁着,期盼着下一滴水滴快一点来,又期盼着它慢一些,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身与心的折磨。   ……   “肖王殿下,一切已经就位了。”   “嗯,做得好,退下吧。”温訾明摆摆手道。   “是,殿下。”   “你想的这水刑倒还真是有些名堂的,不至于真正伤人,又能将人折磨地心神俱疲,你还真是厉害啊。”温訾明笑着看向雁笛,对他夸赞说。   “哪里,雁某只不过是在楚国看多了这样的刑罚,所以斗胆向肖王殿下您献计罢了。只不过倒是不知道这临沧的那位君主,究竟何时可以找到这里来呢?”雁笛说道。   “估计很快了吧,以温离晏的本事,怎么可能找不到这里呢?”温訾明坐在椅子上,闲闲地敲着一旁的瓷杯,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如鸣佩环。   .   “衣魅大人,请问有什么线索了吗?”王庆问衣魅道。   他们几人也是偶然遇到的,既然遇到一起了,而且目标也一致,那么便一起寻找穆习容的踪迹。   “南城和北边都没有踪迹,附近的百姓也一个个问过了,如今只剩下西城还有远郊地带了。”衣魅回答说。   李立面色凝重道:“那就快点去吧,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找到娘娘的机会,我们尽量赶快一些,这样娘娘也能够少受一份苦。”   王庆听言用力点了点头,宁王妃可不能出任何闪失,若是真有什么闪失,他家将军可不得把他吊起来打死?   “走!我和李立去西城!就劳烦衣大人去远郊搜查一番了。”王庆对二人说道。   衣魅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话,尔后几人便出发去往了各自要搜查的地方。   ……   “沿着附近方圆十里仔细地搜查,不能遗落任何一个地方,尤其是可以供人藏身的木屋地下密室之类的地方!一定要仔仔细细地搜查!若是错过了,仔细你们头上的东西!明白了吗?!”衣魅拔高声量对手下的那些人吩咐说。   那些人重声回道:“明白了!”   “开始搜查!”   衣魅一道命令下去,众人立刻如同鸟兽散一般向四周探查而去,然而终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足足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人带回来线索。   “衣大人!我们在不足五里处的地方发现了一间小木屋,木屋外头有几人在把守,里头像是住着什么人,衣魅大人,是否要让属下直接派人将人围住?”那下属禀告说。   衣魅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告诉他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万一这里头就是宁王妃,出了什么差错,你们谁也赔不起,皇帝陛下说了,如若能够成功、安全地救出宁王妃,给你们每个人都赏下十两黄金!”   十两黄金!这可是比他们十年的俸禄都多!   “是!大人!”   众人在靠近那小木屋的大约一里之外,将其中之人给包围了起来。   因为衣魅的轻功极好,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由衣魅上前去就近查看情况是最好不过的了。   半刻钟后,衣魅查探完情况回来了,   衣魅抓住其中一个士兵,对他说:“你去禀告皇上,人已经找到了。”   那士兵低声道:“是,大人。”   “其余人在此处驻守,一旦有任何情况发生,及时向我禀告。”衣魅沉声说道。   “是,大人。”士兵们异口同声地回应。   .   客栈中。   温离晏收到穆习已经被找到的消息也是欣喜若狂,“什么容儿已经找到了是吗?快带朕过去。”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陛下。”   温离晏立刻让人准备马匹赶了过去,在离那木屋只有五里远的时候,他因怕被人发现而打草惊蛇,所以先下了马,徒步走了过去。   “陛下。”衣魅对温离晏恭声说道:“属下方才已经过去那座木屋里查探过了。宁王妃确实就在那木屋之中,只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太好的样子。”   温离晏听言冷下神色,以温訾明信中所写的情况,穆习容又怎么能算好呢?   但事已至此,他眼下只能尽全力将穆习容救出来,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已经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就让人救人吧,务必牢记,对面那些人,谁都可以死,唯独穆习容必须是毫发无损地救出来,都清楚明白了吗?”温离晏巡视过在场的每一个士兵,下令说道。   “是!”   温离晏正想让人行动,忽然看见有一个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他立时举手示意,“等等!”   在温离晏看清那个人的真容后,他却突然愣住了!   玄宗谷主?!   玄宗谷主怎么会在这里?!   温离晏瞳孔骤缩。   不……   这人一定不是什么玄宗谷主! 第368章 玉玺   这人一定是脸上带了谷主的人皮,所以看起来面容和谷主一模一样,他已经和穆习容去过一次药王谷,也听穆习容说过在楚国见过和谷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谷主那颗消失的头颅被人用来做成了人皮面具,至于究竟是出于各种目的,他们暂且还不知道。   只知道在那以后,穆习容便没有再撞见这人,没想到今日竟然又被他给碰见了,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而且这人竟然和温訾明也有关系,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既然这人敢将他们谷主的人皮给玷污了,那就别怪他下手狠毒了。   温离晏对那些人吩咐说:“方才出来的那个人,哪里都可以伤,唯独脸不能受丝毫的伤,明白了吗?”   温离晏的要求虽然奇怪,但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他们便不敢不从,“属下明白。”   “嗯,去吧。”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倾巢而出,一瞬间便将小木屋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包了个严严实实,恐怕连一只苍蝇都没办法飞出去了。   里头的人很快察觉到了异动,然而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外头怎么了?”   温訾明已经有了预感,他派人出去查看情况,那个查看情况的人着急忙慌地回来了,禀告说:“肖王殿下,外面已经被皇帝陛下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我们好像出不去了!”   “哦?”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前不久他才刚提起温离晏,没想到温离晏这么快就来了。   “我们出不去了?”温訾明冷笑道:“谁说我们出不去了?别忘了,我们手上可有一张至关重要的筹码呢。”   这个时刻总算到来了,今日不是温离晏死就是他温訾明亡,他们二人在今天必须决出一个胜负来。   “哈哈哈哈!”温訾明笑着从木屋中走出来,“离晏,本王的好侄儿,好久不见了,侄儿可别来无恙啊!”   温离晏冷眼看着他说道:“朕不想与你废话,容儿现在在哪里?你赶紧将人给交出来,想要什么条件,朕都可以答应你。”   “是么?如若本王是想要你的皇位呢?本王的好侄儿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拱手相让吗?”   温离晏没有说话,只冷冷盯着他,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是了,只要穆习容能够好好的,一个皇位算什么?   温訾明对此都有些震惊了,“没想到啊,本王的侄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痴情的人,这倒与你那个父皇很有些不同呢,本王有时候都怀疑,你和你父皇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怎么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做出来的事情却截然不同呢?毕竟你的那个父皇,我的好皇兄为了那个位置,别说是女人了,就是连手足相残在他那里也是家常便饭的事。”   “本王倒是想撬开你的脑袋,看一看你的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不过也好,既然你无心于这个皇位,那这个交给本王,本王会好好替你治理这个天下的。至于女人的话……”温訾明顿了一下,“既然侄儿这么喜欢这个女人,本王自然会将她好生交给你。”   温訾明说着,做了个手势,让木屋里的人将穆习容从木屋中带了出来。   那两人一左一右的将穆习容给抬了出来。   穆习容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她头没什么力气地歪在一边,全身上下泛着一种惨白,她的面色泛青,嘴唇已经发白的没有任何血色,样子看着非常凄惨,整个人像是透明了一样,随时都要一命呜呼。   温离晏看见这样的穆习容,心中一阵绞痛,他的容儿……他护在心尖上的容儿,竟被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温訾明欣赏着温离晏的这个表情,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愉悦的气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看到温离晏这样心痛的表情,温訾明比得到了新蛊虫还要高兴。   “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对她做什么的吗?你将她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这叫朕如何与你交易!”温离晏眼神森冷的像是能够杀人,如果将眼神比喻成刀的话,恐怕此时温訾明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然而温訾明却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他勾唇笑了一下,“可人如今在本王的手里,本王自然想对她做什么就对她做什么了,如若只要你不稀罕现在这个女人的话,那我们的交易可以随时终止不是吗?所以本王的好侄儿,你还想将她换回去吗?”   温离晏狠狠握着拳头,以此来压下自己心中的恨和痛意,眼下穆习容还在温訾明的手中,还不是时候,他要冷静下来。   “换。”他几乎是如同咳血一般地道出了这么一个字。   “朕换。”   “来人,将东西拿过来。”温离晏话音刚落,便有人从身侧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样由金丝楠木制成的外表精巧至极的木匣子。   那人对着温訾明打开那个木匣子,匣子里的东西温訾明不可能不认得,这正是温訾明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只要能够得到这枚玉玺,那么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就能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了!   温訾明发出疯狂的、炽热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盯着那玉玺说:“拿来!快拿来!快拿来给朕看看!快将朕的东西拿过来!”   温离晏却在此时伸出一只手,将木匣子给盖了上来,“一手交人,一手交东西。”   温訾明此时已经管不了除了面前这个玉玺之外的其他东西了,他摆手命令身后的人道:“快!将人给他!”   “是。”   身后那两个架着穆习容的侍卫上前,将人交给了温离晏,温离晏很快将人接过,而在此时,温訾明也顺利拿到了传国玉玺。   “哈哈哈哈!朕的东西总算到手了!你们还不快跪下!赶紧给朕跪下!”温訾明大声喊叫道。   温离晏身后的人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如同一座雕像。   “你们见到新帝还不跪下!信不信朕一声令下!立刻让人将你们都砍了脑袋!” 第369章 救出   “听见了吗?你们都聋了吗?还不快给朕跪下!”温訾明再次大声说道。   然而在场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像是温訾明所说的话都只是耳边风一样,而温訾明对于他们来说,也像是透明人一般。   温离晏嗤笑一声,对温訾明说道:“肖王,你大可以看看,你手中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温訾明听言后一阵暴怒,“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许是温訾明想得到这个位置的执念太过深了一些,竟然没有休息这玉玺到底是真是假,就这样和温离晏做了交换。   但也确实,有幸见过传国玉玺的人非常之少,能够分出真假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温訾明将那玉玺从匣子中拿了出来,“这是假的?这怎么可能是假的?你骗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骗我?!”   “肖王这就说的不对了,朕何时骗过你啦?朕又何时说过,这是真的传国玉玺呢?”温离晏笑了一下,像是在嘲笑温訾明的话。   温訾明在最开始被欺骗的愤怒之后,忽然又冷静下来,他哼笑了一声,看着昏迷的穆习容,说道:“那我的好侄儿,你又如何确定本王交给你的是真的穆习容呢?”   温离晏听言也是神色忽变,“你什么意思?”   难道……?   他将怀中的穆习容掀过来,在她脸上摸索了一阵,没想到其上竟然覆盖了一张人皮面具,温离晏将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露出的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怀里的这人竟然真的不是穆习容!   温离晏脸色冷沉下来,他将怀里的穆习容随意一丢,“真的穆习容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那就要问你了,不过,好在本王留了这么一个心眼,不然岂不是被你给骗了过去?要知道,本王如今落到这般田地都是拜你所赐,本王又怎么会轻易的将自己手中一个最重要的筹码就这么交出去呢?”温訾明得意地说道:“本王早就已经将人给转移走了,不过此时你再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吧。本王劝你早点将真正的传国玉玺交给本王,不然本王可保证不了你下次见到的穆习容究竟是活着的穆习容,还是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该死!朕劝你想清楚,如果你真的对穆习容做了什么。不只是朕会对你下死手,就连楚国的宁王都不会轻易放过你,届时,就算你坐上了皇位,恐怕这个位子你也不会坐的安稳的。”   温訾明危险地眯起眼睛,“这点本王自然清楚,不用你来教。穆习容现在是本王手中最重要的筹码,不到关键时刻,本王是不会伤害她的。这点你就放心好了。而如今你要做的事只是将真正的传国玉玺交给本王,至于其他的事,本王已经不想再与你费口舌说什么了。”   “让他们让开!本王要离开这里了。”温訾明说道:“当然,若是你想拦着本王也没有问题,本王的人下过命令了,如果本王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回去的话,他们便会杀了穆习容给本王陪葬。如何?要不要让本王出去?穆习容的生死,可是在侄儿的一念之间的。”   温离晏死死地将温訾明盯住,他摆手对那些人说道:“将道路让出来,让他走。”   士兵们分散在两旁,给温訾明让出了一条路。   温訾明沿着这条路走了出去,他忽然又转身说道:“哦,对了,还得劳烦我的好侄儿给本王一批马呢,不然总不能让本王就这么走过去吧,这么远的路,本王半个时辰可走不到呢。”   温离晏紧咬着后牙,“给他马。”   很快便有人将马牵了过来,交给温訾明,温訾明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皇上,就这么让他走了吗?”衣魅上前说道。   温离晏对自己如此受制于人也是非常憋火,但眼下还不能对温訾明做什么,“不然还能如何?穆习容现在就在他的手上,朕不能让穆习容有任何的差错。”   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訾明就这样走了吗?   温离晏虽然也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不过也幸好方才他给温訾明的只是一块假的传国玉玺,不然他们岂不是损失更大了?   然而还没等温訾明消失多久,忽然有人驾着马朝这边飞速跑来,“临沧君王!临沧君王!”   温离晏见那人有些面生,服饰也并不是临沧军中的人穿的款式,他皱眉问说:“你是何人?”   那人回答说:“我是楚国宁王殿下的手下,临沧君王,我们王爷让我来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娘娘了,娘娘已经安全了!而我们的人也正在和温訾明的人缠斗之中,宁王殿下派我来便是让我与临沧君王说这些的。”   温离晏听到穆习容已经安全之后,眼神亮起来,他顿时松快了不少,宁嵇玉竟然能这么及时地赶过来,还将穆习容安全地给救了出来,委实帮了他的大忙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钦犯给朕抓回来!不论生死!”眼下这是偏僻的郊外,就算温訾明身死后将蛊王放了出来,也不会太过威胁到临沧百姓的生命安全,所以此时正是将温訾明杀死的好时机。   “是!陛下!”一众士兵领命,重整旗鼓出发。   而宁嵇玉那边。   宁嵇玉从楚国日夜不停歇地赶过来,总算赶上了时候。   他在赶来时,正巧撞见了被温訾明转移的穆习容,他立刻便将人救了下来。   “习容!容儿!醒醒!醒醒!”宁嵇玉见穆习容面色苍白,浑身冰冷,心中一阵痛楚,他护在心尖上不舍得让她受一点伤的女子,却被人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来人!将那些人全都给本王抓起来!活捉!”他要他们这些伤害过穆习容的人全都生不如死!连死都成为一种奢侈!   宁嵇玉给穆习容把了一会儿脉,他虽然并不精通医术,但基本的脉象还是能够把的出来的,穆习容的脉象已经混乱不堪,想来是已经被人折磨许久了。 第370章 万箭齐发   “该死!”宁嵇玉抱着穆习容上马,“李立!赶紧将最好的大夫给本王找过来!若是迟了一刻,本王便要了你的命!”   “是王爷!”   “还有,将那些人给本王带着!本王留着有用处!”   “是!”   宁嵇玉带着穆习容回了客栈,李立很快找来了附近最有名的大夫。   “快给她看看!”宁嵇玉着急地说道。   这名大夫活了这么久,什么没见过,富的贵的,穷的贱的,他都医治过,自然看出这一屋子人的身份都是非富即贵的,他不敢有任何怠慢。   那大夫上前,将手把到穆习容的手腕上,他敛眸听脉,许久之后,才收回手。   “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宁嵇玉按捺不住地问说。   “这位公子,你别急,这位姑娘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因为受凉感染了一些风寒,又陷入了一些怪梦之中,因此昏迷不醒,敢问公子,你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那大夫问说。   宁嵇玉回答说:“我是她的夫君。怎么了?”   那大夫听言,笑了一下,道:“如果你是她的夫君的话,那这事就好办了,这姑娘现在正处于天寒地冻之中,而男子身体便是最好的暖炉,你只需赤身与她同睡一床,也将她的衣物除去,细心呵护上一夜,这位姑娘便可以醒来了。”   “记得,再与这位姑娘说上一些体己话,让她知道她自己已经安全,这样,会对她身子的恢复有好处的。”大夫缓缓说道。   宁嵇玉听言后,又问说:“不用开药吗大夫?”   “像她这种情况,并不用吃药,只需按照老夫所说的事情照做便是,若是明日午时夫人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话,公子你再来找老夫我算账便是。”那大夫笑着说道。   宁嵇玉听后,只能先送这位大夫出去了,他叫来李立,嘱咐他说:“从现在开始到明日午时,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本王,如果有人有什么要紧事,也等到明日午时之后再和本王说,明白了吗?”   李立领命恭敬道:“是,王爷。”   宁嵇玉说罢,让人退了出去,自己将门给关了上去,李立则是守在离这个房间不远的地方,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房中只剩下宁嵇玉和穆习容两个人,宁嵇玉将门反锁起来,来到床边,掀开被褥,将穆习容的衣物褪去,缓缓露出穆习容光洁白皙的皮肤。   眼前缓缓展露的是宁嵇玉久违的美景,然而此时,宁嵇玉却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眼下他只想先救好穆习容,让穆习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哪里敢想其他的什么事?   他褪下了穆习容的衣物之后,便开始褪去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将两人衣物放在衣挂上,尔后他入了被褥中,紧紧拥着穆习容**光滑的身体,在被褥中细心地将穆习容身上的每一处都染上他的温度。   穆习容冰冷的身子开始在宁嵇玉细心地呵护下渐渐回暖过来,渐渐地有了温度。   宁嵇玉的嘴唇贴在穆习容的耳边细语着什么,他说的是:“容儿,你可要快点醒过来,千万别再让我担心了……等你醒来之后,你想要怎么折磨那些伤害了你的人,我都依着你,你现在自己安全了,安全地在我的怀里,有我在,不用怕容儿……”   然而穆习容的身体虽然渐渐回温了,但对于宁嵇玉的动作和所说的一切话,穆习容都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但是宁嵇玉一直没有停止对穆习容说话,即使穆习容现在还没有任何回应……   而远在百里之外的远郊。   “温訾明,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赶快束手就擒吧!”   “你这么追上来,现在就不怕本王直接让他们将穆习容给杀了吗?!”温訾明不明白为何温离晏的人突然就追上来了。   “呵。”温离晏冷笑一声,“你当真觉得现在穆习容还在你的手中吗?”   温訾明听言顿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穆习容已经早就被宁王给带走了,不然你以为朕为何有底气来抓你?”温离晏语气摄人道:“温訾明!你已经没有任何的筹码了!赶快束手就擒吧!”   “宁王?!宁王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这么快就知道了穆习容有危险的消息?哈哈哈哈!还真是感人啊,你们一个两个的,为何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的代价,如今这情种怎么都被本王给遇上了?”   温訾明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但他还是不会放弃挑破温离晏,“本王的好侄儿,你以为今日是你赢了吗?哈哈哈哈,你今天可算得上是人财两空了啊,你为了救穆习容废了这么多的心力财力,甚至连皇位都愿意放弃,但是现在呢?”   “穆习容却被宁王给救走了!也对,人家是夫妻,而你却和穆习容什么关系也没有,她被宁王救走确实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本王的好侄儿,你真的就这么甘心为他人做嫁衣吗?哈哈哈!”温訾明仰天大笑道:“没想到本王的侄儿,竟然是这样的孬种!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去争取!简直叫本王不耻!”   “胡言乱语。”温离晏对他所说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温訾明就是想说这些话以此来乱他的心,尔后好趁机为自己夺得一线生机,但是今日,他必须在这里杀了温訾明,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弓箭手准备!放箭!”温离晏一声令下,弓箭手拔箭抬弩,纷纷对准了温訾明。   尔后万箭齐发,将马背上的温訾明射穿了去!   温訾明被射落下马,背上还插着几百支箭矢,是真真正正被射成了一只刺猬。   然而这样温离晏还是不够放心,他派人去砍下温訾明的首级,那布包好带回去。   但是在意料之外的,温訾明体内的蛊王并没有随着温訾明的身死而飞出,相反是随着宿主的彻底死亡也跟着死了。   而那些以这只蛊王为根源的蛊虫们也纷纷失去了生机,化成灰尘,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原来温訾明竟然骗了他……   温訾明的身死并不会给百姓招致浩劫,相反,蛊王也跟着温訾明一起死去了,那为何葛行却也不知道这一点呢? 第371章 醒来   罢了,如今人都死了,蛊王没有再飞出来寻找新的宿主,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至于为什么葛行不知道这一点,他回去仔细问问葛行便知道了。   “宁王如今在哪里?”温离晏对身边的人问说。   衣魅知道温离晏问的并不是那位楚国的宁王在哪里,而是宁王妃如今的安危。   “回禀陛下,宁王妃已经被宁王带回客栈医治了,宁王妃现在很安全。如今宫里怕是已经乱成一套了,眼下陛下还是快回去主持大局吧。”衣魅说道。   温离晏听言后久久未语,他听出了衣魅话中的意思,确实,穆习容那边走宁嵇玉照顾,恐怕是不需要他的,而如今有更为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的地方。   罢了,既然知道穆习容已经安全,这就足够了。   至于照顾在她身边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摆驾回宫吧。”静默半晌后,温离晏沉声说道。   衣魅听言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是!摆驾回宫!”   第二日午时。   守在外头一整夜的李立准时来敲门,“王爷,王妃娘娘醒过来了吗?”   门内的宁嵇玉盯着穆习容沉静的脸,却是久久没有话语。   是的,他收了穆习容一夜,穆习容的体温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了,但到了那个大夫所说的午时,穆习容却还是没有醒过来的动静,这实在叫宁嵇玉很是担心。   他将穆习容的衣服穿戴好,又穿好自己的衣服,对李立冷声说道:“你去将昨日的那个大夫给本王抓过来,本王要严惩这个江湖骗子!”   “你要严惩谁?”   “就是那个江湖骗子!你听不……”宁嵇玉听见身后的声音,他忽然反应过来,转身看向浑身懒洋洋的穆习容,面上欣喜若狂,“容儿!你醒了!”   宁嵇玉大步走会床前,走之前还将门“啪”地一声给关上了,丝毫不愿意让别的男人窥见自家夫人的睡颜。   “容儿!你终于醒了!你怎么现在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本王很是担心你!”宁嵇玉又喜又急地说道。   “好了,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穆习容眼神温柔地抚摸着宁嵇玉的面颊,在此之前,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宁嵇玉,没想到她能一觉醒来,便能见到宁嵇玉的脸。   再没有比从噩梦中惊醒,能一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的脸更美好的事情了,就好像眼前这个人能驱散这个世间所有的阴霾一样。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宁嵇玉将头埋在穆习容的发间,呼吸着从穆习容身上发出的幽香,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心。   穆习容抚摸着宁嵇玉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着,像是在安慰他似的,“你才不需要道歉呢,让我遭受并不是你,相反是你将我救出来的,不是吗?而且昨夜也是你将我唤醒的,你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   “什么?!”宁嵇玉听言后,脸色微变了变,“昨夜你就醒了?!”他面上竟然隐隐有些红,“那……本王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穆习容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啊,你昨天和我说的那些话我全部都听到了,你说你有……唔唔唔……”   穆习容还没说出口呢,便被宁嵇玉直接用嘴给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几吻过后,宁嵇玉才食髓知味地停下来,他声音低哑地在穆习容耳边说:“不许说。”   他炽热的气息打在穆习容的脖颈上,声音中隐隐带着一点哀求的意味。   穆习容见到这样孩子气的宁嵇玉,觉得很是新鲜,看来宁嵇玉在她的面前,已经渐渐地会释放自己的情绪了,这叫穆习容觉得很是满足。   因为宁嵇玉的这一面,只有她能够看到,而宁嵇玉也只让她看到。   “好了,我不说了,你快从我身上起来,你快将我压的喘不过气来了。”穆习容声音柔柔的,隐隐有些撒娇的意味。   宁嵇玉听到这样的声音,哪里还能不顺从穆习容的意思,当下连忙从穆习容的身上起来了。   穆习容想到什么,又问宁嵇玉道:“对了,你将我救出来之后的事情怎么样了?温訾明已经抓到了吗?”   “本王一心系在你的身上,哪里还来得及管什么温訾明,如果温离晏连抓到温訾明的本事都没有,那他还当什么君主?你放心吧,温离晏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宁嵇玉很是不屑地说道。   听到宁嵇玉这么说,穆习容也觉得有些道理,确实,她的师兄又不是什么无用之人,这事他应当可以处理好的。   “行吧,你所说的也并无道理,那……我师兄的事我便不管了。但你的事我总得管一管吧,你千里迢迢的从楚国赶到这里来。楚国那边的事你都已经处理好了吗?”穆习容满眼含笑地看着宁嵇玉道。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本王听到你有危险之后,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就算本王没有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本王也会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救你的。那个温离晏将你置于这般的危险之中,本王明日就找他算账去。”宁嵇玉语气危险地说道。   穆习容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和师兄无关,他眼下忙这些事情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你就不要再去给他添麻烦了。”   她发现宁嵇玉老是想着找温离晏的麻烦,难道是之前的后遗症吗?   虽然宁嵇玉心中并不是很服气,但既然穆习容都已经这么说了,宁嵇玉再揪着这一点也做不出什么文章来了,“那好吧,看在夫人的份上,本王就不去找他麻烦了。”   “咕噜咕噜。”   穆习容的肚中忽然传出一阵空城计。   宁嵇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本王这记性,你从昨日起就没有吃过东西,恐怕早就已经饿了吧。本王这就让人去拿吃的过来。”   “李立!”   李立听到宁嵇玉的声音,立刻走到门前,说道:“王爷,属下在,请问王爷可有什么吩咐。”   “去让厨房准备最好的东西过来,本王和王妃要用膳。”   “是,王爷。” 第372章 很好   很快,客栈便准备好了热腾腾的吃食,宁嵇玉将穆习容小心喂饱之后,自己才开始进食。   “等会儿我便会进宫找师兄,有些事情还要说清楚,你想一起去吗?”穆习容问正在吃东西的宁嵇玉说。   宁嵇玉听言,立刻点头道:“本王自然是要去的,本王不去,怎么找他算账?”   穆习容哭笑不得,“你不是说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了吗?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本王开玩笑的,好了,你若是不想让本王去,本王是不会跟着去的,有什么事,你们说清楚便好。”宁嵇玉正色说道。   见宁嵇玉这般严肃,穆习容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她的所有事,宁嵇玉都清楚了解,她是谁,来自哪里,又经历过什么,想要做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宁嵇玉都知道,所以有什么事是宁嵇玉不能听的呢?   “罢了,你和我一起去吧。”穆习容叹了口气,说道。   “嗯。”宁嵇玉看似冷静地嗯了一声,其实心中早就已经笑开了花了,他低垂着头,在穆习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唇角,很是愉悦的样子。   ……   “陛下,宁王妃求见。”   温离晏听言将手上的东西立刻放了下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她已经恢复过来可以下床了吗?快让她进来吧!”   “和宁王妃一起来的还有楚国的宁王殿下……”   温离晏听到后面一句话,神色僵了僵,他理了理衣领,正色道:“嗯,朕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   “传楚国宁王妃和宁王!”   穆习容和宁嵇玉一同入了殿中,穆习容对着温离晏行了个礼,“陛下。”   温离晏急忙抬手道:“快坐下!朕之前原本就和你说过,你在朕面前不必行礼,更何况如今你还有伤在身,赶紧坐下来吧。”   “谢谢师兄。”穆习容听到温离晏这么说也就不再见外了,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而一旁的宁嵇玉就更是不会见外,他连见了楚国的楚昭帝都不会行礼,更别说是对温离晏了。   然而温离晏也并不在乎这些小节,就算看到了,也并不会和宁嵇玉计较。   毕竟昨日他们能够安全地救出穆习容,宁嵇玉算是功不可没的,他心里自然也是很感谢宁嵇玉能够及时赶到的。   “对了师兄,温訾明是不是已经死了?”穆习容问说。   温离晏沉沉“嗯”了一声,道:“昨日我怕留下他会再有什么后患,所以便直接叫人将他乱箭射死了,他的首级,我也已经让人取了下来。”   “原是这样……”她原本还想问问温訾明究竟知不知道关于鬼舌的消息,没想到温訾明已经死了,那这样线索也相当于断了。   温离晏看出穆习容的想法,他说道:“朕已经查过了,温訾明应当是不知道有鬼舌这么个组织的,他知道的只有药王谷,至于为什么他会和这些事有联系,本王还没有查出来,但温訾明留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最恨的人便是我,哪怕是死了也不可能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所以我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处置了。”   穆习容理解温离晏的想法,虽说温訾明身死线索断了之后,穆习容也很是遗憾,但是如果她是温离晏,在温离晏的立场上,她也是会选择这么做的。   毕竟温訾明这个人的存在实在是构成了太大的威胁,不杀死他实在不足已叫人安心。   然而穆习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在那日,师兄应该也看到了那个和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吧?师兄可将那人抓起来了吗?可能那人会知道一些关于药王谷的事情。”   “和玄宗谷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当时确实是看见了。只不过适合我在事后再去让人搜查却是没了那人的踪迹了。”温离晏猜测说:“这人恐怕已经在那时趁乱跑走了吧,等下我就派人将这人捉拿回来,谷主身上的东西,可不能让这样的人戴在脸上。”   他是药王谷出身的,被谷主所救,自然是非常尊重玄宗谷主的。   穆习容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师兄了,一定要查清楚那人的底细,我有预感,那张人皮面具的来源一定和鬼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也同样有这种预感,我会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的,如今你有伤在身,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不要操心这些事了,这些事师兄会处理的,你就放心好了。”温离晏对穆习容语气关切地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这几日,师兄你也辛苦了,师兄你也多注意休息吧。”   温离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宁嵇玉扶着穆习容出了殿门,向宫外走去。   “衣魅。”温离晏见二人走后,召唤衣魅出来道:“那日你可有看见那个人吗?”   “殿下说的是那日从木屋里出来的人吗?属下一心放在肖王温訾明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那人。”衣魅想了一下,回答说。   温离晏隐隐叹了口气,“这样嘛……为何朕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呢。”   “陛下,别多想了,如今肖王温訾明已经死去,陛下的心头大患已经解决了,接下来,陛下只需安心治理好临沧,带临沧走向繁荣盛世才是。”   “但愿如此吧……”温离晏语气不轻不重地说道,空气中,仍旧传来一阵若有若无地叹息声。   .   楚国,在暗不见天日的密室之中,有一人忽然出现在密室门口,他伸手打开机关,密室的石门忽然转动起来,那人身穿着黑衣,头戴着帷幔,他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任何一个人之后,才走进了密室之中。   密室里,已有一人等候多时了。   “訾明,终于等到你了,你还好吗?”   昏暗的密室忽然亮了起来,灯光下,楚云干的脸清晰可见,黑衣人摘下帷幔,露出一张与玄宗大师别无二致的脸,他笑了下,他笑容却是有些渗人,“劳烦皇上挂心了,本王很好。” 第373章 花   “嵇玉,等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楚国去吧,这里已经没有我想要找的东西了。”穆习容靠在宁嵇玉的怀中,她手里把玩着宁嵇玉的头发,声音缱绻绵软地说道。   “不,等事情解决,等你的大仇得报之后,我们就去找一座偏僻的院子,藏起来,让谁也找不到,谁都不能再拿任何事来烦扰我们,容儿觉得如何?”   穆习容抬头看他,绽出笑容道:“这样好像也不错,就按你说的那样吧。”   “只不过……”   穆习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情绪有些低沉下来。   “只不过什么?”宁嵇玉追问说。   “只不过我真的不知道,这桩事什么时候才能了,我想要报仇,但我追查了这么久,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找到,我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为师父和那些师兄师妹们报仇……”穆习容第一次觉得这般迷茫,她来到临沧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可哪怕是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没办法找到自己的方向。   她如今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好了。   “容儿,谁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你无需太过担心,这阵子你是将自己绷得太紧了一些,所以才会如此,明日我就带你出去散散心,人一旦憋久了,难免就会开始乱想了。”宁嵇玉捏了下穆习容的脸,低声温柔地说道。   穆习容趴在宁嵇玉的怀中,闭上了眼睛,“听说桃花寨的桃花很有名,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开不开了。”   “既然容儿想去,那这桃花就算不开,本王也叫人让它开起来!”宁嵇玉笑着说道。   穆习容剜了他一眼,笑骂道:“哪有你这样的人,人家桃花得多委屈啊。”   “本王一个人一颗心,这一颗心,全被一个女子给夺去了,哪里还顾得上那桃花委不委屈?”宁嵇玉越说越上劲了,“况且,桃花不过是死物罢了,如果它能给活物带来快乐,它才算是有价值了,不是吗?”   “你怎么这次回来之后,这般油嘴滑舌的了?从何处学来的?”穆习容睁眼瞧他。   “这种东西哪里用得着学呢?本王天生就会,只不过之前本王不明白一些事情,经历了昨日那样的事才知道,有些人得好好地、用力地去爱,因为你值得本王这样去做。”宁嵇玉看着穆习容,满眼皆是深情,好像此生只看着穆习容一个人便足够了似的。   他缓缓低下头来,靠近穆习容如同樱花般的唇瓣,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像是刚被点燃火柴堆一般,在唇舌的撕咬中,大火愈燃愈烈,将两人的身外物,都一并“烧”了个干干净净。   翌日一早。   宁嵇玉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去桃花寨的马车,但到桃花寨,已经看不见桃花的影子了。   果然,桃花早就凋谢尽了,桃花是春季花,怎么可能会在秋日绽放呢?   宁嵇玉见穆习容满眼失落,神秘地笑了一下,“容儿你先别急,你先闭上眼睛。”   “怎么?你还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吗?”穆习容听见宁嵇玉让她闭上眼睛,她饶有兴致地问说。   “既然容儿都说是惊喜了,既然是惊喜,现在自然是不能告诉你的了,总之你先闭上眼睛,你若是不闭上,本王可就要拿纱布去蒙住你的眼睛了。”   宁嵇玉这是越来越会耍小性子了,穆习容哭笑不得地答应道:“好吧好吧,我闭上眼睛就是了。”   穆习容顺从宁嵇玉的意思,将眼睛给闭了上去,宁嵇玉又说:“在本王没说可以睁开眼睛之前,你可千万不许将眼睛睁开。”   “知道了。”穆习容将尾音拖得极长道。   穆习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她闭着眼睛,看不见东西,便更是无聊,眼见着这么久了宁嵇玉还没有回来,她又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喊道:“嵇玉!宁嵇玉!你去哪里了?我将眼睛睁开了!”   “来了来了,本王就在这里,你先别将眼睛睁开,等本王数三个数后,你再睁开。”宁嵇玉的声音有些远,但穆习容勉强能够辨别他的方向。   “好吧……”穆习容无奈应说。   “三、二、一……”宁嵇玉倒数了几声,对穆习容说:“好了容儿,你可以将眼睛睁开了。”   穆习容依言睁开眼睛,只见满世界都是粉色的花,从上空还有花瓣飘落下来,塑造了一个极美的景。   穆习容顿时因为眼前的美景愣住了,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   她伸手将花瓣接住,发现这确确实实是真的花瓣,只不过并不是桃花。   穆习容眼中隐隐有泪光,“你方才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花?”   “昨日本王便叫李立他们开始准备了,只不过那两个东西有些不中用,能找到的只有这些粉色的花,本王就只能让容儿暂时将就一下了。”宁嵇玉说道。   “不……不将就……”穆习容笑着说,“嵇玉,谢谢你。”   这哪里是将就,宁嵇玉肯为她如此费心力的布置这些,她很高兴,仿佛已经能将昨天的那些忧虑都抛却脑后了一般。   能和宁嵇玉相识相爱,是她的幸运。   “你我二人之间哪里用得着言谢?”宁嵇玉看见穆习容眼角的一颗泪珠,他心里一疼,伸手将她的泪水擦去,“傻瓜,怎么哭了?”   “本王可是想给你惊喜,是为了让你高兴,怎么反倒将你惹哭了呢?”宁嵇玉不禁有些懊恼。   穆习容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我这是高兴地哭了,你自己很让我高兴了。”   她依偎到宁嵇玉怀中,二人站在这粉色的世界里,勾勒出了一个极美的景。   ……   “王妃和王爷真相爱啊……”远处,春知托着腮看着那恩爱的二人,眼神之中不禁流露出艳羡之意。   王庆听言,“知儿喜欢这样的?”   “不不不,我不喜欢。”春知听言连忙摆手道。   弄这么一个惊喜,可要花上不少人力财力,她可不想让王庆为了一个“惊喜”,摇身变成一个穷光蛋。 第374章 灯会   “皇兄……我父皇的遗体……是不是还是没有什么踪迹啊……”温氿到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找到温訾厉的遗体,说明恐怕温訾明早就已经将他毁尸灭迹了吧。   温訾明就这么恨她的父皇吗?恨到连她父皇的遗体都不放过?   温离晏叹了口气,他早就已经知道温氿今日的来意,但是温氿所托付之事,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好的。   “抱歉……”温离晏语气带着歉意地说道。   温氿听见,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以往她的皇兄哪里会对她说抱歉两个字,只可惜,却是在她最为放不下的事情上,对她说了这两个字。   这叫温氿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她能够做什么呢?和温离晏之前说的一样,她不过是个需要求助他人的废物罢了。   也是无法大师说的那样,她也只能是劝慰自己放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温氿抹去自己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对温离晏说:“其实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对我说抱歉,若是我能够再强大一点……算了……我先走了。”   她说着,便起身出了宫殿,没有再回头。   “陛下……”衣魅见此,有些困惑和不解,“陛下为何不和公主明说,已经找到了先皇的遗体呢?”   无名之人,果然是没有什么感情,体会不了这些东西的。   “温訾厉的尸体成了那样,让她见了,只不过是徒增悲恨罢了。”温离晏说道,他顿了一下,又道:“衣魅,这阵子你跟我在身边,做的不错,不如朕赐你一枚解毒丹,你从无名离开吧?”   衣魅听言大骇,“陛下,属下觉得属下这样挺好的,属下想待在无名一直为陛下效力,而且,属下觉得有了感情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温离晏对衣魅说的话有些意外,没想到那些人苦苦求着的东西,却是衣魅如此不想接受的东西,温离晏摆了摆手,道:“人各有志,罢了罢了……”   衣魅见温离晏放弃了,也松了一口气,“多谢陛下收回成命,属下只需要在陛下身边陪着,帮陛下做些事,便已经觉得是属下的幸运了,不敢再要求其他。”   衣魅的忠心和本事温离晏确实是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有时候太过于死脑筋,又太过于大胆了一些事情惹他不快了,不过,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不能说是好,却也不能说是不好。   罢了,就当是在身边留了个随时会敲响的警钟吧,这可能也是他母妃生前的意思吧。   ……   “师兄已经和我说过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话,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临沧了,不过那人似乎很擅长易容之术,你说万一他……”穆习容推测道。   她是想说万一那个人又换了一张脸,那么那些后来去追查的人自然也就找不到那个人了。   宁嵇玉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事已至此,再怎么纠结也是无用的了,他只宽慰穆习容说:“你别想这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的事总会有结果的,毕竟有这么多人在帮着你呢,不是吗?”   穆习容点了点头,“嗯。”   “我们何日启程回楚国?”穆习容又问说,她在临沧已经待了很久了,也时候回楚国了,毕竟楚国哪里才是宁嵇玉的家,而宁嵇玉的家便是她的家,她总不能让宁嵇玉和她一起在外头漂泊。   “你想何时去楚国都行,不过,你大哥也知道了你遇到危险的事情,我们还是早日回去和你大哥报个平安才好。”宁嵇玉说。   “好,那便定在后日吧,明日正好有个灯会,等我们参加了灯会,再回去。”   宁嵇玉哪里能不答应,“都听你的。”   眼下这么快便到了离别之期,倒是叫穆习容心中微微有些不舍了。   她在临沧待了这么久,恍然之下竟然以为自己会一直呆在这里呢,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终归是要回去的,而这里,也没有她想要找的人,无法为她的师父和谷里的人报仇。   穆习容已经和温离晏商量过了,如果有了鬼舌的任何一点线索,两人都要及时的告知对方,不能让对方错过一点线索。   相信他们这样查下去,总有一天会查出结果的,而且她身边还有一个宁嵇玉在,总有一日,她会大仇得报。   翌日,花灯宴。   花灯宴也是送别宴,温离晏特意将宴席设在金銮殿前,当是给穆习容他们践行。   宴席间,玉盘珍馐用之不尽,美酒佳酿尝之不竭。   众人推杯换盏,仿佛不知道今朝是何夕。   因为解决了温訾明这么一个大祸害,朝中的气氛显然融洽放松了不少,众臣也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温离晏不失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好君王,此后临沧的路也只会越走越顺遂,临沧也会越来越繁荣昌盛。   “今日的花灯会比往年的还要热闹,容儿,等用完膳,师兄便带你去观景台上瞧瞧,在那观景台上才算是真正的一览无余,万点灯火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温离晏举着手中的一杯清酒,对穆习容说道。   一旁的宁嵇玉对温离晏如此亲密的叫法很是不爽利,语气危险地说道:“临沧君主,你可认清楚了,你虽然是容儿的师兄,但容儿这个名字只有本王能叫。”   温离晏见宁嵇玉丝毫没有给面子,也是失笑了一下,他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是朕逾越,还宁王见谅。”   “师兄你别听他的,你想怎么叫都可以。”穆习容在底下掐了宁嵇玉一把,这人的占有欲是越来越强了,而且不分场合地便发作起来,实在叫她都有些头疼。   温离晏只笑了下,没再说话。   用完膳后,几人前往了观景台,正如温离晏方才所描绘的一样,在这里看到的场景与身在其中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叫穆习容都不由惊叹。   “好了,朕也乏了,也就不打扰你们了,接下来,你们便随意吧。明日走时……习容,朕会再来送送你的。”   “师兄走好。” 第375章 酒   “葛行呢?人到了吗?”温离晏从外头回来之后,问身边人说。   “回陛下的话,葛大人已经在殿外了,就等着陛下传见呢。”那人恭声回说。   “嗯,”温离晏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不足一会儿,葛行便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对温离晏象征性地行了个礼,“如今你当了陛下可就是不一样啊,连你要见我一面,都得让我在外头等你这么久了。”   “大胆!你……”一旁的人深觉这葛行太过放肆了一些,刚想出言替温离晏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个好歹。   然而他话都没说完,温离晏便制止了他,他摆手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朕有话要和他好好说。”   那人听到了,既然温离晏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计较不了什么了,他火气一下子降了下去吃饭对温离晏躬了躬身,道:“那小的就先下去了,如果陛下还有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在外头等候着,陛下只管叫小的一声,小的立刻就过来了。”   温离晏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那宦官出去以后,温离晏对葛行说道:“坐吧。”   葛行也丝毫不跟他客气,直接坐了下来,“你找我究竟要问什么?”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朕想问你一件事,之前温訾明说是他死了,他体内了蛊王便会放出来寻找新的宿主,到时候那些蛊虫群们也会为乱人间。这件事朕也问过你,你那时说温訾明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直到那日朕命人将温訾明杀死以后,才知道,温訾明体内的蛊王并不会飞出来寻找新的宿主,而是随着宿主的身死,也一并死去了……”温离晏皱眉疑惑道:“可为何你们二人都会这样认为呢?而且这与事实相反。”   葛行听言也有些惊讶,“我在那本秘书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说法,至于为何事实与那本书上记载的完全不同……我倒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了,难道是……”   “难道是什么?”温离晏追问说。   “难道是那本书上的内容被人篡改过?或者说,温訾明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只能撒下这个谎。而撒下这个谎的前提就是那秘书上也写着这样的事情,而这件事,又恰巧被我所看见了。”葛行推测说。   温离晏听言后,垂下眸沉思了片刻,葛行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温訾明那样的人,很可能想用这样的法子来保全自己的性命,给自己多增加一点胜算,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温离晏还是狠下心,下令将他杀了。   他叹了一口气,勉强接受了葛行这样的说法,“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就是这样吧。”   他自己不想过多的深究什么了,如今温訾明已经死了,人都死了,扒着这些也就并没有什么用处了。   “所以,温訾厉的遗体,你找到了吗?”葛行想起什么,问温离晏道。   温离晏面色沉沉地点了点头,“朕确实找到了他的遗体,只可惜……”   “可惜什么?”   “他的尸体已经被蛊虫啃噬地不成样子了,朕怕温氿……所以并没有告诉她这个消息,也并不想让她见到温訾厉那副尸骨无全的样子。”   葛行冷笑了下,“倒是你难得一次这般为她着想,只可惜……罢了罢了,不说了,既然这是你做下的决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好了,既然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起身便要离去。   温离晏没有拦着,也没问他要去哪里,他们二人终究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越行越远了。   ……   公主府。   “公主,您别再喝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正厅里,温氿身边的丫鬟碧玺正在劝着温氿放下酒杯。   温氿已经坐在这里喝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酒了,起先碧玺不敢劝,因为她看自家公主是真的难受,而且据说酒能解千愁,她便放着让公主喝几杯,心里能好受点便算是一点。   但是料公主却是越喝越起劲了,仿佛没有停下来的念头。   碧玺见事态愈发不对,只能上前去劝酒,可是温氿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固执地喝着酒,没有丝毫要停杯的意思。   “放开我,本公主还能喝!这点酒算什么?本公主可是千杯不醉的!”温氿一把将碧玺挥开,又给自己倒了些酒。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些酒给搬走?!”碧玺转过头指挥那些只愣愣在一旁看着,却不敢上前的丫鬟道。   那些丫鬟听言,急忙上前将那些酒给搬走了。   “别碰!你们别动!不许碰本公主的酒!你们要是再敢碰的话,本公主就命人杀了你们!”温氿咋咋呼呼地说道。   那些丫鬟们听到温氿的话,立时就不敢动了,但是碧玺在温氿身边待的最久,是最能拿主意的,她丝毫不将温氿此时的醉话放在心里,“快将这些酒搬走!公主现在说的是醉话,公主醒来以后便不记得了,你们手脚麻利些,若是公主喝出个好歹来,你们才是真的要被砍头的!”   听到碧玺这样说,那些丫鬟便明白了,急忙手脚麻利的将那些桌上的酒都搬走了。   碧玺拦住一个丫鬟,低声对那个丫鬟说道:“当这些酒坛子里的酒都倒了,换成白水,再端两坛子过来。”   那丫鬟明白了碧玺的意思,连忙点头,“是是!”按照碧玺的意思去做了。   很快,那丫鬟便端来了两坛子装着清水的酒,碧玺将那两坛子酒放在温氿的跟前。   “来,公主,您要的酒来了,您就尽情喝吧,喝多少都没关系的。”碧玺如是说道。   温氿听言,立刻举起其中一坛子酒,死命地往肚中灌去,然而她喝下不过几口,忽然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温氿皱眉,很是不满地说道:“这都是什么酒,怎么这么难喝,一点味道都没有,去将酿酒的师傅给本公主找来,本公主要砍了他的头!竟然能酿出这么难喝的酒!” 第376章 告别   “公主这酒就是这个味道的,公主平日里不是最爱喝这种酒吗,怎么今日却不爱喝了呢?怕不是公主已经醉了吧?”碧玺试探性地问说。   她见温氿还没反应,又接着说道:“公主既然已经醉了,就别再喝了吧,万一喝出个好歹来,我们可承担不起后果啊。”   “醉?”温氿冷笑一声,“本公主都说了本公主是千杯不醉,区区几坛酒而已,本公主怎么可能被轻易灌醉呢?本公主何时说过这酒不好喝了?快给本公主倒酒。”   碧玺见目的达成,笑了一下,看来公主这是真的醉了,竟然连酒和水都分不清楚了,如此也好。她为温氿斟“酒”,说道:“那公主就好好喝吧,碧玺也来陪你喝几杯。”   她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好!喝!”温氿兴致突然高涨。   她和温氿碰了一杯子,哄着温氿将水喝下。   温氿咂摸了一下嘴巴,越喝越觉得这酒像是水,但她怕碧玺说她是喝醉了,毁了自己千杯不醉的名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喝。   谁料这么下去,人倒是越喝越清醒了。   突然,二人面前出现一道人影,这给碧玺吓了一跳。   “啊!”   碧玺惊叫出声,谁料温氿看到那个男子,竟然认了出来,疑惑出声道:“李立?你怎么来这里了?”   “原来是李大人,”碧玺接过话道:“李大人,我们公主今日喝醉了酒,李大人来公主府有什么事吗?”   “若是有什么事,今日公主恐怕是不能和李大人交谈了,李大人深夜至此于理不合,还是改日等公主清醒了再来吧。”碧玺深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坏了公主的名声,更何况如今公主还是酒醉的状态,所以没等李立开口说什么,碧玺便态度强硬地说道。   李立听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静了半晌才道:“我今日来是来和公主告别的,我与公主说完几句话就走,你不必过于担心。”   碧玺听言,愣了一下,“告别?”   好像她今日是听人说过那位宁王妃和楚国的宁王殿下要走了,既然他们要走,那李立自然是要一起走的。   但在此之前,这位李大人和他们家公主也没有多少干系吧?为何今日还有特意来告别呢?   碧玺还没说什么,李立已经单膝蹲下,对温氿说道:“往日因为我家王爷的命令,对公主多有得罪,还没正式与公主道过歉,还请公主大人大量。明日李某便要返回楚国,再见无期,特意来向公主道别。”   他说完这一番话,便站起了身,“好了,我的事已经说完了。”   李立手上的东西一挥,将桌上的两坛子“酒”都掀翻在了地上,“公主身子单薄,酒之类的东西能够解愁,也能够害人,公主这样的身子还是不要多喝为妙。公主若实在是有放不下的心事,便出去走走散散心吧。无需将自己喝成这样的人,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人。”   “站住。”李立说完正要走,温氿却冷声喝住了他。   被李立这么一番打扰,温氿倒是已经清醒了大半了,“你是本公主的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本公主的事?你深夜闯入公主府,本公主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李某自然不是公主的什么人,李某走了,公主好好保重身体吧。”这次,温氿再说什么,李立也没有再停住脚步了,他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掩入黑夜。   温氿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碧玺担心地出声问道:“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温氿这才回过神来,她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子,说了句:“我没事……”   “不过……”她看向地上的那滩东西,伸出手沾了一点在指尖,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不过本公主倒是觉得你会有些事了,敢用白水来骗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啊,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碧玺害怕地笑了一下,“公、公主……您别生气,碧玺这也是为了你好嘛,您说万一您喝出一个好歹来,奴婢可就惨了啊!奴婢这也是为了公主好,公主就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吧。”   若是放在以往,以温氿的性子,碧玺是不敢和温氿开这样的玩笑的。但是近年温氿的脾气已经好了许多了,所以碧玺才敢这样和温氿逗乐似的相处。   “行了行了,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这次本公主就先饶过你。”温氿说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即使她现在已经清醒了大半,却还是不能很好的站立,她左右晃了晃,碧玺急忙将人给扶住。   “公主是不是想去就寝了?奴婢扶您过去吧!”碧玺说道。   “不用!”温氿一把将人挥开,执意想要自力更生,“这么点酒罢了,还不足以将本公主喝醉,本公主自己可以的,你先退下去吧。”   碧玺听言,虽然不敢退下去,但也只敢在温氿附近,亦趋亦步地跟着温氿,不敢离得太远,生怕温氿又出了什么旁的岔子。   不过也好在温氿喝了酒的缘故,等碧玺给温氿洗漱完后,温氿一沾床,不足多时便睡着了。   睡梦中还砸吧着嘴,眉头也没有再皱起来,像是暂时将那些惹人烦忧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一般。   碧玺见温氿睡熟了,这才敢从房间里退出去。   谁料就在碧玺走后,温氿又睁开了眼睛,她愣愣地盯着床板看了许久,做下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一早。   宁嵇玉的车马已经在客栈在准备多时了,就等着人到齐便可以出发。   穆习容收拾妥当从客栈里头走下来,对宁嵇玉笑了一下。   宁嵇玉迎上前,揉了一把穆习容的脸,语气轻柔地问说:“昨夜睡的可好吗?”   “很好,你呢?”   “在你身边,本王能睡的不好吗?”   李立听到这些话直冒酸气,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一天天的,两人就没完了是吧?   偏生他只是一个苦命的打下手的,就算天天喂这些狗粮,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第377章 到达   “等等!”   就在他们要出发之时,身后忽然来了一辆马车,宁嵇玉看那马车上“公主府”的字样,挑了挑眉。   “是公主府的马车。”他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心生疑惑,公主府的马车?难道是温氿想要来送她们不成?   其实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两人已经将彼此的恩怨都忘的差不多了,二人如今已经勉强能够平静相处,有时候甚至像彼此的一个朋友一样。   不过温氿竟然会来送她,这还是叫穆习容有那么些意外的。   “宁王殿下!宁王妃!还请等等!”是温氿身边的丫鬟碧玺。   几人转过头,注视着那辆马车,忽然,马车动了动,温氿掀开车帘下了轿子。   “你们是不是要回楚国?带上本公主一起。”温氿扬起下巴,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意味,还没等穆习容她们回应,她又接着说道:“不过,就算你们不愿意带本公主一起,本公主也会跟着你们的马车到达楚国的,反正在临沧本公主也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如走远一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替她的父皇,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上一看。   她在心中暗暗补充道。   宁嵇玉看了穆习容一眼,示意让她自己决定。   他对这小丫头片子没什么想说的,那些事过去的也都已经过去了,二人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但是如果容儿不喜欢的话,他也是决计不会让这么一个人跟着他们的,纯粹是个麻烦。   穆习容看着想了想,半晌后才说道:“既然公主想和我们一起去楚国,那就一起去吧,路上也算是有个照应。”   既然过去的恩怨已经散去,那么二人也算是朋友,而且她也看得出来,师兄虽然面上不喜这个妹妹,但是心底里其实也是对温氿有着细细道来感情的,也一直在暗暗保护她。   而且不管她答不答应同行,温氿也都会离开临沧,那她不如将温氿带在身边,也好确认她的安全。   温氿听言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后,她忽然笑起来,“谢谢。”   她声音清脆地对穆习容道了一声谢谢,尔后上了轿子,让他们跟着前面的几辆马车。   宁嵇玉见此也没有什么异议,“容儿,上轿吧,我们也要出发了。”   穆习容点了点头,借着他的力上了轿子,在轿中坐好。   “出发吧。”宁嵇玉对马夫命令说。   “驾!”几辆马车驱行在道路上,渐渐地,越行越远了。   临沧皇宫。   “陛下,公主好像跟着宁王妃他们走了,是不是要让属下去将公主带回来?”   温离晏听后,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温氿会来这么一出,她跟着穆习容去楚国是想做什么?还是说,只是想离开临沧这个地方?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但是以他现在的立场,也没有资格去管温氿去做什么,毕竟他什么事都没有为她做到,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让她回来呢?   最终,温离晏还是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说道:“算了,让她去吧。”   她带在临沧这么久,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出过临沧,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而且,如果穆习容不乐意带着温氿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将温氿赶走了,既然穆习容都对温氿跟着他们没有异议的话,那就让温氿跟着他们出去闯闯也好。   至于她能闯到什么地步,又会遇到什么困难,能否解决,就看她自己了,毕竟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条件地护着她了,不是吗?   他也无需操这份心。   温离晏敲着桌子,忽然又睁开眼,说道:“派两个无名的人去暗中跟着,人别死了就好。”   “是。”   .   回楚国路途遥远,不过所幸他们现在无需太过追赶,可以慢慢上路。   行了一日一夜的路,穆习容一行人停下了马车,打算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李立站在车前守着,温氿看见李立坚毅的侧脸,他的容貌算不上有多好看,勉强能称得上一个清秀,比起宁嵇玉的样貌不知道差了多少。   温氿走上前去,学着李立的动作,靠在轿身之上。   两人像是非常有默契一般,沉默了许久,直到又过了许久之后,李立才开口打破了沉静,“公主为什么来?”   温氿听言转头看他,尔后又将视线移开,她笑了下,说道:“本公主想来就来了,还有谁能管得了本公主不成?”   李立低头失笑,“也是,公主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等凡夫俗子,哪里有资格管公主的事情?”   “算你会说话。”温氿哼了一声,道。   “好了,大家也休息够了,该出发了。”   一行人重新上路。   第三日,几人终于抵达楚国京城。   宁嵇玉需要回皇宫复命,穆习容便先回了宁王府,穆习容将温氿安顿在宁王府,原本她以为温氿会拒绝她,但没想到,温氿答应了。   而穆寻钏已经听说了穆习容今日会到,早就等在宁王府中了。   “容儿!”   穆习容听到穆寻钏的声音,急忙回身,只见穆寻钏从外头进了来,朝她这边几步走来,而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和国的那位公主苏清翎。   “大哥。”穆习容见到穆寻钏,面上也扬起了笑容,“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原本应该是我去找你的才是。”   “我找你或是你找我都是一样的,大哥见到你平安就好了。”穆寻钏见穆习容状态不错,一直吊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让大哥担心了,听说嵇玉能及时赶来也是因为大哥向楚昭帝求的情,多谢大哥。”   穆寻钏觉得穆习容太过见外了一些,“你是我的亲妹子,不救你我救谁?”   苏清翎和穆习容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习容,好久不见。”   “嫂子,这么久没见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穆习容嘴上仿佛抹了蜜一般,夸得苏清翎一阵娇羞。   虽然二人还没有成婚,但他们似乎都已经默认了嫂子这个称呼,苏清翎虽然害羞,但也没有反驳什么。 第378章 惧怕   “习容的嘴也越来越甜了。”苏清翎淡笑了一下,对穆寻钏说:“习容舟车劳顿,我们还是进屋再慢慢说吧。”   穆寻钏这才想起来,“也是,从临沧赶到楚国,妹妹一定是很累了,我们坐着说。”   一行人进了厅内,在正厅里坐下了,穆习容让人去准备了些热茶和点心来。   “那肖王现在如何了?临沧的那位君主可有从严处置他吗?”穆寻钏最关心的便是这个伤了他妹妹的恶人,他的妹妹岂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穆习容点头,道:“临沧君主当日已经下令将他乱箭射死,他的下场很惨,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穆寻钏听到那肖王下场并不好,他心情倒是好起来了,他哼了一声,道:“说明那临沧君主处理起事来还算是非分明。”   穆习容失笑,“不说那些事了,说说你们吧,大哥,你准备何时将嫂子真正娶回家啊?”   “呃……”穆寻钏说到自己倒是噎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手足无措道:“这件事,得问你嫂子啊,你大哥我哪里做的了主?”   “也是,那嫂子,你觉得呢?”穆习容听言,将目光转向苏清翎,笑说:“如今我刚回来,现下可有大把的空了,我也算是成过亲的人,如果嫂子有什么事情是想要知道或者了解的,事无巨细,习容都愿意说给嫂子听。”   苏清翎也并不推辞,“那就先多谢习容了。”   她也知道,他们二人被楚昭帝赐婚来已有一年多了,两人的感情也是在这一年间愈发深厚起来,也时候该商量商量成婚的事情了。   “那习容你先陪着你嫂子,我去外头走一圈。”穆寻钏说着,又看向苏清翎,得到苏清翎的允许,他才往外走去。   “我大哥他这是……”穆习容见穆寻钏忽然如此,有些不解。   “他啊……”苏清翎笑了一下,眼中略微带着一些淡淡的惆怅之意,“习容应当也是知道的,草原的烈马,怎么能甘心被困在温柔乡里头?一身本事,无处施展呢?”   穆习容听言了然,让穆寻钏一生都要被困在这京城温柔酥骨的风里,也委实是一种极刑和折磨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下事情走到这一步,却还没有转圜的余地,看来楚昭帝是铁了心想要将穆寻钏困死在这楚国的京城,除非近几年会有什么大仗,否则穆寻钏怕是真的不能再提剑上阵杀敌了。   而且,也因为她的事情,害得穆寻钏在楚昭帝哪里又多欠了些情,穆寻钏若是再提出什么要求,怕是更不易了。   “都怨我。”   苏清翎摇了摇头,“习容别这么想,这些事情原本就与习容没什么关系,我们都只是被刀剑对着的人罢了。”   “罢了,不说这些事了,说这么多也于事无补,习容方才说的成婚的事,可否详细与我说说?还有楚国的婚服……我先前去瞧过了,与我们和国的婚服很有些区别,但是那样式我非常喜欢,只不过还有些细节我挑选不来,还需要习容帮帮我,替我盯着些。”   穆习容点头应允,“这是自然,你们要成婚,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闲着呢?有什么事情,嫂子尽管问我便是,我一定会给嫂子安排妥当的!”   “有习容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苏清翎笑道。   ……   “清公主。”春知见到迎面走过来的苏清翎,作揖道。   苏清翎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是来找你们家娘娘的,你家娘娘呢?”   春知解释说:“我家娘娘稍后就来了,不知道清公主来的这般早,还请清公主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苏清翎点头应下,她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不愧是女儿家的书房,摆设与男子的很是不同,书房里燃着淡淡的香味,点的不知道是什么香,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药味,却叫人闻着很是心旷神怡。   苏清翎看到放在书架上的一本医书,她忽然来了些兴趣,想知道穆习容平日里看的都是些什么,于是苏清翎走到书架前,将书架上的书给拿了下来。   因为身高不够,她踮着脚,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医书拿下来。   她将书捧在手上,翻了几页,忽然,从书页中掉出了什么东西。   咦?   苏清翎心生疑惑,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却在看清那上面画的图案之后,瞳孔一缩,浑身颤抖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嫂子,你怎么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了穆习容的声音。   苏清翎急忙将那东西捡起来,放进了书中。   然而这一系列动作都被穆习容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他自然是知道她在书页里夹了什么的,那正是鬼舌图的图样。   但是苏清翎这么大的反应却是有些出乎穆习容的意料之外了,苏清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应该是看见了鬼舌图无疑,但她为什么看见鬼舌图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一样。   难道苏清翎此前曾经接触过鬼舌图,而且对这个组织有着不好的回忆吗?   “嫂子,你……”穆习容刚想出声问些什么,苏清翎忽然对穆习容歉意地笑了下,她将书放回到桌上,对穆习容道:“习容啊,我今日……我今日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日就先不去看婚服了,还是改日再去吧……我先回府了……”   苏清翎说完,也没有等穆习容反应,直接出了门,朝府外走去了。   不对劲……   穆习容心中这样想到。   她此时可以确定了,苏清翎一定和鬼舌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者说,苏清翎曾经被鬼舌迫害过,而且听说,苏清翎的母妃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去了,难道这事和鬼舌有关?   但她自己再怎么如何猜测,也猜不出一个结果来,还是等苏清翎的情绪再平缓一阵子,她再上府去问个清楚吧,这事不止对苏清翎,对她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非问清楚不可。 第379章 小林淼   三日后。   “大哥,嫂子在府里吗?”穆习容问穆寻钏道。   穆寻钏说:“在的,怎么了?你找她有事?”   “对,你不是快和嫂子成婚了吗?有些事宜我和嫂子还没商量好,就想着来着嫂子再合计合计,毕竟这可是你们的婚礼,我可是一定得多上些心的。”穆习容笑着说道。   穆寻钏听到穆习容这么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啊,他自己的婚礼他们都没见有多上心,却叫穆习容这么里里外外的帮着,委实有些不妥当。   穆寻钏于是连忙点头说:“你嫂子她就在房里,你进去吧,不过她这几日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我问了你嫂子也不告诉我,你们都是女子,没准有些话,她会告诉你。”   穆习容点了点头,“大哥别担心,我进去看看。”   穆习容说着,走进门外,敲了敲门,“嫂子,你在里面吗?”   “谁?”里头静了许久,才传来一道声音,说。   “是我,习容。”   穆习容自报家门后,又等上了一段时间,里头才有人开了门,苏清翎探出身子,“容儿……你怎么来了?”   “那日在王府里,见嫂子表情有些不对,我心中有些担心,但怕是过于隐秘的事情,我又不好直接问,可是等了这么多天,我实在是担心嫂子,只能上门来看看了。”穆习容面容满含担忧地说道。   苏清翎听言没说话,她看了看门外,才让穆习容进房间,道:“你先进来吧。”   穆习容顺意进了房门,见苏清翎谨慎地关了房门,尔后两人坐在桌边,面面相觑了许久。   最后,还是穆习容率先打破了平静,“那日我的感觉应该不是假的吧?嫂子那天在书房是看到了什么,反应这么大?”   “方才我来时也听大哥说了,嫂嫂这几日情绪也不太好,我心想着恐怕和那日你在我书房里看到的东西有关,我心中太过担心,如果嫂子愿意的话,就和我说说吧,习容虽然不能帮嫂子分担什么,但若是让嫂子一个人憋久了,恐怕会憋出什么祸根来。”穆习容盯着苏清翎的表情,眼睛一瞬不瞬地说道。   苏清翎听言,眸光闪烁了几下,她张了张嘴,却几次都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而穆习容见此也没有过于紧迫的逼她说什么,只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穆习容轻声安慰她说:“嫂嫂别急,你慢慢说,我们有大把的时间。”   许是穆习容的目光太过温柔,也过于蛊惑人心,苏清翎竟然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你……你放在书房里的那个图案,我在小时候曾经见过的……幼时,我和和国林家的千金交好,林家是医药世家,几朝几代,出了几个很有名的神医……”   苏清翎目光变的缥缈起来,她缓缓望向窗外,将这些原本应该尘封在记忆里的陈年旧事又慢慢地揭开了,仿佛是揭过盖在斑驳画纸上的画布一般,激起一片尘埃,亦激起她埋藏在最深处的恐惧。   那是个很热闹的一天。   林府里的大人谈着各自关心的政事,女人们讨论着新妆首饰,孩子们则是被放任在后花园里,有了难得的自由。   “我阿妈说,她是个煞星,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阿妈,让我们都别和她玩!”   一个穿着锦衣,一看就被家里人精心打扮过的小公子将她推倒在泥地里,一口唾沫喷溅到她的脸上。   “就是!她看着就晦气!我们自己玩儿去,不要带上她!你们要是想跟她玩的话也可以,那就不要来找我们玩了!我们可不和跟煞星玩过的人玩!”   “我们走!”   等他们一群人走远后,苏清翎抹去自己面上的污秽,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双白净的小手。   “起来。”   那女孩长着一张清秀乖巧的脸,表情看着很是老成,想个小大人似的。   苏清翎没多想,但怕她的手将这女孩的手也一并弄脏了,所以犹犹豫豫地不敢伸手,还是那女孩朝前递了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这么多人欺负你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那小女孩不屑地说道。   那女孩拉着她在边上坐下,给她拍了拍满是脏污的裙子,她声音清脆中带着稚气,“我叫林淼,你叫什么?”   小林淼许久等不到苏清翎的反应,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苏清翎,问道:“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呀?”   苏清翎愣了一下,歪了下脑袋,然而这动作看在林淼眼里更像是在变相的承认自己是个哑巴了。   林淼惊讶地挡住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真的是个哑巴,不过……”   她好奇地将苏清翎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小的葡萄眼发着惊奇的亮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哑巴呢,原本哑巴长这个样子啊,你们哑巴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这还是苏清翎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有人夸她“好看”二字,是除了“孽种”、“扫把星”、“晦气”、“煞星”之外的新鲜字眼。   而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林淼方才说的话,她连忙红着脸摆手为自己澄清道:“我、我不是哑巴,我会说话的……”   林淼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哑巴啊,那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没……没事的……”苏清翎小声嗫嚅道。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我告诉你啊,你不要和那些人玩了,那些人只会欺负弱小,我爹爹说了,欺负弱小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人,你跟我玩儿吧!我保护你!”小林淼拍着胸脯道。   苏清翎再小,也知道“保护”一词是什么意思,但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要保护她,多数人是想让她不知不觉地死掉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谢谢……”小清翎快要将脑袋低到地里了。   林淼站起来,豪气万丈道:“不用谢!” 第380章 和好   “喔!林水水,你怎么和这个煞星走到一起了?你不会是想和这个煞星一起玩吧?哈哈哈哈!你小心让这个煞星把你的水给烧干了!”   这男孩这么说是有讲究的,在林淼出生时,就有一个算命先生说,林淼五行缺水,名字里最好带个水字,否则,恐怕会命途多舛,红颜浅薄。   林父虽然不是个迷信的人,但一听这话,三魂七魄都快给吓走了大半,这可是他捧在手心上的明珠啊。   当下林父就立刻向这位算命先生求了个字,正是一个“淼”字。   后来有人就传,林淼能够平安活到现在,全凭这三个“水”字镇着,若是什么时候这水烧没了,这林淼恐怕也就……   而这个男孩这么说,无异于就是在咒她死。   “刘携!你别以为你长得胖我就不敢打你!”   林淼最忌讳别人在她面前提这些东西了,她在地上随手捡了一颗石头,就要往那个男孩身上砸。   “别!”苏清翎忽然抢身上前,将林淼的动作给拦住了,“别,不要……会……会出事的……”   “你!”林淼气愤不已,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清翎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气却大得很,她举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心中很是气恼,而没想到,就在下一刻,那个男孩先捡起了石头向她扔过来,正正好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林淼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一个鸡蛋大小的红肿块,她又气又痛,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又恨苏清翎方才拦着她,不让她砸那个男孩,反倒让那个男孩先下了手,她一边哭着一边推开苏清翎,“不要!走开!我不要和你玩了!”   “林……”苏清翎望着林淼跑走的背影,她眸中的光亮渐渐熄灭了,她低下头,“淼……”   对不起,像她这种人,恐怕没有人会想和她做朋友的吧?   毕竟她关键时刻不但帮不了朋友,还让朋友受了伤……   她活该被人欺负,难怪没有人愿意和她玩……   苏清翎坐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蚂蚁,暮色渐渐降落下来,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孤身一人坐在花园角落里的苏清翎。   “喂!”   苏清翎的眼泪像珍珠似的一串一串地掉下来,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这一声将苏清翎的泪水瞬间吓停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林淼瘪着嘴气呼呼地走过来,林淼等了半天,苏清翎还不说话,她眉毛翘得老高,催促道:“说话啊,你怎么还在这?!”   苏清翎急忙起身,“对、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呢,手腕却被一道力量给拉住,苏清翎疑惑地向后望去,只见林淼正拉着她的手,“你……”   林淼凶道:“出口在那边!”   “哦、哦……”苏清翎急忙点头,转身朝着林淼给她指的路走去。   “等等。”林淼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她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的一只野花,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苏清翎没听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林淼干脆大声喊了出来,“现在你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苏清翎被吓的一愣一愣的,此时哪里还敢说别的什么,只敢依着林淼的性子了。   “还有,”林淼觉得反正自己也已经够丢人的了,索性就一个人丢到底,“我爹爹也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刚才我说要和你做朋友,保护你,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事,尽管和我说便是,我一定会护着你的,听到没有?”   “听到了……”苏清翎觉得自己也得说些什么,但她想了半天,能说的也只有方才那件事。   “我也应该和你说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拦着你的,我应该让你扔那个人,这样你就不会被他砸到脑袋了……”苏清翎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了林淼额头上那个如同鸡蛋大小的又青又紫的肿块,不禁一阵心疼。   她伸手想摸一下,“你……你还疼吗?”   林淼抬手挡开她的手,硬气道:“这么点小伤,死不了!”   说着,她走到苏清翎身边,坐下来,道:“其实刚才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仔细想了想,你为什么会拦着我砸那个小胖子,我估计啊,你是怕我伤了他,被刘家人刁难,被我爹爹责骂对不对?”   “我刚才也太冲动了,万一那个小胖子真的给我砸出什么好歹来,我还要上门赔罪,但现在不一样啦,我今天就去跟爹爹说,那个死胖子刘携砸了我,明天该上门赔罪的,就是刘家啦!”   林淼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聪明过了头,她仿佛已经预见了明天刘携给她来道歉时,那张又肿又胖又带着憋屈却又无可奈何的脸,她越想越开心,拍了拍苏清翎道:“不愧是我的朋友,还是你想的周到!”   苏清翎差点被林淼这一掌给拍出内伤来,“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林淼惊了。   苏清翎连忙摆了摆手,“没……我没事……”   “行了。”林淼起身,拍了拍手,道:“今天天色已经晚了,那些大人也都各回各家了,你也赶紧回皇宫吧?你的马车呢?我可以送你到府门口。不过,最多只能到府门口哦,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应该要开始学会独立了,知道吗?”   苏清翎愣愣看着林淼将自己拉起来,尔后一路跑到了府门口,然而,她却没有在府门口看见任何一顶皇家的轿子。   “咦?奇怪,怎么没看见你的马车?你……”   林淼回过头,却看见苏清翎满脸的泪水,“他们……他们已经走了……他们不会等我的……我先、我先自己回去了……”   苏清翎怎么会不知道,这本就是那群人故意的刁难,曾经有多少次,他们将她扔在不知名的路上,让她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她走的鞋子破了,衣裳也脏了,她哭着喊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理她。 第381章 灭门   “你……你别哭啊……”林淼见苏清翎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直往下流,顿时慌了起来,但她没有什么安慰女孩的经验,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我、我没哭……”苏清翎哽咽着说道。   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丢下,被无视的日子,没什么好哭的,但今日不知道为何,她的情绪就好像失了灵的水闸似的,从刚开始就一直没有很好的关上过。   “你这还叫没哭呢?瞧你,都快哭成小花猫了。”林淼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苏清翎,“你快擦擦吧,别哭了,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可不能哭丑了呀。”   苏清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被林淼这么一句话给逗笑了,她破涕为笑道:“在今天之前,还从来没有人夸过我好看呢……你,你是第一个……”   “什么?我竟然是第一个夸你好看的,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没有人夸过你呢?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或者说,你每天接触的人都太没有眼光了,不过也确实,我的眼光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林淼叉腰,牛气哄哄地说道。   苏清翎绽开笑容,但她想到什么,面上的笑很快又淡了下去,“今天谢谢你送我出来,也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就先回去了,你快进去吧。”   “可是……你连接送的马车都没有,你一个小孩子,怎么回去?万一路上遇到什么坏人?不如我让爹爹将你送回去吧?我爹爹人可好了,他一定会答应的。”林淼建议说。   苏清翎摇了摇头,她不想和任何人搭上瓜葛,也不想连累任何人,她的父亲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可以的话,恐怕她父亲早就想亲手将她掐死了,和她有什么瓜葛的人都会倒霉的。   “不用麻烦了,我想起来他们将车停在哪里了,我找过去,他们就在那里等着我,我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迟了许久了,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苏清翎一边走,一边朝林淼道别道。   “那好吧……”太小的孩子还无法分辨什么是假话,什么是真话,林淼听到苏清翎这么说,便信以为真,“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改天一定要再到我家来找我玩,你听见了吗?”   “好!”   交了林淼这么个朋友之后,苏清翎第一次开始觉得没有人理会她是件多么幸运儿的事情,因为这样,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偷跑出宫去找林淼玩。   她和林淼一起度过了一段神仙似自由快乐的时光,一段无价的,给她任何东西都不换的时光。   然而变故却只发生在一夜之间。   这夜,苏清翎睡在两人的秘密基地里,没有回皇宫。   然而睡到半夜,苏清翎突然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啊!”   猩红的血溅在纸窗上,苏清翎透过窗户和窗棂之间的缝隙,看到一把长刀直直地插入了一个人的身体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浓厚的血腥气味弥漫而出,那味道简直叫人反胃。   苏清翎惊怕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制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接下来,便是经久不迭的惨叫声和求饶声,整个林府在一夜之间被血洗。   第一线灰冷的晨光落在这满目疮痍的府里,遍地都是锈红发黑的血液和呛人的腥气。   苏清翎从秘密基地里钻出来,她不敢多看眼前的场景,闭着眼睛朝林淼的卧房跑去。   “林淼!林淼!”   所到之处,皆是尸体横陈,鲜血遍地。   “林淼!”   苏清翎毫无目的地寻找着,然而在这个偌大的林府,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啊!”她被一个树枝绊倒在地,她的衣服上,红的、灰的、黑的……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模样。   “林淼!你在哪里啊林淼!”苏清翎努力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地喊叫着:“林淼!你千万不要有事!”   还不明白林府究竟遭遇了怎样的浩劫的苏清翎,只固执地寻找着自己那唯一的朋友,她明明是有目的有目标的,但却好像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孤独着,无助着。   因为这片天地里除了她之外,已经没有别的生者了。   “清、清儿……我……我在这里……”忽然,天地旋转起来,眼前的景物开始重新绽放出色彩。   “林淼!”苏清翎向着声源先去,终于从几具尸体里扒出了被掩埋在其中的林淼。   此时林淼已经很虚弱了,长时间的缺失空气让她无法正常呼吸,而林府突遭的变故又叫她深受打击。   “清儿……我爹爹……还有我娘……他们……他们都被杀死了……呜呜呜……”林淼崩溃地放声大哭道:“他们都被杀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小淼,我知道……我知道……小淼不哭……小淼不哭……小淼,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不想为你的爹爹和你娘亲报仇吗?小淼,我去求我父皇,只要我去求我父皇,他就一定会彻查此事,找出那些杀害了你亲人的凶手!”   “小淼……你一定……你一定要活着见到那一天……”   穆习容听到这里,目光慢慢变得晦涩,她艰难地开口问说:“所以,嫂嫂的那位朋友……她活下来了吗?”   苏清翎似哭似笑地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摇了摇头,叹息着道:“没有……”   “遭受了这样的变故,恐怕没有人有勇气活下来吧?更何况她当时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罢了……”苏清翎语气戚哀地道:“一个成年人都做不了什么,更何况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呢?”   “不过也怪我……当初我应该寸步不离地陪在她的身边的,这样的话,她也就不会趁我没注意,就吊死在林府里了……”苏清翎苦笑了一下,道:“不过,她终究还是死在了她最敬佩的爹爹身边,也算是……也算是个好结果了吧……”   “那些人的身上,是不是就画着这个图案?”穆习容拿出那张鬼舌图的图案,问苏清翎道。 第382章 长生不老   苏清翎点了点头,“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当时那些可怕的场景,有时……那些东西甚至还会闯入我的梦中,搅得我整夜整夜地不得安眠……”   “也因此,我对这个图案记得格外清楚,这图案和那天那些人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苏清翎又对问说:“习容,这个图案,你是哪来的?”   “哦……”穆习容将那鬼舌图收了回来,对苏清翎打了个马虎眼,道:“其实我也是偶然所得,竟不知道这图案背后和嫂嫂有着这么大的渊源……”   苏清翎淡笑一声,“渊源倒是算不上,顶多算得上是孽债吧……”   “是我失言了……”   “无事。”苏清翎现在倒很坦然了,“其实,若不是你提起这个,我早已经将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又会在你这里重新看到这个东西。”   这话当然是说来安慰自己的,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轻易忘记。   “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嫂嫂忘了也好。”穆习容道。   “是啊,”苏清翎赞同地点了点头,“忘了也好……可我始终不甘心……”   她盯着某处虚空,像是呢喃着说道:“小淼她是我第一个朋友,她的全家在一夜之间死去,而第二天,那个人却昭告天下说林府一家是因为早点与江湖上的人结了仇,所以才被一夜之间灭了满门。”   “可是谁不知道,这不过是掩埋真相的借口,林淼父亲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人结仇?但以我的微薄之力,却什么也做不了……现在也是一样……”苏清翎惆怅地低着头,表情很是颓丧。   “嫂嫂别那么想。”穆习容说道:“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但如此,我们便要满心愁苦吗?这世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美好的人,需要我们去守护,像嫂嫂这般心思剔透的人,一定马上会想清楚的吧?”   苏清翎淡淡笑了一下,“你说的对。但是如果有机会……”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亲手为小淼一家报仇,哪怕这样的机会太过于缥缈,或许她这一生都办不到。   “好了,嫂嫂早些休息吧,我便先走了。”穆习容起身告别说。   苏清翎也没有拦着她,只道:“好,路上小心些。”   穆习容出了将军府,直往宁王府而去,而此时,宁嵇玉也恰恰好在府中。   “嵇玉。”穆习容唤他说。   宁嵇玉一见穆习容这个神情,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忙问说:“怎么了?”   见眼下不是说话的场合,他抱着穆习容进了卧房,“我们进去说。”   “药王谷在一夜之间横遭祸端,和国林家也是在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同样都是医药世家,都有着大量的医书,也有名声远扬的医者……嵇玉,你觉得这些会是巧合吗?”穆习容很快将这两件惨案的共同点给理了出来,她对宁嵇玉分析道。   宁嵇玉低眸沉思了一番,也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难道鬼舌的人是在找什么东西?可他们又是被谁指使的呢?”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如今他们知道的信息少之又少,而且苏清翎所说的林家灭门的事情,少说也有十年之久了,她们恐怕再去和国找线索,早就已经太晚了吧。   见穆习容的情绪有些低落,宁嵇玉安慰她说:“你先不要着急,我已经让我的手下观望了,如果一旦有任何鬼舌的情况,都会汇报上来的,本王不信,我们这样查下去,会没有结果。”   穆习容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她原本以为苏清翎对鬼舌有所接触,会带给她线索的,但是没想到,终究也只是空欢喜一场。   罢了,还能如何呢?眼下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   楚国皇宫。   “雁大人,皇上传唤您。”   外头的人轻扣了一下殿门,房中的温訾明被惊了一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微带不悦地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是。”如今这雁笛雁大人可是楚昭帝身边的红人,一句话都能让他们受上好大的罪过,她们自然是不敢得罪的。   温訾明仔细地洗了洗手,将放在手边的人皮面具拿了起来,重新贴回到自己的脸上。   按理说真的人皮面具一旦戴上,是摘不下来,因为人皮面具轻薄如翼,一张人皮面具价格不菲,如果强行摘下来,人皮面具便会被损伤,不能再用,而且这样也能够做到更加逼真。   但因为温訾明早年学到一种秘术,能够不露破绽地将人皮面具戴上,又能完好无损地取下来。   温訾明收拾好后,这才出了殿门,朝御书房走去。   “不知道皇上深夜传唤本王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温訾明自认两人现下是合作关系,所以不必分个什么恭卑。   况且他的身份还是临沧的摄政王,自然也是有些傲骨在的。   “肖王,朕听说你已经将在临沧的密室毁了,那么另外半本秘书,你究竟找到没有?”楚昭帝道。   如今他的身子比起之前已经差了一大截,求遍名医却都没有用处,先前那个雁笛虽然有些本事,但也就那样,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   而如今他唯一想得到的,便是那记载着长生不老之术的秘书的下一册。   楚昭帝拥有这秘书的上一册,但是只有一半,另一半就在温訾明的手上。   只有这一半没有丝毫用处,而另一半,他们找了这么多年,却也始终没有找到。   “皇上急什么?那另外半本秘书本王自然是找到了的,否则,本王又怎么敢这么轻易地就从临沧千里迢迢地来着皇上您?正是因为有底气与皇上做交易,才敢如此孤注一掷不是?”温訾明把玩着手里的扳指,胸有成竹地说道。   楚昭帝见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已经对他的话信了一大半,虽然两人都知道对方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也算是知根知底,而如今楚昭帝为了得到长生不老之术,也只能暂且相信温訾明。 第383章 责骂   “好吧……”楚昭帝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当成是对温訾明妥协了,“看见肖王这么有自信,朕也就放心了,但如果肖王存在任何欺瞒之心的话……朕倒是不介意让肖王再尝尝那日的痛楚……”   温訾明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很快被他掩藏了下去,他掩饰什么的大笑了几声,“在皇上面前,本王怎么敢有什么欺瞒啊……”   “但愿如此吧。”   楚昭帝揉了揉太阳穴,说:“好了,今夜朕也乏了,你下去吧。”说着,便闭上眼睛不再看温訾明,是让他自便的意思。   “那本王……就先告退了。”温訾明抬了下手,转身走出殿去。   .   穆府。   “大姐,听说那个穆习容已经从临沧回来了。”   穆婉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但也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正常,她口中淡淡说道:“她回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穆莹絮道:“我是怕大姐再有什么想不开的去和她作对啊,大姐之前不是和她有仇怨吗?上次还被……总之,母亲好不容易才将你从哪个地方带回来的,你可千万别再想不开和穆习容唱反调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现在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惹得起的了。”   “咳咳咳咳……”许是穆莹絮这番话真的戳到了穆婉衣的痛楚,她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穆莹絮没料到穆婉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时有些惊慌,她又想起母亲之前和她说她大姐现在身子弱得很,不能受什么刺激,一下就更慌乱了。   “大姐?大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我给大姐叫大夫来啊?这怎么办啊……娘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死我的!”穆莹絮慌乱说。   穆婉衣拉住她,“不必……咳咳咳……今日这事我不会让母亲知道的,你不必担心母亲会责骂你……咳咳咳……”   她用帕子捂着嘴咳嗽道。   有了穆婉衣这一番承诺,穆莹絮算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许久。   “那大姐……我给大姐倒些水来吧?”穆莹絮说着,给穆婉衣倒了一杯水,放在穆婉衣身前,“大姐喝水。”   穆婉衣其实并不喜欢母亲如此,将她看成了一件易碎的、脆弱的玩偶似的,她现在身子确实不好,但旁人能做的事情,她也可以做到。   “你放心……你刚才说的话,咳咳,我不会再做之前那些傻事了,你说得对,穆习容现在确实不是我们可以惹得起的了,如今连爹爹见了她,恐怕也要行上三分礼,以我现下这破败的身子,又能做些什么呢?徒增困扰罢了……”穆婉衣说完这一番话,甚至开始微微喘起气来,她喝了一口穆莹絮方才端来的茶水,这才缓了缓。   “大姐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就怕大姐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来呢,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还能过富家小姐的生活,虽然比之前是差上一些,但总归能活不是?”穆莹絮越说越来劲,“俗话说的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或者我们命里就差些东西吧……”   “三姐的命好,我们是羡慕不来的。”   穆婉衣用力掐着掌心,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好了,我今天有些困了,想睡个午觉,你自己去玩吧。”   穆莹絮不疑有他,“好吧,那我先走了,大姐你好好休息吧。”   “嗯。”穆婉衣应了一声,看她走出去,将门关上,这才发作起来,将桌上的东西一用力,都扫到了地上去。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动静热闹得很。   发作完后,穆婉衣喘着气坐在椅子上,神情充满着深深的怨恨,穆习容……你最好千万不要让她找到什么把柄,否则……她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   “你今天是不是又和你姐姐说了什么了?”   饭桌上,柳霞眠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穆莹絮心里一跳,吓得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娘,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可什么也没说呀。”   大姐不是说不会告诉娘亲的吗?娘亲是怎么知道的?   “哼,今日就你去见了你姐姐,不是你说了什么,你姐姐的病怎么会忽然加重呢?娘亲之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你姐现在身子虚弱,应该爱护着才对,而你却日日惹你大姐生气,你说说你……”柳霞眠正数落着穆莹絮。   穆莹絮听言,却忽然发作起来,她将筷子一扔,大声对柳霞眠不满地说道:“娘,为何总是向着姐姐说话,难道只有姐姐是娘的亲生女儿,我便不是了吗?娘从来都未曾关心过我,只顾着这么关心姐姐,难道我是娘从外头捡来的不成?”   “你怎么说话的!?”柳霞眠听了心头起了火,一巴掌朝穆莹絮的脸上甩了下去,“你姐姐现在情况特殊,和你能比吗?你们两个都是娘亲生的,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来伤娘亲的心!”   “娘亲生的恐怕只有姐姐吧!”穆莹絮情绪也有些崩溃,她尖声对柳霞眠喊道,尔后拔腿便冲了出去,不再听柳霞眠再说什么了。   柳霞眠见此,胸口气得剧烈起伏了几下,“这些妮子!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穆婉衣原本是她养的最好的女儿,可如今也成了这个样子,穆莹絮向来也是任性,没有穆婉衣那样的样貌就罢了,连脑子都比不上半分,只可惜穆婉衣的身子如今成了这样,否则……   罢了,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现在他们穆家虽然表面风光,但实际上早就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外头吹捧的那个穆将军,恐怕早就已经是穆寻钏了。   而穆习容嫁入宁王府,过上的不知是什么神仙日子。   怎么偏生,偏生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命途顺坦呢?   别说穆婉衣了,就是柳霞眠也不甘心,她筹谋了这么久,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相反还叫穆家陷入这种境地,这实在叫她不能甘心。   那穆显阳也是个没用的,嫁给他时,她原本已经嫁了一个能顶事的男人,如今想来,也不过尔尔,天下男子都是如此罢。   那个宁王也是男人,她就不信宁王不会有腻了穆习容的一天,她可是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很久了。 第384章 吵架   “莹儿?莹儿在里头吗?”柳霞眠在外头敲了敲穆莹絮的闺门。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里头却依旧没有什么响动。   “莹儿,娘知道你在里面,莹儿怎么不理娘亲呢?是不是还在生娘亲的气?”柳霞眠继续说道:“昨日是娘亲不好,说了些重话,但莹儿仔细想一想,娘除了你姐生病之后,何时差别对待过你们二人?如若生病的是莹儿,娘亲也照样会小心对待的,莹儿就别生娘亲的气了,啊。”   柳霞眠又耐着性子在门口等了半晌,这时,门内才响起一阵脚步声,尔后,穆莹絮给柳霞眠开了门,“娘……”   “你终于肯给娘开门啦?娘亲就那么说你一句,你能记娘记到现在,连午膳都不出来用了,你这丫头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柳霞眠伸手用指尖点了点穆莹絮的额头,眼角含着淡淡的笑。   穆莹絮瘪着嘴,像还是有些不服气在。   “行了行了,今天娘来赔罪,我们就算和解了,可以吗?”柳霞眠耐心说。   穆莹絮这才点了点头,将门打开说,“娘快进来吧。”   “昨天也确实是莹儿不好,莹儿没有体贴大姐的病,还惹大姐生了气,莹儿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再也不再大姐面前说些大姐不喜欢的话了。”穆莹絮好声认错道。   柳霞眠问说:“所以你究竟在你大姐面前说了些什么?让你大姐如此生气?”   “我……我就是说……”穆莹絮将昨日她在穆婉衣面前说的那些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柳霞眠叹了一口气,难怪穆婉衣会被气的连病情都加重了,原来是穆莹絮又提起了那个人,这穆习容这个名字,怕是成了穆婉衣这的禁忌了。   “你说说你,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你大姐面前,你还是少提这个人的名字了。否则,你提一次,你大姐的病情不要加重一次,你大姐这可怎么吃得消这样的折腾啊?”柳霞眠点了下她的鼻尖,说道。   穆莹絮皱了皱鼻子,“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就是了,娘……大姐的病真的没办法医了吗?好不了了吗?”   柳霞眠听言,叹了口气,若是要医的话……他们就连宫里的高太医都求着看过了,他说穆婉衣这是心力受损,没办法在补进去,如今也只能靠药材吊着。   只不过之前倒是有位容神医很是出名,就连老王爷的病,那位容神医都能治好,她也曾想过要重金让那位神医来试一试,没准真的有法子将穆婉衣治好呢?   可是,这位容神医后来就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了,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一样。   “你姐这病啊……算了,顺从天意吧,总之你以后记着点,别再这么缺心眼了,知道吗?”柳霞眠教训她道。   穆莹絮将尾音拖得极长,道:“知、道、了……”   “行了,这是娘让厨房刚做的点心,你快吃了吧,午膳都没用,当心饿坏了,娘就先走了。”   “好,女儿这就吃,娘慢走。”   ……   柳霞眠出了穆莹絮的院子,径直去了穆显阳的书房,穆显阳见她来了,很是不耐烦,他皱眉道:“你又来做什么?”   柳霞眠如今和他是相看两生厌,但她现在迫于有事相求,只能忍下心中的不快。   “显阳,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说关于婉衣的病的,婉衣……”柳霞眠还没说完,穆显阳便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之前不是让高太医看过了吗?连高太医都没有办法,那些普通大夫能有什么法子?你生的女儿,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最清楚!”穆显阳语气颇有些冲。   也是,按理说,宫里的太医是不能为臣子看病的,而穆显阳又在圣前已经颇受冷落,能求得太医给穆婉衣看病,已是不易,恐怕楚昭帝心里早就已经到了他们穆氏一家了。   自高太医下下诊断后,穆显阳便认为穆婉衣已经无药可治了,这辈子也只能这样了,而因为先前的事情,穆婉衣就算再有容色,这京城里恐怕也没有人会愿意娶了。   这样的女儿,还剩下什么价值?还不如早些……   “高太医没办法,便是这世上所有的大夫都没有法子了吗?之前老王爷得了重病的时候,不是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医给治好的?我们婉衣为什么就不能试一试?还是说,你这个做父亲的,根本没指望将婉衣的病治好?”柳霞眠横眉竖眼,开始咄咄相逼。   穆显阳将手里的书重重地一扔,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你这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这个父亲不指望将她的病医好?你若是真有那个本事和办法,你便自己出去找大夫给你女儿医病去,也不必在我这里叫嚣。”   穆显阳重新那拿起那个书籍,“好了,我还有要事处理,你先出去吧,以后若是没什么大事,你就别来这里了。”   “对了,我这阵子都很忙,很晚才会回来,为了不打扰你休息,我已经让人将我的卧榻搬出院子了。”穆显阳像是不经意似的提了这么一嘴。   柳霞眠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什么叫晚回来,会怕打扰了她,恐怕只是想和她分居罢了。   “好!好!很好!”柳霞眠像是气极了,连道了三个好,“穆显阳,你日后可别后悔今日!我一定会找人医好我女儿的!你就等着看吧!她的父亲不中用,她还有我这么个娘呢!”   穆显阳已经不再理会她,看着手里的书,充耳不闻。   柳霞眠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恨恨地夺门而出。   “夫、夫人……”柳霞眠差点冲撞到一个下属,那下属险险避开,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暗暗道,恐怕这老爷又和夫人吵起来了。   唉,这一年来,这府里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来上这么一次,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照这么个势头下去,这以后啊,这穆府里安生日子恐怕是越来越少喽。 第385章 风   “小姐……听说……夫人和老爷又吵起来了,小姐,要不要去看一看?”穆婉衣房中的丫鬟,态度小心地对穆婉衣说道。   穆婉衣听言,愣了一下,接着说道:“他们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我去了又有何用?”   那丫鬟犹犹豫豫着说道:“可是这次,他们好像是因为小姐才……”   “因为我?”穆婉衣冷笑了一声,“可不要再拿我当借口了。”   就算没有她,柳霞眠和穆显阳他们二人也早就已经貌合神离了,他们二人变成如今这样,又关她什么事呢?   为何这些人,偏偏都要将罪过怪罪到她的身上,她难道做错了什么了吗?   他们二人吵成什么样,与她何干。   “下次别再说这种话了,否则……”穆婉衣没将威胁的话说出口,但那丫鬟已经心知肚明了,那丫鬟后怕地捂住了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小姐不要将奴婢赶出府去。”   穆婉衣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她自从病了以后,情绪也渐渐地阴晴不定起来,对她皆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   而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喜欢将柳霞眠的不幸怪在她的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柳霞眠才能找到安慰似的。   她的身子是不行了,但就算如此,她也不会做别人情绪的容器。   她也没有义务,将别人的罪过背在身上。   “好了,为我梳妆吧。”穆婉衣对身后深深低着头的丫鬟说道。   “是,小姐。”   自从穆婉衣生病以来,穆婉衣的面色也是一天比一天苍白了,也因此,穆婉衣也越来越喜欢梳妆打扮,一日不打扮,她便看不下去自己这张发黄发白的脸,也只有化上精致的妆,她才敢在镜子前揽镜自照。   这一切,都怪穆习容那个贱人!   如果不是她的话,她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大小姐!   翌日。   “婉衣,好了吗?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你快出来吧。”柳霞眠在外头催道。   柳霞眠这几年,迷信上了求神拜佛,有一家寺庙里的大师听说非常灵验,她便时不时想着带穆婉衣去拜上一拜,没准佛祖见穆婉衣可怜,便除去了她的病痛,让她重新恢复生机了呢?   虽然这希望是渺茫的,但也好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娘再等等,婉衣马上就好了。”   柳霞眠听言倒是不再催了,“那你慢慢来吧,娘在外头的轿子里等你。”   又过了一刻,穆婉衣才收拾妥当从房间里出来,由下人扶着走上了马车。   她今日细心地打扮过,倒像是重现了过去最盛的风姿一般,只不过身形倒是比之前消瘦了不少,看着弱不禁风得很。   柳霞眠见此,叹了一声,“我儿真好看,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穆婉衣心里烦躁地转过头,但面上却不表露分毫。   知子莫若母,柳霞眠见此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座寺庙在远郊,离京城有些距离,马车行了半日多,才到了地上。   “婉衣,下来吧,娘扶着你。”   穆婉衣顺从地将手搭在柳霞眠的手臂上,下了轿子。   这寺庙从外观上看着和其他寺庙并没有什么不同,真不知道有什么魅力让柳霞眠可以大老远地带着她一起跑来求神拜佛。   “走吧,婉衣。”   二人入了寺庙,有接待的僧众接引二人进去。   柳霞眠给这家寺庙供奉了不少香火,也算是这家寺庙的大香客了。   “施主,你们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后院,无风大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两个时辰后二位施主便可去用斋饭。”那小僧合起手,对二人说道。   柳霞眠也合手回说:“多谢这位师父。”   “施主客气。”那小僧淡笑着说完,面若清佛地走了。   二人进了无风大师的禅房。   “二位施主所来何求?”无风大师面上无喜无悲,他镇定自若地敲着木鱼,上一个动作与下一个动作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大师,我来此是想为我这个苦命的女儿求一个命数,可否劳烦大师为我这女儿算算,她的病究竟能不能好?或者,该怎么做,才能将她的病给治好?”柳霞眠说道。   “嗯……”无风沉吟了一声,听完柳霞眠的话后才睁开眼,他看了一眼穆婉衣,道:“你家小姐的病并非无药可治。”   柳霞眠听言喜难自禁,“当真?求大师高见!”   “此病解法也尚是易行,你只需要往我们庙里的功德箱里捐上十万的香火钱,不出一月,你女儿的病便会好了。”   “什么?!”柳霞眠听言惊坐了起来,他指着无风大师骂道:“枉你还自称为大师,一个得道高僧,一开口就是金银财宝,别说十万,就是一两我都不会给你的!什么得道高僧,我看高僧是假,劫犯才是真!”   她将一旁的穆婉衣拉起来,“婉衣,我们走!这寺庙就是家黑庙!真不知道这样的寺庙为何还开在这里,应该让皇上将这里抄了才对!”   穆婉衣被拉的一个踉跄,她挣来柳霞眠的手,“你应该早知道求神拜佛没什么用,娘亲,日后你也不必为我费心了。”   她说着,先柳霞眠一步出了禅院。   柳霞眠怕她路上出事,急忙跟上,走之前还啐了他们一口。   然而面对这一切,无风却没有太大反应,他像是无事发生一般,闭上眼睛重新敲起木鱼,只不过过了一刻钟后,他才开口问身边的一个小僧道:“临安,你觉得十万换一条人命,不值当吗?”   “值不值当,小僧不敢言,只不过方才那两位施主,身上的业债积得太多,所谓还债还债,有债才有还,她们积了这么多的债,却从来不曾还,自然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小僧淡笑着对无风说,“而且,如今饥馑将近,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她们错过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无风笑了一下,对小僧的话不置可否,他睁眼看向院子外头,叹息着道了句:“要起风了啊。” 第386章 难民   绥洲一直是楚国的粮食生产大洲,却在今年突遭水难,粮食颗粒无收,在边境等穷苦之地,已经开始出现大片难民,甚至有难**合起来,劫持官员,抢掠当地粮仓。   在出现第一次难民哄抢的重大事件后,地方官上报中央,楚昭帝收到此类奏折,大怒。   “没用的东西,连一群难民都制不住!侍卫军都是用来看着好看的吗?!”楚昭帝面上压着沉沉乌云,仿佛有雷霆万钧。   殿上之人一时不敢言语。   “你们平时一个个的不是很能说吗?今日怎么不说话了?难道还要朕一个个点名不成?”楚昭帝语气不善地说道。   “皇上……”有一位大臣走了出来,言之凿凿地说道:“像此类难民,胆大妄为,竟然敢挟持地方官员,抢劫地方粮仓,只可压制,不可纵容!”   楚昭帝听言后没有说话,但面色也没有丝毫缓和。   只听有人应和说:“臣也觉得刘大人说的不错,这不是难民,而是一群刁民,刁民成性,若是纵容,不惩治,日后恐怕会有很多的刁民,应该大大惩治这些难民,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再犯!”   楚昭帝视线一一略过他们,“其他人呢?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只见楚昭帝目光所到之处,那些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大臣都讲头低的深深的,未有人敢说话。   楚昭帝紧紧握着手中的奏折,指骨发白,目光尖锐,已是发怒的前兆。   “皇上!”穆显阳从众臣中走出来,“皇上!臣有不同见解!”   楚昭帝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见出来的人是穆显阳,倒是有几分意外,他挑了挑眉,道:“哦?穆卿有何见解呢?”   穆显阳说道:“这些难民绝对不能惩治,相反,还要安抚,体恤。”   “为何?”   穆显阳见楚昭帝脸色尚好,继续说道:“这些难民说到底,就是普通的百姓,只是苦于没有粮食,未有生活下去的根本,走投无路之下,这才做了错事。而之前,皇上圣决,曾开放国库给地方下发过大量粮食,足以解此次粮难忧患,但却还是发生了这种事,臣以为,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导致百姓们没有足够的粮食。”   “哼,”大臣中有人哼道:“穆将军不会以为是这其中有人私吞了从国库下发下去的粮食吧?这简直一派胡言?臣观此事根本,这分明就是那些刁民贪心不足,收到一点好处,便还想要更多,若是因为这一闹,我们就妥协了,长此以往下去,绝非好事!”   穆显阳就地跪下了下来,道:“臣愿意去难民之地亲自查看情况,如若是难民从中作恶,臣一定会严格惩治这样难民,但如果不是……还请皇上给臣这个机会!如今天降水难,人人自危,请皇上允臣前往宜洲,查清此事真相!”   “嗯……”楚昭帝沉吟了片刻,让穆显阳走这么一趟,也并非不可以,而且,也难为穆显阳有这样的一份心。   “好吧……”楚昭帝摆手道:“穆爱卿起来吧,朕允你就是,难得爱卿你有这份为国为民的心,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也深知此理,对于百姓的事情,朕也一刻不敢怠慢,希望诸位爱卿也是如此。”   “行了,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昭帝从龙椅上起身,走去了偏殿,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外。   而原先和穆显阳有些想背观点的大臣斜睨了穆显阳一眼,冷哼一声,甩着宽大的官袖走了。   .   “将军,你以往可从来不接这些事,怎么今日反倒要亲自向皇上请命去那宜洲了?”穆显阳身旁的亲信问说。   “你懂什么?”穆显阳道:“这水难之事可大可小,而如今也显而易见的朝着大里发展,但若是能将此事扼杀在摇篮之中,你以为,谁会是那个功臣?”   如今,楚昭帝已冷落了他们穆氏太久了,穆寻钏之前打的那场胜仗,功高盖主,楚昭帝有意冷落,也是有缘由的。   但穆寻钏如今已和他分了家,他自己如若再不争点功绩,恐怕他们穆家,才是要真正式微了。   “将军英明,只是……夫人哪里?”   “男人有男人要做的事,一个深院的妇人能懂什么?此事不必与她说,明日你便替我收拾几身行礼,带到那边去,在哪里待上一个月便回来。”   “是,将军。”   其实在此之前,穆显阳也没想过要当这棵出头草,因为这事他接过来,没准苦头吃尽,还落不着什么好处。   但就在昨夜。   “穆将军。”   他抬头,忽然看见眼前有一个一身黑的男子站在他的窗前,穆显阳吓了一跳,指着他道:“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来!来人呐!”   “穆将军不必害怕,你的人都已经被我用迷药弄昏过去了,穆将军就算再怎么叫,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里,他们都是不会醒过来的。”   穆显阳听言自然更害怕了,“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一国大将军,你莫要再上前……”   “我今日来只是想与穆将军说一番话,至于穆将军听不听,就看穆将军自己了。”那人侧过身,背手缓缓说道:“就在明日上朝时,皇上会在殿上说起宜洲灾民一事,还会大发雷霆,穆将军此时可提出前往宜洲赈灾的要求,皇上会答应的。”   “你是谁?太可笑了,本将军为什么要听你的?”穆显阳冷哼一声,不屑道。   “我是谁穆将军不需要知道,穆将军只要知道,我就是那个可以帮穆将军,让穆家重新获得圣宠的人。但是……如若穆将军不信我的话,我就是想帮也没有办法了。”黑衣人道:“好了,言尽于此,穆将军会选择如何做,我就在明日早朝等着看了。”   在此之前,穆显阳还是这个黑衣人说的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但在早朝上发生的所有事,却都和那个黑衣人说的相对应了起来。   穆显阳一时冲动,便做了决定。 第387章 请令   “听说穆显阳向皇上请令说是要去宜州平难民,你说他这是想做什么?”   穆习容笑说:“还能做什么,恐怕是不甘被冷落这么久,想要重获帝宠罢了。”   宁嵇玉眼神宠溺地点了点穆习容的鼻子,道:“本王的王妃真聪明。”   “行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看不懂我可不信,多余一问。”   “本王想的与夫人说出来的自然不同,本王想听夫人说。”宁嵇玉沉声温柔道。   “你够了哈。”   这阵子,宁嵇玉肉眼可见的越发粘人起来,她有时都要招架不住了。   宁嵇玉浅啄了一下穆习容的嘴唇,压低嗓音,像是有意诱惑一般,“夫人……给我生个小王爷吧?”   穆习容被这一声弄酥了半边的身子,她不甘示弱地揽上他的脖子,轻轻往下一压,将他整个人带近自己,“如果王爷有本事在臣妾的肚子里留下个小崽子的话,臣妾自然也是愿意为王爷生下来的。”   这一番话听在宁嵇玉耳中,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蛊惑,他低低笑了一下,“那本王从今日起可要一日不懈怠的耕种才行了……”   “叩叩。”   此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两声敲门声,二人的动作齐齐停了,一同看向门外。   宁嵇玉皱起眉头,被打搅了好事,他的语气很是不善,“什么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今年的年便在水牢里去和那些犯人过好了!”   门外的李立听言浑身抖了一抖,听这语气,哪里是不知晓这二人关了门在里头做什么,但事态紧急,他只能硬着头皮很快答道:“回王爷的话,皇上有请,让王爷务必在半个时辰内赶到皇宫面圣。”   “该死!”宁嵇玉暗骂了一声,俊美无俦的面上染上薄怒之意,他道:“行了,本王知道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穆习容,只见穆习容淡然地理了理衣裳,对他一笑道:“王爷今日的耕种一事恐怕要暂时歇一歇了,王爷快去宫里吧,别耽误了大事。”   “等我回来。”   “去吧。”穆习容在他面上轻轻留了一个吻,对他轻声说道。   “好。”   宁嵇玉从房间里出来,神色很不善地睨了李立一眼,李立瑟缩了一下,心中腹诽,这是楚昭帝叫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单身也就罢了,怎么每次都要做这个出气筒?   “走吧,进宫去,本王倒是要看看这个老东西今天又要整出什么东西。”宁嵇玉冷声说道。   李立暗道,被打扰了兴致的男人果真可怕的很,都敢称呼皇上为老东西了,可怕可怕,他今日更是不要惹到他了。   御书房。   “皇上,不知皇上今日招见本王要做什么?本王希望皇上最好是有什么要事,否则的话……”宁嵇玉没将话说完,然而一旁的苏公公听到这一番话,冷汗都救了下来。   这宁王殿下今日是吃了什么火药?怎么一进来就如此冲撞皇上?真的不怕皇上怪罪不成?   然而宁嵇玉用实力证明,他是真的不怕。   楚昭帝听见宁嵇玉这么个语气,也很是不爽利,恐怕是之前的事让宁嵇玉对他心中有所怨念,因此现下连伪装都不愿伪装了,然而现下他也算是有求于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暂且先忍一忍。   “朕让宁王入宫,自然是有要事要让你去做。”楚昭帝沉声说道。   宁嵇玉缓缓坐下来,好整以暇地问说:“什么事?”   “宁王应该也听说了,绥洲遭遇水难,而与绥洲息息相关的宜洲又出现了难民,这难民朕已经让穆将军去处理了,但这粮食的问题一日不除,这难民便会永无止歇的出现。   而九州皆知,和国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却是粮食生产的大国,和国又与我们楚国有着联姻的关系,相信求助于和国,和帝应当会相帮。所以,众臣商议过后,希望能派一个人前去和国和议。”楚昭帝缓缓说来。   这一番话,宁嵇玉算是听清楚了,他笑了下,说道:“所以,众臣和皇上商量出的那个结果,莫非是本王不成?”   楚昭帝道:“此事瞒不过宁王,正如宁王所言,确实是宁王没错,所以朕希望宁王能够明日便出发和国,与和帝商议大事,救受饥荒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宁嵇玉微眯了眯眼,“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这楚昭帝,恐怕只有在他有用的时候才会将他想起来。   楚国是大国,和国只是个小国,楚国亲自派人去与和国商议此事,在楚昭帝眼里无疑是一种屈尊降贵了。   这样的事,交给别人楚昭帝不放心,也只有交给宁嵇玉这样的人,他才能够勉强接受。   “宁王,你也知道,这可是个向朕提要求的好机会,你若是成功做成此事,解决了这难民一事,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觉得如何?”楚昭帝退一步说道。   楚昭帝能这样说,恐怕是真的觉得此事非宁嵇玉莫属了。   也是,这楚国,有那个人的名声能比得过宁嵇玉这个战神?   先前虽然穆寻钏也打出了不少的名气,但穆寻钏的功绩在宁嵇玉面前也委实是不够看的。   楚昭帝虽然一直认为宁嵇玉在他这里就是个煞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众人眼里,宁嵇玉仍旧是那个叫人闻风丧胆的战无不胜的战神。   先前与临沧的那一仗,宁嵇玉也是虽败犹荣,而且最后,宁嵇玉已经向众人证明,他未曾当过逃兵,也以关键性的解蛊之术,为楚军赢得了最大的赢面。   谁都知道,穆寻钏也算是乘了宁嵇玉的东风罢了。   宁嵇玉听言,手指在桌上轻轻扣了扣,他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究竟可不可行,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本王不得不承认,皇上提出的交换条件确实足够吸引人,皇上您的意思是,无论本王提出什么,皇上都会答应?”   楚昭帝淡定地点了点头,道:“是,只要不威胁朕和江山社稷,朕自然会答应你。”   “嗯……”宁嵇玉沉吟了半晌,才终于拍手道:“好吧,本王答应你了。” 第388章 转麾   宁嵇玉回到宁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穆习容陪着宁嵇玉用了晚膳,她问宁嵇玉说:“王爷,今日你进宫,皇上和你说什么了?”   宁嵇玉停下筷子,看着穆习容道:“此事我原本想等会儿告诉你的,倒既然你问了,本王就先说了,皇上派我明日出发去和国,商议交换粮食一事。”   “明日?”穆习容听言有些惊讶,“这么急吗?”   宁嵇玉点了点头,道:“对,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今日就收拾琐碎,但如今你觉得沿途奔波太过劳累,你就在府里待着等本王回来,你觉得如何?”   穆习容听言有些不高兴了,她道:“这事你还问什么?那我自然是要和你一起去的。”   宁嵇玉笑了一下,“夫人愿意与我同去,那自然是好的,本王怕就怕……夫人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会受了什么委屈。”   “不是有你在吗?你会让我受委屈吗?”穆习容道。   宁嵇玉忙摇头说:“那自然是不会,本王在,谁敢让本王的夫人受委屈,本王一定好好伺候他!”   “那不就是行了,有你在,没人会让我受委屈的,我现在就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和你一同出发去和国。”   宁嵇玉笑得温柔,“好。”   其实穆习容在此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事情会这样突然,但既然宁嵇玉去了,所谓夫唱妇随,她自然也要跟过去的。   只是不知道,穆寻钏的婚期将近,她到时候还能不能赶上穆寻钏和苏清翎的婚礼。   ……   “公主,宁王妃在外面,说是有事要和公主说,公主要见吗?”苏清翎身边的丫鬟对苏清翎说道。   “是习容来了?快让她进来吧。”苏清翎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   “是,公主。”   帘儿出去通报了一声,让穆习容进来。   “嫂嫂。”穆习容唤苏清翎道。   苏清翎笑说:“习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不成?”   穆习容摇了摇头,“倒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我明日就要和嵇玉去和国了,若是你们成婚之日在……我恐怕就赶不回来了。”   “这样……”苏清翎微微有些惋惜,这么多日来,穆习容帮衬了她许多,也教了她许多东西,而且她在楚国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穆习容算是一个,如果非要说不想谁缺席的话,那穆习容一定是在其中的。   但这事也是迫于无奈且改变不了的事实,但是……   “如果你要去和国的话,我在和国勉强也有些认识的人,或许带我一起过去,你们行事能够方便一些?”苏清翎忽然想到什么,建议说。   “这……可你们不是快要成婚了吗?如果我将你又拐到和国去,我大哥会打死我的吧?而且,嫂嫂若是想出楚国,恐怕也是有些难度的。”穆习容权衡了一下利弊,说道。   苏清翎算是和国留在楚国的质子,楚昭帝不可能轻易放苏清翎回和国的,即使在和国的那位君主眼里,苏清翎并没有什么大的价值。   苏清翎这才想到这一点,“也是,不如等你们从和国回来,我再和寻钏大婚吧,你是他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让你缺席我们的婚礼。”   她继续说道:“况且,如今楚国正值动乱时期,此时成婚恐怕遭人非议。”   穆习容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那就只能这样了……”   “对了,大哥呢?他不在这里陪着嫂嫂吗?”穆习容看了下四周,发现并没有穆寻钏的踪迹。   “你大哥啊。恐怕此时还在练武场呢,这东西他可是一日都荒废不得的,不必管他,让他去吧。”苏清翎嘴上虽然抱怨着,但面上却洋溢着无法忽视的笑容,让人瞧了便知道,她一定是极爱那个她口中的男人的。   “那嫂嫂可要替我和我大哥告别了,我们不久便会回来,届时,一定参加嫂嫂和大哥的大婚。”   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嗯。你到了和国万事小心,对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我,虽然我在和国也是人微言轻,但是有些事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看得透彻一些,至少比一些外人看得明白一些,你若是有需要,尽管问我便是。”   “好,那习容就先多谢嫂嫂了。”   穆习容从公主府里出来,回到宁王府。   春知正在为她收拾东西,春知见她回来了,表情高兴起来,“娘娘,你回来啦!”   “嗯,东西都快收拾好了吗?”   “快了快了,娘娘先坐下休息片刻,东西马上就收拾好了。”   “不急,你也坐下休息一下吧。”   春知摇了摇头,“没事,春知不累!”   “春知,这次你就先待在宁王府吧。”   春知听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穆习容方才说的话,她开口,声音隐隐颤抖着说,“能量的意思是这次不带春知去了吗?娘娘是讨厌春知了吗?”   穆习容没料到春知的反应会这么大,急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春知,你先别哭,我知道,你和王庆的事,我想着,如果你和我去了和国,那必然是要和王庆分开不短的时间的,我怎么没做这样拆散鸳鸯的事情呢?所以我想着,将你留在宁王府,而王庆就在我大哥哪里,你们也好见面一些。”   “原来娘娘在操心这个啊。”春知听完穆习容的解释后,情绪很快恢复正常,她道:“这点娘娘不用担心的,王庆也会和我一起去和国的,我们呀,已经和王爷打过招呼了。”   “什么?”穆习容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而且王庆不是他大哥的手下吗?怎么如今倒是变得像宁嵇玉的手下似的。   春知笑着说:“王庆他原本就崇拜宁王殿下,而且又和我……所以他干脆就和穆少将军请命,将自己转到了王爷的麾下,就与李立一起共事,王爷也明白娘娘你的顾虑,所以就欣然同意了此事。” 第389章 出发   “原是这样,你们倒是瞒得紧,现在才告诉我!”穆习容洋装不高兴道。   “娘娘不是也想着不带春知嘛!”春知晃了晃穆习容的手臂,讨好道:“好啦好啦,我们一人一次,现在算是两清啦!”   “你啊你。”穆习容无奈道。   翌日。   “宁王殿下,一切已准备就绪,只等出发了。”   宁嵇玉坐在马前,沉沉应了一声,才一声令下道:“出发!”   “是!出发!”   ……   宜州。   穆显阳几经周转到了宜州,他接替了县老爷的工作,此时正在满是难民的大街上巡查。   宜州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难民的数量已经到达了一定的数目,难怪之前会引发大乱。   沿街坐着的,满是灰头土脸,衣衫破旧的难民,那些被女人们抱在怀中的小孩,一个个面黄肌瘦,老人们身形佝偻,像是被饿了有些年头了似的。   穆显阳站在街上,街头竟还有人在烹死老鼠,看的他胃中一阵反胃。   许是有个女人见他衣着不俗,混乱中朝他求救道:“老爷……这位老爷……救救我们吧……救救我的孩子……”   那女人抱着穆显阳的腿不放开,“我的孩子就快要死了,求这位老爷给我点粮食,让我煮给孩子吃吧……”   穆显阳看那女人衣着破烂,身上还隐隐有一股臭味,嫌弃地皱起来眉头,身边的侍卫见此,连忙将那人拉开。   穆显阳在这里再多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极力屏着呼吸,转身便想要走。   “你就是那个穆大将军对不对?你是圣上派来救我们的对不对!”忽然,身后有一人大声指着穆显阳说道,语气很是兴奋激动:“各位乡亲们!我们有救了!这位就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父母官!是穆大将军!”   “大将军!我们的粮食呢?!粮食呢?我们的粮食在哪里?!”   那些难民听到那个男子的话,纷纷挣扎着涌上前来,仿佛只要晚了一步,那到嘴的粮食便会飞了一般。   “对啊大将军!我们的粮食在哪里?!你来救我们!怎么不带着粮食呢?!难道是朝廷顾不上我们,不给我们粮食?”   穆显阳没有说话,他紧紧咬着后牙,只想从这个场面里逃脱出去。   一旁的手下察觉到了这一点,急忙让人将这些人隔开,“大家不要急!粮食会有的!不要急!你们要是再这样,我们会将你们当做哄抢粮食的刁民处置,届时你们谁都领不到粮食!但我们将军敢保证,如若你们听话,你们的粮食一分都不会少的!”   “听话?”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质问道:“我们还要怎样听话?”   “就是啊!我们等了这么久,却一点粮食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你们还要我们怎么听话?我的妻子和孩子都快要被饿死了!现在看到粮食才是王道!给粮的才是父母官!”   “对!给粮的才是父母官!”   “给粮的才是父母官!”   街上的难民也都跟着喊起口号来。   “你处置。”穆显阳听到这些话,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他丢下这么几个字,离开了这条街。   那手下只能从命,好好安抚这些难民。   .   “怎么回事?!”穆显阳将手里的文书重重一扔,“本将军看那些难民根本不止这个数,你到底瞒报了多少?!”   那县官在底下瑟瑟发抖,他颤巍巍地道:“将军大人……本官……本官不敢瞒报啊……”   他直起身子指了指穆显阳手里的名单,道:“就……就将军手上的那些……没有再多的了……”   “笑话!”穆显阳被气笑了,他满脸怒意道:“光本将军今日看到的那些人,就已经远远超过这份名单上的人数了!你这是欺君之罪,随时要被砍头的!你知道吗?!”   那县官被吓得打了个冷战,“将军大人……小官没有欺君啊……报上去的时候……确实是只有那些难民的……可是……将军从京城来到宜州,也是需要几日的……就是这几日,这难民忽然、忽然就多了起来……小官……小官也没料到啊……”   “荒唐!”穆显阳将那文书扔在那县官脸上,但这文书轻飘飘地丝毫没有什么杀伤力,穆显阳觉得不够解气,又换了个墨砚,然而那县官却反应很大地想要制止穆显阳道:“将军将军!这可使不得!你要扔小人都可以!这可是清代苏子问的墨砚!是小人的命根子!千万不能扔啊!”   “哦?是吗?”穆显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区区一个地方小官,案桌上用的墨砚却是清代大师的墨砚,你没有赈灾的钱,却有卖墨砚的钱!说!这墨砚究竟是谁用来收买你的!”   “将军冤枉啊!没有人收买小的!这……这墨砚其实只是个赝品……对对对!是赝品,不得真的……”那小官两眼含泪说道。   “是么?赝品?那方才为何不让本将军扔呢?”   “这赝品也花了小官不少钱,所以小官心疼啊……”那县官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说道:“不过如果穆将军喜欢这墨砚的话,小官也可以忍痛割爱,将这墨砚送给大人的!”   “呵,那你倒是个识时务的了!”穆显阳笑了一下,就在县官以为穆显阳要接受他的“收买”的时候,穆显阳忽然神色一变,将那墨砚砸在了那县官的头上,尔后,那墨砚也被应声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啊!”那县官惨叫一声,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痛,急忙去捡那破碎的墨砚,“宝贝……我的宝贝啊!呜呜呜……我的命根子啊!大人……你说你……你说你这是何苦啊……”   “行了!”穆显阳不耐烦道:“不要在那里给我哭爹喊娘了,要是这些难民的事不解决,你连脑袋都要没有了,更别说你手里的这台墨砚!”   那县官听言,这才重新振作起来,毕竟他也是明白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的脑袋重要,自己的命没有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390章 头晕   “所以将军大人有什么妙计吗?”   穆显阳沉声说:“这难民之事自然是瞒不住的,本将军明日便会如实禀告给皇上,你做好准备,几日之后提着自己的脑袋去面圣吧。”   “将军大人说的计谋可真妙……”县官吹捧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穆显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的,“啊!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做啊!”   然而穆显阳却是充耳不闻,径直出了审厅,对县官的叫喊也是视而不见。   “大人!”   ……   “哼!乌合之众!”穆显阳将自己被那些难民弄脏的脏衣服脱了下来,丢在地上,语气很不善地说道。   “将军今日受惊了,那些难民也真是不知道好歹,明明将军是来帮他们的,却如此对将军,简直叫人寒心。”   “呵,这些人能知道什么,这些人眼里只有粮食粮食粮食……没有粮食就好像要害了他们似的,也不知道本将军是费了多大力气才从皇上哪里将他们给保下来的!”穆显阳道。   “能让将军来为他们主持生计,是他们不知道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他们却是不知好歹,敢如此对将军!”那人很是愤怒道。   穆显阳叹了口气,“罢了,不与这些刁民计较,行了,去将那个难民的名单再核实一遍,本将军明日便将这副名单呈递给皇上,我们带来的粮食,明日到时,便先分做三千份分发下去,若是不够再说。”   “是,将军!”   .   “离和国还有一日的路程,今日就暂且在这家客栈歇歇脚吧。”   “是。”   车夫将马牵进马厩里,春知将穆习容需要用到的东西搬进了客栈的厢房里。   “小姐,你先洗漱洗漱吧,这一天奔波,你肯定很累了,小姐现在这里歇上一会儿,等用膳的时候,春知再叫小姐起来。”春知柔声对穆习容说道。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穆习容确实浑身酸痛,她中午本来也有睡午觉的习惯,但马车颠簸,她也总是睡不好,现下确实是有些困了。   于是穆习容“嗯”了一声,对春知道:“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不用在这里看着我。”   “好,那春知就先回房里了,小姐好生休息。”   “嗯。”   春知从房中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穆习容躺在被褥里,闭上眼睛,因为睡意泛出,她不多时便睡着了。   宁嵇玉与手下视察完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才上了楼,他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见穆习容睡着了,也没敢叫她,只敢守在一边看书。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店小二来传饭,宁嵇玉这才将穆习容小声唤醒。   “容儿,该用膳了,你饿了吗?若是不饿的话就再睡上一会儿。”宁嵇玉压低声音,小声问说。   穆习容懒懒**了一声,面上满是睡饱之后的餍足,她摇头道:“我已经睡饱了,等我收拾收拾,一起下去用膳吧。”   “好。”   二人从房间里下来,店小二很快将菜上齐,热情介绍道:“两位公子夫人,这些可都是我们客栈的庖长拿手的好菜,你们可要好好尝尝!好,菜已经上齐了,几位慢用。”   “多谢。”   二人夹了一道菜,品尝了一下味道,穆习容看了宁嵇玉一眼,张了张嘴,但是最终没有说什么。   尔后,她只觉得自己手心被挠了一下,掌心里像是被写下了什么字。   将那店小二的菜用了大半后,穆习容扶着脑袋,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她靠在宁嵇玉的肩膀上,对宁嵇玉说道:“王爷……臣妾忽然……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夫人这是怎么了?头晕?莫非是昨日见了风,感了风寒不成?”宁嵇玉皱眉忧心道,他伸手试探地摸了摸穆习容的额头,道:“摸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李立!”   “属下在。”   宁嵇玉道:“你去附近瞧瞧,有没有大夫,去请一个过来给王妃看看。”   “属下这就去。”李立说道。   宁嵇玉将穆习容从位置上扶起来,道:“夫人,本王扶你回房间休息。”   “这……”店小二看见这个情况,立刻走过来查看情况,“这……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这情况……要不要小的去找个大夫看看啊?对了,我们这客栈里的老板是个半吊子大夫,小的去请我们老板过来给这位夫人瞧瞧吧?”那店小二殷勤地建议道。   宁嵇玉面色冷下来,没有看那店小二一眼,只说道:“不必了。”   说罢,宁嵇玉扶着穆习容上了楼。   宁嵇玉将穆习容小心翼翼地扶到床榻上,虽然知道对方自己在饭桌上就看出了饭菜有问题,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对方出事。   “容儿,你没事吧?”   宁嵇玉起身去关上房间的门,关切地问穆习容说。   穆习容摇了摇头,她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烦了一颗在手心里,吃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她原本晕眩的脑袋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你也吃一颗吧,保险起见。”穆习容说着,又倒出一枚丹药来,递给宁嵇玉说道。   宁嵇玉内力深厚,那么一点蒙汗药是放不倒他的,但既然穆习容有这份心,他自然不会拒绝,他探过头去,就着穆习容的手将药吃了下去。   “谢谢夫人。”他低声道。   “你觉得这些人是谁的人,又想做些什么?”穆习容表情严肃起来,问道。   “我目前也无从知晓,这些人可能来自于楚国或者和国的势力,但也可能只是普通的想要打家劫舍的人,见我们衣着不俗,便起了歪心思,而且他们用的药只是普通的蒙汗药,如果对我们有所了解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只用蒙汗药来对付我们的。”宁嵇玉缓缓分析说。   穆习容点了点头,觉得宁嵇玉说的十分有道理,那些人在饭菜中下的,确实是一些普通的蒙汗药,这也是穆习容对要害他们的人究竟是谁毫无线索的原因。   “我们眼下该怎么办?”穆习容道。   宁嵇玉神秘一笑道:“还能如何?自然是将计就计了,本王倒是要看看,敢对本王下手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第391章 黑衣人   “王爷。”门外传来了李立的声音,宁嵇玉转头道:“进来。”   “是。”李立打开门,进去了,对宁嵇玉说道:“王爷,属下无能,方圆十里内都没有找到大夫,还请王爷降罪!”   宁嵇玉大声怒斥说:“废物!连个大夫都找不到,本王要你何用!如今王妃昏迷不醒,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也都别想活了!”   李立低着头默默受训,不敢出声。   ……   客栈后厨。   “他们没找到大夫?”   店小二殷勤道:“对,小的听说了,那位王爷的手下,在这方圆十里都找了个遍,没找到大夫!”   那客栈老板狞笑了一下,“是么,那就最好不过了,等药效发作之时,我们便放那些人进来,等做完这一笔,我给你钱,你就回洁阜老家去,那些人给的钱,足够我们几辈子的了!”   “诶!谢谢掌柜的!掌柜的您可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店小二说着,就要跪下。   客栈老板也没拦着,等他拜了几拜,嘴上说道:“行了行了,起来吧,你盯紧点,他们身份不俗,虽然那些人说那个王爷和王妃都是没有什么武功的,但也得小心些,可不能把事给办砸喽!”   “是是是,小的省得。”   夜幕悄然降临。   那客栈老板让店小二在所有随从的饭菜中也都下了蒙汗药,连马匹也没放过。   不过这药是那些神秘的黑衣人给的,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药,只是晓得这药和蒙汗药之类的很像,能够让人在一定时间内昏迷不醒。   虽然他们开这个客栈,有时候也会做电子亏心事,但如若没有那些人,这样大的动作他们却是不敢做的,更何况这些人身份不俗。   但那些黑衣人以他们的性命做要挟,若是他们不做便会将他们给杀了,做的话,就在事成以后赏赐他们百两黄金。   那可是百两黄金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当下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若是此事成了,他们就可以几辈子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守着这个破旧潦倒的客栈。   ……   “客人……客人?”店小二挑着两桶水上了楼,扣了扣宁嵇玉二人的门,“客人在吗?我是来给您二位送水的?若是方便的话,就出来拿一下吧?客人……客人?”   他停了半晌,确认里头没有任何声息后,才拿出这间房的钥匙,开了门。   他走入房内,见二人躺在被窝里,昏睡得很深,似是对外界之事没有丝毫反应一般。   “客人?客人?!”店小二又试探地唤了几声,他确认两人已经完全昏迷过去后,才将这消息告诉给了客栈老板。   老板道:“好好!我这就去叫那些人过来!”   .   “大人们,你们要的人我们已经给你们办妥了!”   “哦?是么。”那些数十个黑衣人的首领道:“那就去带我们瞧瞧吧。”   “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店小二两人领到楼上,那黑衣人探了探宁嵇玉的鼻息,发现确实是已经被弄昏了过去。   “小人说的没错吧,这些人都已经吃下了,大人给的要昏过去了。大人尽可以放心。”   “嗯。”那人沉吟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做了个手势,让自己的手下人将宁嵇玉和穆习容抬走。   然而,就在他的那些人走上前的一刻,宁嵇玉突然睁开了眼睛,一道寒芒闪过,宁嵇玉将那些人制住,尔后直逼那个领头的黑衣人。   那个黑衣人本以为自己可以和宁嵇玉较高下一番,但是没想到不过几招的时间便被他制服了。   宁嵇玉将刀抵在那人的喉间,很快,他人从楼下马上赶上来,将那些人也都一并铐起来。   “你……你……客官……你们怎么没有昏过去,你们明明吃了药了……”然而那个店小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立一掌打在后脖颈,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什么东西,也敢在宁王面前造次。   “王爷,这些人都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抓获了,王爷要如何处置?”李立恭声问宁嵇玉道。   “将它们都关起来,至于这个领头人,让本王来亲自问问……”然而宁嵇玉话音刚落,那人突然喉中一动,他从身体内发出一生奇怪的声响,尔后嘴角忽然流出鲜血,脖子无力地朝一边一歪斜,彻底没了声息。   而就在这人没了声息之后,他的那些手下也纷纷吃下了早就埋在牙齿间的毒药,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一息之间。   宁嵇玉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如同淬了寒针。   李立见此,急忙上前去探那人的鼻息,看完之后发现这人已经死了,他对宁嵇玉摇了摇头,宁嵇玉会意,道:“看来这些人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的,他们已经早有准备,恐怕不会被我们轻易留下活口。”   “罢了,将这些人的尸体都处理了吧,留着碍眼。”   “等等!”穆习容忽然看到什么东西,出声制止说:“王爷,你看那人的脖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宁嵇玉听言,立刻弯身去查看那人脖子上的东西。他发现,那正是一个鬼舌图的刺青!   他黑瞳骤缩,这些难怪是鬼舌的人?   不,不可能,这些人,三两下就被他制服了,还服毒自尽,鬼舌何时会收这些废物?   果然,宁嵇玉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那刺青实则是个劣质刺青,并不是刺上去的,而像是有人画上去的,看起来劣质不堪,他用力摩擦几下,那刺青便变了样子。   穆习容微眯了眯眼,道:“王爷,你觉得这些人的目的在何?我看这些人并不是想杀我们,是想用这种法子侮辱我们吧。”   她继续说道:“我们原本就是我在明敌在暗,我们聚聚追寻了的这么久的真相,却都没什么结果,而如今,这些人却是突然出现,脖子上还背了这么个图案……他们莫不是想告诉我们,我知道你们想杀我,但你们根本杀不了我……”   宁嵇玉将穆习容的话听了进去,这敌人派这么些不成样的属下来,恐怕目的就是如此吧 第392章 魏昌礼   “呵。”宁嵇玉冷笑了一声,面上满是讽意,“都是一些只敢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罢了,倒是还敢派一些软脚虾出来丢人现眼!”   “王爷不必将这些人放在心上,既然这些人都死了,那就赶紧将他们处理了吧,还有那个店小二和客栈老板,愚蠢总归要付出代价的,王爷可让人给他们尝尝教训。”穆习容说道。   宁嵇玉“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处理完这些人后,宁嵇玉留下几个人在此处查看线索,大部队则是继续上路前往和国。   一日后,几人到达和国。   “先在这家客栈落脚吧,等明日再去和国皇宫拜见和国君主。”宁嵇玉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客栈里,李立等人则驻守在客栈之外。   因他们已经入了别人的地盘,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李立也好早些察觉。   “对了,说起来,本王倒是想起一事来,容儿你就这么让那位临沧公主留在了我们王府?”   “是啊,有何不可吗?”穆习容道:“总之这位公主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偷盗之事来,恐怕人家也不屑,而且我们只是提供个住所罢了,不必这么担忧。”   宁嵇玉笑了一下,说道:“本王倒是并不觉得担忧,罢了,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本王便只将她当做寻常客人便是了。”   穆习容听罢,倒是有些好奇了,“难道之前,王爷没有将她看做寻常客人吗?”她神色带上几分探究之意,又说道:“王爷难道是......”   宁嵇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他说:“我的好王妃,你这小脑袋瓜可是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不如先站在本王的角度想上一想,这温氿之前的所作所为,可真是把本王害得够惨的,别的就不说什么,光是有一点本王就永远也原谅不了她,她给本王下了忘情蛊,害得本王忘记了你,那是还那般无情的对你,本王有时在夜间惊醒,想到你那时的表情心口也会剧痛,更别说是你了,若是王妃这样对我,本王恐怕今生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原来王爷在意的是这个。”穆习容恍然大悟,但也确实,她并不是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虽然之前温氿帮过他们,她明面上觉得二人经历此事之后已经两清了,但心中却还是梗着什么的,她此次会答应带着温氿去楚国,也全是看在她师兄的面子上罢了。   “如果王爷真的介意此人的存在,等回去,我让她到别处住去便是,这偌大的楚国,客栈倒还是好找的。”   宁嵇玉勾唇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让她住下倒是没什么,毕竟一个偌大的王府,总不至于没个人住的地方,罢了,此事便全听王妃差遣吧。”   “说实话,王爷,能听到你与我说这些,其实我心中很是高兴,在这阵子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的关系虽然亲密,但有时总是过于相敬如宾了,王爷虽然会对我笑,但是我却总觉得我们二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我怎么看都看不透。这一段日子确却是不同的,王爷渐渐地肯与说一些真心话了,变得更加的有血有肉,我很高兴。”穆习容盯着宁嵇玉说道。   她眼睛中含着如同珍珠一般的光亮,好似人只要和他对视一眼,对方便会深深的陷进去,而此时宁嵇玉正是这么一种感受。   二人之间的气氛无声暧昧起来,可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李大人,宁王爷和宁王妃可在里面吗?”那人声音听着有些苍老,似乎并不是年轻人。   “这位大人,我们家王爷和王妃还在里头休息,这会子不便打扰,还请这位大人先请回吧,待明日,我家王爷和王妃便会亲自前去宫里头拜见和国君主的。”李立说道。   “哦,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我们君主来的。”   “那大人您是为何而来?”李立问说。   那人回答道:“实不相瞒,我与我们和国的清公主有着一些交情,我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女儿一般,而之前知她远嫁,确实无可奈何,眼下我来,也只是想问问清儿究竟在楚国过得好不好罢了,我知道宁王妃与清儿交好,她在信中也多次提及了宁王妃,我是怕这孩子报喜不报忧啊.......”那人说着,拭了拭眼角的泪痕,那一副情真意切的情态,是真真正正的将苏清翎看成了是自己的女儿。   “敢问这位大人叫什么?”李立听言问说。   那人急忙回说:“哦哦,我叫魏昌礼,是和国大理寺的主簿,一个小官。”   穆习容与宁嵇玉对视了一眼,穆习容超宁嵇玉点了点头,宁嵇玉会意,对外头的李立说道:“李立,让这位魏大人在楼下稍候片刻,我们马上就下来。”   魏昌礼听宁嵇玉的意思是愿意见他了,当下很是高兴起来,“诶诶,我这就去楼下等着宁王妃和宁王爷,您二位贵人慢慢来。”   “大人,走吧。”李立伸手对魏昌礼示意说。   “诶诶。”魏昌礼应着,提着衣袍从楼上一步步地走了下去。   魏昌礼在客栈底下等了片刻,穆习容很快就和宁嵇玉从楼上下了来。   “宁王爷,宁王妃。”魏昌礼恭恭敬敬地朝二人行了个礼。   宁嵇玉抬了抬手,说道:“你是和国的人,不必向本王行礼,而且你又是苏清翎的朋友,苏清翎也很快就是本王的嫂子,你更是不必向本王行礼了。”   听言,魏昌礼听言笑了一下,“那我就多谢宁王殿下了。”   他又看向穆习容,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宁王妃吧,宁王妃果真和清儿信中提到的一样,长得很是好看,面善得很,所以心地也极为善良。”   穆习容笑着应下这夸奖,对他说道:“魏大人坐下来说吧。”   “魏大人今日来,想知道什么?”等几人坐下后,穆习容并没有绕来绕去,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第393章 皇后有请   魏昌礼道:“方才魏某在房外的话,两位大人想必也是听见了。魏某今日来不为别的,不为自己,亦不为和国,魏某只是想知道,清儿在楚国究竟过得好不好,清儿这丫头的性子,魏某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丫头啊,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让我这个老头操碎了一把心,魏某担心她这次还是如此,因此想着来问问宁王妃您,或许可以从宁王妃这里找到答案,希望宁王妃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昌礼说完,又补了一句话,“魏某今日想听的是切切实实的真话。”   穆习容听见魏昌礼来意,也算是明白了,她之所以答应见魏昌礼,也是因为之前听苏清翎提起过这人。   这人确实对苏清翎不错,不然的话,穆习容也不会给自己自找麻烦了。   “其实正如魏大人所言,清翎这性子就是如此,但清公主和魏大人说她在楚国过得不错的话,却也并不是什么欺骗之语。”穆习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清公主现在确实在楚国过得不错,她也快要和我哥哥成亲了,未来不久便会成为我的嫂嫂,在楚国,也没什么人敢动她了,魏大人不必过多担心,清翎在楚国确实过得不错。而且,有我们照顾,魏大人也可以放心。”   魏大人听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一块久久吊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似的,“如此就好,知道清儿在楚国确实过得不错,老夫这颗心啊,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放下来了。”   他站起身来,对穆习容深深鞠了个躬,道:“今日多谢宁王妃肯见老夫,与我说这些实话了,多谢宁王妃。魏某无以为报,若是宁王爷和宁王妃在这和国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魏某,魏某虽然在这和国人微言轻,但能帮上的忙,魏某一定不会有丝毫的推辞。”   “有魏大人这句话,那我们日后就不多客气了。”穆习容笑着说道。   能结个善缘自然是好的。   “既然魏某今日的目的已达到,那魏某就不打扰二人大人休息了,魏某告辞。”   “魏大人慢走。”   魏昌礼朝穆习容和宁嵇玉点了点头,当做告别,转身便走了。   穆习容笑容没有消失,看起来像是很高兴的样子。   宁嵇玉道:“夫人何以这般高兴?”   她说道:“今日知道在这和国还有人这么惦记着清公主,真心实意地为清翎着想,我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妹妹,都替我这个嫂嫂高兴。”   宁嵇玉笑着摸了摸穆习容脑袋,“夫人的心真是善。”   她嗔他一眼,“这只不过是出于朋友正常的心理罢了,哪里有什么善不善的,你莫要胡言乱语。”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说了,这天色也不早了,走吧,我们去用膳去,明日便去拜见和国那位君主。”   翌日。   “请楚国宁王殿下,宁王妃入殿!”   二人见了和国君主,行了个使臣礼,和国君主与宁嵇玉交谈了几句,还没聊到正题上,便听他说道:“朕有些话,想要与宁王殿下当面说一说。”   穆习容听言后,明白了和帝的意思,她看了宁嵇玉一眼,只见宁嵇玉也点了点头,是应允的意思。   穆习容只好微微弯身道:“那臣妾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又最后看了宁嵇玉一眼,见宁嵇玉朝她投来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目光,这才收回视线,退了出去。   穆习容出去后,没走几步,便有人叫住了她。   “宁王妃!”   穆习容转身,只见一个小宦官朝这边快步走了过来,“宁王妃慢走!等等奴才!”   她这才停下了脚步,等那人上前来。   那小宦官走过来,朝她行了个礼,他的嗓子像故意捏着似的,又尖又细,但听着不至于叫人不舒服,他说道:“宁王妃殿下,奴才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皇后娘娘特意让奴才在这里等着宁王妃,想让宁王妃去皇后娘娘哪里一趟,还请宁王妃跟奴才来吧。”   和国的皇后娘娘?她并不认识。   …穆习容皱了下眉,有些莫名其妙,“皇后娘娘找本妃?有什么事吗?”   小宦官笑了一下,见穆习容面上满是戒备,只能先解释说:“宁王妃别害怕,我们皇后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见一见宁王妃罢了,而且皇后娘娘怕宁王妃在这和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走迷了,又无聊得很,便让奴才来请宁王妃过去,皇后娘娘陪您解个闷什么。”   “原是这样。”穆习容像是恍然大悟,她笑了笑,道:“可本妃还是想在这里等着宁王爷,本妃还是不去了。”   “诶,宁王妃切莫推辞,宁王殿下在里头和皇上谈事,估摸着还要几个时辰呢,宁王妃在这外头等着多累啊?”小宦官道:“皇后娘娘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想陪着解闷罢了!”   穆习容听言,知道如果她不跟着去的话,这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二人要在这里耗上不少的时间。   罢了,跟他走一趟也没什么,她也算是楚国的使臣,就是两军交战也不斩来使呢,更何况她还是宁王妃,而且楚国也并不是什么弱国,难道区区一个和国的皇后,她还不敢见了不成。   穆习容想着,说道:“好吧,既然皇后娘娘盛情难却,本妃随你去便是。”   那小宦官听言顿时高兴地笑起来,若是他完不成这个任务,要受的责罚可是大了。   “诶!宁王妃随小的来!”   小宦官带着穆习容,一路走过去,来到了雨桐殿前。   雨桐殿是和国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历史由来已久。   “宁王妃,到了,就是这里,这里奴才就不进去了,稍后便会有人来引宁王妃进去的,宁王妃在这里稍等片刻便是。”小宦官说道。   果然,他们没待上多久,雨桐殿里很快便有宫人走了出来。   “宁王妃。”那宫人恭恭敬敬地朝穆习容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还请宁王妃随我来。”   “嗯。”穆习容沉沉应了一声。   穆习容和春知一起进了雨桐殿中。   她越入内,殿内的装潢便越是华贵奢侈,里头的装潢有些别有洞天的味道。 第394章 盛情   “皇后娘娘,宁王妃来了。”   “是宁王妃来了,快请宁王妃进来。”那皇后听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宫人快些将穆习容带进来。   “是,娘娘。”   “宁王妃,请。”   穆习容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进入了殿内。   和国的皇后是当朝左相的女儿,名叫书贞,才德兼备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过样貌平平,虽然比普通人好看上不少,但是在这百花争相斗艳的宫中却是不够看的。   “宁王妃妹妹,本宫等你好久了,你可总算来了。”皇后朝身后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很快会意上前,给穆习容斟了一杯茶。   “皇后娘娘。”穆习容朝她点了点头,又问说:“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先前她与和国的人并没有什么往来,更别说是和和国的皇后了,所以对于这位皇后娘娘如此殷勤地要请她过来喝茶,她也是一头雾水,莫不是真的是陪她解闷这么简单?   她想着不然,若真是如此,谁会这么大费周折地将人请过来呢?   皇后笑了一下,道:“本宫哪里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怕宁王妃一个人在宫殿外无聊乏闷,才想着请宁王妃过来雨桐殿中小歇上片刻罢了,若是让宁王妃就这么一个人在外头待着,岂不是误了和国的礼数?”   穆习容并不信她这话,她做事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有事就说事,无需想这样绕弯子。   但她现下也琢磨不清这位皇后的性子,能当上这皇后,手段也定然是了不得的,若是她真的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在别人的地界里,恐怕别人有的是法子让你吃了苦头还得往下咽。   所以为了免去麻烦,穆习容只能不再问,只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皇后娘娘的这份心意了。”   “有什么可谢的?”皇后笑了下,说:“我们和楚两国啊,本来就是盟国,是利益共同体,我们也知道宁王爷和宁王妃是为什么而来的,不过也不急,本宫相信这一切皇上会给楚国和宁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穆习容听这话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她也说不上来,只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是么,那就先借皇后娘娘吉言了。”   其实楚和两国说是盟友,不如说是附属国。和国还没有楚国的两个县大,只不过一国能立于世,则必有一长,和国每年的产粮都分外可观,可别是和国周边的一些小国,甚至是衣和国的产粮为生的。   所以楚国的这件事,和国要帮忙,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和国粮食的供求近几年已经趋于稳定。   若是要拨供给一个小国的粮来交给楚国,其实还是有些难度的。   但如果楚国真有诚意,或者提出的交换条件诱人的话,和国君主是一定会答应这事的,毕竟日后和国还要在各方面仰仗楚国,谁想因为一件事而得罪自己的老大哥呢?   和国君主也是深谙其理。   “本宫让御膳房做的那道甜品,御膳房可做好了吗?快去催一催吧,别让客人等久了。”皇后娘娘对身后的一个宫人道。   那宫人听言,恭敬回说:“是,奴婢这就去看看。”   “去吧。”   皇后转回头,便穆习容热情地说道:“方才宁王妃来之前,本宫便让人去做了御膳房的一道拿手好菜,这甜品的名字啊叫银羹玉露,其他的本宫就不多说了,等这道菜上来,宁王妃一定会喜欢的。”   穆习容却之不恭,她倒是没想到这皇后竟然连甜点都备上了。   不足一刻钟后,方才皇后派出去的那名宫人回来了,身后带着两个穿着厨师服的人。   那两人手中各自端着一盅瓷碗,分别放在了皇后和穆习容的面前。   “总算来了。”皇后娘娘将盅上的碗盖掀开,里头那氤氲的白气便冒了出来,像是会流动一般,在空气中流淌着。   “这便是那道银羹玉露了,这银羹啊是拿芡粉熬制而成的,而这玉露呢便是由名厨拿桃花酿成的桃胶,入口即化,而且很是香甜,过一会儿还会有回甘,宁王妃快尝尝吧!”皇后像个小孩子似的介绍着自己心爱的甜点,那平平无奇的五官都因为丰富的表情而生动起来。   穆习容盛情难却,拿起那瓷勺在碗中舀了一口,吃进口中。   冰凉滑腻如同果冻般的东西在口中瞬间融化,所有味觉都仿佛被唤醒一般,甜而又不至于腻,吞下去后,一股清甜反上舌尖,叫人回味无穷。   “怎么样?”皇后期待地看着穆习容的反应。   穆习容之前也吃过类似的东西,但都没有眼前的这道菜好吃,而且这位皇后娘娘又如此的好客,她自然不敢将夸赞的话藏着掖着了。   “皇后娘娘,您的这道甜品非常好吃,比我之前吃过的类似甜品都好吃,多谢皇后娘娘今日的热情款待了。”穆习容道。   皇后见穆习容喜欢,笑的眼不见睫,“你喜欢就好,喜欢你就多吃一点,本宫这里还有很多呢,你告诉本宫你住在哪里,本宫可以每天让人送一盅过去,保管让你吃到饱!”   那倒也是不必……   穆习容在心中暗自腹诽,这位皇后娘娘盛情的有些过头了。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笑着对皇后说道:“我虽然喜欢,但什么东西日日吃总会觉得腻的,为了延长这份喜欢,若是有机会等过段时间我来找皇后娘娘,再吃一次便是了。”   皇后听言,愣了一下,接着拍掌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你日后可要记得来找本宫?本宫会在这里等着宁王妃的。”   穆习容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两人又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一会儿,穆习容见时间差不多了,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我想着宁王和皇上也应当谈完事了,我过去悄悄。”   “不急,本宫已经让人在殿前守着了,若是宁王出来了,本宫的人便会来告诉本宫的,你二人不会错过的。” 第395章 地主之谊   “我是怕宁王出来后没见我会着急,我还是先过去了,日后再来拜见皇后。”穆习容坚持道。   皇后见穆习容如此,自然也不好再拦着,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好下次再见了,宁王妃慢走。”   “我告退了。”穆习容说吧,转身往殿外去了。   穆习容从皇后的宫殿出去后,来到金銮殿前,宁嵇玉已经在外头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看见穆习容过来,笑着迎了上去,“听宫人说你去了皇后哪里?”   “是啊,皇后请我过去,我推辞不了,就在皇后宫中坐了一会儿,王爷没等太久吧?”穆习容问说。   他摇了摇头,“本王也是刚出来。”   “事情谈的如何了?和帝答应我们的条件了吗?”穆习容和宁嵇玉一边走一边说道。   宁嵇玉神情淡下来,他说道:“没有,和帝说辞模糊不清,本王一提起楚国肯用一座池城来交换这万旦粮食,他便顾左右而言他。”   “和帝是对我们的条件不满意?”   “和帝那个样子看起来,倒是不像是对我们的条件不满,而是……”   穆习容忽然福至心灵,“而是看起来有难处?”   “所以和国内部可能也出现了一些矛盾,暂时拿不出这万旦粮食,又不想得罪了楚国,难怪在皇后哪里时,皇后还说了句让我们别着急,原来是这个意思。”   “既然是别着急的话,应当还是有调和的余地的,再等等吧,皇上让我们在半个月内将粮食带到宜州,如今时间尚早,正好也给了我们机会,查查这和国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宁嵇玉目光忽而锐利起来,他如是说道。   二人回到客栈,不久后,却又是有人上了门。   “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在吗!?”   宁嵇玉听到这响动,皱了下眉头,问李立说道:“外头是谁?这般吵闹?”   李立道:“属下出去看看。”   那人穿着一身管家服,虽然是普通的管家服,但看上去价值也不菲,他看到李立,眯着眼睛道:“想必这位就是宁王殿下吧!宁王殿下……”   李立急忙解释说,“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宁王殿下,我是宁王的属下,请问你是谁?找我家王爷有什么事吗?”   “哦哦……”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瞧老头子我这个眼神,竟然错把你当成了宁王殿下,该打!该打!呃……那请问宁王殿下现在在何处啊?”   李立冷着脸说道:“你先说明你的身份和来意,否则你是无法见到我家王爷的。”   “哦哦,老头子我差点又将这件事给忘了,这位大人您好,老头子我啊是彻王府上的管家,我们家王爷仰慕宁王殿下已久,今日听说宁王殿下已经来了和国,便特意让老头子我来请宁王殿下过去,本来王爷是要亲自来的,但是有些事情耽搁了,不过想必过一会儿,我们家王爷也会过来。”那老管家看起来虽然不怎么精明,但这话却说的很是有条理,而且一点也不含糊。   “我知道了,我先进去禀告王爷,请这位管家在外头稍等片刻。”李立说道。   “好好……这位大人快去吧……”   李立进了房中,和宁嵇玉禀告了此人身份。   宁嵇玉微眯了眯眼,道:“彻王……”   这彻王苏镇年是和帝的弟弟,据说和帝和这位弟弟自来相交甚好,二人之间甚至没有出现过皇室都会有的手足相残的情况。   而眼下彻王以仰慕之名请他到彻王府里住去,这名头也有些将自己放的太过低了一些了吧?   这几日在和国发生的这些事,真是越来越叫他看不明白了。   先是魏昌礼,后是皇后再是现在的彻王,这一个个的,怎么像是都上赶着来似的?   “先让他在外头等着吧,若是彻王真的过来了再说。”宁嵇玉想了想,对李立说道。   “是。”李立听言,出了房门,对那位老管家说道:“彻王府管家,我家王爷现下有些要紧事处理,还请您现在这里稍等片刻。”   “哦哦好好好……既然宁王殿下有事处理,老头子我自然是不能打扰的,我……”管家看了看四周,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老头子就先在这里等着好了,等会儿彻王来了,我和彻王一起进去见宁王殿下便是。”   李立见这个老管家没有提反对意见,是个好说话的,顿时松了口气。   他现在门外守着,就等着这位老管家口中的彻王上门。   然而,这老管家说的也并非是什么谎话。   因为没过多久,那位彻王殿下确实到了这客栈里。   “哈哈哈!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在何处啊?快带本王去见一见他!”一声爽朗的笑声自门外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有一穿着蟒袍的中年男子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看着精气神十足。   “王爷。”老管家见自家王爷来了,急忙上前,站到彻王的身后。   彻王笑着走近,对李立说道:“这位小官爷,宁王殿下在何处啊?方便告诉本王吗?”   “方才这位小官爷说宁王殿下现下有要事呢,奴不方便打扰。”老管家解释说。   “哦?是吗?”彻王说:“宁王有要事,那本王自然是不好打扰,不过今日本王好不容易来一趟,想要见见宁王殿下,殿下恐怕不好推辞吧!”   “自然是不好推辞的。”   外头几人说的话,宁嵇玉在里面自然是听见了的,他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彻王,笑了一下,“想必这位就是彻王爷?”   “你就是宁王?”彻王看见宁嵇玉的模样,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他知道宁嵇玉年轻,可未曾想到宁嵇玉竟然这般年轻,这看着和他那个独子一般大。   “本王确实就是楚国宁王,不知道彻王今日特意登门拜访,是有何事?”宁嵇玉神色冷淡,他神情明晦不辩地对彻王问说。   “宁王千里迢迢从楚国赶到和国,这客栈住着并不舒服,不如便搬去本王的王府,也好让本王尽地主之谊?” 第396章 腿疾   “不必了,本王夫人身子骨弱,搬来搬去的受不了这样的折腾,多谢彻王好意,我们心领了。”宁嵇玉拒绝道。   若说穆习容受不了这样的奔波,这委实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说辞了,穆习容随着宁嵇玉不远千里来到楚国,怎么不说是受不了奔波呢?   彻王这心里自然是如明镜一般,他呵呵笑了一下,道:“宁王殿下不要着急拒绝本王,说不一定过一阵子,宁王没准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呢?”   “好了,”彻王站起身来,“既然今日宁王不愿意去本王的府上,本王自然不能强求的,不过本王可不会就这样放弃哦,本王明日还会来的。”   彻王说完这番话,也没等宁嵇玉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宁嵇玉有些不悦地微眯了眯眼,他手负在身后,神色不太好看。   这彻王今日这一番话和举动,究竟有着些什么深意?   难道便只是为了请他们到府上做客,或者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可思来想去,就算是这二者中的其一,也是不太有必要的事。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彻王罢了,他还能怕了不成?   然而彻王倒是没有说谎,翌日,彻王果然一早就又上了门,身后跟着的人手上,还带了许多膳食盒,里头装的是什么,想必可知了。   “彻王,您这……”唱得哪出啊?   李立见到这番景象都是瞠目结舌。   “来来来,这都是本王安排我们和国最有名的食楼万景楼的厨师给你们做的早膳,人人都有份,你们可要好好享用啊!”彻王这番举动,平易近人得竟是都不像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然而这更加说明,他这些举动后一定有着深意和不为人知的目的。   然而没有宁嵇玉的命令,李立自然是不敢接受彻王的投食并且下发给手下的,这膳食虽然没开盖就香气四溢,可他终究是消受不起啊。   “怎么了?”彻王见宁嵇玉和李立不动作,疑惑说道:“是本王送来的东西不合你们的心意吗?不过你们连这个盖子都没打开,怎么就知道里头装的什么呢?还是说……宁王殿下害怕本王让人在里头下了毒?”   宁嵇玉淡淡看了他一眼,尔后却是幅度很小的勾唇笑了一下,几乎是微不可查,“自然不会,若是彻王想害我们,有千千万万种的法子,自然不必做这样的蠢事。”   “所以啊,那你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不过是吃个早膳而已,我们和国向来不拘于这些小节,本王也不会因为你们吃了本王一顿早膳而难为你们的不是?”彻王走到桌边,掀开膳盒的盖子,里头什么种类的早膳都有,一时之间香气扑鼻。   “宁王殿下,这早膳还是热腾腾的吃比较好,若是宁王再不让这些手下吃,恐怕他们就要吃凉的了,宁王殿下不至于这么苛待自己的手下吧?”彻王笑着说道,他虽然笑着,但笑容里却像是含着不冷不热的刀子。   宁嵇玉看向李立,吩咐说:“既然彻王如此盛情,我们自然也就不好拒绝了,李立,将这些东西拿下去分给他们吃吧,让他们趁热享用。”   “是!”   彻王大笑道:“这才对嘛,咱们都是男人,用个早膳有什么可扭扭捏捏的?来来来!宁王殿下也坐下来吃吧,还有宁王妃,让宁王妃也过来。人多一起吃才热闹!”   “不必了。”宁嵇玉借口道:“夫人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晚些才会起来,我们先用膳吧。”   既然昨日已经说了穆习容身体不好,今日这借口听着便没那么虚假了。   不过宁嵇玉确实不想让穆习容多接触这个彻王,这彻王的目的看着并不简单,他今日倒是要看看这个彻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众人用完早膳,彻王果然又将昨日的事又提了一边。   “宁王当真不愿意去本王府上?宁王和宁王妃在这小破客栈里住的并不怎么舒服吧?为何要拒绝本王呢?本王可全是为了你们二人好啊。”彻王苦口婆心地劝道。   看来如果他们不去的话,这个苏镇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宁嵇玉已经不想再花力气和苏镇年周旋,既然各自都抱着目的,那不如就坦诚布公地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也比这样瞎猜的好。   “彻王殿下,本王不喜欢让别人猜本王的心思,也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彻王殿下究竟想做什么还是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吧。比起心怀鬼胎的人,本王还是喜欢和心思坦荡的人打交道。”宁嵇玉放下手中的筷子,开门见山地看着彻王说道。   “嗯……”彻王听言后低头沉吟了一会,像是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将自己的目的直接说出来,他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既然宁王殿下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本王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宁嵇玉暗道果然,他接话说:“什么事?”   苏镇年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本王这一脉,子嗣单薄,本王虽然有着许多妻妾,但奇怪的是,本王的只生出了玉儿这么一个儿子,或许是老天都看本王不顺眼,就这么一个独苗,竟然还给本王掐折了去。”   “我那可怜的玉儿,几年前患了腿疾,再也无法站起来,本王带着玉儿遍求名医,却始终无法将他的腿治好……”   宁嵇玉听言,他皱眉说道:“本王并不精通医术,这事本王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苏镇年继续说道:“本王也只要宁王你只会武功,不会医术,但本王听说,王爷曾经请了一位神医,治好了楚国那位身患痢疾的老王爷的病,所以本王想拜托宁王,请宁王找到这位神医,并治好我儿的病,届时,宁王殿下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包括宁王殿下眼下正在着急之事,只要本王帮忙,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宁嵇玉听这话后,眸色渐深,神色终是变了变。 第397章 苏玉   “只是就是不知道……”苏镇年看了宁嵇玉的表情一眼,顿了一下,又接着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宁王殿下究竟能不能请到这位神医,只好我儿的腿疾了。”   苏镇年位高权重,接触过这么多人,高低贵贱,一看那人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只不过看宁嵇玉这样的人稍微难上一些罢了。   但这也并不妨碍方才他确实在宁嵇玉的脸上读到了“动容”二字。   宁嵇玉确实对这桩交易有兴趣。   苏镇年继续加火添柴道:“届时宁王若是真的能够治好小儿的腿疾,宁王便是本王的大恩人,恩人想要什么,本王又怎么敢不给呢?宁王殿下,您说是也不是?”   “本王想……彻王殿下误会了一件事情……”宁嵇玉开口说道。   “哦?什么事?”   宁嵇玉有些犯难地继续说道:“那位神医只是本王请来给老王爷治病的,但本王和那位神医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老王爷的病情稳定下来之后,那位神医便继续去云游四海了,本王也是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何处。”   苏镇年听言,眉头高高皱起,问说:“那宁王有法子能够找到那位神医在何处吗?要是有线索也可以,本王可以派人去将那位神医找过来。”   “容神医想来喜欢安静,为了不被别人打扰,连告辞都只是留下书信,想找来怕是有些难度……而且……”宁嵇玉顿了一下,说:“就算能够将容神医找过来,但治疗腿疾也是不需要不少的时间的,若是彻王殿下在世子的腿疾治好之后才肯相帮的话,恐怕我楚国的那些难民也早就……”   苏镇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顺着说道:“宁王殿下想要如何?”   宁嵇玉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如果彻王殿下肯先将我们所需的一半粮食送至难民处缓解饥情,本王倒是可以为彻王殿下一试,去将这位容神医再找出来。”   “当真?”苏镇年听言后,眼睛亮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希望一般,“那就这么定了,如果在七天之后,宁王殿下能够将这位容神医找回来的话,本王就上御前,让本王的皇兄给楚国放粮,宁王觉得如何?”   宁嵇玉笑说:“一言为定。”   “还望宁王殿下一定要信守承诺才是。”   宁嵇玉听言,别有深意地道:“这句话,本王也送给彻王殿下。”   “本王从未说过谎话,也从未食言,这点宁王倒是可以放心的。”   宁嵇玉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   “哦?是吗?这个彻王这么大费周折地过来,就是为了他那个患了腿疾的儿子?”穆习容听了宁嵇玉说今日他和苏镇年的谈话后,倒是有些理解了彻王这几日会这么百般折腾他们的原因。   宁嵇玉点了点头说道:“对,虽然本王已经答应了彻王的要求,与彻王定下了承诺,但最终的决定,本王还是想让王妃你来做,毕竟你才是容神医本人。”   穆习容无奈地摇头笑说:“你都已经应下了,我还能拒绝不成?况且此事还关谷楚国的那些百姓,我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一切都由你来安排就是了,我配合你。”   “本王就知道本王的王妃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他将穆习容揽入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少来。”穆习容娇嗔着将人推开。   穆习容又想到一件事,“所以你也答应彻王要住到他的王府里去了?”   “这本王倒是没有答应,看个病应当不至于要住进彻王府,而且住进别人家里可是大忌,无异于是主动将自己陷入被动之中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也依旧是住在这里。”宁嵇玉解释说。   穆习容听言,这才放心下来,给人家治病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让她去那个彻王府上住,她倒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那就这样定了吧,你三日后便说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位容神医,届时我伪装一下,去彻王府看看便是。”   宁嵇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   彻王府。   “玉儿!玉儿!”苏镇年一回到王府里,便着急忙慌地去找苏玉,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苏玉。   苏镇年一进苏玉的院子,便看见他正坐在轮椅上用手里的一根芦苇逗弄着水缸里的一对儿红鱼。   他对于苏镇年的激动和兴奋没有丝毫的反应,也不做任何回应,只一味表情淡淡地逗弄着水缸里的鱼,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苏玉的五官清秀,特别是睫毛,浓密得如同纤羽一般,但他整个人的颜色却很淡,像是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了。   “玉儿?玉儿?你怎么还在玩这两条玉啊?为父跟你说话呢!”可怜这彻王苏镇年,一生风光无限,却唯独在他这个独子面前没有任何的法子。   许久之后,苏玉像是才抽出空来,对苏镇年不冷不淡地回了几句:“我听到了父亲,你想让什么神医来,便让他来吧,总之之前也看了那么多所谓的神医了,倒是不差这么一个。”   “唉……玉儿……”苏镇年叹了口气,坐在苏玉的边上,对苏玉说道:“你别这么悲观,你还如此年轻,只不过是个腿疾而已,很快就能治好的,以后,爹爹让人带你骑马打猎,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你是我彻王的孩子,就算有腿疾,也应该抬头挺胸地站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惶惶终日。”   苏玉听言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也没反驳苏镇年的话,最后只说了句,“孩儿知道了。”   苏镇年望着苏玉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很是无奈,但那又如何呢?这是他的儿子,他得对他负责任。   “总之,再过几日,那位神医应该就会过来了,到时候你做个准备,这次爹找来的神医真的不是普通人,和过往那些江湖大夫不一样,你知道楚国的那个老王爷吗?患了难治之症的那个,那位老王爷就是这位容神医治好的,爹向你保证,这次爹一定会治好你!”苏镇年粗声说道。 第398章 触诊   容神医……   这个人的名头,苏玉倒是还真的听过一些,虽然他身处和国,又经常将自己关在府中,但外头的事,该听说的他倒是一件没落下。   他不想出门,便叫他的人去说书馆里将那些人说的事都给记下来,回来再给他看,虽然这些事听着津津有味,但很多时候时候难免过于夸大和失真,他勉强去伪存真,看出一个事物原本该有的样子。   这些年,也依靠着这种手段,获取了外界不少的信息。   不过大多数时候,苏玉还是更愿意坐在这院子里,浇浇花,逗弄鱼。   “那容神医……真的有这么厉害?”沉默很久的苏玉突然出声问说。   苏镇年见他终于有了些兴趣,很是高兴,他兴致勃勃地介绍说:“这是自然,本王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楚国的那位宁王殿下愿意帮本王去将容神医找过来,能治好楚国的那位老王爷,这容神医自然是医术过人的!”   “所以我儿,没准这次,容神医真的能将你的腿疾治好,你可千万别再继续消沉下去了。”   这话,苏玉听得耳朵都快出茧了,他干脆充耳不闻,调转轮椅改换方向,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将他的老爹给关在了门外。   “诶诶……玉儿!这……唉……”苏镇年在门外重重叹了口气,但也毫无办法。   眼下苏玉恐怕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想要让苏玉重新振作起来,恐怕还是得靠那位容神医才行。   只希望那位容神医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可以治百病,医百疾吧!   三日后。   几人坐在大厅之内,宁嵇玉一副淡然地坐在椅子上,而苏镇年和他府里的那位管家,正面面相觑着。   “这……宁王殿下,容神医她……什么时候来啊?”苏镇年有些憋不住了,问说。   宁嵇玉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彻王殿下莫急,容神医就在路上,很快便到了。”   “可这都一个多时辰了……容神医再不来……”   “彻王殿下,容神医从遥远的南地来,自然是要些时间的,彻王若是实在等不了了,便先走吧,本王在此地等着。”宁嵇玉打断他说。   “这……”苏镇年自然是不能让宁嵇玉一个人在这里等容神医的,而且要治病的是他的儿子,他不等能行吗?   “好吧好吧,今日本王就在此处等着,若是容神医不来,本王今日就不走了!”苏镇年干脆一摆手说道。   宁嵇玉笑了一下,说道:“容神医看到彻王如此有诚意,恐怕心里也会高兴上许多。”   苏镇年默默叹了口气,心中道,但愿如此吧……   不过这容神医医术如果真如传言中那般高超的话,那么他就算等多久都是甘愿的。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才终于有了动静。   宁嵇玉起身,苏镇年也跟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问说:“是不是容神医来了?”   “快!快出去迎接!”   宁嵇玉没说话,只朝门口走去,苏镇年也紧跟其后。   果然,守在门外的侍卫开了门,已经做好的穆习容从外头缓缓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带着一顶斗笠,整个人仙气飘飘的,倒真有一种世外神医的感觉。   穆习容先是看了一眼宁嵇玉,对他微微颔首,用伪声说道:“宁王殿下,好久不见了。”   “确实已经是好久不见了,距离容神医上次在楚国一见,不知不觉已经将近一年半之久,时间真是斯须变幻如苍狗啊。”宁嵇玉感叹说道。   “嗯,确实。”穆习容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苏镇年身上,她道:“想必这位就是和国的彻王殿下吧?彻王殿下安好。”   “容神医安好,本王久闻容神医之名,今日才幸得一见,容神医从南地赶来辛苦了吧?容神医先请上座!”苏镇年盛情道。   “坐便不必了,我这么大老远赶来,本来就是为了看病人的,彻王殿下不如先带我去看看令郎吧,这病人,只有看了,我心里头才有数。”穆习容轻笑了一下,语气不疾不徐地说道,倒是叫人有一种如浴春风之感。   “好好好……本王这就带你去看看本王的儿子苏玉,来,容神医请这边来。”容神医一来便提出要去见他的儿子苏钰,苏镇年心中自然很是高兴,这才是医者该有的样子,丝毫不拖泥带水。   穆习容微微点头,跟着苏镇年往里走去,而宁嵇玉便跟在二人身后,离穆习容一步之遥处。   “来,就是这里,容神医请进。”   到了苏玉的院子,苏镇年停下来,让穆习容先进去,穆习容也并不推辞,进走了院子。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院子里头满是绿株植物,院中还设了多处水缸,湿气很重。   穆习容心里有了些数,苏镇年已经去敲苏玉的门了。   “玉儿!神医来了,你快将门打开吧,爹让神医进来看看你!”   苏镇年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花费上很多功夫才能说服苏玉出门,但没想到,苏玉刚一听见他的话,便叫人开了门,两扇门之后,便是坐着轮椅的苏玉。   他神色淡淡,周身却有一种浓重的郁气。   “玉儿,爹给你介绍,这就是那位容神医。”   穆习容隔着一层纱看向苏玉,她将视线缓缓移到了苏玉的腿部,方才见他坐着轮椅,恐怕这双腿已经是用不了了,只是就是不知道是何种原因。   “这位公子,方便容某为你触诊吗?”穆习容出声问说。   苏玉不冷不淡地笑了一下,“你是我爹爹请来的神医,就好生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吧,问什么。”   穆习容听言,也不再顾忌,直接上手摸上了苏玉的腿。   她先前触诊了苏玉的膝盖自小腿的部分,因为长期不行走,苏玉的肌肉已经开始萎缩,比正常的男子要瘦上不少。   穆习容摸完苏玉的小腿,又从膝盖往大腿上摸上去,就在快要摸到腿根时,苏玉突然动腿躲闪了一下。   她微微诧异地一抬头,看来,这人的腿倒是没有完全废用,不是她最不乐意见得的那种情况。 第399章 可治   “容神医,我儿的腿究竟如何了?可以治吗?”苏镇年见穆习容弄了这么久,却是不说话,心内也有些焦急,他不住问说。   穆习容缓缓站起身来,苏玉的双腿形状完整,且腿骨也没有出现异形,所以不是因为患病,也不是体内存留什么毒素之类的东西,而是因为腿部无力,所以才走不了。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转身对苏镇年说道:“彻王爷,您公子的病确实还可以医治,不过这时间很是漫长,恐怕要费上不少时日。”   苏镇年一听苏玉的腿疾有的治,哪里还管什么,要多少时间只要能治好,他便可以付出一切。   “当真?”苏镇年大喜过望,“要多少时间都可以,只要容神医能够把小儿的病治好,容神医还需要什么东西?本王一定命人为你寻来!”   “玉儿!你听见了吗?你的腿疾有救!”   然而相比起苏镇年的激动,苏玉却是要淡然上很多,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他淡淡应了一声,嗤笑道:“能治好?能治好又如何呢?你请来的神医,哪一个刚开始不是这样说的?这话,等日后再说吧。”   他说完,不顾苏镇年难看起来的脸色,直接调动轮椅进了房间。   “这孩子!”苏镇年代替苏玉向穆习容为他的无礼道歉,“容神医莫要见怪,小儿就是这个脾气,这些年,本王也不是没有请各方的神医来为他看病,只不过……唉,不提也罢。”   他说完,朝穆习容深深鞠了一个躬,声音郑重说道:“还望容神医能够尽力为小儿医治,如果容神医真的医好了小儿的腿疾,本王一定会重重答谢容神医的!”   穆习容扶他起来,说道:“彻王殿下不必感谢容某,容某是宁王殿下请来的,那么容某的那份自然该由宁王来承担,而彻王与宁王殿下的约定。便由你们二人来执行便是。容某只负责医好令公子。”   “容神医说的是,既然宁王殿下已经为本王找来了你,那么本王当初答应宁王的也该兑现一半,本王今日就入宫去,让皇上先给宁王拨下一半的粮食,以解楚国的急用,而剩下的一半……恐怕只有在容神医医治好小儿之后才能给你们了。”   宁嵇玉点了点头,笑说:“这是自然,如今看来彻王殿下是一诺千金之人,本王并不担心。”   “还要多谢宁王费如此周折为本王请来容神医,否则……本王真不知道该拿本王这个儿子如何是好。”   穆习容打断他说,“彻王现在不必着急谢我们,等容某医好了令公子的病,到那时,彻王殿下再谢不迟。”   “也是也是……那容神医……不知道容神医现下宿在哪里?若是没有地方住,便在本王府中歇下吧?日后为小儿看病也方便些。”苏镇年想起来住宿问题,问说。   看来这彻王还真是有让别人住进他府中的癖好啊。   穆习容心中暗自腹诽,面上笑着拒绝说:“不必了彻王殿下,宁王已经为容某安排好了住宿,容某喜静不喜人多,彻王府上太大,人丁兴旺,容某还是找个自在地方待着就好了。”   苏镇年见穆习容拒绝,但也没有过多勉强,毕竟这阵子他自己被拒绝惯了,只要容神医能够治好他的儿子,其他的事情,他自然甘愿依着容神医的性子。   别说在外头住了,就是想让他搬出他的主卧住进去,苏镇年都没有什么怨言。   “那好吧,既然如此,本王就不留容神医住宿了,只不过,容神医可否将自己住在何处告诉本王?若是本王有事,或者容神医有事,本王也好尽快赶过去。”苏镇年退了一步说道。   穆习容笑了一下,说道:“彻王殿下,这就不必了,我就住在宁王殿下的附近,如果有什么麻烦您,王殿下自然会为我解决的,就不用麻烦彻王殿下赶这一趟了。”   “哦……这样嘛……”苏镇年听言穆习容这一番话,神色却是有些奇怪起来,这容神医瞧着,怎么和宁王关系不浅的样子?   外头不是传言宁王殿下和宁王妃很是恩爱吗?   怎么如今瞧着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而穆习容和宁嵇玉二人倒是没料到苏镇年心中会这样想。   他们告别了苏镇年,朝客栈去了。   “容儿,苏玉的腿疾,真的有的救?”在马车上,宁嵇玉问穆习容道。   穆习容回答说:“这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如果治不了,我也不会强行为他医治,毕竟若是揽了自己不能做的活。迟早都是会败露的。”   “如此便好,本王方才还当真有一瞬间担心,以为容儿你为了楚国的那些百姓,不惜撒谎,说真的,那苏玉的腿疾看着确实有些严重,而且本王也听苏镇年说了,他这么年,大夫可没少请。   而且不止是他,和国皇帝也极疼爱这个侄子,可想而知曾经有多少名医为苏玉看过病了,然而就是如此,那些名医都没有将苏玉的病治好,由此可见苏玉的病又多麻烦。”宁嵇玉缓缓说道。   穆习容听言后却是一笑,“我想,那些大夫给苏玉的肯定都是拿来喝的药,而我下的药方子,可是切切实实地下在他的腿上的,而不是让他灌进胃里去的,自然与那些人的不同。”   “既然夫人如此有把握,本王倒是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既然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只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不会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约定的。而且,彻王已经答应了先给我们一般的粮食,现下楚国的急事已经解决了一半,我们也可以放松一些了。”   宁嵇玉笑了一下,又想到什么,道:“苏镇年说有法子让和国皇帝将一半的粮食先拨给我们。但本王倒是有些担心他能不能说服和国皇帝,怕就怕在和国皇帝并不应允此事,那这一切,就将成为一场空了。”   “若是和国皇帝不答应,我们便拿出先前来时的条件便是,总之有一座池城的条件在手,那和国皇帝就算拒绝,也是要思量思量的。” 第400章 工匠   宁嵇玉听言,道:“夫人说的是。”   “好了,别担心这些了,我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准备一些药材,你让人去替我找过来。”穆习容吩咐说。   “是是……”宁嵇玉笑着应承下来,“夫人吩咐,小的哪里敢不从啊,我们这就回去,将夫人所需的东西拿来。”   二人回到客栈,马车停在客栈外头,宁嵇玉扶着穆习容下了马车。   回到房间后,穆习容将所需的药材都一一列了下来,递给宁嵇玉,让宁嵇玉找人将这些药材都寻过来。   “容儿不是说不必开喝的药材吗?本王虽然医术不精,但也晓得一些常识,这里头有许多恐怕都是进补的药材吧?夫人方才莫不是在诓本王不成?”宁嵇玉浏览了一遍纸张上的药方,说道。   穆习容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不精通,这些药材啊,我不是用来让苏玉服用的,而是要用在他的腿上的,好了,你快去找吧,其它的事就别问了。”   “好啊,你是不是嫌本王烦了?”宁嵇玉作势要去闹穆习容。   穆习容忙躲过去,笑道:“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功夫!”   “行行行……本王这就去了,也就你啊,敢这样差事本王!”宁嵇玉捏了一下穆习容的鼻子,拿着这方子走了出去。   让别人寻药材,他二人都不太放心,宁嵇玉便让人跟着,他亲自去将药材采购过来。   不过,穆习容在方子上列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很是常见,药店里一般都有,所以宁嵇玉找这些药材并不困难。   可有一样药材却是有些困难的,穆习容翻阅了医书,发现这药材只有在极寒之地才有,药材的名字叫寒食草。   等宁嵇玉回来后,穆习容将这难处告诉了宁嵇玉。   “这……”宁嵇玉也觉得有些犯难,虽然说去极寒之地采这药材并不困难,但在时间上却是个问题。   所以宁嵇玉只能和苏镇年商量,让苏镇年贴榜寻药,或许会有人恰好有这种药材。   彻王府。   “寒食草……这药本王倒是听都没有听过……罢了,本王现在就去让人贴寻药榜,能早日找到这药材,玉儿便多一分希望。”苏镇年听了后,立刻写字让王府的下人将这寻药的榜纸给贴了出去,希望能够有人有这种药材,他愿意千金求之。   “好了,这榜本王已经贴出去了,如果真的有人有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寻到药材,容神医有说过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本王现在就可以去让人给她寻过来。”苏镇年问说。   这苏镇年倒是还真问到点上了,宁嵇玉顺着他的话道:“容神医确实说了还有一样需要的东西。”   “是什么?”   宁嵇玉说:“一个工匠,一个手艺高超的工匠,容神医需要一个工匠来做一样东西,不过本王对这和国也不了解,所以不认识这样的人,如果彻王认识这样的人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镇年听言,低头思考了一阵,在想自己究竟认不认识这样的人,他突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了,“还是真的有这样的人!玉儿的轮椅便是那位工匠给做的!那位工匠最擅长的便是制作各种精巧的东西,相信这人一定能满足容神医的要求。”   “那就再好不过了。”宁嵇玉点了点头。   “只不过……”苏镇年又说:“这位工匠似乎已经不做这一行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山,不过本王一定会尽全力让这位工匠出山的,宁王殿下还请让容神医放心。”   “如此便好,那本王就先回去了。”宁嵇玉起身道。   苏镇年拱拱手道:“宁王慢走。”   “嗯。”宁嵇玉转身出了彻王府。   苏镇年见宁嵇玉走后,让老管家出来,对他说道:“刘老,你还知道那位为苏玉制作轮椅的工匠住在何处吗?带本王亲自过去瞧瞧。”   “这……让老头子我想一想……”由于年岁确实有些久了,老管家也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还请王爷先宽限老头子半日,待明日我去找到那位工匠确切的地方之后,再来告诉王爷。”老管家说道。   苏镇年点了点头,“嗯,去吧,你做事本王是想来放心的,那些此事就交给你了。”   “多谢王爷。”   这边寻药,那边寻工匠,收集各种医治所需的材料的事业便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吧?那味药材找到了吗?”穆习容问说。   她这几日已经将药配的差不多了,眼下只差那么一味药就可以开始磨粉了。   不过,那位工匠还没有找到,所以倒是也不急。   总之苏玉已经患腿疾患了这么久,倒也不急于一时,而且万事欲速则不达,所以她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似乎还没有,若是寻到了,彻王应该会立马派人将药材送来的……”宁嵇玉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声音。   “容神医!宁王殿下!你们可在吗?”这是苏镇年的声音。   “本王先出去,容儿你先将衣服换了。”宁嵇玉对穆习容说。   穆习容点了点头,走到屏风后,将身上的衣服换下。   宁嵇玉走了出去,关上了门,朝楼下走去了。   “彻王殿下,你来了,是药材找到了吗?”   苏镇年愣了一下,“这药材倒是没有找到,只不过,那位工匠本王已经让人找着了,不如先让容神医下来瞧瞧,这工匠究竟合不合格,是不是容神医想要的吧?”   “如此也好。”宁嵇玉点了点头,道:“本王这就去让容神医下来。”   不久后,穆习容从楼上下了来,苏镇年见穆习容竟然是从宁嵇玉的房中出来的,愣了一下,“这……”   然而后半句话,他倒是没说出口,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而且容神医还是他儿子能否治好腿疾的关键,眼下那个人他都不能得罪。   再说了,男子三妻四妾,是极为正常的事,宁王殿下和宁王妃就算再恩爱,宁王也是男人,再外头有个什么花花草草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该是他应该管的。 第401章 闭关   “容神医,你来看看,这个工匠是否符合你的要求。”苏镇年对穆习容说道。   那工匠坐在椅子上,看着年纪已经很大,手脚也有些不方便了。   穆习容对那位工匠说道:“师傅,我现在给你个图纸,你能帮我将图纸上的东西给做出来吗?”   “……什么?你……你在说什么?这位小姐……老夫老了,耳朵有些不好使,麻烦你说大声一点!”那工匠手放在耳后,声音苍老而嘶哑,像是试图听清穆习容都说了些什么,但最终没听清。   “这……”穆习容又放大声音对这位老工匠喊了一遍,这回老工匠倒是听清了。   “小姑娘,你们算是找对人喽,老夫的这门手艺啊……可是做了整整五十年呐,能做不好吗?当年,当年皇帝的龙椅,都是找老夫做的呢!”像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风光事迹,老工匠混浊的眼睛里有了一些笑意。   然而穆习容看他这么大把年纪,连话都听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这手艺还能不能像年轻时一样。   但这毕竟是苏镇年找来的人,她自然不好说的太露骨。   “彻王殿下,这位老先生……似乎耳朵不太灵光,手脚也不怎么利索了,恐怕不能做好容某要的那样东西,可否请彻王你……”穆习容为了不让老工匠听到她的话,特意压低了声音和苏镇年说。   然而没想到,这话竟然被那位老工匠给听了去。   “哼!”那老工匠冷哼了一声,似乎对穆习容的话很是不高兴,“我说这位小姑娘,你可别小瞧人哦,老头子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该留下的手艺是绝对不会丢的,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工匠做你的东西,只不过老头子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能做出比我老头子还精巧的手艺!”   穆习容没料到自己说的话会被刚才还耳朵不灵光的老工匠给听了去,她听言笑了一下,语含歉意道:“抱歉这位老先生,并不是我想以貌取人,只不过您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了,我怕……”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怕老头子我吃不消做,或者做的不好?哼!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将你的图纸拿给我,不用三天,老头子就可以按照上头原模原样的给你做出来!”老工匠越说语气越发激动起来,“若是老头子我做不出来啊!你尽管来找我好了!”   穆习容听言,并不觉得生气,反倒有些佩服起这位老工匠的气骨起来。   “老先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穆习容说着,将图纸从身后的人手上拿过来,递给老工匠,道:“这就是我要您做的东西,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老工匠对着纸端详了半晌,许久后才说道:“这东西……老头子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做起来并不难,交给老头子我了,三日后你们小人来取便是!”   穆习容听言笑了起来,“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苏镇年派人将老工匠送走。   穆习容又问说:“彻王殿下,请问寒食草有消息了吗?”   苏镇江听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那寻药的榜纸已经张贴了好几天了,本王用了重金作为奖赏,可是却没有人上门来用药材领赏,容神医,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这味药材缺了的话,玉儿的病……”   穆习容道:“我开的方子,只有入了寒食草这味药材,这药性才能够彻彻底底地被激发出来,所以寒食草是治病的关键。”   “如果实在没有的话,本王只好立刻派人前往极寒之地去取药了,只不过这来回,恐怕要耽误上不少的时间啊……”   穆习容沉吟了一会儿,极寒之地离和国甚远,如果现在赶过去的话,恐怕要二十日左右才能赶回来,这时间耽误得未免太久了一些。   如果实在找不到寒食草的话……   “这样吧,那寻药的东西再贴三日,我再这三日里先查查医书,争取能找到可以代替寒食草的药材,如果三日之后还是没有人上门用药材换赏金的话,那就用其他药材代替,虽然药性会减半,但这已经是最妥善的法子了。”穆习容声音沉沉说。   苏镇年听言,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眼下确实只能这样做了,“那容神医先用这个法子对着,本王在这期间让人去取药,若是能够赶得上,便将药方替换,这样可以吗?”   “这倒也可行。”穆习容点头说:“就这样办吧。”   “好,那本王这就派人出发取药。”   苏镇年说着,坐马车回了彻王府。   宁嵇玉见此道:“容儿,是否还有本王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穆习容想了一下,道:“确实是有,还要麻烦你帮我找几本医书来,还有这几日,我要闭关在房中,若是你们要来送东西,直接门外,敲三下门便好。”   “好。”宁嵇玉乖乖点头说。   “还有老工匠那边,便由你派人去盯着吧,一定要注意别让老工匠将东西做错了。”穆习容再三叮嘱说。   “好,本王知道了,不过夫人你也要注意休息,本王可不希望到时候你将别人医好了,自己却累倒了。”宁嵇玉关切道。   宁嵇玉知道穆习容其实骨子里是个医狂,一旦开始,可能就不会轻易停下,也没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停下来,就像之前医治老王爷那样,他真怕她会将自己累垮,可时局所迫,如今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穆习容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自己就是医者,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吗?你就别担心了,这阵子好好休息,三日后,我相信我一定会将法子找出来的。”   “嗯。”宁嵇玉用力点头说。   他见穆习容转身进了屋中,他对李立吩咐说:“方才王妃的话你都听见了?老工匠那边,你派人去盯着吧,若是东西做好了,你就让人给送到这里,明白了吗?”   李立点头恭声说道:“是,王爷,属下明白。” 第402章 精巧   三日后。   “你们要的东西,老头子我已经做好了,你拿去给那位姑娘看看是否合她心意吧,如果有不符合的地方再拿回来。我老头子一定帮你们改到满意为止!”老工匠将他那不眠不休制作了三天两夜的熏蒸机给推了出来。   宁嵇玉看到那精巧的机器,心中也不由叹了一声,看来这位老公这样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确实有点本事,并没有夸大其词。   就是不知道是否符合穆习容的预期了。   “多谢这位老先生。”宁嵇玉看了眼身后,李立会意地将一盒东西拿了过来,递给那位老工匠。   “老先生,这里是给您的工钱,请您收好。”   老工匠动作迟缓地掀开那盒东西一看,却是愣住了,只见里头铺着满满的一层银鱼,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应当所得的。   他惶恐不已,连忙将这箱钱往外推去,推辞道:“这……这么多……这老头子我可不能要,你们快拿走,老头子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就行……”   宁嵇玉道:“老先生不必推辞,这是彻王殿下付给您的酬金,您解决了彻王殿下一个大难题,这是您应得的,好了,您将钱收好,我们就先走了。”   “这这这……”老工匠见推辞不聊,便只能颤巍巍地站起来深深地朝他们鞠了个躬,“多谢几位公子……”   宁嵇玉让人将熏蒸机搬了出去,离开了老工匠的院子。   客栈。   “王妃出来了吗?”宁嵇玉问春知说。   “还没呢,方才奴婢将中膳拿上去,都没见娘娘出来拿,奴婢又不敢催,只能麻烦王爷去瞧一瞧了。”春知面露担忧道。   宁嵇玉面色沉了沉,果然就知道她一专心早就起医书来就是个不省心的,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上了。   “罢了罢了,本王去瞧瞧。”他说着,往楼上去了。   “叩叩。”   “习容,习容?你在里面吗?”宁嵇玉敲了敲门,试探性地问道:“本王进来了?”   宁嵇玉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穆习容的回答,他心里沉了一下,打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房间里,穆习容正趴在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走过去,轻声喊了喊,“容儿?”   穆习容眉头微皱,却是没有醒过来。   宁嵇玉虽然想让她多睡一会儿,但是若是不用膳的话,难免对身体损害极大,他只能出手将穆习容唤醒,“容儿,醒醒,该用膳了。”   穆习容动了动身子,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嵇玉……”   她缓缓舒展身子,迷茫道:“我怎么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你快先将膳用了吧,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宁嵇玉将方才春知端来的膳食放在穆习容的身前道。   穆习容困倦地揉了下眼睛,她这几日都在彻夜研究医书,昨夜更是一夜未睡,好不容易有了些眉头后,她才敢放松一下稍作休息,在桌子趴了一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   “谢谢。”现下醒了穆习容才感觉到自己肚中确实空空的,她只用了一点早膳,而且时间也隔得不短,会饿确实是常理之中的。   她拿起筷子,开始扫荡食物。   宁嵇玉笑着提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宠溺地说道:“你慢点吃,小心噎着,来,喝口汤。”   因为睡姿的缘故,穆习容的颊边是一条条粉红色的睡痕,她狼吞虎咽地样子有些粗鲁,但看在宁嵇玉眼中确实分外可爱。   “嗯嗯。”   许是真的饿得惨了,穆习容没多久就吃完了,她靠在椅子上摸着肚子,餍足地发了一个饱嗝。   “吃饱了吗?如果没吃饱,本王再让厨房做一些送上来。”宁嵇玉问说。   穆习容摇头道:“不用不用,我已经饱了。”   “对了,”穆习容在纷乱的桌子上找出一张纸来,递给宁嵇玉说道:“我已经初步找到了可以替代寒食草的几样药材,王爷你帮我去将这几样药材寻来吧。”   “这件事先暂时放在一边,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呢。”   “什么事?”穆习容疑惑地问说。   “容儿忘了?三日之期已到,那老工匠已经将你要的东西做出来了,你先去验收一下,看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宁嵇玉说道。   穆习容听言眼睛一亮,道:“这么快就做出来了?那快带我去看看!”   虽然那位老工匠自己承诺三日内能将那个机器做出来,但在穆习容的预期里哪怕是十日都是不为过的,而这位老工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东西做了出来,确实叫穆习容有些吃惊。   “就在楼下放着呢,本王带你去。”宁嵇玉拉着穆习容的手腕,将她带下楼去。   穆习容快步跟着宁嵇玉下了楼,只见那台熏蒸机就在厅中放着。   而穆习容看到这机器的第一眼,眼睛里头的光便亮了起来。   宁嵇玉见此就知道这工匠的东西是做对了,一看穆习容的表情就喜欢的不得了。   “不错……”穆习容绕着那机器转了一圈,不住地上手抚摸。   “这正是我要的东西……没想到那位老先生竟然三天就把这么精巧的机器做出来了,王爷,你可要让彻王爷好好的谢谢那位先生,有了这样的机器,我的治疗效果也是事半功倍的。”穆习容不住说道。   宁嵇玉笑说:“彻王爷已经好好感谢过那位先生了,你就放心吧。那位老先生还说,如若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拿过去给他改便是。”   “这哪里还需要什么改进的地方……”这东西原本是穆习容的一种设想,此前并没有这样精致小巧的中药熏蒸机,而那位老先生竟然根据她的图纸就将这东西给做了出来,手艺还巧夺天工。   若是日后她再有什么需要实现的东西,找这位老先生准没错!   宁嵇玉见她如此,也放下了心来,“好了,既然东西你也看过了,那就快去好好休息吧,对了,顺便将你说的那几样药材给本王,本王让人去找来,你呢,就只管好好休息便成了。” 第403章 开始医治   穆习容为了方便寻找,特意用几味寻常的药来替代寒食草,所以这几味药材宁嵇玉很容易就找到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穆习容很快就可以开始为苏玉医治。   彻王府。   “公子,你说,那位容神医真能医治好你的腿吗?”跪在苏玉身侧,一位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轻声问说。   苏玉听言轻哼了一声,“我如何知道?若是我能晓得这些,我的腿恐怕早就医好了吧。”   “公子何苦对青栾这样冷言相向,青栾也不过是担心公子罢了,若公子对这位容神医太过抱有期望的花,青栾怕到时候若是这位神医医术不佳,公子会因为大失所望。”青栾蹙着一双柳叶眉,温声细语,眉眼含愁地说道。   苏玉眉眼不动神色,“你下去吧,本公子累了。”   他说罢,闭上了眼睛。   青栾见他似乎并不愿意和她说话,她只好起身,走了出去。   她今日好不容易能够见到苏玉,可没说上几句话,便被他赶出去了。   但她更是知道,如果她不出去的话。恐怕日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苏玉了,所以,她只能遵从苏玉的意思。   青栾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为苏玉关上了门。   “怎么样?青栾?”   青栾一出来,一旁的丫鬟便立刻迎上去,关切的问道。   青栾丧着一张脸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公子都没和我说上几句话,就让我出来了,你说,公子是不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怎么会呢?你看看你自己长得多好看,而且又能读书识字的,一点都不比那些富家小姐差,你可要有点自信啊,公子定然是喜欢你的,只是怕他这样……会耽误了你,所以才故意疏远你罢了,不然你仔细想想,公子可曾像疏远你一样,疏远我们这些院子里头的丫鬟?”那丫鬟名叫红惜,她关切地安慰青栾说。   青栾听言后,情绪慢慢变好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虽然苏玉并没有什么确切地展现出喜欢她的一面,但因为她自己抱着执念,有时候总是对别人的话深信不疑。   红惜确定道:“自然是真的!这男人啊,都是看脸的人,我们公子也是男人,自然是喜欢美人的。青栾,你长得这般貌美,我们公子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   红惜这话说的倒是不差的,青栾的容貌在这王府里确实算得上是不错的,有时候连府中的一些夫人都嫉妒她的容貌。   她年轻,又貌美,这委实是一种威胁。   但因为苏镇年极其讨厌这些腌臜龌龊的后院之争,青栾也因此平安地活到了现在。   但就算如此,青栾也没少因为容貌而将自己至于危险之中。   青栾心慕苏玉,正是因为苏玉曾经救过青栾。   在那时,苏玉的腿还没有患腿疾,青栾也并不是彻王府中的人。   ……   “啊!”青栾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手中拿着沉甸甸的东西,却因为一个男人横冲直撞过来,她手里的东西也被撞落到了地上,她不住惊呼一声。   那男人还没抬眼呢,便恶人先告状道:“该死的东西!走路不长眼吗?撞到你大爷了也不道一句歉?!”   然而他一抬头,便看见了青栾的脸,男人一时愣住了,眼睛里发着光,那是象征着掠夺和色心的光。   青栾长得好看,即使她穿的蓬头垢面的,也依然没有挡住她姣好的容貌。   “哟!小娘子!”男人瞬间将声音降了下来,他想要伸手去摸青栾的脸,青栾惊吓着避开了,男人却并没有放弃,便用手抓住青栾,边说道:“这位小娘子,你可长得真好看,来,快来和哥哥一起玩一玩呀!小娘子别害羞,让哥哥好好疼一疼你……”   “啊!”青栾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不!不要!不要碰我!”   然而男人拖着她的手,将她往偏僻的巷子里拉去,男人便动作边道:“小娘子别着急,哥哥这就来好好疼疼你……”   他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将青栾拉入了巷子深处,因为两人力量悬殊,青栾始终无法挣脱男人跑走,她哭喊着,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理会她。   “不要!不要!啊!”   男人将青栾的衣物解开,摸着她雪白的身子,正准备进一步侵犯之时,他出现了。   “救命!救救我!”青栾向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救助。   但青鸾那时其实也原本没有指望那个人会救她,因为她方才一路喊过来,众人都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回头去。   可眼下她正身处绝望之中,她希望能有人救救她,哪怕这人只是一个看起来和她一般大的小少年。   “呜呜呜……求你……救救我……”青栾一边挣扎一边哭着说道。   “看什么看?当心老子挖了你的眼睛!小孩子就不要管大人的事了!”那男人粗声粗气地朝苏玉吼道。   苏玉好整以暇地站定,“光天化日之下,欺凌良家妇女,你不怕王法吗?”   “王什么法?!老子现在在这里就是王法?”   “是么?在我苏玉这里,唯独王法二字不可玷污,心磊!”   “属下在!”   苏玉旁边原本并没有人,谁料苏玉朝虚空中一喊,他身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恭敬地对苏玉说:“请问公子有什么吩咐?”   他收了扇子,点点那个男人,道:“让这个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王法,别死了就行。”   “是。”心磊领命上前,直逼那个男人而去。   这心磊给那个男人的压迫感却是浑然不同的,这个心磊是个成年老子,且看着孔武有力,而且凶神恶煞的,他手中还提着剑。   男人慌张起来,他从青栾身上起来,“你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啊,我上头可是有人的,你今天要是伤了我,老子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心磊冷笑一声,“那就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说完,手中的剑手起刀落,那暴露在空气外罪恶的东西就这么分离出了男人的体外。 第404章 改造   “啊!”只听男人几声惨叫,竟然白眼一翻,当场疼晕了过去。   “公子,这人怎么处理?”心磊顺着苏玉的意思又在那男人身上划了几道,问说。   苏玉淡淡说:“找个麻袋装起来扔了吧。”   他说完,负手朝青栾走去,他伸手将青栾的衣服拿起来,披在肩上,尔后对她说道:“没事就不要一个人出门了,不知道街上的坏人很多吗?好了,回家吧。”   他说罢,站起身来,没再看青栾一眼。   然而就这样一次相救,青栾却是记了他许多许多年。   后来,青栾苦苦寻找苏玉这个人,他给她只留下了苏玉这两个字,也是偶然一次得知,苏玉竟是彻王府上的世子。   她原本就觉得他们二人一个是云一个是泥,眼下便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可是她终究保留着一些贪念。   哪怕……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也好,只要能够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青栾通过了层层筛选,入了彻王府做丫鬟,还通过努力成为了世子院子里的丫鬟,能够更加近距离的和苏玉相处。   而也是苏玉腿坏了之后的这几年,青栾才更有机会能够接近他。   只可惜苏玉对她的态度始终是不冷不淡的,特别是所以换了腿疾之后,苏玉婵对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了一般,对她也更是冷淡了。   还是红惜的话和她确实优越的外貌让她苦苦地支撑到了现在。   罢了,这几日苏玉许是因为那个容神医的事情心情不太好,他发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待会她送些点心过去给苏玉吃,没准苏玉吃完点心之后心情就好了,就想要理她了呢?   青栾抱着这样的想法,高高兴兴地去了厨房,做她最拿手的点心去了。   红惜见她如此,眼神在她看不见时忽然变得轻蔑起来,“哼,这个傻子,怎么什么人的话都信?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还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呢?醒醒吧,自己只是一支野鸡罢了,世子也是你能够高攀得起的,真是不自量力!”   接下来,她就有好戏可以看了,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青栾还能如何在世子面前出丑,没准那一天,世子察觉到她那个龌龊的心思,就将人给赶出去了,到时候世子房里,可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这人啊,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没了脑子,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   ……   “容神医,我儿的治疗可以开始了吗?”   这日,给苏玉治疗的东西都自己准备齐全了,苏镇年问穆习容道。   穆习容说:“我已经找到了可以代替寒食草的药材,治疗已经可是开始了,还请王爷带我们去世子房中吧。”   “那好!容神医赶紧这边请!”苏镇年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朝苏玉的卧房走了过去,而身后的人则是架着那架沉甸甸的机器,跟在身后。   “玉儿,容神医来给你治疗了,爹进来了?”   “进来吧。”苏玉在里头声音淡淡地回道。   “好。”   其实苏玉自己是不排斥治疗的,只不过他觉得治疗并没有什么用,如果有用的话,那些神医早就将他看好了,也不至于等今天。   但是,既然治疗能够让自己的父亲心里宽慰一些的话,他也是不介意配合配合的。   治疗开始。   穆习容将所有药材都放进了那个熏蒸机的药材处理箱中,尔后加入水,开始用火烧起来。   不多时,便有一股带着浓郁药味的雾气从那几个管子口里冒了出来,穆习容测探了一下那些热气的温度,调整好一个妥当的距离,对准苏玉脚上的穴位,开始熏蒸起来。   “这样便好了吗?”苏镇年对穆习容的一系列操作虽然看着有些迷惑不解,但私觉得很是厉害,他还从未见过有大夫这样治病的。   穆习容笑着摇了摇头,“自然还没有的,这只是治疗的一小个过程而已,我将一天的治疗走完,还要起码七八个过程呢?”   “这么多?”苏镇年道:“这么多好这么多好,这么多玉儿就好的快了,多谢容神医。”   “好了,眼下你也不必谢我,等有了效果,彻王殿下再说谢也不迟,还有寒食草,希望殿下能够在十日之内让人带回来,否则我怕会影响药效。”   “是是,本王几日之前就已经让人去寻寒食草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有结果,容神医不必心急。”   “嗯,如此就好。”穆习容指了指熏蒸机说:“这东西还需要用上一刻半钟的时间,请彻王殿下让人记好了,以免超了时间。”   “是,本王这就让人记上。”   “如此,我先去准备接下来治疗的东西,我先去院里瞧瞧,将东西布置布置。”穆习容说道。   “容神医去吧,这里有本王看着呢,绝对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好。”   穆习容去了院中,这院子里很是宽敞,但少了一些设施,若是在此处训练的话,难免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所以,这地方一定还要改建一下。   “彻王殿下。”穆习容朝屋中喊道。   “本王来了,请问容神医有什么事吗?”   穆习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屋子还需要改造一番,否则我怕因为世子无法妥善行走,医治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摔倒在地上,会造成一些无可挽回的后果。”   苏镇年严肃地点了点头,“容神医说的极是,容神医想要怎么改,只要容神医说出来,本王便立刻让人去做。”   穆习容将自己脑海中设想的环境说了一遍,“这里需要……然后这里这样……”   “好,就按容神医的说的办,本王已经记下来了,待会儿便让人照办。”   穆习容越说苏镇年越觉得她的想法精妙,和以前那些自诩神医的人果然不一样,她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按穆习容的想法改造这个院子后,就算苏玉不用轮椅,也不会在这个院子里摔倒,而且就算摔了,也能够依靠自己站起来,这些想法,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第405章 不怕   “你瞧瞧人家,每天都可以这么亲密的接触到我们世子,真是叫人羡慕啊。”红惜在外头扫着地,看着房里的穆习容和苏玉两人说。   这叫青栾连做事都无法专心下来,她小声反驳道:“这只是医治罢了,没什么的。”   “没什么?我可听说这位容神医和那位楚国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都是有些事呢,连传说中对宁王妃一心一意的宁王殿下都对这个容神医另眼相看,想必这人一定有一些本事,更何况我们世子都没见过什么女人,这没准啊……”红惜没将话说完,但青栾已经明白了红惜的意思。   青栾抿着唇,她承认自己心中确实对这个容神医很是嫉妒,这位容神医,不仅让他们彻王殿下和那位楚国的宁王殿下都青眼有加,还可以这般亲密地靠近苏玉,这实在叫她嫉妒不已。   但她只是区区一个小丫鬟罢了,就算再嫉妒有能够怎么样呢?她什么啧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如此。   而且,这是给苏玉治腿的大事,她一定不能从中作梗,否则,这罪过可就大了。   虽然她对这位容神医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还是希望苏玉的腿疾能够被治好的。   苏玉这样的人,不该只是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而且她也知道,苏玉这样并不开心。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人被困在轮椅上会开心的起来呢?   而她,只希望苏玉能够开心而已。   “行了,你啊,就别惦记公子了,光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只是人家府里一个低贱到泥土里的丫鬟罢了,哪像这位容神医,可尊贵着呢,好了,好好扫地吧,彻王爷吩咐了,说是过一会儿啊,我们就去厨房那些甜点给他们送过去。”红惜说道:“你可记住了啊。”   青栾咬了下自己的嘴唇,“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   青栾从厨房里将甜点端了出来,见穆习容正拿手在苏玉的腿上摸索着,她平时都没有这个机会这般亲密地接触苏玉,而这个容神医就这么轻易地做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青栾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他们。   她将甜点端了上去,对二人说道:“公子,容姑娘,吃甜点吧,王爷怕你们饿了,特意吩咐我送来的。”   “谢谢。”   青栾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苏玉也注意到了,既然是已经府中的丫鬟,他自然还是要关心一句的。   “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苏玉问说。   “我……青栾没有遇到什么难事……公子不用担心,公子快吃吧,这是青栾亲手做的甜点。”   苏玉这么一问,却叫青栾更是低落伤心了。   平日里苏玉并不会这么关切地询问她,因为苏玉连自己的腿都顾不上了,他心情一向都是不好的。   而也只有青栾知道,如果苏玉心情稍微好上一些,对外界的关心便会多上一些。   就像现在这样,他注意到自己的情绪不好,还出声询问了她。   但也只是到这样了而已。   苏玉听言只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这青栾是后来才来府上的,但苏玉还是记得她的。   他知道自己曾经救过她,虽然青栾不至于美得倾国倾城,但样貌确实出众,他不必如何用心,便能记住。   青栾站在房间里,却是没有退出去,静静等着两人将甜点吃完,吃完后,她才将碗拿出去,途中还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然而就算如此,苏玉也没再注意她。   青栾失落地低下头,出了房间。   “你怎么出来了?哎呀呀,你就应该在里头待着啊,左右也没什么事做,万一这里头孤男寡女的……”红惜拉着青栾说道。   “容神医在里头给世子治病呢,我还是不要打扰了。”青栾苦着一张脸说。   红惜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一个容神医就把你给吓跑了?”   “你别说了,我们好好干活吧。”青栾将她的手给拉开。   “行了行了,我啊,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我看这世子啊,早晚有一天得被这个什么容神医拐去。”红惜哼哼着走了。   青栾脸色有些难看,她回头看了二人一眼,隔着很远的距离,两人举止好像很亲密的样子,虽然她知道这可能只是医治的需要,但是青栾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嫉妒。   可嫉妒又有什么用呢?   苏玉现在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的,而且在那个容神医面前,她什么竞争力也没有。   诶……不对……   那容神医为什么裹着面纱呢?   难道是面纱下的脸丑的无法见人,所以才将面纱戴着的吗?   确实如此啊,如果一个人真的长得好看的话,又怎么会将自己的相貌给藏起来呢?   所以,这容神医面纱下的样子一定很丑!   对!红惜说过了,男人都是看脸的生物,只要让苏玉知道容神医面纱下的真面目,苏玉就一定不会喜欢上这个丑陋的女人的!   然而房中的苏玉并不知道青栾心中所想的这些,更不知道青栾已经莫名其妙地将二人的进度条拉到了互相心悦上。   他看着穆习容在他腿上做着治疗,虽然他的腿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感觉。   穆习容抬头问说:“能尝试着站起来吗?别怕,我是不会让你摔倒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站起来过了,自从坐上轮椅,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站起来,而且之前的那些大夫,也没有将他医治得能够让他重新站起来。   之前的每次尝试,也都已失败告终了。   穆习容见苏玉神色犹豫,明白过来,她耐心引导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摔倒也怕自己站不起来,对不对?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怕,你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我不能保证能否帮你彻底医好,但我能保证的是,我一定能让你像个正常人一样站立起来,如此,你敢跟我试一试吗?只有不怕摔的人,才能很好的站立,不是吗?” 第406章 阴魂不散   “我……”苏玉笑了一下,“谁说本公子怕站怕摔的?这位容神医,你未免也太自负了一些。”   穆习容轻声笑了一下,说道:“现在我是大夫,你是病患,你得听我的才行。”   “哼,那本公子就告诉你,本公子从来没怕过这些东西,不就是站起来了吗?”苏玉说着,他两手支撑在轮椅的两边,一使劲,便想要将自己支撑起来。   但是意料之中的,他没有成功,“该死!给我起来!”   “别急。”穆习容说道,她用手拉住苏玉的腰带,借了他一些力,耐心说道:“你跟着我站起来就是,不用着急。”   苏玉心中虽然气馁,但既然方才的话已经说出了口,就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努力感受穆习容的引导,从轮椅缓缓站了起来。   虽然苏玉的身体还有些抖,但他的下半身确实已经离开了轮椅。   “我……我站起来了!我真的……”然而苏玉的话还没说完,穆习容手上的力道一松,他又坐回到了轮椅上。   “你……”苏玉瞠目结舌,“你为什么松手?本公子明明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你只是借助了我的力量罢了,如若没有我的力量,你是没办法依靠自己站起来的,难道你想这辈子都依赖别人吗?”穆习容道。   苏玉不死心道:“你再让我试一次,这次我一定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不需要你。”   穆习容却拒绝了,“今天的医治已经差不多了,明日我再来,你好好休息吧。世子殿下,你还要记住一句话,欲速则不达,希望世子殿下能够铭记我的这句话。”   还没等苏玉说什么,穆习容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苏玉看着穆习容离开的背景,久久没有说话。   依靠自己的力量?   呵。   苏玉看着自己的双手,想必如今他还没有使自己站起来的力量吧,他竟然需要依靠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才能让自己站起来,这实在有些可笑。   但是……有朝一日,他一定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你们就等着吧!   苏玉紧紧握起拳头,对自己说道。   .   “宁王!宁王殿下!”   苏镇年到了客栈,便大声叫喊道:“宁王殿下呢!本王可是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宁王,赶紧叫你们王爷出来!”   “怎么了彻王?这般急哄哄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苏镇年话音刚落,宁嵇玉便从楼上走了下来,问苏镇年道。   “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什么好事,让彻王殿下如此激动?”宁嵇玉问说。   苏镇年神秘一笑道:“不过这件事对本王来说没准算不上什么好事,但对宁王和楚国的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   他都这么说了,宁嵇玉要是再猜不出来,那可不就是捉瞎了?   “彻王殿下的意思是?和国君主答应先拨给楚国百姓五千旦粮食了?”宁嵇玉问说。   “对啊!在本王苦苦劝说下,皇兄已经答应了,明日便能将粮食送往楚国!”   “那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宁嵇玉说着,站起身来,朝苏镇年深深鞠了个躬,他道:“本王先替楚国正在受难的黎民百姓谢过彻王大义。”   “诶。”苏镇年摆摆手,“别说什么大义不大义的,本王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宁王替本王找来了容神医,让本王又有了希望罢了,无需这般吹捧本王,说起来,比起你们本王不过是个自私之人罢了。”   “彻王无需这么说自己,此事若是没有彻王相帮,恐怕不知道楚国的难民何时才能吃上粮食,彻王之恩,本王一定竭力相报。”宁嵇玉郑重其事地说道。   “如果玉儿能够医好,对本王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本王无需其他的什么。”苏镇年说道。   和国皇室都是非常护短之人,苏镇年和和国君主难得兄弟情深,苏镇年也非常爱自己的儿子,这倒是和楚国皇室是完全相反的一面。   “既然这个好消息已经送到了,那本王就先走了。”苏镇年说。   宁嵇玉道:“彻王慢走。”   .   楚国。   楚昭帝听了宫人的禀告后,眉眼亦是染上了喜色,“这么说,和国已经答应给出粮食了?”   “是的,五千旦粮食已经在运送往宜州的路上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宜州的饥荒便会被解决。”   “好!”楚昭帝大声道:“宁王这是又立了一个大功啊哈哈哈哈!”   虽然他对宁嵇玉并不如何喜欢,但宁嵇玉在事情的处理上确实很利索,帮了他和楚国许多,而且又是楚国的战神,如果不是……   “等宁王回来,朕一定亲自嘉奖他!”楚昭帝笑着说道。   “皇上圣明。”   “对了,穆将军在宜州怎么样了?”楚昭帝忽然想起穆显阳这么一个人来,问说。   “穆将军已经初步平定了宜州的难情,只不过眼下粮食正缺,但相信等和国的粮食到后,这情况便会得到解决。”   “嗯……这件事确实需要慢慢来,穆将军也做的不错了,让他处理好这件事就从宜州回来好好休息一阵吧。”楚昭帝沉声道。   “是,皇上。”   .   宜州。   “穆将军!”   穆显阳从案牍上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说:“怎么了这般一惊一乍地做什么?”   “皇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和国已经答应和楚国交换粮食了,粮食很快就能到了!”   “是吗?”穆显阳站起身来,问说:“前去和国的人是谁?”   “是宁王殿下和宁王妃。”   穆显阳眼睛眯起,嘴角的弧度缓缓淡下来,“竟然是他们两个……”   又是他们二人,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行了,本将军知道了,你下去吧。”穆显阳摆摆手道。   “是。”那人领命退下去了。   又是那个宁嵇玉……   穆显阳心中升起一股烦躁,此次他不远千里来到宜州平难,按理说楚昭帝应该因此大大记他一功,可就算如此,再大的功绩也没有宁嵇玉的大,他可是亲自去和国换来了粮食。   哼,这宁嵇玉,何时才能散了阴魂?! 第407章 缰绳   和国的粮食在十三日后便送到了楚国宜州,穆显阳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将这五千旦粮食分发给了难民。   一时之间,灾民的情况有些缓解,不会像之前一样出现因为吃不饱而抢劫国库的事情。   只不过要让百姓们彻底脱离这种困境,还是要治理水灾。   但治理水灾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一治可能就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然而这水灾由谁治理,便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楚国,御书房。   “皇上,这绥州的水灾虽然已经派了户部的刘大人去治理,但这过程中却受到了绥州百姓的阻碍……”   楚昭帝听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沉声问说:“什么阻碍?百姓还能强的过官?”   “这……户部原本是要推倒破堤的大坝,重新修建,来将祸水东引,以防下次连日暴雨,又将田地给淹没,导致粮食再次损失,但那些绥州的百姓却说,那大坝是一千年前祖先留下的圣物,不能毁掉。这场灾雨就是因为人们不尊重祖先留下的东西,所以才降下来的,若是将旧坝毁了,恐怕、恐怕会引来天罚……”苏公公抬眼瞧了瞧楚昭帝的脸色,面上满是不安。   “天罚?”楚昭帝听言冷嗤一声,“在这楚国,朕就是天,哪里来的天罚?你传令下去,让户部刘展放心大胆地重修堤坝,若是有人恶意阻拦,便当做刁民论处,无需有顾虑。”   “是……”   “对了,”楚昭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对苏公公说道:“和国的公主是不是快要和穆少将军成婚了?”   苏公公禀告说:“这原本呢,二人是快结婚了的,可因为这饥馑之祸,穆少将军心系难民,决定暂缓二人的婚事,所以二人的婚事就暂且先耽搁了。”   “那位清公主没有什么意见?”楚昭帝挑眉问说。   “没有,清公主脾气软和,而且对穆少将军也是爱慕极深,自然对穆少将军是百依百顺的。”   楚昭帝点了点头,“这二人倒是心系天下,不错,你去将二人请进宫里吧,朕也许久未曾见过他们了,有些话,朕想对他们单独说。”   “是。”   ……   穆将军府。   “将军,皇上派人来说,要召见您和公主二人入宫。”   “皇上召我们进宫?”苏清翎看了穆寻钏一眼,有些不明白楚昭帝此时召见他们入宫有什么事,难道是因为婚事?或者是和国的事情?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穆寻钏问说。   下属听言摇了摇头,“并未说是何事,只说是让你们二人入宫。”   “是么……”   罢了,既然已经收到了皇令,便只能进宫走一趟了。   “走吧。”   半个时辰后,二人出现在御书房门外。   “皇上,清公主和穆少将军已经到了,就在御书房外,皇上要现在见他们吗?”苏公公问说。   楚昭帝放下手里的书道:“嗯,让他们进来吧。”   “参见皇上。”二人进入御书房没,异口同声道。   “坐吧。”楚昭帝淡淡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   “谢皇上。”   二人去了座后,穆寻钏问说:“不知道皇上今日召见我们入宫,是有什么事吗?”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许久未曾见到你们了,今日想叫你们过来与你们说说话。”楚昭帝将目光落在苏清翎身上,道:“对了,清公主,这次,还要多谢你父皇慷慨相助,我们楚国的宜州百姓如若能顺利渡过这次危机,你们和国功不可没。”   “作为感谢,朕允诺你们可以回和国一趟,穆爱卿也可以陪着清公主一起去,当是回一趟娘家了。”楚昭帝道。   苏清翎听言眼神亮了一下,虽然说她在和国并没有什么留恋的事物,她的那位父皇也没什么值得她想念,但是如果还能有机会见到那些之前在和国对她关爱有加的几人,她自然是很高兴的。   而且原先楚昭帝原本是不允许穆寻钏离开楚国的,现下竟然肯让穆寻钏陪着她回和国,这显然是做了巨大的让步。   “多谢皇上。”苏清翎立刻道。   穆寻钏虽然有些意外,但心中也因为苏清翎能够有机会回到和国而高兴,而且楚昭帝还特意准许他也能一起去,他更是有些高兴不已了,毕竟和国是苏清翎长大的地方,他也是分外想去看一看的。   “不必谢朕,要谢就谢你的父皇吧,还有穆爱卿,你可要好好陪着清公主,等你们从和国回来,你们就准备成婚吧,这婚事拖太久,也不成样子。”楚昭帝说道。   “皇上说的是,多谢皇上。”穆寻钏语含感激和高兴地说道。   “好了,”楚昭帝摆摆手道:“朕要说的事情呢也已经说完了,你们回去吧。”   “是,那我们就告退了。”穆寻钏和苏清翎从御书房中退了出去。   苏公公对楚昭帝的决定却是有些不解了,按理说,楚昭帝让苏清翎回一趟和国,这确实是在情理之中的,也可以接受,但如果让穆寻钏也一同前往,岂不是与皇上自己之前下的那道命令相违背了吗?   “皇上……您当真放心让穆少将军离开楚国?”苏公公惴惴不安地问说。   “你最近管的事情倒是越来越多了。”楚昭帝看他一眼,眼中隐隐含着警告之意,是在警告苏公公话别太多。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别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朕还能看不出来吗?有些人就算待在这皇城中也是养不废的,就比如这个穆寻钏,他和他那个爹可是不同的,越困反而越可能出个好歹来,与其如此,不如将他脖子上的缰绳松一松,让他出去外头跑一跑也好。”   楚昭帝说着,微微眯起了眼,语气中是一派的运筹帷幄,“总之这缰绳就在朕的手里,朕还能怕他跑了不成?”   苏公公谄媚笑道:“皇上真是英明,奴才这蠢脑子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的……”   “哼,就你,脑子里没有二两肉。”   苏公公讪笑几下,不再说话了。 第408章 急不得   “嵇玉!”穆习容朝外头唤了一声,宁嵇玉立刻走了进来,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忙问说:“怎么了?”   只见穆习容一脸兴奋地说:“清翎来信说她们过一阵子便会到和国来,和我大哥一起过来!”   “哦?”宁嵇玉听言微微有些诧异,“楚云干竟然会同意让他们二人离开楚国?”   “听说这件事还是楚昭帝亲自提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和国为楚国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吧。”穆习容猜测说。   宁嵇玉想了想,非常有这种可能,像楚云干那样的人往往是无利不早起,况且他之前那般大的周折,就是为了将穆寻钏困在楚国,如今又怎么可能轻易让穆寻钏和苏清翎二人离开楚国。   “既然楚昭帝肯让他们二人过来,想必和国送往楚国的粮食确实解了楚国的燃眉之急,这说明那些难民也都得到了一定的温饱,这对我们来说也确实是个好消息。”宁嵇玉笑着说道。   穆习容点头,觉得宁嵇玉说的十分有道理,“如此说来,我们确确实实要好好感谢和国一番,还有那座城池,想必楚昭帝已经答应下来的,是不会反悔的。”   “楚云干虽然心机深沉,但也确实一言九鼎,不过最终能不能达成协议,关键还是在你身上。”   穆习容郑重说道:“我会尽力将苏玉的腿医治好的。”   彻王府。   苏镇年坐在苏玉旁边,问苏玉说:“如何,你现在的腿可有什么感觉没有?”   苏玉听言,笑了一下,说道:“你以为那个容神医真的是什么天上下来的神医吗?就算有效果,也没有这么快吧?况且,这才几天而已,而且她也没给我开什么药吃。”   苏镇年听了觉得有些道理,他也是关心则乱了,就算是小病,也需要时间愈合,更何况苏玉这还是积久成疾的腿疾,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好呢?   “那你觉得这个容神医和以往给你医治过的那些神医比起来,可有什么差别吗?”苏镇江又不死心地换了个角度问说。   “差别?”苏玉道:“这要说差别嘛,倒也不是没有,除了更会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他的,也没别的了吧。”   “仅此而已吗?”苏镇年问说。   “不然父亲想让我回答什么?父亲还是不要对这些所谓的神医抱太大的希望为好,免得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苏玉用冷淡的嗓音说道。   苏镇年叹了口气,“玉儿啊,你怎么老是喜欢与父亲唱反调呢?父亲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为了防止再听到从苏玉口中说些什么唱衰的话,苏镇年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好好治吧,时间还长,我们慢慢来,父亲不信,你这病一辈子都治不好,治不好的话,那就治一辈子!”   ……   “容神医,虽然本王知道这治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容神医可否告诉本王,玉儿治好究竟需要多少时间?也好让本王心中有数。”苏镇年对穆习容有些迫切地问道。   毕竟这么多日下来,穆习容为苏玉的医治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但苏玉的腿疾始终没有什么起色,哪怕他心中知道这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情,他也难免有些急了。   毕竟他心中对穆习容的期许是非常之大的。   穆习容笑了一下,她能理解苏镇年的爱子之心,但并不是说,苏镇年如此,苏玉的腿疾就能早些治好了。   她道:“王爷,你应该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况且寻常的病都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更何况令公子的病了,容某能理解彻王的心情,但是彻王就算每日急上一次,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穆习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令公子什么时候治好,容某心中现在也没有定数,容某只能说,如果一年之后令公子还没有任何起色的,令公子的腿,恐怕在容某这里就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但容某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容某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令公子医治的。”   竭尽所能是自然的,否则楚国和和国的交易又该怎么兑现呢?   得到穆习容答案的苏镇年心中并没有宽慰多少。   一年……   苏镇年眸色深了深,一年还不是治好的时间,而是若是一年之后没有起色的话,也就代表着苏玉的腿是真的没办法医治了……   穆习容见苏镇年神色这般凝重,知道是他想岔了,“当然,我不是说一年之后才会有起色,而是最迟一年,容某最近也在多方面的注意令公子的体质,相信过不了多久,令公子的腿就会有所起色了,还请彻王放心一些。”   既然是要治病,那一定是要告诉他们最坏的打算,其实苏玉身体素质算是不错的,每天的医治他也都有积极配合,并不是像之前他们初见的哪样,对医治很是排斥,这点倒是叫穆习容有些意外的,看来,苏玉并没有对自己自暴自弃,内心里也是希望自己能够重新站起来的。   苏镇年叹了一口气,心中仍然有些沉重,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立马好起来呢?可是……   唉,罢了罢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容神医说的那个寒食草,本王的人已经取到了,相信过不了几天便能送到。”   穆习容“哦?”了一声,“是么,如此甚好,既然寒食草已经到了,容某也该调整一下药方了。”   “劳累容神医了。”苏镇年朝穆习容拱了供手,道。   “容某自当竭尽全力。”   “哦,对了,还有一事,本王不知道该不该提起……”苏镇年思量了许久,才决心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穆习容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苏镇年究竟要说什么,但还是道:“彻王殿下但说无妨。”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吐不快了。”苏镇年斟酌了一下字句,道:“容神医和宁王殿下……是否有些……”   苏镇年没将话完全说出来,但他语气却是有些暧昧不清,这叫穆习容敏锐地察觉出了什么。 第409章 冷热   穆习容笑着摆手道:“彻王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容某并非什么小肚鸡肠之人。”   “本王虽然知道你是本王儿子的大夫,但是有些话,本王还是要说,为的就是不让容神医你陷入迷途之中。”苏镇年缓缓开口说道。   然而苏镇年这一番开场白,却是叫穆习容一头雾水。   陷入迷途?   陷入什么迷途?这彻王是在说些什么呢?   穆习容还没问出口,便听苏镇年接着说道:“本王知道你或许和宁王殿下有些……但宁王殿下已经有了宁王妃,虽然一个王爷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像容神医这样出尘的女子,做宁王的妾实在太过委屈,况且本王听说那位宁王妃不是什么好惹的女子,容神医如若真的……还请容神医三思为好。”   听到这里,穆习容才明白苏镇年这一番话的目的是什么,原来苏镇年是误会了她和宁嵇玉的关系……不确切来说也并不是误会,而是苏镇年并不知道她和穆习容本来就是一个人。   不过这苏镇年倒是有些意思,如若她真的是什么心胸狭窄之人的话,他儿子的病还想被治好吗?   但她现在的身份还不能泄露,只能陪着苏镇年演下去。   “彻王殿下,你误会了……容某对……好吧,就算容某对宁王殿下有些什么非分之想,但也从未越过界,容某不会做插足别人之事,还请彻王殿下放心。”穆习容认真说道。   苏镇年听言,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容神医也并非是什么头脑发热之人,还是有着自己的判断的。   “容神医能看的清楚本王也就放心了,方才是本王僭越了,如若冒犯到容神医,本王给神医赔个不是。”苏镇年说着,微微低了低身子。   这彻王倒是个懂得礼贤下士的。   不过苏镇年这一番提醒也确实是为了她好,哪怕可能会得罪她,他也指了出来,说明这位彻王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彻王殿下这般费心提醒容某,还是容某谢你才对。”穆习容朝苏镇年点了点头,淡笑着说道。   “令公子的事,我之前说过,容某一定会尽力医治,就算有彻王今日的这番话,容某的初衷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还请彻王殿下放心。”   苏镇年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找到穆习容,让穆习容医治自己的儿子,自然也是信得过她的,而今日的这番话,他也并没有白说,他道:“多谢容神医。”   五日后。   “容神医,彻王府命人送来的东西到了,彻王殿下嘱咐您要亲自打开。”   穆习容看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盒子,这应当就是她让苏镇年让人去取的寒食草了,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放下吧。”   “是。”那人放下东西后退了出去。   穆习容放下医术,缓缓打开盒子,几株白绿相间的草药静静躺在盒子里,叶子上竟然还留着冰渣子。   穆习容上手一模才知道,这盒子周围的一圈温度极低,想来彻王是用了某种手段用来将寒食草保护好。   寒食草因为生长在极寒之地,药性也是极强的,因此哪怕就是这几株,也能用上好一阵子,估计这一年里都不必再去取新的寒食草了。   “春知。”穆习容朝外头轻轻唤了一声。   春知听见声音立刻走了进来,“娘娘,春知在。”   穆习容道:“你将这寒食草碾磨打碎,将汁液和草叶分开,然后去冰库取些冰块来,将两样东西都保存在冰块中。”   “好,春知明白了。”   春知领命将寒食草拿了出去,她按照穆习容所说的哪样,处理好寒食草,并将处理后的寒食草放入了冰窖之中。   翌日,彻王府。   苏玉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药材味道,皱了皱鼻子,他问穆习容说:“这药材的味道怎么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你将草药换了吗?”   穆习容倒是有些意外苏玉能够分辨出来这二者的差别,因为今天她用的药是用了寒食草的,而和昨天的其实在气味上差别并不大。   “你竟然闻出来了?”穆习容笑了一下说:“对,彻王已经将寒食草从极寒之地取回来了,今日我用的药便是加了寒食草的。”   “原来如此。”苏玉说。   穆习容将熏蒸管对准苏玉的穴位,许是距离造成了一些误差,苏玉竟然微微感觉到腿部有些发热。   “烫。”他皱眉说。   穆习容诧异道:“你能感觉到烫了?”   这可是个很大的进步,毕竟之前苏玉的腿是没有感觉的,而这也正证实了,她的医治手法是有效的,苏玉腿部的感觉正在复苏。   苏玉心中也有些欣喜,但他强装作镇定道:“对。”   “这太好了,你一旦开始有感觉,恢复得便会快一些。”   但这时苏玉再一细感知,发现他的感觉好似没有方才强烈了,他心中顿时失落起来,难道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吗?   “你现在还有感觉吗?”   苏玉摇了摇头。   穆习容说:“没事的,已经开始有感觉已经是个极好的征兆了,相信过不了几个月,你腿部的感觉便会越来越灵敏,要对自己有信心。”   苏玉听了后,却是没说一句话。   这天的全部治疗完成后,穆习容去找了苏镇年。   “容神医是说玉儿已经开始有感觉了?太好了,是什么时候的事?”苏镇年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高兴。   穆习容笑了一下说:“就在刚才,只不过维持的时间很短,但是这也足够证明我的医治方案并不有错,相信长久地治下去,令公子的感觉便能恢复。”   “这真是个好消息!”虽然穆习容这么说了,但苏镇年还是没办法掩盖自己的高兴,因为之前苏玉的腿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哪怕那些名医给苏玉喂下多少的药。   可现在苏玉竟然能感觉到冷热了,这还不足以叫他高兴吗?   “这真是太好了,容神医多谢你,如若日后还有什么进展,也请容神医来告诉本王,你知道的,玉儿他,很少和本王说这些事……”   穆习容点了点头,“我会的。” 第410章 回和   穆习容为苏玉的医治每天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这日,穆习容突然收到一封来自楚国的信。   “是穆少将军送来的。”春知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满怀期待地接过信,将信打了开来,她一行一句的将信读完,唇角逐渐浮现出笑容来。   春知见此,问说:“娘娘,少将军在信中说了什么啊?让您这么高兴?”   穆习容将信读完后重新收了起来,“我大哥说他们已经到了距离和国皇都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傍晚便能到这里了。”   “真的?”春知也喜上眉梢,“那可太好了,楚昭帝能同意穆少将军陪着清公主回自己的国家,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穆习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清翎不容易,在楚国这么多年才能回一次故土,不过有我大哥陪着,相信她会好上许多。”   翌日,傍晚。   穆习容从彻王府出来时,天空已经被晚霞点燃了,天际泛出一层一层的粉红颜色,美丽而壮阔。   不知道她大哥和清翎是否已经到客栈了。   这般想着,她让车夫稍微将马车驶得快了一些,能早点回到客栈。   “习容!”   穆习容下了马车,甫一打开客栈的门,里头的人看见她,便扬声喊了一句。   她听到这个声音自然不陌生,一看,果然是已经到客栈的苏清翎。   而她大哥就站在苏清翎的身边。   “大哥,嫂嫂。”穆习容连忙走过去,春知顺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箱。   穆习容笑道:“我刚从彻王府回来,你们这么一路过来,辛苦了吧?”   “我还好,想着能回到这里早些见到你们和想见的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苏清翎温温婉婉地笑着说。   “那便好,有我大哥照顾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对了,你们还没用膳吧?”穆习容转头和春知说:“春知,去厨房催一催,晚膳在做了吗?让他们上快一些。”   春知笑道:“已经在做了,等会儿便能上菜了,娘娘不用心急。”   “那便最好了。”穆习容笑着说道:“嫂嫂快坐下吧。”   苏清翎顺从着坐下来,对穆习容有些歉意地说道:“原本该是我尽地主之谊,来招待你们才对,没想到却是你来招待我了,当真是惭愧。”   “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招待不招待的?等楚国的这次事了了,你们也就快要成婚了,一家人就不分你我了,不是?难道嫂嫂还将我看做外人?”穆习容故意这般说道。   苏清翎立刻有些急了,“自然不是。”   穆寻钏在一旁看不过去了,“好了好了,习容,你就别逗你嫂嫂了,你也知道,你嫂嫂是个实诚人,禁不起你这样逗。”   “嫂嫂你瞧,你这都还没进门呢,我大哥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穆习容鬼灵精怪道。   “哟,方才你还口口声声地说我们是一家人呢?怎么我为你嫂嫂说几句,你就开始说什么胳膊肘往外拐了呢?想来这道理全被你找了呗?”穆寻钏摊手无奈道。   这下,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宁嵇玉此时也从楼上下了来,像是有些兴致道:“你们在聊什么,这般热闹?”   “我们在聊你你们宁王府的道理,是不是都这么霸道?”穆寻钏接茬说。   这下众人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菜来喽!”店小二喊了这么一声,众人才稍稍止歇了一下。   “好了好了,菜都上来了,我们先用了膳再说吧。”穆习容说道。   宁嵇玉在穆习容身边坐下来,穆习容给他拿了一双碗筷。   穆习容让春知也坐了下来,几人围成一桌,吃得好不热闹。   用膳罢,穆习容对苏清翎二人道:“嫂嫂这几日赶路一定辛苦了,用膳后,便洗个热水澡早日歇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便告诉我们,我们去取来给你们。”   “好,多谢妹妹了。”苏清翎淡笑着说道。   这几日颠婆,苏清翎虽然表面上看着尚可,但实际上身体确实是有些消受不了了,自然是早些歇着为好。   穆寻钏也看出来了苏清翎的疲惫,他扶着苏清翎上了房间,等苏清翎沐浴过后,他站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子,压低嗓音温声道:“早些休息吧,我就在你隔壁,若是有什么事便来叫我,等明日,我再陪你去见那些人。”   苏清翎严严实实地被盖在被褥底下,乖巧地朝穆寻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也早些休息。”   “好。”穆寻钏说吧,起身走了出去,替苏清翎小心地关上了门。   这周围都驻扎有宁嵇玉的人,他倒不会过分当心什么,只是苏清翎毕竟是和国的公主,既然楚国同意她回和国一段时间,她自然是要回宫里见一见她那位父皇的。   苏清翎曾与他说过,她与她那位父皇关系并不如何好,那个和国君主也常年对她不闻不问。   如若和国只有苏清翎一位公主,倒是可以解释的通,毕竟皇室以皇子为尊,公主的地位自然要差一些。   可和国并不止有苏清翎这么一位公主,相反除苏清翎之外,和国还有三位公主,虽然和苏清翎一样皆非皇后所生,但那三位公主的受宠程度是苏清翎远远比不了的。   这也就是说,那位和国君主并不是不喜欢公主,而且仅仅不喜欢苏清翎罢了。   有了这么个认知后,这叫穆寻钏在心里都不由得唾弃那位和国君主。   想苏清翎这么温婉乖巧,不争不抢的公主不宠着,还百般不待见她,让她在和国的皇宫里受尽了凌辱,这叫穆寻钏每每一想到这一点,就气不打一处来。   如若有机会,他一定要替苏清翎好好收拾那些欺负过、羞辱过苏清翎的人,叫他们知道知道,苏清翎不是他们可以惹的。   穆寻钏在门外立了许久,没有进自己的房间,等到听到房内苏清翎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像是已经睡着了,穆寻钏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第411章 入宫   “清儿?清儿,你收拾好了吗?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入宫了。”穆寻钏在房外头敲了敲苏清翎的门,他没等多久,苏清翎便从里面出来了。   她已经收拾妥停,对穆寻钏笑了一下,说道:“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先用了早膳再走吧,你胃口向来不好,若是不用早膳,恐怕身子会难受。”穆寻钏体贴道。   “好。”苏清翎笑着应下了。   二人用完早膳之后,便往宫里去了。   他们到了宫里,和帝却是还没准备好要召见二人,他们只能在宫外头等着,约摸一刻钟后,和帝才命人将他们召入殿中。   “楚国的穆将军,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今日一看,穆将军果然英勇不凡,但样貌都生的如此俊郎,不愧是能替楚国将和国敌军击退的战将!”和帝见了穆寻钏,面上的态度很高兴,不过在将目光转向苏清翎时,眼角的笑意却是渐渐地消失了。   苏清翎不能失了礼数,她躬身对和帝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嗯。”和帝沉沉应了一声,尔后又接着沉声说道:“你能回来,应该感谢楚国楚昭帝的仁慈,以后你可要时常感念这份恩赐。”   苏清翎还没说什么,穆寻钏便将话给揽了过去,“我能和清儿一起回来见一见和帝您,也是因为和帝对宜州之事倾囊相助之恩,我们皇上也才会因此允许我们二人回和。”   “哈哈哈,楚国君主之大义,朕自然铭记于心。”和帝朗声笑着说道。   “穆将军,你们此次要在我们和国待上多久?我们和国可是有很多美人美景,穆将军大可一揽芳华。”和帝道。   穆寻钏轻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苏清翎,神色认真而郑重地对和帝说道:“我此生只要有清儿一人足以,旁的无论什么美景美人,怕是都已经入不了我的眼了,多谢和帝好意。”   他务必要让这个和帝知道,苏清翎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以防之后他还像现下这般如此轻待。   和帝听言之后却是实打实地愣了一下,“哦?你和清翎……”   穆寻钏反问说:“和帝难道不知道吗?我和清儿已经有了婚事,楚昭帝亲自下的赐婚旨意,等我们返回楚国之时,我们便会举行大婚。”   穆寻钏虽然反问了这么一句,但看和帝的反应还哪里有不知道的呢?   和帝怕是对这件事一点都不了解吧?也真是奇了怪了,他和苏清翎的事在楚国是人尽皆知的,苏清翎又是和国的公主,也是为了和国牺牲了自己幸福的人,如果没有他,苏清翎恐怕不知道被许配给谁了呢。   难道和帝对这件事一点都不关注不外乎吗?不,或者说,和帝是对苏清翎这个人都没有存一点想要爱护之心吧。   质子,原本就是被割舍之人。   苏清翎就算掩饰得再好,听到和帝的话后,眸中也涌起了深深的失落之感,但是没关系,这么久以来,她也早就习惯了,她本来就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这么多年的冷落,她也早就尝够了。   她看向穆寻钏,用眼神示意自己不想待在这里了,有和帝在的地方,只会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伤心罢了。   穆寻钏接受到讯息后,对和帝说:“和帝以前不知道没关系,现下知道便好,我们也算没白来这和国一趟,日后,我会对清儿百般爱护,和帝放心。”   和帝听言,从中咂摸出点什么来,但他确实并不关心苏清翎的事情,见穆寻钏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想拦着,“好,既然朕已经见过你们了,你们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不过,晚上宫里有个朕为你们特设的宴席,届时你们一定要来,还有宁王和宁王妃,朕也会一并相邀。”   这宴席自然是推不掉的,穆寻钏只能点头应下,说:“多谢和帝,那我和清儿就先告辞了。”   穆寻钏带着苏清翎从殿内走出来,他抓着苏清翎的手,握了握她的手心,叫她垂眸低眉,情绪很是低落的样子,他心中不由一疼。   但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他一路忍到马车上,将苏清翎转过来,面向自己,低声诱导似的说道:“清儿,有什么难受的事就说出来吧,有我在这里,你想干什么都行,不要这么憋着自己,我担心你会憋坏了。”   苏清翎虽然表面看着柔弱温婉,但内心却很是坚韧,就算受了委屈或者被人伤了心,也从不会和别人提起。   “我……”苏清翎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没事的,我都自己习惯了。”   “还说没事,眼睛都红了,你说你习惯了,但这可不是一种好习惯,没事,等你见完想见的人后,我们便会楚国去,到时候就不用受这些人的气了。”穆寻钏道,他将苏清翎揽入怀中,大手小心地拍着苏清翎的背,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哄道。   苏清翎用力在他怀中点了点头,“嗯!”   夜晚。   接风宴设在宫里的会宴阁中,这会宴阁是和国数一数二的阁楼,只有在和帝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时才会启用。   “哈哈哈,今日,朕很是高兴,和楚两国向来交好,两位楚国大名鼎鼎的战神将军如今都来到了和国,朕也是有幸一睹将军英貌。”和帝大笑着说道:“今日众臣大可敞开了吃喝,来个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和帝都这么说了,穆寻钏和宁嵇玉二人自然是要表示一下,宁嵇玉给自己杯中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对和帝说道:“多谢和帝盛情相待,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他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和帝拍手叫好道:“宁王殿下果真是爽快人!”   穆寻钏也跟着喝了一杯。   “父皇,这有酒却没有歌舞可不成啊。”座上,有一位皇子出声说道。   “嗯……洺儿说的不错,这酒固然好喝,但若少了歌舞确实是有些乏味的。”   “父皇!”这时,席间又忽然有一个女子站了起来,她神色张扬笑着说道:“父皇忘了吗?” 第412章 剑舞   “我们清姐姐向来歌舞是我们这几个人中最好的,若是要欣赏歌舞,自然是要让清姐姐上场啊。”那女子这般说着,将目光转向了坐在穆寻钏身边的苏清翎。   穆习容原本还有些疑惑这人指的“清姐姐”是谁,如今看她眼神,哪里还能有不知道的,就是指的苏清翎呗。   看来,苏清翎是要被为难了,这人就是来针对苏清翎的吧。   和帝听言,说道:“若不是平乐提醒朕,朕倒是将这件事给忘了,也是,清翎的歌舞确实不错,清翎,你可有意献上一舞啊?”   在这种场合让苏清翎上去跳舞,而且苏清翎又是刚从楚国回来,看来和帝是将自己的这位公主当成舞女了呀。   苏清翎起了身,她今天并没有准备什么歌舞,况且她现在穿的衣服也并不适合用来跳舞,但和帝既然这么说了,她又不敢拒绝,“这……”   那个平乐公主见此,立刻说道:“清姐姐怕不是不愿意吧?这么好的日子,清姐姐可别扫了父皇的兴啊。”   穆习容听言也有些忍不了了,正要说什么,一边的穆寻钏却更是按捺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对和帝说道:“和帝,清儿一路从楚国奔波至和国,身子还尚未恢复,如果这位平乐公主真的想看舞的话,不如边由我来舞一剑吧。”   和帝原本也不是存心要刁难苏清翎,若不是平乐的引导,和帝早就将自己这么个女儿给忘了,眼下一听穆寻钏要舞剑,兴致便更是高涨起来,早就将苏清翎给忘在了耳后。   “哦?穆将军要舞剑?那朕可就一定要瞧瞧了。”   穆寻钏在桌下轻轻捏了一下苏清翎的手心,示意她坐下来,自己则离开了席位,来到了台上。   苏清翎眼神有些担忧,穆习容倾身轻轻对她说道:“嫂嫂,不用担心,你放心吧,我大哥一定会处理好的。”   而且也一定会为你出气的,她大哥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   苏清翎仍旧咬着出嘴唇,眼中的担心都快要弥漫出来了。   台上。   穆寻钏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剑,这是把普通的剑,但这种场合用这种剑,也并不合时宜,他对和帝说道:“和帝,可否将此剑换成软剑?”   “哦?为何,这剑穆将军用着不趁手吗?”和帝疑惑说。   “软剑不伤人,此剑却伤人,我怕一个不甚,就不小心伤了人。”穆寻钏摸了一把手中的剑刃,弹了一下道。   “嗯……”和帝沉吟了一声,觉得穆寻钏说的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便换成软剑吧。”   “穆将军可别太过夸大其词了,一把普通的剑有什么好伤人的?”平乐又站起来说道。   这人一看就是在故弄玄乎,想来只是舞剑的时候怕使不动硬剑,想换软剑罢了,她就偏要看他出丑,什么战神?她就不信真能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若是真有,这人还能看上苏清翎?   当真是可笑!   “好吧……”穆寻钏戏谑地看了一眼平乐公主,像是妥协一般地说道:“既然平乐公主都这么要求了,穆某若是不从命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平乐公主了?”   平乐听言,面上更是得意起来,“哼,算你还是个识相的。”   看来这楚国的什么战神将军,也不过如此罢了,是个欺软怕硬的,没准他心里也不太喜欢那个苏清翎,只是迫于楚昭帝赐婚罢了,恐怕早就想着该怎么摆脱苏清翎才好了。   也是,苏清翎空有几分姿色,无权又无势,但凡有点脑子的男人都是不会喜欢的。   平乐坐下,挑眉朝苏清翎看了一眼,挑衅的意味十足,而苏清翎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穆寻钏的身上,生怕穆寻钏会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她倒是不在乎其他人的安危,只是她的父皇也没有那么好惹。   穆寻钏拿起那把长剑,目光锐利如鹰隼,快速挥动着手中剑柄,闪着寒芒的剑刃在空中划出数道剑影,他动作快到叫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忽而,他手上的剑像是有一瞬的脱手,但惊中无险的是,那好像只是众人的错觉。   可众人却不约而同的感受到了一股股带着冷意的剑风,叫他们生怕这凌厉的剑风会在下一刻落在他们身上。   听说剑在高手手里,就连剑风也是能伤人的。   穆寻钏凌空而舞,等到落地之时,剑刃却忽然指向了平乐公主,一道冷芒闪过,平乐公主瞳孔不自觉地扩大,应声落地的是一缕自平乐公主发间被削落的头发。   “啊!”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   平乐公主腿一软,瘫在了她身后的椅子上。   “这……”   平乐公主身后的婢女立刻站起来指责穆寻钏道:“大胆!胆敢伤害公主!”   “住口。”座上的和帝忽然出声,他看了一眼仍旧陷在惧怕中的平乐,又将目光看向穆寻钏,他冷冷蹙眉沉声道:“穆将军,你这是何意啊?”   穆寻钏丢下手里的剑,迎上和帝逼视的目光,重声说道:“和帝,刀剑无眼,方才穆某已经说过,舞剑本该用软剑,可这位平乐公主却非要让穆某使这把剑,穆某学艺不精,一时走了神,便不小心伤了人,还请和帝恕罪。”   这解释……像是明晃晃的在向众人说他方才那个举动就是故意让平乐自食恶果的。   和帝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穆寻钏这番话,可穆寻钏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因为方才确实是平乐先挑衅在先,如今也不过是被削去了一缕头发……   而且他这个公主平乐平日里本来也就行事嚣张跋扈,他担心她这性子会给她日后召来祸患,本来也就想着让人给平乐一个教训。   而这个楚国的穆寻钏算是无意之中与他不谋而合了,如果今日他将这事揭过去,心亏的也会是穆寻钏。   “父皇,你可要为儿臣讨回公道啊,这个穆寻钏明明就是故意的!”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平乐对和帝大声唤道。 第413章 为难   “行了。”和帝看了平乐一眼,眼中含着警告,“方才是你非要人家穆将军用这把,穆将军不伤你已是手下留情,好了。”   “穆将军……”和帝还要说什么,平乐突然站起身来,提着裙子怒气冲冲地离场了。   “公主!”身后的婢女连忙跟过去。   和帝无奈道:“穆将军,朕这个公主向来就是这个性子,还请穆将军不要怪罪。”   穆寻钏笑了一下,道:“穆某自然不会和一个女儿家一般计较。”   看来这个和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能忍,发生了这样的事,竟然丝毫不维护自己的女儿,不愧是一国之君主。   “好了,方才只是虚惊一场,众爱卿继续用膳吧。”   ……   至此,这一场闹剧匆匆落幕。   穆寻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苏清翎面上仍然有些担忧,虽然和帝面上向着穆寻钏,但不代表背地里不会使些手段刁难他。   而且,那个平乐可不是这么息事宁人的人,她一定会找机会找回场子的。   “别担心,一切有我。”穆寻钏轻轻挠了一下苏清翎的手心,低声说道。   苏清翎轻轻点了点头,对他笑了一下。   约摸半个时辰后,这场宴席才结束。   “清儿。”苏清翎正要和穆寻钏离场时,皇后忽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苏清翎,苏清翎接受到她的眼神,会意地点了点头。   她对穆寻钏说道:“寻钏,皇后似乎有事找我,我先去一趟,你在外面等我。”   苏清翎曾和穆寻钏说过,她在和国为数不多的能说得上话的人,皇后也算一下,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穆寻钏点头说道:“好,我在外头等你,若是一炷香后你还没出来,我便苏找你。”   “嗯。”苏清翎点头应说。   “皇后娘娘。”苏清翎看见皇后现在荷花池边,她走过去,朝她行了个礼。   “清儿,好久不见了,本宫没想到你还能回来。”皇后转过身,朝苏清翎笑着说道:“本宫还以为自上次一别之后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你了。”   苏清翎也笑了下,“之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这种事,谁又说的清楚呢?看,我们现在不是又见面了?”   “确实如此。”皇后问说:“这些年你在楚国过的还好吗?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要说过的好不好,在哪里都比在这里过得好吧?况且,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真心对我的人了,我过得不差,皇后娘娘放心吧。”苏清翎想到穆寻钏,脸上便扬起了幸福的笑容,穆寻钏是她的爱人,如今也是她的慰藉,她此生有他足已,旁的便不再追求什么了。   “那就好,见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皇后宽慰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刚才她也看见了穆寻钏对苏清翎的皆是维护之意,在这么多人面前都是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私底下了,如此她就不担心了。   不过也是,苏清翎连在和国的日子都挺了过来,更别说是在楚国了。   “这次你回去之后,恐怕才是真正的没办法再相见了,这件东西给你,当做是你们的成婚礼物。”皇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枚极为贵重的西海玉,传说戴在身上能避百虫,还能替主消灾。   苏清翎也并没有拒绝,她接下了玉佩,对皇后感谢道:“多谢皇后娘娘。”   她和皇后关系算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很差,皇后曾经帮过她,如果没有皇后娘娘帮她的话,恐怕她之前在和国会更加的寸步难行。   一个不受帝宠的公主,比一个宫女的命还卑贱。   苏清翎感激她之前的帮助,也真心谢谢她的祝福和礼物。   皇后对她笑着说道:“祝你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不要像本宫一样。”   和帝和这位皇后表面上感情很好,但实际上其实并不如何,皇后一直知道和帝心里有一位深爱的女子,哪怕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世了,和帝确实到如今都忘不了。   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纵然是一国之后,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却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决定不了,她不过是这些人礼仪的牺牲品罢了。   苏清翎也是,但苏清翎比她幸运得多,至少从现在看来,苏清翎找到了会认真对她,爱护她的男子,而她只能继续这虚假的婚姻,表面关系和谐,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实际上连坊间普通的平民夫妻都比不上。   她守着这空虚的宫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什么也得不到。   “寻钏还在外面等我,我就先走了?”苏清翎告辞道。   皇后点了点头,“去吧,本宫也该回去了。”   苏清翎最后看她一眼,将手里的那块玉握紧,转身朝穆寻钏的方向而去。   谁料半路上,苏清翎却是遇到了不速之客。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清公主吗?怎么,这么急这是要去哪里啊?”   眼前忽然出现一行人,苏清翎停下来,不用看清那人的脸,只听声音苏清翎便听出了这人是谁。   正是那宴会上因为穆寻钏而出丑的平乐公主。   平乐从树影中走出来,看向苏清翎的眼神轻蔑而讽刺,“怎么?清姐姐去楚国一趟,回来就哑巴了不成?连话都不会说了?”   “还是说,本公主太久没有教过你规矩,你连和国的礼数都忘了?”平乐眼眸中尽是阴毒。   “平乐,我自问从未有什么事对不起你,为何这般纠缠着我不放?”苏清翎已经对眼前的事见怪不怪了,可她性子温婉一些却并不代表好欺负,她可以忍一时,却不能忍一世。   之前忍一忍也就罢了,但她现在有了穆寻钏,自然不能给他丢了这个人。   “纠缠你不放?你以为本公主愿意看到你这张脸,若不是宴会上你那个什么穆少将军如此让本公主蒙羞,本公主会找你麻烦吗?你应该去问问你那个穆寻钏!”平乐胡搅蛮缠道。   苏清翎被她这个逻辑气笑了,“在宴会上,是你先出言刁难,怎么如今倒是成了他的不是?你到底讲不讲道理?” 第414章 颠倒黑白   “道理?本公主就是道理!他竟然敢惹本公主,就要知道惹恼了本公主的代价!”平乐公主一声令下,“来人!将她给我推到荷花池里去!”   “这天黑路滑的,清姐姐失足掉下荷花池,想来不会被人怀疑吧?”   平乐身后的侍女一涌上前,架着苏清翎就要往荷花池里扔去,苏清翎想跑,却是来不及。   “你们要做什么?!平乐,我劝你早日收手,之前你可以一手遮天,但现在你还以为我可以任由你欺负吗?!”苏清翎挣扎着大声说道:“我是楚国穆将军的未婚妻,来和代表的是楚国,你们若是敢对我下手,要想清楚是否能承担后果!”   那些侍女听苏清翎这么一番话,皆是有些犹豫,停在荷花池边,看向平乐公主,等待她的命令。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扔下去啊!她说几句话你们就给哄住了?没用的东西!手脚给本公主利索一些!这荷花池浅得很,又淹不死人,本公主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你们要是敢灭了本公主的兴致,本公主让你们亲自下去喂鱼!”平乐对几人吼道。   那几个侍女听言,顿时依从平乐的命令,不顾苏清翎的挣扎,直接将苏清翎一头扔下了荷花池。   “啊!”苏清翎惊呼一声,声音却被灌入口中的池水吞吃了大半,“平乐!你……你……”   荷花池里的池水冰凉入骨,将她全身直打哆嗦,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在荷花池中站起来。   “哼!”平乐冷笑着上前,看着苏清翎在池水中挣扎的狼狈样子,心里只觉得分外畅快,“以前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轻易得罪我,因为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看来是你在楚国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忘了以前你是怎么在我手里卑躬屈膝的呀。”   冰冷的池水呛进了苏清翎的口鼻之中,她强迫自己镇定,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炷香……只要一炷香,一炷香已经快要到了,很快穆寻钏便会来找她了,只要她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便好……   她一定可以坚持到的……   然而平乐却没有饶过她,见苏清翎像是仍有余力的样子,她按住苏清翎的脑袋,使劲往下压了压,池水一下淹没了苏清翎的头顶。   “咕嘟咕嘟……”   一串气泡升上来很快消失,就在苏清翎即将要窒息之时,从池面上突然响起一声暴怒,“你们在干什么?!”   平乐突然收了手,她抓住苏清翎的手臂,佯装是要救她的样子,“哎呀,清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里这么黑,应该叫人掌灯才是,不然你也就不会这么不小心就掉进池子里了不是?”   “我抓着你,情姐姐你快出来吧!”   她眼中故作关切,谁料下一瞬便被巨大的一道力给摔出了几米远,只见穆寻钏飞速将池中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清翎抱了起来。   “清儿!清儿!”穆寻钏瞧见苏清翎神色苍白的样子,眼睛都急红了,他使劲按压着苏清翎的胸部,试图将她呛入口中的水给挤压出来,“清儿你醒醒!”   “清儿!”穆寻钏急切的呼唤一声大过一声,苏清翎头歪向一边,忽然吐出一口水来,她猛烈地开始咳嗽起来,但意识也在渐渐转醒。   穆寻钏大喜过望,“清儿!你终于醒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苏清翎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穆寻钏着急如焚的样子,眼中的泪不自觉便流了出来,“寻钏……”   “没事了没事了……”穆寻钏将苏清翎揽入怀中,一声声地安慰道。   “别怕,有我在,别怕……”   等苏清翎情绪缓和过来后,穆寻钏目带凶光地看向一旁的平乐。   “平乐公主,你可否解释解释,方才究竟发生什么了什么?!”穆寻钏冷声说道,他看向平乐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平乐的头给当场砍下来似的,叫平乐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什么发生什么?你这么凶干什么?清姐姐不小心掉下了荷花池,本公主好心想将她救上来,谁料还被你这个莽夫给推了一把,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平乐恶人先告状说。   要是穆寻钏能被平乐这番说辞给骗过去,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平乐公主,方才穆某看得清清楚楚,是你将清儿往水中按去,况且这荷花池边的围栏这般高,人怎么可能轻易掉下去!”穆寻钏咬牙切齿地说道:“平乐公主这样的行为,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清儿是我的未婚妻!怎么可以由你这般欺辱!”   “你别吓唬本公主!你看她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况且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公主欺辱她了?你别冤枉好人啊!”平乐大声叫道。   “是不是冤枉好人,到和帝面前说吧!”   干安殿。   “喂!你干什么!你放开本公主!救命啊来人了!楚国的穆将军欺负人了!”平乐一边被穆寻钏拖着,口中一边叽叽喳喳地说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个莽夫给本公主叉出去!”   然而许是穆寻钏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怕,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平乐。   穆寻钏一路将平乐拖到干安殿前,他将平乐甩到和帝面前。   平乐立时站起来踉跄地起身朝和帝那边跑去,诉苦道:“父皇!楚国的这个什么穆将军实在太可怕了,他因为儿臣在宴会上说了那么一句话,便一直记恨着儿臣,竟然想要非礼儿臣,现在在父皇面前还敢这么放肆,他显然是没有将父皇你放在眼里啊!父皇!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和帝听了平乐的话,脸色沉下来,他看向穆寻钏问道:“穆少将军,可真有此事?朕的平乐说的属实吗?”   穆寻钏冷哼了一下,说道:“和帝,您这位平乐公主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可真是叫穆某瞠目结舌啊!明明是您这位公主趁着黑灯瞎火将清翎推入荷花池中!还将清翎的头摁入池水里,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第415章 怨吗   “清翎是我的未婚妻,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但她却被这个平乐公主这般欺辱!我难道不该讨回公道吗?!“穆寻钏愤愤说道:“和帝,清翎和这位人面蛇蝎的平乐公主同样都是你的女儿,同样都是和国的公主,为何收到的待遇却这般不同呢?!”   和帝听到后,也颇为震惊,他看向平乐似是对穆寻钏的说辞有些不信地问道:“平乐,穆将军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这……”平乐摇着头狡辩说:“当然不是真的!父皇!是这个穆寻钏他血口喷人!冤枉好人!明明是清姐姐不小心掉下了荷花池,儿臣想救她起来,没想到竟然被人这般冤枉!”   平乐流着眼泪说:“儿臣不活了!”   “呵,平乐公主可真是会将黑的说成白的!这事情究竟如何,不如先问过当事人的意见!”   苏清翎从穆寻钏的身后走出来,她全身上下都湿了,样子看起来很是狼狈,头发上甚至还留着几株浮萍。   和帝看见苏清翎这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便觉得有些不爽利,他憋着一口气,语气沉沉地问道:“清翎,平乐说的是真的吗?你是不小心掉下荷花池的?平乐是为了救你?”   苏清翎看了一眼穆寻钏,开口说道:“父皇,是平乐命她的侍女将我推下去的,平乐不让我爬上来,还用手将我的头摁下去,若不是寻钏来得及时,我恐怕早就已经……”   “一派胡言!苏清翎!你可不要因为小时候那些事就冤枉我啊!父皇不喜欢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住口!”只听清脆的一个巴掌声,平乐被打的脸顿时红肿起来,和帝这一下,是真的没有留余地。   平乐看着和帝,满眼的不可置信,“父皇……你打我……你……你竟然为了一个苏清翎打我……”   “来人!将平乐公主带下去!”和帝没有理会平乐的哭诉,冷着脸对一旁的人说。   “是。”御前侍卫向来只听皇帝的命令,和帝说什么,他们自然得照办,哪怕平乐再如何挣扎,他们也依旧面色不改地将她给压了下去。   “父皇!父皇!您难道也相信了苏清翎的话,认为儿臣做出那种事了吗?父皇!您不能因为有个楚国的什么将军在,就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啊!她苏清翎才是那个想陷害我的人!”平乐一边对御前侍卫拳踢脚打,一边骂道。   “带下去!”和帝脸色更是难看,直接冷声下令道。   于是这次,御前侍卫再未留情,将平乐给带了下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和帝这才缓了缓神色,对穆寻钏道:“今日之事,是朕教导无方,让平乐做了这叫错事,真会让这丫头吃个教训的,还请穆将军原谅这丫头年龄尚小。”   年龄尚小?   穆寻钏心中冷笑。   苏清翎虽然是平乐的姐姐,但比起平乐却是也大不到哪里去,顶多也就是大上个两三月份罢了,如今竟然以这托辞来搪塞他们,委实叫人恶心。   穆寻钏可不认为,等下了殿后,这个和帝能真的让平乐吃下什么教训。   “和帝,穆某要的也不多,穆某只想让这位平乐公主真心实意地向清翎道歉,清翎的委屈穆某可不能白让她受。”   “寻钏……”苏清翎低低唤了一声,她有些担心穆寻钏会因为她的事情和和帝撕破脸,楚国还需要和国的粮食,现下是断然不能因为个人私事而交恶的。   况且,她在和国受到这般待遇,说白了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没必要因为她的事,而让穆寻钏,甚至整个楚国难做。   否则届时楚国百姓要是知道了,穆寻钏不知道要因为她背负多少的骂名。   然而穆寻钏没有说什么,只是向她投来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再说,一切有我,你不必担心任何事。   所有的不平,他会帮你摆平,所有的不公道,他也会想尽办法给你公道。   明明只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眼神,然而在那一瞬,苏清翎却读出了这许多的意味。   这一刻,苏清翎无法拒绝穆寻钏要为她付出的这一切。   所以她不再插嘴说什么,只将所有事都交托给穆寻钏。   她信任这个男人,也相信他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嗯……”和帝倒是没有显得太过不悦,他沉吟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二人说,“你要平乐对清翎道歉,这个朕倒是可以满足你,只不过平乐眼下已经被朕叫人压下去了,等明日吧,明日朕让她亲自上门给清翎赔礼道歉。”   穆寻钏听言,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作为一个皇帝来说,能够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已经是十分难得,他若是再咄咄逼人下去,恐怕不仅会叫和帝失了脸面,还会叫两人关系恶化。   所以,穆寻钏不再要求什么,只说道:“有和帝这一番话,穆某就放心了,那穆某明日,就等着平乐公主亲自上门道歉了,还望和帝一言九鼎。”   “穆将军放心,朕是天子,自然是一诺千金,承诺的事从未失言。”和帝郑重道。   “那穆某和清翎就先告退了。”穆寻钏拱了拱手,正要带着苏清翎一起从殿上退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和帝忽然出声。   “等下,穆将军,那有些话要和清翎说,穆将军可否先从殿中退下?”和帝对穆寻钏说。   穆寻钏看了一眼苏清翎,像是在征求苏清翎的意见。   苏清翎点了点头,表示让穆寻钏放心,和帝虽然不喜欢她,但还不至于对她下手,只不过是对她向来不闻不问罢了,所以穆寻钏无需担心。   “你先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回出来了。”苏清翎轻声问穆寻钏说道。   穆寻钏虽然不喜欢这个和帝,但人家父亲要和女儿说话,他自然也是拦不了的,于是他只能点头道:“好,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看了和帝一眼,便从殿中退了下去。   宫人将门关上,苏清翎低着头没看和帝,直到许久之后,和帝忽然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可有怨过朕吗?” 第416章 当年   苏清翎还没说话,和帝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不怨朕是不可能的吧,朕冷落了你这么多年,你心里不可能不怨朕的。”   苏清翎不明白今日和帝为什么要问她这么一番话,她不认为自己这个向来最是看重权势的父皇会真的有良心发现的那一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其实父皇可能不会相信,我刚开始确实怨过你,但后来也确实是不怨了,包括现在,我已经不怨您了,相反我还很感激您,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不可能遇到穆寻钏,所以我现在并不怨恨您。”   她并没有说假话,最开始苏清翎确实是怨过她父皇的,因为不得宠,宫里不管什么人都能在她头上踩上一脚,最开始是一些皇子公主和妃嫔,后来便是那些宫女和太监。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有一次,一个嫔妃因为受了气,在寒冬十二月,拿一桶冰水在院子里直接往她头上浇灌而下,那个妃嫔阴毒狰狞的嘴脸,她现在还记忆犹新,“小贱蹄子!你和你那个废物母亲简直一个贱人样子,你给本宫站直了,若是你敢动一下,本宫就叫人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苏清翎只觉得她的浑身已经没有了知觉,刺骨的冷意像一种毒素一般进入他的体内,叫他浑身颤抖地不成样子。   “听到没!别动!”那个嫔妃拿着鞭子往她身上抽去,她自己裹着厚厚的袄子,站在院中冷眼瞧着苏清翎,“你若是不稀罕自己的命,便想想你宫中的那个宫女,若是你动一下,本宫便让人在那个宫女身上片下一块肉来。”   妃嫔忽而阴森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片肉是如何片的吗?对了,你一定没看过,你可是公主,天生生下来身份就与别人不同,怎么可能知道平民百姓的那些事,就是人们啊把刀架在火上烤熟了,然后从人的身上切下一块肉来,越薄越好,如果这个人是个肥体油膏的话,说不定在刀刃接触人体的那一瞬间,还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就像菜放入加热好的油锅中的那一刻……”   “那声音,你听过一次便觉得美妙……你想要那样吗?想让本宫那样对你的那个侍女吗?”嫔妃逼近苏清翎,低声问说,然而这声音听在苏清翎耳中,就如同恶魔在她的耳边低语,叫她害怕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不要……”苏清翎颤抖着说,她整个人已经苍白的不像是个正常人,尤其是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叫人看了便害怕。   她那是年纪尚小,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反抗,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反抗,她只知道她要保护她的帘儿,帘儿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在这个宫里只有帘儿了,所以不论如何,帘儿都不能出事,否则,她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人能听她说话,或者和她说话。   “不要的话,那就乖乖站好了!”嫔妃冷声斥道。   “我……知、知道了……我会好好……好好站好的……你不要……不要去惩罚帘儿……”   嫔妃听后,很是满意地笑了笑,尔后用她细而长的手指刮了刮苏清翎小小的脸颊,“真乖。”   后来苏清翎在那个冰天雪地的院子里站了多久,她已经忘记了,而眼下,她也不想再去回忆,那对她而言是个可怕的噩梦,而在皇宫的那里几年,这样的噩梦还很多,几乎是数不胜数。   她只记得后来,她发了一场几乎要了她性命的高烧,若不是帘儿苦苦哀求一个太医过来给她医治,恐怕她早就在那场高烧中丧命了。   和帝听言,却是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到,苏清翎这个性子,竟然会和那个女人一样,倘若……   罢了,这世上又有什么倘若,他不欠这对母女什么,如果不是当年那个女人做了那样的事,他又怎么会这么对苏清翎,他堂堂一个天子,被一个女人戴了绿帽子,却还能留下那个女人的孽种,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别的,还想要他做什么呢?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的不错了,他当年没有下令将苏清翎斩首,苏清翎应该感谢他才对。   不过,他原本以为苏清翎会很恨他的,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恨,只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苏清翎现在竟然已经不怨他了,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那个穆寻钏。”和帝眼含深意地看着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并不否认,“还请父皇不要为难他。”   和帝哼笑了一声,“朕可不会自降身份去为难一个后辈,放心吧,朕不会为难他的。”   “多谢父皇。”苏清翎没再多说什么,只这样说道。   “行了,你下去吧。”和帝摆摆手说道。   他眉眼间含着困倦之意,像是有些疲乏了。   苏清翎对和帝行了个礼,对和帝说道:“再见,父皇,儿臣告退了。”   恐怕今日这一面之后,她便再也不会见到他了,不过她心里也并没有什么留念,从他将她送到楚国的那一刻,她便已经不将他看作是自己的父亲了,如今也是。   而和帝心中却是想着,将苏清翎送去楚国,也算是为和国做了贡献,他便无需要拘泥于那件事,对苏清翎如此冷落了。   毕竟在他不知道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之前,他可是将她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若说没有一点亲情在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苏清翎真正的身份,他想他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毕竟有些事,他自己知道便好了。   苏清翎从宫殿里走出去,正巧看到了在外面等她的穆寻钏,她笑着走过去。   穆寻钏急忙脱下外衫,大步走过去,披在苏清翎的身上,说道:“夜已经深了,夜凉,当心受了寒。”   苏清翎捏着他的外衫,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甜蜜蜜地对穆寻钏说道:“有你在,我怎么会受寒呢?”   穆寻钏也不约而同地笑了,他笑容宠溺地刮了一下苏清翎的鼻子,“那也要多加注意才行,不能仗着我在,就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不是?” 第417章 上门   翌日,御书房。   和帝处理完奏折之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一边的宦臣说道:“去将平乐给朕叫过来。”   “是。”那宦官领命退了下去,传和帝的旨意,将平乐给喊了过来。   只不过,这过程却是花了一些功夫的,平乐像是并不愿意见和帝,还是宫人们好劝歹劝,最后平乐也知道了好歹,她的父亲终究是一国之君,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性子,而驳了她父亲的面子,到那时,她这罪可就大了,于是她只能应和帝的召见去见和帝。   “父皇。”平乐看见和帝,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句。   “跪下!”和帝冷声斥道。   平乐被他这一声吓得身子颤抖了一下,但她抿着嘴唇表情很是倔强,颇有一种我就是不跪,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思。   “不要让朕说第二次。”和帝说道,“看来是朕平日太过宠你了,导致你现在无法无天的,见了朕都不知道行礼。”   平乐依旧抿着嘴,没有说话。   和帝见此,神情很是不悦,像是有了要动怒的征兆,“你若是再不听朕的话,就滚出去吧。”   平乐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憋不住地说道:“父皇你昨日这么对儿臣,就因为那个苏清翎,你还打了儿臣一巴掌,你之前可从没打过儿臣!”   “你倒是将这些事记得很清楚。”和帝笑了一下说道。   平乐不服气地说道:“昨日儿臣又没说错话,父皇凭什么打儿臣,父皇不是一向不喜欢苏清翎的吗?”   “这些话,你可以在宫人面前说,甚至可以在朕面前说,但在外人面前,特别是楚国的人面前,这些就是不该说的话,你还没明白吗?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朕还是会像昨日那样做。”和帝说着,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终究是朕对你太过宽容了,所以让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朕今日将你叫来,对你没有别的要求,你今日就亲自上门去向清翎对昨日发生的事情道歉,如果你不去的话,你以后就不要进宫来见朕了,听明白了吗?”和帝冷声说道。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他对自己的这几个公主确实是放纵了一些,不然,平乐也不会养成如今这个性子,所以现在,也时候该让平乐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能顺她心意,她也该受点挫折了。   “什么?!”平乐听言和帝的话之后只觉得不可置信,“我不可能去的!父皇!我怎么可能会低头向那个女人道歉,况且昨夜的事情是他们血口喷人,女儿没有做过哪些事!父皇你怎么不信自己的女儿,却去相信那些外人呢!”   和帝面色未变,他说:“平乐,你是朕的公主,你会做什么事,不会做什么事,朕是最清楚不过,况且,你真的以为朕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吗?还是说你以为,你在宫里的所作所为,朕一件都不知道呢?”   平乐听言,忽然觉得有些冷,难道说,她父皇这几年一直在盯着她不成?   她做的所有事,父皇都知道?   “这……儿臣真的没有做过啊……”虽然平乐面上仍旧还在狡辩,但她的底气已经渐渐不足了,如果父皇真的知道的话,那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行了,该说的话朕已经和你说完了,你自己做决定吧,是亲自上门去向苏清翎道歉,还是永远别入宫见朕。”和帝说完,他起身从御书房走了出去,不再理会平乐。   平乐一个人站在御书房里,久久没有动静。   这让她怎么做选择?   让她去苏清翎道歉?这无异于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脸,苏清翎在她心中,可是如同草芥般低贱的存在,难道要让她亲自上门去给她低头?她根本做不到。   永远别入宫,永远见不到父皇。   这意味着她将永远失去圣宠,而失去了圣宠代表着什么,恐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苏清翎便是那样一个存在。   没有父皇的宠爱,恐怕她这个公主也如同虚设了。   而且永远见不到自己的父皇,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父皇之前明明是最喜欢最宠爱她的了,怎么一夜之间,这一切就变了呢?   难道父皇已经不再喜欢她了?还是苏清翎那个贱人和父皇说了什么,所以才让父皇这么对她。   一定是这样!那个贱人!昨夜父皇曾经单独见过苏清翎,那个贱人一定是和她父皇说了些什么,所以父皇今日才会这么对她!   对!一定是这样!   别说上门道歉了,她今天就要上门找她算账,苏清翎这个贱人,她早就看不惯她了,被她教训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不知道要夹着尾巴做人,简直叫人不耻!   “公主,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平乐身边的侍女问说。   平乐表情不悦,很是不爽地说道:“本公主去哪里,还要向你汇报不成?你跟着便是了。”   那侍女一头雾水,平日里平乐虽然脾气不好,但对她们的态度也没有这么差,怎么今日就像吃了火药一样?   难道是皇上骂她们公主了?   不对啊,宫里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这个平乐公主,疼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骂她呢?   那为何平乐公主今日这般地不高兴呢?   哦,对了,一定是那个清公主从和国回来的缘故,她们公主自来和那位清公主很是不对付,想来就是因为那个清公主又惹了她们公主的不开心,所以今日她们公主才会心情不好。   平乐对自己的车夫报了家客栈的名字,道:“就去这里,本公主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将本公主送到这里。”   车夫叫苦不迭,这家客栈的距离可不近,一刻钟的时间可怎么赶得到啊?   “公主……这……这路程最起码得小半个时辰,一刻钟的时间到不了啊,今日是那个不长眼的东西惹了公主的不快?小人去替公主教训它!”那车夫道。   他在平乐底下做了不短的时间,自然也是知道一些平乐的尿性,平乐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折腾自己手底下的人。 第418章 猪食   “废什么话!若是一刻钟时间赶不到哪里的话,本公主要了你的命!”平乐冷声对车夫威胁说道。   车夫苦着一张脸,只能打坏牙齿往肚子里咽,“好,奴才今日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公主送到!”车夫说着,驶动马车,飞快朝苏清翎和穆习容所在的那家客栈驶去。   客栈。   “叩叩。”   穆寻钏打开门,“容儿,你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大哥,我想问问嫂嫂的事情,昨天夜里回来我看嫂嫂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可是问了嫂嫂,嫂嫂却什么也不说。所以我只能来问大哥你了。”穆习容有些担忧地说道。   昨天夜里穆寻钏和苏清翎二人很晚才回来,穆习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问了他们之后,他们只说是宫里有事被耽搁了,再问些什么,二人却也都支支吾吾的。   穆习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来问清楚,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多个人知道也好解决。   穆寻钏知道穆习容的来意之后,拒绝说道:“容儿,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这是清翎和她父皇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过问,更别说你了。”   “这……”穆习容有些犯难,“可嫂嫂昨日回来,浑身都湿透了,大哥你总应该告诉我,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吧?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花,那才叫我煎熬呢。”   “好吧,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就是和宴席上那个出言刁难我的平乐公主有关。”   穆寻钏简单地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穆习容一遍,穆习容听言,越听越是气恼。   “什么?!那个平乐竟然敢将嫂嫂推到池子里?若是你晚来一步,嫂嫂就没命了吧?这分明就是谋杀啊!你为何只要求和帝让平乐道歉?”穆习容冷笑一声,“一个道歉而已,不痛不痒的,怎么甘心呢?”   穆寻钏道:“你嫂嫂被人家这么欺辱,我又何尝甘心,但我们如今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界上,若是明目张胆地做一些事,恐怕会很轻易地就受人钳制。所以有些事就算要做,还得暗地里来的好。”   穆习容觉得穆寻钏说的很有些道理,“大哥说的没错,大哥要怎么做?我也要为嫂嫂出一出这口恶气!”   “和帝承诺过,今日平乐公主会亲自上门和清翎道歉,但这个时候我们如果下手,未免太过明显了一些,不过一些小动作还是可以做一做的。”穆寻钏说道。   穆习容和穆寻钏对视一眼,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厢。   “公主,可算赶到了,您可以下轿子了。”那车夫确实是拼了命地在赶路,离一刻钟只差了一会儿的功夫,所以平乐并没有多为难他。   侍女先下了轿子,扶平乐下去,平乐看了一眼面前的客栈,轻蔑地笑了一下。   “这么破旧的地方,也亏那个女人住的下去,走,我们进去瞧瞧,这等着本公主上门道歉的人住的是什么鬼地方。”平乐说着,让人开了客栈的门,走了进去。   “诶诶这位姑娘!”平乐刚走进去,便听见一个店小二走过来,对平乐说道:“我们这里已经被客人包场了,姑娘若是想住店或者打尖儿,得去别的地方瞧一瞧了。”   平乐没有理会他,一旁的侍卫将那人拦了下来,那客栈老板见此,赶忙将那个店小二拉了回来,“你快别说了,你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出来这位姑娘身份不俗?”   “这……”那店小二一脸懵,这位姑娘身份不俗,但眼下住在他们家的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啊,难道不是应该以客人为尊吗?   “行了,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们开门做生意,尽量能不得罪的就都别得罪,明白了吗?”那客栈老板如是说道。   老板都这么说了,他一个破打工的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行了,下去把厨房给收拾了。”那老板打发他说道。   店小二点了点头,“好吧……我这就去……”   平乐身边的侍女给平乐擦了擦凳子,面上虽然还是很嫌弃,但她还是坐了下来。   “这里的人呢?让他们给本公主下来!这贵客都来了,却没有一个接待的人,这像什么话?”平乐不满地说道。   老板听平乐自称是公主,自然也是吓了一跳,好家伙,原来这人不但身份不俗,还异常尊贵,公主啊,这可是什么地位,自然不能轻易得罪。   他连忙让厨房做几道好菜,想要借此机会讨好讨好这位公主殿下,若是能够得到公主殿下的赏识,恐怕他这小店也不怕没人了。   “来来来……公主殿下,这可是小店最有特色的菜,您可要赏脸好好尝尝……”那老板狗腿一般地对平乐说道。   但像客栈老板这样阿谀奉承的人平乐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她轻蔑地瞥了老板一眼,语气不悦地说道:“你是谁,本公主何时说过要在你这小破店里吃东西了?就这样的东西,也敢拿上来给本公主吃?本公主告诉你,就是皇宫里的猪都不吃你这样的东西!”   “哦,对了,想来……住在你这里的人吃的恐怕也是这些猪食吧?那倒是不意外了,这些人确实是只配吃猪食。”   听到平乐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说成猪食,老板自然心中有怒火,但他却碍于身份,是万万不敢发出来的,他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在权贵面前,是一根手指便可以碾死的存在。   “这……”老板小心翼翼道:“公主殿下,您若是不喜欢这个菜,小人就帮你把这菜给撤下去了……”   “诶!”平乐却是出声制止了他,“先别急着撤,这东西本公主不吃,自然有的是人吃。”   她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看见穆习惯了和苏清翎几人从楼上走了下来,她指了指几人,笑着对在场的人说道:“瞧,这不来吃这东西的人便下来了吗?”   她这话的意思,便是将他们几人看成是吃猪食的人了。 第419章 痒痒粉   “这……”老板很是为难,这几个人可是他店里的贵客,被这个什劳子公主这么说,他自然是不敢苟同的,但也不敢发表什么相反的言论,于是只能闭着嘴不出声了。   “哟。”穆习容看见楼下的平乐,出声道:“这可是哪里来的贵客,我们有请过吗?”   “哼。”平乐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公主亲自上门是你们的福气,还不赶紧下来给本公主布菜?”   “布菜?”穆习容笑着看着苏清翎说:“嫂嫂,方才,我还听到有人说这一桌子都是猪食,怎么如今还要人布菜了呢?难道是看这一桌猪食太香了,她也忍不住想吃上几口了吗?”   “况且,今日我们要接待的客人,可是和帝说要来亲自登门向嫂嫂道歉的客人,这人是什么东西?怎么谁都敢来我们这里。”穆习容语含讽刺地说道。   这个什么平乐公主敢这么伤害她的嫂嫂,她不给她点教训,还真的以为她们嫂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的了呢。   “你!”平乐听到穆习容的话,气的拍桌而起,“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公主这么说话。区区一个宁王妃罢了,仗着自己夫君是宁王,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公主殿下,您这可就是说笑了,我何时仗着我的夫君了?我要是真的有心想仗着我夫君,恐怕您现在已经被扫地出门,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穆习容淡笑着说道。   “这就是你们楚国的礼数吗?本公主可是和国最尊贵的公主,你不过是一个王爷的妻子罢了,本公主随时可以让人将你抓起来!”平乐指着穆习容嚣张说道。   对比起平乐的暴躁如雷,穆习容倒是一派的淡然,反复平乐说什么,穆习容都并不放在心上,而她随便一句话,便会气的平乐恨不得跳起来拧掉穆习容的头。   穆习容听言平乐的话,倒是真觉得这个什么公主真的是愚蠢至极,怎么都是一个父亲生出来的,为何智商确实如此不同呢,她嫂嫂明明蕙质兰心,也聪慧过人,而这个平乐说她是蠢钝如猪也不为过。   这个平乐怕是不知道,就是她的父皇和帝,见了宁嵇玉都得礼让三分,更别说她区区一个公主了。   和国和楚国还是存在很大的差距的,楚国的两三个县连在一起,便有和国一般大,国力上,楚国更是强了和国整整四五倍有余,能和楚国攀上关系,应该是所有小国都梦寐以求的。   而且,公主也有不同,像楚国的公主和和国的公主比起来,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和国的公主在楚国根本就是不够看的,恐怕地位连个世家小姐都比不过,更别说和宁嵇玉比了。   看来,这个平乐公主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和帝未免也将人宠溺得过了头,才导致将人养成这副样子。   所以昨日穆寻钏敢在和帝面前那般作态,要求和帝让平乐亲自上门道歉,因为穆寻钏可是楚国的将军,和帝自然也是要礼让三分的。   “哦?是吗?”穆习容道:“你倒是让人来抓一个看看?若是你敢抓,我倒是很乐意和平乐公主一起走的呢。”   “你!”平乐自然认为穆习容这是在挑衅她,或者就是仗着她不敢抓罢了。   而平乐此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激将法,“你以为本公主不敢让人抓你吗?来人!”   “公主!属下在!”平乐一声令下,身边便有数十个侍卫一涌而出。   平乐指着穆习容,神态嚣张道:“将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对了!还有她身边那个,也一并给本公主抓起来!”   “这……”平乐不知道轻重,但和帝派给她的这些侍卫却是知道。   眼前这一个是他们和国的公主,虽然对于平乐而言并没有什么打紧,另一个是楚国的宁王妃,哪一个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不能得罪的对象,这叫他们怎么敢抓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本公主动手啊!你们的耳朵都聋了不成?!”平乐尖声说道。   “公主殿下……这……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有个侍卫一脸为难地说道。   “用的东西,本公主何时说过要你们这些废物来担当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公主负责就行了,父皇若是追究下来,你就说是我下的令,父皇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快点动手!若是不听本公主的命令,本公主现在就让人砍了你们的头!”平乐叫嚣着说道。   “这……是……”那侍卫见拗不过平乐的命令,只能暂且应下,他们硬着头皮上前,轻手轻脚地靠近穆习容和苏清翎二人。   平乐见此,再次怒不可遏,“蠢东西!没吃饭吗?!你们是抓人呢,还是请神啊!赶紧给本公主手脚放利索些!否则,本公主要你们好看!”   平乐扯着嗓子命令道,这声音叫穆习容光是听着都难受。   那些侍卫腹背受敌,只能对穆习容二人说:“宁王妃,局势所迫,得罪了!”   他们说着,就要上前用绳子将她们二人绑起来,然而就在他们上前的那一刹那,穆习容忽然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撒向了那些人。   “什么东西?!”   那些人被药粉迷了眼,很是惊慌穆习容趁此带着苏清翎出了客栈的门,尔后将客栈的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并把平乐和那些侍卫都关在了里头。   苏清翎跟在穆习容身后,见这场面,不由担心地问说:“他们不会追出来吧?”   穆习容摇了摇头,打包票道:“不会,放心,我在我精心调制的痒痒粉里又加入了软筋散,他们连自己的痒恐怕都没力气抓了,更别说来抓我们了。”   这投放痒痒粉这阴招是她想出来的,若是普通的痒痒粉也就罢了,但是这痒痒粉经过她的加工和提纯之后,药效是之前的十几倍。   被撒了这种痒痒粉后,全身上下会巨痒无比,就算是挠破了自己的皮,也无法缓解这种瘙痒。 第420章 困境   更何况他们还将软筋散也一起吸入了鼻腔中,全身上下会在两个时辰内绵软无力,恐怕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说给自己抓痒了。   而在忍受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奇痒之后,他们会渐渐地恢复力气,届时,痒痒粉的作用便是最强的时候,定力不够强的人,甚至会直接将自己的皮肤挠到溃烂为止。   穆习容眯了眯眼,这才是她暴报复的第一步罢了,平乐公主,你可要好好消受着。   然而苏清翎仍旧有些担心,“若是平乐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放心吧嫂嫂,死不了人的。”   苏清翎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是并不担心她死或者不死,我只是怕会影响楚和两国,而且,宜州的百姓还等着和国的粮食呢。”   “这嫂嫂也无需担心了,苏玉的病已经有了起色,相信很快和国便会把粮食给我们的,和帝是个能分得出大局的人,不会因为一个平乐,就损伤了楚和两国的友谊。”穆习容笑着宽慰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听后,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平乐究竟如何,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并不关心,她只在乎会不会影响到她身边的人罢了。   “好了,现在我们就去屏翠阁吧,嵇玉和我大哥都在哪里等着我们呢,等三个时辰后,我们才回来。”穆习容挽着苏清翎的手臂,亲昵地说道。   现在在穆习容心里,苏清翎就如同她的亲姐姐一样,俗话说得好,长嫂如姐,而且苏清翎还是个需要保护的姐姐,这就更是激起了穆习容的回护之心。   那个平乐敢欺负她的嫂嫂,那就只能让她自食其果了,她还觉得这软筋散和痒痒粉便宜她了呢。   而在穆习容刚关上门时,平乐用手挥着面前飘洒的粉末,骂道:“该死的,什么东西!?那个贱人跑到哪里去了?给本公主滚出来!竟放些阴招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滚出来当年和本公主对质!”   平乐身边的侍女和侍卫已经软瘫在地上,那侍女无力地说:“公主……奴婢好像没有力气了……不知道为什么……是那个粉的原因吗?公主你怎么……你怎么没事呢?”   她怎么没事?她不是没事,只是因为她方才站在这些人的后面,离穆习容比较远,吸入的药粉比较少,所以药效生效的时间比较慢而已。   那侍女敢把话说完,平乐便也四肢开始无力起来,她软瘫地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四肢绵软,仿佛置身于云里。   平乐有气无力地骂道:“该死的……那个女人究竟给本公主下了什么药……本公主一定……一定要抓到她,然后砍了……砍了她的脑袋……”   “公主……奴婢身上好痒……好痒啊……”   “小的身上也好痒……你们呢?”   “我也好痒啊……啊,痒死我了……这究竟是什么药啊,我们不会是中了什么毒了吧……”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毒?那个女人敢给本公主下毒?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过是那个女人的一些障眼法罢了,等本公主回宫……去……本公主一定要让父皇好好惩罚这个女人……”平乐断断续续地说道:“管她是什么……宁王妃……还是谁……敢惹本公主的人……都……都该死……”   好痒……好痒……   不多时,平乐身上也传上了一股痒意,并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她浑身上下仿佛都爬满了一种蚁虫,那些虫子,在她身上肆意地爬着,用它们的啮齿和无数的虫脚在她身上的每一处来回的摩擦啃食,一种奇痒开始逐渐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好痒……好痒!   然而她却没有什么力气去抓挠,甚至连说话的力气也开始渐渐丧失。   该死……那个女人究竟下了什么药……让她这么痒……   啊……好想抓……但是她的手根本就抬不起来……   .   彻王府。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治疗,苏玉已经可以依靠自己利用院子里的训练工具在院里行走了。   不过他还是无法做到靠自己稳定地站立,但是初步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彻王已经很是满意了。   “玉儿,今日要和为父出去走走吗?今日的天气正合适出去散散步呢,你整日闷在家里,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容神医说了,病人的心情好坏也会很大程度地影响到治疗效果,你……”   彻王正说着,苏玉忽然说了句:“好。”   “好吧,本王就知道你不会和本王出去的,那就下次……嗯?你说什么?”彻王回忆起方才苏玉说的那个字,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玉儿,你刚才是不是说了好?你再说一遍,为父没有听清,还是说为父出现幻觉了?”   苏玉像是有些不耐烦了,“我说,好,我可以出去。”   “好好好。”彻王连忙应下,连说了几个好,这么多年来,这可是苏玉第一次答应和他一起出去,往日他一和苏玉提到要出门,苏玉不是抗拒就是抗拒,这还是第一次答应地这般痛快,这一切都要多亏了容神医!   “为父这就让人准备,我们今日父子俩,一起出去好好玩一番!”彻王十分高兴地说道。   苏玉有些不解他的父亲为什么会因为他一个突然的决定而这么高兴,因为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他的父亲,还是他想起了那天容神医跟他说的那句话。   容神医和他说:“像你这样的少年,就应该多出去走走,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风景,你无法用腿走到,就用眼睛去尽情地看一看吧。”   也许真是因为容神医的这一番话,让之前非常抗拒出门的他这一次却答应了他父亲一同出门的请求,虽然此时他还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大夫的话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他想着人总是要做出改变的,他已经在那个轮椅上坐得太久了,总是被局限在那一方天地里,仿佛被那两个轮子捆绑了一生似的,他也是时候该从这样的困境里跳脱出去了,不是吗? 第421章 圣意   三个时辰之后。   “将你的衣服扒给本公主!”一个如同泼妇一般披头散发的女人对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说道。   “公……公主……”那侍女被平乐用眼睛一瞪,只能不甘心地脱下了自己已经有些破旧的衣服。   但比起平乐身上的那件,至少完整了一些。   仔细看过去,这些人身上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地抓痕,样子看起来分外恐怖。   而此时平乐心里,只有生吞活剥了穆习容的念头。   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恶毒,给她下了这种毒,她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拿过来!”平乐见侍女动作慢慢吞吞地,吼了她一声,直接将衣服给抢了过来,“慢死了!”   她将侍女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遮住了她自己身上那些抓痕,然而那个侍女身上的抓痕此时却是暴露无遗了。   “你们!去把门打开!”平乐命令那些侍卫说道。   眼下软筋散的药效已经完全过去,他们都已经恢复了力气,不过这几个人身上的状况和她们比起来却是不遑多让的,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痒痒粉虽然已经过了最强烈的时期,但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平乐身上依旧很痒,但她眼下已经不敢抓了。   她生怕自己真的因为抓痒而毁了容,这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公主而言,传出去都不太好听。   不过,今日的事情,她一定会讨回来,这个什么穆习容,敢这般欺辱她,不管她是谁,她都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虽然穆习容让平乐吃了这么大个瘪,但平乐也没想将此事告诉她的父皇,毕竟和帝今日是叫她上门向苏清翎道歉的,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穆习容那边,对她用了这样的手段,应当也不敢再在她父皇面前说什么。   所以二人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共识,和帝也并不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然而,这也只是平乐这般以为罢了。   御书房。   和帝一边看着文书,一边问手下的人说道:“今日,平乐上门向清翎道歉了吗?”   “回皇上的话,据我们所知,平乐公主是上了清公主和宁王所居住的客栈的,但平乐公主貌似并没有道歉的意思……而且……”   那人说着,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和帝对他这般卖关子有些不悦,他皱眉沉声问说:“而且什么?”   “而且……”那人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辞,才敢说出口:“而且那位宁王妃似乎用了些手段,给平乐公主和公主身边的侍卫宫女都下了一种让人奇痒无比的药粉,足足三个时辰后,那药效才过去。”   “哦?”和帝没有生气,反而微微起了些兴趣,“你是说,那位宁王妃给平乐下了痒药?”   “没错。”那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和帝的表情,却见他们这位和帝的面上非但没有什么怒意,反而有些愉悦。   那人有些疑惑了,和帝平日不是最宠爱这位平乐公主了吗?怎么听到了平乐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帝反而不生气呢?   “你是不是觉得朕应该生气?”和帝像是看穿了那人心中的想法,出声问说,   那人连忙摇头,“没……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想……奴才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和帝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什么不敢揣测圣意,其实你们都一样,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怕是心里早就将朕所有可能的想法都猜了个遍吧?”   “罢了,朕也不怪你们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和帝起身,朝窗边走去,他将目光投落到面前的一处虚空之上,表情莫测,“平乐安乐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吃一些教训了,否则这孩子,永远都不会长大,朕真愁着要如何是好呢,这不,正好有人帮朕动了手,倒是省了朕的一些力气了,这对朕来说可是好事一桩呢。”   “皇上圣明……”那人奉承着说道。   那人心中想到,之前以为和帝想让平乐公主吃些苦头,恐怕只是说说而已,而现下看来,和帝确实是铁了心的要历练平乐了。   也不知道为何,和帝会下这样的决心,之前和帝将平乐宠成了什么样,他们这么在近前侍奉的可都是看在了眼里的,就连和帝之前最宠爱的嫔妃,见了平乐也都是要矮上一头,平乐公主在这皇宫之中,可谓是横着走的。   看平乐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便知道和帝平日里都有多宠爱这位公主了。   但没想到有朝一日,和帝也舍得让自己宠成这样的女儿受苦。   “什么圣明不圣明。”和帝站在窗前叹了口气,这个平乐,他还是做的太过了一些,但既然如今他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了,那还是让一切都各回各位吧。   以前他被一些事情桎梏,现在想来他或许应该向苏清翎那样,豁达一些,有些事情,若是不让它过去,恐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这些事,已经没有记住的必要了。   云乐街。   穆习容从阁楼中下来,和苏清翎几人正要往客栈走去,没想到中途却遇到了彻王苏镇年。   “皇叔。”   “彻王殿下。”   穆习容看到苏玉和彻王出来也有些意外,但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高兴,毕竟她是苏玉的大夫,见到自己的病人肯走出第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了。   之前听彻王说,苏玉已经许多年没有出过彻王府了,只因为不想接收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清儿,宁王妃,本王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这是从何处来?”苏镇年笑着对二人说。   “我们方才从这酒楼里用完膳,彻王和世子殿下又是要去往何处呢?”穆习容出于礼节问说。   苏镇年今日的心情看起来格外的好,他笑着说道:“本王正要带苏玉出去散散心呢,今日天气晴好,正是游街的好时候。”   苏镇年见苏玉有些兴致乏乏,对苏玉介绍道:“玉儿,这是清儿,你应该知道,而另一位便是宁王妃了,宁王是你的恩人,你可得好好认识认识。” 第422章 起疑   苏玉像是对这二人并没有什么兴趣,然而,在他目光落到穆习容身上的时候,他确实忽然顿住了。   这位宁王妃的身形,倒是很像一个人……   至于什么人……   苏玉左思右想了一下,对了!正是每隔几日给他医治的那位容神医!   他原本只是突然有这么一个想法,但现在细看之下却是越看越像起来。   难道这两人真的有什么渊源不成?   苏玉心中不由起疑,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洞察力,再想起之前,这二人好像从未在一个场合出现过,难道……   他微眯了眯眼,眼眸渐深。   而穆习容似是察觉到了这两道探寻地目光,她向这边看过来,那两道目光却已经很快地挪开了。   穆习容心下微微有些异样,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但她眼下并没有来得及深思。   “那我们就不打扰彻王殿下的好兴致了,我们就先回客栈去了。”穆习容告辞道。   苏镇年点了点头,“去吧。”   而一旁的苏玉,看着穆习容离去的背影,有一刻的愣神。   穆习容和苏清翎一同回了客栈,却见客栈门大开着,而里头杂乱一片,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看来平乐已经和她的那些侍卫离开这里了。”穆习容断定道。   苏清翎隐隐有些担忧:“容儿,你说平乐会不会发到和帝面前告我们的状?”   穆习容冷笑了一下,“这也要她敢才行,和帝今日可是叫她亲自上来给你道歉的,可她非但没有道歉,还对你出言不逊,所以她根本没有那个底气告诉和帝这件事,若是她真的说了,我也有法子对付,毕竟是她先让她的那些侍卫对我动手在先,我好歹也是个宁王妃,她敢对我出手,可要做好了被扒一层皮的准备。”   “我可不相信和帝会是那种为了自己的一个女儿,而影响两国邦交的昏聩皇帝。”   苏清翎听了之后也是松了口气,她还是太过杞人忧天了,相比之下,穆习容虽然年纪比她小,但却是比她更有谋略,也更成熟稳重,她真是自愧不如。   果然,这几天下来,双方都相安无事,看来,平乐并没有将那件事告诉和帝。   这日,却是忽然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上门了。   “苏玉世子?你怎么过来了?彻王殿下呢?”春知看见来人有些震惊,彻王殿下应当不会放心让苏玉一个人出门吧?   苏玉表情淡淡地说道:“本世子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春知诚惶诚恐,她问说:“那苏玉世子这么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今日娘娘不必上门为这位苏玉世子医治,苏玉世子究竟是为何而来呢?   “本世子就是来找容神医的,请问容神医在吗?”苏玉表情不变,淡淡问说。   “容神医……”春知扔下手里的东西,“我这就去将容神医叫来,苏玉世子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苏玉点了点头。   春知这才着急忙慌地上了楼,她进了“容神医”所住的那间房,尔后又从窗户那边借着外头的围栏直接爬到了穆习容的房间,所幸这里的楼层并不高,没有什么危险性。   “娘娘!娘娘!”   穆习容没有听见楼下的动静,却是听着了春知的叫唤,春知这般着急地叫她,一定是有什么要事。   “出什么事了?这般着急?别急,你慢慢说来。”穆习容扶住春知,问道。   “楼下……苏玉世子就在楼下,说是要找容神医呢,娘娘,你快收拾收拾吧!”春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穆习容松了口气,原来只是这个事,她拍了拍春知,让她镇定下来,尔后条理清晰地说道:“你别急,你现在先下去,叫苏玉等上一会儿,就说容神医还在写药方,不能打扰,等过一会儿我收拾好了便下去,没事,不会露馅的。”   春知用力点了点头,“好,我这就下去。”   春知说着,又从原路爬了回去,虽然不高,但穆习容还是有些担心,“你小心些。”   “没事娘娘。”春知很快爬回了“容神医”的房间,从“容神医”的房间走了出去,到楼下对苏玉说道:“苏玉世子,容神医眼下正在研制药方,恐怕苏玉世子要在这里先等上一会儿了。”   苏玉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本世子便在这里等着吧,不必刻意招待我,你们去做自己的事便好。”   虽然苏玉这么说了,但是春知怎么放心让苏玉自己在这里待着,一是怕出了什么意外,二便是怕苏玉乱走,会撞破什么事,娘娘的身份万一露馅可就不好了。   “春知在这里陪着苏玉世子吧,若是苏玉世子有什么需要,便使唤春知去做便好了。”春知这般说着,站在了苏玉的身边,颇有些看犯人的架势。   苏玉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的细微的表情里便可以读出,他心中有些不耐烦了。   约摸过了一刻钟后,穆习容才从“容神医”的房间里出来,她走下阁楼,看见坐在大厅里的苏玉,面纱后的嘴角勾唇笑了一下。   穆习容走到苏玉身前,缓缓问说:“没想到今日竟然有贵客上门,不知道苏玉世子今日特意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找容某呢?难道世子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苏玉见了穆习容,表情稍微有了那么一点暖色,“容神医,本世子身子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我正巧经过这里,所以便进来看看容神医的住处,容神医应当不会不欢迎本世子吧?”   “自然不会。”穆习容道。   “听说宁王殿下和宁王妃也在这家客栈住着,不知道他们二人去了哪里呢?”苏玉像是不经意般地道。   但穆习容的感觉何其敏锐,看来那天在街上并不是穆习容的错觉,那两道探究的目光,恐怕就是来自这位苏玉世子吧,看来苏玉已经对她的身份有些起疑了。   不过这也是在穆习容的预料之中的,毕竟作为容神医的她,在医治苏玉的时候几乎日日和他相对,苏玉就算没有见过她的真容,对她的身形也应该是分外了解的。 第423章 冷脸   但就是不知道苏玉今日上门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来揭穿她的不成?   不过,就算苏玉想揭穿她也无所谓,要是并不是这样的话,她不介意继续将这个角色扮演下去。   然而,苏玉像是也察觉到了穆习容的想法,他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容神医不必这么紧张,我今日不过是来看看罢了,其他的,本世子什么也不会探究。”   听到苏玉这番话,穆习容倒是明白了苏玉的意思,来看,苏玉确实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过他应该并没有揭穿她的想法,所以她的身份暂时还不会露馅。   “那就多谢苏玉世子了。”穆习容朝他点了点头,道。   苏玉并没有打算多留,他对穆习容告别说道:“既然已经来看过了,那本世子也就不继续打扰容神医了,告辞。”   “苏世子慢走。”   苏玉走后,春知回忆了一下方才苏玉说的那几句话,她隐隐有些猜测,对穆习容说道:“娘娘,这位苏玉世子是不是已经看穿了你的身份了呀?为什么他方才说的话听起来,好像一副他全部都知道了的样子?我们方才应该没有露馅吧?”   穆习容说道:“这位世子倒是个聪明的,不过他应该是看破不说破,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宁王妃就是容神医,容神医就是宁王妃,这两个人,都是我,但他并没有要戳破的意思。”   这倒也好,这样她明日上门去医治的时候,也就不必疑神疑鬼的了,而且,她也并不害怕被揭穿,毕竟彻王殿下还需要她给苏玉治病呢,怎么说也是要为她保守住秘密的。   “行了,既然人都走了,我们也该散场了,春知,你再去冰库取些寒食草来,我明日带去彻王府。”穆习容对春知说道。   “好。”春知点了点头,依从穆习容的命令去往冰库取寒食草。   彻王府。   苏玉去了客栈后,便径直回了彻王府。   他这次出门原本就是想去试探一下穆习容罢了,如今目的已经达成,他自然也就没有在外面多停留的必要。   然而这次他独自出门是他自作主张的,苏镇年并不知道,果然他一回到彻王府,苏镇年便赶了出来。   “玉儿!你这是去了哪里?你怎么能一个人出府呢?”苏镇年有些发怒,但他自己也发觉自己这样说似乎并不好,所以他又改了措辞说:“好吧,为父并不是不让你一个人出门,但你在出门之前最起码告诉为父一声,身边最起码带着几个人去,你现在腿还没有完全好,你这样太过危险了,你知道吗?”   然而苏玉理都没理苏镇年,目不斜视地自己驶着轮椅,朝自己的院子去了。   “苏玉!本王和你说话呢!”苏镇年瞧他这态度,更是生气。   一旁的管家好声好气地劝苏镇年道:“王爷,您别生气了,世子已经知道了,他下次不会再独自出门了,王爷您消消气,生气对您的身子不好。”   “哼!这个逆子!”苏镇年骂道:“生气对身体不好?这几年来,这逆子都气了本王多少次了?也没见本王生个病,本王的身体好着呢!”   谁都不知道在苏镇年知道苏玉不在府中,而且全府上下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找到苏玉时,苏镇年心中有多么慌乱,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为这个孩子倾注了太多了感情,若是苏玉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这般六神无主,当然,上一次便是得知苏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   苏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想起之前容神医为他医治时的画面,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宁王妃……   宁王妃……   她为什么会是宁王妃呢?   他早该有预料的,也就不会……也就不会对她倾注不该倾注的感情了。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对一个女子产生这种情愫,他每日都期待着容神医过来为他医治,也格外珍惜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可惜,在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之后,同时也明白了这份感情并没有什么意义,传闻中,宁王妃和那位宁王的感情可是非常如胶似漆的,旁人根本没有办法插足。   而且,插足别人的感情本就是君子所不耻之事,难道他方才情窦初开,便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吗?   还是说,他因为自己这样的病,根本就不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所以上天才又和他开了这么个玩笑?   简直可笑。   “公子……”是青栾的声音。   苏玉原本并不想应,但青栾依旧在门外等着,没有走,仿佛若是苏玉不应,青栾便会一直在门外一般。   苏玉冷冷出声道:“进来吧。”   青栾心中一喜,她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她将药放在桌上,轻声细语地笑着对苏玉说道:“公子,这是您今日的药,奴婢方才已经试过了,温度正好,公子快喝吧。”   苏玉看了眼那碗药,这药的药方也是容神医开的,专门用来给他进补之用,他犹豫了一下,手指微动,最终还是将那碗药给端了起来。   苏玉几口将药一饮而尽,青栾将一颗蜜饯子递给苏玉,用来消减苏玉口中的苦味。   “不用了。”苏玉说着,驶动轮椅往房中走去,“你出去吧。”   青栾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出去,她突然出声问道:“公子今日为何突然独自出门?”   苏玉冷下脸来,回头冷眼看了青栾一下,道:“何时本世子去做什么,要来向你汇报了吗?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些。”   青栾瑟缩了一下,她连忙慌张地摆手说道:“不……不是这样的……青栾……青栾只是有些担心世子的安危,而且彻王也很担心世子,方才王爷命人将整个王府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世子,王爷就差去外头张贴皇榜找您了。”   “我父王那边,本世子自有交代,无需你个下人来多管闲事,你下去吧。”苏玉的语气依旧没有缓和。 第424章 名单   青栾听见他话中的冰冷和疏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委屈之意。   “公子,青栾也只是想关心你,没有存别的什么心思,公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对待青栾呢?难道只因为青栾只是个丫鬟之身,所以你便如此轻待吗?”青栾她眼圈泛红,看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但是苏玉明显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青栾这个样子,只让他觉得非常的厌烦。   他面色不改,声音毫无波澜地说道:“看来你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是个丫鬟罢了,为何还要在这里向本世子诉苦呢?你以为本世子会因为你流上几滴眼泪便怜惜你吗?你倒是太小瞧本世子了。”   “现在本世子要休息,你赶紧给我出去,否则,我便让人来将你赶出去了。”苏玉毫不留情地说道。   青栾见她都这样了,苏玉却还是不为所动,难免心中很是难过。   难道苏玉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否则怎么可能会舍得这么对她呢?   青栾一时之间有些灰心,她失望地垂下眼眸,端起药碗,神色黯然地从房中退了出去。   红惜见青栾从苏玉的房中出来了,迎上去说道:“青栾,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哭了?是公子骂你了吗?也是,公子现在估计心情正不好呢,你现在上去恐怕是会触霉头的。”   “你别说了。”青栾眼下正伤心着呢,怎么听得下去红惜在这里说风凉话。   她低着头径直走了,红惜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也很是不高兴,她对着青栾的背影哼了一声,“哼,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好脸就是女主人的命了吗?没想到公子连理都不想理你吧?什么东西!”红惜不屑地说道。   午休之后,苏镇年又去了苏玉房中。   “玉儿,今日为父是太过着急了,所以话说的重了一些,但是你也不能这般对为父啊,你知道为父今日有多着急吗?”苏镇年说道。   苏玉是知道的,他这位父亲对他确实是很不错的,与府中那些妻妾对比起来,仿佛苏镇年只将他一个人看做是自己的亲人罢了。   若是他母亲还在世,恐怕也是如此。   但他很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因此有些事总是学不会,毕竟感情之事,从未有人教过他,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了。”苏玉难得的没有冷着一张脸,对苏镇年说道。   苏镇年倒也是好对付,听到苏玉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计前嫌了,“你知道就好,日后若是出府,一定要让人为父说一声,要是今日的事情再发生一遍,恐怕为父又要没了半条命了,你可知道?”   然而,苏玉没有回复苏镇年的话,他像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许久之后,他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父亲,你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得到那个人吗?”   苏镇年还是第一次听自己这清心寡欲的儿子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他顿时来了些兴致,“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可曾婚配?你告诉为父,为父明日就亲自上门去瞧一瞧。”   “……”苏玉一阵无语,最后只说道:“不是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问一句罢了。”   苏镇年知道情窦初开的少年往往都是很害羞的,他一副“我懂”的表情,笑了一下,“为父是过来人,你问我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自然得自己去争取,若是你心诚,那姑娘也一定会回应你的感情,要是你问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这个人的话……”   “喜欢她自然就要得到她,否则你这喜欢有什么意义?你看为父至今有得不到的女人吗?只要你足够有权有势,那些女人便会前仆后继地赶着跟着你,况且,你还是本王的独子,是这和国的世子,要什么女人得不到?”苏镇年道:“你告诉父亲,你究竟看上哪家的姑娘了,父亲亲自上门为你做媒!”   “若是顺利的话,过不了多久便能将那姑娘娶回家来做世子妃,你觉得如何?”苏镇年一脸八卦地看着苏玉,好像只等着苏玉说出一个名字,他便要带着人冲到人家家门口,将自己的准儿媳给掠到彻王府一样。   苏玉在心中暗暗白了苏镇年一眼,他说道:“我都说了这个人不是我了,行了父亲,你也别再问了,父亲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要看书了。”   “好吧好吧,为父不问就是了。”苏镇年怕惹恼了苏玉,又破坏了自己的父子情,现下不敢再深究下去,但不深究,不意味着他就此作罢。   “那你看书吧,为父今日就先出去了,对了,记得你刚才答应为父的花,若是要出门,一定要提前通知我,别让我担心。”苏镇江表情严肃地对苏玉说道。   苏玉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我都说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   “行行行。”这小子天天嫌弃自己的老子烦,他恐怕是迄今为止最为憋屈的一个王爷了。   苏镇年出了苏玉的房间以后,他立刻叫来管家,吩咐说:“你去查一查,苏玉最近都去接触过什么女子,但凡查到的都告诉本王。”   管家点了点头,“那些已经嫁人的女子,也要吗?”   “已经嫁人的?”苏镇年思考了一瞬,摇头说道:“已经嫁人的自然不能算。”   他儿子怎么会看上已经嫁了人的女子呢,夺人之妻可是最不道德的事情了,况且,他儿子还这么年轻,自然是喜欢年轻姑娘的。   苏镇年道:“查完之后,列一份名单给本王。”   他要仔一一排查过去,一定要找出那个将自己的儿子迷的魂不守舍的女子,若是那女子叫他也满意的话,就尽早将那个女子娶进门,苏玉也大了,也是时候该娶一门亲了。   管家的效率很高,或许也是因为苏玉平时不常出门的缘故所以那一份名单很快便列了出来。 第425章 考查   “都在这里了?”苏镇年问说。   “是的,王爷。”管家点头说道:“最近一年接触过世子的女子的名单我都列在里面了。”   苏玉接触的女子实在太少了一些,所以就算将时间线拉的这么长,这份名单里也没有多少人,顶多也就十个左右,简直少的有些可怜了。   “行。”苏镇年将这份名单一一浏览下来,发现这个名单里,除了“容神医”和苏清翎之外,其他的女子都是彻王府里的下人。   其中两个青栾和红惜他倒是有些印象,青栾吗姑娘似乎长像不错,他也因为这种原因,才将青栾破格留在苏玉的房中的。   青栾其实是他想留给苏玉的通房丫头,只可惜这么多年来,苏玉却是动也未动这个丫头,看来是实在不喜欢的。   但难道是红惜不成?   不会吧,红惜那丫头粗枝大叶的,正一个乡下丫头的做派,苏玉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女子。   可除了这两个丫鬟之外,其他丫鬟苏玉应该更看不上了。   难道是苏清翎?   苏镇年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心中便不由生出一股恶寒,绝对不可能的,苏清翎可是他的侄女,苏玉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之情呢?   绝对不可能!   但这么一排除下来,剩下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   苏镇年看着“容神医”那三个字,目光炯炯。   是了,这段时间以来,和苏玉朝夕相处的也只有容神医了,恐怕就是长时间的共处一室,让苏玉对容神医产生了超出大夫和患者之外的感情。   容神医配他的儿子的话,也勉强能够配得上,毕竟人家的医术这般高超,是千金也难求的,而且,要是两人成婚,他儿子的病还用愁吗?恐怕容神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的儿子治好吧。   就是不知道这位容神医相貌如何了……   而且,平日听容神医的声音,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成熟,听着并不像小姑娘的声音,但她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是不显苍老的,难道只是声音难听了一些?   罢了,只要长得还过去,年长就年长一些吧,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   谁让他的儿子喜欢呢?   但既然已经确定了苏玉可能喜欢的对象,那么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定要开始行动起来了,首先就为他儿子考察一下,这个容神医究竟长什么样子,若是长像不过关,他儿子就算再喜欢也没用。   毕竟他们家的人长像都非常优越,可不能让一个女子给毁了。   “管家,备马,去宁王的那家客栈。”苏镇年吩咐说。   “是。”管家应下后,便出去让人备好马车。   不多时,管家便又进了来,他对苏镇年恭声说道:“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嗯,走吧。”苏镇年起身,用手指弹了弹自己的衣袖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大步朝外头走去。   春知这几日都在客栈外头守门,她看见又有客人来,心中感慨这几日来的客人可真是多,一边又将苏镇年给迎进来。   “彻王殿下,请坐。”她招呼苏镇年坐下来,又让人备了一壶上好的茶水,对苏镇年说:“彻王殿下,这是这家客栈最好的茶,您先喝着。”   “嗯。”苏镇年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却并不喝茶,只问春知道:“你们容神医在哪里?怎么不见她?”   “容神医在闭关呢,她吩咐说这几日旁人都不要上去打扰,彻王殿下找容神医有事吗?如果有事,春知可以代为转达。”春知恭敬地说道。   苏镇年稍微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他略微不悦地说道:“就连本王来了也不见吗?你就上去转达一声,本王有急事找她,不耽误多少功夫的。”   “这……”春知犹豫了一下,这位彻王殿下的身份尊贵,确实是不好得罪的,她一个丫鬟也拿不了多少主意,只能对苏镇年说道:“好吧,那我上去问问容神医,若是容神医不见您的话,奴婢也没有办法。”   苏镇年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嗯,你先上去问问吧,快一点。”   春知上了楼,此时穆习容正在房中捣鼓药材,还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更是不知道苏镇年正在楼下坐着。   穆习容见春知上来,心中略微有些猜测了,她问案前累积的药材抬起头来,问说:“春知,你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会又是有人来找她麻烦了吧?   然而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春知说道:“娘娘,彻王殿下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找容神医,娘娘,您见还是不见啊?”   穆习容听言,啧了一声,这一少一老的是怎么回事,苏玉刚来过,怎么彻王又接着来了,这父子俩究竟想干什么呢?   就是为了折腾她吗?   还是说,苏玉已经将她的身份说给彻王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些人她还是需要去见一面的。   穆习容想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去见一见吧。”   “好,那春知现在就去回复彻王殿下。”春知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   春知从房中出了去,穆习容简化了易容成容神医的步骤,直接戴上斗笠便从房中走了出去。   苏镇年见到穆习容下来,站起身来道:“容神医,见你一面可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啊。”   穆习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道:“毕竟这阵子容某都在为如何能够更快地治好世子而努力,昨夜连睡都未曾睡下,方才刚想停下来歇息一下呢,这不,彻王殿下便过来了。”   她的言下之意便在怪苏镇年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苏镇年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中的话,但他只能装作听不懂,“哈哈哈,那可要多谢容神医为小儿的病鞠躬尽瘁了。”   可她现在可不想为了他的儿子死而后已,穆习容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听说彻王殿下是有急事要找容某,才到这里来的,可否告诉容某,彻王殿下究竟有什么急事?”穆习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 第426章 探究   “哦,这急事嘛,现下倒也不急了……”苏镇年故意笑了一下,有些讨嫌地说道。   “……”穆习容心中很是无语,不悦地说道:“彻王殿下莫不是在戏耍容某?”   “这容神医可就是大大的冤枉本王了,容神医是本王和整个彻王府的恩人,本王怎么敢戏耍容神医呢?只是这急事……需得有容神医的帮助才行……”   苏镇年故作神秘地说道,他故意不将话说完,留下一半让穆习容自己猜。   然而穆习容最讨厌地便是猜测了,她直截了当地说道:“还请彻王殿下坦白告知,若是容某可以帮得上彻王的忙的话,容某一定相帮。”   “若是本王提出来,容神医便一定会替本王做到吗?”苏镇年试探着说道。   穆习容自然没有这么好骗,她对苏镇年笑了一下,说道:“那要看彻王殿下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了,彻王殿下,开门见山吧,你今日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见穆习容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苏镇年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拐弯抹角下去了,他对穆习容说道:“本王想要一睹容神医的真容。”   “额……”苏镇年忽然提出这么一个屋里头的要求来,倒是叫穆习容完全愣住了,她怎么为没有想到,苏镇年摆出这么大的一副阵仗来,却是想要看她的真容。   这彻王殿下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穆习容心中腹诽道。   但她面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她对苏镇年说道:“不知道彻王殿下今日为何突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呢?”   苏镇年并不正面回答穆习容的问题,反而说道:“这你倒是不必管了,本王只是想让容神医为本王做这么一件简单的时间,容神医应当不会拒绝本王吧?”   穆习容说道:“彻王殿下,容某想,谁在这个世上,都有需要隐瞒,不让他人知道之事,容某得真容便是如此,容某自小样貌丑陋,所以并不喜欢见人,常年戴着这斗笠,便是怕吓到那些见到容某真容的人,还请彻王殿下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这怎么能叫强人所难呢?本王不会被你区区一张脸吓到的,你丑不丑,你说了不算,本王看过之后,自由定数。”苏镇年说道:“你放心,如果你答应了本王这个要求,本王也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谢谢你啊,但是不需要。   穆习容内心冷漠,面上的随和也快要保持不住了,这彻王殿下有时候还真的是难缠啊。   “彻王殿下,容某想送容某方才已经将话表达得很清楚了,还请彻王殿下不要为难容某,容某只是为世子医治的大夫而已,没有义务答应彻王殿下所有的要求,更别说彻王您现在提出的要求对于容某来说实在是有些无礼。”穆习容冷声说道:“难道彻王殿下找大夫,还要看大夫的样貌生得好不好不成,若真是如此,那么苏玉这个病人,容某不治也罢。”   苏镇年听到穆习容这般强硬的拒绝,看来今天的计划是要泡汤了,如果他再纠缠下去,没准容神医就一气之下跑走,不给他儿子治病了,苏镇年只能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容神医实在不愿意的话,本王再多纠缠下去,恐怕就与地痞流氓无异了,但还请容神医明白,今日本王并非有意冒犯,若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容神医原谅。”   穆习容矜持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好了,本王这就先回府了。”   “彻王慢走。”穆习容这才说了句,“容某就不送了。”   苏镇年见穆习容这态度,便知道,看来今日他确实是惹了人家的不快了,唉,怪就怪他那个儿子吧,喜欢谁不好,喜欢上医治自己的大夫,真是作孽啊。   儿啊,可别怪父亲无用,实在是这容神医太过百毒不侵,老子没有办法啊。   看来容貌一事确实是这位容神医的禁区,之前可没见这位好脾气的容神医发过什么性子,今日倒是头一次见,到底是他太过唐突了一些。   不过,他可并不认为这位容神医真的是因为样貌丑陋才拒绝他的,说不定是为了掩盖一些东西,一些她想要隐瞒的事情,不过具体是什么事,他还没办法猜透,但没关系,他有的是人力和时间将这位容神医给摸透,毕竟自己儿子喜欢,怎么着也得将人给查清楚了才行。   苏镇年走了之后,穆习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一边没说话的春知不由担心地问说:“娘娘,你说这个彻王殿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否则今日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还是说苏玉已经将娘娘的身份告诉彻王了?”   春知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苏玉是苏镇年的儿子,若是苏镇年真的想知道,苏玉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了。   但穆习容听言却摇了摇头,她笃定说道:“不会的,从刚才苏镇年的反应来看便可以知道,苏镇年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就不会这么想知道我这张面纱下的真容了,毕竟宁王妃他是见过的。”   从方才那些事来看,彻王真正想知道的,怕是“容神医”的真容,而不是容神医究竟是谁,或者容神医和宁王妃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所以由此可以推断,苏玉并没有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苏镇年,苏镇年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但是,为什么苏镇年会如此执着于“容神医”的真容呢?   这倒是叫穆习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苏镇年没有什么理由会对她的样貌感兴趣啊。   罢了,不想了,随他去吧,总之她不愿意的,苏镇年是无论如何也逼迫不了她的,大不了就以苏玉的病相要挟,这位彻王殿下可谓是爱子如命,苏玉便是他的软肋,怎么着她也算是有他的把柄在手了。   “行了,不想了,我们快准备准备用膳吧,今夜王爷和大哥都会回来,我们让厨房做些丰盛的菜。”   春知应下道:“是。” 第427章 拖累   “听说今日彻王来了?”宁嵇玉用完膳后,坐在厅中,忽然问起这么一件事来。   穆习容点了点头,“今日他过来,想让我摘下面纱,我没有答应,不过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执着我的样貌,在我看来,他应该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不过……苏玉世子已经知道了容神医和宁王妃是一个人,但他也没有泄露出去,所以今日彻王这一番举动就更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了。”   宁嵇玉听言,沉吟了一会儿,“其实你在和国暴露身份倒是没什么关系,就是怕这件事会传回楚国,若是楚昭帝知道了你就是当初那个为老王爷治病的容神医的话,恐怕会怀疑你别有用心,又要惹一番猜忌了,所以你的身份还是最好掩藏好。”   “嗯,我知道了。”穆习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还有平乐公主的事,我之前试探过和帝,和帝现在应当是想让平乐吃些苦头,所以你若是想要报复回来,现在大可以大展拳脚,有本王在,无论出什么事,本王都会护你周全。”宁嵇玉深深看着穆习容,认真承诺道。   穆习容心中感动,“放心,我不会将事闹大的,那个平乐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没什么脑子的公主罢了,对付这样的人,我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几日,辛苦你了。”宁嵇玉温声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摇了摇头,“那有什么辛不辛苦的,说起辛苦,你不是比我更辛苦吗?为了我的事到处奔波。”   “你的事不也是本王的事吗?这是本王应该做的,本王只恨没有替你立刻将那些罪人给揪出来,让你处置个痛快。”宁嵇玉眯了眯眼,冷声说道。   穆习容的仇人,自然也是他的仇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仇人好过呢?   那些人已经逍遥了太久了,也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只不过本王找了这么几日,却还是没有在和国找到那些人的踪迹,但本王已经让人布下暗桩了,若是一旦他们探出头来,本王一定会有所察觉。”宁嵇玉冷声说道,他的面上透着一股杀意,让人看着十分骇人。   但是现在和国究竟有没有鬼舌的人都不知道,如果这一切只是他们的臆想的话,恐怕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但愿和国真的有鬼舌的人吧。   几日之后。   穆习容刚从苏玉房中出来,苏镇年便走过来说:“容神医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本王为了犒劳你,特意在府中设下了宴席,请的是和国有名的大厨,这位大厨做的菜可谓是千金难求,容神医可一定要留下来尝一尝。”   穆习容一听苏镇年的话,便觉得苏镇年不安好心,恐怕他是那日在客栈没有揭穿他的真面目,这次又贼心不死,又想将她留在彻王府里好试探她的真容。   但穆习容只看破不说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要看看这个苏镇年会玩出什么把戏来。   届时若是真的惹了她的不悦,她一定会让苏镇年自食恶果的。   穆习容可以不需要苏镇年,但苏镇年是绝对需要她来治苏玉的腿疾的,这便是苏镇年为何会处于劣势的原因。   所以,穆习容应和说:“既然王爷有这份心,那容某是一定要留下来尝一尝的,那位大厨的手艺,容某也非常期待。”   苏镇年倒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不过也好,也省去了他的口舌之辩。   “好,那就请容神医快坐上请,稍等片刻,菜马上就上来了。”苏镇年堂堂一个王爷,此时却像店小二一般招呼穆习容,仿佛穆习容是什么真真正正的贵客一般。   穆习容朝他点了点头,被指引着去往用膳的地方。   而房中的苏玉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他从房中出来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问说:“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留她下来用膳?”   苏镇年邀功似的道:“玉儿啊,你就别装了,本王是你的父王,本王自然比别人都懂你,你想要什么为父还能不知道吗?”   “你那天会问出那么个问题,就是因为这位容神医对不对?你喜欢的女子就是容神医是吧?就算你不告诉为父,为父也有的是办法查清楚。”苏镇年一脸知子莫若父的骄傲表情。   苏玉听言,脸色彻彻底底地冷了下来,“谁告诉你我喜欢她的?我从未有过喜欢的女子,更不懂喜欢是什么,你快让她回去,不然,你以后就别进我的院子了!”   苏镇年被苏玉这么一通怼下来,有些懵怔,“哟,你这小子,你这脾气倒是要比你老子的还大了,怎么,要不换成你做老子,为父做你儿子?”   “将她送回去。”苏玉并不管他说什么,只冷着脸重复着这一句话,“你若是不将他送回去的话,我今晚就不用膳了,饿死我,也省的你花这么大的力气来找大夫治我的腿疾。”   “你!你这叫什么话?!我看你是想气死了我,好去找一个新爹是不是?!”苏镇年几乎快要跳脚,风度全失。   苏玉说的这句话算是彻彻底底地踩到了苏镇年的死穴,将苏玉的腿疾治好,几乎快成了苏镇年的执念,如今苏玉却这么和他说话。   他自然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亏待过自己这个儿子,而他这个儿子却肆无忌惮的顶撞他,一点都没有谦卑之意,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么长久下来,实在叫他有些伤心。   “算了算了!”苏镇年摆手说道:“既然你都这么不将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那我还挣扎个什么呢?日后随便你吧,随便你这腿疾是治还是不治,也随便你喜欢哪个女子,日后我什么事都不会管了。”   他说完,没等苏玉说话,便背身离去了。   苏玉原本想开口叫住他,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罢了,今日就先这样吧,先让苏镇年将容神医给送回去,日后的事情,便日后再说。 第428章 再见   况且,就算他喜欢穆习容又能怎么样呢,人家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他总不能夺人之妻吧?   对方还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宁王,比起他这么个废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穆习容喜欢他是对的,而他,只有独自一人默默将自己的感情藏匿好的份罢了,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管喜欢谁,对对方都是一种拖累。   用膳厅。   苏镇年心情沉甸甸地从苏玉院子里出来,看见穆习容,走过去对她说:“容神医,实在是抱歉,今天可能不能就你用膳了,本王家的厨子刚伤了手,下不了厨,改日本王一定登门道歉。”   穆习容毫不意外地站起身,这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她对苏镇年笑了笑,说道:“那容某今日就先告辞了。”   “容神医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嗯。”穆习容朝他微微颔首,往出府的路上走去。   她对彻王为何突然变卦的原因并不敢兴趣,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穆习容走后没多久,苏玉驶着轮椅出来道:“父亲,你将人送走了吗?”   苏镇年冷哼一声,“哼,自然是送走了,你说的话为父现在敢不听吗?动不动就拿自己的腿要挟为父,为父看你现在是愈发的目无尊长了!”   苏玉叹了一口气,对苏镇年说道:“父亲,我日后会好好治自己的腿的,您不必为我担心,恐怕这世上最想让我腿好的人,除了您,就是我自己了,至于容神医那边……她只是一个为我治病的大夫罢了,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还请父亲不要做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了。”   “为父这不是看你……唉,罢了罢了,是本王多管闲事了,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本王不会再管了。”苏镇年冷下脸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苏玉知道这会儿苏镇年正在因为他方才说的话而生气呢,所以眼下说的都是一些气话罢了,他父亲为他操劳了这么久,他确实应该对他好一些了。   “父亲,孩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的,况且,你看我这个样子,能给谁幸福呢?不过是带来拖累罢了,若是有朝一日,孩儿能将自己的腿疾治好,孩儿再想那些事吧。”苏玉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说道。   苏镇年听了后,表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苏玉能和他说这些话,他心中其实有些感慨和宽慰,毕竟自从苏玉得了腿疾之后,他便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整日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似已经是行尸走肉了一般。   刚开始的时候,苏镇年与他说话,他也什么话都不会说,这几年才好上一些。   而如今,苏玉竟然开始和他主动袒露心声,这委实是一个极大的进步,而产生这一进步,应当都是那位容神医的功劳。   是容神医让他们父子俩重新看见了希望,所以他们应该感谢容神医才对,而不是像今日这样给容神医带来麻烦。   苏镇年想通这一点后,便不再拧巴着表情,他舒缓了一下情绪,对苏玉说道:“还是你说得对,这几天是本王太过着急了一些,以为你不好容易有喜欢的人了,便急着给你娶媳妇,倒是没有顾及到你和容神医的感受。”   “罢了,按照你现在的想法,你现在就好好治腿疾吧,等你的腿疾治好了,你喜欢哪个姑娘,本王都会支持你的。”苏镇年说道。   “嗯。”苏玉用力点头说道。   父子俩这就算是和解了。   .   客栈。   “娘娘,你回来啦,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春知问穆习容说。   穆习容回答道:“在彻王府有点事耽搁了,你们已经用过膳了吗?”   “还没呢,就等娘娘回来呢,娘娘都没回来,我们怎么能先吃呢。”春知笑着说道。   穆习容也勾唇笑笑,“日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便先吃吧,让一大院子的人都空着肚子等着我一个人算是什么事啊?”   “娘娘别担心,我们不饿。娘娘快用膳吧,这么晚才回来,想必已经饿坏了。”春知将碗筷用沸水洗了洗,递给穆习容道。   “好。”   几人刚要开始用膳,客栈外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看来是魏某来的不巧了,正好赶上你们的饭点了,魏某以为这么迟了,你们应当已经用过膳了才是呢。”   几人朝声源处看过去,发现是那日来过的问苏清翎的事的魏昌礼。   苏清翎看见他,立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讶道:“魏先生,您怎么来了?”   魏昌礼放下手中的一些东西,“魏某来看看公主你。”   他看见苏清翎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神情中微微有些动容,他眼角微湿地点了点头,叹道:“好啊好啊,当初那个瘦弱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大美人了,见你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苏清翎也很激动,她眼圈已经完全红了,走上前去,道:“魏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应该是我去看您才对啊,您说说您,还带这么多东西来。”   “这些啊,都是些时下的新鲜水果,拿给你们尝尝鲜。”魏昌礼道:“我也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况且这些东西也不重,老夫虽然老了,但老当益壮,这么点东西还是可以拿得动的。”   “魏先生快坐下。”苏清翎招呼魏昌礼道。   苏清翎这才想起来要向穆习容等人介绍魏昌礼,她对穆习容道:“习容,寻钏,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那位小时候曾经帮过我很多的魏先生。”   穆寻钏笑着朝魏昌礼点了点头,“多谢魏先生如此照顾清翎,若是魏先生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穆某,在下虽然不是和国人,但在和国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多谢你。”魏昌礼对苏清翎问说:“公主,听说你是跟楚国的一位将军订了婚,就是这位公子吗?”   苏清翎听言,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肯定地回答说:“嗯,就是他。” 第429章 老鸨   “哦……”魏昌礼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穆寻钏,满意地直点头说道:“嗯,这位将军一表人才,配得上公主。”   穆寻钏大方任他打量,笑道:“能得到清翎的青睐,才是在下三生有幸了。”   “快别说这些了,魏先生吃过饭了吗?”苏清翎打断二人,问魏昌礼说道:“先生不如在这里再用上一些?”   “不不不……”魏昌礼摇头道:“我已经用过饭了,眼下腹中饱得很,再吃不下其他的东西了。老夫今日来,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既然见到你过得不错,老夫也就放心了,好了,既然老夫已经来看过你了,那老夫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用膳了。”   “先生,这么快便要走了吗?清翎来送送你吧?”苏清翎也跟着站起身道。   “不用不用……”魏昌礼连声拒绝说:“你好好用你的膳吧,别饿坏了,老夫自己能走。”   “那好吧……”见魏昌礼坚持自己回去,苏清翎也只能妥协,她知道他这人是劝不了的。   等看到魏昌礼走远之后,苏清翎才回到客栈继续用膳。   “这位魏先生我刚来和国没多久的时候,他便来过一次,问的便是你的情况,他似乎很是关心你。”穆习容对苏清翎提起道。   “是啊……”苏清翎感慨地说道:“若是没有他的话,恐怕早就死在宫里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吧?”   “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以免又惹了某个人伤心,都过去了。”苏清翎指的某个人,自然就是穆寻钏了,穆寻钏对于为什么这么迟才遇到苏清翎,没有很好的保护她的小时候而耿耿于怀。   不过,这倒是改变不了之事,毕竟他们一个人在和国,一个人在楚国,两地相离甚远,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而他却用这一点来埋怨自己,这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让她说什么好了。   “现在我有你们已经很满足了。”苏清翎道:“快吃饭吧,再不吃,等会儿菜就凉了。”   几人用完膳之后,穆寻钏忽然说:“对了,关于平乐的事情,我的手下找到了一些线索,应该可以帮到你们。”   上次平乐差点将苏清翎害死,他们自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平乐的。   “哦?是什么?说说看。”穆习容来了兴致,对于整治像平乐这种人,她自然是乐意至极的,给她个教训,还能教她重新做人。   “平乐曾经出入过和国的多处小倌楼,和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作风不正的人,更何况平乐还是女子,女子如此浪荡,和帝就更不会喜欢这个平乐了。只不过平乐也知道这一点,而且她向来将自己的行踪隐藏的很好,若不是我的手下有一天偶然发现了她的踪迹,恐怕连我们也查不出来这些事。”穆寻钏说道。   这事倒叫穆习容有些惊讶,没想到平乐竟然是这种淫秽浪荡的女子,而且她还是一国公主,这要是让和帝知道了这些事的话,恐怕平乐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穆习容隐隐兴奋起来,与其用他们的手来整治平乐,倒是不如直接让和帝出手,自家事自家断,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   “哟,这是哪里来的贵客,公主殿下,我们可算是等到您了,这阵子您都在干什么呢?怎么好久都不见您来,妈妈我还以为已经抛弃我们徽星了呢。”那老鸨化着艳浓厚重的妆容,她笑眯眯地对平乐说道,脸上尽是阿谀奉承之意。   这平乐公主可是她们这边的贵客,当然,平乐可不是明目张胆来的,公主逛小倌楼传出去并没有多好听,所以她们这些人还需要做的,便是帮平乐保密。   而他们之所以这般听话的原因,也是因为平乐每次来时都花了不少钱,出手也是十分的阔绰,更何况,一个公主也算是有权有势的,若是他们这样的人不小心得罪了她,那可就不知道命丢在哪里了。   “徽星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平乐坐在贵妃椅上,淡淡问说。   徽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小倌,长相俊俏,也是多才多艺,当然,更让她满意的事,她来的时候,徽星还是清白之身,她一眼便相中了他,所以徽星除了她之外没有被任何女人碰过。   徽星不算听话,但也并不会得寸进尺,他将距离感掌握得很好,让平乐相处起来也很是舒服。   而且,又有那个女人不喜欢这样一个明月清风的男人呢,抛去徽星的身份不说,不论从哪一点来看,徽星都像是她会喜欢的男子。   “他?他知道平乐公主今日来了,没准眼下正在房中打扮自己吧,还请平乐公主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徽星出来好好招待公主您。”老鸨笑的眼不见睫。   平乐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可别让本公主等太久。”   “自然不会。”老鸨说着,便从厢房里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不多会儿,那老鸨便领着一个穿白衣的男子来了,男子眉眼清俊,俊美无俦,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虽然处于这红尘中,但他的身上却没有那股子俗气,相反还清俊出尘的了。   徽星手中抱着一把琴走进来,对平乐行了个礼,“公主,您好久没来了,徽星还以为公主已经忘了我了呢。”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低低沉沉地,充满着磁性。   平乐仔细地将他打量着,尔后满意地说道:“本公主这么久没来,你倒是出落的越发诱人了,这阵子,没有别的什么女人碰过你吧?”   徽星还没说话呢,老鸨就紧张地抢先说道:“公主!徽星向来是为公主守身如玉,这辈子只有公子一个人的,就算那些来的女子用多少银子,徽星都不肯跟她们呢,公主可别质疑徽星对公主的一片痴心啊。”   她这家小倌楼,公主喜欢的也只有徽星这么一个,若是公主不再喜欢徽星了,那岂不是一个大客户便要砸在手上了吗?   然而平乐公主只嫌弃她聒噪,她蹙眉摆了摆手,道:“本公主没有问你,你先出去,留徽星一个人就够了。” 第430章 徽星   本来是一场不轻不重的调戏,却被这老鸨搅得跟问罪似的,实在毁了她的一些兴致。   老鸨听言,只能灰溜溜地说:“好好,那妈妈就先出去了,让徽星和公主好好聊聊,徽星,你可要好好伺候公主。”   她给一旁的徽星使了个眼色,然而徽星期间一直低着头,没理会老鸨。   老鸨心里暗骂了一声,但见平乐公主表情已经是更加不悦了,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从厢房中退了出去。   “过来,到本公主跟前来,让本公主好好地看看你。”平乐微微坐起前身,朝他招招手道。   徽星听言乖乖地走上前来,顺从地在平乐身边坐了下来,口中低低喊道:“平乐公主。”   “叫我平乐便好。”男色在前,平乐也不太有公主的架子了。   “平乐。”徽星顺从地喊了一声。   “抬起头来,让本公主好好看看你。”平乐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   徽星听言,抬起头来,平乐伸出一根手指,挑在徽星的下巴上,“这么久没见,你倒是真的出落地越来越好看了,看来本公主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很是滋润呢,本公主还以为,你这么长时间没见本公主,该是茶不思饭不想才是。”   徽星苦笑了一下,他微微侧过脸,躲过了平乐的手指,他轻轻道:“看来公主也是知道徽星这么久没见公主会茶不思饭不想了,若不是有脂粉盖着,公主恐怕会见到一个眼圈青黑的徽星,而不是眼下这个徽星了。”   “哦?”平乐微微诧异,“你今日竟然是涂了脂粉来的?”   徽星点了点头,“徽星觉得自己容颜有损,公主不会介意吧?”   “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但下次见本公主就不要涂这么东西,本公主可不喜欢这些玩意儿,待会儿本公主若是想亲你一口,可不是得吃上一脂粉?”平乐说:“况且男子本来就不需要涂脂抹粉,你日后无需再用那些东西了。”   徽星听言后并没有反驳,点了点头说道:“好,徽星知道了。”   “行了,先弹一曲琴来听听吧,本公主这么久没听过你的手艺,还怪耳馋的,本公主府里的那些下人的手艺可都没有你的好。”平乐端起一杯酒,一边啄了一口,一边说道。   “多谢公主抬举。”徽星将琴放好,看了平乐一眼,尔后便去看琴,不多时,流水之音从徽星的手下流泻而出,叫人听着便心旷神怡。   然而外头却并不是这样岁月静好的模样。   “诶诶!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砸我们家的东西算什么本事?你们小心些,若是惊扰了里头的贵客,你们担待得起吗?”老鸨慌乱地想去制止他们,然而眼前这群人凶神恶煞地,她根本不敢上前,只敢口中叫唤。   “我们找人!你识相地就闪到一边去,不然,要是伤了你,我们可不付医药费!”那领头的人凶神恶煞的说。   “这这……”老鸨对手下人吩咐说:“你快去喊一个壮丁过来,别让他们把这个给砸了!”   “是是!”那人急忙下去喊人。   不多时,那几个壮丁便上了来,然而砸场子的那一伙人显然是有武力在身的,那几个壮丁在那些人的手下根本就是不够看的,不多一会儿便被那几个人教训地躺在地上哇哇直叫。   老鸨见此更是叫苦不迭,苍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群人究竟是什么人,她开个青楼容易吗?为什么要来砸她的场子啊!   而她开的是青楼,总不能去报官吧!   “你们轻点!轻点啊!”老鸨叫喊道。   然而那些人丝毫不理会老鸨的叫唤。   “啊!我的古董啊!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值钱的!你们别砸!千万别砸!不然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你们好看!”然而话音刚落,那所谓的古董就应声被砸在地上。   老鸨心痛的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一时间都没去管那些人了。   “外头这是什么声音?”虽然这楼里隔音不错,但外头这么大的声音平乐公主还是听见了。   徽星也停了琴声,皱眉道:“这外头想必是因为什么事闹起来了,不如让徽星去外面看看?平乐公主先在这里等着?”   “啊!你们别进去!贵客正在里面休息呢!你们若是搅扰了贵客,小心你们的小命!”   然而那些人却是丝毫不将老鸨的威胁放在心里,他们径直破门而入,围观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不敢凑近看,只敢远远地在外头看热闹。   “什么人?!”平乐很是不悦,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进来的?!”   平乐穿上外衫,冷眼斥责他们,然而那些人却是神色轻蔑的上前,“就是这个女人!就是这个女人抢了我妹子的男人!”   “你们!赶紧替我将这个女人给收拾了!让她知道知道,抢别人的男人,可是要丢性命的!”那男人指着平乐吼道。   平乐则是一脸雾水,什么抢男人不抢男人的,她什么时候抢过别人的男人啊?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她听不懂的话?   “快上!出事了我负责!”   “你们是什么东西!本公主可从来没抢过睡的男人,本公主不屑抢,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平乐冷声道。   “公主?”男人冷笑了一下,“你以为你自称自己是公主,你就是真的公主了!竟然还想冒充公主来脱罪,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况且,我们的公主身份这般尊贵,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呢?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好糊弄不成?”   “就是就是,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竟然还抢别人的男人,还当自己是公主,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啊?”   “这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没想到这个女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内里却是一个黑心的,啧啧啧,竟然做出这种勾当,还来逛青楼,真是叫人不耻!”   “是啊是啊,刚才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么腌臜的事情,这女人确实应该会被打,吃个教训,否则她还真当自己是哪国的公主了呢!”   “说的对!打她!快打她!” 第431章 发怒   围观的人听明白了是那档子事后,看热闹之心顿时高涨。   然而老鸨听到这里更是急了,这些不分轻重的人,这位可是真的公主啊,若是在这里被打坏了,那她这家店就真的可以不用来了!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呢?”老鸨立刻挤进去,挡在平乐的身前,道:“你们可不能在我这里打人啊!不然老鸨我就真的报官了!”   “哼!报官?你没听见方才他们都怎么说吗?这个女人抢了我妹子的男人,还冒充公主,被打了也是活该!”   平乐忍无可忍,这些人这么在他身上泼脏水,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本公主说本公主是公主就是公主,你们这些无知的老百姓懂什么?!”   平乐从身上解下自己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拿给他们看,说道:“这就是本公主身份的证明,全国上下只有三枚!这下你们总该相信本公主了吧?!”   “哼,谁知道你这玉佩是真是假!”那男人不屑道。   “是真是假,你拿去一看便知,况且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人敢造这枚玉佩,这可是杀头的罪。”平乐扬起下巴,说道。   “你拿来我看看。”那男人似乎有些性格平乐的话,他对平了说道。   宁乐将手中的玉佩地点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没说话,旁边那些围观的人确实有些着急了,“于飞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人到底是不是公主,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要是看不来,就让我们看看吧。”   这些个看热闹的人,倒是比那个男人还着急。   男人要仔细看了看,不再反复确认似的,许久之后,他皱眉说道:“这玉佩好像是真的呀,他好像是真的公主,难道是我误会了?”   平乐天言,立刻得意道:“我就说本公主是真公主,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不相信本公主的话,线下相信了吧。还不赶紧向本公主道歉。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要什么男人没有,何苦去抢你妹子的男人?”   “是我们误会他了。”   “那如果她真的是公主的话,那她要什么男人没有,用得着去抢别人的男人吗?不过,这公主怎么会来逛青楼呢?”   人议论着,忽然有人指着平乐说道:“我好像见过她,她确实是公主,而且还是平乐公主,那公主竟然会来逛青楼?!要是让我们的皇上知道了,皇上还不扒了平乐公主的皮?”   就是无心听者有意,平乐公主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也开始慌乱起来。   对了,方才他一时情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却忘了他眼下是在什么地方。   我让父皇知道他竟然来逛青楼的话,那他一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的。   “你们说什么呢?我可不是什么平乐公主!赶紧给本公主滚开,本公主要走了!”此时,平乐也再顾不上什么徽星不徽星的了。   他艰难地挤过人群从里头走了出去,却并没有相信他不是平乐公主的话。   “他就是平乐公主吧,我曾有幸见过她一面,没想到公主竟然会来逛青楼。”   “是啊,是啊,他刚才竟然还否认自己是平乐公主,以为我们瞎吗?”   “…………”   众人议论纷纷。   而平乐公主来青楼找小倌的消息,很快的,在和国皇都不胫而走。   是之间谁都知道了和国有一个叫平乐公主的公主去找小倌的事情,而这事情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和帝的耳中。   和帝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勃然大怒,他脸上仿佛压着层层黑云,几乎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宫里的人一时间噤若寒蝉,如履薄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这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给朕去查清楚!”和帝冷声吩咐说。   “素昭!你告诉朕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是百姓间在造谣,还是确有其事?”   那个叫素昭的大臣上前去,诚惶诚恐地说道:“这……皇上,据臣所知,似乎真的是确有其事……”   “哦?是哪家青楼竟然连朕的公主都能吸引过去?你去将那家青楼给朕抄了!”和帝怒不可遏地说道。   “是是……”那人自然忙不迭应下。   “没有去叫平乐公主进宫来见朕,朕要仔细问问清楚,是什么男人将她迷得要去那种地方!”   “是……”   …………   “宣!平乐公主觐见!”   评论闹钟的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平乐走过皇宫时,那些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平乐之前可是和帝最宠爱的公主,知道这下他捅出了这么大一个娄子和弟会怎么惩罚这位公主。   平乐的神情也是觐见如上坟,他怎么晓得那些人会突然闹到青楼去,又会这样头脑不清楚的将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最后闹得整个合国的人都人尽皆知,实在是有些丢脸。   看来这次他的父皇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毕竟像父皇那样的人,最讨厌的便是作风淫荡,混乱的人,何地也很讨厌相亲喽这样的声色场所,所以平时平乐进出这种地方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声张。   未曾料到,一失足成千古恨,最终还是被和帝知道了这件事。   她眼下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和帝会怎么处置她。   她有预感,这次她父皇估计是不会轻易地饶过她的。   平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皇宫之内,和帝见到她,眸色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平乐无地自容地站在殿中,不见和帝开口,平乐只能主动说:“父皇……您叫我来是有什……啊!”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随后一个杯子从她的头上砸落下来,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平乐捂着脑袋,她被砸到的地上虽然没有流血,但很快肿起了一个鼓包,和帝之前那里有这么对过她啊?平乐不由心生委屈,哭着说道:“父皇,您这是干什么啊?您要砸死儿臣吗?”   “哼,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要干什么?!” 第432章 大理寺   和帝冷声逼问道:“今日,朕听说了一些事情,你要不要给朕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青楼那种腌臜的地方?!一堂堂一个公主,竟然去那种地方找小倌,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现在好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做派!朕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他原本以为平乐只是性子坏了一些,但没有想到她会做出这种淫乱之事,像青楼那种肮脏的地方,他连听都觉得脏了自己的耳朵,更别说是去了。   他都尚且如此,而他这个女儿,竟然还去那个地方找小倌,实在让他怒不可遏。   “父皇……平乐可以解释啊……父皇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相信了那些人的谣言,定了平乐的罪,平乐心里也很委屈啊……”平乐跪下来,哭着跪爬上前道:“父皇,求您听听儿臣的解释吧……”   和帝神色没有丝毫缓和,依旧是冷冰冰的,看着平乐的时候,眼神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宠爱,仿佛还有一丝厌恶之情。   “你说,朕倒是要听听,你能解释出什么东西来。”   平乐哭着哽咽说道:“其实那个地方,平乐也是第一次去,平乐之前从未去过那种地方的!父皇讨厌什么,平乐还能不知道吗?平乐今日会去那个地方,也全是因为心中好奇,想进去看看而已。”   “没想到……没想到突然冲进来一个脑子,指责我,说我抢了他妹子的男人,还要打平乐,平乐是一时之间太过害怕了,所以才不小心泄露了身份,平乐只不过是想保命而已啊,是哪些……是哪些刁民,若不是那些人……平乐也不会泄露自己的身份的……”   和帝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你还有理了?出了事情,你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反而将罪过怪到别人的身上,若是你不去那种地方,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找到你的头上来?”   平乐争辩说:“父皇,你要相信女儿啊,女儿这次确实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真的……”   “第一次去?”和帝面色更加阴沉,“那你倒是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和帝将一纸文书甩到平乐的脸上。   平乐心中咯噔了一下,仿佛有了什么预感,她手指颤抖着打开那张文书,只见上头列着的,正是这几年她去逛过的小倌楼以及她经常去找的几个小倌。   “这这……”平乐心中大骇,急忙将那张东西丢了出去,慌张道:“父皇,这是些什么东西?儿臣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要害儿臣,诬陷儿臣!父皇,你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   和帝看平乐这反应,看来这纸上的内容都自己八九不离十了,他自来了解他这个女儿,什么事在他面前都是藏不住的,她究竟是不是在撒谎,他也能看得出来。   眼下看平乐这般慌张,他就已经明白了大半了,“诬陷?哼,看来这纸上的东西都是真的了?否则,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好啊,平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逛一家还不够,竟然将这皇都里所有的小倌楼都逛了一个遍,平乐啊平乐,你还是公主吗?还是一个女人吗?!连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你真是妄为天家女!”和帝大声怒斥道。   许是太过生气了一些,和帝揉了揉眉心,头有些突突地疼了。   平乐还在为自己争辩,“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啊,儿臣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儿臣只是听说过罢了,这一定是有人在害我!”   “对了对了!那些人也一定是那个想要害我的人找过来,设计让我出丑,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的,父皇,你可不能着了他们的道啊!”   平乐忽然想起了什么,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大声说道:“一定是苏清翎!一定是苏清翎和那个宁王妃穆习容一起联手想要诬陷我!她们因为之前的事情一早就想报复我了,所以设计了这些事情,为的就是离间我们父女之间的感情!父皇,你可千万不要相信这些事啊,儿臣今日真的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   她哭着说道:“儿臣保证,儿臣以后再也不去了,求父皇饶过儿臣这一次吧!”   “行了,朕现在不想再见到你,来人!”和帝冷声说道。   “臣在。”   “将平乐公主给朕拖下去,关禁闭!从今日开始,不得离开大理寺的牢房一步,每日只给她一菜一饭,罚抄《女戒》百遍,等什么时候她知道廉耻之心了,再将她放出来!”和帝命令说。   “父皇!父皇!儿臣不要去大理寺!父皇,你怎么舍得让儿臣去那种地方!”平乐哭着喊着说道。   然而,和帝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给她,平乐被人给拖了下去,一路压到了大理寺。   “公主殿下,您还是在牢中好好待着吧,别再闹腾了,等皇上什么时候想见你了,你就自然能出来了。”那个大理寺的寺差说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本公主说话!明日父皇说不定就会放我出去,到时候你们一个一个的,本公主都不会饶过你们的!”平乐出言威胁说道。   那人现在只觉得平乐像是一个见人就咬的女疯子,为了不惹上麻烦,也没有多理会她。   平乐颓丧地坐在牢里,她心中想,一定是苏清翎那个贱女人设的局,害她被父皇这般处罚。   那个女人一定对之前荷花池里的事耿耿于怀,所以如今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报复她,简直可恨,若是让她出去,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平乐目光恨恨地盯着眼前一处虚空,仿佛哪里有苏清翎似的,若是苏清翎真的在他面前的话,恐怕她会巴不得将她当场碎尸万段吧。   还有那个宁王妃,她一定也参与其中,不然以苏清翎的那点胆子是绝对不敢设计她的,而且,她也没有这样的脑子。   看来那个宁王妃就是幕后主使了,这两个贱人,她一定要杀了她们解她心中的恨! 第433章 残局   “哦?你是说平乐公主已经被和帝关进大理寺的牢房之中了是吗?”穆习容听见这个消息后,顿时喜上眉梢,看来她们的计划很成功。   大理寺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他们关押犯人的地方,和帝竟然狠的下心能将平乐关到那里,说明在这件事上和帝已经动了大怒了。   和帝之前有多宠爱平乐,现在说不定就有多厌恶这个皇家颜面的女儿。   和帝也是男人,更遑论他还是一国之君,谁能比他更在乎皇家的颜面呢?而如今平乐却折腾出了这么一件折损颜面的事情,和帝不生气才奇怪呢。   苏清翎也笑了,“既然计谋已经成功了,我们以后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毕竟我父皇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的洞察力可谓是很高的,我怕万一让他知道是我们做的手脚,到时候还会起一些反效果。”   说是被他发现这是她们的计谋的话,和帝说不定还会更宠爱这个女儿也不一定。   不过说来也悬,平乐可是做了和帝最讨厌的那种人,说不定是从此之后就是去圣宠了。   穆习容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虽然这么点报复,我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如今也只能暂时先收收网了,要是那个平乐从大理寺出来之后还不改改性子,那到时候就不要怪我狠心了。”   “她若是这么轻易能改变她的性子的话,恐怕就等不到今日了。”苏清翎轻轻摇头笑着说道。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平乐便是这种人。   “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她还要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怕她,折腾到她不敢招惹我们为止。”   穆习容能够这样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上,苏清翎很是感动,她对穆习容感激地说道:“习容,有你这么个朋友真好。”   能够遇到穆习容和穆寻钏是她积了多大的福气呀,说不定她上辈子受的那些苦,就是为了下辈子的幸福做铺垫呢,这么一想的话,苏清翎便觉得她几年前在宫里受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   “这有什么的,你可是我的嫂嫂,你被人欺负了,我自然要欺负回去,否则我成什么了?要是我不护着你,恐怕我大哥都要教训我了。”穆习容理所应当地说道。   但就算穆习容如此说,苏清翎还是非常感谢他能够这样帮助她,毕竟能够像穆习容这样用心用力地帮她,在乎她的感受的,恐怕这世上也没有几个。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嫂嫂,若是以后我大哥欺负你,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好好收拾收拾大哥。还有其他人也是一样,进了我们穆家的门,可不能让你被别人给欺负了去。”穆习容笃定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承诺道。   苏清翎十分感动地笑了。   干安殿上。   “皇上,您就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平乐公主没准是被什么有心人给利用了也不一定,属下,一定帮您查清楚。”和帝下首的人小心翼翼地劝慰他的。   “哼。”和帝却不领情地冷笑了一声,“利用?有谁能够利用她,难道是有人逼着她进那些地方吗?而且这文书上白纸黑字的,已经将所有事都写清楚了,朕难道还能冤枉她不成?她倒是胆子大,还敢在朕面前撒谎,第一次去那种地方?以为朕是什么傻子不成?这般好骗?”   和帝越想越生气,索性将桌上的东西都砸到了地上,但是砸完之后,他仍旧还是不解气,和帝心中一片郁结,却是无从疏解,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那人连忙叫宫人端上来一碗清茶给和帝道:“皇上,你快喝些清茶,消消火气吧,若是气坏了龙体可就不值当了。”   和帝端过清茶喝几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火气稍微咽下了一些。   “不过,皇上真的觉得这件事是个巧合吗?属下觉得就算平乐公主的那些事是真的,但天底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前脚皇上才刚听到有人在议论平乐公主的事,后脚便有人呈上了这个文书,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故意设计皇上和平乐公主?”   “臣倒是觉得那些在背后操控局面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那人猜测说道。   和帝现在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勉强也能听见那人的话,他沉眸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人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于是他对那人吩咐说道:“你去查一查那些在青楼闹事的人是什么人,朕要知道是谁指挥的那些人做这件事情的,而且那些人口中的那个男人和那个男人所谓的妹妹,朕也要知道究竟是不是确有其人。”   “是。”那人恭声说道。   青楼之中。   老鸨一边监督那些人收拾残局,一边说道:“哎呀,你将手脚放利索些,小心一点,仔细将我的东西碰坏了!今日我这小店啊,可是够倒霉的了。”   她原本是将平乐公主看作是自己的摇钱树,而如今看来,平乐公主不过是她的催命符罢了,如果不是平乐公主今日在她店中,恐怕她和她的店还是相安无事的。   现在好了,店被砸了,她的那些值钱东西也都被砸了个七七八八,今日不知道要赔上多少钱。   老鸨一脸哭丧似的盯着他们收拾残局。   “妈妈。”   这时,老鸨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他一句,她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徽星。   这徽星是平乐公主的老相好了,所以之前老鸨都好声好气地将他带着,因为有平乐公主的照拂,徽星在这青楼的日子也是过得相当不错的,然而现在老鸨看见和平乐公主有关的人和事都是觉得晦气非常。   她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回房里去谈你的琴去,别在这里碍了老娘的眼,老娘现在不想看见你。”   她一看见他,便想到自己那些价值不俗的古董,都被砸成了七零八落的碎片,今天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她不敢向他们索赔。   连她青楼里的壮丁都被那些手削了,她一个弱质女流在他们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估计一根手指头便能撂倒了。 第434章 鸠占鹊巢   “妈妈,你可否告诉我外头都发生了什么?听说平乐公主被和帝关进了大理寺的牢房里,这事是真的吗?”徽星虽然知道此时老鸨已经很不待见他了,但他还是问说。   老鸨语气讥讽说:“哎呀,这些事啊,你一个小倌就别管了,皇家的事能是你管的起的吗?你该不会觉得那个平乐公主来玩你几次,你就真的是遇上什么贵人了吗?那个平乐公主和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如果她真的喜欢你的话,恐怕早就将你从这个青楼里赎身了。”   这老鸨说的话,可谓是将徽星贬低的一文不值。   但这些话确实话糙理不糙的,平乐确实只是当他是闲暇之时消遣的工具罢了。   那和其他那些平乐公主接触过的小倌都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他更符合平乐的审美,所以平乐才一直光临他这里。   是他想得太多,也奢求得太多了一些,他原本以为平乐对他会有不同的。   但是事实证明平乐对他和对那些其他的小倌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只不过是平乐众多喜欢的小倌倌里的人之一罢了。   徽星神色有些落寞,他已经厌倦这个地方很久了,然而一套他自己的话,却始终不能将自己赎身出去,因为那老鸨给他开的赎身价极高。   他本来就将自己赎身的希望寄托在平乐的身上,然而现在看来,平乐对他已经没有用处了。   而他要真想赎身的话,也只能依靠他自己了。   徽星握了握拳,转身离去了。   老鸨看了眼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可怜呐,人家公主压根儿就没把你当做你一回事儿,你却偏要自己将自己当做一回事,你这不是地里的野鸡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啧啧……”   .   大理寺中。   “将牢门打开。”一道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那人应道,尔后顺从命令将牢房的门打开。   平乐原本还在昏睡,听到动静便惊醒过来,“你们是谁?!”   那老者揭开自己头上戴的围帽,似笑非笑地对平乐说道:“公主殿下,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平了看见那老者的面容,心中惊了一下,脸上愕然,她说:“是你……竟然是你?!是了……你原本就应该在大理寺的……”   她冷笑了一声,“呵,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专门来看本公主笑话的不成?”   “公主殿下可别想岔了,老夫何曾说过,是来看公主笑话的,老夫不过是想更清楚地看看你这落魄样子罢了。”魏昌礼盯着她,神色有些可怕。   平乐冷哼道:“你说的话和本公主说的又有什么区别?左右你们这些小人得志的人,都不会安什么好心。”   “小人得志?公主倒是恶人先告状了。”魏昌礼蹲下身来,苍老混浊的眼睛盯着平乐幽幽说道:“如果我们是小人得志的话,那公主是不是鸠占鹊巢太久了?”   “鸠占鹊巢?什么鸠占鹊巢?你今日来就是说一些本公主听不懂的话的吗?”平乐脸上划过一丝慌乱说:“我压根儿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本公主不要见你!”   “这可由不得公主见不见了,如今,公主是大理寺的阶下囚,而大理寺的人,老夫可是熟得很的。”魏昌礼语气森然道。   平乐听着,“你难道还敢对我动用私刑不成?!我告诉你,父皇很快便会放我出去的,你如果敢对我动什么手脚的话,父皇一定会很快知道,然后让你不得好死!”   “哼,你父皇现在恐怕正生着气呢,怕是一面都不愿见到你,还很快就放你出去?平乐公主是想多了吧?”魏昌礼嘲讽道。   “不会的,我父皇怎么可能会生我的气?你只是在骗我!你到底居心何在!?”平乐恶狠狠地盯着魏昌礼说道:“哦,本公主知道了,你和苏清翎那个贱人,就是一伙的,你想以此来欺骗本公主,好让本公主恨父皇对不对?放心,本公主在这里好着呢!有吃有喝的伺候着,暂时死不了,你回去告诉苏清翎,我是绝对不会让她的奸计得逞的!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魏昌礼看平乐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对平乐说:“你如今得到的,不过是旁人借与你的一道光罢了,而眼下这光就要被你损耗殆尽了,你只怕也就完了。”   “你不要在本公主面前危言耸听了,你说的话,本公主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平乐朝魏昌礼吼道。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日后便会知道了,一切都该回归正轨了。”魏昌礼缓缓说道。   他又戴上了那个帷帽,没有再理会平乐的话,从大理寺走了出去。   平乐瘫坐在地上,尔后像个疯婆子一样地大喊大叫起来,看守的人上前警告她说:“安静点!再吵就把你抓起来用刑了!”   平乐大声叫道:“用刑?你敢对本公主用刑?你不怕被杀头嘛?!”   那人冷笑着一脸轻蔑地说道:“杀头?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吗?眼下你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还真让我们和国的人长见识了,你可是第一个被皇上关进大牢的公主,公主恐怕还没见过这牢里的阵仗吧?你若是想长长见识,小人倒是不介意代劳代劳。”   “你!你!你给本公主等着!等我父皇放我出去,我第一个就杀了你的头!”平乐指着他尖声道。   那人似乎还想对平乐说什么,却被他身边的一个人给拦住了,那人对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会意地收回目光,不再在平乐身上浪费时间。   “你和她计较什么?这个公主就是个臭名昭著的疯婆子,先前是有皇上护着,我们谁都不敢说什么,而眼下虽然进了大牢里,也不要和她多计较,免得惹得自己一身的臭味。”那人劝他说道。   那人也觉得这个人说的有些道理,他认同地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方才是我冲动了。”   “嗯,下次注意些就好。” 第435章 狸猫换太子   “哦?皇上竟然会把平乐关进大理寺里?这实在是叫人有些吃惊啊。”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是,也颇有些震惊,她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也清楚之前和帝有多宠爱平乐,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动如此大的干戈。   那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可是个专门关押犯了罪的犯人的场所,和帝能下这样的命令,恐怕这次是真的动了怒,而和帝一旦动了真怒,平乐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了。   皇后笑着说:“这样也好,这平乐是该吃点教训了,本宫往常就觉得这孩子行事太过嚣张,迟早会被皇上惯出毛病,果不其然吧。”   “还是娘娘神机妙算。”一旁的宫女道。   “你也少来夸本宫。”皇后叹了口气道:“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看清翎和平乐二人,那点像是一个父亲生的?”   “这说不定是和她们的母妃有些关系呢,诶……不过……”那宫女说:“清公主和平乐公主的母亲比起来,倒是要身份卑贱行为举止也粗鄙上许多,怎么这二人的性子倒像是生反了似的?”   皇后听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但是她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说道:“罢了,清翎这辈子已经足够不幸了,就不要再拿她和平乐比较了,只能说帝王心如海深,连本宫陪伴君侧这么多年,都猜不透几分,旁人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呢?”   那宫女觉得自己似乎让皇后不悦了,连忙闭了嘴不再多说:“是……奴婢知错了……”   “无心之失,本宫不会和你计较的,这些话在本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本宫不会多怪你,但若是别人将你的话给听了去,你可得仔细你脖子上那圆滚滚的东西了。”皇后点了点她的脑袋,说道。   那宫女顿时觉得自己脖子一凉,连忙道:“奴婢再也不敢说这些话了,求娘娘饶过奴婢。”   “下去吧。”皇后见点醒得差不多了,摆手说道。   苏清翎的母亲只是宫里卑贱的一名宫女,那宫女虽然长得不错,但行事颇为粗鄙怪异,一副市井女子的做派。   在被和帝临幸,坏了龙子之后,行事便更是嚣张跋扈,在这宫中仿佛要恨着走。   而那和帝像是没见过这种女子,贪图一时新鲜,竟然对那个女子百依百顺,然而直到后来女子怀孕之时,容颜色衰,和帝便渐渐地对那女子的感情淡了。   不过和帝有一个始终都十分喜爱的妃子,这妃子正是平乐公主的母妃,和帝自认为宠幸那个宫女的时候冷落了平乐的母妃,后来对平乐母妃便是更加的好。   再加上平乐母妃也在那名宫女怀孕不久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和帝便更是对她爱护有加,丝毫不再提起那个宫女了。   那宫女自觉被冷落,在宫中待遇也是一落千丈,她想方设法地想要重获帝宠,然而却无果。   她没有办法,她虽然不算是一个善人,但却是极为宠爱自己腹中的孩子的,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儿的话,那她就很有可能可以重新获得和帝的宠爱,而她的儿子,也能得到不少的权势。   因为那时,和帝还只有一个儿子,而且那儿子并不是正宫生下来的,也并不聪明,始终只能做一个皇子。   她相信,如果她的孩子生下来好好养育的,一定能够成为一个机敏果敢,运筹帷幄的好皇子。   然而事实却与她所想的千差万别,她生下的是一个公主。   她起先非常失落,因为她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厚重的希望,但经历过一阵子的失落之后,宫女也逐渐地恢复过来。   这个女孩毕竟是她的骨肉,不由她这个做娘的来疼,该由谁来疼呢?   但是,现在皇上并不宠爱她,相反以前喜欢的地方,如今倒是都成了叫人厌恶的缺点。   她怕皇上对她的厌恶会转移到她的女儿身上,所以她一定要想个办法为她的女儿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而宫女生下自己的孩子不久之后,和帝的那位宠妃也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和帝对这位小公主和她女儿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和帝对宠妃生的那位公主非常宠爱,而对她的却是连抱都不愿意抱一下。   有一次她甚至看到和帝眼神宠溺地对那个小公主笑,而对她的女儿却是冷眼相待。   不过说来也巧,这两位公主在刚生下来时却是长得极为相似的,若非仔细辨认,恐怕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认不出来。   宫女看着两个女孩相似的面容,既然这两人长得如此相似的话,是不是将两人对换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呢?   那样的话,皇上对那个小公主的宠爱就会转移到她女儿的身上,她女儿日后也会过的很好。   宫女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而那时,魏昌礼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官,那时他还非常年轻,他做错了事,却不小心被宫女给抓住了把柄。   宫女威胁她,要让他帮忙实行这个计划,如果不帮她的话,她就将他做的事给说出去,届时魏昌礼就算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了。   “你当真想清楚了要这么做吗?若是你将自己的女儿换给了她,那你恐怕就永远只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示以你女儿面前了,你此生都无法认回你的女儿。”魏昌礼认真地和宫女说做下这件事的后果。   因为这换女一事可是欺君之罪,这种事情泄露出去了,恐怕宫女和她的女儿都活不了。   那宫女听后,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只要我的女儿能过的幸福,我牺牲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宫女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襁褓中的小婴儿。   魏昌礼虽然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但如果不做的话,恐怕他自己也会有危险,还会连累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那时,他只能答应宫女的要求,替她做这个狸猫换太子的局。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不过要是露馅了,你可别将事情怪在我的身上。”魏昌礼沉声说道。   宫女用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436章 真相   那日,皇室众人在灵庙中为先皇祈福。   等众妃朝拜完后,便是有生下小公主或者小皇子的妃子前来朝拜,为先皇祈福。   祈福仪式过后,众人在灵庙歇下。   然而,变故却发生在当天晚上。   半夜,灵庙忽然走水,一时之间人荒马乱,场面十分混乱。   “来人啦!走水啦!快保护皇上!”   和帝从居住的房中走出去,第一时间便急忙赶去妃子院,然而他到的时候已经吃了,他的宠妃已经在这场大火里被烧死。   唯一万幸的是,那个小公主被宫女给救了出来。   和帝看到怀里脸上尽是灰黑大声哭闹着却无法说话的小公主,这位帝王竟然流下了泪水,“芸儿,朕一定……一定好好照顾朕和你的孩子,朕一定会让这个孩子得到无上的宠爱,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芸儿,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怀中的小公主已经被调了包。   宫女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孩,眼睛中流露得尽是冷漠之意,这是那个夺了她丈夫的贱人的孩子,她自然无法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甚至对她还怀着在她母妃身上无法疏解的怨气。   尔后几年里,这怨气一并发泄在了这个无辜被改变命运的女孩身上。   而这女孩,便是长大后的苏清翎。   至于宫女的女儿,自然就是被调了包,鸠占鹊巢的平乐了。   只不过这真相眼下只有魏昌礼一个人知道。   而苏清翎从小到大遭遇在那一切他也都看在眼里,但是他能帮助她的很少,只有几次他忍不住了才会出手帮助。   而就算只有那么一两次相帮,苏清翎也很感激他,一直视他作为恩人,但是惭愧的是,他却是那个让她陷入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   而当初,魏昌礼之所以帮平乐的母亲保守那个秘密,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的家人还健在。   不知道是因为做了坏事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他的家人竟然在这几年相继生病,他求医之下,竟是未果。   看来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在折磨他。   他原本以为苏清翎去了楚国便不会再回来了,而且听了那位宁王妃的话之后,他知道苏清翎在出国过的不错,他也就放心了,但没想到苏清翎又回来了。   而平乐公主这么几年性子依旧不改,甚至还想害死苏清翎,所以他觉得这一切也该是回到正轨的时候了,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大不了和他的家人一起上黄泉路。   但在上黄泉之前,他也要洗清自己的一切罪孽。   苏清翎很快就要回到楚国和那位将军成婚了。那么他要在此之前告诉和帝真相,让和帝知道这几那个应该被他捧在手心上宠爱的人,究竟是谁。   平乐公主鸠占鹊巢已经太多年了,她得到了那么多她不该得到的东西,她也应该知足了。   但是和帝这个人向来多疑,他该如何让和帝相信这个事实还是有难度的,相信苏清翎才是那个他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而不是那个宫女的孩子。   .   御书房。   “皇上,平乐公主已经在大理寺里几日没有吃饭了,听了公主说,如果皇上不去看他的话,他就会一直绝食,直到将自己饿死为止,皇上……”那人说着顿了一下,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和帝一眼发现和帝的表情并没有动怒的征兆,所以松了口气接着说道:“要不要去看一看平乐公主?”   “哼,他这是想以绝食来要挟朕吗?你告诉她,她就算今天就饿死在牢里,朕也不会去看她一眼,让她自己好好在牢里思过吧!”和帝表情冷漠地说道。   那人道:“是……”   看来这次和帝确实是动了大怒,连平乐公主绝食都不放在心上了。   要说这个平乐公主也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之前,皇上是多么宠爱她呀,而今日却成了这样的局面,也委实是叫人唏嘘不已。   要说和帝确实是宠爱她的,而这份宠爱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底线。   而和帝之所以这么恼怒的原因,也全是因为平乐公主做的那些事情。   平乐的母亲在何地眼中是多么的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而平乐却做出了那样淫乱荒唐的事情,这叫和帝怎么接受得了呢?   若是芸儿在地下得知了,他将她的女儿惯成了这个样子,恐怕也不会轻易饶过他吧?   平乐可以恃宠而骄,但是却绝对不能连什么是廉耻都不知道。   这也是和帝为什么要将平乐关押到大理寺里的初衷,他就是要让平乐好好反省反省,她究竟做了多严重的事情,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她就一定要承担后果。   否则,以平乐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若是他将这件事轻轻揭过的话,平乐是绝对不会改的。   “让平乐好好待在牢里反省,不用因为她是公主而特地优待她,如果她不知反省的话,就不用给她饭吃了,知道吗?”和帝吩咐下属说。   大理寺地牢。   带话回来的人一脸轻蔑地看向平乐,“听明白了吗平乐公主,皇上让您好好反省反省,你若是不知反省的话,你就不用吃饭了,也用不着你费力气来绝食了。如今皇上是不会来看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绝食的话,倒是正合我们的意,我们可是没吃饱呢,你就将你的那一份给我们吃好了,免得浪费了粮食。”   平乐公主现在虽然是阶下囚,但公主的伙食还是比这些牢差好上不少的。   “不……不可能……”平乐公主并不相信那人的话,父皇怎么会这样无情的对待她呢?   她可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啊。   难不成……难不成是真的有人在她父皇面前说了些什么?   对了!平乐想起前几日来看她的魏昌礼,他那天说的什么鸠占鹊巢,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对父皇说了什么,所以父皇对她的态度才会产生这么大的改变。   魏昌礼这个衣冠禽兽!   “你去!你去叫魏昌礼来见本公主!”平乐对外头的牢差指挥道。 第437章 何意   外头的牢差觉得这位公主似乎脑子有些问题,听不懂人话,又重复了一遍说道:“你还真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呢,你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魏大人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能见的吗?”   平乐想来被人宠爱尊敬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这大理寺里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嚣张,连一个区区牢差都这般嚣张,简直叫她怒火中烧。   “你就一定知道我父皇不会放我出来吗?父皇之前对本公主怎么样,你们可是都知道的,况且,我母妃在世的时候,我父皇如何宠爱她的想必你们这些人也应该知道。”   平乐说着,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表情,见他们神色似乎有些犹豫,再接再厉地说道:“本公主知道,若是没有人授意的话,就凭你们的胆子应该是不敢这么对本公主的,我不想管你们背后的人是谁,只想让你们知道,如果你们继续这么对我的话,如果有朝一日我出去了,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不限于你们自己,还有你们的家人,孩子,本公主可是个习惯于赶尽杀绝的人。”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可要……小心了……”   “这……”那两人神色有些犹豫,但好像确实是被平乐说服了一般,他们亦觉得平乐公主说的有些道理,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跪下说道:“抱歉平乐公主,方才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平乐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   平乐见她将这二人说动,心里笑了下,“算你们识相,好了,本公主暂且就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你们吧,你们日后可别再这样了。”   “是是,多谢公主饶过我们……”   那两人之间有多嚣张,现在便有多么怂包。   “行了行了,你们起来吧,去帮本公主在外面打听打听,外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父皇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哦对了,那个魏昌礼究竟和你们什么关系?”平乐公主问说。   “魏大人是大理寺的簿主,所以我们也并不敢得罪魏大人……”   “哦?”平乐将尾音扬起,“所以你们二人就是依   照魏昌礼的意思来为难我的喽?”   “这……”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所以他都叫你们怎么为难我呢?”平乐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现在没有宫人在这里为她保养,手指倒是都显得粗糙了不少。   “魏大人……魏大人就是说不必对公主多照顾,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想闹的话,也随你闹,我们不必理会你就是……其他的……其他的就没有了……”那人想着先前魏昌礼对他们说的话,一一复述给平乐说道。   “这样啊……那你们倒是办的不错嘛……”平乐听了后,倒是有些失落了,她还以为那个魏昌礼能想出什么新鲜的法子来为难她呢,没想到不过如此嘛。   那两人以为平乐还在怪罪他们,连忙又磕头道:“公主殿下,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这么对公主可,我们也是一时之间迷了心窍,被魏大人蛊惑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求公主饶过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公主的,还有公主方才嘱咐我们去做的事,我们一定好好苏打探消息,绝对不会耽误了公主的事的……”   平乐觉得有些没劲,她皱着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又没让你们跪下,你们跪什么?好了,赶紧起来吧!”   “方才本公主说的那些,本公主今晚就要知道,你们快去吧。”   那二人连忙点头说道:“是是……”   “走吧!赶紧走!”   二人从地上起来,朝外头走去。   “你们两个去哪儿呢?”   “我们出去办点事,你替我们守一会儿,等回来请你去吃酒。”   那人听到有酒吃,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们快去吧!”   那两人赶紧走了出去。   平乐这会子总算舒心了一些,至少有人替她办事,能帮她打听到外面的一些消息,也好过让她一个人被关在牢里闭目塞听。   只不过她始终有些不明白那日魏昌礼和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听着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始终想不出来,魏昌礼究竟为什么要和她说那样一番话。   她记得魏昌礼还说过什么鸠占鹊巢之类的话,鸠占鹊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谁是鸠,谁又是雀呢?   难道她是那个鸠不成?   否则,像魏昌礼这么讨厌她,总不至于特意过来说她是那只雀吧?   所以魏昌礼是想和她说她现在得到的东西并不属于她不成?   她现在有的,不外乎是一个公主的身份,还有和帝的宠爱,而现在这份宠爱也差不多要没了。   平乐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那日魏昌礼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魏昌礼向来和那个苏清翎关系不错……   难道……平乐想到有一种可能性,眼睛顿时惊得瞪大了起来。   难不成魏昌礼是想说她是那个鸠,而苏清翎就是那只雀,她现在所拥有的,不过都应该是苏清翎的,而她只不过是鸠占鹊巢了吗?   不……这怎么可能,那个苏清翎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所生的孩子,而且父皇似乎也并不喜欢苏清翎的母妃,反而提起她的时候都很是厌恶,甚至连提都不想提。   反观来说,父皇却对她的母妃很是宠爱,即使她的母妃已经不在人世很多年了,她的父皇还是时常挂念着她,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父皇会对她这般宠爱,不过是对她母妃的一种爱屋及乌罢了。   而她不过是占了她母妃的光。   这样的情况下,她会有什么鸠占鹊巢?   想来不过是那个魏昌礼实在是没什么法子折磨她了,所以想出这么个牵强的东西来引起她内心的恐慌,不……她不能上了这个魏昌礼的当。   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没有根据的罢了。   没准今天魏昌礼做的事就是苏清翎授得意,她就更不能中招了。 第438章 用膳   “那天的事查出来了吗?那日在哪家青楼,那些人是不是有人雇佣来的?”和帝问说。   “回皇上的话,属下让人去查了,可是那些人那天却是是因为那么一桩事情才会到哪家青楼去,结果公主和那个女子的身形和长相似乎有些相似,所以才会发生那么一桩乌龙事件。”属下回禀道。   和帝听言,微微眯了眯眼睛,“是吗?看来那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巧合了。”   所以并不是有人在背后设局,这样也好,平乐做出这样的事,迟早都要露馅的,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让她反省思过的好。   “平乐现在在大理寺如何了?”和帝想起昨日有人说平乐绝食了。   属下道:“平乐依旧不肯进食,似乎是非要见皇上您一面才肯吃下东西,所以……”   和帝其实到今日为止气已经消了不少了,所以问平乐公主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似乎渐渐地回到了从前的模样,下属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但还不够,给这么点教训,平乐是不会长记性的。   眼下她还只是去逛青楼,若是再不遏止,她以后岂不是要成了什么淫乱皇宫的公主?   那才真真叫难听,丢了皇室的脸面呢。   “你放话下去,让平乐死了这条见朕的心,朕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见她的,如果她能自己好好用膳,好好思过的话,朕便可以考虑考虑去见她一面,除此之外,朕不会多问。”和帝沉吟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如此冷漠地对平乐,他还是不能很好得狠下心来,主要是昨日他又梦见了芸儿,芸儿在他梦里哭着求他将平乐放出去。   他虽然还不能将平乐放出去,但稍微问候那么一句,让平乐能安下心来好好思过,还是可以做到的。   “是,皇上,属下明白了。”   ……   “真的?我父皇真的这么说!?”平乐没想到这两人出去第一次,一回来便带回了好消息。   父皇答应如果她好好吃饭好好思过的话就会来见她,也就意味着父皇已经开始消气了,看来父皇根本就没有放弃她。   也就意味着那天魏昌礼说的话不过是来吓她的罢了,哼这个魏昌礼,真是够老奸巨猾的,敢拿这种事来吓她,简直该死!   等她能见到父皇了,她一定要让她的父皇将她从这里放出去,这里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若是再待下去,她肯定会疯掉的。   所以这几天她一定要好好用膳,等着她父皇过来救她。   “你们,去将本公主的膳食拿过来。”平乐命令二人说。   “是。”那两人打探消息回来,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更是相信了平乐的话。   这就说明平乐还没有失去圣宠,看来是魏大人欺骗了他们,想利用他们。   不过就算不是魏昌礼,他们眼下为了保命,确实也不应该对平乐无礼。   如果平乐能够出去,他们自然的好声好气的伺候着,但如果平乐出不去,他们也断然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眼下,将这位公主好好照顾着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那两人拿了公主用的膳食过来,好声好气地端给平乐,道:“公主,这是您的膳。”   “嗯,放下吧,本公主等下就去吃。”平乐懒懒地摆了摆手说道。   “好。”   平乐看着那几个菜,远不及自己在公主府里吃的丰盛,但眼下她也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到今日已经绝食了两天了,若是再不吃些什么,恐怕还没等到父皇过来,就会将她自己饿死在这里。   而且父皇也说了,只有她好好用膳,他才会考虑来见她。   所以在此以前,她一定要好好吃饭。   平乐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许是肚子里的馋虫被唤醒,她又狼吞虎咽地吃了好几筷子,差点将自己给噎死了。   她端起汤喝了几口,勉强缓了缓,肚子里不那么饿了,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用膳。   以前平乐都是养尊处优的,还没受过饿,眼下却是第一次尝着了饿是个什么滋味,当真是不太好受的。   所以,若是这次父皇来看她了,她绝对不能惹父皇生气,说什么也要让父皇将她从这里带出去。   日后,她一定不会去做什么惹她父皇生气的事情。   她要学会怎么好好地当一个在父皇眼中合格的公主。   但是,那些惹了她的人,对她落井下石的人,她也一样不会饶过他们的。   “哦?平乐肯用膳了?”和帝微微挑起尾音,不过倒是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平乐自然没有那样要强的性子,等她自己吃到苦头了,自然会饿不住地去吃饭的,绝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对于之前养尊处优,日日山珍海味的公主来说了。   “是的皇上,今日送过去的午膳,平乐公主也都一并吃了个干干净净,皇上不用担心平乐公主了。”那人笑着回说。   “哼,朕何时说过当心她了,这是她应该受的。”和帝说道。   那人听了,只觉得和帝是在傲娇罢了,和帝有多宠爱这个公主,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能够不知道吗?现下皇上的气也已经消得才不多了,看来不多时,皇上便会将平乐公主从大理寺中放出来。   但他心中这样想,面上却应和和帝说:“是是,皇上说的对,平乐公主确实犯了不小的错,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信平乐公主这次已经吃了教训,以后会好好做的,所以皇上不用太过担心。平乐公主毕竟是皇上所生的,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相信这次平乐公主会知错的。”   和帝听言,叹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了。”   希望真的能像这个人说的那样,平乐能够吸取这次教训,别再犯这样的错事了,否则,他这阵子的努力也就都白费了。   “行了,你好好帮朕盯着大理寺,若是还有什么事,及时的禀告朕,知道了吗?”和帝嘱咐说道。   “是,属下明白。”那人回说。   他就知道平乐公主不可能这么轻易失宠的,瞧这样子,恐怕过不了多久皇帝就会将平乐公主给放出来了。 第439章 昏迷   几日之后,平乐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和帝。   和帝一步一步走过来,看见平乐窝在那一方凌乱的牢房之中,心中有些微痛,但他克制住了他心中的情绪,面上一副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无情。   和帝今日要来,平乐是早就已经知道的,所以她就是故意将自己的牢房弄成这个样子,好让和帝看到了之后心疼她,让她更有机会让和帝将她从这个牢房带离。   “平乐。”和帝出声喊道。   平乐像是现在才听到和帝的声音似的,她幽幽转醒,睁开眼睛朝和帝那边看过去。   “父皇……”平乐的声音很是有气无力,她全身邋遢的不像样,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服也很脏,不知道是多久没换过了。一点没有往日那副华丽逼人的样子。   平乐见到和帝,震了一下,快速起身手脚并用地朝和帝那边爬过去。   这副样子倒是叫和帝都惊了一下。   “父皇,您终于来看儿臣了……”平乐抓着和帝龙袍的下摆说道。   然而因为她的手太过肮脏了一些,在和帝的衣摆上留下了一个分外肮脏的手指印。   平乐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很是害怕地收回了手,她看着那处乌漆嘛黑的手指印,无辜道:“父皇,儿臣……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这就给父皇擦干净……父皇能来见儿臣,儿臣太过开心了,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上这么脏,弄脏了父皇的衣服,儿臣知错了,求父皇不要怪儿臣……”   平乐眼中含泪地说道,她像是很害怕和帝又怪罪她,给她定下什么罪。   她想去给和帝的衣袍擦干净,然而却始终不敢下手。   和帝见到她这么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心酸,这可是他最宠爱的小公主,在芸儿死后,他还口口声声地承诺过,要让平乐当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尊贵的公主。   而眼下他都做了些什么?   但他是皇上,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地心软,在没有酿成大错之前,他一定要将平乐给纠正过来,他可以放平乐出来,但至少不是现在。   “好了。”和帝后撤一步,不去看平乐的表情,“行了,既然朕已经来见过你了,你就好好在这里思过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朕就会放你出来。”   “父皇,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儿臣不应该做那些事,不应该去那种地方,更不应该丢了皇室的脸面,儿臣之前是一时鬼迷心窍,但以后,儿臣绝对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了……父皇相信儿臣吧……”平乐哭着说道。   她哽咽道:“当然,儿臣现在向父皇说这些,不是为了让父皇现在就将儿臣放出来。儿臣知道,父皇现在肯定很生儿臣的气,所以父皇关着儿臣吧,等父皇气消了,儿臣再出去,儿臣愿意将自己关到父皇气消的那一天。”平乐表情诚挚地说道。   和帝看她的眼神,似乎并不像是作伪,难道平乐真的知道错了?   看来是这大理寺里的日子太苦了,所以平乐受不了这样的惩罚了?   “你真的知错了吗?”和帝的表情有一瞬的松动,他问平乐说道。   “是的,儿臣已经知道了,儿臣再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楚的知道自己犯下的错,儿臣之前的行事确实太过荒唐了一些,儿臣日后也会学会收敛,那些父皇不喜欢儿臣做的事情,儿臣绝对一点也不会做的!”平乐先和帝神情松动了,她又添了把火,信誓旦旦地保证说道。   和帝神情有些犹豫,既然她自己知道错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将她放出来了?   如今离事发也已经过去了快十日了,十日也差不多应该够了吧?   可是他又想到,这桩皇室的丑闻,已经在百姓间传来了,如果只关十日的话,不足以正皇室之风。   所以现在只能委屈平乐在在这大理寺里多待几天了。   和帝这样想着,对平乐说道:“眼下还不是将你放出来的时候,平乐,你再在这里多待上几日吧,朕会让大理寺的这些人不会为难你的,再待上几日,朕便会将你放出来。”   平乐听言后,心中有些失落,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和帝语气之中的缓和之意,也就是说,父皇已经相信了她,也消了气了,放她出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这还不够,这鬼地方,她也一天也不想多待了,今日,今日她就要让父皇放她出去。   平乐面上故作欣喜,对和帝说道:“儿臣就知道父皇会原谅儿臣的,好,既然父皇想让儿臣在这大理寺里在多待几日的话,儿臣就多待几日,等父皇彻底消气的那一天,儿臣再出来。”平乐乖顺地说道。   和帝点了点头,看来平乐经历过这种事,确实是懂事了不少,若是方在之前,恐怕不知道要在他面前怎么闹呢。   和帝也是放心了不少,看来他做的这些事情也没有白费,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平乐能这般懂事,朕心甚慰,平乐放心,过不了多久,朕就会将你放出去,你且在这里安生待着。”   “来人。”和帝唤道。   “皇上,臣在。”   “将平乐在公主府所需要的东西都搬来这里,让平乐过得舒服上一些。”和帝吩咐说。   “是。”   “谢谢父皇。”平乐听言,虚弱地笑说。   “好,那父皇今日就先走了,改日父皇再来看你。”和帝说道。   “父皇慢走,平乐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然而,就在和帝想要离开大理寺的牢房之时,却是突然听见一道重物到底的声音。   尔后便有人大声喊道:“公主!皇上!公主晕过去了!”   和帝大惊,连忙转过身来,却看见平乐正奄奄一息地倒在大理寺的牢房里,看着已经是昏迷了过去。   “快请太医!”和帝大声喊道。   他命人打开牢房的门,上前查看平乐的情况,看平乐只是昏了过去,没有其他事情,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太医呢?!怎么还不过来?!”和帝斥骂道。 第440章 报复   “皇上,臣已经让人去请了,太医马上就会过来,皇上不要太担心。”那个宦官说道。   “把那两个牢差叫过来,朕要问问,他们平日都是怎么照顾平乐的,怎么把她照顾成这个样子!”和帝脸上满是怒意。   那两个牢差浑身瑟瑟发抖地走了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和帝,结巴道:“皇、皇上……”   “说,你们平时都是怎么照顾平乐的!她怎么会晕过去的!是不是你们动了什么手脚?!”   两个小牢差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说道:“公主……公主好像昨日就有些不舒服了……”   “昨日?昨日就不舒服了那为什么不叫太医过来?!”   “公主说……公主说她怕叫了太医,会让皇上因为她担心,公主说皇上日理万机,她之前不懂事,经常会拿自己芝麻大小的事来烦扰皇上,说自己以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而且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怎么敢让太医来看她这个犯人,所以、所以公主不让我们叫太医……”   和帝听了后,有些发愣,“原来如此……”   “来人!将公主抬回公主府!仔细一点,千万别伤了她!”和帝看向在自己怀中虚弱的平乐,他心中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命令他们说道。   公主府。   “太医,怎么样?平乐她有事吗?”和帝面上有些忧心,他问太医说道。   在皇上面上,太医自然不敢怠慢,他仔细诊治了平乐公主,回说:“回皇上,平乐公主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怕是这几日受了些寒,而且这几日吃的不是很好,再加上心事重重,一时忧思过重,所以才晕了过去。”   “皇上,您不必担心,只要好好将养着,平乐公主便会好起来的,不过……像大理寺天牢那种地方,公主恐怕不能再待下去了。”   和帝听到平乐没有什么大碍,顿时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放心,朕不会让她再回去的。”   “行了,你下去吧。”   “是。”   和帝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平乐,心疼地无以复加。   他何时让自己这个女儿受过这种的苦?昨天夜里芸儿的面容依旧历历在目,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将平乐关回去了。   那些百姓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吧,他是天子,他做事难道还要问过那些百姓的意见不成?   这是他的国家,他身为九五之尊,自然是他想如何就如何。   和帝忧心忡忡地看着平乐,没想没过一会儿,平乐的眼睛动了动,他心中一动,轻声唤道:“平乐?平乐?”   许是他的声音将她唤醒了,平乐睁开眼睛,看向和帝,虚弱地笑了一下,说道:“父皇,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她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疑惑地说道:“儿臣怎么、怎么回来了?儿臣不是应该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吗?”   “你方才晕过去了。”   平乐道:“晕过去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不让那些人会议论父皇的。”   和帝拦住她的动作,语气略带责备道:“你好好躺着,别动。”   “朕是天子,有那个人活腻了敢议论朕。”和帝道:“你放心,你就在公主府好好待着,既然你已经知错,朕就不会再将你关进去了,况且,你现在生了病,他们不敢说什么的。”   “原来是这样……对了父皇,儿臣方才为什么会晕过去?”平乐靠在枕头上,语气有些虚弱地问说。   “许是在牢房里受了寒气,你放心,朕已经让太医来看过了,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休息,等你好了朕带去出去游山玩水。”和帝笑着说道。   “真的?”平乐一脸喜意,她像个小孩子似的扑进和帝的怀里,说道:“父皇真好,儿臣还以为儿臣犯了这么大的错事,父皇不会再理会儿臣了呢,能再次见到父皇真好。”   和帝不轻不重哼了一下,“若不是你这小妮子做出那等荒唐事,朕怎么会这么对你呢?”   平乐撒娇道:“儿臣已经知道错了嘛,父皇你就消消气吧~”   和帝不由失笑,“你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跟朕撒娇,不害臊?”   “在父皇面前,平乐永远都是小孩子啊,以后父皇说什么,儿臣就做什么,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听话,只会惹父皇生气了。”平乐道。   “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和帝说着,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朕要回宫处理政务了,你好好在府中休息吧,若是缺什么了,尽管跟父皇说。”   “好,父皇快去吧,别因为儿臣而耽误了大事。”平乐说着,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父皇,儿臣能不能向你要两个人啊?”   “哦?什么人?”和帝问说。   平乐道:“就是大理寺牢房里看守儿臣的那两个人,儿臣觉得那两个人办事很利索,也不畏权势,是个好帮手,儿臣能将他们放在儿臣手下,给儿臣做事吗?”   平乐这才刚好,和帝自然对她百依百顺,“不过是两个牢差而已,既然你想要的话,就放到你府里吧,好好休息,朕走了。”   “谢父皇!平乐恭送父皇!”平乐表情开心雀跃地说道。   和帝走后,平乐表情骤变,哪里还有方才那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她冷笑一声,哼,她终于从那个地方出来了,她就说,她一定不会被困在那种地方的。   父皇之前这么宠爱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事就放弃她呢?   她现下只不过是使点苦肉计,她父皇就心疼得不得了,将她从牢中放了出来。   那些之前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这下好了吧,她可是用今天的事打了那些人响亮的一个巴掌。   魏昌礼,苏清翎,她已经出来了,你们做好准备迎接她吧,既然刚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就别怪她对他们下手了。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报复回去,让她们付出血一样的代价,等着看好了。 第441章 差别   “你说什么?和帝已经将平乐公主给放出来了?”魏昌礼为了能够快速得到最新的消息,在大理寺安插下了自己的眼线,眼下这眼线带回的却是这么一个叫人不悦的消息。   他原本以为和帝只是还会再关平乐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这么快和帝就将人给放出来了,这心偏的委实太过了一些。   “是的,魏大人,平乐公主在牢里当场昏迷了过去,皇上立刻叫人请了太医,将平乐公主送往了公主府。”那人回说。   魏昌礼眸色深了深,他没想到和帝竟然会这么快就将平乐给放出来,看来,和帝对平乐的宠爱却是超过他的想象,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计划需要提前了。   而且,苏清翎在和国也已经待了很久了,想必没有几天就要回到楚国,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在苏清翎回到楚国之前就将一切真相呈现给众人。   苏清翎那边,终究是他亏欠她良多,哪怕是苏清翎让他将命赔给他,他也是没有丝毫怨念的。   “父亲……”魏昌礼看向自己的孩子,他因为先天不足之症,面色苍白,稍微走动一下便会气喘吁吁,连一点剧烈运动都不能做。   甚至有时候,连床都不能下。   而她的妻子也是同样生着重病,常年卧榻,魏昌礼觉得,这大概就是他当年做下那些错事需要付出的代价。   魏昌礼上前,将小男孩抱起来,“叙儿,你怎么过来了?”   “爹……叙儿想您了,想爹和叙儿玩儿……”魏叙磕磕巴巴地说道。   魏昌礼笑了下,刮了刮魏叙的鼻子,宠溺道:“好,爹这就陪你玩儿。”   魏昌礼将魏叙哄睡之后,对属下人说道:“陈嬷嬷呢?带我去见一见她。”   “好,老爷这边请。”下属领着魏昌礼进来一家别院,院子里头坐着一个老妪,那老妪正坐在太阳底下挑着针线,在给自己的衣服缝补丁。   魏昌礼进了院子,那老妪看到他,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来,对魏昌礼说道:“魏大人,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魏昌礼道:“我想来求你帮我做一件事,陈嬷嬷可否答应我?”   陈嬷嬷听言,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手说道:“魏大人收留我这个老婆子这么久,大人叫老婆子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我一定帮魏大人。”   “多谢陈嬷嬷。”魏昌礼安下心来,既然陈嬷嬷肯帮他,那么他要做的事情便会容易上许多。   .   “皇上,您要送给清公主的东西我们自己都备好了,皇上可要过目吗?”   苏清翎过几日就要回楚国了,而这些东西,都是要送给苏清翎带回楚国的,但和帝并没有什么兴致,这不过都是走个过场罢了,他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   他随意地摆摆手道:“拿下去送过去就行了,不必让朕过目。”   那下属显然也知道和帝的性子,因此并没有将东西搬过来,不过是形式上的问一句。   “平乐今日怎么样?”和帝问说。   属下回道:“太医那边说,平乐公主今日已经好了许多,不用几日便能彻底治好,皇上不必担心。”   和帝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昨日平乐那样晕过去,当真是吓坏了他了,从小到大平乐都没有生过什么病,这一次竟然因为坐牢而昏了过去,这若是叫芸儿知道了,他可怎么向芸儿交代?   难怪昨日芸儿会托梦给他,想必也是在天之灵看不下去,所以在暗示他将平乐放出来。   罢了,和帝心想,平乐不懂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以后可以慢慢教给她,也没必要真的让自己的女儿去坐大牢。   平乐只不过是不懂事罢了,也没有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眼下她才十几岁,尚还年轻,不知人事,一时之间被那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给吸引住了,所以才会放下今天这样的错,这也是可以原谅的。   和帝想着,往日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定要好好教她做事,否则他都没有脸面在梦中见到芸儿了。   下属见和帝这副神情,哪里还不知道和帝算是彻彻底底地原谅了平乐公主。   也真是奇了,和帝这样的人虽然对这个平乐公主这般宠爱,甚至宠爱到了病态的地步,平乐公主犯下了这么荒唐的错,竟然只关了几天大牢便过去了。   不过也是,之前和帝对平乐一直都是如此的宽容,他们这些宫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反观和帝对那位清公主,倒是冷漠得很了,眼下连送给清公主的成婚礼物,都懒得自己过目,甚至都不知道里头究竟送了什么。   看来人就算出生于皇室,也有自己各自不同的命运。   “好了,你先下去吧,让太医这几日再仔细的照看平乐,不要再让平乐的身子出什么岔子了,如果出了什么岔子的话,你们这些人朕都饶不了。记住了吗?”   和帝沉声说道。   那人听言,连忙应道:“皇上,属下明白了。”   .   公主府。   平乐张嘴吃着旁边的宫女为过来的葡萄,神情很是享受。   在那大理寺的那几日,简直就不是人待的,身边没有人伺候的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而如今她又回到了公主府,不禁吃着嘴中酸甜可口的葡萄心中感慨道:“这才是身为公主的她应该享受的日子啊。”   “公主,舒服吗?”公主府里的丫鬟在为她捶着背。   平乐点了点头,“嗯,勉强还可以,这么多天没给本公主捶背,你的手艺倒是没有落下,挺好的。”   “奴婢哪里敢忘啊,就算公主不在府中,奴婢也一日不敢忘记公主,况且公主还在大理寺里受着苦,奴婢怎么敢落下自己的手艺,奴婢每天练习着就等着公主回来,再为公主捶背呢。”那丫鬟殷勤地对平乐说道。   平乐哼笑着说道:“算你这丫头嘴甜。”   “公主!太医过来了!”这时外头忽然有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对平乐说。   平乐听言,急忙躺了下来,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第442章 嫁妆   “啊,本公主的头好晕啊,你快来帮本公主揉一揉……”平乐难受地皱着眉头,对丫鬟说道。   丫鬟也很是担忧,轻轻动手揉着平乐的脑袋,道:“公主,这几日您受苦了,奴婢很是担心你,公主还有哪里不舒服?请告诉奴婢,奴婢一定尽力为你分担。”   “哎,有你这个丫鬟真好,你是不知道本公主在牢里受了多大的苦。不说了,本公主现在想起来头便晕的厉害。”平乐忽然想起什么,道:“诶,听说今日太医要过来,太医人呢?这会子本公主的头正痛着呢,快让他进来吧。”   平乐屋中扫了一眼,这才看到刚走到院中的太医,她支着脑袋懒懒地抬起眼皮道:“陈太医你可算过来了,你要是再不过来,本公主今日可要背着头痛之证给折磨死了……”   太医听言连忙说道:“公主抱歉,是老臣来晚了,老臣这就给公主看诊。”   太医为平乐看诊,平乐一边说道:“陈大人,你说为何今日本公主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难道是陈太医的药不管用了吗?”   “这药已经治聊公主的症状最为有效的药了,按道理说,应该不会失效才对……”陈太医听言疑惑地低头思索了一番,又问说:“请问公主殿下是何时感到不舒服的?”   “昨日夜里便一直开始不舒服,到现在都没有缓和的迹象,难道是在大理寺的牢中待了太久,给本公主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不成?”   陈太医想了想道:“公主说的……倒是并不无这个可能,公主过的向来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而突然落入牢中,一定会有诸多的不适应,况且牢房之中杂乱寒湿,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承受不住,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公主才会落下病根。”   “哦?是吗?那陈太医可要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父皇啊,不然父皇不知道这些,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吗?陈太医?”   陈太医哪里能不明白平乐话中的意思,他连忙点头说道:“是是……臣知道了,臣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皇上的,请公主殿下放心。”   “那就好,陈太医的医术果然高明。”平乐赞叹说:“就这么一会子的工夫,本公主的头痛之症仿佛就已经好了许多,本公主一定也在父皇方面前如实告诉父皇这一点,让父皇好好谢谢陈太医。”   陈太医诚惶诚恐地道:“多谢平乐公主……”   “行了,既然病已经看好了,陈太医便早些回去吧,可别在路上多逗留哦。”平乐意味不明地说道。   陈太医哪里敢不应,忙不迭道:“一定一定。”   平乐让宫女容陈太医走后,平乐身边的宫女道:“公主可真有一套,让平日里对那些人耀武扬威的陈太医在公主面前竟然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公主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哼,这有什么,这陈太医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不过,眼下也算他有些眼力劲,否则,本公主可不会让他好过。”平乐眯眼冷声说道。   宫女奉承道:“公主真英明!”   “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拍公主的马屁了,赶紧给本公主好好按按。”   “好好好,奴婢这就给公主按摩放松。”宫女忙不迭说道。   平乐一边享受着身边宫女的伺候,一边想着,眼下她已经从牢中出来了,她得想个什么法子,让苏清翎吃不了兜着走,免得她们认为她平乐真的是个什么好欺负的。   “对了,父皇与苏清翎那边,这几日还发生了什么事?”平乐问说。   这几日她都忙着怎么用计让和帝心软将她放出来,倒是忘记了关注那边的事情了。   “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事情,皇上向来对清公主爱理不理的,清公主也向来不往皇宫去,不过……”宫女想了想,眼睛亮了一下,说道:“皇上好像给清公主送去了一些成婚的礼物,但具体是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哦?礼物?”平乐垂下眼,父皇之前可没给苏清翎送过什么礼物,不过这次苏清翎都要成婚了,父皇送些礼物也是应该的。   但是,如果她父皇这难得送一次的礼物出了什么岔子的话……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时她父皇的表情该有多精彩了。   既然苏清翎都要走了,那她如果不给苏清翎送一份盛大的离别礼的话,岂不是对不起她这个姐姐了吗?   一个计谋在平乐心中悄然成形,她几乎要迫不及待地看见那一幕了,就是不知道苏清翎那个贱人会如何应对呢?   不过想来经过这种事情之后,父皇会更厌恶苏清翎吧。   ……   “这些都是什么?”苏清翎看着眼前大箱子小箱子装好的东西,被人一样一样地搬到客栈里,她心中有些犯迷糊。   “回清公主的话,这些都是皇上送给公主的成婚礼物,还请公主收好,这只是一部分,每样我们都先送了一样过来,还有一些在宫里,届时公主离去之时,我们会让人一起搬离,当然,如果公主想去看看,我们也是可以陪同公主一起的。”   苏清翎有些意外,这竟然是和帝送来的,和帝从小到大除了冷眼可没送过她什么东西了,不过也是,她好歹也是公主,一国公主要成婚了,他再不送些什么东西的话,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我知道了,你们先放在这里吧。”苏清翎其实并不想要和帝的礼物,但是和帝都已经送了过来,她自然也就不好再拒绝了。   “好,那我们就将东西放在这里了,公主,告辞。”那人说着,招呼着那些搬东西的人也都一起离去了。   “慢走。”苏清翎道。   “清翎,这些都是那个和帝送的?”穆寻钏看着院子里那几箱东西,问说。   苏清翎点了点,表示肯定。   穆寻钏笑道:“和帝这女儿嫁得可真是便宜啊,就这么几箱破烂就搞定了。”   穆寻钏看着院子里的几样东西,眼中的嘲讽之意呼之欲出。   是了,就是一些稍微有些家世的人家嫁女儿,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待遇,更何况苏清翎还是公主,但和帝的敷衍之心却像是巴不得昭告天下人,苏清翎有多么的不受宠。   他冷笑一声,“我妹妹结婚时,陪嫁丫鬟收的礼都比这多。”   苏清翎苦笑道:“他自来如此,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很快就要和你回楚国了,这辈子恐怕再也不用见到他,能遇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别伤心,清儿,以后有我对你好,我保证,我们成婚时的排场,一定不会比我妹妹成婚时的小,我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成为这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穆寻钏郑重说道。   苏清翎只觉得这些话肉麻得紧,捂着他的嘴巴不让人说了,她羞得不行,“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第443章 破烂   送别宴上。   和帝自己给自己亲自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对穆寻钏说:“穆将军,后日你们便要回楚国了,还望你能好好照顾朕的公主。”   穆寻钏腹诽,这一点自然不用他说,况且和帝这人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若是和帝能够对苏清翎好一些,苏清翎也不会在皇宫里过得那般凄惨。   “穆某自然会好好照顾清儿,让清儿不再受到任何委屈。”穆寻钏举起酒杯与和帝遥遥相碰,随后一饮而尽。   “穆将军的承诺朕信得过,对了,朕还备了些礼物,要让你们带回去。”和帝说着,吩咐下人将东西拿上来。   和帝觉得先前准备得过于少了一些,毕竟是要从和国带回楚国的东西,若是不大方一些,岂不是在楚国人面上落了和国的面子了?   “这些都是朕想让你们带回楚国的东西,当时给你们的成婚礼物,想必之前你们已经收到一部分了,这是另外一部分,希望你们这对新人能够喜欢才是。”和帝说着,命下人将那些东西都搬到了他们身前,“你们现在可以打开来看看。”   穆寻钏给苏清翎使了个眼神,苏清翎会意起身,接着便有下人为她将东西打开,给她看里头的东西。   然而,苏清翎在看清里面的东西的时候确实骤然愣住了,她哑然道:“这……”   穆寻钏见此,亦起身上前来,他脸色变了变,语气不那么好的对和帝说道:“皇上若是不想送清儿礼,自然可以不送,也不必拿这些破烂东西羞辱清儿,还坏了和楚两国的交情。”   和帝冷下脸来,“穆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这些礼物可都是朕一一过目过的,朕虽然敬你,但不是让你在朕的和国这般放肆的。”   “皇上下来一看便知。”穆寻钏说道。   和帝冷着脸走下来,亦是看到了那些箱子里的东西,那原本上好的布匹,竟然都被人剪成了破烂的布条,简直不堪入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和帝怒意汹涌,命人将其余的箱子都打开。   那箱子里虽然装的都是不同的东西,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无一例外的被人给弄的零七碎八,像一堆不值钱的破烂一般。   和帝虽然没有花心思给苏清翎挑选礼物,但从皇室送出手的东西,就算不是价值连城,也不会差,又怎么会送别人一堆破烂来损伤自己的脸面呢?   和帝脸色大变,他怒意勃然道:“给朕派人去查清楚!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是是……”宫人连忙应说。   和帝缓了缓情绪,转身对穆寻钏说:“穆将军,朕也不知道今日这事究竟是谁做的,这摆明了就是想挑破和楚两国的关系。”   若是十几箱东西没有经过他们几人的检查便送去了楚国,影响了两国的邦交,那才真真叫坏了大事。   穆寻钏见和帝神色不似作假,想来这件事和帝不是和帝所谓,和帝他是真的不知道,心中也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此事与和帝无关就好,至于究竟谁在背后捣鬼,和帝可要将此人抓出来,好好惩治一番。”   “这是自然的,朕一定会让他们将人抓出来,给穆将军,给清翎,给楚国一个交代!”和帝承诺说。   这场宴席算是不欢而散了。   苏清翎在回去的路上问穆寻钏道:“寻钏,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谁会这么无聊,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穆寻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皇宫之中,无聊之人还多得很呢,不急,我们大可以缓一两日行程,等和帝将人抓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再说。”   苏清翎左思右想猜不透谁会做这种事,做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她索性就不猜了。   算了,反正过不久便能回楚国,也要和穆寻钏大婚了,在和国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她也没兴趣知道究竟是谁做的。   “好了,别想了。”穆寻钏让苏清翎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对苏清翎温柔说道:“你呢,就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一切有我呢。”   苏清翎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一会儿。   而此时的皇宫里,却是没有人敢睡。   “朕给你们一日时间,查清楚今日的事情究竟是谁做的,那些东西是谁弄破的,若是一日之后没有结果,朕就将你们全都杀了,明白吗?!”和帝厉声说道。   底下人如履薄冰,人人皆自危,今日之事算是在楚国的面前严重损害了他身为和国君王的面子,也无碍于和帝会这么生气。   但一日之内就查出来,确实是有难度,更何况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呢。   “皇上……一日、一日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些,能否……能否再宽限上半日?臣、臣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查出真相,若是不能查出来,臣就自戕于殿前!”   和帝沉声道:“行,一日半,朕就给你们一日半,没有查出来给朕一个交代的话,你们就一起陪葬吧!”   “是!臣一定为皇上查出真相!”   “赶紧去查!”和帝摆手道。   那人赶紧领人退了下去,从前几日有接近那些库房的人查起,进行一系列排查后,终于在第二日一早,查到了最有可能破坏那些东西的人。   “就是你吧!说!是不是你将皇上要送给清公主的礼物给弄坏的!你要是不说,就别怪我将你的妻子和儿子都给杀了!”   事到如今,真相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他们只需要一个替罪羊,而这个人便是最佳的人选。   那人一脸惊惧地磕头说道:“小的一时糊涂,求大人饶过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和我说没用,你要去皇上面前认罪,至于饶不饶过你,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赶紧跟我走!”   那人将嫌犯抓到和帝面前,嫌犯磕头认罪道:“小的也是一时糊涂,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请皇上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那人哭着喊着声泪俱下地求和帝能够饶过他。 第444章 犯人   和帝眯眼看着那人,一旁的人将那嫌犯的脸抬起来,让和帝能够看得更清楚。   “就是你弄坏了朕的那些东西?”和帝沉声问说:“说,你的目的是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小的只是一时心中愤慨,厌恶宫中那些人奢华的生活,而小的却为了点小钱差点丢了性命,却还不够为自己家中重病的老母亲治病,一时间鬼迷心窍,就做出了这种报复那些人的事情,没曾想……没曾想那些东西竟然是皇上您要送去楚国的东西,小的若是知道,就是给小的十条命也不敢弄坏啊!求皇上饶过小的吧!”   和帝听完后,摆摆手,对身边的人道:“拖下去斩了吧。”   那人听言,尖声道:“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呐!”   然而他挣扎无果,很快被人给拖了下去。   “去给这户人家发点银钱,帮他照顾照顾他那位老母亲。”和帝叹了口气,又说道。   “是!”   这人虽然有错,但他家人却是没错。   既然已经抓到人了,那他在楚国面前就有交代了,虽然这件事其中还有很多疑点,但是真相究竟如何,他也并不感兴趣,只要有这么一个交代,就已经足够了。   “将这件事告诉穆寻钏他们吧,就说人已经抓到了,朕也已经让人处理了。”和帝吩咐说。   “是,皇上。”那人领命退了下去。   然而此时的穆寻钏和苏清翎二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那个人已经被抓了出来。并且被和帝下令杀死了。   但是这件事其实穆寻钏心中早就有些数。   “这人恐怕只是被抓出来认罪的替罪羔羊,和帝就是要在我们知道之前就将他处置了,否则才是不好给我们交代。”穆寻钏说道。   “你的意思是,这人并不是真正的做这些事的人?那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和帝为什么要包庇他呢?”苏清翎有些不解。   穆寻钏猜测说:“和帝怕也是不知道做这事得人究竟是谁,但眼下他要做的只是快速地给我们一个交代,至于这人是不是真犯人,恐怕和帝心里也有数,但他目的达到便已经足够了,其他的那些,就不必在乎了。”   “原来如此。”   所以真相并不重要,给出这么一个交代,才是事情的关键,苏清翎虽然有些不认同,但也能理解这种做法。   毕竟是做皇上的人,自然是要杀伐果决,不能因小失大。   只不过这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背后做这些事的人是谁了。   穆寻钏像是看出了苏清翎心中所想,他笑了一下,对苏清翎道:“其实我们要是想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和帝不是还让他的人去给这家人发了银钱吗?等到时候,我们一起悄悄跟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清翎正要说话,外头忽然想起一阵声音,穆寻钏打开门,对门外的人说了些什么,尔后对苏清翎说:“宫里的那些人来了,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她点了点头,看他走出去,然而将门给带了上去。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穆寻钏就回了来,对苏清翎说:“果然和我的人说的一句不差,好了,接下来我们跟着那些人就可以了,走吧。”   穆寻钏带上苏清翎,坐上了一辆不如何起眼的马车,跟着那辆马车逐渐驶入了贫民区。   尔后,宫里的那辆马车在一户门房破败的人家前停下来。   有人下了马车,下去敲门:“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儿来,才有一个妇人过来开了门,那妇人在衣服上抹了抹手,警惕地打量了几眼来人,问说:“……你们是?”   “你的丈夫是不是叫刘贵?”宫里的人问说。   那妇人听言点了点头,承认道:“是啊,怎么了吗?”   她这才想起来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好像都是宫里的人才会穿的衣服,她想明白后,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刘贵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在宫里犯了什么事了?你们不会找错人家了吧?我家刘贵可不是那样的人!”   “还请夫人不要激动,你家丈夫因为救驾有功,我们是特意来给你们发赏金的。”那人将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夫人,他顿了一下,还没等妇人高兴地笑出来,他又接着说道:“只不过……很遗憾的是,你家夫君被刺客刺中了致命伤,不治身亡了……”   那妇人听言有如雷击,“什么?你、你是想说……阿贵……阿贵他死了?怎么可能?你莫不是在骗我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吧?阿贵他怎么可能会死呢?他昨天还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会死!”   “还请节哀。”那人微微鞠躬说道。   然而妇人得知自己夫君的死讯,突然崩溃大哭起来,她紧紧拽着那人的衣领,“我阿贵怎么可能会死!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要你们的钱!我要我的阿贵回来!我要我的阿贵回来!”   妇人声色凄厉,叫人闻之动容。   “娘!”忽然,房中响起一道小孩子的声音,那小孩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从房中跑出来,跑过来抱着妇人的大腿说道:“娘!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他们来我们家做什么?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宫里那人见着这一弱一幼,也是有些动容,但他除了给她们发着赏钱之外,其他的就帮不了什么了。   妇人见孩子出来,急忙擦了擦眼泪,不让孩子知道什么端倪,“智儿你快进去,娘和这些叔叔有些事情要说,小孩子不好听的,你快进去!听话,啊!”   “娘……”小孩的情绪何其敏感,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妇人执意将他推搡进去,他又不敢逆了母亲的命令,只能进了门,尔后被妇人从外头给关上了。   “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们把阿贵还给我,阿贵是因为你们死的,若是你们不将我的阿贵还给我,我就去报官!”妇人恨声道。 第445章 抚恤金   那宫人一旁的手下倒是不像那人这么好说话,他在一边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没听明白吗?我们就是官,你要去哪里报官?钱已经给你了,其他废话我们也就不说了,你好好收着吧,大人,我们走,别和这些听不懂人话的人一般计较。”   那大人神色有些踌躇,似是不忍心这样离去,但是多说无益,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对下属道:“走吧。”   妇人听言,更是神色激动起来,“你们不可以走!你们把我的夫君还给我!还给我!”妇人用力将钱袋子砸到那人的身上。   “嘿,你这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那人说着就是撸起袖子给这妇人一个教训。   “住手!”大人呵斥道:“赶紧走,不要惹事!”   欺负一个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   “你们别走!别走!把我的阿贵还给我……把我的阿贵还给我!”那妇人一声声苦苦哀求道。   然而那些人却并没有理会她,丢下那个钱袋子,便从那间破败的院子离开了。   任由那个夫人怎么哭喊,却都没有人回应她了。   “娘!”屋子里的小孩听到自己娘亲的哭声,自然不能再在里面坐以待毙他,他用自己小小的身子狠狠撞开门,摔倒在了地上。   他摔痛了,但没有来得及理会自己的伤口,哭着朝妇人爬过去,哭声道:“娘,你怎么了娘?娘你别哭啊,是不是那些坏人来欺负你了?智儿来保护你了,娘你别哭了……智儿害怕……”   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哭的泣不成声。   苏清翎见到这一切,红了眼眶,她紧紧抓着穆寻钏的手,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女人的丈夫是她们这一家的顶梁柱,然而这根顶梁柱却被那些人当成了替罪羊,她难受地紧紧抓住穆寻钏手臂,不敢再去看这对母子。   然而,就算她眼睛不去看,她的耳朵依旧可以听到她们的哭声。   这一阵一阵的哭声,叫她心脏难受至极,如同一根根丝线在她心上缠绕收紧,让她根本无法自如的呼吸。   “寻钏,我们可不可以帮帮她们……”苏清翎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说。   “你想怎么帮她们?”穆寻钏是见惯了这些事的,所以他虽然心中动容,但面上却是神色不改。   “我……”苏清翎刚说出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能怎么帮她呢?   如今她的丈夫已经被斩首示众,人一旦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她好像什么也帮不了她。   “至少……至少能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吧……”苏清翎最后说道。   “她们这一家人,没了男人,就没有自保能力,方才那些人给她的钱已经足够多了,若是再多些,恐怕会被人盯上。”穆寻钏道。   “可……”苏清翎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一下说道:“我们可以帮她们换个地方住!换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可以让她们母子安居乐业的地方,对了,还有她们那个重病的老母亲,我们也可以去请个大夫来,就算不能治好,也能延长她的寿命,让她多陪陪她的亲人。”   苏清翎因为缺少了母爱和父爱,对这些亲情都是极为向往的,所以有些时候,她更能感同身受这个男孩和女人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丈夫之后会有多么的痛苦。   穆寻钏虽然觉得即使按照苏清翎说得这么去做了,也于事无补,但既然她想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谁让他宠她呢?   “好,就依你说的办。”穆寻钏柔声答应道,毕竟这可是苏清翎为数不多地跟他提出自己的要求和想做的事情。   “谢谢你寻钏,你真好。”苏清翎破涕为笑道。   “等等。”   穆寻钏忽然出声,将苏清翎给拉了回来,藏在了墙角后面,苏清翎一头雾水,她抬头,只见穆寻钏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她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方望去,只见三个穿着黑衣的人,朝那对母子走过去。   苏清翎见此,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三个黑衣人究竟是谁?前面两个人应该是和帝派过来给他们家发放抚恤金的官员,而这三个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人呢?难道……   难道若是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派来的人不成?   “喂!起来!”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语气不善地朝那个妇人问说,“你们是不是就是刘贵家里的那对母子?”   妇人脸上挂满泪珠,哀恸之下她谁都不想理会,可眼前这几个人却不依不饶地问她,仿佛如果她不回答,他们就一直不会罢休一般。   “你要是再不说话,我们可就把你这白嫩嫩的儿子给拐走了!”那个黑衣人凶神恶煞的说道。   谁料小男孩从妇人的怀中挣脱出来,伸手挡在妇人面前,大声朝那几个黑衣人喊道:“你们不许伤害我娘亲!否则我就咬你你们!”   这小孩白白嫩嫩的,实在不具备什么威慑力,倒是惹得几人发笑,“哈哈哈,就凭你这么个小孩,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把你轻易捏死!”   “你们到底是不是刘贵的妻子?要是再不说,我们可就真的没有耐心了!”黑衣人威胁说道。   妇人将小男孩护在身后,崩溃地朝他们大声问说:“你们究竟想找我们阿贵做什么?阿贵现在都已经死了,你们能找他做什么呢?难道连他死了,你们都不放过他吗?!”   “哦~看来你们确实是那个刘贵的妻子和儿子了,既然如此,这事情就好办了。”那黑衣人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袋东西,扔到女人的面前道:“这是我们主子赏给你们的银钱,你的丈夫为我们的主子解决了一件大事,我们主子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但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主子感谢不到他,就命我们将钱送来给他的家人了,所以这些钱当是感谢你丈夫的了。”   “行了,既然钱已经送到了,那我们这事就算做是办成了,我们走了,你们母女俩好好的吧。”那黑衣人说完便转身离去了,留下母子俩一脸懵怔的在原地。 第446章 振作   今日倒是奇怪的很,她丈夫死后,这些人却是一个两个的来,给她们家送钱了,她的丈夫究竟在生前做了什么,让这些人送这么多银钱过来?   难道就是因为那穿着官服的人说的是救了皇上的驾,所以才上给他们这么多钱吗?   “智儿,我们起来。”女人将孩子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   那个叫智儿的小男孩,脸上还挂着泪珠,他问女人道:“娘亲,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来找爹爹?对了,娘亲,今日都这么迟了。爹爹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平常爹爹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了呀。”   女人被问的愣住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这个年幼的孩子说,他的爹爹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智儿,”女人思考良久,想了个最为妥帖的方法,她告诉智儿说:“那些人告诉娘亲,宫里的人给爹爹派了个好活,只不过爹爹要去很远的地方过上一阵,恐怕短时间内不能回家了。智儿已经长大了,爹爹不在了,智儿能够代替爹爹保护我和阿奶的,是不是?”   智儿听言,点点头,似懂非懂道:“原来爹爹是被派去很远的地方干活了呀,那一阵子是多久呢?一天还是两天呢?”   女儿听了孩子的话,心中只觉得一股酸意泛出,涌上鼻尖,将她的双眼都蒸红了,她强忍住泪珠意,道:“大概要一两年吧……”   “一两年啊……比智儿想的还要久呢……”智儿很快振作起来,“不过不要紧,智儿已经长大了,已经是小小男子汉了,爹爹不在这儿了,智儿也可以保护好娘亲的!娘亲不用伤心!”   “智儿……”女人眼眶湿润地抱着小男孩,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们……我们回家……去给阿奶做好吃的的……”   既然阿贵已经去了,那她自然不能颓废下去,这个家还要等着她养活,况且阿贵的母亲还躺在床上等着她照料,她怎么可以颓废下去呢?   而且,有了那两笔钱也一件好事,这样,她就有足够的钱可以请大夫来给她的婆婆看病了,日后智儿也不用再吃那些别人剩下的烂菜叶,可以吃些肉长身体了。   她要让智儿去上学堂,当一个对朝廷对百姓有用的人,最好能将那些做官做坏了的抓起来,让他们不能去祸害老百姓,让她们的家人不会死的不明不白。   女子想通之后,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阿贵,她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婆婆和智儿,你在哪里好好的,等智儿长大成人,可以照顾自己了,我就来找你,你一定要等着我……   女人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抱着智儿进了屋里,将迎面的冷风隔绝在了屋外头。   ……   “你们是什么人?!连我们的路都敢拦,知道我们是谁吗?!”那几个黑衣人刚从刘家离开没多久,便被穆寻钏给拦住了。   “我不必知道你们是谁,我今日拦住你们,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派你们来刘家的,又是谁让你们将那些银子钱给刘家母子的,如果你们说出来的话,那么大家就不用费力气了,但要是你们不肯说的话,可就别怪我……”穆寻钏转了转手腕,眯眼道:“对你们动手了。”   领头的黑衣人听笑了,“哈哈哈,对我们动手,就凭你,哥几个!我们今天要是不给这个不长眼的一点颜色瞧瞧,恐怕他还真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了。”   旁边的人亦是发出讥笑,目光嘲讽的看向穆寻钏,道:“对付这种毛头小子,只需要大哥你一根手指就够了,喂,我劝你现在就求饶吧,没准我还能在大哥面前给你说说好话,让大哥下手轻一点,毕竟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少胳膊少腿的,多不好看啊,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几人一同笑出声来。   因为穆寻钏看着确实年轻,哦不,穆寻钏原本就是年少成名,眼下也才二十多岁,长相又英俊硬朗,自然看起来就年轻很多,所以这些人还不知道等会儿和他们过招的究竟是什么人。   “话别说的太早了,这样看来你们是不肯好好交代了,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费些力气了,别一个个来了,浪费时间,你们一起上吧。”穆寻钏淡淡说道。   “哟,口气倒是不小,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上!你到时候可别说我们以多欺少!”   那人话音刚落,三人便齐齐涌了上来,只见穆寻钏却在此时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只用一只手和他们打,然而不过几招,他们却都一一败下阵来,简直比切小白菜改完利索。   那几人倒在地上嗷嗷大叫,就差在地上摸爬滚打了。   他们这下知道自己的碰上硬茬了,他们一起上都不够人切的,俗话说的好,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认个怂。   那人陪笑道:“呵呵,这位大哥,大哥,方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哥你这么厉害,还故意挑衅大哥你,实在是罪过罪过!”   “还请大哥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几个……”   穆寻钏不为所动,“饶过你们可以,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让你们来找刘贵妻子的,只要你们说出幕后之人,我就可以饶过你们。”   “这……这……”那人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忽然指着眼前的什么大声喊道:“就是他!”   然而穆寻钏丝毫没有顺他们的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偏离。   一时间,一股尴尬的气氛蔓延在几人之间蔓延开来。   穆寻钏的内力何其之高,身后有没有人过来,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怎么可能被这人这么卑劣的手段骗到?   那人索性放弃挣扎,两手一摊对穆寻钏说:“这位大哥,不是我们不肯将那人的底细告诉你,只是如果我们真的将这些事告诉你的话,我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你知道,人在江湖,都有身不由己的事,还请这位大哥行行好,饶过我们吧,那个人究竟是谁,我们真的不能告诉你啊……” 第447章 蚂蚁   “既然你们不肯告诉我的话,那也好,我们就换个法子……”穆寻钏见这几个人态度坚决,而此时苏清翎就在身边,他也不好用什么过于血腥的手段,只好说道。   那几个人听得一愣,问说:“什、什么法子?”   …………   领头的那个黑衣人往巷子里走了过去,只见巷子的尽头,等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人。   青衣男人对那黑衣人问说:“将东西送到了?”   “是的,大人,我们已经将那袋钱给刘贵他们母子了,这……”他两根手指搓了搓,示意那个黑衣人道:“大人,我们的赏钱……”   “给你。”青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扔给那人说,“这是你们的佣金。”   “谢谢!谢谢大人!”黑衣人感恩戴德地将银钱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青衣男子像是有些不放心,又重新问了一遍,“这件事,你们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吧?你们过来的时候,可有人跟着?”   “没有没有!”黑衣人连忙否定道:“我们已经确认过了,除了刘贵母子,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还请大人放心!”   见黑衣人信誓旦旦地保证,青衣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已经赏钱你们已经拿去了,日后怎么说怎么做,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若是这件事被除了你我之外的人知道,我就亲手杀了你们。”   他语气森然地威胁说道。   “我们知道大人要是出了事,我们也一定好不了,我们怎么敢出卖大人啊?放心吧大人,我们几个的嘴巴都很严实的,旁人怎么也撬……撬……”   黑子人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人从天而降,直接将那个青衣男子给制服住了。   “撬不开的……”黑衣人惊得跌坐到地上。   青衣人的脸被按在墙壁上,看不清身后这人,“你是谁?!”   “是不是你带来的人?!你将我出卖了?!”青衣人用发红的瞳孔死死瞪着那个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吓得连忙摆手说道:“不……不是我……大人不是我啊……我也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究竟是谁啊……”   他摸爬滚打似的站起来,一边滚一边往外跑去,嘴上说着:“大、大人,你先再、再坚持一会儿,我现在就去给你搬救兵,你在坚持一会儿……阿!”   “该死的东西!”青衣男子咒骂说:“你究竟是谁?!”   背后这人武力比他高太多,他在他手上,竟然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想知道,是谁让你将那笔钱送给刘贵母子的?”穆寻钏冷声问说:“只要你说了,我就饶过你,你若是不说……”   穆寻钏手上一用力,将男子的手向后折去,如愿听到男子的惨叫声,他一松手,男子的手腕骨已经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你……你……”男子痛得吸着冷气儿说道:“你究竟是谁?你知道这些想做什么?!”   “我说了,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不想再说第三次,如果你不想感受到痛苦的话,你就将你所知道的事情说说出来。不然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究竟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那个幕后之人重要。”穆寻钏眯着眼睛说道。   青衣男子很是恼怒,但他又没有办法从穆寻钏手中挣脱出来,可是如果他出卖了平乐公主的话,恐怕他受到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这人便是平乐从和帝手中要来的大理寺里的两个看守她的牢差,如今在她的手上办事,而平乐交代他们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们将刘家的抚恤金送到刘贵妻子的手上,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能雇人去做这件事。   谁料到,那些人竟然如此不靠谱,给他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好好好,我告诉你幕后之后究竟是谁,你先松手,我这样……我这样怎么说话?”青衣男子说道。   穆寻钏猛地松开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说道:“说吧,你的主子是谁?”   “我的主子是……”那人突然抓起一把泥沙,往穆寻钏的脸上扔去,然而穆寻钏早就有所准备,毫无费力地躲过了男子的袭击,并且再次制住了他。   穆寻钏面不改色的卸掉了他一只胳膊,男子惨叫声不绝于耳,脸色都疼的苍白。   “将军饶命……将军大人饶命……”青衣男子说道。   其实眼前这人是谁,他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知道眼前就是楚国的那位穆将军,但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因为一旦他泄露了,他知道他身份的事实,恐怕这位穆将军便能猜出来他的身份一二。   但眼下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疼痛可不是人类能够承受住的,况且穆寻钏下的手也是真重。   穆寻钏饶有兴致地打量他,哦了一声,道:“看来你是认识我的,所以你是宫里的人,说,是谁让你来的,刚才我就说了,我不喜欢将话说第三次,然而,你已经让我说了三次,我要把你怎么样,才能让我消气呢?”   “将军,小人不是故意得罪将军的,是小人实在不能将主子供出去,将军还是给个利索,杀了小人吧!”那青衣男子倒是个有骨气的,宁肯维护身后的人,也不愿意自己求生。   “看来你倒是个忠心的,可是你的忠心却用错了地方,我已经猜出了你背后那个人是谁了,你觉得为那样一个人效忠,算是忠心吗?愚忠罢了。”穆寻钏淡淡说道。   青衣笑了,笑中带着嘲讽的意味,但更像是在嘲笑自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选自己效忠的能是什么人呢?那些人一句话就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就像地上爬着的蚂蚁一样,碾死我们一根手指都用不着,我们也想生在富贵人家,做人上人,可是出生能由我们自己决定吗?我们就连自己的主子都选择不了,更别说是其他的了。”   “将军,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吧。”青衣男子索性脖子一横,说道。 第448章 上赶   “若你执意要这般看清自己,恐怕你这辈子也只能做个蝼蚁了。”穆寻钏冷声对他说道:“现下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将那个人的名字供出来的话,你来给我做事,做我的属下,这样,你也不必因为那个人而为难。”   那人听言,神色俱是犹豫。   真的要将平乐公主供出来吗?   穆寻钏虽然是楚国的将军,但他毕竟是楚国人,他真的要因此背井离乡,因为这种事,离开和国,千里迢迢往楚国去吗?   若是到时候,穆寻钏又反悔了,他还怎么办呢?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不会超过今日。”因为明日穆寻钏便要出发回楚国了,所以今日他就需要将一切事情处理好,让真相大白,让那个平乐公主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虽说以和帝对平乐的宠爱程度,恐怕和帝不会对平乐下多大的惩罚,但至少,苏清翎的委屈不能让她白受。   “我……”男子依旧没有做下决定,这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一件小事,如果他出卖了平乐公主,而穆寻钏又反悔了,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向来不敢相信这些人的承诺。   但是其实穆寻钏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他又说道:“我说过,今天不会让你活着回去,其实我只给了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帮我指证平乐公主,然后随我回楚国,一个便是直接让我杀了你,我想聪明人应该会选那个最为明智的选择。”   男子听言后,一脸复杂,他就说这些人没有好人,也就是说,他只有答应了穆寻钏,替他作证,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活着,当然比什么都强。   “……好,我同意你刚才说的话,我随你回楚国,当你的属下。”男子最终做下了这么个决定。   穆寻钏意料之中地笑了,蝼蚁尚且偷生,谁又会放弃生的选择呢?   “既然如此,今日你就随我进宫面圣吧。”穆寻钏道。   “这么快?”男子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会多准备一段时间,好有万全的把握,但一想到这位穆将军好似明日就要回楚国了,也确实该急一急了。   但这也就是说,他明日就要离开和国,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这放在一个时辰前对他来说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情。   “有你这么个证人就已经足够了。”穆寻钏一把提着他,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皇宫,御书房。   “皇上,大理寺主薄魏大人求见。”下首通报的人说。   “哦?”和帝有些疑惑同时伴随着一些惊讶,魏昌礼要面圣,这可真是一桩新鲜事啊。   “让他进来吧。”   他倒要看看这魏昌礼是要做什么。   “是……”   然而那人刚走出去,便又有一个人来通报。   “启禀皇上,楚国将军穆寻钏求见。”   和帝笑了,“今日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如同上赶着似的要见朕?罢了,既然他们都是来见朕的,见一个和见两个也没有什么区别,让他们都一起进来吧。”   “是皇上。”   随后,穆寻钏和魏昌礼都走入了御书房。   和帝放下手中的奏折,对二人问说:“你们二人今日来见朕有何贵干啊?”   二人对视一眼,也觉得今日确实有些巧了,竟然都赶到了一处去。   “和国皇上,穆某有一事要请皇上明查,还请皇上听穆某一说。”穆寻钏先开口说道。   “行了,朕让你进来,不就是让你说的吗?不然,朕允许你进来做什么?说吧,是什么事?”因为穆寻钏明日便要回楚国了,所以和帝的态度自然好上许多。   “这一事有关平乐公主。”穆寻钏道。   “哦?”和帝听言尾音扬了起来,和帝知道这个楚国的穆将军一向和平乐不对付,而平乐也一直和苏清翎不对付,之前他便知道平乐有事没事便喜欢去惹苏清翎,他虽然知道,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今日这位穆将军是来找场子的不成?   “穆将军要说的是什么呢?”和帝问说。   穆寻钏继续说道:“是那日和帝赐礼一事,和帝赐下的礼,被人恶意破坏,这无疑是打了楚和两国的脸,还驳了和帝的圣面。”   “这件事朕不是已经给你们交代了吗?那个恶意破坏的人,朕也已经叫人抓起来了斩首了,难道穆将军还不知足吗?”和帝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悦。   “和帝确实已经给了我们交代,但穆某若是要说,和帝抓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恶意破坏的人呢?或者说,他背后是有人指使的。”穆寻钏缓缓说道。   和帝明白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龙颜不悦地皱眉说道:“难道穆将军今日来是想说那个指使那人恶意破坏的幕后之人,正是朕的平乐不成?”   穆寻钏没有反驳,点头肯定道:“正是。”   和帝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虽然你是楚国的大将军,但是也不能在朕这里冤枉朕的公主,穆将军,你似乎太过自以为是了一些,你以为这天下所有事都是你说的算吗?况且,朕相信朕的平乐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你不要因为之前的事对平乐怀恨在心,就这般诬陷与她。”   “穆某敢进宫来说这些,就自然不是空口白话,穆某还有一个人证,想让和帝见一见。”穆寻说道。   既然话赶话都已经到这里了,那些人和帝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好吧,既然如此,将人带上来让朕见一见也无妨,但穆将军,如若这件事不是你说的那样,是你冤枉了平乐的话,穆将军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啊。”和帝严声说道。   穆寻钏笑了一下,“自然,如若我冤枉了平乐公主,那我便亲自上公主府,向平乐公主道歉,穆某绝对会诚心诚意地道歉,绝不会像平乐公主那样。”   和帝当做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隐晦之意,静静等着穆寻钏口中那个所谓的证人出场。   不久后,便有人将那个人给带了出来。   青衣男子见到和帝,跪了下来,颤巍巍唤道:“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49章 一派胡言   和帝没抬手,让他跪在地上,他出声命令说:“抬起头来。”   青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将头抬了起来。   和帝仔细地将那人的脸打量了一番,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出声说道:“朕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回皇上的话,小的几日前在大理寺里当差,曾经……曾经照料过牢房中的平乐公主,所以……所以皇上可能会觉得小的有些面熟吧……”   和帝明了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和帝又说道:“所以你今日来,就是来告平乐的状的是吗?”   “皇、皇上……小人并不是来告状的,小人只是想阐述一下事实罢了……”那人看了穆寻钏一眼,又低着头说道。   “阐述事实,呵,倒是有些意思,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说的所谓事实,究竟是什么?”和帝问说。   青衣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那人,是平乐公主指使小人去收买,让他破坏皇上送给清公主的成婚礼物,事发之后,平乐公主以他妻、子和他的母亲的性命相要挟,如果他不自己揽下所有的过错,那么就将他的亲人都杀了,如果他肯认罪,就给他家里人发一笔不菲的抚恤金,用这笔钱可以治好他重病的母亲,也可以让他的小儿子有钱能够上学,那人被逼无奈,所以将那罪都揽在自己手上,那人不过是平乐公主的替罪羊罢了。”   和帝听言,微微眯了眯眼,“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你凭什么让朕相信你?”   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那正是从那妇人手里拿回的平乐公主要给那家人的钱袋子。   有人下来将他手中的东西拿过,呈递给和帝,和帝看了看,只听他继续说道:“这是平乐公主府中才有的布料,还是皇上您之前在平乐公主寿辰之时亲自赐下的,想必皇上应该不陌生吧?”   和帝看着那布料,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他口中还是不信,说道:“这钱袋子只要从公主府拿出来一个,便是物证了,朕怎么能相信你们不是想设局故意污蔑平乐呢?”   青衣男子听到和帝这么说,有些绝望了,他就知道以和帝对平乐的宠爱态度,即使证据确凿了,和帝也不会信的。   换句话说,就算和帝知道平乐公主做的一切,他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包庇平乐。   他听到这里已经有些绝望,他看向穆寻钏似是想说自己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穆寻钏冷声说道:“和国皇上,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皇上为何还要自欺欺人呢?难道平乐公主是您的女儿,清翎就不是了是吗?”   “荒唐。”和帝震声说道:“和国皇室的事情,无需你们楚国人来操心!行了,此事到此为止,你们若是再执意污蔑平乐,朕下次就绝对不会轻饶了你们,即使你是楚国的人也一样!”   “哈哈哈哈哈!”   此时,殿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和帝不解地望过去,问道:“魏爱卿,你这是何意?为何无故发笑?”   “魏某是笑皇上荒唐,笑皇上识人不清,错把榆木当珍珠啊!”魏昌礼立在殿前,一字一顿地说道。   和帝当即变了脸色,“魏昌礼!你好大的胆子!朕贬你去大理寺反思,便是让你如此个反思法的吗?”   魏昌礼没有理会和帝,自顾自地说道:“皇上,臣今日来也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很巧的是,臣要说的事也和穆将军要说的一样,也是一件关于平乐公主的事,不知道皇上想不想听啊?”   魏昌礼虽然这么问了,但是他显然没有给和帝选择的机会,他继续说道:“当年……”   他将当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和帝越听脸色变得越难看,他一双手紧紧地抓着龙椅,手臂上青筋四起,是彻底发怒的前兆。   “所以,苏清翎根本就是不是当年那个宫女的孩子,而是您宠爱的芸妃的孩子啊皇上!”魏昌礼几乎是字字泣血,他说的脖子通红,像是充血。   “一派胡言!”   和帝勃然大怒,他一手掀翻桌上的东西,“朕怎么可能连芸儿的孩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就是想编这些谎话来骗朕!简直可笑!你们就这么恨平乐是吗?!”   “好好好!朕偏就不如你们意了!来人!去将苏清翎给朕抓起来,关到大理寺去!竟然敢联合这些人编谎话来骗朕,简直可笑!”   魏昌礼早就料到了和帝会是这个反应,像和帝这样身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这无疑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皇上,您先不用着急,魏某今日选择将这些真相说出来,本也就做好了不能活着回去的准备。”魏昌礼缓缓说道。   穆寻钏听到魏昌礼说的当年的那些真相,心中也很是惊疑,原来清翎才是和帝那个宠妃芸妃的女儿,而平乐只是鸠占鹊巢了?   和帝竟然放任了平乐欺辱清翎这么多年,仅仅只是因为清翎的“母妃”不受宠,且身份低贱吗?   “而且,魏某今日来,不只是来说空话的,魏某还想让您见一个人,一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魏昌礼说着,他向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将人带上来。   那人会意,走下去将人带了上来。   带来的人是一位年迈的老妪,老妪行动迟缓地走到殿上,缓缓地跪了下来,行的是一个宫女礼。   “老婢参见皇上。”那老妪声音苍老道。   “你是何人?”和帝打量着她,却想不起他是否见过这个人。   “皇上可能记不起老奴了,老奴名叫宜欢,是芸妃在世时的贴身侍女。”   宜欢……   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如果她不提起自己的名字,和帝是绝对想不起这人是谁的。   但现在,和帝倒是隐约想起来了,当年芸儿身边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在的。   “宜欢……朕好像有些印象了,怎么?你也是来伙同他们一起诬陷平乐身世的吗?” 第450章 宜欢   “芸妃是老奴的恩人,老奴自然不敢对平乐公主做什么,听了魏大人那些话后,老奴也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呢?一个是芸妃娘娘的孩子,一个是荥妃娘娘的女儿,但老奴想到当初两个孩子生下来后,老奴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站出来,或是对,或是错,如果是对的也就罢了,但如果是错的,老奴自然不能让别的娘娘的孩子占了芸妃娘娘孩子的位子,否则,老奴哪里有脸面下去见芸妃娘娘啊?”   宜欢说着,混浊苍老的眼中含着莹泪:“老奴苟活至今,已经是愧对芸妃娘娘了……”   和帝沉下脸来,但比起刚才确实是恢复了一些机智,“你说苏清翎才是芸儿的女儿,平乐是郑荥的女儿,但是朕不会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你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吗?”   这个老妪毕竟是之前芸儿的贴身侍女,听芸儿说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她了,两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芸儿也曾说过,比起主仆,二人更像是姐妹,所以这个老妪说的话,和帝没有急着否认。   如果……如果这些荒唐的事是真的话……那一切可就都乱了套了。   “真正的平乐公主身上,有一个只有老奴和芸妃娘娘知道的胎记,只要让老奴看一遍两位公主的身子,老奴便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平乐公主。”老妪说道。   和帝听言,沉思了一会儿,只听一旁的魏昌礼又开口说道:“皇上,既然您真的觉得现下的平乐公主就是真正的平乐公主的话,那试一试又何妨呢?总之对皇上您还有平乐公主没有什么损害,但如果……真的在皇室发生了这等狸猫换太子的事的话,于我们皇室血统不利啊!而且,如果苏清翎真的是真正的平乐公主的话,难道皇上真的想让芸妃真正的女儿远嫁他国,接着受尽委屈和折磨吗?”   魏昌礼拔高声量道:“皇上!您三思啊!”   “行了!”和帝喝止他,“朕要如何做,心中自有定数,不用你来教朕!而且这件事和你也脱不了什么干系!”   “臣自然知道臣有罪,等这件事后,臣便会以身殉命,臣愧对芸妃和芸妃的孩子,自然没脸见她,臣会下十八层地狱,受无尽之苦,以此来偿还罪孽!”   只但愿他的孩子和妻子,能够如愿的登上那传说中的极乐之地,至于他,受什么罪罚也不为过。   魏昌礼说完那一番话后,殿内安静了很久,许久之后,和帝才沉声说道:“召她们二人入宫来吧。”   这她们是谁,那些人自然是明白了。   和帝下了令之后,通报的人立马将消息传了过去。   平乐听到和帝召见的消息,有些疑惑,问那个通报的人说:“父皇召见本公主做什么?”   那人并不知道和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又不敢不回答平乐公主的话,只能说道:“平乐公主,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只负责通报,皇上似乎什么也没说,也许公主去一趟就晓得了。”   “废物。”平乐公主心想这人是回答了一通废话,罢了罢了,反正父皇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父皇这么宠爱她,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对她怎么样呢。   “走吧,本公主随你去。”平乐懒懒地转了转手腕,起身说道。   “哦对了,给本公主补个妆。”她这样过去肯定是不行的,既然还在病人,自然是要有病人的样子。   她让侍女帮她的嘴唇化白了一些,让她看起来身体状况仍旧不太好的样子,这样父皇一心疼,没准又会赏赐给她一些稀罕玩意儿。   平乐公主满意地看了看自己镜中略显病态的妆容,拍拍手道:“好了,走吧,不然父皇该等急了。”   ……   “这……这是什么意思?”苏清翎原本就在御书房不远处等着穆寻钏出来,此时听完穆寻钏说的这一番话,忍不住瞠目结舌。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是她母妃的亲生女儿,而且那个芸妃的女儿,她和平乐公主互换了身份?   “我刚听魏昌礼说这件事的时候也很是惊讶,不敢置信,但他说的话不一定是假的,因为当年事情的一切细节,他都可以复述出来,其次,他也没有必要撒这样的慌。”穆寻钏顿了顿,看见苏清翎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又说道:“……也有可能是假的,一切只是魏昌礼的一个骗局,他撒下的慌,清翎,你不必害怕,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知道吗?”   苏清翎点了点头,她虽然有些复杂,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关节,但是只要有穆寻钏在,她便只觉得一切都很安心。   “你陪我一起去。”苏清翎道。   穆寻钏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傻瓜,我自然会陪着你一起。”   无论前路他都会陪着她,之前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始终不变。   “我们走吧。”   …………   “父皇,你找儿臣来做什么呀?”平乐进了宫,行了个礼后,便朝和帝身边跑去,她撒娇似的对和帝说道。   和帝看着平乐一如之前的面庞,心中却有些短时间内平息不了的复杂,他不动神色地微微拉开了和她的距离,说道:“没有规矩,去好好站着。”   平乐见和帝这般严肃,隐约猜到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她特意化了病妆,放在往日和帝应该早就看出来,心疼她了,可父皇今日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叫她有些失落。   她又见和帝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只能退了一步,妥协似的说道:“好吧好吧,儿臣听父皇的话,儿臣这就站着去。”   平乐说着,走下去站在了殿中,她这才看见旁边还站着几个人,正是魏昌礼和大理寺里的那个牢差。   “你……”平乐微微有些不好的预感,然而那牢差却躲避了她的眼神,她又看向魏昌礼,指着他道:“魏昌礼?!你怎么在这里?” 第451章 必死之心   “父皇!”平乐对和帝告状说,“儿臣和您说,前阵子儿臣在牢里的时候,这个魏大人可没少欺负过儿臣,他还伙同牢差想要欺辱儿臣,若不是儿臣聪明,恐怕早就……”   平乐说着,眼中有泪水流出。   “哦?当真有这样的事情?”和帝看向魏昌礼,冷声问说:“魏昌礼,方才平乐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皇上,臣什么都没交代过,这平乐公主向来是假话连篇,只不过皇上是个看着自己种的菜哪里都好的菜农,看不出来罢了。”已经视死如归的魏昌礼讲话也直接了不少,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驳了和帝的面子。   “大胆!谁允许和皇上这么说话的?!”和帝一旁的宦官斥责说道。   “请皇上饶恕臣言辞不当之罪,但是有些话不说,臣可能只能带到土里,若是有冒犯皇上之处,还请皇上海涵。”魏昌礼直言不讳道。   和帝心中不悦,并不想理会这个魏昌礼,他问一旁的人道:“这都什么时辰,这平乐都过来了,怎么清公主还不过来,你派人去问问。”   “好,奴才这就去。”那人小步退出去,不多时,便遇到了正在走过来的苏清翎和穆寻钏二人。   “哎哟,清公主,穆将军,你们可算来了,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差你们两个了,可别让皇上等急了呀!”这宦官四个见风使舵的,平日里对苏清翎可没这么好的颜色,可刚才一听那宫中辛秘,似乎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向来不受宠的清公主,很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平乐公主,他在宫中这么多年,这墙头草两头倒的本事自然是学得炉火纯青。   这宫中向来是谁最受帝宠谁的地位就越高,除非你的本事实在了不得,否则很难让人对你施以好颜色。   “嗯,我们这就过去了。”穆寻钏道。   “快随小的来吧两位主子。”   ……   “父皇。”苏清翎进入殿内,对和帝行了个礼。   “父皇!你将她叫来做什么?还有这里这么多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平乐看见苏清翎,忽然跳脚道。   “平乐,退下。”和帝皱了下眉,有些不耐地对平乐说道。   他这女儿确实不太懂事,不过他也知道这其中他自己可也是占了不少功劳的,如果没有他在背后纵容,平乐也不敢如此的放纵。   “父皇!”平乐跺了几下脚,但和帝一反常态地依旧没有理会她,只看向地上跪着的那个老妪。   和帝问那个老妪说:“现在你要的人都已经到齐了,现在可以说究竟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谁才是真的平乐了吧?”   “自然可以。”老妪站起身来,“还请皇上允许两位公主随老奴去一趟。”   “跟你去做什么?”平乐一头雾水地问说,她有些无助地看向和帝,问说:“父皇,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证明谁才是真的平乐公主,我难道不就是平乐公主吗?难道您觉得我会是假的吗?”   和帝没有回答平乐公主的话,只是示意老妪带她们二人下去检查。   老妪对二人解释说:“老奴需要为你们检查一下身体,找到当年平乐公主生下来时老奴曾看见过的胎记。”   “父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您回答儿臣啊!您回答平乐啊!”平乐公主并不肯和那个老妪下去,只固执地对和帝喊道:“父皇!儿臣怎么可能不是儿臣呢?!这封号可是父皇您亲自赐给儿臣的啊!”   “你们放开本公主!我不要!我不要和你们过去!”平乐一边挣扎,一边喊叫着说道。   “平乐,听话。”这一次,和帝并没有站在平乐这一边。   “平乐公主。”魏昌礼突然出声说道:“我不知道为何,只是检查一个胎记而已,你的反应会这么大,公主您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如果你是真的平乐公主的话,你身上便会有那个胎记,而如果你不是的话……”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难道平乐公主是知道自己身上没有这个胎记,所以才拒不检查吗?那这倒是可以解释了。”   “一派胡言!”平乐尖声喊道:“本公主本来就是真正的平乐公主,本公主凭什么要为了你们这些人证明自己?你们究竟有什么用心!?”   “哦!本公主知道了!”平乐指着苏清翎说:“你们其实都是这个女人的人,对吧,在皇宫里做奸细,里应外合,好联合这个女人来污蔑本公主,鸠占鹊巢!”   “父皇!”平乐对和帝喊道:“宁您可千万别因为他们这些人来怀疑儿臣啊,他们只是想挑拨您与儿臣之间的关系罢了!您千万要明查啊,儿臣之小是被您看着长大的,儿臣怎么可能是假的平乐呢?!”   平乐厉声哭喊着说道。   和帝见此,微微有些动容,但是这件事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否则他恐怕此生都不会消停的。   “平乐,朕相信你。”和帝刚说出口,平乐便破涕为笑,“儿臣就知道父皇不会怀疑儿臣的,你们还不赶紧把本公主放开!”   “但是……”还没等平乐高兴多久,接着便听和帝说:“就是因为父皇相信你,所以才肯让他们给你检查胎记,如果你真的是朕的平乐的话,今天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去吧平乐,听父皇的话。”   平乐听言后狠狠地愣在了原地,这叫什么相信?父皇明明也是怀疑了她的身份,所以想让人检查她罢了……   “父皇……”平乐黯然失神,“原来您……您是真的不信儿臣……”   和帝别过眼,没去看她。   “好吧……既然连平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亲人都不信任儿臣了的话,那儿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臣……”平乐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一根三人环抱粗的立柱,眼中含着孤注一掷,她厉声喊道:“儿臣不如去死!”   平乐喊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根柱子,仿佛是抱着必死之心!   而就在这时——! 第452章 验身   穆寻钏一把将人给拽了回来,力气大得将人直接给摔到了地上。   “啊!”平乐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没能起得来。   穆寻钏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但动作看起来却是无比嫌弃触碰到了平乐一般,侮辱性极强。   和帝见平乐安然无恙,只是受了点伤,原本狠狠提起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平乐!你过于胡闹了!你刚才是想干什么?!是想自寻短见,一走了之是吗?!”和帝怒吼道:“你!你真是、你真是糊涂啊!糊涂!”   “父皇是您先不信儿臣的,儿臣也不想这样啊……呜呜呜……”平乐方才那么闹一场,自己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只是想试探她现在在父皇的心中还有多少的分量,如果她执意寻短见的话,父皇应该会改变他的主意,不让那个老妪给她们验身。   至于平乐为什么就算寻短见,也不想让这个老妪给她验身的理由,就是因为她自然知道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有胎记。   而她从他们口中得知,真正的平乐公主身上是有胎记的,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话,那从他们这句话就可以知道,她并不是真的平了公主。   但这怎么可能呢?她做了快二十年的平乐,某一天忽然告诉她,她不是真正的她,这是多么一件荒唐的事,她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呢?   如果她不是真的平乐公主的话,也就意味着此前他在父皇这里享受到的待遇以后就都没有了,而且还会变成另一个人的,说不定她以后会过的比以前的苏清翎还惨都不一定。   而日后苏清翎便会代替她成为父皇最疼爱的那个公主,她见了苏清翎没准还要恭恭敬敬地行礼,还有还有……她说不定还要变成质子去其他国家,嫁给什么皇子王爷之类的。   不行!绝对不行!   她绝对不会答应验身的!   她就是平乐,货真价实的平乐!   “朕只是让你去验个身罢了,你为何反应这般大?甚至不惜寻短见?”这时候和帝醒过味儿来,如果平乐的身上真的有胎记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和那个老妪去验身呢?但如果没有的话……   和帝眯了眯眼睛,眸中有不易察觉的情绪,原本他对这些人先前说的话只觉得荒唐,但现在被平乐这么一闹,他甚至对他们的话已经信了几分。   平乐见自己这一闹,不但没有打消和帝要给她验身的念头,反而更加加深了和帝的怀疑,起了反效果,她悔恨不已,但是没有办法,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父皇,您是平乐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信任的人,然而今日你却要为了这几个人说的一通荒唐的话,就想来侮辱儿臣,要给儿臣验身,这不是不信任,是什么?儿臣只是觉得父皇伤了儿臣的心,儿臣伤心罢了……”平乐黯然流着泪说道。   和帝听言并不没有多少动容,反而沉声说道:“平乐,这并不是父皇不信任你,也不是父皇想要侮辱你,只是这些人今日到父皇这里,通通都说着你不是你,你不是真的平乐,另一个人才是,朕从小看着你长大,朕也不想相信他们,所以朕想让你证明给他们看,你才是真的平乐,他们说的只是一些谎话、是骗局。难道你连这也不肯配合父皇吗?”   平乐听完她父皇的这一番话,心确实已经凉了一大截,她父皇这一番话,虽然都是情真意切帝说相信她,但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去配合验身。   这可怎么是好,她真的不能去验身啊,如果一旦去了,她身上没有胎记的事情就会被发现的……   魏昌礼实在受不了两人这般磨蹭,又开口说道:“平乐公主为何这般接受不了验身呢?难道说平乐公主是知道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胎记,所以才不肯接受验身吗?这倒是合理了,如果平乐公主身上真的没有胎记的话,平乐公主是自然不肯去验身的,因为你怕暴露自己不是真正的平乐公主,自己的地位被别人抢了吧?”   魏昌礼句句相逼道。   “你……你……一派胡言!”平乐指着魏昌礼道:“一切都是因为你!”   她又狠狠地指向苏清翎,用阴毒的眼神说道:“还有你这个贱人!是你们迷惑了父皇的心智,让父皇现在这么对我!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我乃和国堂堂平乐公主怎么可能接受的了随便一个人的验身?本公主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被其他人看了自己的身子的,所以本公主绝对不可能接受验身!”平乐怒斥道。   “可这由不得公主你,皇上都已经应下了,平乐公主您还在挣扎什么呢?”魏昌礼直目相去,硬声道。   那老妪说道:“公主殿下,您不必脱光自己的所有衣服,老奴是想看您大腿上的某个部位罢了,您只需要将裙摆掀起便可。”   平乐听到是大腿的某个位置,便更是顺杆爬了,“大腿的位置?这可是女子最为隐私的地方!父皇!儿臣接受不了这样的住羞辱,儿臣宁愿去死!”   “这……”老妪亦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她眼下甚至不用查,就觉得这个平乐公主应当不是芸妃娘娘的亲生女儿了,芸妃娘娘生前这般温婉贤淑,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的人,怎么可能会生下这种女儿?   而反观另一位一直在旁边默默无闻的公主,她倒是觉得这份安静性子像极了当年的芸妃娘娘。   和帝此时也很是无奈,眼下如果要真的验身,也只能用强制的手段了,否则平乐是不可能配合的。   “穆将军,请上前一步说话。”和帝突然出声唤道。   穆寻钏依言上前,他弯下身子,和帝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穆寻钏点了点头。   平乐见此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父皇能和那个穆寻钏说什么呢?难道是商量怎么让她乖乖地去验身不成?   然而,就像是在证实她心中所想一样,穆寻钏从上面走了下来,一步一步靠**乐。 第453章 胎记   平乐心中一跳,急忙起身向后跑去,然而却快不过穆寻钏的速度。   穆寻钏径直掠到平乐身后,一个手刀落在平乐的后脖子上,平乐白眼一番,倒在了地上。   见此,和帝对穆寻钏道:“多谢穆将军出手。”   穆寻钏摆了摆手,没说话。   虽然方才和帝还和他特意交代过,不要下太重的手,但是除了对他的清翎和妹妹,他对别的女人可是没有什么耐心的,而且这眼前这个女人还多次侮辱他的清翎,他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   所以没准平乐这么一晕,可能要晕上整整一天都不一定。   “将她带下去吧。”和帝看着倒在地上的平乐,对一边的宫女吩咐说。   “是,皇上。”   尔后和帝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安安静静没有说话的苏清翎,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但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宫女领着几人下去,去了间隐蔽的宫殿里。   她们将昏迷过去的平乐放在床上,苏清翎则是站在屏风后头,按照那个老妪的意思宽衣解带。   苏清翎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只不过是验个身而已,但是她现在手指竟然隐隐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不曾注意到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胎记,而且还是在大腿后侧的地方,她自己自然是看不到的,也没有让别人留意过。   但是如果……如果她的大腿后侧真的有什么胎记,她该怎么办呢?难道她真的会是那个所谓的真正的平乐公主吗?她的母亲是那个芸妃娘娘,是和帝的宠妃,而不是她那位不受宠的母妃?   算了不想了!   苏清翎强迫自己理清思绪,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她真的是芸妃娘娘的孩子又如何呢?   现在已经这样了,她明日便要随穆寻钏回楚国,永永远远地离开和国,再也不用见到和国的这些人,而且不久之后,她就会嫁给穆寻钏,嫁给自己心爱的人,给他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将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就算她的身份发生了改变,她的生活也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她依旧会按照原先的轨迹那样进行着她的生活不会因为这个插曲而改变任何东西。   苏清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   “清公主,您弄好衣服了吗?可否方便让老奴进来一看呢?”外头的老妪问说。   但和帝为了真实性,特地安排了两个信得过的女官,让她们随老妪一同检查她们身上的胎记。   苏清翎点了点头,对老妪说道:“老婆婆,我弄好了,您进来吧。”   “好,老奴这就进来。”老妪和两个女官一起走了进来。   老妪一看到苏清翎大腿上那个形状如同兰花一般的浅粉色胎记,眼中的热泪一时忍不住喷涌而出。   “平乐公主!您真的是平乐公主!魏大人没有欺骗老奴,您才是真的平乐公主!您才是芸妃娘娘的亲生女儿啊!”老妪愤恨道:“那个、那个人……竟然真的敢做出这种事,若不是魏大人,恐怕这件事所有人都无法知道,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啊!届时,老奴才是真的没有脸面下去见芸妃娘娘啊!”   “芸妃娘娘,老奴终于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老奴苟活到现在了,就是为了让老奴来让芸妃娘娘的女儿回归正位!”老妪声音止不住颤抖地哭道:“老奴……老奴没有白活这么一回啊……”   苏清翎看着面前这个老妪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难道他真的和这个老妪说的那样,是真正的平乐公主吗?所以平乐公主才是假的?这一切都叫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她想转身去看一看那个胎记,但因为那个胎记所处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隐蔽了一些,所以凭借她自己根本看不到。   而那个老妪似乎是看出了苏清翎心中所想,她急忙将镜子给拿了过来,对苏清翎说道:“小主人,这便是你生下来时便带有的兰花胎记,旁的人都是没有的,只单单你一个人有,不信你看。”老妪说着将镜子对准那个胎记而后指给苏清翎说道:“这便是那个兰花胎记了,小主人你可要记好了,这可你的身份的象征,有了这个兰花胎记,谁都是抢不走你的身份的。”   老妪说的这句话,想必指的就是平乐吧。   可是就算她有着胎记又有什么用呢?她不会成为平乐,她只会是苏清翎,穆寻钏的苏清翎,永远都是。   “老婆婆......”苏清翎想了想,忽然出声说道。   “小主人可是折煞老奴了,小主人怎么能叫老奴这个称呼呢?小主人叫老奴的名字便是了。”老妪连忙摆手说道。   然而对于这位老妪的热络,苏清翎却并没有多么的高兴,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说道:“老婆婆,你可不可以不要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我现在只想当苏清翎,并不想当什么平乐公主,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苏清翎说道。   老妪听言后有些疑惑了,哪里会有人不想认祖归宗的啊?   “小主人,您这是何意?难道您不想认回自己的亲生母亲吗?当年皆是那个荥妃设计搞鬼,才让你们二人的身份调换,让小主人受了这么多年的苦,难道小主人你心中就没有恨意,不想报复回去吗?”老妪问道。   别说是苏清翎亲身经历过了,就是他们这些听在耳朵里的人听到苏清翎那几年在皇宫的遭遇,都恨不得亲手去将那荥妃的墓给挖出来,吐上几口唾沫,难道苏清翎的心中真的一点恨意都没有吗?恐怕未必吧?   苏清翎摇了摇头,笑道:“我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恨呢?但我认为一切都是命数罢了,而如今,命数已经给了我最好的,我找到了自己最爱的人,现在过得很幸福,我怕自己若是再贪心一些,会连眼前的幸福都会失去,所以我还是安于现状吧。”苏清翎缓缓开口说道。 第454章 自生自灭   老妪听得眼中含泪,小主人这性子当真和当年的芸妃娘娘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这样不争不抢的性子却是最容易受欺负的,眼前的这个小主人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既然来了,就自然不能让小主人回到原来的那种生活,若是被芸妃娘娘知道了小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欺负,她见了却不帮她的话,她绝对会被芸妃娘娘骂死的,虽然芸妃娘娘很少骂过她,实际上让芸妃娘娘在意的东西并不多,而小主人确实可以实打实地排到最前列的,所以她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小主人被人欺负。   老妪像是思考了良久,而后故作为难道:“小主人,您要老奴做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一件事,老奴说什么都是不能答应你的。小主人,现下帮你隐瞒你的身世这件事,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老奴好不容易活到现在,这眼看着就要去过八十大寿了,难道小主人忍心老奴因为小主人连个寿辰都过不了吗?当然了......”   老妪话锋一转说道:“如果小主人真的忍心的话,那老奴就舍了这条老命帮主人隐瞒您的身世吧,至于芸妃娘娘哪里,老奴也会自己下去亲自说的,到时候芸妃娘娘要打要骂的,老奴都认了,绝对不会连累到小主人你的。”   她说的这一番话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似只要她帮苏清翎隐瞒了这桩事,她便会立马下去见哪位芸妃娘娘似的。   苏清翎听完他这一番话也是很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叫怎么一回事啊......   罢了罢了,即使这桩事泄露出去又能如何呢,只要她自己的心不会变,那么任何人任何事就都不会影响到她的不是吗?   老妪见苏清翎的表情有几分松动了,立时再接再厉说道:“而且这件事情其实已经隐瞒不了了,想必刚才小主人也看到了哪两个女官了吧,哪两个女官就是皇上派来的人,恐怕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早就已经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了,这个时候,老奴就是有心帮小主人瞒下这件事也于事无补啊,到时候只会更快的让老奴下去见芸妃娘娘罢了......”虽然说早点下去见芸妃娘娘也不是一桩坏事,但是现在看来,她还舍不得这么早下去呢,她还不知道小主人有意中人了没有,方才那个在大殿上和小主人贴的很紧的男子又是什么人,那人看起来也不是和国的人,难道就是魏昌礼之前说的楚国的那位将军?   这将军的名气倒是听着挺大的,就是不知道这位将军人品如何,对小主人好不好,如果不好的话,她肯定不同意两人在一起的,芸妃娘娘也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一定要看到小主人幸福之后下能够放心的离开,去天上见芸妃娘娘。   苏清翎听完老于说的话也只能选择妥协了,虽然她对这位老妪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而害别人陷入困境之中不是?   “好吧,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苏清翎最终妥协般的说道。   老妪见苏清翎想通了,总算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她就怕小主人会想芸妃娘娘之前一样死脑筋,不听别人的劝。   不过也没事,确实是如老妪所想的那样,那两位女官其实早就已经将结果告诉了殿前的和帝。   “皇上,臣等已经陪那位老嬷嬷验完两位公主的身了。”其中一位女官回禀说道。   和帝听言,手紧紧抓住龙椅,手心已经隐隐分泌出汗液了,他有些急不可耐地问说:“什么结果,赶紧告诉朕。”   那位女官说道:“平乐公主身上确实是没有那个兰花胎记,而那位清公主身上却有着那个胎记,如果胎记一事是真的的话,那么......”   那么就可以说明,苏清翎才是真正的平乐公主,是芸儿的亲生女儿,而先前的那个却是个李代桃僵的,是那个荥妃生的女儿。   女官虽然没有将话说完整,但和帝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那女官后半句要说的话是什么呢?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错认了自己的女儿,他还任由那些人和平乐去伤害苏清翎,而他却借着惩罚苏清翎“母亲”的名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错,当年荥妃确实示范了一件大错,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话,他也不会如此的不喜苏清翎,也不会让她这么多年受尽了这么多的委屈。   是的,他原先认为苏清翎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也是在苏清翎即将要生产之时才知道,荥妃这个贱人曾经和宫里的一个侍卫私通过,而他算算日子,也确实是和苏清翎出生的日子相符的。   他原本想要让人将荥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流掉,但已经晚了,荥妃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九月大了,并且过不久就要临盆,他问过太医,如果强行流产,结果只会是一尸两命。   而且那段时间他也是同荥妃同过房的,算一算日子,这个孩子也有可能是他的种。   因为他当时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也出于心中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尚未磨灭的一点恻隐之心,让他将这个孩子溜了下来。   但后来他还是叫人制造了一场意外,将荥妃给处死了。   他原本也想狠狠心,将苏清翎也一同处死,好杜绝皇室血脉不正的隐患,但他看着苏清翎稚嫩的脸庞,却鬼使神差地下不来这个手。   苏家向来注重血脉,也珍惜血脉,而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和帝始终都下不去手让这条生命消失,万一呢?   虽然这条生命有可能是个贱种,但万一这是他的孩子,是苏家的血脉呢?   后来的几年,他看着这个孩子便时常在猜测,这究竟是他的孩子还是只是一个贱种。   但随着时间的逝去,他越看到苏清翎那张脸,便越觉得厌烦,索性就眼不见为净,不再去关注和理会这么一个人了。   既然他下不了手杀了苏清翎的话,那么就由着这个孩子自生自灭吧。 第455章 无措   他也很清楚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是死是活就看这孩子自己了。   如果能够活下来也算是她的本事,受了这些折磨也算是为她那个水性杨花的母亲赎罪了。   只是没有想到,在处死这个女人之前,这女人竟然谋划了这么一桩事,该死,当年叫她这样死去未免也是太过便宜她了!   但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这么感激当年那个没有下得去手杀了苏清翎的自己。   如果当初他真的下了杀手,他只会比如今更加的崩溃。   可是就算如此恐怕也早就已经弥补不了这么多年来他或间接或直接给苏清翎造成的伤害了。   他又该如何去弥补呢?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他什么都有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   他该如何面对他的清翎,又该如何面对芸儿的在天之灵呢?   “她呢?她现在在哪里?”和帝静默了许久,才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说道。   女官自然知道和帝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她回答说道:“清公主此时想必还在收拾,应当过一会便会过来了,还请皇上先不要着急。”女官说道。   但和帝怎么可能会不着急呢?他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掩藏在宽大的衣袖下的手指早就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等了一会之后,苏清翎总算从那个小殿中出来,走上大殿了。   和帝看着苏清翎的脸,这时竟然恍惚觉得现在朝他走过来的就是当年的芸儿一般,他先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线索。   虽然他之前听说过苏清翎和平乐生出来是眉眼长的很是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他那时因为厌恶荥妃始终没有去见小时候的苏清翎一面,他偶然听到那些人说的闲言碎语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了便算是过去了,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来才知道这两人尚在襁褓时长得究竟有多么的相似。   因为虽然没有去见过苏清翎但始终是隔三差五地去见平乐的,但那个时候,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如果那个时候芸儿还在世就好了,那样的话,这样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像芸儿那般细心的人一定可以认出究竟那个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唉......   只可惜如今大错已经酿成,为今之计,他也只有尽力去弥补苏清翎了。   “清、清儿......你......你上前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和帝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声音或者什么样的表情和苏清翎说话才好,他出声之时,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而和帝现在这样的态度实在是叫苏清翎很是有些不适应,从小到大,和帝可是从未用过这样的神态和语气和她说过话,最好的也不过是面无表情了吧?   所以和帝现在这样的态度反倒更是叫苏清翎很是胆战心惊。   “父皇,儿臣站在这里就可以了......”苏清翎说道。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好吧,既然你想要站在那里,那你就在那里站着吧。”和帝并没有为难苏清翎,对他说道。   苏清翎听后没有说话,   “当初那些事是父皇做错了,父皇之前不应该任由那些人来欺负你的。父皇知道我就算再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你这些年受过的伤害,但是朕一定会尽力的去弥补你的。”和帝看着苏清翎分外认真地说道。   苏清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和帝的态度叫她短时间内有些无法接受,毕竟之前和帝面对她时可没有这么好的颜色,甚至有时候看见她,眼神中都会带着一种嫌恶的感觉。   而只有在面对平乐的时候,和帝才会流露出一副慈父的样子,小时候他还曾经憧憬过要是父皇对她能够像是他对平乐那样该有多好,但她一次次的希望背后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和帝给她的永远都只有冷漠和冷眼相待,甚至从未有过一句贴心的问候。   她们二人的生辰离的很近,而在每年她们的生辰的时候,也只有平乐能够热热闹闹的庆祝,她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的热闹,看着平乐在和帝的怀里撒娇。   而每次到她的生辰的时候,留给他的也不过是一年又一年的遗忘罢了,直到后来,她就已经习惯了这些遗忘和忽视,也再也不曾希望或者期待些什么了。   所以长此以往,她也就不再期待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而如今她真的得到了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东西,她的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波澜,甚至还隐隐有些排斥,虽然她知道这些事并不全是和帝的错,和帝也只是被隐瞒的人之一罢了,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她只是刚好是和帝的恶,如今确实是阴差阳错地变成喜了,但又能够怎么样呢?过去的终究是已经过去了。   “父皇你不用为儿臣弥补什么,儿臣之前说的话并不是用来欺骗您的,儿臣现在确实是不恨也不怨您了,您可以当做今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日后我还是那个苏清翎,平乐也还是那平乐,什么都不用变,况且儿臣明日便要走了,今日恐怕是最后一次见您了,您日后也好好的吧。”苏清翎一开口便是道别的话。   这些话叫和帝听完却是有些心梗了,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想要补偿的女儿竟然一点也不想留在他这个父亲的身边而且第二天就要离开这个国家前往拎一个国家并且可能这辈子两个人都再也见不到了,而且这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想必此事没有人比和帝更为清楚了。   和帝清了清嗓子说道:“明日你不准去楚国,至少眼下不准去,明白了吗?”和帝说道。   “这......”苏清翎有些愣怔,她疑惑不解道:“为什么?寻钏明日便要回国了,我是一定要和寻钏回去的。”她态度坚决地说道。 第456章 请求   和帝也没有软下态度分毫,他沉声说道:“总之朕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这段时间你先好好待在和国,这件事不容商量,任何人来了都不行,好了朕今天已经很累了,要下去休息了,你今日也累了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和帝起身像是刚想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还有,朕今日便会让人将皇宫里属于你的公主殿给收拾出来,日后你就不用回那家破客栈了,知道吗?你堂堂一个公主住在那种地方会被人笑话的,行了,朕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后日......不,明日,明日就搬过去,知道了吗?”   “可、可是父皇......”然而没有等苏清翎说完话,和帝已经快速的走了下去,似乎并没有打算留给苏清翎拒绝的机会。   她觉得住在哪家客栈没有什么不好的啊......   苏清翎叹了口气,不管了,总之这些话她听听也就过去了,她是不可能乖乖地照做的,她明日还是要回楚国的,不可能因为和帝这么心血来潮的一句话就改变了自己的行程,如果和帝到时候真的要怪罪谁的的话,那就来怪罪她好了。   苏清翎出了宫殿,她一出去便看见了在外头显然是等候了她多时的先前那个为她验身的老妪,那老妪一看见她便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老妪笑的眼不见睫:“小主人,您可算出来了啊,老奴我都在外头等了好久了,哎哟,老奴这一把身子骨可是不如从前喽,老奴年轻的时候啊,不管在这外头等上多久都是不会累的,如今在这外头站了这么一小会,便已经是累得不行了......”老妪满脸的沧桑痕迹,她叹了口气道:“不行喽不行喽......”   苏清翎见她站的似乎有些颤颤巍巍地,有些担心她站不稳会摔倒,这老人家的身子骨可是不能摔的,她于是连忙伸手搭了一把,“老嬷嬷,你小心一些。”   老妪见此更是笑得憨态可掬,不愧是芸妃娘娘的孩子,瞧这品行,别说堂堂公主了,就是寻常的一些人家的小姐,见到她这样的老太婆恐怕也是不太乐意伸出手来扶她一把的吧?   “谢谢谢谢......谢谢小主人。”老妪陪着苏清翎走了几步,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她说道:“小主人啊,老婆子我呢,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不知道小主人能不能答应老婆子这小小的请求......”   苏清翎问说:“什么事,您说便是了,若是我可以帮上忙的话,我会尽力去帮你做的。”   “这件事啊,小主人你绝对是可以帮得上忙的。”老妪笃定的说道。   苏清翎有些疑惑,“老人家,你先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只有你说出来了,我才能够考虑不是?”   “好吧,既然如此的话,那老奴就和小主人开门见山了。”老妪将手从苏清翎的手上拿开,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说道:“老奴的请求便是,老奴想要留在小主人的身边,照顾小主人,不过老奴年纪大了,恐怕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很周到,但是只要有老奴在的一天,老奴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会好好地保护小主人,不让小主人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求小主人能够成全老奴这个愿望。”   老妪说完之后膝盖一弯便想要跪下来请求苏清翎。但是苏清翎眼疾手快地将老妪给搀扶住了:“老婆婆,你可千万不要跪我,你照顾、照顾芸妃娘娘,你跪我才是真真正正地会让我折寿了。”   她现在还是觉得她和芸妃并没有什么关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境,等梦醒了,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规,虽然已经知道了芸妃才是她真正的母亲,但她短时间内是不可能适应得了的。   “所以小主人这是答应老奴留在小主人的身边了?”老妪见苏清翎没有明确的拒绝,有些欣喜的问说。   苏清翎道:“此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我还需要回去问问寻钏。”   毕竟他们很快就要成婚了,两个人的生活状态其实已经和夫妻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等她们成婚之后,马上她就要搬进他的王府,两个人既然要在一起生活,那自然双方的决定都要尊重,在身边留下一个人,自然是要问过穆寻钏的意见的。   然而老妪听完苏清翎的话,却是有些不悦起来,“这是公主一人就可以做的决定,何必要问别人呢?”   可这句话叫苏清翎听了以后也很是不高兴,她微微蹙眉说道:“我们很快就要成婚了,寻钏对我而言并不是别人。”   见苏清翎有些不高兴了,老妪的第一反应便是道歉,“抱歉小主人,是老奴多言了,还请小主人不要将老奴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而老妪的第二反应就是,什么,她家的小主人才刚和她见面怎么就要被别的男人拐走了呢?!   这不行不行,至少不能这么草率,她还不了解那位楚国的将军人品究竟如何呢,怎么能就这样将小主人嫁给他呢?   若是他对小主人不好可怎么办啊,她年轻的时候会个一招半式的,还可以以一敌二,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平常的男子她都已经打不过了,更别说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将军了。   “好吧,那老奴就随小主人回去问问这位穆将军的意见。”如果这位穆将军不同意的话,那她就只能使用老把戏,倚老卖老了。   “嗯,那老嬷嬷你就先随我回去吧,不过我们明日便要回楚国了,长途跋涉的,您确定您可以受得住吗?”苏清翎问说。   “老奴自然可以!”老奴信誓旦旦地抱着说道:“小主人去哪里,老奴就跟去哪里,而且老奴保证老奴绝对不会拖了小主人的后腿的。”   苏清翎有些无奈,“那好吧......”   不过以这位老嬷嬷现在的性子,她倒是可以想象出她年轻时会是个什么场面了,苏清翎试想了一下那个场面,便不由地有些失笑,恐怕那个时候,芸妃娘娘也拿她没有办法吧。 第457章 定居   平乐被自己的侍女带回了公主府,知道傍晚才醒过来,平乐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的侍女,“我怎么在这里?我是怎么晕过去的?又是谁将我送回来的?快说啊!”   平乐见自己的侍女看起来扭扭捏捏地,不耐烦地说道。   “那些人究竟有没有验过我的身,快告诉我!”   “公、公主,那个老嬷嬷已经验过您的身了......”侍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平乐一眼又接着眼神中有几分害怕的说道:“现在、现在皇上已经知道您不是真正的平乐公主,而那个清公主才是了......”   “混账!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平乐表情变得很是狰狞和可怕,“本公主怎么可能不是平乐公主?!本公主不是谁还能是?!芸妃是本公主的母妃,和帝是我的父皇,本公主如果不是平乐公主的话,谁有能是平乐公主?!难道是那个苏清翎吗?”   平乐的神情逐渐地有些癫狂之意,“不行,我父皇一定是被那些人给设计蒙蔽了,我一定要进宫,我一定要去告诉父皇真相!给本公主备马!本公主要进宫!”   “公主,想必此事皇上不会见您的,公主还是现在府中好好休息几日,等几日后在进宫吧?”侍女劝说道。   确实,看和帝现在的状态,他方才刚认回自己和芸妃的亲女儿,怎么可能理会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那位清公主位置的平乐呢?   而且平乐这几年下来可是犯了不少的错事,之前是有芸妃娘娘罩着,才没让和帝对她降下多大的责罚,而如今确实不同了,她现在已经失去了这层保护伞,如今贸然去和帝面前晃悠的话,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又是什么呢?   若是从这位侍女自己的角度来看,和帝肯安然的将平乐送回来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眼下应该暂避锋芒才是,如今进宫的话,除了死的更快一些,恐怕也没有其他好处了。   “几日之后再进宫?若是几日之后再去,恐怕我的位置早就已经被苏清翎那个贱人给抢走了吧?”平乐尖声说道:“本公主说要现在进宫就要现在进!怎么,我还没从公主的位子上被踢下来呢,你们这些贱奴才就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公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既然公主一定执意要进宫的话,那奴婢现在便去叫人准备进宫的马车。”侍女见平乐已经失去理智,再也劝不动了,只能妥协让她去了,至于会有什么后果,现在谁也不知道。   平乐吼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那侍女被吼地瑟缩了一下,急忙跑下去准备马车了。   很快平乐便坐上了马车入了宫。   御书房中,和帝还在思考他该怎么补偿苏清翎,甫一听见通报的消息,和帝眉头高高皱起,她来做什么?   如今事情都已经成为定局了,难道她还要过来和他闹不成?   没错,和帝自然是深知这个平乐的性子,平乐向来是没有什么脑子的,如果换个人,恐怕老早就找个借口躲得远远的了,而她非但没有什么躲的意思,反而要自己亲自找上门来。   但现在和帝可没有这样的耐心对平乐了,他不耐烦地说道:“朕现在很忙,谁都不想见,你让她回去。”   “是,皇上。”   身边的宦官大概也明白如今平乐是已经大势已去,恐怕这圣宠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了。   毕竟之前宫里人谁都知道,皇上之所以如此宠爱平乐公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平乐的母妃芸妃娘娘,而如今竟然查出来,平乐并不是那个芸妃娘娘的亲生女儿,而先前那位不受宠的清公主才是,这是多么叫人唏嘘的一出大戏啊。   当年的那场狸猫换太子,让两个人的命运彻彻底底地交换,而竟然在快二十年后的今天,两人的身份竟然又被交换了回来,这话本子都不敢这样写啊。   那宦官走出去,对平乐说道:“公主殿下,皇上现在有要是要忙,恐怕并不方便见公主,公主还是先请回吧。”   这宦官的态度比起事发之前冷漠了可是不止一星半点。   平乐冷笑了一声,说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当初你怎么巴结本公主的,那低声下气的样子,本公主可是现在都记在脑子里。如今倒是见风使舵得厉害。”   “本公主告诉你,我父皇只是一时之间被那些人的计谋所迷惑了,很快父皇便会知道真相,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是平乐,我的母妃是芸妃,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平乐抬着下巴,笃定地说道。   宦官听言后心中暗笑,这位平乐公主还是十年如一日的愚蠢,但凡今日她是来认错的,他都能高看她一眼,但很显然的是,平乐并没有让他高看哪怕一眼的价值。   “皇上的话奴才已经带到了,其余拍的废话奴才也就不说了,还请公主殿下好自为之吧。”宦官说完,便要转身进入御书房,没有再多看平乐一眼。   “你给本公主站住!父皇一日没有颁布废除公主的诏令,本公主就还是公主,谁给你的狗蛋子敢这样对本公主?!迟早有一天,本公主要砍了你的头!”平乐大声怒吼道。   宦官对平乐的这些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当做耳旁风就过去了,毕竟以平乐之前的性子,如果她没有丝毫的改变的话,指不定活的日子比他还短呢,他又有什么好将她的这些话放在心上的呢?   “该死!”平乐狠狠踢了一脚御书房的门,谁料那扇门实在太过坚硬,她痛叫一声,吃痛的收回脚,发泄情绪道:“连一道破门都敢跟本公主作对!”   见周围投递过来的讥讽的眼神越来越多,平乐身边的侍女小声劝她道:“公主,这地方不能久留,我们先回去吧?”   平乐被她这么一说,也看到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眼神,“看什么看?!再看当心本公主砍了你们的头!”   “快走快走!”那些人听了之后,急忙跑走。 第458章 只求一死   这些人之前都是没少被平乐刁难过的,但是即使平乐如今落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们也不敢如何,因为他们的命本来就比草轻,即使平乐失宠了,也是足够一根手指头将他们碾死的。   平乐又回头看了御书房一眼,现在父皇不肯见她,恐怕她待在外面也是于事无补的,与其如此,今日不如先回去,她始终相信她父皇现在不过是有些生她的气罢了,只要她以后能够好好的认错,父皇便会很快原谅她的,到时候她就能重新回到之前了。   “我们走吧。”平乐咬了咬牙说完,转身离开了。   侍女见平乐没有去坚持闹着要见和帝还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的,她可不知道现在的平乐公主如果真的将皇上惹恼了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以前平乐确实是可以仗着圣宠胡作非为,但现在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二人只能有些灰溜溜地回了公主府。   苏清翎回到客栈,老妪随着苏清翎一同下了轿子。   穆寻钏看到那个老妪,有些惊讶,苏清翎解释说道:“寻钏,这位老嬷嬷想要留在我的身边,你觉得如何?”   穆寻钏听后倒是可以理解这位老嬷嬷的心思,毕竟芸妃娘娘是她侍奉多年的主子,如今她的小主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羞辱,她自然是想留在苏清翎身边照顾的。   “只要你觉得可以,便将她留下来吧。”穆寻钏笑着对她说道。   这老妪的身份他已经让人去查过了,身世清白干净,而且侍奉过那位传说中的芸妃娘娘很多年,也一直是尽心尽责的,之后那几年,老妪一直住在魏府。   毕竟苏清翎身边能够多一个真心对苏清翎的人,他也能够更放心一些。   “好。”苏清翎见穆寻钏没有反对,转过身对老妪说道:“老嬷嬷,那你明日便跟着我们回楚国吧。”   老妪听言,知道这是小主人同意自己留下来了,她自然很是高兴,“是是是,谢谢小主人,谢谢这位将军,老奴这就回魏府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随小主人出发。”   苏清翎点头说道:“好,你去吧。”   然而老妪还没有从客栈的院子里走出去呢,外头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清公主?清公主在吗?”   苏清翎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正是魏昌礼。   穆寻钏看了苏清翎一眼,见苏清翎点了点头,他便上前去开门了。   然而门外的却不止是魏昌礼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差模样的人,如今魏昌礼已经是戴罪之身,那些人恐怕便是关押他的人。   魏昌礼看见穆寻钏,急忙躬了躬身子,又对苏清翎行了个礼,说道:“清公主,当年之事全都是老夫一手造成,老夫现在不敢奢望清公主能够原谅老夫,老夫今日来只是想对公主您正式地赎罪,老夫当年放下的罪孽已经数不清了,老夫愧对的人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最愧对的人莫过于就是公主您了,还请公主受下老夫这一跪。”   魏昌礼说着,弯下膝盖便要跪在地上,苏清翎急忙将人给拦住了。   一旁的老妪忍不住插话道:“哼,错误已经造成了,如今你来跪又有什么用呢?”   “若不是看你当年还算有那么一点良知,救过小主人多次,恐怕老婆子我就是拼了这把老命也早就杀了你了!”   魏昌礼的表情比哭还难看,“魏某知道魏某做错了许多事,魏某现在不求公主的原谅,魏某只求一死。”   苏清翎却说:“魏大人,您帮我良多,即使您当年因为一念之差做下了那些错事,我现在也恨不了你什么,我向来不喜欢去恨任何人,那样实在是太累了一些,所以魏大人即使我原不原谅你又有什么用呢?我连那些曾经伤害过我刁难过我的人都不恨了,再恨你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些人,想离那些人远远的罢了。   就像现在,哪怕和帝对她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她除了不适应的别扭之外就没有其他任何感觉了,而和帝也改变不了她回楚国的想法。   楚国他是一定会去的,因为那里是穆寻钏的家,而穆寻钏的家,自然也就是她的家了,她对和国依旧是没有任何一点留恋的。   “这......”魏昌礼听完苏清翎的这一番话,自然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但他的目的如今也已经算是达到了,他已经向苏清翎说明了一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并不打算求得苏清翎的原谅,他做下的错事最终只能够以死谢罪。   “魏某的话已经说完了,魏某要走了,还请公主今后多多保重。”   这次,魏昌礼没等苏清翎说话,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   苏清翎也不知道该在此时说什么好,只能说是一切皆有命数吧。   “寻钏,我们回去吧。”她看向穆寻钏说道。   穆寻钏点了点头带着苏清翎上了楼。   而一旁的老妪心中见此也是有些复杂的,她没有想到苏清翎对这些人竟然是一点恨意也没有,这无情无欲的模样和芸妃娘娘倒是一点也不相似。   芸妃娘娘自来是多愁善感的,而且芸妃娘娘的心思也是非常的细腻,像苏清翎这幅模样,好像是这世间她只将穆寻钏一个人给放在了心中一样,其余的一切人或事对她而言都并不重要。   然而这老妪也并没有想错,在现在的苏清翎心中,她现在存在的意义也只有穆寻钏一个人,如果有一天连穆寻钏都不见了的话,那她还真是不知道她活下来有什么意思了。   穆习容听完近日发生的事情之后也很是唏嘘不已。   “这世间竟然有这种事......”不过她一想,她这种借尸还魂的人都存在,那苏清翎的事好像就没有这么难以理解了。   “那眼下嫂子想怎么样呢?”   之前那个平乐老是倚仗着和帝对她的宠爱肆无忌惮地欺负苏清翎,而如今两人的身份调换了,如今正是找回场子的好时机啊。 第459章 萧实   然而苏清翎却并不喜欢找这样的麻烦,“她眼下失去了和帝的宠爱,之前以她的性子必然是得罪了很多人的,恐怕不用我们出手做什么,那些人便会给她足够的教训了,我们何须为这样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呢?”   穆习容听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吗?还是她出现了什么幻觉,为什么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苏清翎的身上好像出现了一种圣光呢?   天底下当真有和她嫂嫂这样这般无欲无求,连报复心都没有的人吗?   若是她的话她恐怕早就已经耀武扬威的跑到那个平乐的面前将她气个半死了,欺负过她的人,她不仅要欺负回来更是要十倍奉还才行。   罢了,既然苏清翎自己都觉得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并且没有什么报复的念头的话,她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苏清翎的身上又有什么意思呢,就随苏清翎自己去吧。   “好吧,既然嫂嫂没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那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不过嫂嫂,你真的觉得明日和帝会让你顺利地回到楚国吗?”穆习容忽然想起来,问说。   苏清翎道:“就算他不让我回去我也是一定要回去的,我的注意是不会因为这些是改变的,更不会因为任何人施加在我身上的困难而有所改变,即使这个人是是我的父皇也不可以。”   况且和帝已经忽视了她这么久了,如今却要来干涉她的事情吗?   那里有这样的道理?   “好吧。”穆习容见苏清翎的注意并没有改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心,因为他并不认为和帝能够这般轻易的放苏清翎回楚国,毕竟之前也就算了,和帝并不知道苏清翎的真实身份,并不怎么在乎苏清翎是死是活,但现在却是不同了,穆习容有些担心明日别说回楚国,恐怕苏清翎和她哥哥的婚事说不定也要受到一定的阻碍。   然而事实也果然和穆习容猜测的差不了多少,在苏清翎准备和穆寻钏启程的时候,两人还没有走出客栈半步呢,便被一群身穿禁军服饰的人给拦住了。   “清公主,恕我们多有得罪,奉皇上的命令,公主您和穆将军今日不得出客栈一步,所以公主还是回去休息吧。”领头官位看起来最高的人说道,此人应该就是禁军统领萧实。   穆寻钏见此,神色骤然冷了下来,他沉声说道:“怎么,你们这是要强行将我们关起来吗?”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其他的,下官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萧实故作谦卑的说道,实则语气中皆是强硬。   “倘若是本将军今日偏生就是要离开这家客栈呢?你们敢拦吗?”穆寻钏不悦的眯起眼睛道。   他也没有想到和帝会忽然来这么一出,还出动了禁军,这阵仗不可谓是不大。   “下官是不敢拦的,但禁军要拦的人,还没有失败过的,如果穆将军不信这个邪的话,大可以来试一试,不过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恐怕我们二人就都不太好收场了,所以下官给公主和将军的建议便是及尼日先留在客栈里哪里也别去,等过几日,您们二位再和皇上好好交涉一番,相信皇上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萧实不卑不亢的说道。   穆寻钏心中很是不悦,但看这客栈的地理位置,此时如果在这里出手的话,恐怕会伤及到许多无辜,而如果到时候真的打起来了的话,他就无暇顾忌到苏清翎了。这些人现在应该不会伤到苏清翎,但若是这些人趁机将苏清翎带走的话,那他可就不一定能够找得到人了。   况且他带在身边的人也并不多,如今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在他们的地界,动起手来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穆寻钏在思索之后选择了妥协,既然此计行不通的话,就另外想办法出去,脚长在她们的身上,她们还会没有办法回去不成?   “好吧......”穆寻钏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苏清翎说道:“既然如此的话,看来我们今日是的确回不了楚国了,清翎,回去一时只能另外做打算了,你可会怨我?”   苏清翎说道:“我自然不会怨你,今日是因为我才害得我们不能回去的,要怨的话也应该是你怨我才对。”   “我等下就入宫找父皇说清楚,让他同意我们回楚国。”苏清翎说着,问萧实道:“你不肯让我们回楚国的话,总可以让我们入宫去见我父皇吧?”   “很抱歉公主殿下,皇上今日有要是要处理,恐怕是见不了您了,如果皇上能够见您了,下官便会送公主入宫的,还请公主先不要着急。”萧实回答说。   萧实说的话显然就是用来敷衍她的借口,和帝怎么可能会没有空见她,恐怕只是不想见她吧?苏清翎没有想到和帝竟然连见也不愿意见她,那他留她下来到底是问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不顺心不成?   但有这些人在,她也好像确实没有办法进宫去,难道他们现在只能够坐以待毙吗?   “清翎,我们先回去吧,既然皇上不愿意见你的话,我们只能改日再另外想办法了。”穆寻钏说道。   “对了,下官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二位。”萧实忽然又开口说道。   “什么事?”穆寻钏皱眉问说。   “二位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客栈里待着,否则若是惹了皇上不悦......穆将军应该还记得楚国和和国的交易,和国还有一半的粮食没有送往楚国,穆将军做事之前还是先三思为好。”   “想必和帝应该这么会出尔反尔的人吧?”穆寻钏微眯了眯眼说道。   萧实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道:“下官只是一个小官,皇上的心思下官自然不敢妄自揣测,下官只是给穆将军一个建议罢了,至于穆将军到底怎么做,就要看穆将军自己了。”   穆将军冷笑了一下,萧实这一番话说了不如白说,他没有再理会萧实,转身进了客栈。 第460章 装病   “寻钏,要不我明日再去问一问吧,没准明日父皇就肯见我了呢?”苏清翎说道。   “不必了,我觉得短时间内,和帝都不会见我们的,他要的只是将我们就在和国罢了,如果此时见了你,你们除了争吵恐怕就没有其他的了,我们现在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穆寻钏眼眸深了深,现在他们是处于被动之中的,恐怕要等和帝来见他们了。   苏清翎听言之后觉得有些道理,他们眼下却是只能等着和帝来主动找他们了。   罢了,正如穆寻钏所说的那样,他们现在处于被动之中,再怎么急也是没有办法的,现在只能等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穆寻钏道:“别想太多了,我们今日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苏清翎点了点头说:“好。”   “如果你们真的想见到和帝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够帮你们化被动为主动。”穆习容见他们又返回了,问了他们原因,听了后心想果然是不出她的所料,她提出建议说道。   “什么法子?”苏清翎好奇问说。   穆习容的头脑向来聪明,恐怕真的能够想出什么帮他们解决眼下的困境的法子。   穆习容回答说:“装病。”   “装病?”苏清翎听得有些懵逼,让她装病,这能够行得通吗?和帝真的会因为她病了所以来看她吗?   穆习容肯定的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眼下这位和帝心中对你可是愧疚的很,这么多年来,将自己的父爱错付给了别人,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而他做的也只是冷眼旁观罢了,他今日这一番坐位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留下你,好对你进行弥补。”   “这种情况下,如果传出来你生病的消息,他怎么可能会不来见你呢?”穆习容分析得头头是道。   苏清翎听完之后也觉得穆习容说的话有些道理,确实如此,如果和帝真的是想要弥补她的话,听到她生病的消息自然就会过来这边看她。   这主意倒是真的不错。   “如此那就试试吧,也比现在坐以待毙的好。”苏清翎接受了这个主意,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开始准备让苏清翎能够装病的药。   翌日。   苏清翎吃下穆习容准备好的药,穆习容的药很快便见效了,苏清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的面色也随之开始潮红,看起来真的与一个得了风寒的病人毫无区别。   穆寻钏虽然已经听穆习容说了,这药是假的,只是能够制造出一种生了病的假象,但是穆寻钏见此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说:“真的没有问题吗?容儿,你不会……不会弄错了吧?没准清翎昨日已经得了风寒,今日恰好吃下了你的药,风寒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啊。”   这风寒的医治若是耽误了可就不好了。   穆习容听言,和苏清翎相视而笑了,苏清翎虽然看上去像是生了重病,但实际上她感觉很良好,只不过是会不自主的咳嗽罢了,但也是能够忍受的。   而穆寻钏能够有这种担心的反应,只能说明他的药很成功,成功到能让穆寻钏都分辨不出真假,那么也就是说,这也足够用来应付和帝了。   “所以这真的是假的对吗?清翎你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吗?”穆习容向穆寻钏解释了一遍之后穆寻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生怕穆习容给苏清翎灌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毕竟光这个能够装病的名头就已经够奇怪的了。   穆习容哭笑不得,“大哥,你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啊,我们现在好歹也是一伙的,况且她还是我的嫂嫂呢,我怎么可能真的将她弄生病了?大哥你怎么这么怀疑自己的妹妹?”   “大哥不是怀疑你,大哥心中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好了好了既然我已经知道这药是假的,清翎的病也是装出来的,那我也就放心了,方才是大哥误会你了,大哥给你赔礼道歉,这总行了吧?”   穆习容哼笑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那如今万事俱备,只差那么一阵东风了,我今日便去请这个东风去。”穆寻钏说着,走了出去,让自己的下属将苏清翎生病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萧实见几人形色这般着急,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他将那几人拦住,问说:“你们为何这般着急,这里头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那几人摇了摇头道:“诶,别说了,昨日我们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哦,也就是你们国家的清公主,突然感染了风寒,这会子我们主子正大发雷霆呢,让我们啊赶紧请大夫过来看看,要是耽误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们赶紧让我们过去吧,要是耽误了,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萧实听言狠狠皱起眉头,他其实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假,毕竟清公主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感染风寒了呢?这事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就像是故意的一般。   但是事关苏清翎,这件事可大可小,皇上让他过来之前便耳提面命过,说不能让苏清翎有一分一毫的损伤,现下苏清翎突然感染了风寒,那这件事他一定是要禀告给皇上的。   否则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萧实想着,让身边人过来,他附耳过去,对那人说道:“你先回宫里去,将清公主病了的消息禀告给皇上,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知道了吗?”   那人听了后用力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那人转身朝皇宫的方向去了。   而萧实则是继续守在客栈外头观望着里头的动静。   “怎么样?”而里头的穆习容也时刻注意些外面那些人的动静,她问穆寻钏说道。   “那个萧实好像已经派人将清翎生病的消息回宫禀告给和帝了,就是不知道这个和帝什么时候会来。”穆寻钏回答说道。   穆习容听言,却是笃定道:“我想应该很快了,很快和帝便会过来。” 第461章 看望   她毕竟在彻王府待了不少的时间,期间可以说是听了许多皇室的秘闻,这和帝大抵是这苏家最痴情的一个了,而且不止痴情,对待自己喜欢的女子也是爱屋及乌,所以之前和帝才会这么宠爱平乐,而如今苏清翎才是那个他心中深爱的女子为他生下的孩子,他又亏欠了苏清翎这么多年,他不急着去弥补才奇怪呢,而眼下这弥补的机会都送到了眼前了,和帝怎么会这么不懂得珍惜呢?   “什么?苏清翎生病了?”   而果然如穆习容所说的那样,和帝听到那人禀告的消息时内心已经开始着急了,他问说,“怎么会突然就生病呢?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那人继续回禀道:“据说是风寒,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其余的属下就不知道了。”   这人话说的模棱两可的叫和帝心中很是窝火,“情况都说不清楚,要你们何用?!”   “赶紧先叫几个太医过去看看!随后朕便会过去。”和帝命令说道。   “好,属下知道了。”   那人赶紧带着宫里的几个太医赶了过去,太医到了客栈,“清公主呢?”   萧实领着几个太医进了客栈里头,上楼敲响了一间房门,“敢问清公主在何处?宫里带了太医过来清公主看病,还请引一引路吧。”   穆习容戴着斗笠走了出来,隔着纱看了一眼来人,她声音清冷地说道:“容某便是这里的大夫,清公主生了病,容某自然会治好她,还请几位太医请回吧。”   那几个太医何曾见过这种事情,他们着急忙慌的从宫里赶过来,眼下却是连病人也不让见,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而且这人还是这种不屑的态度,这分明就是在蔑视他们啊。   “这位……容大夫,我们是奉了皇命来此的,看不看,可由不得你。”那位太医仰着下巴,神情倨傲地说道。   穆习容笑了一下,态度毫不谦让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请来的,清公主是我的病人,她的病容某会负责治好,不用你们插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我只要请人让你们离开这里了。”   “你这是在违抗皇命!你可知道违抗皇命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来操心。”   “你!你这丫头!我看你年纪轻轻地,口气倒是不小,萧统领!”太医朝后喊了一声。   萧实会意上前,对穆习容劝说道:“容神医,这是皇上请来给自家公主看病的,容神医总不能不让人去看一眼吧?况且,多个大夫为公主治病,也能让公主早日好起来不是?”   “不行。”穆习容态度坚决地拒绝说,她这药偏偏外行的人还可以,但若是真让这些太医去看了,那肯定是会露馅的,眼下和帝还没有过来呢,她自然不能先露馅。   萧实也很是为难,但这容神医颇有些来头,而且现在还在彻王府里为彻王的那个爱子治病,如果得罪了她,恐怕不敢,他只能退一步说道:“那怎么做,容神医才能让他们进去呢?”   “哼,你们这些人就这么贸然过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皇上派来的?如果是的话也就罢了,但就怕是有心人要接近清公主,到时候出了事,你们可怎么办?”穆习容说的这话,连她自己都有些骗不过去了,但眼下她只需要这么个由头,不让这些人进去便可以了。   只要能等到和帝过来,她便可以放人。   萧实也从穆习容的话中咂摸出一点味儿来,这容神医的意思是要等皇上来了才肯放人进去看清公主。   这到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恐怕她不是想让人进去看病,而是只是为了见到皇上吧。   况且清公主生病说到底也只是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他还没有见到苏清翎真正的情况如何,眼下怕也只是一个局罢了。   但他只是个当差的,戳穿她们的计谋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好处,既然他们要等和帝来的话,那就让他们等到了。   “好吧……”萧实故作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容神医你想等皇上来的话,那我们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了,不过照这个情势,皇上一时半会儿的是赶不过来的,如果清公主的病情因为容神医您耽搁了……还请容神医你要全权负责啊……”   穆习容心想,这萧实倒是滑头得很,三言两语地便巧妙地将责任给踢到了她的身上。   穆习容笑了笑,道:“这是自然,清公主是我的病人,我自然会全权负责,不会假于旁人之手,况且,清公主的病情我再清楚不过,就不劳萧统领担心了。”   萧实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和帝因为宫中的一些事给绊住了脚,等从宫里头出来已经是傍晚了。   到了客栈以后,和帝踩着一个奴才下了轿子,走进客栈。   “皇上。”萧实半跪在地上,在和帝示意他可以起身后,他才从地上站起来。   “清儿的情况怎么样?”和帝问说。   “清公主……皇上,我们已经将太医请过来了,但有位容神医却一直拦着不肯让我们的人进去,还说会搅扰了清公主的休息,所以我们便一直不敢硬闯,只有等着皇上过来再做定抉了。”萧实如实将刚才发生的事禀告给和帝。   “哦?”和帝的神色中隐隐藏着怒意,“这么说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却连病人也没看到?”   萧实立时又跪了下去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皇上降罪!”   “哼!”和帝没有理会他,走上前去,对穆习容说:“容神医,如今朕已经过来了,你……可以让朕进去了吗?”   “皇上您自然是可以进去的,不过清公主眼下喝了药睡了过去,恐怕不好被人打搅,还请皇上您的手脚放轻一些才好。”穆习容不卑不亢地说道。   和帝点了点头,因为心中记挂着苏清翎的情况,没有介意穆习容这种态度,他道:“朕会小心的,让朕进去看看吧。”   “皇上,请。”穆习容打开房门,对和帝说道。   和帝甫一走进去,房间里便传来一股浓重的药味,他走上前去,只见苏清翎整个人陷在被褥里头,小脸绯红,他眉心皱起,往苏清翎额头轻轻探了一探,发现苏清翎的体温实在有些烫人。 第462章 争吵   “怎么会这样烫?”和帝担心地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温度若是不降下来,估计脑子都是要烧坏的。   “这位容神医,你不是和朕说清儿已经吃过药了吗?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你的药究竟有没有作用,若是没有作用的话,便让朕的太医们进来医治清儿。”和帝眼眸中含着怒意:“清儿现在的命比谁都重要,若是你们敢让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都给朕的清儿陪葬吧!”   “父皇……”许是方才和帝的声音太大了一些,吵醒了床上的苏清翎。   虽然苏清翎实际上并没有睡着,但她表演出一副病中之人刚刚睡醒地模样,眼中皆是水光,她看向和帝道:“父皇……你别怪容神医……”   “清儿!”和帝见苏清翎似乎想要起身,急忙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他关切地问说:“清儿你现在好些没有?”   “父皇,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苏清翎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道。   “胡说。”和帝轻声斥责道:“你这样也算是好多了,你摸摸自己,你都烧成什么样!”   “父皇……儿臣……咳咳咳……”苏清翎剧烈地咳嗽了一声,那副痛苦的样子叫和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水!”和帝对穆习容命令了一声。   穆习容将水端了过来,递给苏清翎喝下,苏清翎喝下水后,面色才稍微缓了缓。   “好些了吗?”和帝小心翼翼地问说。   苏清翎回答道:“嗯……儿臣好多了……”   “父皇……外头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在外面看着儿臣?”苏清翎忽然出声问说。   和帝愣了一下,道:“清儿,你要理解父皇,父皇好不容易和你相认,怎么可能放心你嫁到那么远的楚国去呢?父皇……父皇舍不得啊……”   苏清翎虚弱道:“可是之前是父皇您让我去楚国的,我和穆寻钏也有了婚约,如果不践行的话,岂不是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笑话吗?而且儿臣也是和穆寻钏真心相爱的,儿臣不想辜负了他……”   “那你便要来辜负父皇吗?”和帝刚说出口,便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很是不适宜,因为他们父女之间若说是谁辜负了谁,也应当是他愧对苏清翎。   他缓了缓神色,说道:“父皇不是让你和穆寻钏毁了婚约的意思,父皇只是想让你们的婚约稍微延迟一阵子,你还小,不用那么着急嫁人的对不对?”   “可我们的婚事之前便已经拖了很久了,若是再拖下去……”苏清翎很是为难。   和帝沉下脸道:“总之这件事就这么做,朕已经心意已决,朕不会让你回楚国的,至少现在不会,你做好准备在和国留上个几年吧。”   “父皇你……咳咳咳……”苏清翎眼中沁出泪光道:“父皇就仗着自己是皇上,所以如此对待儿臣吗?是,之前那些事情,儿臣确实不怨父皇,但父皇不要因为这件事让儿臣恨您,儿臣此生只爱穆寻钏一个人,今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要嫁给穆寻钏……”   “父皇如果真的对儿臣还有那么一丝怜悯之心,将儿臣当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宣泄自己愧疚感的工具的话,父皇就应该放儿臣回楚国去。”   和帝听言有些薄怒,“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朕怎么可能将你当做是一个工具呢?朕现在每日都在想着该如何弥补你,弥补之前对你的亏欠,如果你去了楚国的话,受了委屈怎么办?朕不在你身边,如何能够保护你,就凭那个穆寻钏吗?他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吗?!”   “他会一直陪在身边保护我的,父皇,如果你真的觉得亏欠儿臣的话,就让儿臣回楚国吧,这才是对儿臣最好的弥补。”苏清翎的话中带着哀求的意味,她咬着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算是软的硬的都用上了。   然而和帝听言仍然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态度依旧坚决,便是将苏清翎留下来。   “好了!朕最后再跟你说一次,这件事没有商量,朕不是不让你回楚国,只是让你多在和国多留一阵子罢了。朕有什么错?朕只是想多陪一陪自己的女儿,你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朕吗?你还说不恨朕?你们心中明明很恨朕,恨朕小时候对你这般忽视,所以才让那些人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辱你!”和帝言辞有几分激烈地说道。   “你就是在恨朕!”   苏清翎闭了闭眼,像是累了,“随父皇怎么想吧,如果父皇非要这么想的话,儿臣也没有办法,儿臣只能说父皇如果执意不让而成回楚国的话,那么儿臣也绝对不会再见父皇一面了,就算父皇让儿臣留在和国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和帝像是也被苏清翎的这一番态度给气着了,“总之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都没有商量!朕先回去了,这几个太医就留给你,直到你病好为止,他们都会待在这家客栈里给你治病。”   和帝说罢,摔袖转身离去。   和帝这下算是真真地气着了,苏清翎就这么怨他吗?让苏清翎待在和国待一阵子,就这么让她受不了吗?   他不过是想多和自己失而复得的女儿相处一阵罢了,为何她连这么个愿望都不愿意满足他呢?   哼,不管了,反正他好歹是一国之君,留个人还不容易吗?   就算她不情愿,他也要将人给留下来,在他眼皮子底下,也好过在别人的国家受欺负的好。   之前在和国他还能保护她,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他。   他也是个男人,最了解男人是个什么德行了,这个穆寻钏在没成婚之前确实可以对女人很好,毕竟还没有彻底到手,但如果真的到手之后,恐怕就会开始不被珍惜了。   到时候三妻四妾都会来,他的清儿看起来有没有什么心计,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女人。   而且清儿之前并不受宠,穆寻钏也没有什么忌惮的东西,对苏清翎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第463章 玉戒指   他只能用这段时间尽力地来提高苏清翎的地位,好让穆寻钏知道,苏清翎是他的掌上明珠,是有靠山的,任何人都欺负不了。   只可惜,苏清翎好像并不明白他的用心。   不,也许也明白,只不过他这个父皇在她的心中并没有那个未婚夫重要罢了。   和帝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十几年前的那一场阴谋,恐怕他和清儿的感情会很好,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   而他也不会舍得让苏清翎去当楚国的质子,这样,她和穆寻钏也不会有婚约,就不必嫁到楚国那么远的地方去了。   只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他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就算能留下苏清翎,恐怕也留不了多久。   女大不中留,终归是要走的。   “皇上,起驾回宫吗?”萧实问说。   和帝吐出一口浊气,道:“回去吧。你们继续在这里看守着,不要让里头的人走出来一步,知道了吗?”   “属下明白,属下让人备轿子送皇上回宫。”   和帝点了点头。   萧实派人让他将和帝平安护送回皇宫后,继续在客栈在驻守着。   苏清翎意识到这一计谋已经失败,和帝根本就听不进她的话,更不可能将她放回楚国。   “容儿,现在该怎么办?外头我们出不去,父皇也不让我们回楚国,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啊?”苏清翎有些无助地问说。   穆习容也有些苦恼,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和帝油盐不进,就算苏清翎病成这样了都没有心软答应她,看来和帝留下苏清翎的决心很坚决,她们短时间内恐怕是改变不了和帝的决心了。   “嫂嫂,依我看,你们还是再在和国留一阵子吧,照这个情势,和帝是不会同意你们回去的,你们可以送信回去,相信楚昭帝那边也会有所理解。”穆习容说道。   苏清翎咬了咬唇,虽然她很想回去和穆寻钏如期举行婚礼,但是她也不能总是为难穆习容帮她想办法。   罢了,眼下也只能先留在这里了,日后再去一步步地试探和帝的心思,看他的心思有没有松动。   “好吧……现下也只能这样做了……唉……”   她倒是还好,就是怕穆寻钏的母亲那边会一次次地因为他们的事而失望。   不过到了夜晚的时候,苏清翎还没有提到这回事,穆寻钏便已经先开口向苏清翎道歉了,“抱歉清儿,又不能如期举行我们的婚礼了,日后我一定为你举行一个更大的婚礼,让你想请的所有人都来参加。”   苏清翎轻轻摇了摇头说:“你有什么好道歉的?一切不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吗?又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我父皇他……唉,不说他了。”   “这怎么一样,总之你不要将所有事都担在自己身上,我作为男人,无法妥善地为你解决眼前的事,心中已经是很愧疚了,清儿你怨我便好,可千万不要怪自己。”穆寻钏揉捏着苏清翎的手,目光深情地说道。   “傻瓜,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穆寻钏柔声说道:“你是我穆寻钏未过门的妻子,我不对你好,我该对谁好呢?我对你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苏清翎这才终于绽放出今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好了,我困了,我们快睡觉吧。”   “嗯,好,快睡吧我的清儿。”穆寻钏将一个雨滴一样的吻轻轻落在苏清翎的额头,苏清翎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闭上眼,开始缓缓坠入梦乡之中。   .   “出来!”   四周孤寂一片,身边还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平乐朝周围喊了一声,“不要鬼神弄鬼了,我知道你已经来了!”   然而周围还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平乐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大着胆子说道:“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你要的东西,我也不会拿给你!”   就在平乐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刻,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掠过一道距离闪现到平乐面前。   “啊!”平乐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惊惧地闭上眼睛喊道:“你你你!你是谁!”   “不是平乐公主你叫我出来的吗?怎么?现下我满足了平乐公主的要求,平乐公主反而害怕我了?”   平乐听到是人的声音,这才敢睁开眼睛,她伸出手指指着他,声音仍旧有些颤抖,“你你你……你就是那个他们可以可以实现我任何愿望的人吗?”   这人身高足足比寻常男子高出一大截,身材也很是魁梧,像是传说中的武士一般,孔武有力。   “实现任何愿望吗?”那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这倒是要看平乐公主能给我什么了,如果平乐公主给了我我最想要的东西,那平乐公主的任何愿望,我自然是可以实现的。”   “你想要什么东西?”平乐问说。   那人回答道:“我想要的东西,平乐公主一定能够取到,我想要平乐公主府中的一枚玉戒指,那东西应该就在平乐公主的府上吧?”   玉戒指?   平乐听得心中惊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她有一个玉戒指?   那玉戒指可是在她过第一个生辰时父皇送给她的生辰礼,虽然在她懂事之前,一直都是由她的身边人在替她保管着的。   直到她有能力保护玉戒指时,才将玉戒指放在她那里,此后,父皇还多次嘱咐她千万要保管好,而且不能轻易让任何人看见。   她很认真的遵守了这个诺言,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她和那个之前为她保管玉戒指的人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玉戒指的存在,更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个玉戒指。   而这人是什么来历,怎么会知道这些的,难道这人曾经调查过她不成?还是说曾经暗中的观察过她?   这玉戒指对她来说很是重要,从小陪着她长大,这若是给了人家……   但如果他真的能帮她办成任何事的话……   “你先说你能不能帮我办成我想做的事情。”平乐说道。   那人顺着平乐的话问说:“那就请平乐公主先说说,你想让我办成什么事情?”   “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平乐说道。   “什么人?”   “苏清翎。” 第464章 公主府   那人听了后,神秘地笑了笑,但他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平乐说的那个人,“苏清翎……便是最近那个刚和和帝相认,并且抢了平乐公主圣宠的女人吗?难怪平乐公主会想杀她呢,也是,若是我有这么个竞争对手的话,我也会想尽办法的让她去死的……”   他将“去死”这两个字咬的极重,让平乐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平乐并不想听他说这些东西,他打断他道:“你少说废话,你就说你能不能帮我杀了她!?”   “啥这个人嘛,虽然要费上一些力气,但并不是不能做到。”   “那就成交?”平乐道:“如果你能成功帮我杀了她,我就将那枚玉戒指给你。”   那人摸了摸了自己的下巴,思索了许久,问说:“若是平乐公主到时候反悔了呢?”   “本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可能会反悔!?况且一个玉戒指罢了,本公主自然能够出得起!如果你真的能帮本公主办成此事,别说这个玉戒指,就是万两黄金,本公主也可以给你,前提是你能帮本公主杀了苏清翎。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平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那人听到这样的威胁反而笑了一下,“哈哈哈,有趣有趣,好,既然如此,这交易我便应下了,到时候平乐公主可要带上自己的玉戒指,来找在下哦!哈哈哈哈!”   只见那人又是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平乐眼前,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只是那阵略显阴森的笑声依旧从远及近地回响着。   平乐看了看周围,发现四野依旧没有人之后,这才从这个地方离开。   客栈。   “容神医,今日公主殿下的风寒可好些了吗?”那个太医问说。   他也是找人去调查了才知道这位容神医的开头,原来她是彻王府请来的贵宾,而且楚国的宁王殿下也对这个容神医很是看重,他自然不好再轻易得罪了她。   穆习容点了点头道:“清公主她昨日吃下容某开的药后今日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太医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进去瞧一瞧。”   既然这个装病的法子行不通的话,那苏清翎自然不用再继续装下去,毕竟那药吃多了,对她的身体也不太好。   “好好好……老夫这就进去瞧瞧……”这位容神医能够松口答应让他进去看苏清翎可是不容易啊,他自然得抓紧这个机会才行。   他进去苏清翎的房间,为苏清翎诊脉,发现她的脉象确实已经平稳,与正常无异,已经不是病中的状态了。   嘶……他心想,这容神医难道真有什么仙丹妙药不成,怎么就这么一两日的功夫,这风寒就给治好了呢?   太医起身,对朝穆习容笑了笑,奉承道:“神医果真不愧是神医,公主的病确实已经全好了,就是这……这……”   穆习容淡淡说道:“太医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哦哦……是这样的,老夫是想向神医你取取经……容神医是怎么在短短两日之内就将公主殿下的风寒给治好的?老夫……老夫很是感兴趣啊,如果容神医不介意的话……可否,可否让老夫也学习学习啊?”那太医道。   穆习容听言笑了一下,这太医倒是挺有意思的,这是跑到她这里取经来了。   “太医若是想要知道,容某也并非是什么自私狭隘之人,只不过容某的医术向来不传给外人,太医若真的想学习,恐怕还得拜入容某的师门才行。”穆习容笑着说道,她语气里有些打趣儿的味道。   “这……”那太医还真将她的话给当了真的,“敢问容神医师从何人,师门又在何处?”   “容某布菜,如今我们已只剩下我这么一个人,如果太医真的有心拜师,恐怕也只有拜容某了,太医如果是诚心的话,容某也并不是不可以考虑考虑的……”穆习容说道。   “荒唐!”那太医像是有些怒了,“老夫都多大岁数了,你才多大年纪,竟然敢口出这样的狂言,让老夫拜你为师,你也不怕折寿吗?仗着自己有些天赋便如此行事,实在叫人不愿与之为伍!”   “既然公主的病已经好了,那么老夫今日就回皇宫去向皇上复命了,告辞。”他匆匆像穆习容拱了拱手道。   穆习容看着那太医离去的背影,似乎还散着点怒意,她笑了,心想,这些老头怎么这么不禁逗,这么几句话就生气了?也实在是无趣无趣……   几日之后。   “清公主在吗?”那人像是捏尖了嗓子说话,对穆习容行了个礼,说道:“宁王妃,奴才是过来传达皇上的旨意的,还请清公主接旨。”   “你在此处稍微等一下,她马上便出来了。”   “好,奴才便现在此处等着了。”   片刻后,苏清翎从楼上下了来,她刚要跪下去,却被那个传旨意的奴才给拦住了。   “诶,公主殿下,皇上已经嘱咐过奴才了,清公主大病初愈,不必下跪,只要站着听旨便可。”那奴才说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直起身子没有再跪下。   那奴才展开圣旨,将圣旨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读完了。   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大致就是在说苏清翎的宫殿已经整理出来了,让苏清翎即日便搬回公主府去,不必在这家客栈久住。   “公主殿下,还不接旨吗?”那奴才问说。   虽然苏清翎很不情愿搬回公主府,但是这是圣旨她不能不接,如果不接的话,恐怕更会触怒龙颜,到时候和帝可能会更加不同意她回楚国了。   “儿臣,接旨。”苏清翎将圣旨领了过来。   “公主殿下,皇上心疼清公主,为清公主准备的,公主府都是最好的,还请公主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尽快搬进公主府吧。”那奴才又说道。   苏清翎听了只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好了,既然圣旨已经送到了,奴才就先回去了,还要到皇上面前复命呢,清公主,奴才告辞。”   苏清翎说道:“公公慢走。” 第465章 威胁?   “嫂嫂,公主府你可要搬回去吗?”穆习容问说。   苏清翎听言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想搬,也不会搬过去,有你们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那座只有冰冷的皇宫,她才不愿意再回去呢。   穆习容也知道苏清翎会是个什么态度,可就怕到时候和帝用强硬手段来让她回去。   也奇了怪了,当初两个人的身份还没有交换的时候,平乐每日可是过得风风光光的,怎么如今到了苏清翎这里,这怎么就变成苦恼了呢?   难道这就是这父女二人的孽缘吗?   “我现在就进宫见父皇,让他收回圣旨。”苏清翎说道。   穆习容不放心她一个人进宫,提出建议道:“我陪嫂嫂一起去吧。”   苏清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燃着龙涎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华贵而精致的摆件。   “皇上……”宦官小心翼翼地上前,出声说道。   和帝淡淡说:“什么事?”   “清公主在外头求见,皇上是都要见呢?”宦官说道。   “哦?”和帝停了笔,“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清儿竟然也会来见朕?让她进来吧,朕听听她又有什么事,怕不是又是因为要回楚国的事吧?”   那宦官笑了一下,“清公主是懂得感恩的人,皇上方才给公主赐下了公主府,想必现下公主是过来谢恩的。”   “谢恩?”和帝听着觉得有几分意思,不过她若是能够谢恩就好了,只是怕到时候还把恩积成了仇。   他叹了口气,“罢了,让她进来吧,她这才大病初愈,别又在外头给这夜风吹出什么毛病来。”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迎清公主进来。”   “公主,皇上同意见您了,请公主随奴才来吧。”那宦官笑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   她又转身对身后的穆习容说:“容儿,我说了事后很快就出来,你先在外头等我吧。”   “好,嫂嫂去吧。”穆习容摆了摆手,示意苏清翎可以不用管她。   苏清翎进入宫殿之中,看见坐在龙椅上的和帝,她缓缓欠身行了一个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吧。”和帝抬了一下手,紧接着又问说:“今日找父皇是有什么事啊?若是要来说回楚国的事情的话,那你就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朕不想听。”   “儿臣今日来不是想说回楚国的事情的。”苏清翎拿出袖中的那道圣旨,对和帝说道:“儿臣今日来是想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不想搬进宫中,也不想搬入公主府,儿臣觉得儿臣现下住的地方已经足够好了。”   和帝听言脸色冷了下来,“清儿,你总是有办法让朕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然而……朕如今却不舍得骂你罚你,所以,你便要仗着这一点,来肆意惹怒朕吗?”   “儿臣没有这样的意思,是儿臣实在在皇宫里住不惯,还请父皇谅解儿臣。”苏清翎低下头,回说。   “为什么会住不惯?你先前十几年都住在皇宫之中,尔后几年也是如此,你有什么住不惯的?朕何曾亏待过你?”和帝皱眉冷声说。   苏清翎抬起头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态度坚定道:“父皇,如果父皇非要让儿臣说出一个不住在皇宫里的理由的话,那么儿臣只能说,皇宫里是个让儿臣觉得冰冷的地方,儿臣从小到大在这里都没有感受过哪怕一丝温暖,这样只让儿臣感到痛苦,所以儿臣不想住进皇宫里。”   和国的皇子公主,长大之后都要离开皇宫,在皇宫外头另劈府邸,只有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或者公主才会得到准许将府邸劈在皇宫之中,就连之前的平乐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而如今和帝亲自下旨,这般大费周折地给苏清翎在皇宫之中劈出了一个清公主府来,这无疑是在昭告天下苏清翎的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   而苏清翎非但没有感激和帝,反而不要这份恩赐,这叫和帝心里很是窝火。   难怪他刚才有那样的预感呢,果真恩是会变成仇的。   可因为苏清翎刚才的哪一番话,和帝却是无论如何也怪不了苏清翎。   因为这座皇宫之所以没让苏清翎感觉到任何温暖,而只是冰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   如果他能发现二人身份被交换,他也不至于错过了苏清翎这么多年,只可惜眼下早就已经来不及了。   和帝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想发泄出来的火气,却是不知道为何悄然又散了,他像是妥协道:“好吧,既然你不喜欢住进皇宫,那朕就另外在宫外给你劈一座公主府让你住进去,这次你可不能拒绝父皇了,你能理解知道父皇的用心吗?”   “你在那家客栈里住的总是不安全,朕不太放心,你只有住进公主府,朕才能完完全全的放心。如果你这次还要拒绝朕的话,朕恐怕……就会采取一些不光明的手段了。”   苏清翎心中惊了一下,“是什么?”   和帝眼睛微微眯起,他眼眸愈深,“清儿,你恐怕不会想知道的,朕只能说,如果你不住进公主府,朕就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那位楚国的穆将军了。”   “清儿,你就算和他有了婚约,你们二人如今还没有成婚。你们二人住在一起算是什么事?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都没有这样胡来的,更何况你还是一国的公主,怎么可以这样胡来呢?”和帝道:“就算是为了你的清誉,你也不能继续住在那家客栈。”   “好了,朕明日便会让人去劈一座公主府出来,后日你便可以搬进去了,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这夜也深了,朕就先去休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和帝对身边的人说道:“将公主平安的送回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唯你们是问。”   “是……”那人走到苏清翎身边,说道:“清公主,皇上要休息了,还请回吧,奴才派人送清公主回去。” 第466章 皇陵   “所以你还是要搬?”穆习容见苏清翎从和帝那边出来后脸色很是不好看,于是问了苏清翎都和和帝说了些什么,苏清翎将和帝的话复述了一边,她咬了咬唇,脸色很不好看。   苏清翎苦恼道:“我也不想搬,可是父皇都这么说了,我怕如果我执意违抗他的命令的话,他会对你们下手,而且他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搬进公主府的话,他就会想尽办法组织我和寻钏见面,所以我只能答应他了。”   穆习容叹了一口气,如今她们在别人的国家,在皇权面前,有些事情确实无法反抗。   “既然这样,就只能依照和帝的命令搬进公主府了,不过嫂嫂你去了公主府也好,安全一些。”   “安全?”苏清翎蹙眉问说:“你是怀疑有人会向我动手吗?”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嫂嫂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这阵子太过引人注意了一些,我怕有心人会盯上嫂嫂。”穆习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就好比那个平乐,眼下被抢了身份,抢走了和帝的宠爱,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按照平乐的性子,恐怕早就不计一切代价地对苏清翎出手了。   但平乐却一直毫无动静,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正在谋划一场大阴谋,而这阴谋的目标,首当其冲便是苏清翎。   若这一切只是她的杞人忧天的话,那就还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不相信平乐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   苏清翎觉得穆习容说的话并不无道理,但是……   “可若是论安全,待在寻钏身边不是更安全吗?我相信他一定能很好的保护我的。”   “大哥只有一个人,恐怕有些时候不能照顾万全,总之这阵子在回楚国之前,嫂嫂一定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独自外出,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叫人送信过来,等着我们来找你的。”   苏清翎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公主,这里便是您的寝殿了。”那人恭恭敬敬地对苏清翎说道。   “多谢。”苏清翎微微颔首道。   那人继续说道:“公主殿下,皇上吩咐过您搬进公主府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府的话,一定要先请示过皇上。皇上答应之后才能出府,您知道了吗?”   苏清翎听言之后,狠狠皱起眉头,和帝这是想做什么,难道真的想将她幽禁在此吗?   “如果我执意要出府呢?”   那人愣了一下,回答说:“那我们就只能尽力拦着您了……不过到时候如果皇上怪罪下来,皇上责罚的人肯定就是我们,而不会将则发落在公主身上,公主还请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   苏清翎冷笑一声,“那你们便可以来为难我了是吗?”   她没有继续听那人说了什么,径直走进了寝宫之中,看着这个偌大的宫殿,她内心很是复杂,这宫殿看着是大,但也同时空的很,装潢冰冷,一点温度也没有,她自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还不如那一方算不上多好的小客栈,至少里头有她心爱之人。   .   “公主殿下,皇上有事召见您,还请您立刻进宫。”   苏清翎有些困惑,“什么事?这般着急?”   “皇上没有告诉小人,公主进宫去见皇上想必便能知道究竟是何事了,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公主殿下了,还请公主殿下早点收拾好,随我们一同进宫去。”那人说道。   苏清翎叹了一口气,“好吧。”   她收拾完之后,从公主府中走了出来,侍女扶着她上了轿子,因为老妪行动不便,便没有让她跟着一起去。   和帝给苏清翎安排的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所以一行人没多久便到了皇宫里。   “父皇呢?”苏清翎问说。   “请公主随小人来。”那人说着,领着苏清翎往一条路上走去。   苏清翎接着跟上,走了一段路后,才看到站在一座桥前独自远瞻的和帝。   她慢慢走过去,对和帝行了个礼,“父皇。”   和帝道:“你来了?快起来吧。”   “是。”   和帝重新又将目光放远,他看着远方说道:“你可知道今日,朕为何召你进宫吗?”   “儿臣不知道。”苏清翎直言道。   和帝笑了一下,但笑容却并不轻松,他叹息着说道:“今日是你母妃,也就是芸儿的生日,希望你能随朕到她的皇陵前去看一看。”   今日是芸妃娘娘的生辰?   难怪和帝看着心情如此沉重,原来是因为这个。   其实对于苏清翎来说,她对这个传闻中的芸妃娘娘并没有多少的感情。   毕竟她现在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太好的接受,更没有芸妃就是她亲生母亲的概念,芸妃娘娘在她的记忆中对她来说其实与陌生人没有什么两样。   但既然和帝已经提出让她到芸妃的皇陵前看一看,而且今日又是芸妃娘娘的生辰,她不去的话,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于是她同意道:“好,儿臣随父皇一同去。”   “嗯,走吧,轿子已经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皇陵背靠整个皇宫,建造在皇宫后面的一座山上,据说那山上风水极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地方,因此来国先皇便开辟来这座山,用来当做是苏家的埋身之地。   这座皇陵只允许苏家的人进入,而且不管是谁,都只能徒步到达,不得使用马车之便,以防冒犯了山灵。   苏清翎随和帝走了许久,约莫一个时半时辰之后,两人才到达皇陵入口。   “清儿随朕进去,其余人留在外面待命。”和帝出声命令道。   “是。”   和帝看了苏清翎一眼,“走吧,清儿。”   “是。”苏清翎随和帝一同进入皇陵。   这皇陵之中风景极佳,显然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比起皇宫来都是有过之而不及。   和帝一路待着苏清翎走进去,直到经过一个小弯,才在一个墓碑之前停了下来。   和帝蹲下身子,眼眶已经微微有些红了,“之前,除了平乐以外,朕还是第一次带人到芸儿的墓前。” 第467章 比武招亲   “可谁知,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如果朕早知道……早知道……”和帝抚摸着芸妃的墓碑,道:“芸儿啊,你怎么也不托个梦给朕,好让朕知道,我们的女儿正在受苦,而别人的女人却抢走了她的福分,而且这一切,还是朕亲手造成……”   “清儿,你过来。”和帝朝苏清翎招了招手。   苏清翎走了过去,她亦跟着和帝弯身,蹲在芸妃的身前。   和帝又对芸妃说道:“芸儿,这便是我们那个差点错过的女儿,朕已经将她找回来了,这几年,是朕的错,让她受了许多苦,往后的日子,朕会好好的弥补她,将她之前所受的苦都弥补回来,还请你不要怪朕。”   “不过朕知道当年发生的那些事的话,朕一定不会让她受这么多的苦的。”   和帝低了低眸,像在掩饰自己难过的表情,苏清翎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选择缄默。   过了一会儿之后,和帝缓了缓情绪,他对苏清翎说道:“清儿,你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你要和你的母妃说些什么吗?你这么多年没来看过你的母妃,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吧?”   苏清翎咬了咬唇,她看着芸妃的墓碑,却始终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最终,她才启唇说道:“芸妃娘娘,其实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对我而言就像做梦一样。”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时父皇突然找我进宫,不知道是什么事,而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婆婆却忽然说起我的身世,说我不是我的母亲亲生的,而是芸妃娘娘而是您的女儿,我当时只觉得错愣和震惊,我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其实说实话,你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现下却忽然要将你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来看待,我还是有诸多的不习惯,所以我可能暂时还做不到。”   “但我可以答应你的事,就算我之后离开了和国,我也会找时间回来看您的,当是为您尽一点孝心。”   和帝听了苏清翎的话后,心情也非常的复杂,他以为只要让苏清翎和他相认,和芸儿相认,苏清翎便会重新回到他们的怀抱,将他们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   然而终究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一些,也对,他们父女俩错过了这么多年,芸儿更是在生前都不知道其实当年那个面黄肌瘦,总是被宫里的人欺负的苏清翎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他们之间终究还是缺失了太多的东西,何况还是在皇家之中,恐怕注定是当不成一对普通的父女了。   而且苏清翎此时的心已经不在和国,也不在他身上了,苏清翎现在只想着回楚国,嫁给那个穆将军。   就算他眼下拦得了她一时,也拦不了一世。   她终究还是要走的。   而且事实上,往日他对他的亏欠,也没有那么容易可以弥补,终究是他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一些。   和帝看着苏清翎,忽然出声问道:“清儿,父皇且问你,你是否真的想嫁给那位楚国的穆将军。是不是无论朕如何阻拦,你最后都会执意嫁给他?”   这一次,苏清翎毫不犹豫道:“父皇,寻钏是我的此人,亦是我的全部,我这辈子唯一的愿望便是想要嫁给她,还请父皇成全我们。”   和帝深深地看了苏清翎一眼,但苏清翎的眼神并没有躲避,反而因为和帝的直视,苏清翎的眼神更加地坚定起来。   最终还是和帝先退让了,他移开了目光,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灰尘,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朕之后便不会阻拦你们二人成婚,但是朕只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朕可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阻拦你们在一起的。毕竟和国的青年才俊这么多,朕随便找一个,都比那个穆寻钏好。”   苏清翎见和帝松了口,虽然即使和帝不同意他们二人的婚礼,苏清翎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嫁给穆寻钏,但是如果能有和帝的祝福的话,那也是极好的。   她眼神一亮,问说:“什么条件?”   和帝道:“这个条件便是……”   “什么比武招亲?!”穆习容听了苏清翎的话后拍案而起,“还要从和国的一帮武士里脱颖而出?!天哪,虽然我对自己大哥的武功很有自信,但这和帝可真是异想天开啊,为了阻止你们成婚,竟然连比武招亲都想出来了,不简单不简单,只能说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我都想不透他们在想些什么。”   苏清翎看见穆习容的反应,她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穆习容道:“嫂嫂,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苏清翎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道:“我相信寻钏不会辜负我的信任的,他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对付的过那些人,那些人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你竟然这么想我大哥,嫂嫂,若是你这一番话被我大哥听见了的话,我大哥指不定要高兴地将尾巴翘到哪里去了。”穆习容有些不可思议,只能说这二人是天生的一对。   穆习容猜测说:“嫂嫂你就不怕和地故意安排一些武功极高的高手来给你们之间设置阻碍嘛,我想这才是和帝设置这场比武招亲的真正目的吧。”   苏清翎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以今天父皇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不会再阻拦我们二人的婚事了,只不过他想要用这种方法让天下人都知道穆寻钏,也让我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嫁。父皇说了我们的第一场婚礼必须先在和国举行才能回楚国举行,我觉得这样也不错。”   毕竟她是和国人,如果能在自己的国家出嫁,也是极好的。   穆习容隐隐约约觉得苏清翎出去一趟好想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但她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但说到底,如果苏清翎和和帝的感情真的能修复,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第468章 满城风雨   由于和帝禁止了穆习容来公主府,所以比武招亲这件事,只能通过穆习容来告诉穆寻钏。   穆寻钏听到比武招亲的事之后,也有些意外。   “比武招亲?”穆寻钏心想,和帝竟然会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恐怕用心不善,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和帝已经出招了,他又怎么好不接招呢?   “大哥你不担心和帝会借机从中作梗,安排人在比武招亲擂台中,阻碍你和嫂嫂的婚事吗?”穆习容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既然有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那么想这些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我会在比武中多加小心的,我和清翎一定要在一起,无论和帝给我们出了什么样的难题也阻止不了我们,更何况只是比一场武罢了,大哥的武功你还信不过吗?”穆寻钏说道。   穆习容提议道:“需不需要找嵇玉来帮一下你们,若是期间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好有个变通。”   “嗯,如果宁王殿下肯帮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多一个帮手,我便能多一分把握,这阵子,还劳烦你们这么帮我和清翎。你们为我们做的,大哥我都记在心里了,若是有朝一日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大哥一定竭尽所能回报。”穆寻钏诚恳地说道。   穆习容没想到穆寻钏会对他们这么见外,“大哥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帮你们是应该的,又不是求什么回报,大哥尽管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有我们呢,争取尽早将嫂嫂娶回家,给我们生个小侄儿玩儿。”   穆寻钏笑了,“是大哥见外了,大哥一定会不惜一切,排除万难地将清翎迎娶过门的。”   穆习容笑着点了点头,“渡过眼前的难关,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   宫中。   “苏公公。”和帝出声唤道。   “皇上,臣在。”那苏公公上前来,问和帝说道:“皇上召臣来可有何事?”   “朕要写一纸比武招亲的皇榜,让天下青年才俊皆来比试,最后谁能赢了这些人,成了比武大会的魁首,谁便能迎娶朕的清公主,成为和国的驸马爷。”和帝说道。   苏公公心中有些惊骇,清公主?清公主不是和楚国的那位穆将军有婚约吗?怎么皇上又要举行比武招亲来选驸马了?   但皇上既然下了令,他一个臣子自然不能过多置喙,“皇上,臣明白了,那这比武招亲,定在什么时候呢?”   “就在七日之后。”和帝说道。   “是,皇上。”   ……   比武招亲的皇榜一经张贴,坊间的百姓便热火朝天的纷纷讨论了起来。   “什么?皇上竟然想要举办比武招亲来招驸马,而且公主还是那位皇上刚相认的清公主。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啊?”   “是啊,这清公主皇上明明才相认,怎么这么着急就要招驸马了呢?而且这天下谁不知道,清公主和那位楚国的穆将军是有婚约的,这不是在公然打那位穆将军的脸吗?”   “这比武招亲的事应该是已经经过清公主的同意了吧?否则公主一定会和皇上闹起来的,难道说,清公主和那位穆将军之间的感情出现了一些问题不成?”   “诶!你说的有些道理!这古往今来啊,再好的男人都会偷腥,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偷腥的,没准就是这位穆将军偷腥被我们清公主发现了,所以公主一气之下要让皇上来比武招亲召选驸马!”   “你见过那位清公主吗?那位公主长得好不好看?”   “这自然是好看的!我有一天有幸远远地看上了一眼,是个大美人,颇有当年芸妃娘娘的风采,而且,比起那位平乐公主可是好看上了不少,要我说啊,那用得着那么麻烦地相认,单凭相貌就可以认出哪一个才是芸妃娘娘的亲生女儿了!”   “你这马后炮放的……”   “哼,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位平乐公主不仅相貌比不过请公主,连品性也不能看,我这话哪里不对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要我说啊,有些志向的男儿都应该去试一试,这万一真的成了驸马,你不是想要什么都有?如今这皇上可是十分宠爱这位清公主啊,比起之前对平乐公主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做这驸马,不比几十年寒窗,才考上一个小官强?”   “…………”   百姓间一时间讨论地热火朝天,有些武功,相貌也过得去的男子,都想去这比武招亲碰碰运气,万一能够有幸一捧云珠,这可是平步青云,鸡犬升天的事。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皇上要比武招亲了,要嫁的是刚刚相认的清公主,你要去试试运气吗?”   “不去白不去,万一呢?”   “走走走,我也去,我们一起去报名,万一我们中有人被看上了,可千万不能把对方给忘了啊。”   “就你们?还想当驸马,你们也太异想天开了一些吗?这名你们就算报上了,恐怕在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你们以为皇上真的会有那么蠢,把公主嫁给你们这些人?你们说你们家世普通相貌普通,才华学识也是普普通通,怎么这自信心,便这般强呢?”   “你说什么呢你!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吗?你可别小瞧了人!”   “行了行了,等你们能过了第一轮再说吧。”   ……   “公主……”   侍女见平乐的脸色很是不好,不由胆战心惊地开口问说。   这苏清翎还真是爱出风头,前段时间认亲的事情,让和国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这次又弄出一个什么比武招亲来,便这般爱招摇吗?   而且如今,父皇竟然不愿意见她了,她多次入宫,皆被拦在了外面。   一定是那个苏清翎在父皇面前说了她的坏话,让父皇不愿意再见她,一定是的!   不行,她一定要见到父皇,不然,她的位置就会被苏清翎那个贱人慢慢抢走的!   该死,那个人怎么还不行动,苏清翎早就不该活着了!她一定会将苏清翎杀死的!她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就等着看吧,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到头来还是她苏平乐! 第469章 吵闹   “公主,皇后娘娘在外面想要见您,公主见还是不见?”侍女回禀说道。   “哦?”苏清翎有些意外,皇后竟然会过来见她,不过也是,如今关于她的事现在是闹得满城风雨,皇后会想过来见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经过来了,那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将皇后娘娘请进来吧。”苏清翎说道。   “是。”侍女应声出去开了门。   “清翎。”皇后从外头走进来,苏清翎起身去迎接,让皇后入座。   “本宫实在没想到,这阵子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竟然是芸妃的女儿,而那个平乐却是假冒的,本来之前本宫还以为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没想到命运弄人,我们竟然又再次见到了面,还真是叫人唏嘘啊。”   皇后娘娘从头到脚地将苏清翎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说道:“本宫早该想到的,那个平乐和当年的芸妃一点也不相似,反观你,却是无论从样貌还是品性都和当年的芸妃神似,没想到……”   “只能说是命运弄人罢了,我在得知这件事的原委之时也很是惊讶和不敢置信……好了,这些事就先不说了,还敢问皇后娘娘找清翎是有什么事吗?”   “本宫是想来看看你,若说事……倒真是有一事的,这比武招亲之事弄得满城风雨,本宫有些担心你,难道是你和那位穆将军出了什么岔子,所以要选比武招亲这个法子吗?”   皇后蹙眉不掩担忧道:“皇上这次还真是糊涂了,怎么你也跟着一起糊涂,这天底下什么人都有,如果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可如何是好?穆寻钏的武功毕竟不是天下第一,要是这驸马的头衔落到了什么有心人的身上,你可怎么办?这男人家办事就是这般不懂得瞻前顾后!”   “芸妃当年和本宫也是极要好的,本宫可不能看着好妹妹的女儿就这么轻率的嫁了人,而且你可是一国公主,比武招亲这种事,本宫是越想越不靠谱。”   “这件事是父皇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皇后娘娘若是想劝的话,应该去劝父皇才是劝我是没有用的,其实我也不想招惹上这么多的麻烦,我和寻钏之间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变数,所以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我们。”苏清翎说道。   她不知道皇后今日是来做什么,皇后在之前虽然帮过她一次,但是她也已经回报回去了。如今她的事皇后娘娘也管不着,如果真的有心帮她的话,去和帝面前说便是了,为何要到她面前来说?   “这……好吧……本宫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了,不过想来你们也是些有主意的。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多参与了,不过……清翎真的不想知道当年皇上为什么那般待你吗?”皇后出言说道:“又为何在知道平乐不是芸妃的孩子,而且你母亲的孩子的时候,态度是一转八十变,为何皇上那么厌恶你的母亲,清翎真的不想知道吗?”   苏清翎听言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么一番话,难道这才是皇后今日过来的真正目的吗?   她顺着皇后的话问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那么就在比武招亲之后来找本宫吧,本宫会告诉你当年所发生的一切,那个魏昌礼知道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苏清翎瞳孔顿时缩了一下,皇后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皇后和魏昌礼一样,一直就知道她和平乐的身份是被调换过的,先前皇后会帮她也是像魏昌礼一样出于同情之心吗?   这个皇宫里,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然而还没等她回答些什么,皇后已经快速走远了。   苏清翎一头雾水,如果皇后真的有心告诉她当年的那些真相的话,为何非要等到比武招亲之后呢。   算了,先不想这些了,如今困扰她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先解决了眼下的事情再说其他的吧。   ……   “父皇……父皇今日还是不肯见我吗?”平乐有些无助地问和帝身边的公公道。   公公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平乐公主,皇上这几日都有要事需要处置,是没有功夫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若是皇上想见你,早就召唤   你进宫了,你何苦几日便来一次呢?”   恐怕这位平乐公主到现在还不知道,已经自己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仗着皇上的宠爱在皇宫之中肆意横行的公主了。   失了宠的公主比什么都可怕,就好比之前那位清公主在这皇宫之中所遭受的一切一样。   “本公主不信!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所以让父皇不肯见本公主!对了!一定是她,一定是苏清翎那个贱人,苏清翎那个贱人是不是已经来过了!是不是她在父皇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平乐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她扑在门前,拍打着房门说道:“父皇!父皇!您一定不能相信苏清翎说的那些话啊,那个贱人就是想挑拨我们父女二人之间的关系,求您见见平乐吧,父皇,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平乐之前做的那些错事来惩罚平乐啊?平乐已经知道错了,父皇请原谅平乐吧!平乐日后一定会乖乖的听话,绝对不会在做那些会惹父皇不高兴的事情的。”   “平乐日后会做一个合格的公主,会做一个让那些百姓都称赞的好公主的。父皇出来见见平乐吧,平乐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您了。平乐好想您啊……”   和帝听着外头的动静,心中不免心烦意乱,他是清楚的知道平乐的性子的,他不见她,平乐恐怕不会罢休,罢了,既然她已经纠缠了这么多次,见一次也无妨。   他捏了捏眉心,对旁边的人说道:“先让她进来吧,这里是皇宫,在外面这么吵闹算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听言后有些惊讶地抬头,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应声道:“是皇上。” 第470章 灵风寺   “平乐公主,皇上答应见你了,你进去吧。”那位公公出来对平乐说道。   “真的?!”平乐喜出望外,她只直往御书房中跑去,看见和帝坐在龙椅上,她喊了一句:“父皇!”尔后几步上前,想要像从前哪里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结果还没有走上几步,便被那些侍卫给拦住了。   “公主止步。”   平乐有些委屈,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和帝,声音颤抖道:“父皇,您先前为什么不肯见平乐啊,我知道错了,平乐真的知道错了,平乐以后再也不会犯那些错事,平乐以后都会乖乖的听父皇的话,请父皇原谅平乐,不要再责罚平乐了,好不好?见不到父皇,平乐每天都很想父皇,想得都快疯了!”   “好了。”和帝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表情不是很好看,以往和帝听到平乐说这些话,或许会有一些动容,但现在他心中丝毫没有波澜,只想让平乐闭嘴。   “朕今日同意见你,不是来听你说这些话的,想必你心里也清楚,你是荥妃的孩子,荥妃生前做了许多错事,朕不杀你,留你到今天,对你已经是很仁慈了。而又因为你的母妃,也因为你,害得朕和芸儿的孩子受了这么多的苦,朕真想从你身上一一讨回来,可朕又知道,这其中的错,不完全在你,也在朕。”   和帝大手放在膝盖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朕原本不想责罚你什么,只要你安安静静地,活下去便是了,但现在,恐怕不行了,既然你这般想在朕面前表现的,真不回应你,恐怕是辜负了你的心意。”   他沉声说道:“所以今日之后,你便去灵风寺里待着吧。每日吃斋念佛,洗清你身上,还有你母妃身上的罪孽。”   平乐听了以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方才还以为和帝同意见她,是已经原谅她了,只要她和以前一样说些好话,撒些娇,和帝便会原谅她,像以前一样那般宠她爱她。   怎么现下,他就要将她送到什么灵风寺里去呢?   那灵风寺可是用来软禁那些犯了罪的苏家人,或者失了宠的后妃的。   “父皇!父皇您不能这么做啊!我是平乐!是您最宠爱的女儿啊!您怎么能让我去那种地方呢?”平乐哭喊着不可置信地说道。   和帝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道:“带下去吧。”   平乐挣扎着,想要推开那些人,她厉声说道:“你们滚开!”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平乐啊父皇!您真的就这么信了那些人的话吗?这只不过是她们设的一个计罢了,他们就是想害平乐,害父皇!父皇,我才是芸妃的亲生女儿啊!父皇这样做对得起我的母妃吗?!”平乐口不择言地叫喊道。   和帝听到平乐提起芸妃,神色变得更加的冰冷,“你不配提她,她的死和你的母亲脱不了干系,你更不配当她的女儿,不久之后,朕就会昭告天下,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是一个冒牌货罢了,清翎才是芸儿真正的女儿。”   “将人带下去,不要让朕再看到她。”和帝冷声说道,他的语气中不含一丝的感情,看向平乐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只是在看一个罪人似的。   “父皇!父皇!”平乐听言和帝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心中其中已经凉了一大截了,但是她仍旧不死心,她不想去灵风寺那种地方,因为一旦去了,恐怕她就没有什么出来的机会了。   而且哪里听说荒无人烟,还时常闹鬼,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父皇!”平乐嘶声力竭地叫喊道:“父皇,你今日这么对平乐,你一定会后悔的!平乐一定会让你后悔的!父皇你等着吧!”   “你一定会后悔今日这么对我的!届时你就算怎么后悔,都没有用了!”   和帝并没有将平乐说的话放在心上,他让那些人将平乐押了下去,一直到宫门口,他们才将人放开,尔后合上了大门。   “皇上有令,日后平乐公主不可入宫,无论是谁,都不能将其放进来,听清楚了吗?”   “是!”   平乐隔着宫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失魂落魄地从宫门上滑落下来,父皇竟然厌恶她到了这种地步吗?   竟然连她入宫都不允许了,难道父皇真的对她已经没有丝毫的感情了吗?   对了,以前父皇就是这么对苏清翎的,她只不过是接替了苏清翎的位置罢了……   苏清翎……都是这个女人害得,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她怎么可能会落到这般田地?!   还有父皇,她一定会让他后悔,一定会让他后悔今日这么对她的!   苏清翎,别怪我狠心,一切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既然你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一种错误的话,那么你就干脆不要存在就好了!   ……   “我叫了杀了苏清翎,她怎么还是活的好好的?!”平乐表情狰狞地对面前的人吼道,她几乎像是失去了理智,只想着让苏清翎不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黑衣人凉凉笑了一下,说道:“公主殿下,您真的觉得杀一个人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我们杀一个人,既要躲过重重阻碍将目标任务杀死,又要保护自己不被暴露,要办到这一切,自然是需要时间来筹备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我不管!”平乐气急败坏地说道:“虽然我们已经定下了交易,你就要立刻马上的帮本公主杀了苏清翎那个贱女人。如果你办不到的话,本公主一定会给你好看!”   “那还要请问公主殿下如何给在下好看呢?现下公主殿下只是一个失宠的公主罢了,什么权利都没有,甚至连皇宫都进不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试问公主殿下你……要如何呢?”那人嘲讽道。   这人说的话算是戳中了平乐的痛脚,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现在已经失宠。   “闭嘴!”平乐眼睛几乎充血,“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人能够懂什么?!” 第471章 暗   “父皇,他只是一时间被那些奸人所迷惑罢了,他很快就会醒过神来,一切都是那些人设下的计谋,我才是真正的公主,是芸妃的孩子,是他最宠爱的公主!你们什么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平乐尖声叫道。   “公主殿下,在下也没有说你是假的公主不是?在下说的只是你眼下不受宠罢了,而且听外面的那些人说,你就要被和帝遣往灵风寺了,那灵风寺是个什么地方,公主应该很清楚吧?”黑衣人笑了,那笑中带着显而易见地嘲讽味道。   平乐更是癫狂起来,“胡说!你又是听谁说的这话?我父皇怎么忍心将我真的送到那个地方,不过是吓吓我的罢了,明日我就去给父皇认错,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错了,父皇很快就会原谅我的!”   黑衣人心道,看来这位平乐公主脑子确实不是很好,都到了这个田地了,还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改变不了,难道能用依靠自己来解决眼前的困境吗?   这样的人恐怕什么都做不到。   他叹了一口气,不愿再与平乐争辩什么,反正他要做的也不过是替平乐杀了那个苏清翎,尔后得到那枚玉戒指罢了。   “好吧,既然平乐公主这般认为,那么在下也不说什么了,在下只是想说,杀人并非自私之功,公主还需要给在下多一些时间,这段期间,还请公主不要联系在下,若是这件事暴露了,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公主可明白了?”黑衣人沉声说道。   平乐咽了一下口水,问说:“你需要多久?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需要你尽快杀了她。”   “大概在比武招亲之后吧,那时,公主等着苏清翎的死讯便是了。”   比武招亲之后……比武招亲结束大概需要十日之久,这段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她觉得,父皇想要将她送到灵风寺一事,应当是没有那般迫切的,况且这时候,父皇应该在忙着给苏清翎张罗比武招亲的事情,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她还是可以留在皇城的。   “好,我就给你这么多时间,若是在规定时间里你还是没有帮我杀了苏清翎的话,那枚玉戒指我就算毁掉也不会让你得到的,清楚了吗?”平乐居高临下地命令说。   那人眼眸深了深,最后阴沉沉地回答说:“是公主殿下,在下……明白了。”   “你出去吧,本公主累了。”平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对那人说道。   那人翻窗而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虽然等待的时间长了一些,但是平乐很期待看到当父皇收到苏清翎的死讯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反应,是痛恨杀了苏清翎的人,还是懊悔没有早点让苏清翎回楚国,而强制地将她留在和国,所以酿成了这样的大错呢?   无论那一样,都足够让她期待。   她现在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   “这几日公子的进步很大,已经能依靠自己站起来了,只不过还不能行走,相信慢慢来,有朝一日公子一定能够摆脱你身下的这个轮椅的。”   房间里满是药味,但是并不难闻,反而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穆习容为苏玉的治疗仍在继续着,但这段时间,她的治疗效果却获得了飞一般的突破,苏玉已经能够成功依靠自己站起来,这是日积月累的变化。   然而苏玉看起来却没有多高兴,他已经治疗了快要半年之久了,却只能够勉强站起来,但只要脚迈出去哪怕小半步,他都无法保持站立状态,究竟还要多久,他才能够彻底站起来?   穆习容似乎从他冷漠的表情中读出了些什么,“苏玉公子,我只能说,你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是个奇迹了,至于后续能恢复成什么样,说实话,我也并不知道,但是你已经从刚开始双腿无法感知任何东西的那种情况,变成了如今可以站起来,已经是跨越了一大步了。”   “不管后续如何,你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毕竟患者的心情,也是决定治疗效果的因素之一,苏玉公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苏玉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可能会不明白穆习容说的这些话的意思呢?   只不过他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罢了。   人一旦尝到了希望的味道,便会开始便的贪心,在得知他有康复的希望之后,他虽然每天都幻想着自己能有站起来的那一天,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他却仍旧未能站起来。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物。   哪怕治疗已经起了效果,他还是很不甘心。   他需要更快地、更快地站起来,更快地康复,更快地变成一个健全的人。   但现在看来,这些期望,仍旧只是奢望。   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康复,康复又需要多久,就连为他医治的大夫穆习容都不知道,他又何从去寄托自己的希望呢?   穆习容没有再说什么劝慰他的话,只是说道:“好了,我的话也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一切就靠你自己去领悟了,别灰心,不止是你自己,有人更想让你好起来,但在你自暴自弃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过,你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灰心呢?”   苏玉知道穆习容说的是谁,他深深看了穆习容一眼,“我明白了,容神医。”   “好,那我今日就先走了。”穆习容收拾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她正要出门之时,苏玉却忽然叫住了她。   “容神医。”   穆习容转过身,看向苏玉,只见苏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忽然笑了一下,对穆习容说道:“算了,容神医,你走吧,路上小心。”   穆习容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苏玉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但见他又自己将话给吞了回去,穆习容也不好自己去问什么,只能当做不知道,朝苏玉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   苏玉看着穆习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眼中的光暗了又暗。 第472章 求情   “皇后娘娘……”侍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皇后,两人对视一眼。   皇后收回目光,将那字条压在手下,对侍女说道:“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   侍女下去后,关上了宫殿的门,皇后这才将手下的字条取出来,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读完后,她揭开灯上的灯罩,将那字条放在火上烧成灰烬。   她将那灰烬放在香炉之中,与那香灰融到了一起。   “流芳,为本宫备驾,本宫要出宫一趟。”皇后吩咐说道。   “是娘娘,奴婢这就为您准备。”流芳下去准备,很快便回来,对皇后说。   “娘娘,轿子已经准备好了,娘娘随时可以出宫。”   皇后沉沉“嗯”了一声,“走吧,现在就出发。”   “是。”   城东一家酒楼之中。   “平乐,你找本宫出来,究竟有什么事?”皇后看着面前的平乐说道。   平乐之前在皇宫里嚣张惯了,仗着有和帝的宠爱,有些时候甚至连她这个皇后也不放在眼里,还曾经说过她能当上这个皇后之位,不过是因为和芸妃长得像罢了。   而眼下见到平乐,皇后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平乐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经历事实,灰头土脸的样子。   “皇后娘娘,之前是平乐不懂事,说了许多混账话,还请皇后娘娘念在平乐年纪小,不要放在心上?”平乐给皇后斟了一杯茶,看似很有诚意地对皇后道歉道。   “本宫也知道你年纪小,所以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你放心好了,所以你今日让本宫过来,就是为了给本宫道歉的?”皇后眯了眯眼,问说。   平乐低了低头,道:“平乐今日请皇后娘娘过来,并不全是为了给皇后娘娘道歉……而且,平乐有一件事想请皇后娘娘想帮!如果皇后娘娘不答应!那么平乐,那么平乐只有一死了之了!”   “死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平乐,你究竟想让本宫帮你什么,需要以死相挟这么严重?”皇后皱眉忧心问道。   “皇后娘娘,想必你之前也听到了,父皇要将我送到灵风寺去,那灵风寺是个什么地方,哪里比冷宫还可怕,我怎么能够去哪里?我可能有命去都没命回来了!”   平乐哭丧着脸说道:“但平乐知道,父皇并不是真的想要平乐的命,而且一时间被那些奸人给迷惑了,求皇后娘娘帮帮平乐吧,让父皇收回成命,平乐真的不想去灵风寺那个地方,求皇后娘娘在父皇面前为平乐求求情,求求皇后娘娘了!”   “唉,这件事本宫确实也听说了,你父皇啊还真是糊涂了,竟然要将你送到那个地方去,那个灵风寺之前可是死过不少送去的妃子的,你自然是不能去的。”皇后道:“好吧,你们都是皇上的孩子,既然是为了这件事,那本宫一定是要帮你的,你放心,平乐,本宫一定会跟你父皇求情,让你不要去灵风寺的。”   平乐见皇后娘娘答应了,大喜过望,她感激地对皇后娘娘说道:“谢谢皇后娘娘,没想到到了最后,你才是对平乐最好的人,皇后娘娘,等此事过去了,平乐一定好好对您,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那样对您,娘娘一定不会后悔今日帮了平乐的!”   皇后笑道:“傻孩子,快别哭了,本宫说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   “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本宫也出来了很长时间了,也要回宫了,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见。”皇后说道,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平乐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只要有了皇后的帮助,没准她就可以真的不用去灵风寺那种地方了。   这样,她也有机会能够重新获得父皇的宠爱,也能亲眼看着苏清翎死去,太好了!   皇后回宫的路上,皇后坐在轿子里,看着她出来的那座酒楼,很久也没有将目光收回来,直到马车已经驶远了,再也看不到那座酒楼了。皇后才将目光收回来。   侍女流芳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犹豫了很久,才问出口道:“娘娘,有句话流芳不知道该不该问。”   皇后将饺子给放了下来,看着自己指甲上染的红豆蔻,漫不经心地回答流芳道:“想问就问吧。”   “娘娘,您真的要帮平乐公主在皇上面前为平乐公主求情吗?万一娘娘因此这件事受到责罚的话……”流芳有些担忧,她家主子并不受宠,皇后这个位子也是有名无实,皇上甚至都没有来过自家主子的宫殿几次,平日里就当没有皇后这么一个人似的,如果皇后贸然去求情的话,她怕……   皇后凉凉瞥了她一眼,说道:“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二十几年来一直如此,不是吗?”   “这情嘛……这个平乐既然都找到本宫身上了,这情不求自然是过不去的,只不过怎么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皇后眼眸深了深,别有深意地说道。   只能说平乐找她去向皇上求情当真是找错了人了。   毕竟皇上对她的不喜,虽说没有如今对平乐这么严重,可是也没有好上多少,让她给她求情,只会起到反效果罢了。   没准皇上会更快一步地让平乐去哪个灵风寺呢。   “好了。本宫要休息了,到了地方再叫本宫。”皇后闭上眼睛说道。   流芳乖巧地回答说:“是皇后娘娘。”   马车行驶了许久,然而看行驶的方向却并不是去宫里的路,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才停下来。   流芳下了轿子巡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才掀开帘子对皇后说道:“娘娘,到地方了,还请娘娘下车,流芳扶着您。”   “嗯。”皇后应了一声,伸出一只收来搭在流芳的手臂上,缓缓下了马车。   她看了看周围,蹙眉道:“怎么约在这种地方?”   她话音刚刚落下,便从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 第473章 认错?   “和当今皇后娘娘见面,自然是约在越偏僻的地方越好,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和皇后私会……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我可真是担不起啊……”   “哦?”皇后娘娘施施然转过身来,对那人饶有兴味地说道:“你堂堂“断魂刀”,还有你担不起的时候?”   “断魂刀是断魂刀,我是我,我现在来见皇后娘娘,可不是以断魂刀的身份来的。”这人说的话中带有几分暧昧的颜色,让人听在耳中,就好似他和皇后当真有什么私情一样。   皇后娘娘没有搭话,而是朝流芳使了个颜色,流芳会意,让那些下人都退了下去,她也跟着离开了。   皇后和那个人走进了那座小屋里,那人揽着皇后的腰,目光落在皇后的身上,一寸也没有移开过。   一个时辰后。   屋子里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情爱味道,皇后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让人乍一看并不能发现什么希望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本宫人也来了,还请你一定要遵守诺言,依照那人的意思,在比武招亲之后将苏清翎杀了,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皇后眼中透过一丝狠厉,她对那人说道。   那人起身从背后抱住皇后,闻她身上的香味,他似是情迷其中,声音喑哑地说道:“你叫我办的事,我那样没有办好呢?”   他深深地嗅了一口皇后身上的味道,声音低沉道:“曦儿……你身上的味道当真叫我着迷,宫里那个老男人是不是没有碰过你?一定是的,他若是碰过了便会知道,有些女人就像罂粟一样,一旦尝过一次就会念念不忘……”   皇后挣脱开他的手,神色冷下来,说道:“不要在本宫面前提他,你不知道吗?”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不提便是了。”断魂刀轻声哄道:“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但若是因为我惹了你不高兴,我可是会心疼和自责的,曦儿,你放心,你让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好的,那个蠢公主哪里,我也做的很好,没有泄露丝毫,她还一直被我蒙在鼓里呢,你就等着收到苏清翎的死讯便是了。”   林思曦缓了缓神色,不再像方才那样冰冷,她自从小时候就被林府的人告知,她是注定要做苏振祈妻子的女人,也是注定登上后位的女人。   所以,她从小以一国之后的礼仪培养,在用膳时稍微发出一点声音,便会被父亲的棍杖敲打。   她原本一直讨厌苏振祈,亦不想嫁给这么个带给她这么多灾难,然而她却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   然而这个想法,在一日之间被改变了,有一次,她误入了皇宫中的一座亭子,看着当年还是太子的苏振祈,同那些平日里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大臣们争辩,然而那时,尚只有二十岁的苏振祈却以一人之力扭转了局面,将那几个鹤发的老头说得哑口无言。   那时,她看向苏振祈的目光就好像发着光一样,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苏振祈便是她要嫁的太子,直到后来才知道的。   再见苏振祈的第二面之前,她还闹着要退婚。   当然,退婚这种事也只能在家中悄悄说罢了,说完还要被罚上几天不能吃饭,只不过后来就算她想要绝食,也会有人想尽办法将饭菜塞进她的口中,让她能够维持生命。   某天她昏昏沉沉醒来的第二日,她被一群人架着去梳妆打扮,好似要见什么大人物一般,问过才知道,原来家族是安排了她和苏振祈见面。   她起先很抗拒,甚至想要逃走,然而事实是,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她在这之前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她实在时是太饿了,饿得根本没有力气跑。   朦胧间,她只记得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她看着那人有些担忧的神情,却是笑出了声,真好,她又一次见到他了,虽然她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她思念之心过于急切的幻觉。   “小姐,小姐!”好像有人在睡梦中呼喊她的名字。   她骤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身子却忽然脱了力气,那丫鬟看见她醒了过来,喜极而泣,“小姐,您终于醒过来了,方才您晕过去,吓死奴婢了!”   “是你……刚才……刚才救我的那个人呢?”林思曦一颗心吊在方才那个人身上,她一开口便问道。   那丫鬟起先还有些疑惑,“方才救小姐的人……”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哦!小姐是谁太子殿下呀!方才小姐忽然晕过去,幸好是太子殿下抱住了小姐,才不至于让小姐摔到地上,小姐可要好好感谢太子殿下呢!照我说呀,小姐正好是要嫁给太子殿下的,而这次太子殿下又恰巧救了小姐。二人之间恐怕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也不一定呢!”   “你是说……?”林思曦没有反应过来,“方才救我的人是太子殿下,就是那个从小和我有婚约的太子殿下?”   “是啊,就是太子殿下啊……”丫鬟看出自家小姐的表情有异,疑惑地问出声道:“小姐,你怎么了?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啊?小姐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可不要再混过去了,不然奴婢会担心死的,要是老爷和夫人怪罪下来,奴婢脖子上的脑袋都放的不安生了。”   此时的林思曦正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丝毫没有将丫鬟的话给听进去。   方才救她的人是太子殿下苏振祈,可是刚刚她晕过去的那一刻,看见的却是那个她夜夜梦见的人的脸,难道……   林思曦心中有个想法正在成形,难道她心中的那个人就是太子殿下不成?!   她一颗心立时鲜活地雀跃起来,可是下一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不……不一定会是他的,她林思曦那里有这么好的运气,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只是她昏迷时产生的一种错觉而已,她将太子殿下的脸认成了那个人的脸罢了。 第474章 窥伺   不……不会的,她可能认错的,那时候她看到的脸分明就是她心上人的脸,她怎么可能会认错,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幻觉呢?   说不定这次好运之神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呢?   “太子殿下现在人呢?已经走了吗?带我去见见他!”究竟是不是他,她自己亲自去确认一番不就可以了吗?   林思曦抓着丫鬟的手,急迫地问道。   “太子殿下他……他就在前厅,和老爷夫人他们在一起,小姐要过去吗?如果要去的话,奴婢便带小姐过去。”丫鬟看自家小姐的反应有些异常,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思曦听言眼睛一亮,“快带我去!”   “好小姐,小姐请跟奴婢来吧。”   丫鬟走到前厅,让夫人身边的侍女前去通报。   侍女走到夫人前面,俯下身来告诉她道:“夫人,小姐想来见一见太子殿下。”   “哦?是吗?”林思曦的母亲朝林思曦躲藏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对一旁的苏振祈说道:“太子殿下,方才您救了思曦,思曦想要来亲自感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愿意见小女一面?”   苏振祈听言,自然是没有拒绝的,毕竟他也想见一见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于是他回答说道:“林小姐想要见本太子,本太子自然荣幸之至。”   “那我就让小女过来了。”林夫人便侍女点了点头,侍女会意,去将躲在后头的林思曦给带了出来。   林夫人向太子殿下介绍说:“殿下,这就是小女,还要感谢太子殿下方才救了小女,否则小女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思曦,过来见过太子殿下吧?”   林思曦走上前来,看着苏振祈这张让她在梦中魂萦梦牵的脸久久回不滚神来。   此时,苏振祈的脸和她梦中那人的脸重合起来,变成了一个人,现下就在她眼前的这个人。   “果然是你……”   “思曦?思曦?你怎么回事?”林夫人向苏振祈解释说:“太子殿下,不好意思,我家思曦平常不是这个样子的,许是今日吓到她了,所以才会这般……”   “思曦!”林夫人在她的手臂上用力地掐了一下,林思曦才回过神来。   “母、母亲……”   林夫人隐隐有些咬牙切齿,她对林思曦说道:“太子殿下还在这里呢,你怎么回事?!”   这孩子,这么直直地盯着太子殿下看,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快要将她的脸都丢尽了!   林思曦察觉到母亲的不悦,怕被责罚,连忙对苏振祈行礼道:“太子殿下万安,抱歉太子殿下,小女方才想起了什么,一时之间愣了神,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怪罪。”   苏振祈沉沉应了一声,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给移了回来,像是对她这个人兴致缺缺似的。   苏振祈冷淡的态度不禁叫林思曦有些失望和难过。   不……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苏振祈看起来对她好丝毫不感兴趣似的,她自认自己长得不差,为什么他不多看她一眼呢?   她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特殊的才对,毕竟二人有婚约多年,是外面哪一个女子都比不上的,然而苏振祈为什么对她这般冷淡呢?   难道是因为他身为太子,见过的貌美女子太多了,所以对她反应平平吗?   可她是林家的女儿,自小学习的便是太子妃和皇后的礼仪,论相貌、家世和才学哪一个女子能够比得过她呢?她一定是那个最特殊的人,一定会是!   此后几次,两人一旦见面,林思曦便会借着各种故对他示好,然而每次都是林思曦在说话,苏振祈也只是有一句每一句地回应林思曦。   林思曦觉得自己这样不过是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也欲罢不能。   不管如何,苏振祈都是这个国家最能配得上她的男子,而她也是最能站在苏振祈身边,为他主掌后宫的女子,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二人都是最为般配的一对,是天生的一对。   但是这样自欺欺人的谎言却并没有维持多久,有一日,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振祈对她的态度回会是这样的冷淡。   “振祈,你来啦。”是一道女子的声音,哪怕林思曦见过许多大家闺秀,听过千百种独具风情的声音,也都没有这道声音好听。   “嗯,芸儿,你等了许久了吧?快进去吧,这外头风大,放心着了凉,若是你生了病,我可是要心疼死的。”男子温柔的声音,是林思曦从来没有听过的。   她几乎都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苏振祈,而且一个声音和苏振祈相同,面容也是苏振祈一样的另外一个男子,然而事实上,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恰巧让她看到了他的面容。   而那个女子,她也见过,就是芸府的千金,芸谣。   林思曦将拳头狠狠地握了起来,她面容隐隐有些狰狞,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嫉妒之意。   所以,苏振祈之前之所以对她不冷不淡的原因,就是因为芸谣这个女人。   难怪苏振祈对她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他的心里恐怕已经有了一个芸谣了,若是别的女人就算了,可芸谣……   芸谣的容貌确实很是出色,连她都逊色她三分,甚至有人还将芸谣叫做是和国的第一美人,这确实不是夸张,而且当你看见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有一种这是天上的九天神女下凡的感觉。   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但是这个女人……她凭什么……凭什么站在他的身边,明明她才是和他最为般配的那个女人,明明最先遇到苏振祈的人是她,他们二人还有着婚约,从小到大都有,他身边的位置应该是留给她的才对,她凭什么将她的位置抢走?!   芸谣!这个女人,她记住她了!她竟然敢抢她的男人,她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然而林思曦看见了他们,那如胶似漆的两人却丝毫不知道暗处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林思曦就好像一个窥伺者一样,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第475章 争吵   “芸谣妹妹。”   芸谣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回过身去看,只见林思曦走了过来,一脸惊喜地说道:“原来真的是芸谣妹妹啊,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呢,芸谣妹妹,能见到你真好,振祈他老是和我提起你,说芸谣妹妹有多好多善解人意,不像我……唉,我这脾气啊,也就这样了,也亏得振祈他惯着我,否则……不说了不说了,芸谣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啊?”   芸谣还没想起眼前这人是谁,就被她的话一通炮轰,“请问这位小姐……您是……?”   林思曦愣了一下,面上像是有这么难堪,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对芸谣笑说:“芸谣妹妹你不认识我吗?难道振祈还没跟你提起过我?我是林思曦啊,也是,毕竟我还没到成婚的年纪,没提起也是正常的。”   “成婚?”芸谣总算是抓住了林思曦话里的关键词,“谁要成婚?”   这人怎么一口一口苏振祈,又一口一个成婚的呢?   林思曦……哦,她想起来了,是那个和振祈从小由婚约的林家小姐,还是先帝赐的婚,虽然苏振祈没有跟她提过林思曦,倒是提过这么一桩儿时的婚约的。   苏振祈还告诉她,他并不喜欢那个婚约的对象,此生只爱她一个人,若是能找到机会,定会将这门婚事给退了的。   “当然是我和振祈啊?振祈真的没有告诉你吗?”林思曦问说,然而她心中已经开始幸灾乐祸起来了,看来苏振祈真的没跟芸谣提过她,也就是说苏振祈对于她的存在也是心虚的,会心虚就是有问题。   芸谣冷着脸挥开她的手,她算是明白了这位林小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了,恐怕就是来给她下马威的吧?   “抱歉,林小姐,振祈有没有将这些事告诉我,或者告诉我什么,都貌似和林小姐没有什么关系。”芸谣神情冷淡地说道:“而且我和林小姐也并不相识,林小姐下次还是不要贸然叫住我了。”   芸谣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难道你不好奇振祈都跟我说了你什么吗?振祈可是经常和我提起芸谣妹妹你呢。”林思曦忽然出声说道。   芸谣顿了一下,没有多留,径直离开了,并没有受林思曦的话的影响。   林思曦见此恨恨地跺了跺脚,“该死!”   这个贱女人怎么这么难接近?难道是苏振祈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吗?为何会这般不为所动呢?   但是没关系,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她就不信她这么长久下来,芸谣不会对苏振祈的忠诚起疑,况且,这世上本来也就不存在忠诚的男人。   ……   “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带给你的信,小姐现在要看吗?”芸谣看了一眼那丫鬟手中拿着的信,心情有些复杂。   芸谣虽然并没有将林思曦说的话太过于放在心上,但她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听到了,最终还是有一些别扭在的,她现下其实有些不想看苏振祈给她的信。   便对侍女说道:“先放在哪里吧,我的等会儿在看。”   “是,小姐。”   然而后来,芸谣却忘了有这么一封信在,想起来之后,已经晚了。   苏振祈找到芸谣,心中压着几分怒意,“芸儿,我给你的信,你为什么不回?那天为什么不来赴约?”   “赴约?赴什么约?”芸谣有些不明所以。   苏振祈愣了一下,疑惑说:“难道你没有收到我让人给你送的信吗?”   经苏振祈这么一提醒,芸谣才想起来那日她放在桌上因为没有及时拆开来看,便忘了拆的那封信。   她略微有些心虚,目光闪躲了一下,说道:“抱歉,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意思?你是将我的约定忘记了?所以没来赴约是吗?”苏振祈面上浮出怒意,“你究竟有没有将本太子放在心上?如果你有将本太子放在心上的话,怎么可能会忘记和本太子之间的约定呢?!你知道那一天我等了你多久吗?!”   芸谣原先还有些愧疚,被苏振祈这么一番指责,心下也生了些火气,“就你觉得委屈是吗?你有空委屈,你不如去问问你那个未婚妻林小姐。”   “林思曦?”苏振祈眉宇叠起,“关她什么事?我之前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我和她没有感情,只是一纸婚书将我们二人强硬地联系在一起罢了,你不是说不会介意的吗?我对你才是真心的,我只爱你一个人。”   “所以你还是会娶她对吗?即使没有感情?”芸谣逼问说。   苏振祈没有立刻回答,转而问说:“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些什么,所以你会这般生气?芸儿,本太子对天发誓,我心里的人只有你一个,除了你之外再无其他人,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可你是太子,而且未来的某一天,你是要登上大统的人,你的后宫里会有数不尽的女人,而且会有人源源不断地为你送女人来谈你的欢心,到那时你还能保证你爱的只有我一个人吗?”芸谣仰头直视着苏振祈的眼睛,眼睛微微湿润道。   “胡说八道!”苏振祈怒摔袖道:“本太子就算成了皇上,也不是那等荒淫无度之人!况且,我父皇如今龙体尚案,我们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这种事情,本太子看你是彻底昏了头了!一个女人说的那么几句不真不假的话,也能将你耍的团团转!愚蠢!”   “愚蠢?”芸谣凉凉笑道:“那你便去找个聪明的女子好了,我芸谣还不稀罕你呢!”   她说罢,不愿再和苏振祈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苏振祈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挽留,但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很恨自己如此不争气。   明明自己什么错也没有,凭什么自己玩去哄她?   女人闹别扭,冷个几天就好了,他堂堂太子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低声下气地去哄着惯着,那才真是没出息呢。   哼,他倒是要看看你能耍脾气到几时!难道还能一直跟他横不成吗? 第476章 冷战   “小姐,这几日太子殿下怎么都没来找小姐了?你们二人是吵架了吗?”芸谣身边的丫鬟问芸谣说道。   芸谣淡淡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回答说道:“没有。”   “啊,那为何太子殿下不来找小姐了呢?太子殿下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小姐要不要去太子府看一看啊?”   芸谣合上书,有些疲倦地对丫鬟说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丫鬟看出芸谣的兴致似乎不高的样子,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她站起来,对芸谣说道:“那小姐就先好好休息吧,奴婢就先下去了,若是小姐有什么事,再叫奴婢进来。”   她说完,退了下去,帮芸谣将门给关了起来。   她心中暗暗吐槽道,还说没有什么事呢,小姐方才提起太子殿下的时候,脸色都变了,以前在小姐面前提起太子殿下的时候,小姐可是能一下说好多话的呢,现下却是一声不吭的,这不是吵架又是什么呢?   “唉……”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二人之前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怎么了?   她还以为这位太子殿下可其他那些男人会有不同呢,至少对她小姐会忠诚上一些,毕竟她家小姐这般好,连她一个女子都垂涎,更别说是其他男子了。   如果这个太子殿下不知道珍惜的话,以后不后悔才奇怪呢。   罢了,现在小姐既然现下和太子殿下闹了别扭,她这阵子还是少提一些太子殿下,否则惹了小姐不高兴可如何是好?   ……   “太子殿下,外面有人找您,您要见吗?”   苏振祈正为了芸谣的事情烦心,甫一听外面有人要见他,他第一反应便是以为是芸谣知道自己错了,来和他认错来了。   他按捺不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下属说道:“是谁?是不是芸府的小姐?”   谁料下属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芸谣小姐,是林府的那位小姐。”   苏振祈听言大失所望,他沉下脸,坐下来,语气不好地说道:“就说本太子有要事处理,不见。”   下属听了去向林思曦转达了苏振祈的话,林思曦听了并不意外,她笑了一下,对那人说道:“麻烦你告诉太子殿下,思曦有话要对太子殿下说,是关于芸谣妹妹的,还请殿下见一见思曦吧,如若殿下不见的话,思曦今日就不走了。”   那人愣了一下,但还是将林思曦的话一句不差地转达给了苏振祈。   苏振祈放下手中的书,这林思曦还真是难缠啊,怎么哪儿哪儿的都有她,非要在他们二人的事情上掺和一脚才舒服是吗?   但如今不见的话,恐怕她还会来烦她,他只能皱眉道:“你先让她进来吧,本殿下倒是要看看今日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太子殿下。”林思曦对着苏振祈行了个礼,她道:“太子殿下终于肯见思曦了。”   “你来找本太子,究竟有什么事?”苏振祈看见林思曦,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神色冷淡地问说。   “思曦不能没事,只是单纯的想见一见太子殿下吗?”她见她说出这一句话后,苏振祈的脸色立马变得更加不好了,她苦笑一下改口道:“思曦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见太子殿下的,那日,思曦看见芸姑娘和太子殿下走在一起,想问太子殿下和芸姑娘是什么关系呢?”   苏振祈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本殿下和芸谣的关系,用不着和你说吧?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和本殿下有婚约,便能来自作主张的管本殿下的事情了吗?本殿下最后告诉你一次,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之后娶你也只是为了履行先皇的一纸婚书罢了,你若是执迷不悟,在本殿下和芸谣之间作梗的话,本殿下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林思曦红了眼眶,她语含委屈地说道:“殿下未免将思曦想的太坏了,殿下对思曦无意,思曦又哪里不知道呢?而且,思曦怎么敢在殿下和芸谣之间作梗……思曦只是怕殿下被人蒙蔽,所以想今日上门来提醒殿下一句罢了,既然殿下不相信思曦的话,那就算了,思曦先走了……”   “等等。”   苏振祈微眯了眯眼睛,准确地抓住了林思曦话中的关键词,“你说担心本殿下被蒙蔽……此话是什么意思?”   “啊,我方才说了那些话吗?”林思曦捂着嘴,故作惊讶道:“太子殿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思曦先走了……”   她说完,没再理会苏振祈的反应,径直离开了。   苏振祈仔细想了想林思曦方才话中的意思,被蒙蔽……   被芸谣蒙蔽?   难道芸谣骗了他?   不不不,芸谣怎么可能会骗他呢?他可不能因为林思曦那么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对芸谣产生怀疑,说不定那个林思曦这般说只是为了挑拨离间罢了。   在某种层面上,这女人也算得上是很有心机了,在林思曦和芸谣之间,他自然是更相信芸谣的。   只不过芸谣这么多日没来找他,难道真的不肯向他认错吗?   罢了,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他过去找她也是一样的。   “太子殿下,小姐就在里面。”丫鬟将苏振祈引进来,说道。   “芸儿!”苏振祈已经几日没有见到芸谣,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然是十分想念的,但芸谣却没有苏振祈想象中那般想他。   “芸儿,你怎么不理我?你还在生气吗?我都不生气了,你生什么气?”   芸谣淡淡看他一眼,“我何时说过我生你的气了?”   “那你就是不生气了?你不生气便最好了,芸儿,这几日没见,你想不想我?”苏振祈方才迷上芸谣不久,说话都是黏黏糊糊的,丝毫没有人前那太子的做派。   “我想不想你,重要吗?”   “这对本殿下来说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好了芸儿,你就别和我闹别扭了,我今日带你去仙灯楼吃好吃的,你就赏个脸,行吗?”   苏振祈这么说,可以说是低声下气了,芸谣若是再不软和下来,怕就真的伤了他的面子,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 第477章 送客   最初的时候,苏振祈确实觉得自己只喜欢芸谣一个人,此生有芸谣一个足以,哪怕他之后要被逼无奈娶别的女人,那也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   但可谁知道,正如林思曦所说的那样,苏振祈对芸谣的感情虽然深,但终究抵不过别的美色的诱惑,苏振祈终究是男人,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   况且苏振祈登上皇位之后,这天下的美人几乎就是任由他挑选,那些大臣也会为他进贡各国的美人。   芸谣颜色虽好,可最终有一天是会看腻的,那时,苏振祈便知道其他女人的好了。   那位荥妃也只是其一罢了。   可虽说如此,芸谣却还是苏振祈心中最特殊的那个女人,苏振祈对那些新受宠的女人固然好,但也绝对少不了芸谣。   后来,芸谣葬身在大火之中,这便一直成了苏振祈的劫和痛。   苏振祈原本以为芸谣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爱她,然而只有等失去的时候,苏振祈才明白自己错过的是时候。   只是,芸谣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   “皇上。”皇后从殿外走了进来,和帝看见来人,微微有些诧异。   他挑眉问说:“你怎么来了?”   “臣妾想来看看皇上。”皇后在和帝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帮他研墨,又问说:“皇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和帝揉了揉眉心道:“等朕将眼下的这些事情,处理完朕就去休息了。你这么晚了,为何还来这里?”   “臣妾路过外头,见里面的灯还亮了,便进来瞧一瞧,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这些事,明日处理也是一样的?”皇后劝说道。   “你懂什么?”和帝下意识反驳,他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现在时辰晚了,朕今日就先休息吧,明日处理也是一样的。好了,你也去休息吧。”   和帝说完,见皇后没有起身的意思,皱眉问说:“你还不走吗?”   皇后有些委屈,和帝的赶客之意如此明显,她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   “皇上便这般不喜欢思曦吗?思曦今日不过是想来看看皇上罢了。”皇后目光泠泠地望着和帝,神情中皆是委屈。   和帝见她这幅样子便没来由地觉得烦躁,“朕不是已经说过了?你好好做你的一宫之主便是,朕除了芸儿不会真心喜欢上任何人,你就算再怎么纠缠,朕的心也不会在你身上,你还不明白吗?”   他摆手道:“行了,你快走吧,朕要去休息了。”   “可是芸谣妹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放不下吗?若是芸谣妹妹在这里,恐怕也是希望皇上能够放下她,不要再有这样的执念的吧?”皇后站起身来,说道:“芸谣妹妹应当比谁都希望皇上过得好,不是吗?”   “你没资格替她说话!”和帝低声怒斥道:“你也没有资格在朕面前替她!朕记得她,是朕的事,和旁人无关,你若是还想要坐稳你的皇后之位,朕便劝你安分一些,你知道的,如果朕不愿意了,朕现在就可以将你踩下去!”   皇后听言目光之中皆是不可置信,“皇上,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皇上难道都觉得那些一文不值吗?”   和帝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冷声说道:“朕和你,只有分,没有情。”   皇后如闻大噩,她跌坐在地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许久之后,她才面无表情地缓缓起身说道:“好吧,皇上,臣妾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臣妾今日来也不全是为了看皇上一眼,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皇上能不将平乐送到灵风寺那种地方吗?平乐既然不是芸谣的孩子,也是皇上您的亲生骨肉,而且平乐自小养尊处优,这皇宫里没有人敢得罪她,自小没受过什么苦头,若是将平乐送到那种地方的话,臣妾怕平乐会吃不消啊……”   和帝听到“亲生骨肉”这两个字,眉头皱得更深了。   平乐是不是他真正的骨肉,他还不清楚呢,否则,他怎么可能对平乐狠得下这种心。   况且,像平乐所做的那些事情,就算她是他的亲生骨肉,他对她的忍耐度,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平乐怎么样,他已经并不在乎了,他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弥补苏清翎,他对苏清翎亏欠的太多,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还。   今日皇后会亲自到他面前来提平乐的事情,恐怕背后的原因并不简单。   “是不是平乐找过你了?”和帝问说。   皇后愣了一下,像是被说中了,她低下头,支支吾吾说道:“皇上别为难平乐,平乐也只想自己过得好一些罢了,她说她之前做的事都是错的,她已经知道错了,皇上你不想见她,她也并不会怪你,但是不要将她罚到灵风寺去,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来,她确实是找过你了。”和帝冷笑一声,“朕既然已经下了旨,那么朕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当好自己的后宫之主吧,至于别人的事,你还是少管未免,免得引火上身。”   “可是皇上……”皇后又想要说什么,却被和帝打断了,“行了,朕今日的话就先说到这里,你下去吧,也不早了,朕要休息了,来人!”   和帝一声召唤,很快便有人上了来,道:“皇上,奴才在。”   “将皇后娘娘送回寝殿吧。”   “是。”   “皇后娘娘,还请随奴才回去吧。”   皇后面上有些不甘,和帝这样做,无疑是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摆明了在告诉那些人,她说的话在他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分量。   皇后有些恼怒,但是在和帝面上不好发出火气,只能看着和帝冷漠的背影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回到寝殿,皇后发了场大火。   “娘娘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娘娘生气,娘娘告诉流芳,流芳去帮娘娘收拾他!”流芳见皇后这般生气,很是担心,上前问说。   “收拾?”皇后笑了一下,“那人可是当今皇上,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收拾得了他吗?”   流芳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第478章 苏子谦   皇后冷笑一声,苏振祈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一句好话,她明明这般爱他,然而他却始终无动于衷,非但如此,他还对那个已经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念念不忘。   真是该死!   不过,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对今日对她所做的一切后悔不已的,然而等到那时,却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原本她心中还有着那么一些恻隐之心,毕竟她觉得人不是没有感情的,但这句话在苏振祈却是不奏效的。   如果苏振祈真的有感情,就不会选择这么无情地对她。   既然如此……   苏振祈啊苏振祈,你觉得重要的东西,她偏生就是要毁给你看!   你不是觉得苏清翎眼下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吗?你就看着好了,看她还能活到几时!   身边一个接一个重要的人离去,一定会很痛苦吧?然而眼下她林思曦要的便是让苏振祈痛苦,最好是能够痛不欲生。   不过像苏振祈那样的人,真会为了一个人痛不欲生吗?   但没关系,眼下她还不确定的答案,等到那时就清楚了不是吗?   ……   皇后昨天那场求情,非但没有改变和帝的想法,反而还提前了平乐去灵风寺的日子。   “平乐公主,皇上说了,明日你便要动身前往灵风寺,还请平乐公主不要违抗皇命的好。”派来传达圣意的公公对平乐说道。   “什么?!”平乐震惊地睁大眼睛,她原本以为皇后为她求了情,她便能不去那种地方的,父皇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皇后娘娘吗?   就算要去,也不至于提前这么久吧?她明明可以待到比武招亲之后再去的,她还想看那个苏清翎究竟能在比武招亲上南多大的笑话呢。   然而眼下这种事皆泡汤了。   “你是不是说错了?父皇怎么可能会让我现在去那种地方呢?对了,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找过父皇说情了吗?父皇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他改变主意了啊?”平乐依旧不肯相信。   那人也觉得平乐有些冥顽不灵,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要继续垂死挣扎。   他说道:“公主殿下,奴才传达的一切都是皇上早晨刚下的圣命,怎么可能有错呢?至于皇后娘娘那边是怎么回事,奴才也是不知道的,还请公主殿下今日便收拾行李,明日前往灵风寺吧,明日送公主去灵风寺的马车会停在公主府外面,还请公主配合,不要让奴才们难做。”   平乐彻底愣住了,她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久久不能回神。   她全身上下蔓延过一丝无力感,难道……难道她真的要去那种地方吗?   难道她以后只能在那个什么灵风寺渡过她的余生了吗?   她可是公主啊,和帝最宠爱的公主,为什么如今这一切都变了呢?   如果没有苏清翎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是的,如果没有苏清翎的话……   苏清翎……她一定要让她死去,她再多在这个世上多活一刻,这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所以这样的痛苦,她一定也要让苏清翎感受到。   .   “三皇子。”   身着月牙白衣衫的男子气质不俗,他走了进来,腰上挂着玉佩,一看便是上等的东西,价值不菲。   此人正是和国的三皇子苏子谦。   “皇兄在哪里?”苏子谦抓住那个下人问说。   “太子殿下现在正在书房呢,三皇子要去找太子殿下吗?需不需要小人领殿下过去?”   苏子谦摆手道:“不用不用,书房本皇子熟,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忙你的去。”   他说罢,快步离开了这里,朝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兄!”   苏子谦在外面喊了一句,太子苏子宁听见苏子谦的声音,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子谦,你今日怎么又过来了?是外头那些玩意儿都玩腻了?三天两天往本太子的府上跑?”   苏子谦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兄弟二人,自小就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我往自家哥哥这里跑怎么了?皇兄应该欢迎我才是啊,怎么反倒看起来并不开心呢?难道皇兄真的不欢迎子谦来不成?”   苏子宁吕苦笑不得,但对于苏子谦的话,他又无从反驳,只能说道:“今日你来我府中又是来做什么的,是借钱呢?还是借地呀?”   也无怪苏子宁会这么问,因为往日苏子谦都是在外头花光了钱,自己实在没钱了,才会上府来问他借一些。要不就是他要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玩什么游戏,要征用他的地方。   不然除了这两件事之外,他可是能够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苏子谦一次的。   所以苏子宁已经对苏子谦的做法见怪不怪了。   “嗐!”苏子谦摆摆手道:“难道皇兄只能想到这么两件事吗?我在皇兄眼里,难道就是个整日只会游手好闲的人吗?我今日来的原因啊,和这两件事可没有什么关系。”   “哦?”苏子宁尾音上扬了一下,“那你倒是说说你今日来究竟是为什么事呢?你可不要再和皇兄卖关子了。快说吧,皇兄我等一下还要进宫去见父皇呢。”   “正巧了,让我猜猜,父皇让皇兄进宫是不是因为苏清翎的事情啊?”苏子谦猜测说,他观察了一下苏子宁的表情,一副被他说中了的样子,他接着又继续说道:“皇兄,你说父皇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还弄个比武招亲来,我这几日是左思右想啊,都想不通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和这个妹妹也不是很熟,她和苏平乐之前争来争去的,我也就当老看个热闹。”   “但现在苏平乐都要被父皇潜去灵风寺了,那灵风寺是个什么地方,外人也许并不怎么清楚,我们苏家人自然都是清楚的很的,这很明显苏平乐已经败给那个苏清翎了,想来那苏清翎还是有点门道的,并不是表面那样看着无害,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父皇究竟是什么用意,不如皇兄就趁着今日进宫去试探试探,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479章 苏子宁   苏子宁推了一下苏子谦的脑袋,说道:“父皇怎么想的,哪里轮得到我们管?你还是不要整日胡思乱想这些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多看点书呢!”   “难道皇兄心里已经有了定数了?”苏子谦问说。   “我心里那里能有什么定数,我现在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替父皇做事罢了,父皇要我主持这个比武招亲,我自然得尽心尽力,行了,我要进宫去了,你就自便吧。”   “诶!皇兄!”苏子谦还么说完,苏子宁便没再理会苏子谦了,径直朝府外走去,要进宫去见和帝去了。   “真是的,怎么不听人家把话说完呢?”苏子谦吐槽道。   他在苏子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手指点着太阳穴,自顾自地呢喃说:“父皇究竟想干什么啊,还有那个苏清翎,也真是奇怪,她不是和那个楚国的穆将军有婚约了吗?怎么还答应了父皇这么一出?奇怪……太奇怪了……”   最后他实在想不通,干脆放弃不再想了。   “算了算了,任他们那些人闹去吧。”反正他只需要过好他自己的就够了,与其思考这些,还不如去花楼理看姑娘呢。   翌日,公主府。   “本公主都说了本公主要见父皇了!你们听不到吗?!你们放开我!本公主是你们的脏手能碰的吗?!放开!别碰我!”平乐想要挣扎着让那些人松手,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她就算再怎么用力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更何况这次和帝是铁了心的要将平乐送到那个灵风寺去,丝毫没有留什么同情心,派了十几个人过来将平乐强制地送上车,平乐就算再如何撒泼打滚也是没用的了。   “你们敢碰本公主!本公主一定会让人杀了你们的!你们给本公主等着!”   “平乐公主,奴才们还是劝您配合一些,皇上可是特意嘱咐过我们的,如果公主您不听话的话,我们可以直接采取一些强制的手段,我想公主应该是不愿意受那些苦的吧?”   其中一个奴才劝说道:“况且公主要去灵风寺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了,公主就算再怎么闹也是没用的,所以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配合我们,以免让双方都受苦。”   “公主手上现在什么筹码都没有,自然只能任人宰割了。”   这平乐公主看起来委实不太聪明,要说起来,平乐算是和帝的这几个孩子里头,他最不看好的一个了。   往日仗着和帝的宠爱横行霸道,如今失了圣宠却是什么也不是了?   若是之前她聪明上一些,便该懂得将一些东西握在自己的手里,成为她自己的筹码,而不是像如今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筹码?   这句话好像点醒了出于失智之中的平乐。   筹码……   对她应该是有筹码才对的,只有有了筹码,才能和父皇做交易,现在父皇已经完全厌恶她了,对她丝毫不念旧情,从那几次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她再去找父皇闹什么已经没有用了,只能找到自己现下手中拥有的筹码,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筹码……   平乐忽然想起一样东西,眼神亮了亮,有样东西她分明之前方才动过,怎么眼下却想不起来呢?   那东西可是之前和帝亲手交给她,嘱咐多次让她好生保管的,这样的东西对于和帝而言,怎么可能不重要?   而且平乐猜测,那玉戒指很有可能便是那个芸妃留下来的东西给她的东西,所以和帝才会如此小心,让她好好保管。   没错,她可以拿这样东西去和父皇交换条件,让父皇不要让她去那个灵风寺。   “你怎么知道本公主没有筹码呢?放开!”平乐瞪着眼睛吼他们道。   那些人不为所动,只是当平乐在垂死挣扎。   平乐朝他们吼道:“本公主告诉你们!本公主有筹码,只要我将这东西给了父皇,父皇就不会让我去灵风寺那种地方了!你们赶紧给本公主放开!不然到时候我让父皇第一个砍了你们!”   许是平乐说的太过言之凿凿,那些人一时间有些被唬住了。   但他们还是犹犹豫豫地不好放手,其中一个人问领头一个人道:“大人,这我们该怎么办?”   那人沉思一下,“嗯……算了,先将人放了吧……”   总之若是不让平乐试一次,她可能会一直不甘心,不会配合他们,像个疯子一样一直闹,也让他们不好做事。   “平乐公主,我们最后让你试一次,若是这一次皇上还是决意让你去灵风寺的话,你就一定要配合我们,别再让我们难做了,可以吗?”   他笃定平乐应该是见不到和帝的,毕竟和帝之前已经下令,平乐恐怕连皇宫都是进不了的。   平乐想了想,扬起下巴说道:“本公主说了我会让父皇收回成命的,你们就等着看好了!”   之前和帝已经命令那些人不让平乐入宫了,平乐此时要入宫面圣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她在宫门口让那些侍卫说:“你们快让本公主进去!”   虽然平乐现在已经失宠了,但是她毕竟还是公主,那些侍卫自然不敢明面上得罪她。   “平乐公主,皇上已经下了令,不能让公主进宫,平乐公主还是回去吧。”   平乐都走到现在了,怎么可能会回去,今天她这个宫是非进不可的,就算他们不让她进去,她也一定要见到皇上,到时候闹到父皇面前也没事,总之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她愿意做任何事。   “本公主今日如果不见到父皇是不会有走的,你们就进去替我向父皇通报一声,父皇有重要的东西留在我这里,如果父皇还是不肯见我,那就算了。”平乐要求道。   她不敢笃定这些侍卫会不会帮她,但如今她这个境况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和他们打商量,否则这些人可能更会暗地里做手脚,让她更没有机会见到父皇。   “这……”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面上皆有些为难。 第480章 闹剧   此时御书房中。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和帝听言,抬头沉声道:“嗯,快让子宁进来吧。”   苏子宁走进殿中,对和帝行了个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和帝抬了一下手说道,“朕让你办的那些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父皇的话,所有的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自从父皇放出比武招亲后,和国有许多青年才俊都来报名,渴望得到清翎妹妹的青睐。”苏子宁回答说。   “哦?是吗?”和帝挑了挑眉,面上隐隐有些笑意,如此正好,可以让那个穆寻钏知道,你要娶他的女儿,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这天下可不止他一个人想要娶清儿。   而且,如果这些人能够给穆寻钏一些好看,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苏子宁赞许地说道:“这件事情你办的不错,等此次事情结束,父皇再好好奖励你。”   “为父皇办事,子宁不求奖励,只要等帮到父皇,便是子宁最大的奖励了。”苏子宁道。   “哈哈哈哈。”和帝大笑说:“你这嘴怎么也变得和老三一样了?莫不是从他哪里学来的吧?你们俩兄弟待久了,可还真是越来越像了啊。”   苏子宁但笑不语。   “对了,”和帝又接着开口说道:“这几日子谦都没来皇宫,他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又整天在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到处玩闹?当真是不务正业!你作为他的皇兄,又是太子,可要好好教教他,别……”   和帝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别像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一样!”   苏子宁刚想开口为苏子谦说上两句好话,可谁知道还没说出口呢,外头便有人进来通禀。   “皇上!”   “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和帝不悦地问说。   那人回答说:“平乐公主在宫门口闹着要见皇上,还说若是皇上不见她的话,她便会在宫门口将自己吊死,让苏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看,皇上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子孙的。”   那人越说身上冒得冷汗越多,这话虽然不是他说的,但他毕竟是传话之人,他真怕和帝将火气也一并发泄到他的身上去。   和帝听言周身的气息立刻冷下来,他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砸,激起的碎片砸中了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热意从他的脸上流下来,流到下巴上,然而他只能忍着痛一动不动。   “混账东西!赶紧给朕把人给我抓进来!丢人现眼的东西!”和帝胸口快速起伏,脸色都变了不止一变,这次显然是真的气着了。   平乐敢说这样的话,还真是不怕死啊。   苏子宁听了方才那样的话也是为平乐捏了一把汗,这样的话,他就是在睡梦中也不敢说,更别说是在和帝面前说了。   而且这个苏平乐还不止是在和帝面前,还在宫门口也闹了起来。   就这胆子,不可说不大啊。   这人还真是不怕死。   “父皇,不如儿臣替您去看看吧,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也要处理。”苏子宁建议说道。   和帝听了觉得有道理,苏子宁自来行事稳重,应该能很好的解决这件事情,他无奈地摆摆手道:“去吧,别让这种事传出去。”   否则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此时皇宫门口。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我要去见父皇!”平乐以为那些人过来是要将她带离宫门口的,未曾想到那些是和帝派来的人。   苏子宁从宫门里走了出来,看见平乐,淡声说道:“平乐皇妹,你若是真的想要见到父皇,还是稳重些为好,看你都在这里闹成了什么样子?”   “皇兄!皇兄!”平乐以前其实和苏子宁并不怎么熟悉,但眼下见到了苏子宁去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她拼命挣脱那些人的桎梏,冲到苏子宁面前,“太子哥哥,平乐求你帮帮平乐了,父皇他不愿意见平乐,但平乐真的想见到父皇,平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父皇说,平乐一定要见到父皇,求求太子哥哥帮帮我吧!”   平乐对苏子宁哀求道。   苏子宁示意那些人将苏平乐拉离他,他说道:“本殿下现在来这里就是为了带你去见父皇的,你今日在皇宫门口闹的事情,父皇现在已经知道了,待会儿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只不过没准会成为催命符也不一定。   苏平乐一心只想见到和帝,自然没有太将苏子宁的话放在心中,她只是觉得只要见到和帝,再用她的玉戒指和和帝做交易,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去灵风寺那个地方了。   “好好好!太子哥哥你快带我去见父皇吧!父皇一定等急了!”平乐迫不及待地说道。   苏子宁对他这个皇妹的智商甚至都懒得评价,她母妃究竟是有多愚蠢,才会生出这么一个蠢钝如猪的女儿来?   罢了罢了,一切自由父皇自己定夺,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扮演好一个太子的身份便好了。   “父皇!”   “站住!”平乐见到和帝又想冲上前来,却被和帝怒气冲冲地呵斥住了。   “你就站在那里,什么也别动。”和帝沉声严肃说道:“朕问你,你方才说你要在宫门口吊死自己,要苏家的列祖列宗看看,朕是怎么对你的?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平乐听到和帝的质问,有些慌张,她眼神闪躲,为自己辩解说:“父皇,那只是儿臣着急了一时失语罢了,那些话不是儿臣的真心话,还望父皇不要放在心上,儿臣怎么可能会说那些话呢?一定是有人误传了我的意思!”   然而和帝却无动于衷,“所以这些话当真出自于你的口中?”   和帝还没等平乐说完,已经不想再等平乐回答什么了,就命令身边的人道:“来人,掌嘴二十!”   掌嘴二十!?   平乐惊惧不已,父皇平日里何时对她下过这么重的惩罚。   “父皇!不可以啊!您不可以这么对待平乐啊!父皇!”平乐不断哀求道。 第481章 掌嘴   然而平乐再怎么哀求,和帝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冷冷下令说道:“动手!”   “是,皇上。”   两边的人狠狠抓住平乐,让平乐没有丝毫的余地能够挣扎。   和帝身边的宦官走下去,对着平乐的脸便是两个响亮的巴掌,毫不留情。   尔后更是一个打的比一个狠,比一个响亮。   平乐的哭喊声也更是洪亮。   “呜呜呜!父皇……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你为什么这么对平乐?平乐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父皇这么厌恶平乐?”平乐的脸立时红肿了起来,活像嘴巴的两边夹了几个大核桃,看着滑稽又可笑。   “做错了什么?”和帝冷声说道:“你眼下还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冥顽不灵的混账东西!”   平乐一边哭一边说道:“儿臣之前确实是做错了,可儿臣不是自己认错了吗?父皇也原谅儿臣了啊,父皇为何非要让儿臣去灵风寺那种地方呢?儿臣不想去那里,求父皇收回成命吧!”   她的脸上虽然没有流血,但也布满了许多细小的伤口,所以泪水流在脸上,有些刺痛,她一边捂着脸,一边哭。   “对了对了,父皇,儿臣今日来也是有一样东西要给父皇看的……”平乐从自己的怀中急急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玉戒指。   和帝看见那枚玉戒指,瞳孔微缩,他怎么将这样东西给忘了?   他示意身边的人将平乐手里的东西呈递上来,那人会意,将平乐手中的玉戒指拿了上来,递给和帝。   和帝看着那枚玉戒指,有片刻的愣神。   他想起之前芸谣是怎么将这个东西交给他,让他交给自己的女儿的,他又是怎么将这枚玉戒指交给平乐的。   这一切的画面他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如今甫一想起来,却仍旧是那样的清晰。   芸谣曾想着对他说:“如果我没有生出皇子,而生了一个公主的话,你也不能偏心,要向皇子一样宠爱她,不能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这枚玉戒指,是我娘亲从小交给我,让我待在身上的,现在你替我将这位戒指给我们的女儿,我不希望她能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希望她能够平安快乐地在皇宫里长大。”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平安快乐且健康的长大,是很难的一件事。   然而和帝做到了,但是这个对象却是错误的人。   但在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画面,充斥着的始终是平乐的脸,他之前也是那般宠爱过平乐的,如今看到平乐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跪在身前,他心中自然是有唏嘘。   “父皇,这枚玉戒指,是父皇小时候交到儿臣手中的,父皇一直让儿臣好好保管着,儿臣也做到了,小心翼翼地将它呵护着,甚至不敢有一点磕碰,哪怕是平乐自己摔到了,也不会让它受伤……”   “现在,平乐将它还给父皇,平乐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平乐只求父皇能够别让平乐去灵风寺那个地方,平乐会待在皇城里好好悔过,绝对不会再生是非的,求父皇答应平乐这个要求吧!”   平乐说完这一番话后,殿内安静了许久。   和帝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看着那枚玉戒指,脑内开始做起了思想斗争。   他究竟该不该……答应平乐的要求呢?   许久之后,和帝才开口说道:“朕可以答应你,让你留在皇城,不必去灵风寺,但同样有一个条件,也是唯一一个条件,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   平乐一听和帝心软了,自己可以不用去灵风寺了,她顿时喜上眉梢,激动地无以复加,“父皇你说,什么条件,儿臣一定答应你!”   “在皇城的三年内,你不能离开公主府半步,需在公主府缩衣减食,而且公主府的家丁,朕会重新派人过去,一旦违背,你就直接去灵风寺,就算你要以死相挟,你的尸体也要葬在灵风寺,你可听明白了?”   平乐听言,愣了一下,三年都要被软禁在公主府吗?   但比起去灵风寺,这样的后果已经好上很多了吧?况且,只要她能留在皇城,她就还有机会,而且眼下苏清翎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等苏清翎死了,以后她不是有的是机会能够重新获得父皇的宠爱那?   她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说:“父皇,平乐答应你,父皇所说的话,平乐都会听的。”   然而即使平乐如今表现出这般乖巧的样子,对和帝也已经没有丝毫的作用了。   “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吧,看你这样子,哪里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和国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平乐如今这狼狈的模样,确实很像是市斤里的疯婆子。   平乐有些难堪地看了看自己的境况,发现周围的这些人都衣冠整洁地看着她,眼神中或多或少都透露着一丝鄙夷。   她脸上一热,竟然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那……平乐就先告退了……”她低着头,情绪低落地说道。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她只能自己悻悻地退了下去。   “行了,继续方才的事,子宁,三日后便是正是开始比武招亲了,这期间,你可要多观察观察,至于一些混进来的用心不良的人,早日剔除到场外,可别让这场比武招亲成了笑话,知道吗?”和帝嘱咐说。   苏子宁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儿臣知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办好这场比武招亲的。”   “嗯,如果还有其他事的话,你也可以去问问清翎的意见,毕竟这场比武招亲的主角可是清翎,若是不问过她的意见,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好,儿臣明白。”   …………   苏子宁从御书房里出来,回想起方才和帝说的那些话,看来和帝是真的在用心帮苏清翎举行瞎逼一场比武招亲,只不过目的恐怕并不是在真的要为苏清翎选出一位完美的,独一无二的驸马出来。   而更多的,只是为了给楚国的穆将军一个下马威罢了,看来对于这位清皇妹的事情,父皇还真是用心良苦了啊。 第482章 事宜   “你是说平乐……在皇宫门前闹了一场,结局如何?”皇后听了之后微微有些诧异,其中细节叫她惊诧不已,平乐竟然敢这般行事,看来也确实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是的娘娘,那日皇上还发了好大一场火呢,还叫人给平乐公主掌嘴了二十下,奴婢听着都疼,平乐公主怕是之前没受过什么惩罚吧……”   皇后听了以后了然,不过平乐向来是没有什么脑子的,他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太过意外,但是其中有一件事却是他最为关心的,平乐交给皇帝的那枚玉戒指,究竟……   据她所知,平乐确实已经将那枚玉戒指给断魂刀作为交易了,可如今这玉戒指又回到了和帝的手中,她现下又该如何拿回来呢?   断魂刀自来很重视交易,如果平乐已经将玉戒指拿出去给和帝,到时候交不出来的话,恐怕平乐性命危已。   不过这也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如果平乐真的因为这件事情丧了命的话,这也是她自找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前几日才方才出了宫,她怕引起和帝的怀疑,所以这段时间恐怕出不了皇宫了,就算有心想联系断魂刀,也没有这个机会。   罢了,平乐这般行事,最后落到什么下场,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本宫好好静一静。”皇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   “是,娘娘。”   总之断魂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平乐之后便会被关押在公主府里了。   她怕就怕在断魂,当会一时冲动杀进公主府,将平乐给害死,如果断魂刀不慎被抓的话,很有可能会将她暴露出来。   因为断魂刀会找上平乐做这个交易,也是她有心引导的,平乐死了没有关系,但她可要好好活着,她还没看够他们的痛苦,怎么忍心死呢?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可真算得上是受了无妄之灾了。   皇后在殿内踱了几步,表情看起来有些焦心。   眼下能找谁帮忙呢?   她到现在都无儿无女,皇上也没有要给她留什么子嗣的打算,她之前一心记挂在和帝身上,虽然身为换皇后,但与那些皇子公主什么的其实都并不太热络。   她大抵是最窝囊的一个皇后了,难道现在还要找林家帮忙吗?   可她那对父母对她也并不是很好,恐怕不会帮她这个忙吧?而且,她也不想让他们卷入这些事中。   可是这样的话,难道就任由这件事发展不成?   皇后叹了口气,罢了,反正眼下时间还早,断魂刀刺杀苏清翎是比武招亲之后的事,如今比武招亲还没有开始呢,况且断魂刀能不能成功的刺杀苏清翎还是未知数,她现在不必这样忧心。   和帝如此关心这场比武招亲,恐怕在比武招亲的那段时间会无暇分心后宫之事,到时她便可以有机会趁乱出去了。   既然她已经做下了这样的局,便应该做好会被连累的准备,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慌张的?   ……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在外面求见,请问公主殿下要见吗?”侍女对苏清翎问说。   苏清翎有些诧异,“太子?”   她和太子并没有什么交集,太子来找她做什么?   侍女提醒说:“公主殿下忘记了吗?比武招亲的事皇上已经全权交给太子负责了,所以奴婢想太子是有什么事要和公主商量,所以才上府求见吧?”   苏清翎经过侍女的提醒,这才想起来,“原来如此,那快请太子殿下进来吧。”   “是,公主。”侍女出去后,苏清翎理了理衣裳,往正厅而去。   正厅是面见客人最好的地方。   “清妹妹。”不多时,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看着文质彬彬,有一股特殊的气质,但举手投足之间,又不乏果断决绝,气场不凡。   苏清翎见了苏子宁,站起身来,对苏子宁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清妹妹不必如此客气。”苏子宁打量了一番苏清翎,说道:“小时候见到清妹妹的时候,清妹妹不过到我的膝盖这么高,如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是个大姑娘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苏清翎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二人虽然是同出一父,但是打过的照面却很少,所以两人之间并不熟络,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好。   确切来说,如果不是这一场比武招亲,恐怕两人之后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更何况以后苏清翎还要回到楚国。   “太子殿下也长得英俊不凡。”苏清翎好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子宁闻言笑了,看来他这位清妹妹确实是很不擅长与人交际,他大大方方地在正厅前坐了下来,道:“既然寒暄的话已经说过了,接下来边先来说说正事吧。父皇让我来问问清妹妹,在这比武招亲的大会上有没有什么要求和建议?毕竟你才是这次比武招亲的主人公,如果不事先问过你的话,恐怕不太合理。”   “比武招亲嘛……”苏清翎道:“关于比武招亲的事情,我并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全由你们做主便行,除了一定要让穆寻钏参加,不要将他排除在外之外。”   “哈哈哈,那是一定的。如果不让楚国的穆将军参加的话,那父皇恐怕都要不乐意了,好了,既然如此的话,那本太子就先走了,如果后续清妹妹还想起了什么事的话,便可以派人到太子府继续告诉本太子。本太子会按照清妹妹的意思随时调整的。”苏子宁刚想站起身来,苏清翎却出声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   苏子宁转过身问道:“清妹妹是还有什么事吗?”   苏清翎疑惑问道:“方才太子殿下说的,恐怕父皇都会不乐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父皇举办这么个比武招亲,就是为了阻止她和穆寻钏的婚事,但如果要阻止他们二人的婚事的话,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穆寻钏不能参加这次比武招亲。 第483章 盒子   可方才太子又说,如果不让穆寻钏参加比武招亲的话,父皇会不乐意呢。   苏子宁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看来他的这位清妹妹虽然不善与人交际,但是在某种方面却很是敏锐呢。   “其实我也不太明白父皇的意思,但是清妹妹应该可以感受的出来,清妹妹对父皇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妹妹倒是可以从这个角度猜测一下,父皇这般大张旗鼓地举办这场比武招亲,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想必清妹妹自己会有答案的。”苏子宁没有明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引导苏清翎自己苏探寻。   苏清翎见苏子宁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也没有揪着他去追问,她只淡淡点了点头说道:“今日谢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慢走。”   “嗯,清妹妹就不必送本太子了,好好休息吧。”苏子宁说道。   苏子宁走后,苏清翎坐在椅子上,思考着方才苏子宁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场比武招亲只是为了弥补她吗?未见得吧,以她之前的认知来看,和帝不会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人,肯定另外有别的目的,罢了,不猜了,总之只要等穆寻钏赢了这场比武招亲便是了。   她有这个信心,穆寻钏一定能赢,就算赢不了的话,她只需要将二人的婚书甩出来,或者直接和穆寻钏私奔就是了,她就不信那些来比武招亲的人,知道她已经和穆寻钏有了婚约之后还要纠缠。   .   “公主……公主……”   平乐被这一声叫唤吓了一跳,她反应过激地站起身来,恼怒地对那个侍女吼道:“你叫什么叫?!大白天的叫魂呢?赶紧给本公主滚!”   那侍女被平乐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想叫平乐用膳罢了,她不明白平乐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好像自从那次之后,平乐便一直情绪不是很稳定,很多时候都会突然发怒或者大笑、大哭。   有时候看着怪渗人的。   那侍女连忙退了下去,不敢再靠近苏平乐。   苏平乐见那人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她气仍旧不打一处来,虽然她免了去灵风寺,但是想要重获父皇的宠爱还是很有难度。   她现在那天在皇宫里被掌嘴的脸还发着痛呢,父皇怎么能对她下这样的狠心呢?   看来,父皇也已经靠不住了,父皇是不会再帮她了。   既然如此,她只能一切都靠自己了。   反正她绝对不能,也绝对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她要重新回到往日的风光。   而回到往日风光的第一步,便是要将苏清翎这个人的存在给抹灭了。   但现下她已经把那枚玉戒指给了和帝,如今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和那天那个男人交易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而且那个男人看着就不太好惹的样子,如果他知道她已经将那枚玉戒指给了别人的话,那个男人恐怕也不会对她善罢甘休吧?   不过那个人应该不敢对她做什么,毕竟她现在虽然失了宠,但也还是一个公主,对公主下手的罪名可是不轻的,父皇就算是不为了她,也要为整个皇室的威严不是?   罢了,眼下先这样吧,等瞒到他将苏清翎杀了之后,她再想办法。   她料定那个男人是不会也不敢对她下手的,如此便够了。   .   “父皇。”   和帝将手中的那枚东西捏在手心里,对苏子宁道:“子宁,你来了,找父皇有什么事吗?”   苏子宁说道:“没什么事,子宁是来给父皇送一样东西的。”   “哦?什么东西?你让别人拿给朕便是了,哪里用得着自己亲自来送?”和帝笑了下,说道。   “我送来也并不麻烦,”苏子宁将东西递给和帝身边的宦官,让那个宦官再将东西递给和帝。   和帝见了那样东西,愣了一下,那是一个极为精巧的用上好的檀木制成的木盒子,上面布着一些极为好看的暗纹,看着就价值不菲。   “这东西……”和帝疑惑道,子宁送他这么一个盒子是为何意啊?   苏子宁说道:“父皇,儿臣见您极为宝贵那枚玉戒指,但想着那枚玉戒指似乎没有什么妥帖的安置的地方,于是便叫人制作了这么一个木盒子,让父皇拿来放那枚玉戒指,因为时间不多,所以这盒子便有些粗糙了,原本可以更精巧一些的,但还请父皇笑纳……”   和帝听言愣了一下,但立时笑了开来,“哈哈哈,子宁啊,你还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啊,既然这是你的一片心意,朕哪里有不收下的道理,况且你说这盒子粗糙,朕瞧着倒是精巧的很,那朕将你的心意给收下了。”   “父皇高兴就好。”苏子宁也笑着说道。   他选的这个太子啊,虽然在有些地方上和他并不怎么相像,但是他对他吩咐下去的事情确实是尽心尽力,而且对他这个父皇也是又敬又爱,能注意到旁人注意不到的点,非常用心和细心。   他膝下也就只有苏子宁和苏子谦两个儿子,其他皆是公主,有两位公主又都是远嫁。   而且苏清翎似乎最终也是要嫁到楚国去的。   能留在他身边陪着他的,恐怕也就只有苏子宁和苏子谦了。   至于那个平乐,现在不提也罢。   说来也是唏嘘,明明这几个孩子里,他倾注感情最多的就是苏平乐了,原本以为苏平乐能够长长久久地陪在他的身边,他再给她召个各方面都配得上的驸马,但最后没有想到他最厌恶的,却也是这个苏平乐。   看来这世间世界万物都在变化,不到最后一刻,没有定数。   “子宁啊,你的心意父皇已经收到了,这盒子,父皇很喜欢。”和帝很少有这般发自肺腑的笑。   苏子宁见和帝喜欢,心中自然高兴,“父皇喜欢就好,能够被父皇喜欢,也是这盒子的幸运,看来儿臣没有选错。”   “嗯,不过你身为太子,日后还是多将心思放在朝政上,这些小玩意儿,不该占着你的时间。”和帝又说道。   苏子宁点了点头,“父皇教训的是。”   和帝见此,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儿臣告退。” 第484章 诉说   去子宁行礼退了出去。   “清儿她已经搬进公主府了是吗?”和帝见苏子宁走后,问身边的宦官说道。   那人点点头说道:“是的皇上,按照皇上的意思,清公主在几天前便搬进了公主府里,现在应该已经在公主府里住了五天了。”   “是么,已经这么久了,那朕还得去看一眼了。”和帝道。   宦官明白了和帝的意思,赶忙说道:“臣这就去给皇上备驾。”   和帝点了点头,“去吧。”   “对了,将方才子宁送的那个盒子带上。”和帝又说道。   “是,皇上。”   公主府。   “公主,皇上在外面。”侍女对苏清翎说道。   “皇上?”苏清翎听见又有人来,而且还是和帝,心中微微诧异,今日这是赶巧了吗?   上午苏子宁刚走,现下和帝又来了,他们二人难道是约好的不成。   但这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如果两人真的约好了,也应该是一起来的才对,没必要这样一前一后的来。   既然是和帝过来,她哪里有拒绝的资格?   苏清翎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父皇。”苏清翎对着上坐的和帝行了个礼,恭声道。   “免礼吧。”和帝抬了抬手,笑道:“清儿,坐。”   苏清翎刚坐下,便听见和帝问说:“朕今日是特地来看看你的,你在这公主府住的还习惯吗?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大可以告诉朕,你要什么,朕都给你找来。”   苏清翎笑了一下,说:“父皇,清翎在这里都挺好的,除了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以外,不过清翎心想着,过不久我便能见到他了,那这日子就也不算太难熬了。”   和帝自然听出了苏清翎是个什么意思,那个想见之人恐怕就是穆寻钏吧?她这是在变相和他抱怨,怨他将他们这对有情人给拆散两地啊。   “清儿现在是在怨朕棒打鸳鸯?”和帝开门见山地问说。   苏清翎低头道:“清儿不敢。”   然而她话语中的情绪已经将她给出卖了。   这哪里是不敢,这分明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和帝闻言叹了一口气,“清儿啊,有时候朕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你说,我们明明是父女,为何相处却像一对陌生人?甚至比一对陌生人都不如,难道你嘴上说着不怨恨朕,其实心里还是在记恨朕,不想朕好过的?”   “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苏清翎被和帝这一招打蒙了,和帝今日究竟想干什么呢?   让她有话直说,可她面前的人是谁?是一国之君,要是有一句话让他觉得不满意,他手指动一动,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这不是就像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她说些好听话吗?   和帝似乎从苏清翎的表情里看出了苏清翎的想法,他又补充说道:“你放心,就算你说了什么朕不喜欢的话,朕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更不会对你身边的人怎么样。”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况且,你是朕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是芸儿真正的亲生女儿,朕之前亏欠了你这么多,怎么可能对你下手呢。”   和帝这番话便是明摆着在告诉苏清翎,你可以在他的面前持宠而娇,他也希望你能够更加地持宠而娇一些,别像现在这样,他好不容易认回的女儿,却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父皇……儿臣……儿臣无话要说,儿臣最想要的不过是和穆寻钏履行婚约,嫁给穆寻钏罢了,其他的,我不想奢求,我不会去奢求什么……”   苏清翎这般无欲无求地倒是叫和帝根本无从下手了。   要说他现下在身边的这两个女儿比起来,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两人的性子完全不同,是因为亲生母亲不同的原因,还是因为平乐确实并非他所生的原因呢?   既然如此,有些事不说出来,反而叫他和苏清翎之间的误解更深,既然苏清翎不说的话,那就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说吧。   “清翎啊,你可知道朕当初为什么对你那般忽视吗?”和帝忽然说道。   苏清翎抬头,看向和帝,尔后又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和帝也大概猜到了苏清翎会如何回答,并不是想让她说出一个什么答案来。   和帝自己继续说道:“当年……”   …………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和帝终于将当年的那些事给说完了。   “也就是说,平乐很大可能并非是朕的亲生女儿,况且,平乐就算是朕的亲生女儿,以她如今犯的错来看,她也再没有资格见到朕了。”和帝将自己原本想隐瞒的一些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作为一个帝王,承认自己的错误很难,承认自己后宫的妃子与别的男人有一腿,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他可能还为了别的男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这么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竟然由和帝的口说了出来,还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清翎。   苏清翎几乎觉得自己听完便要被灭口了。   “……所以,在我的身份没有被识破之前,您一直以为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所以才那样对我,是吗?”苏清翎问说。   “对。”和帝道:“朕承认在这件事上朕有些极大的错误,朕终究是不该一棒子将这件事给敲死,万一呢,万一那个女孩是朕的亲生女儿呢,十几年被这样冷待,哪怕是朕,恐怕也会恨上这个人的,只可惜,那时的朕一步错,步步错,所以才酿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所以清儿你对朕没有什么感情,朕也不怪你,这一切都是朕自食其果罢了。”   如果他能在苏清翎小时候多给苏清翎一些关爱,苏清翎也就不会被宫中那些人给欺负成那个样子,这是他的错,且是他弥补不了的错。   “父皇,其实这不怪你,你没必要这样,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苏清翎突然出声安慰和帝说。   “当初的一切,父皇也是被欺骗者之一,如果我从父皇的角度来看,父皇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至于我小时候受到的那些冷遇,恐怕也是因为我自己不够强大,如果我足够强大的话,就不会有人敢来欺负我了,不是吗?” 第485章 比武招亲   和帝听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还能从苏清翎身上得到安慰。   苏清翎应该才是那个最应该怨恨他的人才对。   “朕现下才真正信了,你确实是芸儿的亲生女儿,你这性子,确实和芸儿如出一辙。”   同样都是不太会争抢的性子,就连相貌都如此相似,明明是个平乐天差地别的,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呢?   刚开始那几年,他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你蒙蔽了?   “清翎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芸妃娘娘,恐怕最算见面的一面,也只是偶然一次在和帝的书房里看见了画着芸妃的一副画像。   那画像上还写着芸妃的名字。   “芸谣”。   芸妃相貌长得美,取得名字也很有意境,让她一下子便记住了。   然而要说两人长得相像,她却没有这种感觉,她是她,芸妃娘娘是芸妃娘娘,恐怕也只有这几个人才会觉得他们长得像吧?   “好了。”和帝将大手放在膝盖上,笑说:“父皇的秘密已经说完了,清儿也该和父皇说一些体己话了吧?”   “那个穆寻钏对你真的好吗?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说你只是想要离开和国,远离父皇才会同意和他成婚?如果是这样的话,父皇是肯定不会同意你们二人成婚的。”和帝皱着内心问说。   苏清翎觉得和帝似乎想的太多了一些,她再次解释说道:“父皇,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寻钏,寻钏也是真心对我的。我想和他成婚和离开不离开和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他在楚国,所以我才想和他一起去楚国罢了。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不在乎目的地在何方。”   和帝听后,沉默了许久,又问说:“那你为什么会同意父皇说的比武招亲呢?”   “因为父皇不是说只有穆寻钏在比武招亲中胜出,才会同意清翎嫁给寻钏吗?而且儿臣对寻钏很有信心,他一定能够在这么多人里头脱颖而出的,我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你们知道我选的人不会有错,穆寻钏有多么优秀罢了。”苏清翎笑着解释说道。   仿佛只有在提起穆寻钏这么一个人的时候,苏清翎的面上才会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吧……”和帝听了以后,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这也正中了他的下怀,他道:“女大不中留,既然如此,那就看这个穆寻钏能不能在比武招亲中胜出了,如果他胜出不了的话,那到时候清而可要听朕的安排喽?”   苏清翎目光灼灼地说道:“父皇放心,他一定会胜出的。”她语气笃定。   “那父皇就拭目以待了。”和帝道。   两人相视而笑。   ..   预热了足足七日的比武招亲大会,终于在今天就要正式地开始了。   “欢迎各位来到今日的比武招亲,众位都是我们经过精心挑选的青年才俊,无论是从家世,外貌,还是品性上,都一样不差,今日的比武招亲,分为三场,只要你们能获得前二十的名次,便可以入明日的比试。”   苏子宁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大概有一百多人,这第一天便要将大部分人都剔除出去,效率不可谓不高。   “好了,接下来第一场比试,便是骑御之术。”   “规则非常简单,参赛者骑马,从擂台作为出发点,到达东城郊外的终点后再快速回到这里,前八十个到达这里的人,可以进去今天的下一场比试。”宣判官再次问道:“大家都听清楚规则了吗?”   “听清楚了。”场上的选手异口同声。   苏清翎和和帝坐在擂台正前方的阁楼之上,从那个视角,足够可以完美地纵观全局,而苏清翎的视线却一直只落在穆寻钏一个人身上。   很快,选手们都已经做好准备,第一场比试正式开始。   “好了,众选手做好准备,比赛,正是开始!”   宣判官一声令下,所有参赛选手立刻骑马朝着终点冲了出去,场面很是壮观。   “清儿,你觉得这场比试谁会是第一?”和帝忽然问苏清翎道。   苏清翎冷静地笑了一下,自从穆寻钏出发之后,她便好像对场上的事情并不如何关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场比武招亲不是在给她选驸马,而且在为什么与她毫不相干的人选夫婿呢。   她回答说道:“父皇,我不知道这场比试的第一是谁,但是我知道,最后胜出的人一定是寻钏。”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   苏清翎淡淡一笑,眼中却尽是笃定,“向来如此,只要父皇不让人动什么手脚的话,寻钏绝对会胜出的。”   “动手脚?”和帝大笑道:“朕可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动什么手脚呢?这未免太过有失体统了,放心,朕不会在这场比武招亲里懂什么手脚的,毕竟是你的招亲大会,父皇不会动手脚的,你可不能妄自揣测父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好吧,既然父皇都这么说了,那清翎就暂且相信父皇一次。”苏清翎笑着说道。   前方在进行比试,宣判官会随时将赛况通过传信人告诉和帝他们。   “现在穆寻钏在什么位置?”   那人回说:“楚国的穆将军现下在第九位。”   这第九位虽然进下一场比试绰绰有余,但仍然是个不上不下的成绩。   “哦?是吗?”和帝听完,看了一眼苏清翎,说道:“那现在的第一名是谁?”   “是顾府的顾公子。”   和帝听言后来了些兴致,问说:“哦?是顾爱卿的那个小儿子是吗?”   “回皇上的话,正是。”   “这顾爱卿倒是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听说顾爱卿还有意让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进军营历练?没准还真能为我们和国带来一位少年将军呢。”   “顾大人一心为皇上效力,恐怕又能为皇上培养出一位得力将军了。”   “哈哈哈,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和帝对苏清翎道:“清翎,这眼下的局势,你怎么看啊?你这穆寻钏可都落到第九位去了。” 第486章 第二   “父皇,比试才刚刚开始,一切还未成为定局,父皇怎么知道这刚开始的第一,最后还是第一,而这第九,最后却不能成为第一呢?”苏清翎淡然说道,她心中并不着急,穆寻钏并不是一开始就锋芒毕露的人,他一定在纵观全局,等一个机会。   “哈哈哈,清儿,你这就是强词夺理,在这和朕玩文字游戏呢,罢了罢了,暂且再看看吧,朕倒真要看看,这第九最后究竟能不能成为第一。”   苏清翎听言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过多的关心场上的情况,好像场上的一切在她这里都了若指掌一般。   赛程很快过半。   “去问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和帝招手让一个过来,问说。   “是皇上。”那人领命去问现在的情况,很快便回了来。   “回皇上的话,现在的第一已经换人了,只不过小人也不知道这是那家的公子,小的好像并不太熟悉这个人。”   “哦?是吗?”看来这个第一并不是什么世家公子啊,难道是平民百姓之间培养出来的优秀少年郎?   但和帝明显对这个第一名兴致缺缺,转而又问说:“那现在穆将军在那个位置啊?还在第九位吗?”   那人恭声回答说:“穆将军现在已经到了第五名了。”   “哦……第五名啊……”和帝的话有些耐人寻味。   那人也总算明白了和帝问这些事的意图,和帝的关注力显然都在穆寻钏身上,对谁是第一其实并不怎么关心,反而一直在问穆寻钏是第几名。   一旁的苏清翎又怎么看不出来和帝的意图,只不过面对和帝如此明显的意图,她只当做不知道罢了。   “眼下已经有人到达终点了,那边已经开始返程了,穆将军现在是第三名。”   听到穆寻钏是第三名,苏清翎并不意外,倒是和帝开始坐直了身子。   看来这穆寻钏确实是有着几把刷子的。   和帝是这场比武招亲的主办人,自然也是看过这些参赛者的信息的,里头并不缺乏骑射的人才,穆寻钏能够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只能说不愧是能够和楚国的战神宁王一较高下的人。   “第三名和第二名现在很胶着,穆将军已经快超过第二名了!”   “穆将军超过第二名了!”   那人也是越发激动起来。   而穆寻钏已经快从那边骑着马回到场地上,苏清翎也跟着坐直了身子,看着穆寻钏骑着马跑进来。   第一名和第二名有些较大的差距,第一名先一步到达了擂台起点,穆寻钏很遗憾地错失了第一名。   但这个第二名也已经足够了,足以说明穆寻钏也一样大优秀,而且之后还有两场比赛,穆寻钏也绝对不会落后的。   “父皇,我说了吧,我相信寻钏。”苏清翎眉眼带笑,面上有些小得意。   和帝瞧见苏清翎这样一副生动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暗笑了起来,但他面上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清儿啊,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你的这位穆将军他才得了第二,怎么到你这里,跟得了第一似的?”和帝说道。   苏清翎回说:“他得的这个第二,在我心里也第一也没有什么区别。”   “行了行了,还有下一场呢。”   下一场此时便是骑射,放在下午。   骑射也是穆寻钏最擅长的东西之一,所以苏清翎也并不是跟担心,她相信穆寻钏依旧会像方才那样,超过那些人,名列前茅的。   比武招亲的看客们都已经讨论开了。   这般热闹的景象,在和国可是不常见的,和帝为自己的公主召开比武招亲,在全国范围内召驸马,他们虽然有些人有心参加,有些是有心无力,有些则是被刷了下来。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大概都是不想错过这一热闹的。   更何况,这比武招亲已经成为坊间最被热议的事情。   …………   “那位楚国的穆将军还真是厉害啊,从刚开始十几变成第二,看来是真的有些本事,不是依靠自己的家族当上的这个将军,和有些人可不一样……”   有些人听了不高兴了,“你还真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这穆将军就算再厉害,他也是楚国人不是我们和国的人,你总不能自己国家的人不支持,去支持别的国家的人吧?”   “你懂什么?”亦有人反驳说:“这位楚国的穆将军和我们清公主可是有婚约的,他们二人早晚都会成婚,只不过是迟和早的问题罢了。穆将军和清公主成为夫妻之后,穆将军不也是我们和国人了吗?况且,和国和楚国一向交好,别人厉害,我们夸上几句怎么了?”   那人附和说道:“我看啊,他就是嫉妒人家长得风度翩翩,还厉害,年纪轻轻的又成就不菲,还最有可能成为清公主的驸马爷,所以在这里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们这些长舌妇!”   “你说谁是长舌妇!?我看你就是一杆铜样镴枪头,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简称就是没用!”   旁边的人听言都齐齐笑了,“哈哈哈,说得好。”   “你!你说谁呢?!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哟哟哟!快来看啊,这里有人要打女人啦!”   “行了行了!你们安静一会儿!”   …………   “寻钏!”   穆寻钏下了场,苏清翎看见穆寻钏,笑着跑过去,她看见他全身都是汗,拿出巾帕为他擦脸,“这几日,辛苦你了。”   “有什么辛苦的?除了是见不到你这一点倒是有些辛苦。”穆寻钏接过帕子,一边给自己擦汗一边说道。   “你真是越来越会哄我开心了。”   穆寻钏笑了一下,眼中尽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只可惜今日的第一场,我没有跑到第一,你不会失望吧?”   “怎么会?!”苏清翎立刻瞪着眼睛说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失望的,你跑了第二,在我心里就已经是第一了,况且,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了布局,你依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来便是了。” 第487章 晋长安   穆寻钏听言后会心一笑,苏清翎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没错,第一场比试他确实需要保留一些实力,如果和第一一较高下的话,恐怕在第二场他难免会丧失掉一些精力,他原本只想让自己的名次保留在前十左右便可以的。   这样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可是这些人的实力太过于参差不齐,有时候并不好让他利用,供他布局,而且他并不清楚这些人的真真实力,所以前面的比试,他都选择以观望为主,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即使选择保留实力,还是获得了第二的名次。   恐怕穆寻钏此时心中真正的想法被刚才拼死拼活抢名次的人给听去,怕是会吐出一口老血。   “好了,距离下一场比试也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你快去好好休息休息,攒攒精力吧。”苏清翎建议说道。   穆寻钏却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不累,我可以多陪陪你。”   自从苏清翎搬进公主府后,二人已经许久没有见了,虽然顶多算起来不过也是几日,但是对于这二人来说,可以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而且这点比试的力度对于穆寻钏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可是将军,在战场打仗的时候,可是比这要辛苦多了。   “好,等你赢下他们,本公主请你去吃好吃的去!”   穆寻钏笑了,“那就多谢这位公主赏赐了。”   和帝隔着远远地看着这二人亲密无间的互动,但这次他却什么也没说,既然这两个年轻人感情不错,那就让他们去吧,反正他再怎么组织,他们也还是要在一起的。   不过……   “你去查查,方才那个在比试中跑了第一名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和帝朝身边的人摆摆手,示意那人附耳过来,他对他下令说道。   方才获得第一的那个人,好像场上的人都不知道这人的来历,说明这人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而越是如此,便越是可疑,如果真有这样超群的本事,怎么可能甘愿默默无闻呢?   和帝怕他会成为这次比武招亲的变故,所以还是早点查清楚这个人为好。   “是皇上,属下这就去。”那人听言后,领命离开了。   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了,第二场比试即将开始。   第二场比试便是骑射。   入围的八十名参赛者在马上射箭,规定箭数和时间,在规定时间**出弓箭,得分最高的人获胜。   这骑射无疑也是穆寻钏的长项,所以苏清翎并不担心。   这次会有三十人被淘汰,无法进入下一场比试。   八十名参赛者被分为八组,每组十人,一人用十支箭。   穆寻钏被分到了第五组。   前四组的人最高得分是九十八分,至今还未被超越。   ……   “你说穆将军能比这个九十八分分数高吗?”   “人家毕竟是一国将军,骑射怎么可能比不过别人呢?这是最基本的吧?我觉得穆将军肯定行。”   “就算人家是将军,也未必每一箭都百发百中,你看方才那个场内最高分,前九箭不都是正中红心?最后一箭不就是失手了吗?如果他没失手的话,恐怕就满分了吧。”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安静看吧,穆将军就要上场了,到时候结果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   穆寻钏策马上场,他上箭、拉弓、瞄靶子,动作一气呵成,气势也非常之足,他一松手,箭飞逝而出,一下便正中红心。   场下哄闹了一下,但因为之前出过九连红心,倒是没有那么的激动。   第六箭穆寻钏失了手,只有九环,然而接下来几箭,穆寻钏皆中了红心。   “参赛者穆寻钏!最终成绩,九十九分!”宣判官大声宣布说。   场下的观众再次沸腾起来。   “你看吧,我就说穆将军可以赢过方才那个人的!”   “对啊,穆将军可真厉害,不仅御马之术了得,连这箭术都这般了的,难怪我们清公主会喜欢上穆将军了。穆将军长得又好看,才华又出众,可以说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换谁谁不喜欢啊?”   “就是要说我们公主可真有眼光,难怪只要穆将军不要其他男人呢,我要是能嫁给穆将军让我立马去死都甘愿!”   然而却有人泼冷水道:“这还有后面三组的人没有上场呢,你们怎么就肯定这个楚国的穆将军能够赢了这场比试?你们难道都开了天眼不成?”   “怎么又是你?你可别在这说别人穆将军的坏话了,好好回去练练自己的本事吧啊!”   “你!”   ……   穆寻钏能够获得这个成绩,和帝其实并不意外,楚国毕竟是大国,如果楚国的将军没有几把刷子的话,是不可能坐上这个位置的。   所以穆寻钏能赢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穆寻钏会赢下这一场比试之时,变数却忽然出现了。   “这是第几箭了啊?!”   “这是第十箭,也就是最后一箭!”   “最后一箭!难道比穆将军还要强的人终于要出现了吗?如果他这一箭继续射中红心的话,就会得到满分吧!”   “是啊,不过也有可能向上一个得了九十八分的人那样,又在最后一箭上失手。”   场下的观众可以说是比场上的参赛者更为激动,他们都屏气凝神地等着这人将最后一箭射出。   然而那人却镇定如初,动作看起来也丝毫不见慌乱,他不紧不慢地拿起最后一支箭,架在弓上,尔后瞄准,时间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的箭被射了出去。   看见结果的那一刻,众人皆是沸腾,连和帝都不由得倾身看过去。   “第十箭!红心!晋长安最终成绩!满分!”   场下的百姓们再次议论纷纷,讨论这个晋长安究竟是个什么人。   “竟然真的是满分!这个人好厉害啊,这晋长安是我们和国的人吗?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如果这么厉害的话,恐怕早就进宫谋个一官半职了吧?” 第488章 万全之策   “是啊,晋长安……这名字听起来并不耳熟啊,好像也没有一个世家是姓晋的,这人究竟是谁?连穆将军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了。”   “哼,我就说会出现比这个楚国的穆将军更厉害的人吧,看,你们非不信,眼下这人不就来了吗?”   “你少在这里说马后炮了!说的这人好像是你,你能比出这样的成绩似的,不行就安安静静地闭嘴吧!”   “哟,我说几句你还不乐意了,那我就说就说,就要看你不乐意!”   “行了行了,你们消停一会儿吧,看看这个晋长安究竟是个什么人。”   “等等?”   场上有人好像看出了什么来,那人惊讶道:“你们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吗?这个什么晋长安好像就是上一场比试的第一名,就是跑过穆将军的那一个人,现下他又赢过了穆将军,这人莫非是来砸场子的不成?”   众人听他这么一提醒,总算反应过来。   “我就说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呢,刚来上一场比试跑了第一名的是他呀,这一次他又得了第一名,难道我们的驸马真的会换人不成?我可是很看好穆将军的啊,不过这人如果是和国的,我倒是可以支持支持他。”   有人不屑道:“就你们这些墙头草!看谁厉害就站谁的边儿呗?这眼下才是第二场比试,谁又知道后面会不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变数呢?”   “你说的也是,我们还是安静看比试吧,反正我们也就看个热闹,其他的一切与我们无关,又不是我们站谁的边,谁赢了,我们便有什么好处似的。”   …………   然而这一点,和帝也早就发现了。   “查出来了吗?这个晋长安究竟是谁?”和帝问说。   那人支支吾吾地说道:“皇上,我们还没得到确切的消息,只知道从这人的资料上看,这人应当是和国人,只不过究竟是做什么的,上面并没有写的太清楚,想来这人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公子或者身份不俗的人。”   这人的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这些信息,和帝自己都能够猜得出来。   和帝凉凉瞥了那人一眼,道:“如果朕只想知道这些的话,还让你们去查做什么?你们查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获得这些东西,朕要你们何用?”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赶紧滚下去继续查!”   “是是……皇上,属下这就去……”   苏清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在这场比试接近尾声的时候,她悄悄离了场,去找穆寻钏。   和帝没注意到苏清翎的行踪,不过哪怕他看到了,恐怕也不会拦着他,毕竟他让这对小情人分别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该让他们多待一会儿了。   ……   “寻钏,你知道那个晋长安是谁吗?”苏清翎问道。   她隐隐有些担忧,这人一赢便赢了两场,若是再让他赢下去,恐怕结局不太好。   穆寻钏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这人是谁,怕是个什么隐世高手,先前不愿暴露在人前吧,不过看他年纪也并不大,我也想不通为何他行事作风如此老练,恐怕是有高人在背后指导。”   “那些人又为何要将自己的一身本事用在这种场面上?”苏清翎很是不解,想必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和穆寻钏是有婚约的,她也非他不嫁,这人为何出来搅局。   “既然他参加了这次比武招亲,那必定是在其中有利可图的,且看着吧。”穆寻钏见苏清翎脸色不是很好看,他问说:“清儿是不是在担心我赢不了他?放心,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哪怕我赢不了他,也自然会有人帮我赢,况且,我对我自己的武功还是很自信的,能赢过我的人,在这世上可不多。”   “万全之策?”苏清翎好奇地问说:“什么万全之策?”   “这人清儿也很熟悉。”穆寻钏笑了笑,对苏清翎说出了一个名字。   ……   “是不是很累啊?”穆习容给宁嵇玉敲着背,一副讨好的样子,“我大哥也真是的,明明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非要找上我们,等这件事结束了,他将嫂嫂娶回去以后,我们一定要让他们二人请我们吃一顿大餐!”   宁嵇玉笑了一下,按住穆习容的手道:“好了,我不累,你也别捏了,担心手酸。”   他宠溺地刮了下穆习容的鼻子,道:“我看你啊一边吐槽你大哥,一边倒是乐在其中呢。”   “嗐,你也知道,他是我大哥嘛,我不帮他帮谁啊?不过要是让我从你和我大哥里选一个,我一定是要选你的不是?”   “而且,谁让你这么厉害呢?你这么高的武功了不能留这么浪费了,虽然我也觉得让你参加这个什么比武招亲有点大材小用了一些。”穆习容的嘴一次比一次甜。   “不过……”宁嵇玉忽然出声说道:“那个晋长安好像有些来头,如果我们要确保让穆寻钏赢下这次比武招亲的话,恐怕这个晋长安我们需要关注一下。”   “是的。”穆习容赞同道:“这人究竟是谁呢?如果他武功真的这么好,我不信他会籍籍无名,他参加这场比武招亲还有着其他的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我眼下暂且还看不出来。”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宁嵇玉道:“行了,下一场比试就要开始了,我先过去了。”   “好,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宁嵇玉笑着在穆习容的脸上落下轻轻一个吻,转身便出去了。   穆习容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   既然这是她大哥的比试,那她这个妹妹在场也无可厚非,况且,她还想看看宁嵇玉在场上会有什么表现呢。   ……   “第三场比试,也就是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书!正式开始!”   现下到了第三场比试,场上已经淘汰了大半的人,只留下了五十名参赛者。   参赛者在规定时间内根据题板上题目书写诗句,再由三个书法宣判官排出名次,累积名次最高之人获胜。 第489章 诗句   这样的比试存在着一定的主观性,但只要你的书写功底够强,便能够获得优胜。   五十名参赛者一同书写,宣判官全场走了一遍,他走到穆寻钏面前,顿了一下,眼睛一亮,尔后默默点了点头,又从穆寻钏身边离开了。   “穆寻钏选的题目是什么?”和帝问身边的人说道。   身边人道:“穆将军选的题目是将杀二字。”   “哦?是么?”   穆寻钏会选这两个字并不意外,毕竟这是最符合穆寻钏身份的一个题目了,只是和帝好奇,穆寻钏究竟会写出什么样的诗句。   一炷香后,已经有人陆续交上了答卷,穆寻钏却还在场上没有动笔。   随后,那个两场比试都得了第一的晋长安也交上了自己的答卷。   “将那个晋长安的答卷拿上来给朕瞧瞧。”和帝点了点下方交完答卷要离开的晋长安,说道。   “是。”皇上都发话了,这些人怎么敢不从,他们急忙下去将晋长安交上去的那份答卷给拿了上来,铺在桌上任和帝看。   苏清翎也好奇地靠了过来。   “错落云生归故里,行人未见鸟先鸣。”   “这诗……”   虽然前两次比试这个晋长安都得了第一名,但是他这次作的诗却很是一般,并没有和帝想象中的那样好。   这样的诗,意味矫揉造作,任那个读过书的书生恐怕都能够写的出来,这字也是差强人意,虽然说不上不好,但也并不出众,可以说是泯然众人矣。   看来这个人也并不是文武双全的,恐怕这书一项便是这个晋长安的弱项吧。   “时间已到,请各位交卷。”宣判官敲响钟锣道。   剩下的几名参赛者纷纷将答卷交了上来。   三位书官将几副写的不错的诗句都呈递上去给和帝过目,来保证他们评判的公平公正性,以防其中有人动用私权。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几人看见这句诗的反应很是一致,口中皆是称赞不已。   “好!好诗啊!这字也遒劲有力!可当榜首!”   “确实不错,此人能做出这样的诗句,恐怕不简单!”   “是啊!这书一场的比试,第一非这人莫属!”   只可惜三位书官是看不见署名的,否则他们还真想去请教请教这位后生,是如何写出这样发人深省的诗句的。   和帝一一将那几人呈递上来的诗句看过,他最为看中的也是这一副诗句。   他眼睛一亮,问旁边的人说:“你去问问,这诗是谁写出来的?”   “回皇上的话,这诗出自于穆将军之笔。”   “竟然是他。”和帝有些意外,没想到穆寻钏能做出这样的诗句来,想必此人心中定是有着许多丘壑的。   他也忍不住点头道:“这诗确实做的不错,既然如此,这一场的第一名,便是他吧。”   “皇上,那三位书官评定的第一名也确实是穆将军。”   “他们评出这个结果也是应该的,行了,将结果公布吧。”   “是,皇上。”   宣判官接到消息,将此次比试的结果公布了出去。   “此次书之一试的第一名,便是楚国的穆将军。”宣判官高声说道。   观看者听言皆是赞道。   “穆将军果然是文武双全啊!”   “是啊,不仅射御名列前茅,连这书都是得了第一名,穆将军还真是不给其他男人留后路啊。”   “依我看,这比什么比啊,穆将军都赢了这么多场了,这又是第一又是第二的,穆将军又和我们清公主有婚约,直接成婚送入洞房不就行了,这比武招亲本就是多余,让其他人陪跑罢了。”   “哈哈哈,依我看啊,遇到穆将军这样的男人,其他男人就要自惭形秽喽。”   “你这句话说的也不对,方才那个晋长安不就是赢了两场吗?都是第一呢,这穆寻钏才得了一个第一,你们怎么就这样说话呢?”   “是是是,晋长安前两次比试是得了第一,但你看他这次人去哪儿了?人都跑没影儿了,才勉强得了个二十五的名次,而穆将军可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前列的位置,你说我们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跟你争!等明天的比试便是!我就不信这个穆寻钏什么都会!我看他八成就是有备而来,或者……哦对了!清公主不是和他有婚约吗?没准这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清公主怕是早就将所有题都泄露给了穆寻钏了,所以穆寻钏才能在此次比试中获得优胜,没错!就是这样!”   那人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分外有道理,然而换来的,只是周围人的白眼罢了。   “诶诶!你们倒是听我说啊!真是的!没劲!”   今天的三场比试都已经比完了,围观的群众也开始慢慢散去。   苏清翎一结束便急着离开,和帝叫住她:“清儿,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父皇,儿臣觉得这里有些闷,去散散心罢了,父皇不必担心儿臣,儿臣很快便会回来的!”   和帝自然是知道苏清翎要去哪里的,不过就是想去找穆寻钏罢了,然而对于他这个女儿,他又不能太过于严苛,只能摆摆手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谢父皇!”苏清翎开心地笑了起来,去找穆寻钏去了。   “寻钏!”苏清翎大声唤道,朝穆寻钏跑过来。   穆寻钏见她跑的如此快,有些担心她会摔倒,“诶!小祖宗,你慢些跑!”   苏清翎没听他的话,径直朝他跑过来,“你真厉害,你那句诗,连我父皇都被征服了,连连夸赞,说你写的好呢!”   “是么。”穆寻钏刮了一下苏清翎的鼻子,“今天想吃什么,我带你吃去,晚上我们好好出去逛一逛,迟一点再送你回公主府。”   “好!”苏清翎答应下来,转而又想到什么,问说:“你不为明天准备准备吗?”   穆寻钏胸有成竹道:“不必了,我有应对之法,而且已经准备好了,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 第490章 无从查起   “所以你们还是没有查出来那个晋长安究竟是什么来历对吗?”和帝沉着脸问下首的人说道。   那人脸色如灰,谁曾想到动用了这么多势力,却还是查不出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青年的身份呢?   他只能认罚说:“属下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   “降罪?”和帝冷声说道:“降罪便能查出朕想知道的东西的话,朕早就将你们这些人的脑袋给一个一个地砍下来了,既然没查到就继续去查!直到查到为止!听懂了吗!?朕给你们两日的时间,在比武招亲结束之前,必须给朕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皇上!”那人重声回答说。   和帝顺了顺气,靠在龙椅上,这晋长安究竟是谁,按理说应该没有这些他亲自培养出来的眼线和情报人查不出来的人或是,难道说这晋长安的身份已经超乎了他们能查阅到的范围?   这人身上当真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谜啊。   然而为晋长安这个人头疼的,还不止是和帝,宁嵇玉亦是如此。   前段时间鬼舌的事情已经够宁嵇玉焦头烂额的了,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查出来的东西却是微乎其微,似乎是有人将这个组织的人都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入手之处。   而眼下这个晋长安也是一样,如果按照他们表面上查出来的身份,这人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己养大自己,靠打猎为生活到现在。   但如果只是一个打猎户,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水准。   而且看些人的谈吐举止,更不像是一个打猎户能有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些身份都是造假的,是有人刻意营造出来迷惑他们的。   他们若是想短时间之内查出此人的身份,恐怕就只有直接将这个人抓过来严刑逼问了吧。   “怎么样了,宁王殿下?还是没有什么线索吗?”穆寻钏将苏清翎平安送回公主府后,来找宁嵇玉商议明日之事。   这个晋长安显而易见的是个变数,而只有知彼知己才能够百战不殆,所以,他们必须了解这个人是个什么来头。   宁嵇玉摇了摇头,说道:“此人的身份藏得很深,短时间内可能无法将这人的底细给揪出来,而且本王相信,今日场上恐怕不止是我们盯上了这个人。”   “你是说?”穆寻钏根据宁嵇玉的意思猜测说道:“你是说和帝也注意到了这个人,那和帝会有什么线索吗?”   “本王也想知道和帝究竟知不知道这人是谁。”   穆寻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猜测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晋长安就是和帝派来混淆视听的人,所以我们才查不到他的底细?”   宁嵇玉不否认,也并不怎么赞同穆寻钏的想法,他说道:“虽然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看和帝今日在场上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和帝对他的出现也是十分惊讶的,所以他们二人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是么……”穆寻钏紧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道:“那些人究竟是为什么要参加这次比武招亲呢?难道是为了驸马的位置?还是说,纯粹只是想借这次机会告诉世人,自己有多厉害?”   “尚未可知。”宁嵇玉道:“总之接下来本王会帮你盯好这个人,如果这人有什么异动,本王会尽可能地替你解决他,不过其他的事,可就要靠你自己来了。”   毕竟是穆寻钏自己娶媳妇,总不能事事让其他人代劳,其实这次宁嵇玉肯帮他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虽然大部分可能原因都是因为穆习容,宁嵇玉才肯出手参与这种事情的。   “多谢宁王这次出手相助,如果今后宁王有什么需要我相帮的地方,我一定为宁王竭尽全力。”穆寻钏拱手认真说道。   “不必了。”宁嵇玉并没有什么表情,他抬手淡淡说道:“本王之所以帮你,是因为容儿,而你又是容儿的大哥,本王帮你是应该的,至于其他的,非本王所求,这件事后,你们便要回楚国了,楚国那边倒是需要穆将军好生看着一些。”   宁王果真还是那个宁王,只不过只有在穆习容面前才会有些不同罢了。   穆寻钏点头道:“我明白宁王的意思,明日还要再次辛苦宁王了。”   宁嵇玉沉沉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   “你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黑子,道:“我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是你主动来约我?而且还是约在这种地方,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样显眼的地方的吗?”   “此次事急从权,本宫原本近期不想再联系你,但奈何却出现了一些变故,如果不联系你,本宫怕本宫的计划会收到扰乱,所以只能选择冒险了。”皇后从斑驳的树影下走了出来,那张清丽的脸暴露在灯火之下。   她还未满三十,年华还尚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说她是二八少女,恐怕都不为过。   只可惜,林思曦自诩自己长相不差,却除了眼前这个男子之外,无人欣赏。   特别是皇宫里那个男人,对她的容貌更是不屑一顾。   但这也正常,毕竟那人已经见惯了各种花争相斗艳的样子,自然不将她的容貌放在眼里。   黑衣人瞧见林思曦这个样子,心中一动,走上前来,想要伸手摸上她的手,然而却被林思曦躲开了。   林思曦压低声音威胁说道:“此处虽然人少,但也会有人经过,若是被别人撞见了,你我二人都会没命,你最好给我放规矩一些,听清楚了吗?若是你让本宫败露,本宫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啊?”   两人对视,虽然看着没有什么波澜,但期间的锋芒,只有这二人才能懂的。   还是那个黑衣人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算我输了,你便是仗着我不舍得惹你生气,行了,你说吧,今日这么急着找我出来,究竟是有什么急事?总不至于是因为皇后娘娘在深宫寂寞……想念我了吧?” 第491章 第四场   皇后怒目而视,“断魂刀,你正经一些!”   她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四周,确认还是无人后,才继续说道:“今日那个比武招亲上的突然杀出来的晋长安,是不是你的人?”   断魂刀道:“不是。”   “不是?”皇后觉得是自己猜错了,有些诧异,“那会是谁?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哈哈哈,这人不是我的人,因为这人就是我啊。”断魂刀笑着说道。   皇后震惊地眼睛微微张大,她启唇道:“怎么会?你怎么会是晋长安,你参加这个比武招亲究竟为何,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你想娶那个苏清翎?”   断魂刀摇头否认说道:“皇后娘娘别着急,我可不想娶那个什么苏清翎,我心中只有皇后娘娘你,你可不千万不要误解我啊。”   “你少在本宫面前打这些马虎眼,说,你参加这次比武招亲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赶紧告诉本宫。”皇后并不相信他的话。   断魂刀摇了摇头,像是有些失落,他说道:“皇后娘娘竟然不信任我,这实在太叫我伤心了,我们可是同床共枕过几次的人,皇后娘娘怎么能够如此不相信我呢?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啊。”   “本宫谁也不信。”皇后冷声说道:“至于你说是为了本宫的话,本宫可从未让你去参加什么比武招亲,你也别拿本宫来搪塞。”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说实话了。”断魂刀表情缓缓消失,“皇后娘娘不是说过,自己极为厌恶那个和帝吗?只要和帝不开心,皇后娘娘你便开心,你之所以掺和这些事情,为的不就是让和帝不顺,让他痛苦吗?”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为皇后娘娘做些事,毁坏他们的计划,来让和帝不好过了,我一心一意为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不能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断魂刀有些委屈地说道。   即使断魂刀说的如此声情并茂,皇后也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参加比武招亲,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目的,只不过他想以此来隐瞒罢了。   皇后又不是什么容易被男人欺骗的年轻小姑娘,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断魂刀口头上说的话。   他们会有所连结,也是因为对方身上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皇后想利用断魂刀达成自己的目的,让断魂刀为自己做事,而断魂刀就想要皇后的身体,以此来慰藉自己,两人也是因为各自的目的一拍即合了。   两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你知道的,你如果和本宫说这些,本宫是不会相信的,既然你始终不肯说出你的真实目的,那本宫就不费这个口舌来问你了。”皇后缓缓说道。   她转过身,说道:“其实本宫今日来找你,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与你说。”   断魂刀知道自己不被皇后信任,也并不意外,“皇后要和我说什么?”   “本宫要和你说的是,苏平乐要拿来和你做交易,让你杀死苏清翎的玉戒指已经给了和帝,接下来,苏平乐很有可能顺水推舟,先利用完你,再卸磨杀驴。”   断魂刀明白皇后的意思,这是让他防着一些苏平乐。   但是苏平乐那个脑子,还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在他面前,她还不够看的,可皇后既然能来特地提醒他……   “皇后娘娘自己还说对我无情,眼下却冒着风险来找我,提醒我这件事,皇后娘娘想来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断魂刀上前,拉进二人之间的距离。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本宫劝你还是不要太过于自作多情,本宫提醒你只是顺手,况且,若是你被人抓了的话,到时候你如果一个没抗住,本宫也会有暴露的危险,所以本宫自然不能让你暴露。”   断魂刀愣了一下,苦笑道:“看来,皇后娘娘还是不信我对你的情意,罢了,皇后的提醒之情,在下记在心中,今日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以免被人发现,起了疑心。”   “这点本宫知道,无需你来提醒。”皇后说完之后,便转身走了,没有回头。   然而身后那个男人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原地愣了许久。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呢?   为什么有些人就可以这么轻易地走进她的心里,然而他却不行呢?   关键是那个人,得到了她的心,却并不懂得珍惜,想来高高在上的人皆是如此吧。   罢了……   男人垂下眸,身形一闪,隐没入黑夜之中。   ……   今日是比武招亲的第二日,今日的比试分为两场,一场上午,一场下午。   第一场的比试内容为画。   这画便是画苏清翎。   在场五十名参赛者,那个能画出与苏清翎最为相像和神韵最贴合的画,便能获得优胜。   其实画这一项,乃是穆寻钏的弱项,不过好在画的人是苏清翎。   因为之前,穆寻钏便为苏清翎画过一次画像,而且二人又朝夕相处过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二人对彼此都非常之熟悉。   所以严格来说,穆寻钏是有优势的。   “此次比试的时间为两个时辰,清公主便在擂台之上,选手需要在两个时辰之内,将清公主画下来,那副画像与清公主最相似,获得的分数便越高,希望各位参赛者把握好时间,比试正试开始!”宣判官在擂台之上高声说道。   苏清翎站在擂台之前,不久后,便有人拿来一张椅子,“清公主,您坐着画也是可以的。”   “多谢。”苏清翎朝那人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尔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苏清翎的这个位置,能够让那些围观者更清楚的看清她的相貌。   “之前没有好好看过这位清公主,以前只是觉得她相貌不差,但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倾城脱俗的大美人啊。”   “是啊是啊,我身为一个女人,都要被清公主给迷倒了,更别说那些臭男人了,依我看啊,这位清公主可是比之前那位平乐公主好看多了,果然相由心生也是有道理的。” 第492章 交卷   “确实如此,那平乐公主的相貌和清公主相比,恐怕也只能是算作普通了。”   有位老人家说道:“老婆子我之前啊,还有幸见过芸妃娘娘一面,老婆子至今还记得芸妃娘娘的模样,和面前这位清公主有七分相似,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真不知道为何他们会将两位公主的身份认错,要是让老婆子我去,这位清公主也不必被换了这么久的身份!”   “行了行了,老婆婆,这里有你什么事啊?不过说实在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清公主明显比那个平乐公主好看许多,论品性二人都是天差地别,像那位平乐公主,眼睛长到天上,嚣张跋扈,趾高气扬的,任谁都不会喜欢,难怪连皇上都要将她赶去那个什么灵风寺呢。”   “是啊,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看来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   比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间亦是一刻一刻地流淌过去。   “清儿啊。”看台上,和帝突然出声对苏清翎说道。   “嗯?父皇,有什么事吗?”苏清翎正看着穆寻钏入神,被和帝这么一喊,吓了一下,她很快回过神来,问说。   和帝道:“这个穆将军,画画如何?”他试探说道。   苏清翎虽然想夸奖穆寻钏,但此时也是有心无力,毕竟虽然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穆寻钏的画委实画的不算好,所以他也夸奖不出来。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   于是她隐晦说道:“寻钏的画风……偏抽象……”   “是么。”和帝倒是没有听出这“抽象”二字里更深刻的一层含义,他以为苏清翎这仍旧是在夸穆寻钏,只不过夸的方式不同罢了。   毕竟前几场,穆寻钏都表现的很是优异,和帝便自然而然地认为,穆寻钏没有不擅长的东西,就算不太擅长,也不至于名次落后。   而苏清翎心中却清楚得很,如果不是穆寻钏之前侥幸给她画过几次画,恐怕这次他连落笔都不知道如何去落。   穆寻钏画山水倒是勉强能过得去眼,但人像却是一般了。   “那朕可要期待期待了。”他的女儿在这位穆将军眼中是个什么模样,在手下又会呈现出什么样子,和帝也有些兴趣。   苏清翎心内忍不住吐槽说道:那您可千万别有期待了,到时候失望的可是你自己。   半个时辰后,便有人率先造成了画作。   和帝看了一眼,便让人撤下去了,这人画的一般,虽然和苏清翎本人差别不大,但未免太过于呆板了一些,没有一丝灵气,画就是画,死物永远变不成活物。   此人笔下没有生灵,画不出苏清翎的那一分灵动。   “你去帮朕盯着那个晋长安,如果他上交了画,便立刻拿来给朕看。”和帝吩咐一边的人说道。   “是,皇上。”   和帝说的话虽然声音很轻,但因为苏清翎离得近,所以也听见了。   晋长安,所以这人不仅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也引起了她父皇的注意,这也正是说明这人并不是父皇派来的,那这个晋长安究竟是什么人呢?能让这么多人都查不出他的底细来,这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父皇很看好这个晋长安吗?”苏清翎忽然出声问说。   和帝愣了一下,想来苏清翎是听见他刚才和身边的人说话了,不过也没有关系,这事他本来就无心隐瞒,他说道:“朕倒是谈不上看好他,只不过他前两场比试表现的太过于显眼,所以朕便注意了一下他,但是到后面的书显然是这人的弱项,朕只是好奇,在这一场比试,他又会是个什么样的表现罢了。”   “原来如此。”苏清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   和帝试探说道:“怎么?清儿也看中了这个晋长安?”   “看中自然不是,只不过儿臣觉得这个晋长安有些古怪罢了,儿臣先前还以为这人是父皇的人,父皇特地派他来场上,以此来压制穆寻钏的表现。所以儿臣便多注意了一下这个人,只不过今日听父皇这么一说,才知道,这晋长安应该和父皇也没有什么关系。”苏清翎摇头否认说。   除了穆寻钏之外,她自然不会有其他看中的人,这个晋长安,她更是没有看在眼里。   “哈哈哈,朕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比武招亲是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试,朕不会从中做手脚,更不会派人进去制衡局面,清儿你又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和帝开门见山地说道。   和帝态度这般敞亮,说明这次比试之中确实是没有他的人,但这个结果并没有叫苏清翎松快许多。   如果这个晋长安是和帝的人还好说,他们还能得到一些线索,但他们查到如今,唯一的发现也不过是这人和和帝并没有什么关系罢了,除此之外,并与其他。   “是儿臣的错,还请父皇赎罪。”   和帝摆摆手,无奈道:“罢了罢了,你误会朕是应该的,好了,继续看比试吧,你说这穆寻钏迟迟未动笔,实在思考什么呢?眼下这时间都快要过去一半了。”   “儿臣也不清楚。”苏清翎面上回答说。   恐怕是在想应该先画那一部分吧。   毕竟这样拆分式的画法,对于不太擅长绘画的人来说,虽然算不上是什么聪明的画法,但是至少能够绘出一副相对完整的画来。   这一项比试会有十个人被淘汰,希望穆寻钏能够好好发挥,不要成为这十个人之一就好。   不过先前穆寻钏曾经和他说过,说他自己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所以对于他自己的弱项,他恐怕也是有准备的。   所以苏清翎并不太过于担心,他们二人之间最支撑他们走到现在的一点便是足够的互相信任。   哪怕穆寻钏输掉任何一场比试,苏清翎也都不在乎,他们自己就已经规划好了结局,只不过走的路可能会有不同罢了。   两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转眼便到了需要上交答卷的时候。   宣判官让他们停下手中的笔,“停笔!交卷!” 第493章 棋   在一炷香里,宣判官需要从这五十名参赛者里选出十副画的最不像苏清翎的画来以此淘汰他们。   得出结果后,他们又将结果拿去给和帝看了一眼,在和帝敲定结果的公正性后,才将结果公布出来。   场上的百姓最关注的便是穆寻钏,他们听到穆寻钏的结果后,都有些意外。   穆寻钏是这次画的第三十六名,可以说是险进入第五场比试了。   “没想到像穆将军这样的人也有弱项啊,我还以为穆将军会一直保持优胜呢。看来确实是人无完人,难怪穆将军方才想了这么久才开始动笔,我还以为穆将军是在构思什么名画想要惊艳我们,原来是无从下手啊!”   “哈哈哈,这次穆将军完全是险进,我听到结果时都为穆将军捏了一把汗,我倒是想看看,穆将军能把清公主画得多不像,才只有这么个三十六名的成绩。”   “你就会说,我看你上场,也未必会比穆将军好到哪里去把?”   “我看你这人完全就是被穆将军收买了吧?怎么处处都在替女将军说话?”   “好了,你们别争了,穆将军自然是有自己的把握和思量的,既然是弱项,只要安全通过不就可以了?况且之前穆将军创造的那些优胜,你们敢不服?你们又是那个人可以做到像穆将军那样呢?哼,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多吃几粒米饭!”   …………   楼阁上。   “清儿,看来穆寻钏确实画得很抽象啊。”和帝看完穆寻钏上交上来的画,感慨说道。   看来苏清翎才说穆寻钏画的很抽象,并不是在夸奖穆寻钏,而是在实话实说罢了,穆寻钏的画,确实画的非常抽象。   那幅画几乎与苏清翎本人只有五分相似,只不过胜在画中人的表情十分灵动,所以才不至于被淘汰出局罢了。   若是另外那十个被淘汰出去的人画的稍微好一些,恐怕都要将穆寻钏的这个名额给挤下去。   苏清翎笑了一下,道:“不过他也进了下一轮了,不是吗?”   这个画一项既然已经平安过去了,接下来穆寻钏了就没有短板了。   宣判官公布完十位淘汰者之后,宣布让参赛者们下去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再开始下一场比试,在一场比试为,棋。   外头的天太热,和帝自己先回了避暑处,苏清翎则是照例去找穆寻钏。   “清儿,抱歉,这次我还是没有把你画好。”穆寻钏语气中满是歉意地说道。   苏清翎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必要向她道歉,“这有什么关系?画画本来就是你的弱项,你能够画的与我五分像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你已经进入了下一场比试,这便足够了。”   “下一场我已经会好好发挥的。”   苏清翎笑道:“我相信你。”   下棋可是穆寻钏的强项,甚至比之御射两项都不弱,下一场比试,需要淘汰掉一半的人,也就是明天最后一场武斗,只会有二十人参加,在这二十人里,想要成为驸马,就要打败场上其余十九人,才能有机会成为驸马。   “对了,那个晋长安似乎也进了这场比试,这人果真怀着一些不良目的,否则不会这般想要进入最后一轮的。”苏清翎道。   她想起方才和帝说的话,又说:“而且刚才我已经问过父皇了,那个竟长安和父皇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应该是其他什么势力派进场的人,你可要多加小心一些。”   这个晋长安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想必在憋着什么大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这个晋长安什么时候会向穆寻钏他们发难。   穆寻钏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留意这个人的。”   “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去父皇哪里了,父皇见我过来这么久,肯定会不高兴的,你好好休息。”苏清翎说道。   穆寻钏颔首道:“嗯,你去吧。”   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一过,场上再次热络起来。   “这棋就是武斗前的最后一场笔试了,你们猜谁会获得最后的优胜?我猜穆将军肯定能够拔得头筹。据说穆将军的棋艺可是能和楚国的棋王不分伯仲的,如此说来,穆将军能够赢这些人,想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那也未必吧,楚国的棋王有几斤几两谁也不知道,依我看,能够获得优胜的人是哪位尚书府的公子,他之前可是向我们和国的棋圣拜过师的,这棋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我压他!”   “诶,你们都忘了吗?这场上不是还有一个晋长安吗?没准晋长安的棋艺也不错呢。”   这晋长安上面的两次比试表现的都一般,所以这么快便被人淡忘了,但他到底是得过优胜的人,所以难免被有些人看中。   “行了,你们消停一会儿吧,这次棋是抽签比试,对手只有一个,只要打败眼前的对手便能进入第一轮,你们又怎么知道这穆将军能够和棋圣的徒弟抽到一张呢?这机会简直就是微乎其微啊。”   …………   正如这人所说,在棋上,能抽到对方作为对方的概率很小,而抽签结果也证明,这穆寻钏、晋长安,和哪位所谓的棋圣的徒弟,没有一对是抽到一起的。   “好!抽签完毕,请各位入座!”   等四十名参赛者皆已入座完毕之后,宣判官又宣布道:“比赛正式开始!在比赛结束之前,打败你对面的对手,你便可以进入下一轮比试,也便是明天的武斗,请各位参赛者认真比试。”   哪位棋圣的徒弟,果然也算是不负盛名,比赛开始之后,他第一个结束了棋局,将对方的棋子给吃尽了。   而穆寻钏也不遑多让,对手的棋艺并不算好,也不算差,只可惜遇上了他,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他轻而易举地便赢下了这场比试。   “这场比试有些无趣啊,还是强者与强者比试来的刺激。”   “是啊,穆将军和哪位公子这么快就结束了,想来也是对手太过弱了一些吧。” 第494章 终止   “看来接下来最值得期待的比试,也只有明天的武斗了,希望明天穆将军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穆将军的武功可是可以在高手榜上排上号的,切,这些人就跟切青菜似的,有什么看头?看来这比武招亲的结局已经昭然若揭了,清公主还是非穆将军莫属啊。”   “那可不一定,万一这场上又杀出什么高手来呢?不到最后一刻可千万别妄定结局才好。”   “你要不信,那就等明日看呗,你看这场上那个人可以打得过穆将军的?一个个到了穆将军面前就瘦得跟个鸡崽子似的,穆将军打他们,用得着多大力气?”   “你还真是擅长胳膊肘往外拐啊,罢了罢了,我不跟女人说话,说多了给自己招气。”   “你瞧不起谁呢?女人怎么了?!你们男人了不起吗?!”   “…………”   棋的比赛正式结束,和帝也觉得这场比试怕是这么多场比试里头最为无趣的一场,他摇着手中的扇子,叹了口气道:“看来,朕只能期待期待明日的武斗喽。”   “父皇,您还是不要期待的好。”苏清翎冷不丁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和帝有些惊讶,他挑眉问道:“哦?怎么?清儿是有一些别的见解吗?”   苏清翎微微扬起下巴,提起那人时,面上总有一股子骄傲之意,她眼眸发着光亮道:“那是因为穆寻钏明日一定会打败这些人,成为我的驸马的,这是毫无悬念的事情,所以儿臣让父皇不要过多的期待,因为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和帝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哈哈哈哈,好,很好,看来朕的清儿都学会放狠话了,好吧,那朕就期待期待,明日是不是和清儿说的那样,驸马究竟会不会是穆寻钏吧。”   苏清翎笑而不语。   ……   苏平乐用完膳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刚进房间,却在看见什么东西的时候吓得汗毛直立。   “啊!”   她看见了突然出现在窗边的一个漆黑人影,他第一反应便拿起手中的东西朝那个人影砸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本公主的房间?!赶紧给本公主滚出去!”   苏平乐叫喊着说道。   那个人影的主人冷笑了一下,说道:“只是过了这么几日,公主便不记得我了吗?”   “你……”苏平乐见这个声音狠狠地愣了一下,她听见这个声音确实有点耳熟,但是却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过了,她想了一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你……你难道……你难道就是那天那个黑衣人?!”苏平乐忽然将前这个人的声音和那天晚上那个人的声音重合上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在这里要做什么?”苏平乐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她默默移到房门口,二人保持着很远的距离,苏平乐问那人说道。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人自问自答说道:“那就要问公主殿下了,公主殿下不是和我做过交易吗?如果我替公主殿下杀了清公主的话,你便将那枚玉戒指交给在下?”   苏平乐点点头,说道:“本公主确实和你做过这样的交易,那你将人杀了吗?既然叫你去杀苏清翎,那你便却将她杀了便是,你找本公主做什么?”   “因为我在前几日,听一个人说了一些话,我听了也觉得不可置信,所以今日时来找公主求证的,还请公主为我答疑解惑一番。”断魂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双手抱着臂,好整以暇地说道。   “解什么惑?你说便是,若是你被这府中的其他人发现了,本公主可保不了你。”苏平乐说。   毕竟眼下这公主府已经被父皇大换血,她的人已经大部分都被换了出去,除了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如今这公主府中都是父皇的眼线,所以如果这个人被父王的眼线发现的话,那有可能会呈报给父皇。   父皇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一定会查出来一些端倪,到那时,她也会陷入危险之中的。   断魂刀道:“在下想问的是,公主殿下那日说要与在下交易的那枚玉戒指是否还在公主的身上?”   苏平乐听言,她瞳孔下意识地紧缩,难道这人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吗?否则怎么可能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那人说道:“既然这枚玉戒指只是本公主拿来和你做交易的,说事成之后给你便自然在本公主这里,等你将苏清翎杀了之后,我便会将这枚玉戒指给你,你找下还没有对苏清翎动手,苏清翎也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是么?可是有人却和在下说,这枚戒指已经让公主给了皇上了,本来是那人想骗在下吧,如果这枚戒指真的还在公主那里的话,还请公主再给在下看一眼吧。”断魂刀轻笑了一下,提出要求说道。   苏平乐听言不自觉地拔高声量说道:“你是不信任本公主吗?”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如果这枚玉戒指在公主那里的话,公主只需拿出来给在下看一眼便成,这恐怕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吧?”断魂刀说道。   “万一你这次是觉得杀苏清翎这件事,对你非常有难度,而你又想要这个玉戒指,所以用这种借口来从本公主身上骗取玉戒指呢?本公主是一个弱女子,自然打不过你,你要在本公主身上抢走这枚玉戒指,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况且外面这么多的侍卫,你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府中。届时从本公主身上抢走这枚玉戒指,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去,到时候本公主的损失该从何人身上找回来呢?”   苏平乐有理有据地说道。   “这么说来,公主殿下是不肯将这枚玉戒指给在下看了?看来,公主也并不信任在下嘛。”   “本公主现在谁也不信。”苏清翎扬起下巴道。   断魂刀冷笑了一下,“那既然如此,我们的交易便到此为止吧,在下可不想在冒了生命危险杀了那位公主后却什么也没得到。” 第495章 一手交货   “不行!”苏平乐大声叫道,“想到终止这个交易绝对不行,你必须帮本公主杀了那个苏清翎!本公主都说过了,只要你杀了苏清翎,本公主便会把那枚玉戒指给你的,本公主绝对不会骗你!如果你不信本公主的话,届时你将本公主一齐杀了便是!”   “哦?”断魂刀尾音一扬,苏平乐竟然敢提出这种要求,难道这枚玉戒指还在她的身上?或者说,她交给和帝的,只是一枚假的?   但是断魂刀并不敢冒着风险,贸然的相信苏清翎,所以他对苏平乐现在身上究竟还有没有玉戒指也是存疑的。   “公主,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今日不拿出玉戒指给在下看一眼证明玉戒指还在你的身上的话,是不可能相信你,也不可能继续和你进行这个交易的,毕竟在下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你去做这件事,总不可能让你白得了这个便宜。”断魂刀坚持要看见玉戒指之后,才决定要不要和苏平乐进行交易。   倘若这件事,他是从别人那里听闻的,也就罢了,但这事是皇后亲口告诉他的,他不可能不信。皇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告诉他这件事情,那必然是有意义的。   苏平乐见断魂刀坚持,她为了能够让交易继续下去,也只能选择妥协了,“那好吧,本公主就给你看一眼,但如果你试图将这枚玉戒指抢走的话,本公主便会当场将它毁坏,这样谁也得不到这枚玉戒指,你可听清楚了吗?”   “还请公主放心,在下不是这种人。”断魂刀道:“况且公主府现在戒备森严,这下能够进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如果在下抢了公主的玉戒指的话,公主大可以大声呼叫,让那些侍卫过来,捉拿在下,那在下也是很难从公主府逃出去的,所以公主大可以放心。”   苏平乐听言之后亦是松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本公主先去将玉戒指拿过来,你暂且在这里等候片刻。”   她说着,走出了门外,去将她放置好的玉戒指找了出来。   她在将玉戒指交给和帝之前,确实私下定制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戒指,这件事情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个人真的帮她杀了苏清翎的话,她也能够拿的出交易的东西。   毕竟真没遇见,只除了她和和帝之外,恐怕没有人知道仔细地观察过究竟长什么样子,拿一枚假的来鱼目混珠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为苏平乐笃定,除了她之外,别人是分辨不出真假的,毕竟这枚玉戒指跟着她这么多年,她才是最了解这枚玉戒指究竟长什么样的人。   苏平乐拿回那枚玉戒指后,她将玉戒指戴在手指上,展现给那人看。   “眼下你相信了吧,本公主早就说过,这枚玉戒指就在本公主身上,本公主不知道你是听了谁的话来怀疑本公主,但本公主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发生为好。”苏平乐见那人表情见到玉戒指后有些古怪,像是怀疑自己判断失误的样子,她立时趾高气扬地说道。   “公主殿下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一些,在下怎么知道公主手中的这枚玉戒指是真是假呢?听闻公主已经将玉戒指交给了皇上,如果现在这枚玉戒指是真的话,那就说明皇上手中拿的那枚是假的咯?”断魂刀道:“公主竟然敢将假的东西交给皇上,未免也太大胆了一些吧?公主难道不怕皇上会发现吗?”   苏平乐冷哼了一声,说道:“什么真的假的?这两枚都是真的,哪里有什么真假之分呢?谁告诉你这玉戒指只有一枚?”   “哦?”断魂刀听言微微惊异,“听公主的意思是……这玉戒有两枚?”   “这是自然,这玉戒指本来就是我母妃芸妃娘娘送给我的,她怕我弄丢,便给了我两枚,只可惜后来我确实弄丢了一只,所以父皇便已经这位玉戒指只剩下一枚,但后来,本公主又将那枚弄丢的玉戒指找回来了,只是没有告诉父皇罢了。”苏平乐言之凿凿地说道。   断魂刀信也不信,这一切都是苏平乐一面之词,没有什么证据,他自然不敢轻易相信,这玉戒指究竟有几枚,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苏平乐见断魂刀面色犹豫,知道他并不信任自己话,她又说道:“罢了,如果你实在不信,想要终止交易的话,本公主也不拦着你。大不了本公主另外找人帮本公主办成这件事便是了,毕竟这天底下会做杀人买卖的,也不止你一个。”   她说着,将东西重新安放了回去。   而果然,那人制止他说:“公主说的话,在下自然相信,而如今,在下也已经看到了玉戒指就在公主身上,那么这交易自然会继续下去,事成之后,公主再将这枚玉戒指交给在下,不过……”   断魂刀顿了一下,语气阴森地说道:“如果公主欺骗了在下的话……公主应该也知道在下做的是这杀人的买卖,如果公主当真欺骗了在下的话,在下可不会让公主好过的,所以还请公主做什么事之前,三思才好……”   苏平乐用提高音量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这是自然,本公主还不屑因为这枚玉戒指来欺骗你,事成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重复了一句苏平乐的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至于这货是什么……自然就是苏清翎的脑袋了。   “好了,现在你东西也看了,该走了吧?趁现在外面的人少,本公主还是劝你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再过些时候,外头的守卫更加森严,到了那时,可不是你想走便能走的了的了。”   断魂刀也知道自己是该走的时候了,他抱拳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尔后,他便翻窗而出,消失在了房间里。   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苏平乐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第496章 刀   她方才可算是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这枚玉戒指哪里有两枚,全天下只有这么一枚,但她交给和帝的那一枚也并不是真的,方才给那个人看得那枚玉戒指也不是真的。   这两枚玉戒指,都是她打造的和真玉戒指完全相同的两枚假的玉戒指,而其中的区别,恐怕只有她自己能够分辨的出来。   因为和帝接触这玉戒的时间,恐怕远远没有她接触的时间长。   她竟然敢打造第一枚,便自然敢打造出第二枚假的玉戒指。   那枚真的玉戒指可以说是她的底牌,不仅对和帝这么重要,连这个看起来身份不俗的所谓杀手也想要它,说明它真正的价值,她还没有看见。   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依仗着,只能抓住这些东西来依傍自己。   等那人将苏清翎杀了以后,她再将这枚假的玉戒指交给他便是,反正那人也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不是真的玉戒指,这时候,她就能够一箭双雕了。   知道苏清翎死去,她就能少了很多阻碍,届时父皇身边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他不宠她又该宠谁呢?   ……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和帝这几日一直都在让人差晋长安,注意力也大部分都放在比武招亲上,所以对皇后娘娘的管辖并没有那么的严格,这也让皇后有机会出来与断魂刀传递信息。   皇后冷哧了一声,“所以你这是信了苏平乐的话了,你真的觉得这世界上有两枚玉戒指,你觉得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不管如何,我现下也只能相信她了,如果我拿不回玉戒指,该有危险的就是我了不是吗?届时可没人替我承受灾难。”断魂刀说道。   皇后沉吟了一声,他说的确实如此,虽然不知道断魂刀背后之人是谁,但连断魂刀都害怕的人,恐怕身边一定不简单。   她也很意外这次这个苏平乐竟然学聪明了,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都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看来,人在被逼至绝境之后,也是会有进步的。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去帮她做事吧,不过本宫要提醒你的是,你如果真的将苏清翎杀害了的话,你面临的可能会是和帝无休无止地追杀,你确定那个时候,你可以活着将这东西交给你背后之人吗?”皇后眼神直视他,问说。   “我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也是有万全之策的,况且,这和帝在我主上面前,还是不够看的。”断魂刀冷笑一声,说道。   皇后听言,倒是有些意外,这断魂刀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竟然连和帝都不放在眼里?   和国虽然不如楚国那样,是可以威震一方的大国,但和帝毕竟是一国之君,连断魂刀都敢这么蔑视和帝,那他背后之人的身份该有多么恐怖?   “你上头的人究竟是谁?你到底在为谁做事?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肯和本宫说一句实话吗?”皇后借此机会逼问说。   断魂刀道:“我的皇后,即使我喜欢你,也不能将这些事告诉你,哪怕我死了也不能,我是一把刀,不能做出出卖背后主人的事情,不然我这把刀面临的结局,只能是被丢弃,所以……”   “好吧,本宫明白了……”即使他没有将话说完,皇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总之出了事,与本宫没有关系,你死了也和本宫没什么关系,今后还少一个人来烦扰本宫,对本宫来说倒是一桩好事。”皇后说道:“行了,你走吧,别再在本宫面前碍眼了。”   这次断魂刀却是没说什么,他径直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皇后坐在椅子上,重重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注定最后是要分道扬镳的,她早就已经做好准备这一天的来临了。   况且这个断魂刀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也不必为他心情如此复杂。   ……   “明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关于这个晋长安你们有什么消息了吗?”   宁嵇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本王怀疑这人和和国的皇室有些关系。”   “可是我已经问过父皇了,父皇说这人并不是他派来的人,和父皇没有关系。”苏清翎反对说。   “本王说的这个皇室,并不是指和帝一人。”宁嵇玉又说道。   “宁王殿下难道觉得,这晋长安是皇室里某个人派出来的,为的就是阻止清儿与我的婚事?”穆寻钏皱眉说道。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只是这人究竟是谁,本王还不知道。”宁嵇玉顿了一下,又说:“但是你们也不必过于担心,毕竟本王也是进了这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场比试的,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本王可以帮你们扭转局势,本王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自信的,所以你们可以放心。”   这话宁嵇玉说的倒是实话,宁嵇玉的武功可以说是放眼楚国没有对手,更何况是在和国了,有宁嵇玉在,他们相当于多了一层保障。   “多谢宁王殿下此次出手相帮。”苏清翎说道。   宁嵇玉还没说话,穆习容便出声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嵇玉帮你们也是举手之劳,况且你们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嫂嫂,也就是嵇玉的大哥和嫂嫂,他帮你们不是应该的吗?”   此次表情未有变化的宁嵇玉却是对着穆习容宠溺地笑了笑,这笑像是在全盘认同穆习容所说的一切话似的。   穆寻钏暗暗笑了,这楚国传说中最冷酷无情的冷面战神,如今倒是成了宠妻狂魔,他这妹妹还当真是有些本事。   “好吧,既然容儿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做大哥的就不好说什么了,明日还要辛苦宁王殿下了。”穆寻钏说道。   宁嵇玉摆手,看了一眼穆习容,道:“无妨,正如容儿所说,这是本王应该做的,你们心安理得一些便是。” 第497章 顾游   翌日。   天气晴好,风静云舒,而围在看台周围的百姓们,内心的激动却是隐隐有些压不住了。   “今日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场比试,也是你们最为期待的一场比试,也就是武斗。”   宣判官继续说道:“剩下的这二十名参赛者中,谁能在这场比试中最后胜出,谁就最有可能当选驸马,还望剩下的参赛者们把握机会。”   “武斗的规则如下,每个人均需与在场除了你自己之外的十九名参赛者进行武斗,如果能够战胜对方便积下一分,输了便减一分。最后以积分最多的人为优胜者。”   此规则一出,围观的群众们皆是表露出稍许惊异。   虽然如此盛大的比武招亲在和国是第一次举行但武斗这样的比试在和国却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和国自来是崇尚武力的国家,而往常和国进行武斗的规则,一般都是参赛者一起进行,直到最后能站在场上的人为胜出者。   而如今这规则当时大变了样子,这样的规则,无异是将武斗变成了一种车轮战,一个人要打赢这么多人才能够积下较高的分数,这在后期一定会变得分外疲劳的。   武斗的对手不用抽签来决定,而是直接由宣判官排序出名单,按照名单上的对手进行武斗。   穆寻钏第一场武斗面临的参赛者武功一般,虽然比常人好上一些,但在他的眼中还是不够看的,所以他很快结束了这场武斗,成功积下一分。   接下来的几个参赛者,他也都解决地很轻松。   直到第七张排序出来,他要面对的选手叫顾游,便是那个所谓的顾尚书之子,顾游,也是第一场比试中差点胜过穆寻钏之人,只可惜他最终得到的名次是第四名。   不过这第四名也是毫无水分,是依靠他真实的实力来获取的,所以穆寻钏觉得这人是一个可敬的对手。   顾游对他鞠了个躬,拱了拱手道:“穆将军久仰盛名,今日还请发挥出您的全部实力,顾某愿意领教。”   穆寻钏笑了一下,这都已经是最后一场笔试了,那么他自然不可能隐藏自己的实力,他自然是要将自己所有的实力都发挥出来的,毕竟如果他再隐藏下去,恐怕这驸马之位都要落入别人家了。   他也回了个礼,说道:“我自然不会保留实力,也没有这个必要,顾公子,接下来,你可要当心了啊。”   这个顾游和他一样,前面所遇的所有对手都在他手中葬送掉了一个积分,二人现在的成绩是一样的,也就是他们现在的积分都是六分。   然而这局结束之后,必定会有一个人的积分发生变化,或加或减,至于谁是加谁是减就不得而知了。   场外的百姓对于这组选手也是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一局是这位顾公子赢还是穆将军会赢?”   “我自然是要押穆将军的,穆将军毕竟行军打仗了这么多年,而这个顾游只不过是一位初生牛犊世家公子罢了,怎么可能比得过战斗技巧如此老练的穆将军呢?”   有人却提出反对意见,“我倒不这样认为,万一这位顾公子有别样的过人之处呢?况且,往往这种时候有反转才是最精彩的。”   “这位顾公子的实力确实不弱,不然也不至于之前的比试中都名列前茅,好像都没有掉下过前十,不过这也要看对手是谁了,如果是穆将军的话,我还是比较看好穆将军的。”   “行了,想要知道结果,继续看下去便是了,你们这样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   ……   “清儿,你觉得谁会赢?据朕所知,这顾爱卿家的小公子武功不差,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曾经在武斗的比赛中打下过连赢十六人的成绩,在方才的比试中,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如果此人当选驸马的话,朕倒是十分满意的。”身旁的和帝忽然出声说道。   苏清翎听言,和帝好像在以一种顾游一定会赢,而穆寻钏一定会输的姿态在思考这件事,但在她眼中,和帝的思考方式便出了错,因为穆寻钏是不会输的。   她虽然没有看过几次穆寻钏与人比试,但穆寻钏曾经与宁嵇玉交过一次手,那一次她正好就在身边看着。   穆寻钏在百招之内能和号称是楚国第一高手的宁王打的不分伯仲,所以只不过后来不慎失手输给了宁嵇玉,穆寻钏的实力并不弱,而且还非常的强,所以以这个顾游的实力,恐怕在穆寻钏这里讨不到什么好。   “父皇,儿臣倒是觉得这一局没有悬念,寻钏赢定了。”苏清翎笃定道。   “清儿啊,你可不能因此这个男人是你的未婚夫,你就如此袒护这个人啊,依朕看,不到最后这结果可未可知啊,况且顾游打下这个战绩之时,方才十四岁,而如今已经距离那次过了三年之久,顾游的实力肯定又上了一层楼,届时谁打败谁还不一定呢。”和帝表面虽然在反对苏清翎的话,心里却悠闲地很,丝毫不为所动,其实这场比试谁输谁赢,在他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   “所以父皇,我们还是安静的看比赛吧,到时候便知道结果了。”苏清翎不想再说话,只想安静地看穆寻钏比试。   和帝道:“清儿这是在嫌父皇聒噪了啊。”   “清儿不敢。”   …………   “好,参赛者已经准备就绪,比赛正式开始!”宣判官敲下象征比赛开始的锣鼓,一旁的香也紧跟着被点燃。   如果在这炷香燃尽之前,这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话,那么就会视为这一局是平局,也就是两人都不得分,但是不得分的情况便会让两人都处于劣势,也就是相当于这两人一起输了一场,所以平局是对他们来说最不利的一个结果。   战局一开始,顾游先试探般地朝穆寻钏出了手,穆寻钏脚下生风,极快地避开了顾游带着强劲力道的拳风,在防守的同时又很快盯住顾游尚未稳住的下盘,进行了一轮攻击。   顾游险险避过穆寻钏凶猛的攻势,然而穆寻钏急追而上,丝毫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498章 扮猪吃老虎   两人虽然明面上看上去还是你追我赶的模样,但实际上顾游已经处于被动和劣势之中,穆寻钏穷追不舍,将他打得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勉强防御,却根本就无法进行再一次攻击。   “看来这个顾公子还太嫩了一些。”远处,穆习容也在远远看着场上的局面。   今日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天,也是最后一场笔试了,这关乎她大哥的终身大事,他自然是不能不来的,况且宁嵇玉是要上场的,她自然不能错过这样的时机。   宁嵇玉此时还没上场,他听言,笑了一下,意味有些神秘,他说道:“这倒也未必。”   “哦?”穆习容以为宁嵇玉会认同她的想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其他的想法不成?这个顾游看起来明显稚嫩许多,恐怕一个外行人都能看的出来吧?比起我大哥,他的武功肯定是在我大哥之下的,要赢下这一局肯定有很大的困难。”   “傻瓜。”宁嵇玉语带宠溺说道:“就是因为外行,所以看不出一些内行人才可以看得出来这东西,这顾游虽然表面看着稚嫩,但我管他下盘确实稳固得很,想来他是在扮猪吃老虎,恐怕就等着穆寻钏松懈之后,再来一个致命一击。”   穆习容听言微微诧异,“竟然是这样吗?”   没想到这个顾游表面看起来心思干干净净的,却这样善于伪装,若不是宁嵇玉点醒她,恐怕他还真的信了这人的演技了呢。   “这表面看着的,有时候可和事实千差万别。”宁嵇玉淡淡笑了一下,说道。   穆习容原本自己的大哥肯定是会赢的,但听宁嵇玉这么一说,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大哥他有可能会输吗?”穆习容问道。   宁嵇玉摇了摇头,说道:“大概率不会。”   “虽然这个顾游善于隐藏自己的实力,但武功之差,不是轻易可以跨过去的,就算穆寻钏对他有所松懈,顾游想要从穆寻钏身上讨到好处,也是很难的,所以这一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你大哥会赢。”   穆习容听了宁嵇玉这么一下分析,心中也总算安定了一下,“那就好。”   不过也是,如果她大哥这么容易就输给别人的话,岂不是辜负了小战神之名了。   “放心吧,你大哥可不是吃素的。”宁嵇玉给穆习容喂了一颗定心丸。   穆寻钏可是差点赢了他的人,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么个毛头小子?虽然说穆寻钏差点赢了他的时候,他受了一点内伤,但是能在他身下过这么多招,几乎快成势均力敌之势,又岂会是寻常之人呢?   两人将目光又重新放回到场上。   场上,顾游明显处于弱势,穆寻钏回击地很是轻松,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而顾游则是看着很是吃力,像是即将要败下阵来似的。   “这样看着,穆将军,恐怕已经赢定了吧,你看那顾公子早就已经很吃力了,想来十招之内认输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来这位顾公子还差得远啊,穆将军能对顾公子的攻击回应地如此轻松,而顾公子却是一步步在失守,穆将军的胜局确实已经定下来了。”   “是啊……唉,穆将军的实力确实叫人不容小觑,这位顾公子还需要再历练几年才行。”   “历练几年?”有人嘲讽道:“顾公子都被慕将军打的不敢还手了,历练几年又有什么用?恐怕再给他个十年,他都不一定能够追上穆将军吧!”   “话不能这么说,顾公子毕竟是后生,他能在这个穆寻钏过下这么多招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而反观穆寻钏却是一点也没有放过顾游的意思,不依不饶地追着人家满场打,吃相委实难看。”   “哎哟,你说说,我们明明说的都是和国话,怎么你说的话我就一个字都听不懂呢?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自己,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可是比武招亲,这穆将军不使出全力,难道要等着自己的未婚妻被其他的男人抢走不成?”   “是啊,看来他就是那种会大方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的人吧,所以才这么说话。”   “你们这些女人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们这是在讨论武道,没空与你们拌嘴!”   “哎哟,武道?你会武功吗就武道?女人怎么了?你现在有手有脚能吃饭,靠的不就是女人?!有娘生没爹养的孬种!”   “行了行了,你们怎么每次都能吵起来,安静看比赛不行吗?”   “哼!”   …………   和帝也觉得这一场顾游的形势不容乐观,看来败局已经定了。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顾游一定会输的时候,顾游却一改方才的保守攻势,在穆寻钏放松警惕噩梦一瞬,一脚猛攻穆寻钏的下盘,险险逼得穆寻钏一个急撤步,往后退去。   这猝不及防的招,让周围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方才我看到什么了?穆将军好像在顾游手底下输了一招啊,看来这顾游还算是有那么两把刷子的。”   “这顾游方才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吧?方才他在穆寻钏手底下可是连换手的力气都没有的。”   不仅是这些围观的人,场上的穆寻钏也是微微有些惊讶,但是穆寻钏久经沙场,自然不会因为眼前这么小的变故而太慌乱,以致于乱了阵脚。   “方才那一招打的很好,之前你所做的那些……你是在让我对你放松警惕吧?”穆寻钏笑了一下,说道。   顾游似笑非笑,“我自然是敌不过穆将军的,只能使些小手段了。”   穆寻钏道:“可你若是想凭这点手段便让我输给你,那你这主意可就打错了。”   “我自然不指望就靠这么一点小手段赢了穆将军,实际上我知道,我凭我的本事想赢穆将军还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本来也就没想赢,只是能在将军手底下过上几招已经足够了。”顾游笑了一下,说道。   顾游的这番话倒叫穆寻钏有些愣怔。 第499章 稳操胜券   这个顾游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赢他,这倒叫他有些意外了。   “不过顾某会尽全力的,还请穆将军不要手下留情。”顾游脸颊上的汗滑落下来,沿着下颌落入脖颈之中,隐没其间。   穆寻钏扯了下嘴角,“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这可是比武招亲,他若是放了水,那他的清儿很有可能会选别的男人做驸马,他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   穆寻钏话音刚落,他便直接迎面朝顾游门面上击去,顾游方才那一下确实让他猝不及防,但如果仅仅依靠这个就想打过他的话,确实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顾游的防守能力虽然比之前强上许多,但在穆寻钏这里还是不够看的,穆寻钏一加重攻势,顾游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顾游后来一个失误,直接被穆寻钏一掌打下台去。   跌下场外便已经算是输了。   宣判官见此,宣布道:“这一局,穆寻钏胜!穆寻钏再积一分!”   穆寻钏走上前,向顾游伸出一只手,顾游看着那只手,笑了一下,尔后伸手握住穆寻钏的手,借着他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   顾游现下仍旧有些气喘吁吁,而反观穆寻钏,却是一派的气定神闲。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对穆寻钏说道:“穆将军,顾某输得心服口服。”   看台上,和帝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顾家的公子本事还得练一练啊。”   “是吧,清儿?”和帝说着,忽然看向苏清翎。   苏清翎点了点头,道:“父皇说的是。”   直到刚才穆寻钏赢了,他方才吊起来的气才狠狠松了下去,毕竟她只是个门外人,看不出什么门道,方才顾游那一下,她确实免不了慌张起来,生怕穆寻钏出了什么差错。   但事实证明,确实是她想的太多了,穆寻钏不是别人轻易能打败的。   不过眼下才刚刚开始,他还要打败剩下的十二个人,才能积到最高分,只要能打败所有人,他便能稳操胜券。   不过接下来,就看那个晋长安是什么水平了,从之前那两场比试来看,他们二人之间,怕又是一场恶战。   ……   “顾公子竟然就这么输了,我还以为方才顾公子方才那么一下,是在隐藏实力呢,还觉得顾公子有赢穆将军的希望,没想到还是输了啊。”   “你想太多了吧,顾游又不是什么天才,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打得过穆将军?穆将军都上战场多少年了,能败给顾游吗?这若是败了,才是奇怪吧?”   “说的也是,不过相信只要多给顾游一点成长空间,过几年后没准顾游能比今天这一场打的更精彩一些。”   “这一场不是顾游弱,而是穆将军太强了,之前顾游遇到的几个人了可都是败在了他的手下,说明这个顾游还是有点本事的,只可惜碰上了穆将军……”   “是啊,穆将军太强了,这场比武招亲在我眼里基本没有什么悬念,最后赢得肯定是穆将军啊。”   “不,还有一个晋长安呢,我觉得此人会是一个大变数,不信你们等着看便是了。”   “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将这么个人给忘了,此人前两场表现平平,确实难以叫人记住。”   …………   上午的的比赛已经全部结束,场上的最高分便是穆寻钏,穆寻钏眼下已经和十个人对个战,并且积下了十分,而穆寻钏还没有碰上晋长安。   不过下午的第一场比试倒是很有看头。   “哦?是替顾家的公子和那个晋长安?”和帝来了些兴趣,“那朕倒是要好好期待期待了,究竟是顾家的公子能赢还是这个晋长安能赢呢?”   虽然顾游输给了穆寻钏,但是他的实力还有大家有目共睹的,赢晋长安并不是不可能之事,所以下午的那场比试,便很轻易吊起了大家的兴趣。   ……   “寻钏,辛苦你了。”苏清翎不经意间看见穆寻钏身边的青紫痕迹,还有几条虽然不深但也足够刺眼的伤口,她的眼眶顿时红了,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   穆寻钏勾了一下苏清翎的鼻尖,道:“傻瓜,这有什么的,受点伤是兵家常事,况且这点伤而已,一点都不疼,别哭了傻瓜,你要是哭了才叫我心疼呢。”   苏清翎依旧有些心疼,但被穆寻钏这么一逗,多少好了一些,“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便回楚国,不受这些委屈。”   “这叫什么委屈?能把你娶回去,受再多的苦也是应该的,你若是这么想的话,我心里可就难受了,我还生怕我委屈了你呢。”穆寻钏道:“我现在也有点理解了你父皇的心思,恐怕你父皇是想让你更加风光的出嫁,而不是不明不白地作为质子和别国的一个将军成了婚,你父皇恐怕也是怕委屈了你,所以在这次比武招亲上制造了这么大的声势,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   “是这样吗?”苏清翎听见穆寻钏的话,愣了一下,她还没考虑过会有这种可能性,父皇是怕委屈了她,所以弄了这么一场比武招亲,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不是作为质子出嫁,而她选择的那个人也足够优秀吗?   她之前一直以为父皇之所以举办这场比武招亲,只是为了给穆寻钏找麻烦,阻碍穆寻钏娶她呢。   “是啊,你是被人爱着的,所以我接下来要对你更加好才是,这么点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委屈,我会替我们二人扫清这路上所有的阻碍,然后风风光光地将你娶进门。”穆寻钏眼中含笑,他语气温柔地说道。   苏清翎这次依旧红了眼眶,却不是因为心疼或是委屈,而是觉得分外感动,她用力点了点头,“嗯!”   “你们还在这聊呢?都快开始下一场比试了。”穆习容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叫苏清翎吓了一跳。   穆寻钏不满道:“你出来之前打声招呼,你吓到清儿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嫂嫂,我给嫂嫂赔罪。”穆习容主动认怂道。   苏清翎哭笑不得,“好了,既然快开始了,我们就一起下去吧。” 第500章 顾晋之战   晋长安和顾游的比试很快就要开始了,两人已经站在场上准备。   这两位亦是很受百姓瞩目的参赛者,比试还未正式开始,百姓们已经讨论的热火朝天了。   “你们说这顾公子为打赢这个晋长安吗?不知道在将军手下能做这么多招,虽然最后还是输给了慕将军,但是他还是有点本事的,我想这一场的结果可能有点悬。”   “顾公子应该没有这么厉害吧,毕竟这个晋长安最前面的几场,可是获得了这么高的名次,顾公子也就前五的水平,估计没办法胜过这个晋长安。”   “这可就不一定了,这个晋长安虽然前面两场比试名次都不错,但是他还是有弱项的,你看它在画和书中名次不都很落后吗?万一这武斗一项也是他的弱势呢,所以顾公子还是有赢的机会的。”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个晋长安的变数还真是够多的,这顾游顾公子我们可以说的上是知根知底的,但这个晋长安每次都能给我们带来悬念,倒是有那么些意思。”   “是啊,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偏向顾公子,毕竟这顾公子可是我们和国的人,而且这位顾公子的品性也是极好的,之前他还曾经帮助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百姓打赢过一场官司,所以我很看好顾公子。”   “真有此事?那我也支持顾公子!顾公子加油!”   “顾公子加油!”   对于民众的呼声太过于热烈,场上竟然一时响起了为顾游加油的呼喊声。   这委实叫人有些出乎意料,而反观晋长安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   和帝见此,笑了笑,道:“这晋长安的人缘看来是不太好啊。”   “是啊,这位晋公子有些不得民心啊,不过也是,顾家的小公子长得白白嫩嫩,又年轻又有实力,那个人不喜欢呢?”和帝身边的宦官听言,弯身对和帝说道。   “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话,这番话你去说给顾爱卿听,没准顾爱卿能高兴得将牙都笑掉了。”   宦官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不过朕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顾游都比试了这么多场了,怎么没看见顾爱卿的人影呢?”和帝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说道。   “皇上您看哪里。”那宦官听言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   和帝顺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巧看见站在人群中,穿着常服,很是不起眼的顾爱卿。   和帝看见顾父那瞻头露脑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个顾爱卿,倒是有些意思。”   没想到顾父是人到了,只不过没让任何人知道啊。   外人还传言说顾爱卿和他的这个小儿子关系不是很好,想来这也是谣言吧。   “将他请上来看吧,站在那里像是什么话,好似是朕亏待了他们似的。”和帝话中带着笑意,出声道。   “是……”宦官缓缓应了一声,提着官袍走了下去,将顾父给请了上来。   顾父跟随着宦官走到了看台上,他看见和帝,对和帝行了个礼,“皇上万岁。”   他道:“顾某到场未来拜见皇上,是臣失礼了,还望皇上赎罪。”   他也没想到他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和帝还能将他找出来,实在是太过于出乎意料了。   他原本也只是想来看一眼顾游的表现罢了,没想上到这个看台来。   和帝笑着抬手让他起身,“没事,朕虽然是皇帝,却也是为人父,你我二人,同样都怀揣着一颗父亲的心,朕怎么怪得了你?在下头看视角不好,朕便想着让人叫你上来看,总能看得清楚一些。”   “多谢皇上……”顾父缓缓起身道。   “赶紧坐下来吧,比试就要开始了。”和帝催促说。   顾父见宣判官即将要宣布比赛开始,连忙在看台上坐了下来。   宣判官举起手中的红旗道:“这场比试,顾游对晋长安,比试正式开始!”   宣判官宣布比试开始以后,二人却谁都没有先动手,仿佛是在观望着什么似的。   “这二人是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开始啊?这都比赛都已经开始了,时间都快过去了啊,他们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出手了吧?”   “是啊,这给我看迷糊了,这比试是这么比的吗?这两位怎么还不动手呢?”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是一种策略,谁先动手谁就容易看出对方的路数,他们只不过是在观望罢了,你们急什么呢?”   “就你懂!”   ……   就在观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顾游终于先出手了。   他本来想先等晋长安出手,熟悉一下晋长安的路数,但是晋长安明显也是和他采取了同学的一种方式,也和他一样,始终不出手。   这样拖下去,反而会让晋长安占了先机,所以顾游才选择先出手。   而就在顾游出手的同时,晋长安也跟着出手了,二人很快缠斗到了一起,而结果也是叫人有些意外,二人竟然打的不可开交,分不出胜负。   两人的拳脚都几乎快得只能看到残影,仿佛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这一番打斗下来,叫众人都有些赞叹。   “我怎么觉得顾公子好像比之前更强了一些,是我的错觉吗?方才他和穆将军作为对手时,可没有这样的速度,难道刚才顾公子在那种情况下还在隐藏实力?”   “那种情况下,隐藏实力根本就没有必要吧,或许是顾游遇强则强了呢?”   “你是说穆将军的武功还比不过这个晋长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懂就别乱说!”   “不然你说一个可能出来啊,这顾游刚才还没有这么快的速度,难道他忽然就悟出了一条武道,忽然成长了不成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总之这个晋长安在穆将军面前肯定被打的呱呱叫!”   “你这人还真是没救了!穆将军穆将军,你直接姓穆吧,你还留在和国做什么?你就应该让这个穆将军带你回楚国去!”   “哼,如果穆将军真的肯将我带回去,我定然愿意跟啊!”   “你省省吧,赶紧回去照照镜子!” 第501章 败局   然而这一点,穆习容也看出来了,顾游看着确实比方才和穆寻钏对战之时强了许多。   难道这个顾游真的是遇强则强的人吗?还是说这么短时间内他就能获得这么大的进步?看来这人的造诣和天赋都不浅啊。   不过她自己这么琢磨,肯定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正好她旁边就有一个内行人,她自然是要请教请教的。   “这个顾游好像比方才和我大哥对战时强了许多,这顾游难道只是和我大哥比了一场,武功便能进步这么多吗?”穆习容问说。   穆习容这个问题对于宁嵇玉来说属实问的有点天真了,不过宁嵇玉还是很耐心地回答说:“自然不是。”   他接着说道:“这世上不会有人能够进步的这么快的,武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是这个晋长安的武功路数和顾游的非常相似,所以两人才能打得如此不可开交。”   穆习容听得似懂非懂,她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她还以为顾游是什么天才,能够这么快成长呢,这成长速度也委实太过可怕了一些。   其实论天赋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比不过他身边这个宁嵇玉,宁嵇玉她可是在短短几年里就胜过了他所谓的那个武神师傅,成为了新一届的战神。   他的那个师傅已经是当世奇才了,然而他的成长速度在他的师傅眼中看着都是非常恐怖的。可想而知宁嵇玉的天赋有多高了,所以楚昭帝才如此得忌惮宁嵇玉。   场上,两人依旧打得不可开交,隐隐有势均力敌之势。   场上这两人打得不累,坐在底下看他们二人武斗的观众却是有些累了。   “这二人要打到什么时候啊?他们不累,我都看累了。”   “别急,就算他们分不出胜负,时间也快到了,相信很快便会结束了。”   众人看着旁边燃着的香,确实已经快要烧尽了,如果在那炷香烧尽之前,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话,那么就会评判为让两人都减去一积分,这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   “看这个晋长安连打顾游都打的这么吃力的话,恐怕根本就打不过穆将军吧,毕竟穆将军可是稳赢了顾游的。”   此话一出,旁边的人倒是没有出声争辩什么了,大概是已经默认晋长安的实力在穆寻钏之下了。   然而就在那炷香快要烧尽的前一刻,晋长安突然一掌打在顾游的胸膛之上,顾游竟然被这掌推出场外十米有余!   “噗!”   顾游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而与此同时,砚台上的香刚好烧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见此都有些瞠目结舌。   “顾游是怎么被打下来的?刚才晋长安出手的那一掌我都没怎么看清楚?顾游怎么还吐了血了呢?晋长安这一掌,威力这么大吗?”   “是啊,我也没看清楚,好像是顷刻之间,顾公子便被他一掌退下来了,尔后那炷香也就烧尽了,也就意味着,晋长安赢了顾游了是不是?”   “这晋长安刚才是怎么回事?刚才俩人不是还不不分上下吗?怎么突然之间他的功力好像都大涨了一样呢?顾游连这一掌都没有抵抗下来,难道这个晋长安也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吗?”   “你别想太多了,可能是晋长安那一掌出手太快,顾游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呢?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局都是败局已定,晋长安赢了顾游,而顾游再一次成了败者。”   看台之上。   见到顾游吐血的那一幕,顾父紧张地几乎要从看台上跑下去,如果不是和帝在场,恐怕他早就已经这么做了。   和帝面色也稍微沉了一些,他微微眯眼,刚才晋长安出手将顾游打出场外的那一掌,他也没有看的太清楚。   他怕这其间有什么他看不到的猫腻,便让几个习武高手上来和他禀报了一下情况,那几人一致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实力强上的差距,和帝这才让宣判官宣读结果。   “顾游对晋长安,这一场,晋长安胜!”   晋长安走下台来,走到跌坐在地上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顾游身边,尔后蹲下身来,对他轻蔑地笑了一下,又缓缓起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这是极为挑衅和轻视的举动,顾游紧咬了咬后牙,忍住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冲动。   这个人根本和他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这个晋长安在那么长的时间里,恐怕只是在逗着他玩而已,表面看着势均力敌,其实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而就在比赛即将要结束的那一刻,他才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将他一掌推下台去,结束这场武斗。   这是嫉妒的轻蔑的表现,对方似乎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不,不是似乎,是完全就不像他放在眼里,这是切切实实的事实。   该死!   然而,就算他心中不服、不甘,却不能做任何事,他确实实力比他弱,弱者恐怕注定只能被欺辱。   顾游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来,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扶着自己被痛意灌满的胸口,走出了场外。   而此后顾游应该出现的几场比试里,顾游都没有到场,像是已经放弃比试了一般。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晋长安的宁嵇玉,确实看出了一些门道,他对穆习容说道:“容儿,你去和你大哥传几句话。”   “什么?”穆习容一头雾水,她侧耳过去,宁嵇玉在她耳边对她说了几句话。   穆习容听言后,用力点了点头,“我会将你的话传达到的。”   尔后,穆习容离开这里,朝穆寻钏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看台上一直看着穆寻钏的苏清翎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苏清翎心中隐隐担心,习容去找寻钏做什么?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她再也坐不住,对和帝说:“父皇,您现在这里看着比试,我去去就回。”   还没等和帝反应过来,苏清翎已经一溜烟的跑了老远。   和帝摇了摇头,“这孩子……” 第502章 零分   苏清翎走下看台,直接向穆寻钏那边而去,她忽视众人的目光,为了避嫌,径直走到穆习容身边。   “怎么了?方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顾公子突然就输了呢?”   原本她也以为方才的战况是胶着的,基本难分胜负,但没想到,就在结束的前一刻,晋长安忽然出手,赢了顾游,这叫她有些惊讶。   而且后来,和帝还叫来了几个武功高手来评定这局的公正性,这也说明了和帝怀疑这个晋长安从中作了梗。   然而事实却叫她们失望了,晋长安并没有使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而是堂堂正正地赢了顾游的,这也说明,晋长安的实力在顾游之上。   “嫂嫂怎么下来了?”穆习容微微有些惊讶,她和穆寻钏传达完方才宁嵇玉要她传达给穆寻钏的话后,穆习容便拉着苏清翎离开了。   苏清翎在半路上停住,问说:“晋长安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他的武功远远在顾游之上,但这么久没有决出结果,也是因为他故意为之?他最后才将顾游打落台下,也是他设计好的?”   她越说眉头便皱得越深,“这人究竟是谁,为何有这么深的心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目前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不过听嵇玉这么一说,想来我大哥想要赢他,恐怕要耗费一些力气。”穆习容语气也不掩担忧地说道。   她见苏清翎亦很是忧愁,想起这时候自然不能给她压力,只能说道:“不过嫂嫂可以放心,我大哥这么厉害,相信区区一个晋长安还不足以能够打败他,况且还有嵇玉在呢,相信他们吧。”   其实就算这个晋长安赢了,以和帝多疑的程度,恐怕也不会轻易地将苏清翎许配给他,让他做这个驸马的,所以两人根本不必这般忧心。   怕只怕那个晋长安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和帝,和帝虽然是皇上,但也逆不过民心。   但这一切不过是未然之事,他们自然不用这般担心。   “好了,我已经将嵇玉要我传达的话告诉大哥了,相信大哥会做好充足的准备的,嫂嫂你快回去吧,若是和帝知道你出来太久,恐怕会对大哥有意见呢。”穆习容提醒说道。   苏清翎想了想觉得穆习容说的有些道理,她确实不能出来太久,要不然到时候和帝就真的对穆寻钏好感不佳了。   于是她就算心中担心,也只能点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当心一些,若是有什么状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没准我能解决呢?”   穆习容点了点头,“若是有状况,一定会通知嫂嫂的,嫂嫂当心吧。”   “嗯……”苏清翎心情有些沉重地回到了看台之上。   和帝见她回来,便没再问什么,专心看起了下一场比试。   只不过不是那几个焦点选手,这场上的气氛向来都是死气沉沉,没什么看点。   而最后将场上的气氛推上高潮的,是一场无名之人和晋长安的对决。   “这人是谁?怎么先前好像没见过?”   众人看到这一张陌生的脸,都是一头的雾水。   “零分?这人竟然是零分?也就是说,之前他一个对手都没有打败过?还是说他自己主动弃权了?”   “应该是太过路人,所以我们都没主意到他吧,样貌平平无奇,各项比试也都出不了头,自然容易被人忽略。”   “零分选手对战晋长安,这不是被人揪着打吗?晋长安不会一不小心把人给打死吧?”   “对啊,这晋长安厉害是厉害,但是出手看着就没轻没重的,万一又将人打出内伤可怎么办?就像之前的顾公子一样,顾公子都被他打的参不了赛了……”   “行了,你家顾公子这那是参不了赛,是输了比试,觉得丢人,所以没脸来参赛罢了!”   “你会不会说话?!尽会说别人,有本事你自己上去比一场啊!”   “哟呵,这不是没选上我吗?我要是上去了,还有这些人表现的机会?”   “光会动嘴皮子功夫,到时候你自己上去,恐怕晋长安一出手,你就吓得屁滚尿流,磕头认输了!”   “行了行了,别吵了,看比赛吧!”   “这比赛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悬念也没有,这个人对上晋长安,不是输定了吗?还是趁早认输吧!”   “…………”   场上一时间几乎没有任何人支持晋长安对面的那个对手,他们都一致认为,那个人落到晋长安手下,别说赢了,就是过上个几招,都已经是虽败犹荣了。   毕竟晋长安下手这么狠,可不是随便那个人都能吃得消的。   “这场武斗,宁容对晋长安!旗落则比试正式开始!”宣判官放下旗帜,宣布道:“比试正式开始!”   宣判官话音刚刚才落下没多久,晋长安就已经对宁容出了手。   而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个宁容会很快在晋长安手中败下阵来的时候,两人却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宁容难道是有些本事的?但他为什么会是零分呢?难不成是故意的?可是不至于啊,现在才零分,恐怕已经当不了驸马了吧,就算赢了晋长安又能怎么样呢?”   等等,他为什么会默认这个宁容能够赢了晋长安呢?他是魔怔了吧?   但是他越看下来,越觉得这个宁容出乎了他的想象。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么多场看下来,晋长安已经在大家心中默认为是高手了,但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可能在一个高手面前能抗下这么多招呢?   这宁容难道又是一个故意隐藏自己实力的人不成?   然而随着战局的胶着,围观群众的目光也越来越凝聚起来。   宁容面对晋长安的攻击,非但没有显露出丝毫吃力,反而让人察觉出了一种游刃有余。   他见招拆招,不管晋长安出的招式有多么刁钻,他都能不紧不慢地将晋长安的招式拆解,而更可怕的是,他在拆解的同时,还同样将晋长安所使出的招式还了回去,但力道却比晋长安的强上很多! 第503章 胜   这一发现,叫围观者都隐隐激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怎么会?这个什么宁容,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使出晋长安使过的招数,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个晋长安今天中午要有第一场败绩了吗?还是败在这个原本籍籍无名的宁容身上?”   “籍籍无名?你们懂什么?没听说过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吗?我看这宁容啊,就是个不出世的高手,这次专门来收拾这个晋长安来的!”   “哇,这个叫宁容的人武功竟然这么高,不会穆将军的敌人现在才出现吧?这个晋长安算什么?在这个宁容面前都是不够看的,想来也打不过穆将军吧?”   “是啊,这比武招亲还真是让人长了见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高人,不过究竟是这个宁容武功高还是穆将军武功高,眼下还没有个定数,一切还有等宁容和穆将军比过之后才行。”   “你们怎么说的好像现在宁容已经醒了这个晋长安似的?眼下还没有个定数呢,你们就不能再耐心看看吗?万一这个宁容是先强后弱的类型,后力不继怎么办?凡事还是不要说得太过绝对把?”   不止是观众席,就连看台上的和帝都是有些坐不住了。   先前出了个晋长安,如今又出了个宁容,那个晋长安的身份他目前还没查出来,但他就不行,这个什么宁容的身份他也查不出来,他安排的这次比武招亲,究竟逼出了多少潜藏在暗处正对他们虎视眈眈着的人?   “苏昌盛!”和帝沉声对身边的人唤道。   宦官连忙上前,对和帝恭声问说:“奴才在,皇上有什么需要吩咐奴才的吗?”   “去让人给朕查查,这个宁容又是谁,朕倒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要给朕多少的惊喜。”和帝稍眯起眼睛,眸底透出一种冷芒。   场上,二人依旧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场,晋长安是确确实实地处于劣势的。   他正在被那个叫宁容的人压着打。   该死!该死!该死!   晋长安一边挡着面前这个男人的攻击,一边在心中咒骂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真是该死!   明明眼看他的计划就要成功了!他会打败这些杂碎,最后打败那个穆寻钏,然后成为场上唯一一个积了全分的人。   那被这些人夸赞数次,被所有人看好的穆寻钏,也只能败在他的手中。   可是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却让他的计划濒临破灭。   他既然要输给这个人了,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甘心?!   但他却从心底最深处知道,他的内力和面前这个人的差距,不是一句不甘心就可以跨越的。   正如他方才对待顾游那样,他可以像猫逗老鼠似的逗着那个顾游玩儿,只因为他知道自己胜券在握,因此可以毫无顾忌。   而如今立场却完全翻转了,他成了那个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甚至自己一次次的防御都被对方很快地破解了。   “你究竟是谁?!”他低吼着问出这一声。   然而对方的回应却只是一声轻笑,但他不难听出这笑中含着的轻蔑意味,这人是在嘲讽他,嘲笑他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吗?!   该死!   晋长安的方寸逐渐大乱,但即使如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没有改变任何的结果。   最后,晋长安还是输在了这个宁容的手中。   他倒在擂台之外,神情很是狼狈,周围人朝他投过来的目光看在他的眼里都成了一种嘲讽,仿佛是在笑他不自量力。   然而他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些了。   “你究竟是谁?!告诉我!”晋长安怒吼着问道。   宁容在擂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速不疾不徐地回答说:“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我不配……我不配知道?哈哈哈……”晋长安的面容有一瞬的狰狞,他冷冷看着宁容,表情中有不容置喙,“不,你一定得告诉我,你必须要告诉我,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宁容……不,或许你根本就不叫这个名字,不过也没事,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一定会找到答案,但今日的事,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定会!”   然而宁容并没有理会这个晋长安所谓的狠话,他径直从晋长安的旁边走过,表情很是漠然,像是在看待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一般。   这两人的对话,叫围观群众看着都有些瘆人。   “这个晋长安怎么回事,他说的那些话,听着怪可怕的……”   “他不会是输不起,所以想要挟这个宁容吧?这也太没品了。”   晋长安受伤其实并不严重,在宁容走后,他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只不过脸色确实铁青,表情亦是紧紧绷着,若是再用力些,恐怕他的牙齿都要刺破嘴唇,然后流出血来。   晋长安起身往外头走去,百姓们见此,纷纷闪开了身,像是生怕这个人会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到他们身上似的。   和帝静静底下发生的这一幕幕,尔后,旁边忽然有人走了过来,对和帝附耳说道:“皇上,那位宁容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哦?”和帝这次倒是有些惊讶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想必这个人也是未曾想过要遮掩自己的身份的。   “他是谁?”和帝问说。   “是……”   和帝的瞳眸忽然缩了一下,“竟然是他……”   这也难怪了,除了她,恐怕没有人会有这个本事如此轻易便将这个晋长安给打下了擂台。   但这比武招亲,他竟然也会参与其中?   和帝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清翎,目光沉了沉。   方才和帝让人去查宁容身份的话,苏清翎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她心中有些惴惴,生怕和帝会查出什么踪迹。   然而事实证明,和帝确实查出来了这个宁容的底细。   宁容便是宁王宁嵇玉。   她以为和帝会当场问罪,但她紧张地等了许久,和帝却迟迟没有开口。   “清儿……”   苏清翎拳头微微收紧,要来了吗? 第504章 找人   “清儿,方才那场比试很精彩,这晋长安是个劲敌,朕倒是开始期待当穆寻钏对上他时,会是个什么局面了。”和帝对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没想到和帝想说的竟然是这些,她微抿了抿唇,轻微地松了一口气,笑了一下对和帝说道:“是啊,我也开始期待了,不过不管如何,寻钏是一定能够赢的,所以我并不担心。”   “哦?是吗?”和帝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这个穆寻钏啊。”   在和帝身边的宦官告诉和帝方才那个“宁容”的身份之后,其实和帝心里已经有数了,只不过他装作没有看穿的样子。   他的目的毕竟不是为了让苏清翎难堪或者是让她对他更加的防备,所以质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更何况,他还是挺喜欢他们和他耍这种心眼的,这也正正说明了,他们确实没有那么自信他们可以赢下这场比武招亲。   ……   “这下好了,晋长安也输了一场了,现在场中的人唯一没有输过的就是穆将军了吧?就是不知道若是这个宁容和穆将军对上,究竟谁会赢了。”   “我押这个宁容,这个宁容太厉害了,我觉得估计连穆将军都不能打得过他。”   “哟,你是棵墙头草吧?见谁强就往谁身上倒?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觉得穆将军一定能赢下这场比武招亲的吗?”   “那又怎么样,事实确实如此,这个宁容本来就厉害,我还不能夸两句了?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那万一这个宁容输了呢?”   “宁容就算输了又如何呢?宁容是在打赢了晋长安之后才和穆将军对战的,他在与晋长安对打之时消耗了多少的内力?若是输给穆将军,也不是技不如人,而是运气不好罢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穆将军也打了这么多场,他和顾游顾公子对战的时候,内力就没消耗吗?”   “确实是又消耗,但是顾游和晋长安能比吗?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晋长安比顾游要强上许多,二人对内力的消耗自然也是不同的。”   “归根结底你就是想说宁容比穆寻钏厉害罢了。”   “呵,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吗?”   “行了行了,穆将军和宁容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也就别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了,到时候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哼!”   …………   宁容和晋长安的比试结束之后,很快便到了下一场,这次,宁容对上的是穆寻钏。   然而等了半天,场上只有穆寻钏一个人,没有看见宁容的身影。   眼看着比试就要开始了,观众已经等的不耐烦,他们眼下最期待的便是穆寻钏和宁容的对决,眼下自然很是焦急,   宣判官都开始叫人满场找人了,然而这个宁容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人找到了吗?”   下属摇了摇头,道:“没有。”   宣判官都肉眼可见地急了起来,“这时辰都快到了,这人能去哪里呢?怎么哪里都找不到?你们每个地方确认都找过了吗?多派几个人去!”   若是和帝知道了,还不拿他们问罪。   不过这事他倒不必担心了,因为和帝已然知道了。   “怎么回事?”和帝皱眉不悦道:“比试快开始了吧?宁容呢?”   虽然他确实是知道了宁容的真实身份,但是不代表他不期待这场比试,一个是楚国的第一将军,一个是楚国的战神,就算只是看个外行,也是足够过眼了。   可谁曾想临到头,这宁嵇玉竟然不见了?   难道他是目的只是为了打败晋长安让晋长安输掉一分?   他们是觉得穆寻钏很可能不能打败晋长安?这晋长安的实力有恐怖到这种地步吗?   也不至于吧,毕竟宁嵇玉刚才看起来,可是没废什么力气便将晋长安给打败了的。   不过想想也是,宁嵇玉会参加比武招亲,恐怕就是为了让穆寻钏能够更胜券在握,自然不能打赢穆寻钏,所以他就干脆直接不参加比试了。   但这场比武招亲他来得容易,怎么能让他轻易就这么走呢?   “去派人去找,参赛选手无故失踪,这是在蔑视朕的威严,将人找回来,再开始比试。”和帝沉声说道。   “是,皇上。”   宦官表面应和,心中腹诽,方才顾公子走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一旁的苏清翎听言后,隐隐有些不安,原本他们的计划就是宁王殿下让晋长安输掉一场,让穆寻钏能够积下最高分,他便可以退赛了。   但如今和帝却说,如果人不出现就不开始比赛。   可和帝方才已经知道“宁容”就是宁嵇玉了吧?难道和帝是在故意为难他们不成?   宣判官高声道:“皇上有令,不找到参赛者宁容,不开始任何比试!”   后台已经要“溜走”的宁嵇玉和穆习容二人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   “怎、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让人走了?方才那个顾游不是走的很痛快吗?和帝也没拦着人家啊,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要拦了?”穆习容面露不悦。   宁嵇玉道:“因为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原本也就没有隐瞒的心思,和帝虽然没有明面上追究什么,但恐怕他是想借这次机会找回点场子罢了。   “啊?这么快便查到了吗?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要出去应战吗?”穆习容有些惊讶,她问说:“和帝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照目前来看,应该不会,如果要为难的话,他在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就应该来问责了,而如今却只是让我回去比赛,想来他也并不想追究什么,只不过终究不能让我走的太顺心罢了。”宁嵇玉分析说道。   “……那你要去吗?不如就再装一场?然后让大哥赢了你。”穆习容试探着问说。   宁嵇玉道:“放心,有我在,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出去的,届时我自然有办法让穆寻钏赢,你放心。”   让穆寻钏赢还不容易吗?只要他能巧妙地认输。 第505章 侮辱   “嗯,那我们先回去吧。”穆习容点了点头说道。   在全场都在找这个“宁容”的时间里,观众已经讨论地热火朝天了。   “这宁容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出来啊?他难道是想临阵退缩,当逃兵吗?”   “什么叫想临阵退缩,人家是已经这么做了,估计他是怕打不过穆将军丢人吧,所以就不敢来,毕竟穆将军的威名远扬,谁能不怕?”   “宁容连晋长安都能不费力地赢了,怎么可能会怕穆寻钏?而且你们说他怕输,他前几场可是连场都没上,我看他是根本就不屑赢吧!”   “哟,你这么了解他,那你倒是让他现在出来和穆将军比一场啊!比一场罢了,能费什么力气?”   “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一个外行人能知道个什么?”   “诶!快看!那个不就是宁容吗?!他回来了!”有个眼尖地忽然看见宁容从擂台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他不无激动和出声。   “还真的是他!他竟然敢回来?”   “这也就说明宁容并不怕穆将军,没准方才他是被什么事绊着了呢?”   “他可总算回来了啊,害得我们在这里等个半天!”   “快比吧!”   “快比!快比!”   宁嵇玉走到宣判官身边,向他说明了一下方才“消失”的理由。   宣判官点了点头,“那请这位公子立刻回到场上啊,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公子做好准备。”   宁嵇玉微微颔首,走到了场中央。   和帝见宁嵇玉回到了场上,淡淡笑了笑,心中道,果然回来了,这下,看你们下次还敢不敢对朕使心眼子。   “既然所有参赛者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比赛就快要开始了,请参赛者准备,红旗落,则比赛正式开始,也就意味着你们可以对对方动手了。”   宣判官刚说完,便将手中红旗挥下,“比赛开始!”   他话音刚落,二人却并未对对方出手。   宁嵇玉暗暗朝穆寻钏使了个眼色过去,穆寻钏会意,便宁嵇玉急掠而去,对着他的胸口便是一掌,宁嵇玉好像是躲闪不及,没能躲开他的这一掌。   尔后宁嵇玉狠狠后退了几步,身形踉跄几下,皱着眉神色有些不悦地对穆寻钏说道:“若不是方才晋长安让我受了内伤,你是根本伤不到我的,穆将军,你真的想这样和我比试吗?”   “噗!”宁嵇玉说着,竟然从嘴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下,惊得苏清翎都站了起来。   宁王殿下受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现在可怎么办?   宁王因为他们的事受伤,苏清翎心中的愧疚感达到了顶峰。   “宁容这样就败了?怎么会?穆将军才刚出手啊。”   “是啊,我们还没看过瘾呢,宁容竟然就这么败了?这也太不行了吧!这比顾游还弱啊!”   “你没听见方才宁容说自己和晋长安比试的时候受了内伤的嘛?所以他才会打不过穆寻钏,没有躲过刚才穆寻钏的那一掌,若是全盛状态下,我可不信宁容打不过穆寻钏!”   “是啊,受了内伤对一个武功高手来说确实是太危险了,他现在能够站在场上就已经不错了,难怪刚才他不上台呢,方才我还觉得他是个胆小鬼,现在他敢上台,我就佩服他!”   “这也说明其实晋长安没有这么弱,晋长安能够让宁容受这么重的伤,他们两人之间也应该是势均力敌的才是。”   “可我只在乎结果,最后赢的是宁容,输得是晋长安,晋长安就是比宁容弱!”   “…………”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未受丝毫的影响。   穆寻钏听言沉了沉脸色,对宁嵇玉认真说,“这位宁公子,在下确实不该对受了伤的人出手,但比赛就是比赛,规矩就是规矩,在下只能如此,如果公子不想再受伤的话,就主动认输吧,这样能少受点伤。”   “认输?”宁容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倒是不想认输,只可惜,我现在连手臂都动不了了,又如何能和你进行比试?”   他眼中神色黯然,眸中闪动着不甘的情绪,叫底下围观的人见了都是有些伤心。   周围的人见他受伤眼中,只能劝道。   “认输吧,我们下次再比……”   “是啊,你都受这么重的伤了,你不能再比了,若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竟然劝人家认输?你们以为这比赛是什么儿戏吗?他可是男人,男人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然而这个人的话刚说完,台上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认输。”   这三个字正是出自于宁嵇玉之口,宁嵇玉满脸苦笑地说道:“我宁某认输了,但是穆将军……”   “倘若有机会,我们下次一定再战一场。”   穆寻钏朝他微微一颔首,“穆某恭候。”   远处,有一人看着台上发生的这一切,他手抓在栏杆上,那刷了红漆的栏杆都要快被他捏碎了去。   他眼中满是阴狠,死死盯着宁嵇玉的那道身影,杀意几乎快要喷涌而出!   认输?内伤?!   这一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这个宁容和他比赛的时候,状态可是非常的好,哪里有一点像受了内伤的样子!   如果受了内伤是那个样子的,那他都情愿受了受了!   况且,他在比试中也根本就没有伤到宁容,他连伤到他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有什么内伤!?   而且他联系之前,宁容在和他对战之前是并没有和任何人对战的,也就是说宁容是为了针对他才来和他比试,顺便将他打败的。   他还在疑惑这人究竟是谁的人,难道是看出了他的身份不成?   然而没想到,这人就是穆寻钏的人!   他现在认输只不过是为了给穆寻钏积分罢了,就是为了让他成为场上积分最高的人,什么内伤,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这些人明摆着就是在侮辱他!   他们将他视作什么了?视作他们路上的一颗石子,让他们随便一个人踢开便完事了吗? 第506章 看戏   他们这些人竟然敢这么羞辱他?他们当真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了吗?!   该死!   不过没事,很快他和穆寻钏就要比试了,到时候他打赢了穆寻钏,他们便知道他们究竟得罪了谁!   这些人是想让穆寻钏顺利成为积分最高的那一个,好当上驸马吧?   但是没关系,他一定不会让他们顺利的。   呵,敢这般羞辱他,等着吧,他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晋长安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出来,他将里面的小药丸都倒了出来,然而他挑选出其中的一颗红色的药丸,直接吞入了口中。   他闭着眼,感受着一股股暖流充沛着他的身体,流进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买的药,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这药能在短时间内将他的内力提升一大截,虽然不足以对付宁容那样的人,但对付穆寻钏的应该是可以的了   穆寻钏的武功与他原本就在伯仲之间,他们二人已经试探地交过手了,更何况,他现在还吃了这个药丸。   晋长安瞳孔微缩,等着吧,想在他手上积下分,没门!   场上的二人处在原地了动静,虽然宁容已经认输了,宣判官却是不敢就这么轻易地宣布结果,毕竟从方才和帝的态度来看,和帝可是很重视这一场此时的。   于是他只能派人回来向和帝说明场上的情况。   “皇上……这个宁容受了很严重的内容,恐怕已经无法进行比试了,所以他干脆就自己认输了,这可如何是好?还要让他们继续比下去吗?”   和帝听言,微微挑了挑眉,“哦?内伤?”   这世上……不,或者说和国,还有能让宁嵇玉受这么严重内伤的人?   对此,和帝本来就是半信半疑的,但苏清翎看了却不觉得如此了,苏清翎是个外行中的外行,一看宁嵇玉因为他们的事受了如此严重的内伤,自然是要阻止比赛继续下去的。   她蹙眉,担忧地对和帝说道:“父皇,既然这位宁公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不要再让比赛继续下去了吧,这样比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看客看的也并不高兴,而且宁公子已经认输了,不如就直接宣布结果吧?”   和帝见苏清翎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心中便更加疑惑了,难道是他误会他们了,他们不是在和他演戏,宁嵇玉是真的受了内伤?   那这伤是在什么时候受的呢?是在和晋长安比试之前,还是比试之后?   他看着苏清翎担忧的眼神,一时间并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既然一方已经主动认输了,那自然是比不下去了,直接让他们宣布结果吧。”   和帝摆手道。   “是,皇上。”   苏清翎闻言也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宣判官宣布说:“比赛结束,宁容主动认输,这一局穆寻钏胜,穆寻钏再积一分!”   “穆将军又赢了啊,穆将军的这一分未免赢的太轻松了一些。”   “不然还能怎么样?人家宁容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了,还继续比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别回头驸马没当上,自己的命都给丢了。”   “驸马?宁容都自己撬了这么多场比试了,唯独晋长安那场没有撬,他虽然赢了晋长安,但他就算接下来参加比试,这分数也远远没有晋长安的高吧?”   “是啊,不过这么看来,这个宁容像是特意针对晋长安似的,怎么只逮着晋长安一个人打啊?难道他和这个晋长安有什么过节不成?”   “这谁知道呢,唉……不过我还是觉得太可惜了,偏偏宁容就受了这什劳子内伤,我还以为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比试呢。”   “谁不是啊,不过接下来晋长安不是还要比一场吗?而且是和穆将军,这一场的精彩程度,恐怕能够远超穆将军和宁容的这一场吧。”   “那倒不一定,你看连宁容都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作为败者的晋长安能够毫发无伤吗?万一这晋长安一进场,就主动认输,或者干脆像宁容一样,直接不来比赛可如何是好?”   “这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不是?”   …………   宁嵇玉扶着胸口下了台,他皱着眉,鬓角出了汗水,一副受伤严重的样子。   然而到了后面,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他又恢复如常,哪里有什么受了内伤的样子。   穆习容赶来这里,问说:“你没事吧?”   她抽出帕子擦掉他嘴角的鲜血,末了还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并不是血液的味道,她瞪大眼睛,“可真有你的,你方才说什么叫我放心,就是这个放心法?若不是我了解你,方才我早就冲到台上了,不过你表演的确实不错,骗过了这么多人。”   宁嵇玉笑了,拍了拍穆习容的脑袋,语气宠溺道:“夫人息息怒,不是故意隐瞒夫人的,不过我也相信,夫人一定能看的出来,所以才没说。”   “万一我看不出来呢?”穆习容瞪他。   “怎么会呢?没有万一,我受没受伤,夫人难道还不知道吗?”宁嵇玉捏了捏穆习容的脸,示意她消气。   “好了,我的事也差不多结束了,夫人饿了吧?我们用膳去?”   穆习容有些不放心,“等会儿再去吧,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先看看,反正只有这么一场比试,等这场比试结束,我们再去用膳,可好?”   “自然好,夫人说话我怎么能够不听呢?”宁嵇玉依从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好好出去看戏吧。”   “嗯,走吧。”穆习容点头道。   ……   “最后一场比试,选手为晋长安和穆寻钏,请两位选手上场做准备。”宣判官道。   晋长安已经在场上了,穆寻钏缓缓登台。   这已经是今日也是比武招亲的最后一场比试,这场结束之后,比武招亲便可以正式结束了,和帝便能够顺理成章地承认,他是苏清翎公认的驸马,并且能够风风光光地昭告天下,让他将苏清翎娶回家去。   晋长安目光阴恻恻的,他看着走上来的穆寻钏,眼光之中透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第507章 意外   羞辱他的人,眼前这人便是其中之一。   穆寻钏,你一定很想赢吧?想当和国那位清公主的驸马,你没有输过一次,但他已经输了一次了,不过没有关系,接下来,他便会用实力让你认输。   穆寻钏隐隐觉得这个晋长安似乎有些不对劲,和方才他看到的状态不太一样。   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感觉,没有更多的依据,他便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我最期待的一场比试终于来了!穆寻钏一定能赢这个晋长安的吧!毕竟穆将军这么厉害!”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我都感觉到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气场,这就是高手之间的气场吗?”   “我看这是你的错觉吧!少神神叨叨的了。”   “不过这高手之间的氛围就是不一样,你看之前顾游和穆将军比试时,可没有这样的氛围。”   “顾公子比他们年轻上不少,现在自然没得比,不过再等几年可就不一定了,你们就看着吧。”   “我们又没说顾游什么,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也没说顾游没用啊,只不过他眼下确实比他们这些高手弱。”   “行了,顾游都是好几场之前的事了,有什么好吵的?现在在场上的是穆将军和晋长安,你们好好地看比试不行吗?”   “……”   台下吵的不可开交,台上亦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地东西涌动着,这是只有在场上的穆寻钏和晋长安两人可以感觉到的东西。   “穆将军……”晋长安忽然出声。   “在下想问穆将军一个问题。”晋长安直直看着穆寻钏,问说,“不知道穆将军可否给在下解疑释惑呢?”   “什么问题?”穆寻钏不明所以,但还是顺口接过了他的话。   他还没查出这个晋长安是个什么底细,如果晋长安愿意主动暴露自己更多一些的信息,他自然是乐于见得的。   “在下想问的就是,方才那个叫宁容的人……和穆将军是什么关系?”晋长安微眯起眼睛,那一双类狐的眸子里有些许的奸诈和阴狠。   宁容?   穆寻钏皱眉,心中暗道,这人为什么会问这么个问题,难道他已经察觉出了宁容的身份有异,还是他已经知道了宁容和他之间的计划?   无论那一样,都是他不乐意见得的。   但还没等他回答,晋长安便又继续说道:“这个叫宁容的人,将事情做的这么明显,穆将军应该不会觉得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吧?”   穆寻钏微微沉下脸,冷冷说道:“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是在比试,现下比赛也已经开始了,还请你不早说与比试无关的话。”   “比试?”晋长安冷笑了一下,“好吧,我们确实是在比试,但既然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也就只好用自己的方法找到答案了!”   他话音未落,便朝穆寻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直直掠了过去!   穆寻钏瞳孔微缩,然而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甚至快到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想要躲避,竟然来不及!   这也导致他直接正面迎接了晋长安全力打出的这一击。   穆寻钏没办法躲,但也觉得自己能够接下晋长安的这一击,于是他正面回应了晋长安的这一掌。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穆寻钏能够接下这一击的时候,穆寻钏却被这一掌狠狠地打退了几步之远。   “怎么回事!?”   观众们都很是惊讶。   “穆将军竟然没有接下晋长安的这一掌?这也太奇怪了,穆将军的实力难道真的不如晋长安不成?”   “你说什么呢?这比赛才刚开始,你怎么又知道了?明明是方才晋长安是突然袭击,所以穆将军来不及躲避,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罢了。”   “但是就算穆将军没有做好准备,也不至于接不下这一掌吧?这一掌看着和之前的招式也没有区别啊。”   不止是围观群众,连穆寻钏自己都觉得很是诧异。   这个晋长安……有古怪……   他之前没有和晋长安交手的时候,光在场下看,并没有发现晋长安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然而比起他在场下看着的时候,现在晋长安的武功,无论是从内力、速度、还是力量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然而这种提升,放在常人身上,就算是给他三四年也未必达得到,除非是那种极其有天赋的人,当然,像宁嵇玉这种天赋变态的就不提了。   所以这个晋长安一定是方才和宁嵇玉比试完后,去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比如说,吃下了某种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内力的药。   想到这种可能性,穆寻钏也开始豁然开朗起来。   没错,只有吃下了那种药,才可能让自己的内力获得如此大的提升。   但凡是都有利有弊,吃下这种药虽然能短时间内提升武者的内力,但是在药效过后,武者全身筋脉便会剧痛无比,这种痛楚足够让人昏迷过去,但这药却同样能让人清醒,并且放大人的感官和感觉,让中药者能够更清楚地感受痛处。   这无疑是多倍放大了自己的痛楚,然而自己却没有资格昏迷过去,只能清醒地感受着。   而且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武者的内力也会随着一空,只有等待慢慢修复,才能重新充盈。   这样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可究竟是什么,晋长安竟然不惜如此,也要吃下这种药呢?难道就是为了赢他吗?   可他就算赢了他又能如何?   他一次都未曾输过,而晋长安已经输了一次了,打成平局的话,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两人再比一次,但等到那个时候,晋长安的药效早就已经过了,而且到了后遗症,也就是没有内力的时间。   这样看来,晋长安怎么样都是吃亏的。   他究竟想干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赢他这一次,好告诉天下人,他比他强不成?   光是这一点,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然而,晋长安的攻击还没有停下,穆寻钏却一次接得比一次吃力。   可见晋长安用的这个药,药效委实了得。 第508章 难缠   “我没看错吧?穆将军现在竟然正在被晋长安压着打?方才谁说晋长安比穆将军弱来着?脸疼吗?”   “你少废话了,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万一穆将军只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呢?这不是晋长安也做过的事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呢?你可别自己欺骗自己了,这个穆寻钏就是比晋长安弱,承认比他弱又有什么丢人的呢?”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总之穆将军一定会赢的,你们就等着看吧!”   …………   看台之上。   苏清翎看清下面的局势,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足以说明她有多么地紧张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穆寻钏和这个晋长安之间会有一场恶战,但她还是相信穆寻钏一定能打赢这个晋长安的。   但眼下的局势告诉她,这个结果不容乐观。   虽然她是外行,但也足够看出现在穆寻钏就是处于弱势的那一个。   而晋长安正在压着他打!   苏清翎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冷静!   就算心中再怎么担心,也不要被别人看出来!   然而就算苏清翎已经在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了,还是被和帝给看出了端倪。   和帝毕竟皇帝,对于这一点自然很是敏锐的,而且这场上的局势对于穆寻钏来说确实是不容乐观,苏清翎会担心也是应该的。   “清儿,你怎么了?”和帝出声问说。   苏清翎紧紧咬了下嘴唇,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怎么,只是……”   她没有将话说完,但和帝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什么。   别说她了,就眼前这个局势,连他都开始为穆寻钏担忧起来了。   这个晋长安的真正实力竟然有这么强吗?连穆寻钏都被他压着打?   也就是说之前晋长安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他的真正实力,没准能够和宁嵇玉一较高下?   这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可疑了,若是不将这人到底是谁查出来,他是不会放心的。   看来,回去之后还要多派些人手出去,将这个人的底细给查的清清楚楚。   “你担心穆寻钏会输,是吗?”和帝轻声说道。   他安排这个比武招亲,可不是冲着让苏清翎不高兴去的。   他说道:“清儿,现在局面还没有到糟糕的时候所以你根本无需担心,而且,你之前不是也很相信穆寻钏吗?就算他败了,二人也只不过是平局罢了,现在还远没有到该担心的时候。”   苏清翎听言,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和帝会出声安慰她,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和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眼下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更何况寻钏还不一定会输呢,不过是暂时落下风罢了,寻钏很快便会吧局面扭转过来,她相信寻钏。   苏清翎想着,心中的想法重新坚定起来,眼下比试还没有比完,才刚刚开始罢了,她总不能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父皇,我明白了。”苏清翎目光坚定地说道。   场上,穆寻钏的依旧出于弱势,但他已经将局面渐渐扳了回来。   刚开始的时候,晋长安出的招确实太过迅猛,让他都避闪不及,但他渐渐地也摸清楚了一些门路。   晋长安习惯性地用左手出招,而且习惯攻击敌人的肢体,在攻击完肢体后,便会转向对方的下盘。   穆寻钏摸清楚这个套路后,渐渐地也能躲过晋长安的出招方式,慢慢掌握回主动权。   再穆寻钏再三躲过他的出招后,晋长安心中有些烦躁。   该死!为什么这个人跟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似的?   难道这个人已经摸清楚了他的门路了吗?   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固定的师傅,所有招式都是他集百家之长,再练于一身,这样的招式,穆寻钏怎么可能摸得透呢?   一定是他想多了,穆寻钏是不可能看得出来的。   他的药效的鼎盛时期即将就要过去了,眼下最关键的是要速战速决,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和穆寻钏过多纠缠了。   于是,晋长安开始调动全身的内力,高度集中注意力来对付穆寻钏。   穆寻钏原本已经渐渐能够防守住晋长安的攻击,现在竟然慢慢地又露出了破绽。   晋长安的力量虽然不至于太过于具有毁灭性,但他的速度确实是极快的,让他有时候用肉眼都无法分辨出来。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会认输。   一个晋长安罢了,他打过这么多次胜仗,总不能跌在这么一个人身上。   而且,这场比试对他来说极为重要,他是不可能输的!   穆寻钏的筋肉因为长时间的撞击已经开始变得充血可怖,但他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只一心地对付眼前这个敌人。   现在痛感于他来说,就好像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一般。   “是我的错觉吗?这个晋长安好像比刚才又强上了不少,但好像现在穆将军也不遑多让了。”   “我就说穆将军没有那么容易输的,眼下谁能赢得过谁还不一定呢,一个区区晋长安罢了,穆将军一定可以打赢他的!”   “我也觉得穆将军能赢,毕竟这可是夺妻之战,若是穆将军输了,恐怕会十分痛苦吧,若是我的话,这拼了命都得赢啊。”   “是啊,这已经是最后一场比试了,只要穆将军赢了,穆将军便会是场上积分最高的那一个人,那驸马之位一定非穆将军莫属了啊。”   “但是这个晋长安也太厉害了,先前让那个宁容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连手臂都动不了了,如今又将穆将军逼成了这样,这人究竟是哪门哪派的高手啊?若是这样顶尖的高手,江湖上不可能没有耳闻啊?”   “我也觉得奇怪,这人的身份当真是扑朔迷离。”   ……   晋长安也没料到,他吃下了那个药丸之后,对手对他来说竟然还是这么的难缠,他原本以为可以很轻易地就将穆寻钏解决的,看来还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一些。   这也就是说明了,如果他没吃下药的话,他恐怕根本赢不了穆寻钏。 第509章 终胜   但既然他已经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就不可能允许自己输。   不过是一个穆寻钏罢了,他一定能打赢这场战的。   双方都在彼此掣肘着一时间竟然分不出谁强谁弱。   宁嵇玉看着场上的二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方才他是和这个晋长安交过手的,晋长安并没有能压制得过穆寻钏的实力,然而现在为什么被看着像被穆寻钏压着打了呢?   而且还是在短短的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内力提升成这样,这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这个晋长安一定是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这样看来,恐怕穆寻钏要赢晋长安,就真的是一场恶战了。   不过他能帮的都已经帮完了,其他的他就不能做太多了。   毕竟这可是穆寻钏自己的人生大事,他掺和太多总归是不好的,若不是因为穆习容,恐怕他理都不会理会这种事情。   眼下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接下来就要看穆寻钏自己能不能打赢这场战了。   穆寻钏已浑身都是汗水,他隐隐觉得疲倦,但他已经没了停下来的念头,他只要打赢眼前这个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别的男人来做苏清翎的驸马的,就算是和帝一手安排的也不可能,况且还是这么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   “穆将军的实力好像也渐渐地上来了,这一局真精彩啊,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晋长安的出招速度好像越来越慢了……”   “是啊,他也应该渐渐体力不支了,毕竟都打了这么多场了,特别是他和宁容的那一场,宁容这么厉害都受了内伤,要晋长安受的伤肯定更严重,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所以我们不知道罢了,如今又对上穆将军这么一个劲敌,委实困难啊……”   “这晋长安也太倒霉了一些,受了伤之后还要和穆将军打,方才我们都还以为穆将军会输呢,如今看来,并不尽然啊,穆将军哪里是别人这么容易打倒的,而且上一场和宁容,宁容都不敢和穆将军动手,直接就认输了,光这一点便可以看出来他们也是害怕穆将军的实力的。”   “宁容受了那么严重的手,手臂都动不了了,不认输还能干什么?你可别往人家穆寻钏脸上贴金了,晋长安赢不了,穆寻钏也不一定能赢,我看这俩啊,都很悬。”   “行了行了,你们待会又要吵起来了,认真看比试不行吗?”   “…………”   晋长安看着穆寻钏充血的右臂,他的手臂已经受损严重了,如今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但若是继续这么下去,恐怕会留下不轻的后遗症。   他嘲讽地笑了一下,对穆寻钏说道:“穆将军,若是你肯认输的话,我待会儿下手倒是可以轻一些,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吧?”   穆寻钏听言,神色不变,他的手臂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在防守和攻击之间快速转移着,不给对方丝毫找到他漏洞的机会。   “晋长安,你做了什么,旁人不知道,我却知晓得清清楚楚,你今日能够与我打成这样,当真是你自己的实力吗?你大可以问问你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你有资格和我打成这样,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我想,你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让我认输吧?让我猜猜,你的那个药效还能撑多久呢?一刻钟?半刻钟?还是马上就要失效了?”穆寻钏神色冷淡地落在晋长安身上,他的眼神像看一个小丑一般,丝毫没有将晋长安的存在放在心上。   晋长安自来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目光,他再一次将力量爆发出来,让穆寻钏足足后退了几丈之远,险些抵挡不住他的攻击。   “就算你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今日你终究只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是,我这样的状态确实已经维持不了一刻了,但你看看现在场上的香烧到了哪里?现在只有不足半刻的时间,这炷香便要燃完了,你很快就要败了,败在我的手下!”晋长安并不意外穆寻钏能看出他吃了药这一点,但是即便这样又如何呢?   现在比试都已经快结束了,他也能撑到比试结束的时候了,结实,穆寻钏只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是么?”穆寻钏神色依旧不变,他微微眯了眯眼,盯着晋长安冷声说道:“可你看看,现在比赛都已经快要结束了,你赢过我了吗?”   原本坚信自己能赢的晋长安听见穆寻钏的这一句话,神色突然变了变。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晋长安忽然想到什么,瞳孔微微睁大了一些。   他记得最后一场武斗的规则是……   如果是平局的话,两人都不会得分,也就意味着,两人都会失去这一分。   可到现在为止,穆寻钏根本没有输过!   而他却已经在那个宁容那个丢了一分,他的分数从来都比穆寻钏差了一分!   所以穆寻钏他差的并不是他这一分!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穆寻钏能够坚持到和他打下平局,那么两人都会失去这一分,而穆寻钏也会永远高他一分,也就是说,这也就不存在什么加时赛了,他只有赢过穆寻钏才能勉强获得平局,然后再一次比试的机会。   但现在显然穆寻钏的目的就是和他打成平局,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认输,只要是平局,穆寻钏就能赢,他根本就不用打赢他!   该死!   这个穆寻钏,心思实在太过奸诈!   但是他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他来参加这场比试的目的就是粉碎他们的所有计划,他又怎么可能让穆寻钏得偿所愿呢?   你想要平局?是吗?   那他现在就让你尝到点失败的痛楚!   晋长安涌动全身所有的力量,集中在双拳之上,尔后锁定穆寻钏胸口的位置,在穆寻钏稍有破绽向他露出来之时,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速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噗!”穆寻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第510章 终为蝼蚁   “寻钏!”苏清翎因为太过担忧,大声叫着从看台上站了起来。   她表情焦急,提着裙子便想下去,但却被和帝的人给拦住了。   “清公主,你现在不能下去!”那个人恭声对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大声斥道:“让开!我必须下去!”   见那两个守卫不为所动,依旧立在原地,像是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苏清翎急了,因为心里记挂着穆寻钏的情况,再也顾不了什么,转回头对和帝说:“父皇!你让儿臣下去看看吧!儿臣去看一眼就回来!儿臣保证儿臣什么也不做,马上就回来!”   和帝听言,却没有同意让她下去,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清儿啊,你现在下去又有什么用呢?你以为现在穆寻钏真的想让你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吗?你既然选择相信穆寻钏,就要相信他有能力处理好现在发生的一切,他能够打赢他面前的那个敌人。”   “他是个男人,也是个将军,受伤乃是兵家常事,他只是吐点血,你便担心成这样,那往后呢?他是个将军,往后注定是要回到战场上的,这点伤比起在战场上的伤,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你难道还要阻止他上战场不成?”   和帝命令说道:“现在,回来,坐下,安静看着,看着他怎么逆转局面,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连一个晋长安都打不过的话,那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娶朕的女儿。”   “我……”苏清翎想说些什么,但她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她在那一刻,竟然觉得和帝说的不错,她确实是相信穆寻钏的,而且她现在冲下去,也没有能力为穆寻钏做到任何事情,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罢了,只是距离远近的区别而已。   在和帝说完那一番话,苏清翎彻底冷静下来。   没错,她确实是相信着穆寻钏的,既然相信他,就要相信他的一切不是吗?   他可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将军,又怎么可能会在一场小小的比试中摔倒呢?   她还是不够相信他罢了。   她没有再执意地要下去看穆寻钏的状况,而是回到看台上,继续看着眼下的情况。   穆寻钏半跪在地上,他举起手,用力地用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尔后将自己手上的血舔进去。   方才他大意了,他根本不应该暴露自己受伤的一切事实。   这场上还有一个人的目光紧紧看着他呢,他怎么可能,又怎么忍心让那个人为他担心呢?   清儿……你看着吧,他一定不会输,一定会打败眼前这个人的。   他要的,自始至终都不是平局,而且碾压性的胜利!   ……   “怎么回事?这个晋长安竟然将穆将军打成这样了?还吐了这么多血,该不会这一场穆将军真的要输给晋长安了吧?”   “是啊,这个晋长安的实力还真是叫人害怕啊,看来他真正的实力还完全没有真正表现出来呢,连穆将军都被他打出了这么严重的内伤,难道这一场真的会是晋长安赢了吗?”   “不会吧,我可不希望让穆将军输给这个晋长安啊,这晋长安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非要让一个人赢的话,我还是希望穆将军能赢!穆将军!赶紧站起来!打他啊!”   “切,你不会以为你希望谁赢谁就真的能赢啊?这可是比武,又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切磋,依我看啊,今天这个穆寻钏是输定了,他还想当驸马呢,这不,眼下不就有了拦路虎了?”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你不支持穆将军就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怎么着?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我还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我就觉得晋长安能赢怎么样?晋长安!打他!打死他!自己做驸马!”   一时间,场上的吵闹声一阵比一阵响亮,说什么的都有,有些人说的话,简直叫人不堪入目。   ……   晋长安讥笑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穆寻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之意。   “怎么样穆将军,我有幸让你尝到痛楚的滋味了吗?”   穆寻钏从地上缓缓站起来,他扯了扯嘴角,道:“你以为,就这么点本事,就可以赢得了本将军了?你不过是只阴沟里爬上来的老鼠罢了,就算靠着一些手段,侥幸爬到这里,也终究看不见天日,因为本将军会让你知道,蝼蚁……终为蝼蚁!”   晋长安阴阴笑了,“说大话谁又不会说呢?穆将军想赢我?但穆将军你现在还能够对我出招吗?想必我方才给穆将军的那一掌,已经让穆将军连聚齐内力的本事都没有了吧?”   穆寻钏不为所动,“你又怎么知道本将军没有呢?”   他话音刚落,晋长安便急追而上,又是一掌想要直攻穆寻钏的门面,穆寻钏快速抬手抵挡,虽然不至于让晋长安得逞,然而这却使他的内伤愈发加重了。   因为确实如方才晋长安所说的,他眼下确实是没有办法汇聚起自己的内力了,方才晋长安那一掌打的太是地方,打散了他的内力,让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再聚集起内力抵抗,所以相应地,他承受下的攻击便会更多。   而如果他想要赢了这场比赛,必须有足够的内来给晋长安致命的一击,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他不能使用任何内力来抵挡晋长安的攻击,直到比赛即将结束的那一刻为止。   除此之外,他别无胜利的把握。   晋长安似乎也看出了他的这一点打算似的,用他现在相对来说足够充足的内力肆无忌惮地对穆寻钏出招。   穆寻钏只能硬生生抗下,他几乎又要吐出一口鲜血,只是忽然想到什么,他硬生生地将那口腥甜重新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再让苏清翎为他而有任何的担心了。   晋长安见此,微讶地发出声音,“看来穆将军还真是一条汉子,穆将军这样做是因为什么呢?哦……穆将军莫不是因为台上坐着的那位公主,所以如此吧?穆将军还真是痴情啊……只可惜……” 第511章 翻身仗   “只可惜台上坐的那个女人,却不一定能成为你的人!哈哈哈!”   晋长安低笑着说道:“穆将军不会到现在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赢吧?赶紧认输吧穆寻钏!你连内力都已经使不出来了,你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台下的人看着穆寻钏一次又一次赤手空拳地承受着晋长安的攻击,眼神中都流露出了担忧。   “这样打下去,穆将军会出事的吧……”   “是啊,穆将军怎么看起来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啊?这不像是平常的穆将军啊,而且这个晋长安怎么一点都不会累似的,出手也这么狠毒,专挑人最脆弱的地方打……这人简直可怕……”   “你懂什么,想要打败敌人,自然要挑敌人最脆弱的地方打,现在穆寻钏只是没有还手之力而已,要是穆寻钏有还手之力的话,没准穆寻钏会比这个晋长安更加狠毒呢!况且,你没听过一句话,叫什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吗?晋长安这么做才是对的!”   旁边的人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我看你和晋长安一样,心里一样狠毒!”   “少废话了,你的穆将军就快要输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安慰这个即将要成为手下败将的一国将军吧!”   “住嘴!穆将军是不可能会输的!现在比赛还没有结束呢?”   “比赛还没有结束?”那人指了指场上即将要燃烧完的香,又点了点头现在看起来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穆寻钏,说道:“眼下这种局面,和比赛已经结束又有什么区别呢?”   “死心接受事实吧!你的穆将军已经回天乏术喽!现在认输,还能少吃不少苦头,啧啧啧……”那人道:“现在这样强撑着又是何必呢?”   “你又懂什么?!只会顺风点过的渣子罢了!你听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这句话,就没听过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我相信穆将军也一定能做到这句话的!”   “我看你是没救了!”   “…………”   认输?   穆寻钏暗暗笑了笑,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认输这两个字。   “晋长安,你真的以为你已经赢了吗?”穆寻钏接下来没有再给晋长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从抵上站起来,急急朝晋长安的方向攻去。   这一掌,带了他七分的内力!   然而因为速度过慢,晋长安躲过了穆寻钏的这一击,他刚想发出嘲笑的声音,却狠狠愣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将目光下移,落在一只放置在他丹田之上的那只手上。   “怎么……怎么会……你怎么会?”晋长安的嘴角不断有猩红的血液流出来,像是源源不断似的,在他胸前流了满襟……   “这一掌,才是我要送给你的。”穆寻钏淡声说道。   晋长安能有眼下这么强悍的内力,不过是因为那颗丹药的作用。   但这丹药的作用只是调动起全身能动用的所有内力,却并不是让武者的丹田之中也储存着这样几乎在一段时间里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内力。   所以穆寻钏很容易便想到,此时晋长安丹田里的内力早就已经枯竭殆尽了。   因为丹药所为他补充的内力和他自己丹田里的内力早就已经混为一体的,他又怎么可能在出招的同时又留意着用的是丹药提供的,还是自己丹田里的内力呢?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种丹药会出现一种不可逆转的副作用,也就是在药效过后,服用者的内力会在一段时间内无法调动自己的内力。   因为在武者将自己的内力用到枯竭之后,便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也就是说明,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是因为丹药的影响,而且武者丹田里内力枯竭出现的问题。   而自己将自己的内力用到枯竭的晋长安,丹田正处于最脆弱的时候,这也就是为什么,穆寻钏会选择将最后一击用在这个地方。   晋长安的眼中依旧是不甘和不可置信,他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会输,明明他就快要赢了!明明穆寻钏很快就要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了!   因为丹田被一定程度的破坏,晋长安全身的内力几近枯竭,他失去所有力气般地向后倒去,倒在了擂台之外。   而这个时候,香正好已经燃尽了!   “这一局!穆寻钏胜!”宣判官高声宣布道。   “你的实力确实不差,但你错就错在遇上了我,也错在,自己妄想要那些不该属于你的。”穆寻钏淡淡说完这句话,再也没有将目光吝啬给他一点,便径直离开了擂台。   场上对于这戏剧性的一幕也是一时间爆发出热议。   “方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局势就变了,穆将军竟然赢了?”   “是啊。我还以为这一场穆将军输定了呢,没想到穆将军又赢了,穆将军是这武都唯一一个得了满分的人吧!他可以自始至终都没有输过一次呢!”   “穆将军也太厉害了,这样看来,他和清公主真的好般配,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是啊,我都开始嫉妒起清公主来了,人家又是高贵的公主,又有这么一个出众的驸马,天哪,要是我也是公主就好了,我也要给自己招一个这般优秀的驸马!”   “谁不想呢?穆将军竟然在最后关头扭转了局势,这也太帅了!”   “这个晋长安果然输了啊,我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人,输给穆将军也是应该的!而且输给穆将军也不亏吧!穆将军简直太厉害了!”   穆寻钏这么一通操作下来,场上所有的女性几乎都快成了他的簇拥者,纷纷梦想着有朝一日想要嫁给穆寻钏,或者是和穆寻钏一样优秀的人。   苏清翎看到这样的结果以后,自然开心的不能自己,“父皇!现在儿臣可以去见寻钏了吗?”   和帝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他还能说什么呢?穆寻钏可是打了场漂亮的翻身仗啊,他只能摆摆手,对苏清说道:“去吧。” 第512章 伤势   晋长安倒在地上,鼻尖尽是泥土的气息,喉中也都是猩甜的味道,他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狼狈,与一个败者无别,不……他就是一个败者。   然而他却迟迟没有起身,像是还没有从刚才的失败中回过神来一般。   穆寻钏……今日他们给他的这份耻辱,他迟早都会讨回来,就算不是现在。   晋长安眼中尽是恨意,他始终不肯接受自己已经失败的事实,他输给了穆寻钏的事实。   即使他自己用了那种药,他却始终没有打赢穆寻钏。   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太过屈辱了!   穆寻钏竟然在最后关头找到了他的弱点,原本他应该是可以赢的,该死,他就不应该暴露他吃了药这一点,否则,穆寻钏不论如何都是找不出他的破绽的。   只可惜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了,不管如何,不管他接不接受这个结果,他都已经输了。   ……   “比武招亲正式结束,恭喜楚国的穆将军穆寻钏成为最后的胜者!”宣判官大声宣布道。   最后,和帝也起身说了几句话,他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原本这位穆将军便与朕的女儿有婚约,如今他凭借自己的实力,将这一纸婚书具备了它该有的效力,所以朕不再反对这一对年轻人的结合,朕会挑选一个良辰吉日,作为二人成婚之日,届时,朕会让举国同乐!”   场下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像是都在恭喜这一对天造地设的有情人。   “这两人光是站在一起都很是般配啊。”   “是啊,清公主人美心善,穆将军又本事超群,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将军,能不般配吗?”   “幸好晋长安没有赢过穆将军,不然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晋长安站在清公主身边时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这么说来,穆寻钏和清公主确实般配,而且二人之前也有婚约,看来有些事情,已经是上天注定的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更改,就像穆寻钏在这么危机的关头都能打败晋长安反败为胜一样,恐怕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穆将军赢不了那个晋长安吗?怎么眼下结果出来了,你就改口了,我看你不过是马后炮罢了!”   “嘿,嘴长在我的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能奈我何?”   “是是是,我不能奈你何,看在这对神仙眷侣的份上,我就不和你吵了,免得破坏了我的好心情。”   “…………”   “寻钏,你怎么样?”苏清翎看向一旁的穆寻钏,低声问说。   她的手悄悄放在下面支撑着她,虽然已经掩饰得很好了,但她眼中的担忧还是非常明显,因为她知道,穆寻钏虽然赢了晋长安,但也已经受了不少的伤,现在能站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她真怕下一刻穆寻钏会突然倒下来。   但是穆寻钏就算倒下来也没关系,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将他接住的。   穆寻钏暗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可以,也让苏清翎不必担心。   苏清翎并不信他的话,也想让他早点下去休息,只能对和帝说道:“父皇,我们先下去了?”   和帝也理解,穆寻钏经过这么场恶战,能站在这里就已经实属不易,因此他也没有多拦着他,只点点头,道:“嗯,你和他一起下去吧,他也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是,父皇。”得到允肯之后,苏清翎立即不做他想,将穆寻钏给扶了下去。   等到了一间房间后,苏清翎让穆寻钏坐在椅子上,然后关上了门,很焦急地想要为穆寻钏检查身上的伤势。   “让我看看你都哪里受了伤,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苏清翎紧紧蹙着眉头问说。   穆寻钏按着苏清翎的手,说道:“清儿,我的伤我知道,并没有大碍,你不必这般担心,况且,你要请大夫来,我们这边不就有一个吗?这天下还有那个大夫能厉害得过她呢?”   苏清翎听言,知道了穆寻钏的意思,是了,穆习容的医术那么厉害,还用得着去外头请大夫吗?   她用力点了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习容过来给你看看,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吗?”   “嗯,我在这里等你,哪儿也不去,你去吧。”穆寻钏点了点头,说道。   “好。”苏清翎说着,走出了门,起身去外面找穆习容去了。   然而就在苏清翎离开的那一刻,穆寻钏的口中忽然涌出一口鲜血来,他为了不被苏清翎察觉,很快用自己的袖子擦拭去了血迹。   ……绝对不能让清儿发现他的伤。   他心中这般想到。   因为穆习容也担心穆寻钏的伤势,所以苏清翎没找多久便在半路上碰见了穆习容。   “容儿!我正在找你呢,你快去帮我给你大哥看看伤好不好?我担心他伤得严重却不肯和我说。”苏清翎面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穆习容点头道:“好,我过来就是为了来看我大哥的伤的,我现在便去,嫂嫂快给我带路吧!”   她对宁嵇玉说想留下来观望果然没错,看来女人的直觉还是准的,在穆寻钏和晋长安比试之前,她心中便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预感竟然成真了,不过也多亏穆寻钏最后赢了,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才好。   但两人打成那个样子,晋长安受了那么重的伤,穆寻钏身上的伤也就不可能少多少了,所以她特地留下来,给穆寻钏看伤。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自信的,能让穆寻钏用最短的时间恢复伤势。   “嗯!”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带着穆习容往方才那个房间去了。   “清儿,你回家了。”穆寻钏看见穆习容,“容儿,麻烦你了。”   “你可是我亲大哥,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穆习容几乎想要一拳头敲在穆寻钏的脑门上,让他最好清醒一点。   穆寻钏笑了笑,“那这声麻烦,你便当是说给宁王听的吧,还有一声谢谢,我也一并说了。” 第513章 清理   “行了行了,我会将带给他的,你现在就安静点,让我好好给你看伤就行了。”穆习容直接道。   穆寻钏无奈,他这个妹子有时候宁王殿下都治不住,更别说是他了。   穆习容给穆寻钏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身上的伤势,她越看面上更凝重,然而在要出声时,她忽然接受到穆寻钏的目光。   穆寻钏飞快瞥了苏清翎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了回来,一副有些心虚的模样。   穆习容立时会意,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你这伤看着虽然严重,但其实还好,不难治,只要静静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便可以好了,嫂嫂不必担心。”   苏清翎方才看穆寻钏这个样子,确实已经穆寻钏的伤势很重,如今却听穆习容这么说,她愣了愣,又有些惊喜,“真的吗?寻钏的伤不严重?”   “对,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大哥的伤并不严重,只是看着惨了些罢了,好好将养着便可以养回来的,所以嫂嫂不用太过担心。”穆习容收到穆寻钏的眼神示意,对苏清翎很是违背良心的说道。   “那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放心了。”苏清翎确认过来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她对穆习容感激地说道:“容儿,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还有宁王殿下,多亏了你们帮忙,我们才能……总之……”   苏清翎的话还没说完,穆习容便摆摆手打断了,“好了,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嫂嫂,我是你们的家人,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帮你们是应该的,你们无需有任何负担,若真想回报我们的话……不如……就给我们做一顿好吃的吧!”   苏清翎未料到穆习容的要求这么简单,穆寻钏能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妹妹,也委实是他的福气了。   “好,一定,日后我一定找机会为你们亲自下厨,做一顿好吃的来回报你!”苏清翎笑着说道。   穆习容眼睛一亮,道:“那就一言为定啦!”   “一言为定!”   后来,穆习容又用了个借口暂且将苏清翎给支开了。   等苏清翎走后,穆习容的表情才又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大哥,你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我知道你不让我告诉嫂嫂,是怕嫂嫂担心,但是这么严重的伤,就算不告诉嫂嫂,嫂嫂迟早也会发现的吧?而且什么十天半个月,你这伤可是伤在了内里,估计没有两三个月是完全好不了了,到时候不就露馅了吗?”穆习容对穆寻钏说道。   穆习容觉得穆寻钏根本没有必要说这种慌,毕竟这是会迟早露馅的谎言,虽然穆寻钏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不让苏清翎担心,但是能够瞒得了十天半个月,可却瞒不了那么久啊,苏清翎迟早会察觉出异样,然后发现穆寻钏对她说了慌的。   “到时候若是嫂嫂生你的气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帮着哄啊。”   穆寻钏无奈道:“好了,容儿,你大哥我心里有数,我会在清儿发现之前就养好自己的伤的,你大哥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放心吧,不超过一个月,我的身体便会恢复如初,又不是什么大伤,不过是些内伤罢了,养一阵子便好了,若是我告诉了清儿,岂不是凭白让她担心?”   穆习容知道穆寻钏有自己的想法,她劝不动他也不想再劝,“随便你吧大哥,到时候如果露了馅,你别急就行。”   “好了,现在我能做的,也就是给你开开药方了,你好好吃药,没准能早些好起来。”   虽然穆寻钏的内伤确实很重,但是不会危及到生命,只要好好养着,便能恢复正常。   再加上有穆习容开的药方,只要好好配合,应该能好的快一些。   “这阵子你就别动武了,要是加重了伤势的话,我可不管你。”穆习容教训穆寻钏道。   穆寻钏苦笑:“现在倒是你教起我来了?好了,我更严重的伤都受过,生死一线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伤难倒?放心,你只要替我好好瞒着你嫂嫂,我就谢天谢地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穆习容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知道什么了?”   是方才穆习容找借口说要用热水为穆寻钏清理伤口的苏清翎回来了。   二人同时下了一跳,穆习容转过身,讪笑道:“嫂嫂,你回来了,大哥说他不想喝太苦的药,让我给他开些容易下咽些的药……嫂嫂你说,大哥也真是的,明明已经是大将军的,在吃药上却还是这么小孩子气……哈哈……”   穆习容说完以后,心里仍旧有些忐忑,他们二人都不知道苏清翎究竟有没有听到他们方才说的话,如果听到了,又听到了多少,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们在说谎隐瞒穆寻钏的伤势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清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她将装着热水的木盆放在桌上,拿一条手帕沾湿,尔后拧干。   穆习容见此,道:“那嫂嫂先帮大哥处理伤口,我就先出去了,对了……”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瓶金疮药,拿给苏清翎,说道:“这是嵇玉给我的金疮药,让我送过来给你们用,伤口处理完后,便可以洒在伤口上,见效很快的。”   这金疮药可谓是价值不菲,就连穆习容自己都不怎么舍得用呢。   苏清翎将拿瓶药小心翼翼拿在手上,道:“谢谢你,容儿,辛苦你了。”   穆习容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嫂嫂要照顾大哥才辛苦了,好了,我就先走了,嫂嫂帮大哥好好清理伤口吧。”   “嗯。”苏清翎微微颔首道。   穆习容从房间里走了出去,顺便帮忙将门给关了上去,方便苏清翎未穆寻钏清理伤口。   苏清翎拿捏干的手帕一点一点清洗穆寻钏伤口上沾上的脏东西,动作非常小心,生怕让穆寻钏感觉到一点痛苦似的,还一边问说:“痛吗?若是痛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第514章 分道扬镳   穆寻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只是一些小伤而已,怎么可能会痛吗?清儿,你放心处理吧,如若真的痛了,我会说的。”   这句话穆寻钏倒是没有说谎,让苏清翎看到的确实只是一些小伤,他的重伤只是在内脏罢了。   苏清翎道:“好。”   但是她脸上表情的小心翼翼丝毫没有变化,她的额角几乎都沁出了汗水。   “清儿,往后我们便能一直在一起了。”穆寻钏目光落在苏清翎的脸上,声音轻柔地说道。   苏清翎勾唇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不能一直在一起了?我们本来自始至终都能够一直在一起的。”   “清儿说的对。”穆寻钏笑着并不否认道:“我们确实可以一直在一起了,谁都不能够将我们分开。”   就是苏清翎的父皇都不能。   “嗯!”苏清翎用力点头说道。   “好了,我在为你处理伤口,你先别和我说话了,免得我分心之后将你弄疼了。”苏清翎嗔怪道。   “是是是娘子……夫君知错了……”穆寻钏笑着认错道。   …………   晋长安穿过长长窄窄的巷子,他的手臂上有一股一股的鲜血流出,汇在指尖,在地上蔓延着。   他耳朵忽然一动,没有转身,余光向身后瞥了一眼,指尖距离他十几米远的墙角处,有一人影飞快地闪了进去。   晋长安一笑,当真是什么杂碎都敢对他动手了。   以为他受了伤,便能轻易赢过他了吗?   简直做梦。   ……   “咦?人呢?明明刚才还在的。”那人看见一一个拐角的距离晋长安便消失在了眼前,他疑惑地抓了抓头,一头的雾水。   “你是在找我吗?”身后忽然传来晋长安的声音,他猛地一转回头,只见晋长安正站在他的身后,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意。   “你你你……”那人指着晋长安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明明是在我前面的……你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晋长安扯着嘴角笑了,“这个问题,等你下去了,好好问问阎罗王去吧。”   那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只见话音刚落,晋长安手中飞出一个小刀,那小刀飞快地划过那人的脖颈,鲜血如柱般迸涌而出!   “呃……”那人仍旧惊惧着瞪大一双眼睛,他眼中流露着措愣和不可置信,甚至眼下还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哼,杂碎。”晋长安冷笑一声,“就凭你也敢来跟踪我?不自量力。”   就算他现在受了伤,处理这些杂碎还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们以为他受了点伤便可以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了吗?简直痴心妄想!   那人的尸体冰凉地横在小巷子口,晋长安看也没看那人一眼,转身进了另一条巷子。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人应该是和帝派来的,为的就是打清楚他的底细。   但可惜,派这种东西来就想调查清楚他的底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罢了。   ………   晋长安打开门,看见院子里坐的那人,顿时全身僵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道,尔后他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你现在来找我,就不怕会被发现了?”   “废话少说,本宫来找你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也不是来说一些废话的。”林思曦面色不虞,她不耐烦地说道:“本宫听说你输了?”   “是啊,我是输了,这事恐怕已经全皇城都传遍了吧?还用我为皇后娘娘再说一次吗?皇后娘娘不会就因为这点事情来找我吧?”晋长安嘲讽地笑了笑,他表情有些复杂,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   “你就不应该去参加这个什么比武招亲,若是你的身份暴露了,本宫可不会管你的死活。”林思曦坐在椅子上,面如寒霜。   晋长安反问说:“是吗?”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我还能如何呢?我参加这个比武招亲,不就是为了让你能高兴一些吗?可如今却是弄巧成拙了,看来……我还是那么没用啊……”晋长安自嘲地笑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黯然伤神。   “为了本宫高兴?你看本宫现在高兴吗?”林思曦掀唇讽道:“本宫可不信你有这么大的自我牺牲精神,本宫看你就是为了你自己吧,只不过将责任推到本宫这边,你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上一些罢了。”   晋长安没了任何争辩地意思,他说道:“随便皇后娘娘你怎么想吧,晋某已经无所谓了,如果皇后今日是来说这些话的,既然你已经说完了,便可以离开了吧?”   林思曦听出晋长安话中的逐客之意,眉头高高蹙起,“你这是再让本宫离开?”   她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本宫愿意待在你这么个破地方吗?”   “活该你输给了穆寻钏,你还是真是不自量力,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赢过穆寻钏?我看你是想太多了,你不过是一个阴沟里的爬虫,人家可是一国的大将军,就凭你也能和他比吗?”林思曦的面容在他眼中逐渐变得刻薄扭曲,她好像变得不再像她了,或者是说变得不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不……或者是说,林思曦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不过他在记忆里特意将她美化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她。   林思曦本来就是和他一样的人,一样无情,一样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只不过林思曦对他,比他对她更狠一些罢了。   “呵……”晋长安低低笑了,“既然如此,皇后娘娘就没有和我说话的必要了,皇后娘娘慢走,晋某就不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思曦皱眉道:“你是想和本宫分道扬镳不成?没有本宫,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若不是依靠本宫,你早就死了!”   “晋某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晋某今日受伤严重,恐怕招待不了任何客人,所以今日还请皇后娘娘先行离开吧。”晋长安表情冷漠道。 第515章 计划   “不接待客人?”皇后冷哼一声,她表情冷漠的对境长安说道:“你之前在床榻之间也是抱着接待客人的想法?好,很好,总之,你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恐怕也杀不了苏清翎,完不成本宫给你的任务了,既然如此,本宫就另外找人去完成,你只不过是本宫的一个弃子罢了,你可别得意的太早。”   皇后语气中含着怒意的,收完这么一番话,话音刚落,便要甩袖离去,然而晋长安便在这时拦住了她。   晋长安低着头,像认输似的对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方才是晋某说错话了,晋某对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是用招待客人的想法呢,皇后娘娘可是晋某心中最重要的人,晋某会完成皇后娘娘交给在下的任务的。还请、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去找别人……”   他的最后一句话,但上了几丝哀求的意味。   晋长安一贯表现的对待别人时的那些强势和狠毒,仿佛在皇后面前都不奏效了一般。   只要皇后有抛弃的意思,晋长安便会立马认输,这恐怕也就是两人为什么还能够纠缠至今的原因。   “呵。”皇后得逞的笑了一下,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一说这些狠话,晋长安便会低下头来,乖乖给她认错,晋长安已经被她吃定了,她本来就是有恃无恐的那一个。   “行了,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本宫便勉强原谅你。”皇后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势,他的衣衫已经很是破落,地上留着从他手臂上留下来的一滩血迹,此时他的手臂上还源源不断地有鲜血流出来,她目光微微被刺了刺道:“你竟然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刚才怎么不吭声?”   是他不吭声么,只不过是方才皇后娘娘根本没有注意晋长安的情况罢了。   晋长安苦笑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不必管在下,在下这点伤只是些小伤罢了,对我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很快便会好了。”   “是吗?”皇后没有再多疑心,只说道:“这样便好,如果你受伤太严重的话,就完不成刺杀苏清翎的任务了。”   “刺杀苏清翎的任务在下会去完成的,娘娘不必担心。”晋长安说道。   他确实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刺杀一个苏清翎还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要靠皇后将苏清翎引出来罢了。   “嗯。”皇后点了点头,沉声道:“需不需要本给你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了,若是随便拿个大夫,看到我这样的伤势,恐怕会起疑心,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在下可以靠自己养好伤的,皇后娘娘不必担忧。”晋长安拒绝说道。   皇后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以往的经常可不会像这样三番两次的拒绝她,今日好像她说什么话都被晋长安否决了一般。   但是就算如此,皇后也没有多想,只点头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该回宫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几天之后,如果计划开始,本宫便会派信鸟来,以减小目标,到时候以信鸟为信号,一旦你见到信鸟,便意味着计划已经开始了,你便可以潜入皇宫之中将苏清翎杀死。”   皇后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目光之中流露出凶光来。   “晋某明白了。”晋长安没有质疑皇后的安排,只应声说道。   “嗯,本宫走了,你好好休息吧。”皇后娘娘说着,黛着自己身后的斗笠,从掩护中走出了这个偏僻的院子。   晋长安看着那扇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心中百感交集,但是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发呆。   .   平乐公主府。   今日是比武招亲结束的日子,平乐自然对比武招亲究竟是个什么结果很是关心。   “怎么样了?最后究竟谁赢了?快说啊!”平乐焦急地问自己的侍女道。   侍女恭敬回说:“为公主殿下的话,最后还是楚国的那位穆将军赢了最后的笔试,所以穆将军以后便是清公主的准驸马了。”   “又是那个穆寻钏!”平乐紧紧攥住拳头,满眼都是恨意。   她原本以为举行这场比武招亲是真的想要帮苏清翎选一个最优秀的驸马,好阻拦苏清翎嫁给穆寻钏,或者嫁到这么远的楚国去。   但是如此看来,和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和国所有人都知道穆寻钏的出众罢了,好最后让苏清翎风风光光的出嫁。   因为既然有了这么一场比武招亲的话,和帝如果真的不想让苏清翎嫁给穆寻钏的话,他有千万种方法阻拦穆寻钏赢得这场比试,但是和帝都没有这么做。   这也就显而易见的说明和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阻拦,而是为了更好的成全。   他这个父皇为了苏清翎的终身大事,可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啊。   连她还受宠的时候,父皇都没有对她的事这么用心过。   不过没有关系,就算父皇这么宠爱苏清翎又能如何呢?很快苏清翎便会成为一个死人,她连俩都没有机会嫁出去了,更别说再被她父皇这么宠爱着了。   “你去替本公主将外头的窗户打开。”见侍女要出去苏平乐命令侍女说道。   “是,公主殿下。”侍女应声道。   侍女帮苏平乐打开窗户后,便离开了,这是苏平乐的命令,苏平乐一向不喜欢这个时间院子里有人在,只不过院子外头的看守却从来没有少过罢了。   等那些侍女都离开之后,苏平乐并没有睡下,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窗外忽然有了动静,那并不是风吹动草的声音,而是人制造的动静。   她立刻起身向窗外看去,随后,看见了站在窗外的晋长安。   晋长安动作很快地翻身进入了房间里。   即使没有内力,他的身家本领也是很出众的,外面的那么多侍卫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甚至连他怎么潜进来的都不知道。   “你受伤了?”苏平乐鼻子忽然皱起,她隐隐约约问到一股血腥味,这房间里她不可能受伤,而唯一受伤的人,只剩下眼前这个晋长安了。 第516章 折腾   毕竟这股血腥气也是在晋长安进了房间之后,忽然浓重起来的,所以这股气息一定来自于晋长安身上。   晋长安面无表情地道:“今天在比试场上受了点小伤罢了。”   “比试场上?”苏平乐一下便想到了什么,“难道你也去参加比武招亲了?你去参加比武招亲做什么?”   “等等……”苏平乐的脑袋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她对晋长安说道:“在比武招亲上好像确实冒出了一个高手,难不成那个晋场安就是你?你的真名叫晋长安?”   “晋长安?”他笑了笑,“我从来没有什么真名你可以叫我晋长安,也可以叫我断魂刀……”   断魂刀……   苏平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全身忽然抖了一下,像是不寒而栗似的。   断魂刀这个名字,和眼下的晋长安一样,都充满着一股血腥气,断魂刀……断魂刀……这不就是用来杀人的刀吗?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你叫我来做什么?”晋长安脸上有些不耐烦了,他问说。   苏平乐趾高气扬地道:“本公主叫你来还能做什么?你要替本公主杀的人,你杀了吗?你的玉戒指还想不想要了,如果你再不替本公主下手的话,本公主可就要去找别人了!”   “人,我一定会替你杀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还望到时候公主真的能交出一枚真的玉戒指为好,如果你交不出来的话,眼下最担心的该是你自己。而不是关心我,为什么还没有替你杀人。”晋长安声色冷漠地继续说道:“杀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杀人肯定要有完善的脱身的计划,你只需要好好等我的消息便是了。”   “要是日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搅我,知道了吗?”晋长安冷面如霜地说道。   苏平乐被他这么一番话一砸,脾性也是起来了,“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本公主雇佣的杀手,本公主才是你的雇主,你是拿什么语气在和你的雇主说话?若是本公主一个不高兴,便将玉戒指毁掉,你又有什么办法?”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冷哼和嘲讽,“公主殿下说,你想去另外找人去帮你完成杀人的任务,那你便去找吧,你现在被困在公主府里,恐怕一步都出不去吧?哪里有杀手会自动找上门来,让公主遣派呢?公主唯一的指望只有我罢了,我没有让公主过分的卑躬屈膝,已经是心慈手善了,还请公主……”晋长安微眯了眯眼睛,“谨言慎行的好。”   “你……”晋长安说的这番话,一时说的苏平乐哑口无言。   如今晋长安却是是苏平乐唯一的指望,苏平乐想让人杀了苏清翎,最好的选择便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拥有一身好武功,也不怕死,而且她手里也有他想要的东西,主要的是这个人也恨着穆寻钏和苏清翎。   罢了,既然想要完成大事,那她必定是急不得的,眼下也只有先顺着晋长安的意思了。   苏平乐思量很久,勉强压下了自己的脾气,她对晋长安说道:“……罢了,既然如此,本公主就等着你的好消息,请你一定要帮我杀了那个苏清翎。”   “在下会尽力的,毕竟公主手里也有在下想要的东西不是?”晋长安说道:“好了,既然如此,话都已经说完了,那晋某就先告退了,公主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晋长安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然而等到晋长安的背影彻底离开之后,苏平乐忽然变了神色,她怒极了似的将房间里的东西狠狠的砸在地上,仿佛在发泄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一般。   她将那些东西当成了苏清翎,也当成了穆寻钏,更当成了方才走的晋长安,她要这些人都不得好死,要他们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代价!   外头的人听到里头这么大的动静,想进去看一看情况。   一个人正想开门进去,然而另一个人却阻拦说道:“你别去了,免得引祸上身,我们这位公主三天两头便会来这么一次,你去了也没什么用,还是静静等在外头吧,如果有事的话,她会吩咐的。”   “这……”那人神色虽然依旧有些犹豫,但很显然的被那个人给说服了,他并没有犹豫多久,只退了回去,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那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像这种事,他一旦进去了,不是被殃及池鱼就是引祸上身,这个平乐公主在生气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可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所以他只能继续不为所动的站在门口,对里面的动静充耳不闻了。   约摸又过了半刻钟后,里头的动静才止歇了。   外头的人依旧没有动,直到苏平乐突然大声叫人道:“来人!外头的人都死了吗?里面这么大的动静都听不到,快进来给本公主收拾房间!”   “去吧。”这时,那人才说道。   二人进了房间,给苏平乐将地上的碎物收拾赶紧,又将房子里的摆设恢复原样,这才退了出去。   苏平乐经过方才这么一通折腾,心中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   但她对那些人的恨意可迟迟都没有下去,可眼下她被关在公主府里,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只能有求于人,这也是她最为憋屈的一点。   究竟怎么样才能够让她自己亲手报了她的仇呢?”   她喃喃自语地说道。   可眼下这件事对她来说却是无解的。   晋长安因为武功高强,所以能够任意地进出她的府邸,但是她却是个连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怎么可能能够穿越重重的守卫离开公主府呢?   而且一旦被发现,她可是又要回到那个可怕的灵风寺。   这可如何是好,父皇竟然对她还是这般狠心,若不是那个苏清翎迷惑了父皇的心智,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下场。   苏清翎……该死的东西,下贱的女人,等她死了以后,她一定要找人将她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如此,方能消解她心头之恨! 第517章 婚事   这天,苏清翎刚给穆寻钏换完药,便有下人过来传和帝的命令。   “清公主,穆将军,皇上特意来让小人传话,说请你们进宫商议成婚之事,还请二人立刻领命进宫才是。”那人拱着手说道。   苏清翎想了想,“眼下寻钏伤势还未全好,不宜走动,需要静养,让我一人进宫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这……”那人正为难着。   穆寻钏忽然开口说道:“清儿,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况且这等终身大事,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去呢?而且,我们进宫,还有轿子呢,又不必自己走动,我和你一起进宫去吧?”   苏清翎听言沉吟了一声,看穆寻钏的状况,他的伤势确实已经好了许多,想来进宫应该没有什么大碍的,而且正如穆寻钏自己所说,这乃是婚姻大事,他自然是不想错过的,如此,让他和她一同进宫也没有什么所谓。   于是她点头说道:“好吧,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和我一同进宫去见父皇吧。”   “好。”   那人听见二人已经处理了这事,忙让人准备进宫的轿子,让二人上了轿撵。   到了皇宫之后,苏清翎问说:“父皇在哪里?”   那人说道:“皇上眼下正在处理事务呢,还请公主和穆将军在外头等上片刻,马上皇上便出来了。”   “好吧……”听言,既然和帝还有公务处理,他们二人也只能等在外面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宫殿里头忽然有人出来,她对苏清翎说道:“公主殿下,皇上那边已经快好了,奴婢先带公主殿下和穆将军到偏殿去。”   苏清翎看了穆寻钏一眼,随即朝那位宫女点头说道:“嗯,劳烦带路了。”   宫女将二人带到偏殿之中,苏清翎扶着穆寻钏坐下来。   穆寻钏虽然看着伤势已经大好,但是他的内伤还远远没有休养好,只不过他不想让苏清翎担心,也不想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所以才要跟过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放心让苏清翎一个人进宫来,万一遇到什么事,没有他在,苏清翎不好应对。   二人在偏殿等了片刻后,殿门再一次打开,是处理完事务的和帝走了进来。   “清儿,穆将军,朕有事绊住了脚,让你久等了。”和帝笑着说道。   穆寻钏起身对和帝颔首道:“皇上客气了,我等皇上您是应该的。”   和帝笑着坐在了龙椅上,对他们二人道:“原先我朕其实是并你同意将清儿许配给你的,只因朕自知亏欠了清儿太多,还没有来得及弥补,如何放心让清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况且,穆将军你朕也不是很了解。”   他顿了一下,二人神色有些许紧张,又笑道:“不过,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又有了这么一场比武招亲之后,朕也没有理由再阻拦你们的婚事了,朕唯一想做的,就是亲手为你们举办婚礼,让朕能够亲眼看见清儿出嫁,如何?”   这次,穆寻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苏清翎一眼,他见苏清翎点了点头,立刻会意,对和帝说道:“既然清儿愿意,那穆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一切皆由皇上来安排便是。”   “如今还叫朕皇上呢?该改口,随清儿一起叫了吧?”和帝暗示道。   穆寻钏会意,他从善如流地粗声唤道:“父皇。”   这也就意味着,和帝彻底承认了二人的婚事。   和帝虽然之前对苏清翎并不好,但眼下他尽力弥补的心他们都看得清楚,苏清翎也渐渐从过去释然出来,在真正意义上原谅了和帝之前的过错。   所以苏清翎才同意让和帝来操办他们的婚事,苏清翎没有什么意见的话,穆寻钏自然就不会有了。   “朕已经让人在挑选良辰吉日了,届时,朕会宴请满朝的文武百官,给清儿举办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和帝对穆寻钏道:“其中事宜,稍后朕会让人写成文书,然后送到你们的府上,如果其中有什么不适宜的地方,或者是还需要添加的地方,你们可以随后再告诉朕。”   苏清翎点头,眼中满是感激,“好,多谢父皇成全。”   和帝笑道:“都已经这样了,朕若是再不成全你们,与老顽固有什么区别?况且,这可不是朕成全你们,而是你们在成全自己,穆寻钏能够当成你的驸马,是他的本事,也是你的坚持,你们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你们自己才是,朕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有着些许释然之意。   和帝态度大变,叫二人都狠狠松了一口气。   在回去的路上,轿中的氛围前所未有的轻快,“我没想到父皇竟然会真的这般祝福我们二人之间的婚事,或许他是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父皇的,只不过以前我并不是那个他理想中的女儿罢了。”   “清儿,别这么说自己,以前会发生那些事,也算是因为那个满腹阴谋算计的人捣鬼罢了,不然,你也不用经历那些苦难之事,你本来就应该被人宠在掌心上,就算和帝没有认回你,你也有我,不是吗?”穆寻钏柔声说道。   苏清翎眼中含着热泪,“对,寻钏,我现在好高兴,好像好久都没有这般高兴过了,我觉得我自己浑身都充满了一股力量,似乎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都已经打不倒我了。”   “傻瓜,你忘了,有我在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抵挡住,让你不受到一点伤害的,以后,也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你大可以放心地做你的公主,有这么多人宠爱着你,你天生就是公主。”穆寻钏眼中的柔情快像水一般流溢出来了。   “寻钏,谢谢你,遇见你是我此生觉得最幸运的事情,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早就撑不住了。”苏清翎依偎在穆寻钏的怀里,她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穆寻钏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这温度,让她异常的安心,好似不管什么困难,都不值一提。 第518章 进宫   “速来。”   苏清翎看着这张纸条上的两个字,愣神了很久。   “这是谁给你的?”她问自己的侍女道。   “是皇后娘娘的人给奴婢的,公主殿下,是这字条有什么问题吗?”那个侍女似乎见苏清翎的脸色有点不好,她的心中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   虽然这位清公主的脾气很好,但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害怕做了什么错事,从而被赶出公主府,除了这里以外,她那里还能找到脾气这么好的主子?   “没事,你先下去吧。”苏清翎对她摆手说道。   “好,那奴婢就先下去了,若是公主有什么事的话,就喊奴婢过来。”那侍女说着,走了出去,顺便将房间的门给带了上去。   苏清翎见此,又看了看手上的纸条。   皇后娘娘让人给她送来的?   她回忆起之前,好像皇后娘娘确实是说过什么比武招亲结束之后,有什么事情要亲自告诉她,这件事似乎关乎当年的那些事。   可她现在的情况已经这般安稳了,难道还要去执着过去的那些事情吗?   追求过去的那些事情,意义好像并不是很大,但是……万一那些事另有隐情呢?   她去一次,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皇后并不是会对她不利的那种人,之前二人也是有所交集的,皇后之前还帮过她几次,去见一次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或者影响。   “速来。”   皇后既然没有说明具体的地方的话,那这地方应该就是在皇宫之中,皇宫守卫森严,就更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了,她去这一次倒也无可厚非。   苏清翎这样想着,很快便打定了主意,这皇宫,她是一定要去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她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为在和国和穆寻钏成完婚后,她便很快要回到楚国去了,没准这辈子都已经没有机会再回来了,所以她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   “来人。”苏清翎朝空荡荡的房间轻声唤道。   然而外头很快有了回应,只不过走进来的不是方才那个侍女,而且那位老妪宜欢。   “老婆婆?您怎么在这里?”虽然她和这位老妪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但她好歹是自己那个所谓母妃身边的老人,她自然要好好招待着。   所以她一直让这位老妪好生地住在公主府里,不曾亏待过,老妪有时便会过来看看她,没想到这时候也会过来。   然而现下,苏清翎要让人备轿子进宫,实在没有和她说话的兴致。   “老婆婆,您先等我回来再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公主要去哪里?可否带上老妪一起?”老妪道:“公主一个人出去,老妪实在不放心。”   平日苏清翎出门都会有穆寻钏相伴,然而穆寻钏受了伤,而皇后又说过只让苏清翎一个人来,所以苏清翎便没有去惊动穆寻钏。   可是这个老妪手脚不便,也实在是不适合和她一起进宫啊。   “老婆婆,你先在府里等着我,我出去办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若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话,到时候说也不迟,就先这样吧,我先走了。”苏清翎说完,便要走出去。   既然丫鬟没过来,她自然是要去找人备轿的。   然而苏清翎还没走出多远,那个老妪便抓住了她的手,老妪混浊的眼睛看着她,说道:“公主殿下,让老身一起去吧,老身陪着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个人出门,老身实在不放心。”   这个老婆婆如此执着,苏清翎也确实是不好拒绝的,而且皇后说只让她一个人去,却没有说不可以带丫鬟或者侍女过去,所以她带上老婆婆应该没有什么关系的吧?   反正都是坐轿子,老婆婆行动不便也没什么大问题。   苏清翎看向这老妪满是皱纹的脸,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她说道:“好吧,既然老婆婆要和我一起去,那就一起出去吧。”   老妪听言,分外高兴,“多谢公主殿下允肯。”   “行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让人去备轿子去。”苏清翎说道。   轿子很快备完,苏清翎让侍女将老妪扶上了轿子。   老妪在轿子里坐好,苏清翎也一起上了轿子。   “走吧。”   苏清翎一声令下,马夫便使着轿子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公主府里皇宫不远,很快便到了。   因为是苏清翎的轿子,所以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拦,就算有人拦,知道里面坐的是苏清翎之后,也都一一放行了。   很快,苏清翎便到了皇宫。   皇后娘娘的人早就已经在外头准备接应。   “公主殿下,您来了,皇后娘娘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公主殿下请随奴婢过来吧。”那个侍女对苏清翎恭声说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那个侍女在前面领路,苏清翎和老妪二人跟在那个侍女身后,往皇宫深处走去。   到了宫殿门口后,那个侍女却停住了,她看了看苏清翎身边的老妪,恭声开口说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说了,皇后娘娘只让你一个人进去,还请这位老婆婆在门外等候片刻。”   苏清翎看了老妪一眼,对她说道:“老婆婆,你可否在门外等我一会儿,我和皇后说完话后,很快便会出来?”   那老妪愣了愣,随后才说道:“好吧,那老身就在外头等候公主,公主进去吧,快去快回。”   苏清翎进去后,老妪神色有些担忧,但这是皇宫之中,守卫森严,而且今日大概谁都知道皇后邀请了苏清翎进宫的事情,皇后应该不会对苏清翎做什么的。   这般想通后,老妪才放心了一些。   但在老妪的角度上看,好像皇后就是会对苏清翎造成威胁的人一般,这一点说起来倒是分外奇怪的。   “清儿,你来了。”皇后娘娘听见后面的动静,转过身来,她看见苏清翎,笑了笑,“清儿坐下吧。”   苏清翎对皇后行了个礼,坐下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后娘娘,今日特意将我叫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要说吗?当年的事,皇后娘娘你究竟知道多少呢?” 第519章 秘事   “今日本宫让你进宫来,便是想告诉你所有本宫知道的事情,当年的所有事情,本宫都会一一告诉你的,还请公主不要心急的好。”   皇后说道:“对于当年的事情,想必在公主的调查之下,应该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吧?可以告诉本宫,公主都知道那些事了吗?”   苏清翎听言,有些犹豫,她张了张嘴,却迟迟没有将话说出口,她此时并不确定皇后这么问,是不是想套她的话。   所以她并没有说自己知道了多少,更没有说和帝和她说过的那些关于皇室血统的事情。   皇后看出她的犹豫,她笑了一下,对苏清翎说道:“本宫知道你现在还不相信本宫,但本宫可以说,你听到的那个版本,无外乎就是你的母妃芸妃被人陷害至死,而那个荥妃趁机将你和苏平乐掉包,导致你们二人的身份错位,是不是?”   苏清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她不说话,却像是已经默认了这件事一般。   “看来确实如此了。”   皇后并不介意苏清翎不言不语,又继续说道:“虽然本宫并不知道你的母妃究竟是不是荥妃害死的,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荥妃和你母妃的死一定有着些关系,而且,你一定不知道,同样都是公主,为什么之前你和苏平乐的待遇会这样不同吧?”   “难道只是因为芸妃受宠,而荥妃不受宠吗?并不是这样。因为荥妃做了一些事,惹恼了皇上,也触碰到了皇上的底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皇后说着,看向苏清翎,似乎是想看见苏清翎好奇的目光。   然而苏清翎确实也这样表现了,虽然她大概已经知道皇后究竟要和她说什么了。   “究竟是因为什么呢?还请皇后娘娘实话实说,千万不要有所隐瞒。”她隐隐约约觉得皇后今日让她进宫来,又和她说这些,目的一定不单纯,所以她从善如流地依着皇后的思路问下去。   她倒是想知道,皇后究竟想做些什么,又在计划着什么,并且究竟要告诉她什么。   “其实,皇上之前那几年之所以对你这么忽视和冷漠,其实是因为并不认为你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荥妃在怀你……不,是在怀苏平乐之前,曾经和宫里的侍卫私通过,之后,才有的你,而荥妃再被发现之后,也被皇上用手段处死了,只不过因为苏平乐过于年幼,皇上下不去手,所以苏平乐才活了下来,也有了后来狸猫换太子的事。”皇后坐下来,小小酌了一口杯中的茶,将当年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你和苏平乐换了身份,苏平乐原本该有的待遇,自然也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同样你们二人都是公主,而你却连个苏平乐身边的一个奴婢的待遇都不如了。”皇后笑了一下,道:“这个男人在意的,从来不是对谁在意,而是自己的血脉罢了,皇室血脉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当初和侍卫私通的人是芸妃,恐怕你们的处境也同样会调换。”   苏清翎听言皇后的这一番话,故作惊愕地愣了愣。   但事实上,这些事情苏清翎早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和帝早就已经告诉了她。   只不过恐怕皇后不会想到,和帝竟然会将这些事也告诉苏清翎。   毕竟像和帝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将这些屈辱的事告诉别人,更别说是自己的子女。   但是皇后娘娘却低估了和帝对苏清翎的内疚,为了更好的弥补苏清翎,和帝也只有将一切的事情都坦白出来,来以真心换真心了。   除此之外,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恐怕苏清翎会一直将他这个父皇当做一个外人来看。   皇后说完以后,看了看苏清翎的反应,“怎么样?听完这些话后,你有没有什么感受?是不是觉得你这父皇,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皇后娘娘,你有一点说错了。”苏清翎突然出声说道。   “哦?”皇后挑眉问说:“你想说的是那一点?”   “我想说的是,你的假设其实根本无法成立,因为我虽然不了解我的母妃,但是我相信,我的母妃是不可能做出那种与侍卫私通的事情的,皇后娘娘可不要妄自揣测别人的人心。”苏清翎淡声说道。   皇后听言,笑了笑,“如此说来,是本宫不慎失言了,不过本宫并不是那个意思,还请清儿不要放在心上。”   “不过……清儿听了这些,怎么看着一点都不惊讶么?难道清儿不想知道皇上内心究竟是如何看待你们这些子女的吗?”皇后出声说道。   苏清翎只道:“如果父皇想告诉我的话,我自然就会知道,但如果父皇不想说,我们任何人也逼不了他,不是吗?况且,父皇现在对我并不差,我已经大概知道父皇内心的想法了,无需再冒风险去做什么会惹父皇不快的事情。”   这个答案倒是叫皇后既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好像苏清翎和苏平乐就是不一样的,她没想到,同样都是那个人的种,怎么只是因为换了个母亲,性子却会像这样全盘不同呢?   这实在太过叫人觉得奇妙。   不过她今日将苏清翎叫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和她讨论当年的事,等她走出这扇宫门之外,事情才刚开始。   “那对当年的真相呢?你也不好奇?”皇后又继续追问道。   苏清翎轻轻摇了摇头,“真相已经昭然若揭了,再去执着反倒会将人陷进去,我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也愿意安于现状,如果皇后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她起身,离去之意昭然若揭。   “好吧……”皇后从善如流,“看来你对本宫要说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留你了,你走吧……”   苏清翎朝她微微颔首,起身走宫殿里走了出去,背影消失在了宫门之外。   皇后看着苏清翎离开的背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苏清翎……没想到,今日才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面……” 第520章 当年   “公主,您办好事了?”老妪看见苏清翎从宫殿里出来,对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道:“对,辛苦你在这里等了。”   “公主找皇后究竟有什么事?”老妪见苏清翎神色看起来并不好,便不由得多问了几句嘴,她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现下在皇后的地盘,她终究还是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一些旧事罢了,那些事你应该也知道,好了,现在别说这些事了,我们先回去吧。”苏清翎打断老妪想要继续问些什么的念头。   老妪听出了苏清翎的意思,只能不继续问下去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说道:“好,那我们便先回去吧,公主小心。”   虽然她对苏清翎的维护之心很是明显,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与苏清翎之间缺失了太多的时间,原本她是可以看着她长大的,就跟另一个小主人一样,她可以护她一生,只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眼下小主人也已经找到了那个可以保护她终生的人,那位楚国的穆将军年轻有为,看起来还算靠谱,对小主人也细心温柔,从来没有苛待过。   眼下她也该放心,可以功成身退,安静地离去了。   老妪看着苏清翎的背影,心中如是想到。   苏清翎和老妪一同上了轿子,苏清翎回到轿子中后,便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的意思。   她还在想,皇后今日特意来和她说这些旧事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为了让她心情不悦不成?   皇后今日的话里好像充满着引导之意,就是为了让她怨恨父皇似的。   可是她眼下过得很好,父皇现在也对她不错,她已经再也升不起什么怨恨之意,而且苏平乐也已经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要说也只能说,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造化弄人罢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毕竟未有命运这个东西,是任何人都不能够轻易改变的不是?   “公主……”老妪忽然出声唤道。   苏清翎睁开了眼睛,将目光移到老妪身上,目光之中流露出疑惑,像是在问她有什么事。   老妪终究还是忍不住,她说道:“如果是皇后娘娘和公主说了些什么话的话,还请公主千万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任何话,那个女人的手段,老身见得多了,她和芸妃娘娘的关系,当年并不好,两人可谓是老死不相要来的……   老身虽然不知道公主是出于什么事来找皇后,但是一旦和她沾上什么边,便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所以公主日后还是离这个女人远一些吧……”   苏清翎听完老妪的话后,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她记得之前皇后曾经跟她说过,她和芸妃娘娘是很好的姐妹,怎么她那日那副说辞,和眼下这个老婆婆说的完全不同呢?   这中间,到底是谁撒了谎?   皇后之前曾经帮过她,而这个老妪却也不是个像会害她的人啊,究竟……   苏清翎思考许久,最终出声问说:“当年皇后和我母妃之间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事,你可以和我仔细说说吗?”   老妪苦笑了一下,“能是什么事呢?终究是一些爱而不得的事情罢了,芸妃娘娘是那时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而皇后深爱着皇上,见不得皇上对芸妃如此宠爱,便一直从中作梗,只要能够让芸妃娘娘不痛快的事情,她便一定会去做,那时候林家风头正盛,皇上根本不敢给皇后太重的惩罚,不像现在……”   和帝曾经说过,也对芸妃当面说过,就算他深爱着芸妃,也终究是会娶皇后的,因为这是太上皇赐下的婚约,是不可能违背的。   除非后来皇后无德,和帝才有可能会将皇后给休掉。   但那是,林家已然成为和国最有势力的家族之一了,就算皇后犯了一些错,也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身为一个皇帝,根本动不了她。   乃至现在,和帝已经不想动她了,只要她好好的不作妖,他愿意让她坐在这里,当一个傀儡皇后,但若是说感情,她可以对他有感情,但他却自始至终都不会回应半分。   宜欢一直记得和帝和皇后大婚的那一日,芸妃一直坐在窗前,用和帝赐给她的那把西域上供的琴,弹了一整夜,而她的脸,一直朝着的是帝后寝殿的方向。   第二日,芸妃的那把琴上沾满了它主人的鲜血,斑驳破损,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此后,和帝像是因为内心有愧疚,对芸妃娘娘是愈发的宠爱,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给的一定是芸妃。   但就算如此,也没有抵消过芸妃心中的不快乐。   和帝对芸妃越好,皇后使的手段便越重,这些事,芸妃原本可以和和帝说的,和帝就算不能彻底制止皇后如此针对芸妃,也至少可以让芸妃的处境过得好一些。   但是自始至终,她都一个字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如此依赖和帝的这个女人,好像从那一夜开始,便再也没有信任过他了。   苏清翎听言老妪所有的话后,内心百感交集,很是复杂。   她原本以为皇后和芸妃娘娘之间恐怕会有一些过节,但不会那么严重,至少不会到了什么老死不相要来的地步。   但如此听来,两人之间似乎是有解不开的死结和仇怨在的,老妪说的那些事,不可能是她胡编乱造的,二人的关系明明这般差,皇后后来为什么又骗她说她们二人是好姐妹,只不过一时走岔了路呢?   难道是想以此博取她的信任?   可是能够博取她的信任并没有什么用啊,况且,她的身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皇后之前没道理帮她吧?   难道……   苏清翎有一个想法正在心中成形,然而还没有彻底将它抓住的时候,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急急停了下来!   “吁!”随后,响起马夫斥责的声音,“什么人!连贵人的轿子都敢拦,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眼前的人背着他们站立着,尔后缓缓转过身来…… 第521章 快跑   “听见了吗?还不赶紧让人!耳朵聋了吗?”马夫训斥道。   然而那人转过身来,却始终没有说话。   马夫对里面的人说道:“公主,你们先在轿子里等着,奴才去看看。”   “去吧。”苏清翎轻声说道。   马夫下了轿子,刚一走近那人,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道:“你怎么还不赶紧让开,仔细惊动了贵人,到时候你可就……呃!”   只见一直低着头的那人抬起头来,他眼中皆是凶光,手中的寒芒一闪,那人脖颈处鲜血如柱般涌了出来!   马夫瞳孔中皆是惊惧,他瞪大一双眼睛,不明不白地朝后倒去,他浑身依旧在抽搐,鲜血很快染红了一片土地。   苏清翎听见外头的动静,察觉到有异样,她掀开车帘,想要看看外头的情况,谁料一把刀便从轿子旁边插了进来,砍断了她的一截头发!   老妪顿时惊叫起来,“公主快下轿!公主快跑!快跑!”   老妪推着苏清翎从轿子里滚落出去,尔后苏清翎急忙将地上的老妪扶起来,“我们一起走!”   “不!公主你快跑啊!老身已经走不动了,公主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这人显然是冲着苏清翎来的!   “人呢!快出来!还不快出来护驾!”老妪喊着,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那黑衣人冷笑说道:“你们带出来的那些个废物,都已经被我收拾干净了,你们再怎么叫也是没用的,识相的就别费力气,赶紧过来让我杀了了事,如此,我还能给你们一个好看一些的下场。”   然而两人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径直朝公主府的方向跑去。   “公主!你别管老身了!老身一条下人命,死不足惜,公主你快跑吧!跑去叫人!让穆将军保护你!他的目标就是你啊公主!他不会对老身做什么的,公主快跑!”   老妪叫喊着让苏清翎先走。   苏清翎咬了咬牙,眼看那个人越来越近,她只能丢下老妪,自己一个人往回跑去!   这个黑衣人就像是在故意逗着她一般,只一步步地走过来,老妪将黑衣人的大腿抱住,叫道:“你别想伤害公主!有老身在!老身不会让你对公主下手的!”   “死老太婆。”那人一刀下去,老妪背部划出一道血痕,老妪一阵剧痛,手上的力道却依旧没有松开,死死地将黑衣人给抱住,不让他靠近苏清翎一步。   “你这老太婆的命还挺硬。”他说着,又是几刀下去,殷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这下,老妪彻底失了力气,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开来,老妪的手砸在地上,静静地如同死去一般。   苏清翎不敢回头,只管向前跑去,此时她不能回头,也不能犹疑,那些人还有老妪,都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她不能浪费那些人的生命和鲜血,她拼命地向前跑去,哪怕她已经快要力竭。   她粗重的呼吸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快了!快了!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她很快便能到安全的地方了!   苏清翎的体力已经快要接近极限,然而就在她尽力逃离之时,身前却突然落下一个人。   她惊惧地向后倒去,手掌并用着往后爬去。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方才那个黑衣人,他因为穿着黑衣,身上的血迹并不是那么明显,但依旧可以看出一大片湿泞,他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血腥气。   “你……你不要过来……”苏清翎声线颤抖地对那人说道。   她的嘴唇已经因为力竭变得发白,眼前一阵阵的发昏,她想站起来逃离这个地方,然而却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你别过来!”   那人一步步朝苏清翎靠近,苏清翎抓起一把泥土朝那个人面上扬去,然而却因为威力过轻,对他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   “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你对我做什么的话,穆寻钏和我父皇都不会放过你的……”苏清翎嘴唇颤抖着,她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若是她很长时间没有回去,穆寻钏肯定会起疑心,然后出来找她的。   就是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测。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也并不想管谁会不放过我,今日,我就要你死,就这么简单而已。”那人的声音隔着黑面纱闷闷沉沉地传过来。   苏清翎听到这个声音,她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些耳熟,然而她拼命地想了想,却始终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种声音。   究竟是在哪里呢,这人究竟是谁呢?   “我知道你一定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你告诉我,我是一国公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只要你今日不杀我……杀了我,对你没有一点好处,不是吗?”苏清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面对这个男人,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她只能依靠拖延时间,来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你帮我得到?你说得很好,说得我都快心动了,但是只可惜,我想要的东西,只有在杀了你之后才能得到,这可如何是好呢?”黑衣人低低笑了笑,然而话语中的杀意却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杀了她才能得到?有什么东西,会是杀了她才能得到的呢?   难道这人只是想要她的命?   不,没道理,这人如果杀了他,得到的只会是无尽的追杀罢了,所以这背后一定是有什么利益引诱着他对她下手,或者说,这人背后有什么人命令他杀了她,所以他才如此地不为所动。   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据她所知,与她有仇有怨恨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苏平乐吧?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不……不!   苏清翎忽然想到方才在轿子上老妪说的那些话,对了!皇后和她母妃芸妃娘娘的关系并不好,如果老妪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的话,那皇后心中应该是恨着她的母妃的,她恨着她的母妃的话,对她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喜欢到哪里去吧? 第522章 危急   所以眼前这人背后的人,不是苏平乐就是皇后!   而且今日是皇后邀请她进宫来,还和她说了那么多不明不白,意味不明的话,所以皇后的真正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让人在她出宫之后解决她吗?   可是她今日进宫去见皇后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皇宫里许多人都知道她进宫的事情。   而在她离宫之外,苏清翎便马上遇刺的话,这嫌隙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难道皇后会将事情做的这么的明显吗?   可是除了皇后之外,苏平乐已经被父皇关在了公主府里,她有什么能力能够接触到这种人,并且让他来刺杀她呢?   苏平乐如此恨她,她是知道的,毕竟以苏平乐的性子,恐怕她会觉得她现在所有的不幸遭遇都是因为苏清翎的出现,所以苏平乐想要派人来刺杀她,让她彻彻底底的消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以苏平乐的本事,如何能说动这样的高手为她卖命呢?   眼前这个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将穆寻钏派在她身边所有的暗卫都杀死的话,要杀她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黑衣人上前,声音冰冷地说道:“好了,我没空再和你说这些废话,今日你的命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中,受死吧。”   他举着屠刀上前,苏清翎下意识拿手挡在自己面前,大声喊道——   !   “嘶……”穆寻钏望着自己手指上的那个血口子,心中有点不好的预感在缓缓涌出。   他正在用小刀雕刻一个人像,那人像雕刻的栩栩如生,一娉一笑都是那般的身姿摇曳,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清翎。   然而就在他雕刻的时候,他的手忽然一时失力,小刀啄在他的指尖,狠狠啄出了一个血口子。   而与此同时,他的眼皮一阵一阵地跳了起来。   “未廉!”   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了一声,尔后一道人影忽然落地,出现在了穆寻钏的面前。   他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穆寻钏说道:“属下在,请问将军有什么吩咐。”   “去联络一下孑舛,看看清儿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安全。”穆寻钏沉声说道。   孑舛是穆寻钏派去保护苏清翎那支暗卫的暗卫首领。   “是。”未廉闪身离开。   穆寻钏坐在原地,却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愈演愈烈。   一想到此时苏清翎可能不安全,他便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但他还是希望这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暗卫的效率一向很快,很快,未廉便回来了,然而他面上也是一脸凝重。   穆寻钏不好的预感已经快要爆发,他斥道:“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未廉道:“将军,孑舛失联了,属下的人联系不道他们……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属下怀疑是孑舛那边出了什么事……”   “该死!”穆寻钏咒骂一声。   孑舛出了什么事,也就意味着苏清翎不可能安全,他一定要快点找到苏清翎,如果苏清翎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想他会直接疯掉的!   穆寻钏随便挑了一匹马便出发去找人了,临走前他急急吩咐属下人,“快去出动全部的人去找人!如果清翎有什么危险的话,你们也别活了!听懂了吗!?”   “是!”那人还没来得及应声,穆寻钏就已经骑着马扬长而去了。   今日苏清翎入宫去见皇后的事情,穆寻钏刚开始并不知道,还是身边的暗卫和他说的,只不过他一开始觉得有他的人在身边保护,苏清翎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些暗卫全都失联了,也就意味着苏清翎此时并不安全,甚至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他现在就正要赶去苏清翎进宫的那条路上,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不!一定要来得及!   未廉在心中默哀,还是希望那位清公主能够平安无事吧,这位清公主在他们将军心中的地位,他们也是有所见闻的,如果清公主出了什么事,恐怕真的会如将军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会发疯的吧。   唉,他们将军发起疯来,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这是他们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场面。   ……   “娘娘!娘娘!”春知急急地从外头回来,一边跑进来,一边唤道。   穆习容见春知神态这般焦急,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神色立刻担忧起来,问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娘娘,清公主不见了!而且穆将军的人说,穆将军派去保护清公主的那些暗卫也都被杀害了,清公主现在恐怕很危险啊!”春知神色焦急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穆习容问说。   苏清翎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她大哥不得疯了才奇怪。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说是清公主要进宫见皇后,后来已经出了皇宫了,可是路上却忽然失去消息了,许是在出了皇宫之后的那条路上遇到危险的,穆将军现在已经赶过去了!”春知语速极快地对穆习容说道。   听到穆寻钏已经赶过去之后,穆习容稍稍松了口气,希望嫂嫂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不然她大哥可怎么办啊。   此时,她也不能坐以待毙了,她虽然不能出动去找人,但宁嵇玉手下的人还是可以信赖的。   她立刻去找宁嵇玉帮忙,让宁嵇玉出动去找人,希望这么多人出动,能够将嫂嫂平安带回来。   宁嵇玉听了穆习容的话之后,二话不说便让自己的人出去找人。   “容儿你先不要着急,你放心,有我们的人在,苏清翎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别担心。”宁嵇玉见穆习容神色不好,心中有丝丝心疼,他对穆习容劝慰说道。   穆习容点点头,说道:“但愿如此吧。”   希望大哥和宁嵇玉的人能够将嫂嫂平安带回来吧。   .   “啊!”   苏清翎惊声尖叫起来,却觉得自己身上一重,似乎有什么人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尔后她便觉得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一股股地涌了出来,将她的全身都沾湿了。 第523章 拆散   “小、小主人……快……快跑……快跑!”老妪的声音已经变得很是虚弱,她断断续续地对苏清翎一遍遍地说着,让她快点逃走。   “老婆婆……老婆婆……”苏清翎伸手试图捂着老妪的伤口,然而那伤口从老妪的背部贯穿,直接从前胸刺了出来,鲜血像是不要命一般涌出来,场面分外可怖。   然而即使如此,老妪还是在用尽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来阻止黑衣人拔出深深插在她胸前的长剑。   “快、快跑……”猩红的血液随着老妪说话的动作不断地流出来,将老妪胸前的衣服的几乎打湿了。   苏清翎已经泣不成声,“不要……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呜呜……”   黑衣人使劲一用力,将那把剑从老妪的体内抽了出来,他将老妪用力踹到一边,老妪剧烈的抽搐了几下,随后安静地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些猩红的血迹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以为这老妪是已经安然地睡了过去!   “哼。”黑衣人看着老妪的尸首冷笑了一声,道:“这老婆子倒是一个忠心护主,只可惜今日不管如何,你们主仆二人都要一起上路,只不过是先后的问题罢了,何必争抢地这么剧烈呢?”   “不要!”苏清翎大喊着朝老妪的方向爬了过来,“老婆婆……你醒醒,你醒醒……你醒过来啊……”   这宜欢用尽终身服侍芸妃,到最后,也还是因为保护芸妃的女儿而死去,倒确实是一个忠心护主的。   “行了,别哭了,现在该你上路!”那黑衣人举起长剑,长剑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亮,就在这时,苏清翎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喊出声道:“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是晋长安!是晋长安对不对?!”   “哦?”黑衣人听言,动作愣了一下,随后,他低低笑出了声,“哈哈哈,没想到你倒是个聪明的,连这样都能认出我,只可惜,这只会成为你的催命符罢了,你以为你认出我之后,我可能会让你活着吗?”   “晋长安,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苏清翎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即使这个想法有些叫她惊骇和不可置信,但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出的最接近事实的答案了。   “你是不是皇后派来的?”苏清翎看见晋长安的动作又是一愣,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继续说道:“你是皇后的人对不对?是皇后派你来杀我的是不是?!”   苏清翎继续逼问道:“皇后究竟为什么要让你下这样的毒手?!究竟为什么?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说啊!”   “呵呵……”晋长安忽然笑起来,“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全部都猜错了,皇后?皇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要你的命罢了,你的那个所谓的驸马,敢设计如此的羞辱我,我一定要让他尝尝失去最重要之人的代价,所以我才想会杀了你。”   “只可惜,你之前一直待在公主府里,又被这么多人保护着,我始终找不到将你杀死的机会,所以才等到今日,如今你身边好不容易没什么人了,你说……我可能放过今天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死心吧,今日过后,你便是个死人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杀了你。”晋长安抬起头来看看天色,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拖得太久了,若是让其他人赶来可就不好了。   “好了,我不想再和你拖延时间了,去死吧!”晋长安举起长剑,就要刺下!   苏清翎认命地闭上眼睛,就在她绝望之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清儿!”   尔后便是一声极为清脆的剑器与剑器相撞的声音!   晋长安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他气急败坏地看向那枚暗器射来的方向,看来穆寻钏骑着马朝这边急驰而来!   晋长安暗道一声不好,该死,穆寻钏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他必须得赶快动手!   他立刻调转方向,将苏清翎整个人桎梏在怀里,尔后将一把刀横在苏清翎白皙脆弱的脖颈上,一刺下去,便是一刀清晰的血痕。   “你若是再敢上前,我就让她马上尸首分离!”晋长安大声朝穆寻钏喊道。   “你别动她!”穆寻钏立刻勒马停在原地,紧张地看着晋长安的动作,“你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别伤害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地位,权势,金钱,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寻钏……”苏清翎满面的泪水,她无助地看着穆寻钏,她不想让穆寻钏被这个人这样威胁,然而此时她却只能成为穆寻钏的累赘。   “清儿,你别怕,我会救你出来的,你别怕……乖……”穆寻钏一声声地安抚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闭了闭眼,泪水又成串地落了下来,她看向一旁老妪已经冰凉的尸首,再次悲从中来,“老婆婆……老婆婆她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为了救我……他们都死了……”   “清儿,你别急……他们不是因为你死的,是你面前这个刽子手杀了他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乖乖地待在那里,别害怕,我会将你救出来的,别怕……”穆寻钏看了一眼那个老妪的尸体,对苏清翎安慰说道。   晋长安见两人如此,手中的刀不禁又紧了紧,那刀刃划破苏清翎的脖颈,血珠沿着伤口流了下来。   “你们两个聊完没有?”晋长安冷声说道。   他原本想着直接杀了苏清翎,但眼下他看见穆寻钏这个样子,便想出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或许今日这两人都会死在他手中也不一定呢。   毕竟这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可不能把他们拆散了不是?   想到这个可能,晋长安颇为愉悦地笑出了声,他看向穆寻钏,眼中满是戏谑,他对穆寻钏问说:“穆将军,你是不是想救下我手里这个女人啊?”   穆寻钏眸子冰冷地看向他,“你想怎么样,只要你不伤害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第524章 威胁   晋长安看着穆寻钏说道:“原本我是什么都不想要的,只不过听穆将军这么说,我又忽然有一些想要的东西了。”   穆寻钏眉眼沉肃,他听言没有半点松懈,一边看着苏清翎的伤口,一边出声问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晋长安看着穆寻钏缓缓说道:“我想要穆将军自断手筋和脚筋,如何?”   穆寻钏听言,瞳孔剧烈地缩了一缩,他还没有说话,苏清翎却忍不住了。   “寻钏!你不要听他的话!你若是敢这样做,我便自戕于你的面前!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话!”苏清翎哭喊着大声叫道。   “闭嘴!”晋长安在她背后一点,点了她的哑穴。   苏清翎张着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如何穆将军,你决定好了吗?是要让这个女人死在你的面前,还是选择自断脚筋和手筋呢?哦……自断脚筋和手筋似乎有些太过血腥了一些,不如你就自废武功吧……如何?我可是退了一步了哦。”晋长安语气森然地说道。   苏清翎不能说话,但她一直哭着摇头,示意让穆寻钏不要这么做。   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晋长安的桎梏,或者直接将自己的脖子对着晋长安手中的那把刀,将自己给刺死,这样她死了之后,就不会有人威胁到穆寻钏了。   然而晋长安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一些,她不仅挣扎不出来,就连想要自戕的力气都没有。   “清儿,你不要再乱动了……”穆寻钏看着苏清翎,目光缱绻而深情。   尔后,他看向晋长安,说道:“你说的话,我答应你,但是事后,你要将苏清翎安全地放了。”   晋长安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这是自然,就看穆将军的诚意了。”   随后,穆寻钏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将自己的丹田震碎!   “噗!”   穆寻钏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   “唔唔唔……”苏清翎看见穆寻钏吐出大片的鲜血,她拼命地摇着头,然而穆寻钏却始终没有理会她。   最后,苏清翎情急之下,竟然突破了晋长安点的哑穴,她声音撕心裂肺地喊道:“寻钏!不要!”   晋长安听见苏清翎竟然被他点了哑穴之后还能发出声音,也是十分惊讶,“没想到你们二人的感情倒是挺深的,一个甘愿自废自己的武功,一个连我设下的哑穴都能点破,我都快被你们感动了。”   “啧啧啧,不过可以,穆寻钏……一个已经武功尽失的你,还拿什么和我做交易?”晋长安表情狰狞道:“别说我要这个苏清翎死,就是你的命,你也保不住!”   穆寻钏的嘴角仍旧有血液溢出来,“晋长安,你如此丧心病狂,一定会遭报应的!”   晋长安狞笑道:“遭报应?我能遭到什么报应,况且,就算我遭了报应又如何呢?以我一个人的命换你们两个人的命,你们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将军,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蝼蚁,以我的命换你们的,怎么算都是我赚了不是吗?”   “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会遭报应呢?你等着吧,等我替你杀了你的情公主,我再过来将你也一起送过去,好路上有个照应,你别急。”   晋长安语气森然,他转过身来,再次对着苏清翎举起长剑,就要一刀劈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飞箭穿云而来,直直穿过他的手臂!   “哐当”一声,是晋长安手中的剑落在地上的声音。   晋长安捂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臂,表情狰狞,该死的!他明明就快要得手了,怎关键时刻总是有人出来搅他的局!   “谁?!究竟是谁?!给我滚出来!”晋长安按住自己的伤口,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过去,他朝四周嘶吼着,声色之中含着彻骨的怒意。   “有本事就给我滚出来!”晋长安再次发生叫喊道。   “晋长安。”   像是在如晋长安的愿似的,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淡然的声音。   晋长安向后看去,正看见宁嵇玉驾着马缓缓朝这边走来。   晋长安虽然不认识这个人的脸,但声音确实极为熟悉,“是你!你是宁容!不!你也是楚国的宁王!”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你们的目的就是要叫我难堪是吧?而如今,你们还要来打乱我的计划!你们实在是该死!”晋长安对着宁嵇玉失去理智一般地吼叫道。   宁嵇玉仍旧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尔后启唇,冷声说道:“晋长安,该死的是你才对。”   “呵!我该死?自始至终都是你们挡了我的路,到头来却要说我该死?!”晋长安大声喊叫道:““如若不是你们,我早就完成我的计划了!”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我的筹码还在我的手里呢,你们若是再敢伤害我,我就立刻送这位清公主上路!我晋长安虽然是贱命一条,但这位公主的命可是分外值钱的吧!若是你们不按照我说的去做的话,我立刻送这位公主上路,一命换一命,我也值了!”晋长安表情狰狞着朝他们嘶吼,他仿若一个发了狂的野兽,不甘心被囚在牢笼里,挣扎着想要从中挣脱出来,然而却无能为力。   不过好在,这只野兽身上还有猎人需要的筹码,若不是因此,晋长安恐怕早就失了理智。   “不要管我!你们只管去做你们自己的事便是!如若你们顾忌我的话,只会受到他的威胁,陷入他的圈套之中,就如刚才一样,你们不要再管我了!赶紧将他……唔!”   晋长安不愿再让苏清翎聒噪下去,他一个手刀砍在苏清翎的脖颈后面,让苏清翎眼睛一闭,直接昏迷了过去。   “晋长安,你以为手中有苏清翎,你便能威胁得到我们吗?”宁嵇玉见此,缓缓开口说道,他的目光落在苏清翎的身上,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的人一样。   “宁王!”晋长安还没说什么,穆寻钏听言却急了起来。 第525章 筹码   这宁嵇玉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直接放弃清儿不成?!这不可能!   “宁王殿下!你不能这样!”穆寻钏有些心急了,他对宁嵇玉喊道。   宁嵇玉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着急,“穆将军,稍安勿躁。”   他说完之后,继续看向晋长安,对他说道:“你以为你有威胁到我们的筹码,我们就没有可以威胁到你的筹码吗?”   晋长安听言愣了愣,问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情还能威胁到他呢?这人怕不是只是想吓唬他,以此来将苏清翎给换回去吧?   “呵,你别挣扎了,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威胁到我的,今日苏清翎必须死在我的手上,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晋长安冷声说道。   “是么?”宁嵇玉依旧反应平淡,好像并不将晋长安的话放在心上似的,“那不如你先看过之后再说吧?”   “就算我看过之后就能怎么样?苏清翎还在我的手中,你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你们的计划终究会失败。”晋长安将苏清翎的脖子紧紧掐在手中,似乎只要宁嵇玉敢轻举妄动,他便会立刻掐断苏清翎的脖子似的。   “住手!”宁嵇玉忍得住,穆寻钏却完全忍不了了,他忍着腹部的剧痛,对晋长安冷斥道,“你要是敢再伤害苏清翎,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宁嵇玉看向晋长安,冷静说道:“话别说的太早,能不能威胁到你,还是等看了之后再说吧。”   “那你倒是将你要给我看的东西拿出来啊。”晋长安也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   就算有,这些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宁嵇玉做了一个手势,身后很快便有人将一个五花大绑着的人给请了出来,那人头上还盖着一张黑布。   他又对手下人使了一个眼色,手下人便会意那人头上的黑布给取了下来,露出了黑布下面的面容,晋长安一看见那张脸,瞳孔骤缩!   “皇后?!”晋长安不禁惊讶出声,这些人怎么会将林思曦给绑过来?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林思曦和他的关系了?   不可能啊,他们虽然私底下有联系,但一向是小心翼翼地,不被任何人发现,选的地方也是极为偏僻,怎么可能会被这些人给发现端倪。   但就算如此又怎么样,他对皇后确实是有些情意,可这样一份情意却始终不够让他放弃他的任务。   今日苏清翎必须死在他的手上,他必须将那枚玉戒指给拿回去,给他的主上,否则,他也会成为弃子,并且极其凄惨的死去的。   “呵。”晋长安不禁冷笑一声,似在嘲笑他们的愚蠢和单纯,“你们就你们真的不会以为将她抓来就能威胁到我吧?你也太高估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怎么可能阻止我完成我的计划?”   林思曦虽然被五花大绑着,但她的耳朵却没有失灵,她听到这句话,心中有些失望和黯然,面上也丝毫不掩饰。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原来她在他心中是这样的地位,是他为了完成他的计划,随时可以抛弃的一个女人罢了。   而晋长安自始至终都没有对上林思曦的目光,仿佛是在心虚着什么似的。   “哦?”宁嵇玉挑眉说道:“真的是这样吗?难道确实是本王高估了这位皇后在你心中的地位吗?既然如此的话,这皇后的命也就不值钱了吧?”   “李立。”宁嵇玉忽然出声唤道。   “属下在。”李立出现在眼前,恭声回道。   宁嵇玉面容如寒霜,他命令说道:“将皇后的一根手指给本王切下来!”   晋长安浑身剧震,然而他稳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在意林思曦。   他眯眼看着宁嵇玉,笑道:“宁王殿下,就算你是楚国有名的摄政王,但是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一国的皇后,就算这个女人对我没什么价值,你下手之前也要斟酌一下和帝的意见吧。你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砍了皇后的手指头,你就不怕和帝事后找你算账不成?”   “找本王算账?”宁嵇玉轻声笑了,“本王现在可是在帮他救他最宠爱的公主,他能找本王算什么账?按道理他应该感谢本王才是。”   宁嵇玉理所当然地说道。   晋长安差点就被宁嵇玉的说法给说服了,虽然宁嵇玉的说法说的再露骨也改变不了他说的就是事实,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和帝确实并不如何喜欢这个皇后,甚至是厌恶这个皇后,林思曦这个皇后只是一个有名无实这位置罢了,与废后没有什么两样儿,但是苏清翎却是和帝现在最宠爱的公主。   救下苏清翎说不定还真能换来和帝的感谢也不一定。   “但你敢这样做吗?宁王殿下,你敢切下皇后的手指头吗?就算你不怕和帝的报复,也该想想皇后身后的势力吧,你就不怕世家们将你唾骂出和国吗?”晋长安据理力争道。   宁嵇玉听言依旧很是不为所动,“怕他们?这天底下最大的国是楚国,最大的世家是宁家,这道理你们还不知道吗?应该是他们怕本王才对吧?本王今日就算割下了她的一个手指头,他们日后报仇也该思量思量本王是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况且……”   “你真的不知道,林家早就已经衰败,就算没有衰败,他们也一直视这个女儿为争权夺位的工具,就算这个女儿少了一根手指头又怎么样呢?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占据这个皇后的位置才是林家想要的。”宁嵇玉缓缓说道。   晋长安越听心中的鼓打得越响,看来这次宁嵇玉确实是有备而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功课,他想要威胁到这种人,还真是不容易。   但是……他也已经听明白他话中的漏洞,他话中说,只要这个皇后活着便可以,也就是说宁嵇玉并不敢真的伤了林思曦的性命,然而他却敢将苏清翎给杀了的,这便是两方的差距所在。 第526章 条件   晋长安一咬牙,他面上却风轻云淡地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你们就动手吧,左右这个女人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一根手指头罢了,你们若是想砍,我倒是愿意看这个热闹。”   “唔唔唔!”皇后听言剧烈地挣扎起来,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然而她的嘴巴被布给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你说呢,来人,将皇后口中的布给拿出来吧。”宁嵇玉淡声吩咐道。   很快,宁嵇玉手下的人便将皇后口中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皇后一经解禁,立刻大声叫道:“晋长安你不要动她!你敢动她,本宫一定派人杀了你!”   晋长安不管她的死活,她可不愿意让自己变得缺胳膊缺腿的,就是一根手指头她也舍不得舍去。   “皇后,我晋某可不怎么认识你,你可千万别和我套什么近乎啊。”晋长安表情满不在乎地说道。   既然这个女人现下还不懂得配合他,他自然只能选择将这个女人给舍去了。   “你和我不熟!?”皇后像是被晋长安的话给气笑了,“好好好!”   皇后连道几个好,她面容都气的扭曲起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男人果真都是一个样子的!这时候倒是不熟起来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求本宫的时候,那卑躬屈膝的样子,本宫现在可都记得!如今有难倒是不熟了?晋长安!你以为本宫是不敢将你的身份给供出来不成!?”   晋长安听言眯了眯眼睛,若是这个愚蠢的女人真的将他的真实身份给供出来的话,恐怕他会比这些人更要动手将她杀死。   但眼下,看来是不救这个女人不行了,因为这个女人确实掌握了他身上的太多秘密,如果这个女人为了活下去而将他的那些秘密出卖给他们的话,这对他来说才是大大的不利。   “行了。”晋长安忽然出口对宁嵇玉说道:“宁王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就是想用这个女人换我手里的这个女人吗?可以,这个条件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晋长安刚一说完宁嵇玉便否了他的话,“晋长安,你似乎没有和本王谈条件的资本,如今你的筹码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应该想办法拿更大的筹码来换才是,哪里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条件,你似乎太过高估自己了。”   晋长安也差点被宁嵇玉的话给气笑了,这宁王气人的功夫也还真的是一绝啊。   “我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好吧,既然如此,大家就都别谈了,直接鱼死网破吧,就别废这个功夫了,宁王殿下你看如何?”晋长安说着,将自己的手又再度收紧,眼看着昏迷过去的苏清翎脸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穆寻钏再次心痛起来。   “宁王!”   这个穆寻钏还真是沉不住气,若不是这人是容儿的大哥,他一定让人先将他给敲晕带下去。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换了穆习容被这样对待,他估计也沉不住什么气,毕竟关心则乱,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宁嵇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就说说你的条件,你想要什么?若是太过于得寸进尺,本王可是不会答应你的。”   晋长安见宁嵇玉肯答应他的条件了,他也不矫情,立马说道:“我要一辆马车,还有白银五十两,立马准备给我。”   宁嵇玉听言后,觉得这个条件并不过分,他对手下说道:“给他准备一辆马车,还有白银。”   “是。”那人听命后立刻下去准备。   很快,马车和白银便准备好了。   “现在东西已经备好了,人你可以放了吧?”宁嵇玉问说。   晋长安冷笑道:“你们真当我傻吗?我放了人之后,你们便会穷追不舍,过不了多久便会将我给抓回来,到时候我不就是什么都没有了?最起码得等我安全出了城门,我才会将人给你们,而且,你们不能跟着我,只让穆寻钏跟着我便可以。”   穆寻钏?   晋长安的意思很明显,如今穆寻钏已经是个废人了,自然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宁嵇玉看向穆寻钏,只见穆寻钏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答应他的条件。   宁嵇玉会意,转过头来对晋长安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若是不放人的话,你可以知道你会付出什么的。”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的皇后。   晋长安虽然是个硬骨头,可很显然的,林思曦却只生了一把软骨头,根本不用逼问,几句吓唬便能把想要听的话乖乖说出来了,方才便是如此。   “好,宁王说的,我也答应你的。”晋长安这次很痛快地说道。   眼下除了二人做下这样的交易,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他因为之前服用过那个短时间内可以增长内力的药,原本内力就没有完全恢复,对付那些暗卫还可以,对上穆寻钏或者宁嵇玉这样的武功高手,可就远远不够看的了,况且他现在手臂还受了伤,他就更不可能打得过他们了。   不过现在穆寻钏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威胁了。   晋长安将仍旧出于昏迷状态的苏清翎给抱上了马车,他驾驶着马车驶出了包围圈,而穆寻钏也是紧随其后,一步也不肯慢。   这轿子里头可是他的清儿,若是他的清儿出了什么事的话,那他可就发疯了。   “宁王殿下,我们要追过去吗?”   宁嵇玉道:“自然要追,晋长安看着像是守信用的人吗?”   对待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手段,既然晋长安不是什么守信用的人,那他的信用自然也就不用守,不然就等着吃血一样的教训吧。   “好,属下这就派人追过去。”   晋长安也清楚,宁嵇玉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的,所以他并不敢真的驾驶着这辆马车出城,他得换个法子,让他们追查不到他的踪迹。   至于苏清翎……他恐怕是带不走了。 第527章 调换   此次之后,以后想要杀苏清翎的难度便会直线上升,恐怕想要再动手就难了。   但为了皇后的安全,他还是打算不杀死这个人,毕竟都是毁信,与其毁了这边的,不如去毁了苏平乐的信。   苏平乐承诺给他的玉戒指还没有给他呢,他一定要将这个玉戒指拿到手才行。   因为仗着此时穆寻钏受伤严重,晋长安直接改换了一条他非常熟悉,但对于外人来说十分难走的一条路线,更何况穆寻钏还受了伤,自然很难追上去。   但不管如何,穆寻钏是绝对不会让那辆马车离开视野之外的。   而此时,马车忽然听了下来,穆寻钏目光一沉,他快速勒马停下来上前查看情况,他抓住那个马夫,却发现那个马夫根本不是晋长安,早就已经换了人了!   “英英英英雄……您做什么?小的不偷不抢什么坏事都没做,您快……快把我放开……”那个马夫胆小如鼠,他哭喊着求穆寻钏将他放开。   穆寻钏只好松了手。   难道他跟错人了?   穆寻钏觉得自己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如果他跟错了人,那这马车里的苏清翎呢?   是不是那个晋长安使用某种障眼法将人给转移走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确认这个结果,他掀开马车帘子一看,里头果然空无一人!   该死!   晋长安究竟去了哪里!?清儿又被他带到哪里去了?!   穆寻钏有些奔溃,他抓住方才那个还没来得及逃离的马夫,表情凶狠地问道:“你怎么会驾着这辆马车?!将事情给我说清楚!”   “这这这……”马夫支支吾吾地始终没有说出一个清楚的答案。   穆寻钏已经急不可耐了,“快说!不说我就杀了你!”   “我说我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马夫将发生的事情说来:“有人给了我五十两白银,让我驾着这辆马车往这边走,然后让你一直跟我,这五十两白银啊……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这么钱,而且又不是让我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买买,只是让我驾一辆马车而已,所以我肯定就答应了啊……”   “只是这样?”穆寻钏目光中满是怀疑,像是有些不信。   马夫道:“真的只是这样啊英雄!如果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买卖,我才不敢接呢!”   穆寻钏不禁微微后退了一步,这马车确实有离开过他视线的时候,可能晋长安就是趁着那段时间,让车上的马夫换了人。   “那车上呢?!你接过马车的时候,车上有人吗?!”穆寻钏再次逼问说。   马夫被穆寻钏目光中的凶狠吓了一跳,他瞳孔中满是血丝,看起来有几分可怖,“没、没有啊……”   “你确定?!”穆寻钏依旧不信。   “我……我确定……”马夫道:“这有人的马车和没人的马车,重量是不一样的,驾起来也不一样,我做了二十几年的车夫了,怎么可能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来,我驶这辆马车的时候,里头绝对没有人!”   “……”穆寻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晋长安真的将苏清翎带走了?他走该上哪儿去找苏清翎呢?   该死!如果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话,晋长安就没有机会调换马车了!都是他的错!   穆寻钏内心几乎痛不欲生,如果因为他苏清翎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活了!   “你……你怎么了英雄?”马夫见穆寻钏表情痛苦,还落下了眼泪,他不禁想出声劝劝,“这马车里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啊,就只有刚才那个给了我五十两白银的人,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英雄你也不必因为这件事就……这这……这样吧……?”   “什么?”穆寻钏听出马夫话里的意思,“你是说,你交换马车的时候,这马车便只有那个男人一个人,是吗?”   “对、对啊……”马夫心中腹诽,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他从头到尾说的就是这个事啊。   他从头到尾看见的就只有那个男人而已,哪里还能蹦得出第三个人啊,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好像一定要有第三个人似的,难道是有第三个人,只是他没看见?   马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不寒而栗,大白天的,妖魔鬼怪快离开……快离开……   尔后,宁嵇玉的人也很快赶上了,李立见穆寻钏站在街头,问说:“穆将军,怎么了?清公主呢?你已经将人找到了吗?”   穆寻钏低头摇了摇头,神色黯然地回答说:“还没有。”   “你们先将这人给带回去吧。”穆寻钏目光落在那个马夫身上,示意他们道。   “是。”李立会意,让人上前,将那个马夫给绑了起来。   马夫不配合了,“诶诶诶,你们做什么啊,我是良民啊,你们不能随便绑人吧?我就是一个驾马车的,早知道要是会惹上这么多麻烦,我就不要那五十两白银了!你们放开我!”   “抓起来。”李立摆了摆手,示意属下上前。   下属将马夫抓了下去。   宁嵇玉到的时候,穆寻钏正靠在墙边。   “宁王……我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将清儿找回来?”穆寻钏痛苦地捂着脸,“他究竟将清儿弄到哪里去了?我的人怎么找也没有消息,按道理来说,如果他没有将清儿带走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了,为什么现下还没有找到呢?”   宁嵇玉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人还没有找到,也没有到最后的时候,你现下这样并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打起精神来,仔细想想晋长安会去哪里,他还没有出城,还在皇城之中,总比他出了城以后再去找来的强。”   穆寻钏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宁嵇玉所说的都是事实,但眼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办了。   但他更不能停下,因为他一旦停下来,便会听到清儿在他耳边不断地喊着救救她,救救她……   “而且,我们还有一个人没审,本王可是好不容易将她从皇宫里头带出来的,自然不能浪费了。” 第528章 刑具   宁嵇玉看着后面依旧被绑着的皇后,别有深意地说道。   穆寻钏明白了宁嵇玉的意思,这皇后和那个晋长安两人看着就关系不浅,两人不可能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要想查出晋长安究竟会去哪里藏身,最好的办法就是审问这位皇后。   “你们要做什么?”皇后听见两人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浑身不禁冒出一阵冷汗,“本宫告诉你们,本宫可是一国皇后,你们是真的敢对本宫动手的话,皇上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   这街口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多,宁嵇玉说道:“将那块布再给皇后塞回去,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再审人。”   “是。”李立听言立刻动手。   “李立。”宁嵇玉看穆寻钏受伤严重,他对李立吩咐说:“穆将军受了伤,派人将穆将军扶下去。”   若是穆寻钏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家那位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所以他自然要照顾着些。   “是,王爷。”   宁嵇玉将皇后带到一间僻静的院子,尔后将她关进房间里,他让人将皇后绑在椅子上,他则是坐在皇后的面前,对她说道:“晋长安去了哪里?要是皇后娘娘配合的话,自然不用受什么罪。但若是你不知趣的话,本王可就不知道会对皇后娘娘您使出什么手段了………”   下属拔了皇后口中的布,皇后恨恨瞪着宁嵇玉,道:“你敢这么将本宫掳过来,皇上知道后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你就等着吧!等会儿皇上便会派人过来了!别以为你是楚国的什么摄政王,便能在和国如此嚣张行事!你想让本宫告诉你晋长安的行踪,好去找那个苏清翎是吗?休想!”   “你们这么对待宫本,本宫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如意的!”   宁嵇玉冷笑了一声,他说道:“皇后娘娘,你可想好了,眼下是你唯一一次说话的机会,你若是不珍惜的话……到时候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再听了,毕竟比起你这聒噪声,本王还是更愿意听到你的惨叫声。”   “你……你想做什么?!你难道还想对本宫用刑不成?!”皇后瞪着一双眼睛看他,十分想将他扒皮抽骨,这宁王仗着自己是楚国的摄政王,便敢这么对她,胆子不可谓不大。   “皇后娘娘,你觉得在皇上心中,如今是你重要,还是现下已经失踪,生死不明的清公主知道?若是皇上再知道你和清公主的失踪一事脱不了什么干系,甚至绑架她的人,就是你的情夫的话……到那个时候,你觉得皇上有可能会对你心慈手软吗?”   宁嵇玉顿了一下,看见皇后惊恐的面容,满意地笑了笑,“所以,趁现在你还在本王手中的时候。赶紧知趣一些,将你所知道的关于晋长安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否则,本王可不保证你回到皇上手里的时候,还能不能这样安然无恙。”   “你血口喷人!什么情夫!你少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污蔑本宫!本宫和那个人清清白白,本宫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情夫!你少污蔑本宫了!”皇后尖声说道。   “是吗?”宁嵇玉道:“看来皇后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既然如此,皇后活着也没什么用了吧?来人!”   宁嵇玉一声令下,很快便有人拿着东西上前来。   那些人手中拿的,清一色都是一些刑具,上面甚至还沾染着一些血迹,看起来已经被其他人使用过了。   皇后见此一阵犯呕,这些东西别说用在她的身上,她就是碰也不敢碰。   宁嵇玉欣赏着她惊恐的面容,对属下吩咐说:“挑一样给皇后好好看看。”   “是。”   属下拿出一个类似钳子的东西,那上头也沾染着许多的血迹。   “这……这是什么?!”皇后声音颤抖得厉害,“给本宫拿开!”   “皇后一定没见过这个吧?”宁嵇玉笑了一声,对属下说:“给皇后好好介绍介绍,这东西都有什么用途。”   “皇后娘娘,这是拔甲钳,固定在指甲上,将钩子钉入指甲里,然后用力一拔,便能将整个指甲都剥落下来,只不过因为钩子深入指甲太多,可能会扯下一些指肉罢了。”那属下仔仔细细地将用途和作用都说了一遍。   皇后越听越反胃,这东西虽然还没有给她上上,但她的指甲已经开始痛了。   “你……你们……离、离本宫远一点!”皇后挣扎着想要向后倒去,离那个东西远一些。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如此,皇后还不说吗?还是说,皇后还是喜欢切手指来的干脆一些?确实,将整个手指切下来,是比较省力的,不如……去将铡指刀给皇后拿来啦。”宁嵇玉摆手,淡淡吩咐说。   下人很快反应,将铡刀给拿了过来。   这铡刀的原理和铡头刀一样,只不过要比铡头刀小上一些,是铡头刀的缩小版。   至于用途吗?皇后自然看了就清楚了。   “皇后娘娘看来是想好好享受过后再来说事情了,既然如此,本王怎么能不让娘娘尽兴呢。”宁嵇玉看着皇后的十根手指,似乎有些犯难了,“啧啧啧,这十根手指都养的极好,本王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砍下那根手指好了,不如皇后娘娘自己来选一选吧?娘娘觉得如何?”   “娘娘比较偏爱那一根手指呢?还是有什么讨厌的?本王都可以帮娘娘解决掉。”宁嵇玉语气森然可怕。   “本宫那个都不选!你离本宫远一点!本宫告诉你,你若是敢伤害本宫,我立刻就叫晋长安将苏清翎给杀了,这样,你们就谁也见不到苏清翎了!”皇后尖声喊叫道。   宁嵇玉听言脸色冷下来,他向后坐去,说道:“所以皇后娘娘是承认你和晋长安的关系了,是吗?”   “他只是本宫雇佣的一个杀手罢了,他和本宫能有什么关系!”皇后否认说道。   “杀手?”宁嵇玉反问说:“所以皇后娘娘究竟为什么要派一个杀手来杀苏清翎呢?” 第529章 陪葬?   “因为苏清翎该死!”皇后声音尖锐刺耳。   宁嵇玉听言,愣了一下,“所以你到底对苏清翎有什么仇恨,为什么非要她死不可呢?她又为什么该死呢?”   皇后情绪波动依旧很大,她恨声说道:“本宫要她死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她本来就该死!她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她本来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她早就应该去死了!”   那个贱人?   宁嵇玉多少猜出了皇后口中说的那个“贱人”到底是谁了。   大概就是苏清翎真正的母妃,芸妃娘娘。   皇后竟然这么恨那个芸妃吗?她们二人之间当年到底有什么仇怨?   而且,如果皇后恨芸妃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对苏平乐下手,反而在两人的身份回到正轨之后,皇后才突然要对苏清翎下手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皇后肯定没有说真话。   “皇后娘娘,你可知道说假话是什么后果吗?你可千万不要试图骗本王,若是你真的那么恨芸妃,甚至不惜要将芸妃的后代斩尽杀绝的话,为什么这么多年,却迟迟不对苏平乐下手呢?”宁嵇玉眯了眯眼睛,眼神中尽是危险的意味,“难道你以为本王这么好骗不成?”   谁料皇后听言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苏平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耻辱了,本宫又为什么想要杀她呢?如果芸妃在世,知道自己的女儿变成这么个样子,恐怕自己都想亲手将自己的女儿给掐死吧,所以本宫得留着她,本宫看见她,心中便会多一些快慰,所以又为什么要杀她呢?宁王未免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一些吧?”   宁嵇玉听言,心中道,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有这么简单?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杀了她吗?有什么是比杀了她的后代,让她没有香火维续更狠毒的法子呢?   “况且,皇上之前如此宠爱那个苏平乐,本宫若是贸然下手,担得风险这么大,本宫怎么可能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皇后见宁嵇玉不信她说的话,再接再厉说道。   罢了,宁嵇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按照这么问下去,是问不出线索的,不如换一条路子。   “好了,这些事本王并不想知道,本王只想知道,晋长安的藏身之处究竟在哪里?”宁嵇玉冷声问说。   皇后怒道:“本宫都说了本宫不知道!本宫和这个人除了雇佣关系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关系了,你再怎么逼问也没用!”   “真的没用吗?”宁嵇玉在皇后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问出来,宁嵇玉渐渐地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他摆摆手,对属下人说道:“过来,看来这位皇后娘娘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人,我们做人还是太客气了一些,既然如此,还是先让皇后娘娘见了棺材再说吧。”   “是,王爷。”属下拿着那把沾着血迹的铡指刀,将皇后的手指架在上面。   皇后感受到那钝刀的森然的威胁,全身开始发凉,“你们……你们干什么……你们当真要对本宫动手不成?!你们敢?!”   然而宁嵇玉不为所动,立刻命令下属道:“动手!”   皇后原本想赌一赌宁嵇玉并不敢动手,但是在宁嵇玉下令的那一刻,皇后却是彻底慌了。   然而下属下手很快,他一握刀便将刀给放了下来!   “啊!不要!住手!住手!本宫说!本宫什么都说!”皇后一声惨叫,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剧痛无比,她脑袋发昏地看过去,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满是鲜血,那钝钝的铡刀已经有一部分陷入了她的肉里,只要那个人再用力些,恐怕她的手指便会彻底地从她的手上分离出去。   “先停吧。”宁嵇玉淡淡吩咐说。   那下属应声,却是没有松手,仿佛只要皇后一个不配合,他便会将铡刀立刻砍下去一样。   这使皇后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晋长安……晋长安在城西的一条窄巷子里有一处住所,没准……没准可以在哪里找到一些踪迹……”皇后将她知道的晋长安曾经待过的地方都告诉了宁嵇玉,她以为这样宁嵇玉便会放过她,然而宁嵇玉却说……   “你最好已经将你知道的全部事情都已经说出来了,否则,如果我们找不到人的话,你的性命也别想保住,当然,在你死之前,本王一定会先让皇后您好好享受享受这些刑具的。”宁嵇玉语气森冷地说道。   皇后因为手上的剧痛,全身冒着冷汗,所谓十指连心,正是如此,她承受的痛楚比旁人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   宁嵇玉这是没有找到苏清翎,便让她一起陪葬的意思吗?   该死,这又是什么道理?!   一个苏清翎罢了,也配让她陪葬?!   .   听到苏清翎还没有找到的消息,穆习容也再也坐不住了。   她出来找人,却看见穆寻钏颓废地坐在地上,而且身上也都是血迹,她心中大惊,急忙上前,没说多余的话,一把便搭上他的脉搏。   这一诊吓了她一跳。   “大哥,你的脉象怎么如此混乱,而且、而且你的内力怎么都没了?!大哥你到底怎么了?!”穆习容紧张地问说。   然而穆寻钏却是毫无反应,好像身边并没有其他人,穆习容也只是个无关的人罢了。   穆习容见此,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大哥,现在嫂嫂还没有找到,你怎么可以先颓废呢?走吧,和我一起去将嫂嫂找回来!嫂嫂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大哥,你听到没有?!”   “是我……是我不好,是我将她弄丢了,一切都是我的错……”穆寻钏捂着脸,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今日,他算是把他这一辈子的泪都流尽了。   他一想到他有失去苏清翎的可能,便一刻也无法静下心来,清儿那么好,他怎么可以把他弄丢呢?怎么可以?!   “是!确实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但正因为如此,你才更没有资格在这里颓废!你才应该将嫂嫂找回来!不是吗?!” 第530章 禁足   穆习容大声训斥道:“你还是我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哥吗?你可是一国将军啊?怎么可以现在就倒下?!若是前面是敌人,恐怕你早就千疮百孔了,就连嵇玉都在尽力帮你找人,而你却在这里说些丧气话,大哥,你简直不像话!等嫂嫂回来,我一定要向嫂嫂告状!”   穆寻钏听言,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是啊,连旁人都没有放弃,他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就算是死,他也要先见到苏清翎的尸首不是吗?   他突然醒悟般地从地上站起来,“我一定要找到清儿!”   方才他那个颓废的样子,实在太过该死了,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了,必须争分夺秒,比他们更先找到清儿才行!   清儿,他会找到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不能先离他而去。   “等等!”穆习容忽然叫住穆寻钏,“你不能就这样去。”   她从袖口中拿出一瓶丹药瓶,从里面拿出一颗丹药,递给穆寻钏,道:“虽然不知道大哥你为什么内力全失了,但这些丹药可以帮助你重新将内力修复,你只有恢复了之后,才能更好地去将嫂嫂找回来,不是吗?”   这些丹药是她花重金炼制的,原本是留着给宁嵇玉,以在危机时刻使用的,没想到如今先给了穆寻钏,不过没关系,谁让他是她的亲大哥呢。   “容儿,谢谢你。”穆寻钏仰头快速地将丹药,对穆习容笑了笑,尔后马上离开了。   .   “这就是皇后说的那个地方了吧?把门踹开!”李立站在皇后所说的晋长安的住处之外,大门已经被从里头锁上了,他吩咐属下道。   “是,大人。”   “哐!哐!”   几声重响之后,门骤然被砸开了,大门吱呀吱呀地发出痛苦的声音,其上抖落了无数的灰尘。   “搜查!”   “是!”   “没有!”   “没有!”   “大人,我们这里也没有!”   李立听到汇报的声音,皆是没有的消息,气急败坏地锤了下门,“该死,怎么都没有!”   究竟是晋长安已经逃走了,还是皇后说了谎话?   或者说,这个地方早就已经成为晋长安废弃的住所,晋长安根本没有回到这个地方呢?   “回去禀告王爷,这里没有晋长安的踪迹。”李立下令说道。   “是,属下立刻回去向王爷汇报。”属下领命说。   ……   “没有?”这个结果并没有超出宁嵇玉的意料,看来皇后确实没有和他说实话,或者是已经说了,只是没有完全将实话说出来。   他继续向审讯室走去,皇后面对突然而来的动静,有些惊慌。   这些人怎么又回来了,他们又想做什么,难道是还没有找到苏清翎?   “皇后娘娘。”宁嵇玉淡淡出声。   皇后一听到这四个字,浑身便不由开始发颤,她大为崩溃道:“你们到底还想要干什么?本宫已经将本宫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本王也不想继续为难皇后娘娘,可惜本王的人多到了皇后娘娘所指的地方之后,却并没有找到晋长安的人影,这可如何是好呢?晋长安没有出城门,本王和穆将军的属下,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晋长安究竟藏在哪里,难道他还能隐身不成?”   宁嵇玉接着又坐了下来,他随意地把玩着自己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玉戒指,说道:“难不成皇后有什么东西没有想起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我们?还劳烦皇后娘娘再想一想,究竟有什么连你也没注意到的事情,没说出来,或者说,派这个晋长安去杀苏清翎的主意,究竟是不是你一个人想的,还是这其中有着第三个人,甚至第四个人的参与。”   他看似随意,实则一直注视着皇后的神情变化,他见皇后的神情似乎有一瞬的慌张,觉得自己的方向可能是找对了。   “究竟是谁,甚至不惜让皇后豁出自己的安全也要维护呢?”   皇后听言却脸色大变,她恨声说:“谁要维护那个贱人?!”   贱人?看来是个女人。   皇后和那个女人有过过甚的交往?   “那个人是谁?”宁嵇玉紧接着皇后的话问说。   “是苏平乐。”皇后闭上眼睛说道。   “苏平乐和晋长安也做了交易,交易具体是什么本宫也不太清楚,反正晋长安要为苏平乐杀掉苏清翎,本宫也只是觉得这可以顺便替本宫除掉苏清翎,所以才出手帮晋长安的,事后也不会有人查到本宫的身上,但没想到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若是知道是这么个后果,本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参与到这里面来的,还凭白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皇后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假的,看来苏平乐确实是参与其中,只不过因为苏平乐被和帝禁足在公主府许久,导致他们都忽略了这么一号人。   “但愿皇后娘娘你已经将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告诉我们了,本王方才已经说了,如果苏清翎死了,皇后娘娘是要陪葬的,所以皇后娘娘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尽力配合我们才好。”宁嵇玉再次告诫皇后说道。   皇后眸光微微闪动,她垂下眼眸,说道:“本宫知道,本宫的性命都已经被你们握在手里了,还能怎么样呢?本宫说的可没有一句是谎话。”   “但愿如此吧。”宁嵇玉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   他立刻派人去公主府找人,如果苏平乐真的和晋长安做下了这样的交易,那么晋长安一定会去找苏平乐。   而照苏平乐眼下的境况,权或者势,苏平乐都是给不了晋长安的,唯一的可能是,苏平乐手上有晋长安需要的东西,而且这东西还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晋长安才会冒这么大的险,替苏平乐除去苏清翎。   “马上派人到公主府,另外,通知穆将军这件事,让穆将军一起前往苏平乐的公主府。”宁嵇玉对属下下令说道。   “是,王爷。” 第531章 藏身   苏平乐?怎么又是这个该死的苏平乐?没想到这个女人已经被禁足在公主府里了竟然还不肯消停。   穆寻钏听到宁嵇玉派人和他说的话,眼中恨意迸射而出,之前就不应该让这个女人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应该让这个女人死了才是,那样的话,清儿也就不用受这么大的罪了。   但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穆寻钏也就是只有祈求苏清翎现在还没有什么危险,只求苏平乐能有那么一线良知,别对苏清翎下死手了。   可他自己也知道,这希望无疑是很渺茫的。   这晋长安都是苏平乐雇佣来专门杀苏清翎的,如果晋长安真的将苏清翎带给了苏平乐,苏平乐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苏清翎呢?   只求他们能够赶得上吧。   穆寻钏立刻策马赶往苏平乐的公主府,多亏了穆习容给他的那枚丹药,让他能够勉强支撑到现在。   ……   此时皇宫里也已经气氛凝重。   和帝听完宦官汇报的所有事情,他怒急攻心,剧烈地咳嗽起来。   “皇上……皇上息怒……皇上快喝些水,保重龙体啊……”宦官担忧地眉头紧紧皱起,他一边给和帝递水,一边抚摸着和帝的背部,给他顺气。   “皇上你别担心,公主一定会找回来的,清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皇上你千万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宦官小心翼翼地轻声劝慰说道。   和帝的眉头始终没有解开,“这叫朕如何不担心啊……这都是什么事……朕苦命的清儿啊……你们赶紧,赶紧派禁卫军出去找人,若是不能将清儿安全的带回来,你们通通给朕滚蛋!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皇上您息怒……息怒……奴才这就去安排……”   和帝重重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有想到,苏清翎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事,明明再过几日,就是一个大好的良辰吉日了,他已经为苏清翎和穆寻钏二人选好了日子,很快这两个孩子便要成婚了,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清儿竟然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出了这种事,实在是叫他……   唉……   如果清儿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和芸儿交代啊……   林思曦那个贱人,还有苏平乐,竟然都和这件事有关系,他早知道便不应该留她们一命。   若是清儿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就让这两个贱人,通通给他的清儿陪葬!   如今林家已经名存实亡,他也已经对林家太过宽容了,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他们了!   .   “公主府禁地,你们是谁,不能进去!”苏平乐的公主府外,穆寻钏带着人到公主府门口,却被和帝安排的侍卫给拦住了。   “让开!”穆寻钏满身散着寒气,他训斥道。   守卫的侍卫被这样的穆寻钏吓了一跳,但他们始终不敢让开,这可是皇上命令的,这公主府不能出也不能进,如果他们让他进去了,岂不是渎职?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啊!   “不管……不管你是谁,我们都不能让你们进去!皇上有令,公主府已经被圈为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除非你们有皇上的手令,否则……诶!你们不能进去!”   穆寻钏已经不愿意再听这些人的废话,既然他好生说话他们不听,那就自然只能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直接派人破坏了大门,带人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贸然闯进禁地可是重罪!你们担得起责任吗?!”   然而已经没有人理会他。   他身边的另一个人也算是有点眼色的,他将人拉住,说:“算了吧算了吧,这些人看着就不好惹,而他们现在都已经进去了,你再怎么拦着也是没有用的了,还是让他们进去吧,否则我们可能会惹祸上身,到时候别说皇上怪罪了,可能立马就被他们削掉脑袋了!”   那人一听,觉得这人说的也有些道理,便不敢再拦了。   .   半个时辰之前。   苏平乐忽然听到庭院中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她一打开窗,便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晋长安。   晋长安浑身是血,她瞳孔一缩,惊怕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如果没事的话,不要轻易联系你吗?你现在怎么倒自己主动过来了?”   她还没等晋长安回话,自己便先看到了在晋长安的脚边,还有一个人躺着。   她仔细一看这个身形,不由不可置信地叫出了声:“苏清翎?!她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将她直接杀了吗?你将她带来这里做什么?若是被人看到了,你让我怎么办?”   晋长安冷笑了一下,“你不是和她有仇吗?我直接让你亲手杀了她不是更解恨吗?我直接将你的仇人送到你的面前,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苏平乐一脸“你疯了吧”的神情看着晋长安,她要苏清翎死,没错,但她要的是苏清翎和她毫无关系的死,而不是她直接动手杀了苏清翎,如果可以这样做的话,她早就自己下手了!   那晚在御花园的池子里,她便已经下死手将她淹死了,何必等到今天!   “你赶紧将人带走!快!”苏平乐压着自己的声音低声斥说。   她看向晋长安的伤,脑中冒出一个想法,她瞪着眼睛惊恐问道:“你不是在行动的时候,已经被人发现了,所以才来我这里避难的吧?”   晋长安冷笑了一下,“你还不算太笨。”   “那你就更得走了!你赶紧给本公主滚出去!别把祸水引到本公主这里来!”苏平乐对晋长安低吼道。   她还想好好过一阵子安稳日子呢,若是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了,别说让她去灵风寺了,父皇恐怕会直接杀了她的吧!   晋长安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公主,你现在最好找一个可以让我藏身的地方,否则,我们两个人都得死,他们已经找过来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找到这里来,你最好早点找到一个安全的可以让我藏身的地方,如果我暴露了,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知道吗?” 第532章 搜查   “你……”苏平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今她只能先顺着晋长安的意思,毕竟如果晋长安一被森发现了,那就意味着她也会暴露,所以眼下她只能先保护好晋长安。   “你跟我来。”苏平乐沉声说道。   晋长安单手将苏清翎抱了起来,跟着苏平乐走进了房间。   没想到这苏平乐的房间里头还别有洞天,里头竟然修建了一条规格不错的暗道。   “这里难道是公主用来逃生的暗道不成?晋某倒是有幸,能躲在这里。”晋长安自嘲道。   苏平乐没有理会他,最后到了一间密室之后,她才看了一眼晋长安怀里昏迷不醒的苏清翎,说道:“你打算将这个贱人怎么办?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反而要将她掳来这里?你这样不是让我惹火上身吗?”   晋长安笑了一下,他将苏清翎像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对苏平乐说道:“晋某现在自身难保,自然管不了那么多了,而现在也只有活着的苏清翎能当晋某的保命符,死人可没这么大的价值。”   “…………”苏平乐默然无语,现在人都已经在他的手上了,他不杀了她,还要带着她躲进她的密室里,这不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不痛快吗?   “你现在已经算毁了交易了吧?那枚玉戒指你是别想要了。”苏平乐头一次脑子这般清楚,然而她却错估了这枚玉戒指对于晋长安来说的重要性。   晋长安目光一冷,说道:“我要的东西,你必须得给我,否则,我不好,你也别想好,公主殿下,你知道,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你的关系,你若是反悔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眼下虽然我杀不了苏清翎,但若是我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的话,我想公主应该可以预见自己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苏平乐微眯了眯眼,“你这是在威胁本公主?”   她顿了一下,将目光落在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清翎身上,“既然如此,你不如现在就将这个女人给杀了,总之不管如何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如一命换一命,让这个女人也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晋长安听言立刻否定了苏平乐的想法,“不可能,苏清翎现在必须活着。”   若是苏清翎死了的话,那他就一定会死,因为如果他没有苏清翎在手,外头那些人恐怕下手就不会顾忌什么了,而且皇后还在他们那些人的手中……   “那本公主现在凭什么收留你们?”苏平乐不悦道:“这对本公主一点好处都没有。”   “现在可由不得公主你说有没有好处了,如今我只想活着,而苏清翎又是我的保命符,所以我不可能在此时杀了她的。”晋长安说道。   苏平乐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你一个杀手也如此的贪生怕死。”   晋长安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杀手也是一条人命,谁都想好好活着,我也不例外。”   苏平乐还想说什么,然而就在此时,外头忽然想起了一阵动静。   “有人来了。”苏平乐眼神变得尖利起来。   晋长安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公主还是赶紧上去接客吧,可别让客人等的太久了。”   苏平乐恨恨地蹬了晋长安一眼,立刻转身向房间走去。   她从密道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房间的机关恢复原样,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还藏着一条密道。   “公主,外头有人闯了进来,是楚国那位穆将军的人,说是来找人的。”门外的丫鬟对苏平乐说道。   苏平乐语气故作不悦道:“来找什么人?!本公主这里可没有什么人,本公主不想见到那些人,让他们给本公主滚!”   “可是……”那侍女还没说完,忽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在庭院里响起,还伴随着侍女的呼喊声:“你们不能进去!公主还在里面休息,你们若是硬闯进去的话,仔细你们的脑袋!”   然而没有任何人理会她的话,他们径直撞开房间的门,闯了进去。   穆寻钏看见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的苏平乐,上前冷声问道:“你究竟将人藏在哪里了?赶紧把清儿交出来,不然本将军现在就杀了你!”   “人?什么人?清儿?难道是苏清翎?摆脱,穆将军,本公主这里是公主府,又不是什么难民所,又不是什么人都收留,况且那个苏清翎,就是她求着本公主,本公主都不会让她踏入我的公主府半步!”   苏平乐对着穆寻钏厉声说道:“你丢了个人,关本公主什么事,别以为本公主现在失了势就可以什么脏水都往本公主身上泼了!本公主可不认这个罪名!”   “况且,我早就被父皇禁足了,就算有心想要那个贱人的命,我也办不到,穆将军可别是找错了地方吧?”苏平乐目光阴恻恻地盯着穆寻钏,一字一句说道。   穆寻钏知道和她这么纠缠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对手下人吩咐道:“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   “你们干什么!?”苏平乐见此,再也不淡定了,她站起来破口大骂道:“该死的!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公主府!你们都当本公主死了吗?!给我住手!”   “擅自闯入公主的闺房你们知道你们要定什么罪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苏平乐拦着他们搜查,然而他们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将她给我抓起来,别让她妨碍我们搜查。”穆寻钏冷冷命令说。   这女人他一向是眼不见为净,他不将她当场杀死,让她好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若是她再作妖,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杀了她!   然而现在还没有证据,他必须得找到她和晋长安做交易的证据。   “搜搜看这里有没有密室、密道之类的能藏人的地方,都给我搜的仔细一点!”穆寻钏又吩咐说道。   “是!将军!”属下人展开了地毯式搜查,间一点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 第533章 抽离   “将军!”   忽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这里好像有一间密室!”   穆寻钏听言目光骤凝,立刻朝那个人的地方而去。   “就是这里将军,这里好像有个机关。”那人指着架子上的一个花瓶说道。   “你们做什么?!”苏平乐见此立刻尖声喊道:“不要碰本公主的东西!”   “你们敢碰,本公主就让人砍了你们的脑袋!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本公主一定会让父皇好好惩罚你们的!”苏平乐见他们就要打开自己的密室,她对着穆寻钏他们尖声叫喊着,想要以此威胁他们,阻止他们打开密室。   然而穆寻钏不为所动,他仔细地研究了一下那个花瓶,他扭动花瓶,向左转了三圈,又向右回转两圈,尔后往下一按,面前的那堵竟然真的移动了起来。   墙后,一间密室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在这间密室之中,虽然没有找到穆寻钏想要找到的人,但却看到了另一番让人意料之外的东西。   只见这密室之中,一箱一箱的皆是金银珠宝,任意一样东西都可以让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幸福的过上一辈子,然而这样的东西在这里看起来却像是数也数不尽。   “这……”那些下属见到这样一番情景皆是有些目瞪口呆,和国仍旧有许多难民,然而和国皇室一个的公主就能奢靡成这样,这实在是叫他们长了见识的,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恐怕就是这样吧。   这公主即使现在已经失了宠,恐怕也足够用这些东西过上极其奢靡的日子吧。   “进去搜!”穆寻钏一声令下。   “是!”几人涌了进去,用最快的速度搜了一圈,然而结果却是叫众人很是失望。   “禀告将军,里面没有发现目标!”   “将军!我们这里也没有!”   “我这也没有!将军!”   该死!穆寻钏心中咒骂一声,他将目光转向苏平乐,眼中满是凶狠,像是要将她当场抽筋扒皮一般。   “你到底将清翎藏在了哪里?!”穆寻钏几步冲上前来,他伸手将苏平乐的脖子紧紧桎梏住,缓缓收紧,一字一句地问说:“若是你不告诉我,如果清儿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想活!”   苏平乐的脸色缓缓涨红起来,“呃……呃……”因为穆寻钏太过用力,她反而没法说话,表情十分的痛苦。   “将军……您先松手吧,她好像快不行了……”有人在旁边担忧地说道。   穆寻钏这才将人甩到地上,冷声说道:“你最好祈祷清儿没事!”   苏平乐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架势似乎快要将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似的。   “给我在这看着她,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禀告给我!”穆寻钏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是,将军。”   苏平乐这里也没有晋长安的踪迹的话,这人到底能去哪里呢?   穆寻钏站在庭院之中,忽然瞥见了什么,他目光顿住了,心中有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他转身命令下属道:“既然人不在这里,我们就去下一个地方搜查吧,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晋长安!”   “是!”   说着,穆寻钏丢下苏平乐,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公主府。   “公主!你还好吧公主?”那一群人离开之后,苏平乐的丫鬟才敢上前来将苏平乐从地上扶起来,她担忧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苏平乐还没缓过来,她因为方才穆寻钏发疯似的那一下,脖子现在都疼着,而且现下已经红了一圈,眼看着有快要肿起来的意向。   她没好气地甩开侍女的手,斥骂道:“你看本公主现在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这个穆寻钏就是个疯子!苏清翎丢了,他就这样对她吗?不过是仗着现在父皇不宠她了罢!   苏平乐的侍女被凭白凶了一下,很是委屈,然而她也已经习惯了苏平乐这种脾气,她看着苏平乐的脖子,说道:“要不奴婢给公主您去拿点药,帮公主上上吧?”   “还不快去!”苏平乐凶道。   “好,奴婢这就去。”侍女立刻起身去给苏平乐拿药。   “公主,奴婢回来了,奴婢这就给公主上药。”侍女恭声说道。   苏平乐表情不是很好地应了一声,示意奴婢可以上药了。   “嘶……”苏平乐倒吸了一口凉气,斥骂说:“你干什么吃的,手脚不会放轻一些吗?你当本公主是死人吗?!”   婢女稍微下手重了一些,苏平乐便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侍女的眼眶立马红了,“对不起公主,是奴婢手脚笨……奴婢错了,还请公主饶过奴婢……”   苏平乐不耐烦地皱眉摆手道:“行了,行了,别整天在本公主面前哭哭啼啼的,本公主看到你就嫌烦,赶紧给本公主滚下去!”   “是是……”侍女如蒙大赦,赶紧拿着药滚了下去。   苏平乐看着眼前的药箱,没来由的心中起了一股怒火,她一手将药箱推了下去,药箱砸在地上,发生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该死的!”   她凭白蒙受了今日这样的屈辱,却是一点也不敢声张,心中的怒火实在是难以平息。   都是晋长安那个混账东西!若不是他将这些人引来这里,她那里用得着受这样的屈辱。   不行,晋长安留在这里并不是长久之计,反而还会害了她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她一定要尽快的晋长安离开这里。   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好,总之她不能让晋长安将这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   现在已经管不了苏清翎是活着还是死去了,现在她只想让自己能够平安的度过这次难关,如果她被父皇发现她做了这样的事情,父皇肯定不会饶过她的。   父皇现在如此宠爱苏清翎,说不定会为了苏清翎给她降下大罪,所以她一定不能再参与到这件事中,她得尽快将晋长安赶走,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苏平乐这样想着,她起身,走到一堵看起来毫无破绽的墙面前,缓缓打开了密道的门。 第534章 逃亡   “将军,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就为平乐公主的嫌疑明明这样大,我们这样走了的话,她们若是又将清公主调离这里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寻找的难度可就更大了。”穆寻钏的手下见穆寻钏,确实想要离开,他不禁担忧的说道。   穆寻钏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眼下除了先离开,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如果我们一直在那里的话,恐怕有些事情还不见得会让我们看起来,所以我们一定要先离开那里。”   他看了看天色,问下属道:“眼下已经过去多久了?”   下属回了一个时间。   穆寻钏压下心中的焦虑,说道:“再等一等吧,很快了。”   那下属听言之后,有些不明白自家将军究竟在等什么呢?而且他刚才说的话,他也听得不清不楚,难道是将军看出了那位平乐公主还有什么猫腻在,所以暂且先离开,等她露出什么马脚来吗?   但既然将军已经做下了决定,他自然得相信自己的将军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决定。   毕竟现在恐怕没有人会比他的将军更想要将清公主给救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儿,穆寻钏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进去吧,这次,只我和你两人进去,其他的人留在原地待命。”   穆寻钏说完后,便让其中一个下属跟他进了去,其他的下属通通留在公主府门口。   穆寻钏这意思很明显是让这些人不要惊动了里面的苏平乐。   他们二人这次从暗处潜入,没有让一个人发现,他们避开了所有的哨兵和侍卫。   密道内。   苏平乐拿着一盏灯,走了进来,她打开了晋长安所在的那间密室,晋长安看见她下来,他皱眉问说:“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那些人已经走了吗?来的人都有谁?”   “他们已经走了,你觉得还有谁?除了穆寻钏还有还能有谁呢?”苏平乐冷笑了一下,没好气地回答说道。   晋长安看到苏平乐脖子上的伤痕也大概猜出了方才上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他戏谑道:“这楚国的穆将军,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啊,看来在这位楚国的穆将军就能眼中,恐怕只有这个女人才算是女人了吧。”   晋长安看了看昏迷中的苏清翎说道。   顾平乐见苏清翎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她不由问说:“她怎么还昏迷着?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什么时候醒过来,万一她突然醒过来,暴露了我们,你可怎么办?”   晋长安说道:“公主不用担心,她现在还醒不过来,我每隔一阵子便会给她脖子后头来那么一下,我不会让她轻易醒过来的。”   若是苏清翎醒过来对他来说才算是一个大麻烦呢。   苏平乐听了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冷声对晋长安下逐客令道:“既然他们已经走了的话,你赶紧给本公主离开这里,如果你在本公主这里久留,本公主也会便宜泼上脏水,陷入危险之中,要知道,我现在能够收留你,让你逃过穆寻钏的追踪,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晋长安自然猜出了苏平乐会这样说,苏平乐会让他离开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眼下全是危急的时刻,他不可能就这样悄悄地离开,如果他贸然离开这里的话,就是将自己彻底的暴露在危险之中,穆寻钏如果发现他,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他笑了笑,对苏平乐说道:“我虽然知道公主的意思,但是很可惜,我不会轻易地离开公主这里的,恐怕这段时间就要麻烦公主收留晋某了,直到晋某觉得安全为止,毕竟晋某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公主可是也脱不了什么干系的,不是吗?”   晋长安直直看着苏平乐,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苏平乐气急败坏道:“说到底,你不是就是想要那枚玉戒指吗?本公主将那枚戒指给你,你现在就离开这里。这笔买卖,你可是稳赚不陪的!”   晋长安见苏平乐这么轻易就想将玉戒指交给他,他还愣了一下,他认真问说:“公主真的愿意将那枚玉戒指交给在下?即使在下还没有把苏清翎给杀了?”   “本公主事到如今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另外可以保全本公主的方法吗?这条路不是你亲自把本公主逼上去的吗?本公主如果不将玉戒指给你的话,恐怕才是会被你没完没了的纠缠吧?”苏平乐表情很是烦躁,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又有那个冤大头肯做呢?如果不是被逼到末路了的话。   “晋某也不是什么喜欢得寸进尺的人,如果公主真的愿意将那枚玉戒指交给晋某的话,晋某倒是愿意冒险从公主的府里逃出去。”晋长安说道:“不过晋某一个人跑出去比较便利,如果带上另外一个人的话恐怕会吃力,所以这个苏清翎就交给公主了,就当晋某报答公主的。公主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公主也可以直接拿这个苏清翎去向皇上邀功,恐怕苏清翎出事之后,皇宫里也是乱成一团了吧?”晋长安继续给苏平乐出主意道:“公主可以说是晋某威胁的公主,只要公主将苏清翎交给皇上的话,说不定公主就能因此重获圣宠了呢。”   苏平乐垂下眸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不过,就在晋长安以为苏平乐会答应之事,她却抬起眼皮,冷笑地看着苏清翎说道:“这件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会依靠着自己的本事来重新获得父皇的宠爱,而不是依靠这个贱人来让父皇对我另眼相看,而且,你不是说苏清翎现在是你的保命符吗?你还是将你的保命符好好带着吧!”   “你赶紧出去吧,本公主随后便会将玉戒指交给你,趁现在!”苏平乐怕方才离开的穆寻钏会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又重新杀回来,所以她这才急着让晋长安离开这里,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第535章 争斗   “离开?”身后忽然传来密道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尔后跟着响起的便是一道男子的声音,“你们现在谁也离开不了。”   逆着光源走进来的人,正是重新杀回来的穆寻钏。   苏平乐看见他几乎要目瞪口呆,她指着她不可置信地说道:“穆、穆寻钏?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晋长安看见穆寻钏脸色也是大变,他立刻将床上的苏清翎拿捏在手中,像是在将筹码拿在自己手上才安心似的。   看来晋长安确实也是很怕死的。   穆寻钏没有看苏平乐一眼,他径直看向晋长安手里的苏清翎,眼神一动,说道:“你果然在这里。”   尔后他又将目光移到了晋长安的身上,眼神中尽是冰冷,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苏清翎说的,还是对晋长安说的。   “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不会再放过你第二次了。”他语气之中尽是杀意。   “不放过我?”晋长安听到穆寻钏的这句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他嘲讽地笑了笑,“请问穆将军该如何不放过我呢?方才那样的情形,我都能带着苏清翎平安到达这里,而如今只有穆将军你,穆将军你还成了一个内力尽失的废人,恐怕你现在连打都打不过我吧?穆将军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为好啊。”   “你就不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把这个女人给送上路吗?”晋长安说着,像是故意要激怒穆寻钏似的,他放在苏清翎脖子上的手用力收紧,苏清翎表情看起来很是不舒服,她因为晋长安的动作慢慢睁开眼睛,在看见晋长安的身影时下意识地便要开始挣扎。   “别动!”晋长安大声斥道,他又说道:“清公主,你倒是醒来的很是时候呢。”   “寻钏……”苏清翎还没搞明白她现在身处何处,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她看见一旁站着的穆寻钏,出声唤说:“寻钏……你别再管我了……”   她知道穆寻钏已经为了他受伤严重,而现在的情景看起来,他们也不像是占了上风的样子,她不想再让穆寻钏因为她再受什么伤了,所以她对穆寻钏这样说道,希望他能够先放弃她。   但是穆寻钏又怎么可能会按照她说的去做么,如果将她换成穆寻钏,她也是绝对不会放弃对方的。   “清儿,你好好的,你知道,我是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你的,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活着,平安地活着,我的安危并不重要。”穆寻钏看着苏清翎目光深深说道。   苏平乐看着两人这一幕,原本没有说话的她,倒是嘲讽地笑出了声,“你们二人倒是好一对亡命鸳鸯,事到如今了,还上演这么一出你侬我侬的戏码,将我的牙都快要酸掉了。”   “晋长安,你还不快走?趁现在这里只有穆寻钏这么一个废人,你将他杀了之后,便直接逃出去,若是再迟一点,等宁嵇玉过来后,你们可是谁也逃不了了。”苏平乐对晋长安说道。   若是现在不将穆寻钏除去,穆寻钏肯定会将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父皇,到时候她的处境也不会乐观的。   “好吧公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次我就听你一次,谁让你现在是我的主雇呢?”晋长安说着,他将苏清翎扔给苏平乐,“还请公主将晋某的保命符给照看好了!”   苏平乐听言立刻将苏清翎揽在怀中,用手臂将她牢牢桎梏住。   苏清翎剧烈地挣扎起来,如果放在平日,恐怕苏清翎还能够逃脱苏平乐的桎梏,毕竟二人都是女子,力气理应差不多,可现在苏清翎被这么一通长久的折腾,几乎是力竭了,连苏平乐的桎梏都已经挣脱不开。   “你放手!苏平乐!你就不怕父皇对你彻底失望吗?!”苏清翎气有不足地说道。   “对我彻底的失望?”苏平乐自嘲地笑了笑,“父皇恐怕早就已经对我很失望了吧,苏清翎,你现在应该庆幸才是,不然本公主早就让人杀了你,你也就不用活在这个世上了,所以我劝你现在好好的待着,不要再挣扎,否则本公主可不保证本公主若是一个不高兴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苏清翎瞪着她,却是无力反抗。   那厢,晋长安起身拿着长剑朝穆寻钏直直地刺过去,然而尖出窍时却像是失了准头一般,刺偏了。   而穆寻钏也险险躲过了晋长安的攻击,晋长安见此,有些不可置信。   他觉得自己的手忽然有些绵软无力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晋长安看着自己有些使不上劲的手,心中开始慌乱起来,他这是怎么了?   没道理啊,不过是手上中了一箭罢了,没道理连准头都失去了,难道是……   晋长安想到一个可能性,忽然觉得有些惊恐,他瞪大眼睛,想到,难道是宁嵇玉的那一箭是沾了毒的?!   他想到这里,立刻给自己诊起脉来,果然!他的脉象确实是中了毒的迹象。   “该死的!”宁嵇玉竟然给他下了毒?!   晋长安刚咒骂完,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咒骂的对象便忽然出现了。   “你以为本王会给一个罪人一支普通的箭吗?”宁嵇玉早就察觉到这个地方有异,而穆寻钏的手下在得到消息后也将消息禀告给了他,他很快便赶来了这里。   “又是你!宁嵇玉!该死!”晋长安瘫在地上,全身没有什么力气地朝宁嵇玉咒骂道:“你真阴险歹毒!”   先前他在比武招亲的时候,侮辱他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又设了这样的圈套让他亲自跳进去。好像他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这个宁嵇玉简直该死!如果他今日能够活着出去,他一定会让宁嵇玉付出代价!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本王阴险歹毒?你可是骂错人了吧。论阴险歹毒,本王怎么可能比得过晋长安你呢?”宁嵇玉冷漠道:“与当朝公主做下杀人买卖在先,如今又劫持清公主,你的罪名,可是如何也洗不清的,你觉得和帝会让你好过吗?” 第536章 条件   “不让我好过?哈哈哈哈,我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能如何?”晋长安大笑道:“总之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想要抓我便抓吧,是你宁嵇玉技高一筹,我晋长安认输了!”   苏平乐听言却是不乐意了,“晋长安你在说什么废话!事到如今谁都回不了头了,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杀出一条路去,放心,我们有苏清翎在手,他们不敢伤我们的!”   晋长安已经将这盆脏水泼到了苏平乐身上,如果刚才晋长安将穆寻钏杀了之后再逃出去还好,但现在宁嵇玉都已经在这里了,这也就意味着她再也洗不干净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让晋长安和苏清翎等人好过,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但现在她只想活着,所以晋长安不可以就这么认输!   “你难道不想要那个东西了吗?!如果你不要的话,本公主现在立刻就将那个东西给毁了!现在苏清翎还在我们手上,你难道不想搏一搏,想就这么认输吗?!”苏平乐大声朝晋长安喊道。   “东西?”宁嵇玉听言皱了皱眉。   看来苏平乐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就是晋长安为什么愿意冒这么大的险为苏平乐做事的根本原因。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晋长安如此豁得出去呢?   然而就见晋长安听完苏平乐的话之后,果然又重新振作起来。   “希望公主说道做到。”晋长安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宁嵇玉却没有给晋长安这个机会,他的人很快将苏平乐和晋长安两人包围起来。   苏平乐见此,神色慌张,她拿过晋长安落在一旁的一把尖刀,抵在苏清翎的脖子上,她下手没有轻重,苏清翎原本就还没有愈合的伤上又添了一道新伤口。   但是苏清翎即使觉得痛极了,她也没有出声。   “你们别过来,你们再过来的话,我就将她杀了!你们知道,我现在最恨的就是这个苏清翎,杀她我可是不会手软的,你们动手之前最好先考虑考虑,是我的手快,还是你们的动作快!”苏平乐拿着刀的手不断颤抖着,虚张声势地对他们吼道。   穆寻钏见此和宁嵇玉暗暗交换了一个目光,宁嵇玉吩咐手下说:“先别动手。”   宁嵇玉几步上前,对苏平乐说道:“只要你放了清公主,我们可以放你走。”   “不止要放了本公主,晋长安你们也要放走!”苏平乐再次提条件说道。   宁嵇玉听言眸色沉了沉,他没有思考太久,对苏平乐说道:“这个条件,本王倒是可以答应你,不过公主还是好好想一想,晋长安现在已经中了毒,你带上他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累赘,他帮不了你任何事情,如此,你还要将他带走吗?”   苏平乐听完宁嵇玉的话,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是的,宁嵇玉说的话确实没错,如果晋长安没有受伤的话,他没准还能起些作用,但他现在已经受了伤,还中了毒,他什么也帮不了她,没准还会威胁她,让她交出玉戒指。   想明白这一点后,苏平乐立刻改了主意,“好,那你们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将苏清翎给放了!”   “你要说什么?”宁嵇玉淡声问说。   苏平乐想了想,说出自己的要求,“我可以放了苏清翎,但是你们回去之后要对父皇说,我是被晋长安要挟的,我并没有和晋长安做下交易,要杀了苏清翎,最后是我将苏清翎给救了。”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她将苏清翎放了之后,他们却反悔了,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父皇,到时候她可是有苦都说不出,所以她必须给自己再添加一层保障。   这样想着,苏平乐又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一瓶药丸,将其中一颗给苏清翎喂了下去。   “你做什么?!”穆寻钏见此,立刻急了,然而他怕苏平乐会一时激动对苏清翎下手。   “你别吵,放心,这是致命的东西,只是为了保障你们能说到做到,不然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又凭什么将苏清翎交给你们?”   苏平乐见苏清翎将药给吞了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做完这些之后,又抬头对他们说道:“好了,方才我给苏清翎喂下的那枚药丸,虽然不至于立刻致死,但如果服用下一颗,不服用解药之后,便会慢慢的损害使用者的身体,这种毒药只有我手中有解药,如果你们不做到我方才说的那些事,我就把我手中剩下的那些解药都给毁了,让你们再也找不到解药,你们听清楚了吗?”   穆寻钏听言眼神深了深,如果不是苏清翎还在苏平乐的手上,他可能会立刻动手让苏平乐尸首异处。   宁嵇玉点头说道:“你说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你,好了,现在可以将苏清翎交给我们了吧。”   苏平乐听言,虽然仍旧有些半信半疑,但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她只能拼这一线生机,只求他们能够真的信守承诺,不将这些事实告诉父皇,而将她说的那些话告诉父皇。   否则她可能也不会好过了。   不过他现在手中已经有了筹码,如果他们不按照她那说的做的话,她就会将那些解药给毁掉,让苏清翎也和她一起痛苦。   因为那些药虽然不至于让她立刻死亡,但是长久的伤害下来,苏清翎也活不了多久。   “好,我现在就将她交给你。”苏平乐说完,一咬牙便将手中的苏清翎给推了出去。   穆寻钏见此,立刻眼疾手快地将苏清翎给抱在了怀中。   “清儿!清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穆寻钏抱着苏清翎紧张地问说。   苏清翎的脸色差的不像话,穆寻钏看得心里都快心疼死了。   苏清翎对他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她抬手抚摸上穆寻钏的脸,说道:“寻钏,我没事……你放心……我终于,可以这样好好地看看你了,还以为自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呢……咳咳咳……” 第537章 看望   “别说这样的傻话。”穆寻钏笑着轻骂了她一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太医,让他们为你包扎伤口,你现在先忍一忍。”   穆寻钏安抚道。   “好……”苏清翎虚弱地应说。   说完,穆寻钏便将苏清翎整个打横抱起,往公主府而去。   苏平乐看着二人离去,她看向宁嵇玉,再次出声确认说道:“宁王,你们说话可要说话算数,若是不算数的话,可就别怪我不仁不义了。”   “公主放心,既然本王已经答应了你,就自然不会毁约,你还是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宁嵇玉淡淡丢下这么一句话,他让人将晋长安给绑了起来,“将他带走。”他对属下人说道。   “是。”   苏平乐看着一行人走远,她软倒在地上,亦是全身无力,有一种虚弱之感。   希望这一次她没有赌错,虽然她很想活着,不过也没有关系,因为就算她赌错了,她也能够拉一个垫背的。   苏清翎现在和她的命可是相当于捆绑在一起的,她相信那些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   “清儿找到了?”和帝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在这段苏清翎出事的时间里,他可是整个人坐立难安,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原因,他恐怕也早就已经出去找人了。   他无法出宫亲自找人,自然会让自己的儿子出去帮忙寻找。   苏子宁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回宫禀告和帝,他笑着说道:“是的父皇,清妹妹已经找到并且被穆将军平安带回公主府了,父皇不用担心了。”   “好好好……”和帝连说了几个好,这才狠狠而松了一口气,“找到人就好,找到人就好……那清儿可曾受伤了吗?”   苏子宁恭声回禀说:“清儿妹妹受了一些轻伤,其他伤倒是没有,而且那个始作俑者晋长安也已经被缉拿了。”   “那就好。”和帝提到那个晋长安,心中的火气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这个晋长安敢在天子脚下对朕的女儿做出这种事,一定要严惩!”   “这是自然,儿臣以为,不如就将他送入极刑司。让他日夜受刑,终生都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好。”苏子宁提议说道。   晋长安这次可算是碰到老虎尾巴了,他们的刑法要的就是让他生不如死。   这极刑司是个什么地方,顾名思义就是里面有一千多种极刑,每一种都是非人的惩罚,只有穷凶极恶的大坏人才会被关押在这种地方。   和帝听到苏子宁的提议,沉吟了一下,“嗯……还是你有办法,便这样做吧,朕倒是要看看,从今以后,还有谁敢将朕的女儿给掳去!”   “是!”苏子宁应说。   “对了……”和帝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对苏子宁问说:“这人为何会在平乐的公主府里抓到,难道这件事情也和苏平乐有关不成?”   苏子宁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这件事情和苏平乐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晋长安误入了平乐妹妹的公主府,挟持平乐,让平乐给他一处藏身之地,所以人才会在平乐的公主府里找到。”   “嗯……”和帝道:“是这样嘛……如此便好……”   他还以为他禁了苏平乐的足后,苏平乐却还是这般的不安分,要是这件事情和苏平乐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他下手也必定不会手软的。   毕竟苏平乐在他这里,对他而言已经是弃子一枚了,一个嚣张跋扈并且道德败坏,而且指不定还不是他亲生的女儿的人,他怎么可以容得下她呢?   他就等着苏平乐最好犯一点什么错,好让他揪着这个把柄将她处置了。   说到底,若不是苏平乐之前给他了那枚玉戒指,恐怕他早就下手大义灭亲了。   不过既然现在这件事查出来了苏平乐没什么关系的话,他也就没什么原由将苏平乐处置了。   罢了,没准苏平乐现下已经学乖了,不会去做那些惹他发怒的错事了呢?   希望如此吧。   “备驾,朕要去公主府看看清儿。”和帝站起身来说道。   他还是去亲自看一眼比较放心。   “是,皇上。”属下人立刻备好轿子。   和帝看了一下苏子宁说道:“你和朕一起看看清儿吧,今日辛苦你了。”   “儿臣不辛苦,儿臣只是个跑腿的罢了,人是穆将军和宁王殿下找到的。”苏子宁并不邀功。   和帝笑了,“你这一点倒是像朕年轻的时候,好了,我们走吧,去清儿哪儿走一趟。”   “是父皇。”   二人出发前往苏清翎的公主府。   .   太医将苏清翎的伤口包扎后,又说道:“现在公主的脉象好像有些混乱,不知道是服用下了那种损伤心脉的东西,只不过老夫现在还看不出来……”   穆寻钏听言表情凝重,看来苏平乐说的确实如此,连太医都诊不出来的话,这药还真是有些厉害。   不过穆寻钏还并不太慌张,毕竟他们这边还有个“容神医”,等穆习容看过之后,再做打算吧,自家妹妹的医术他还是更加信得过一些的。   穆寻钏朝太医点了点头道:“劳烦太医了,太医这边请把。”   穆寻钏让人将太医送走之后,他回到床边,将苏清翎从床上扶起来,对她说道:“清儿你别担心,容儿一定会有办法的,容儿很快就会过来了,她医术那么好,这么点毒算什么?”   苏清翎其实也并不怎么担心,现在她已经能回到穆寻钏身边已经很满足了,但她还是舍不得穆寻钏因为她如此地担忧,所以她点点头说道:“好,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穆寻钏低下头去,两人额头相抵,相视而笑了。   “将军。”   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什么事?”穆寻钏不高兴他们二人之间的独处时间被人打扰,但担心是穆习容已经来了,所以他皱眉问说。   “清儿,我先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你先休息一会儿。”穆寻钏对苏清翎柔声说道。   “好,你去吧。”苏清翎轻轻点了点头,看着穆寻钏走了出去。 第538章 蹊跷   “怎么了?”穆寻钏依依不舍地出去之后,问下属道。   下属回禀说:“和帝正在外面,说要来亲自看一看清公主的情况。”   和帝也来了?   不过这倒是在穆寻钏的意料之外,毕竟和帝现在如此宠爱苏清翎,不来看一看才奇怪呢。   既然和帝自己亲自来了,他自然也不能拦着,穆寻钏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属下应说。   “怎么了?”苏清翎见穆寻钏进来,对他问说。   她好像听到了和帝两个字,难道是父皇过来看他了吗?   穆寻钏回答说:“皇上要亲自过来看看你,你愿意见吗?我已经让他进来了。”   苏清翎听言,没有拒绝,她点点头说道:“让父皇进来吧。”   如果她不答应的话,恐怕还会让穆寻钏为难,所以她只能让和帝进来看她,毕竟父皇都亲自来了,她如果将他拒之门外的话,才是大逆不道了。   “好。”   美国多久,何地便进来了,他看见苏精灵的状况,眼中满是星辰,他对苏清翎道:“那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要尽快跟父皇讲,太医来看过了吗?太医怎么说?”   和帝问说。   穆寻钏回答道:“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也给清翎包扎了伤口,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苏清翎被苏平乐喂下毒药的事情,还是暂且不要和和帝说的好。   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她对穆寻钏道:“如此便好,这样朕就放心了,还要多谢穆将军将清儿平安地救回来。”   “听,而是我以后的结发妻子是我这一生都要重爱重的人,我救她是应该的,皇上不用因此感谢我。”穆寻钏看着和帝认真地说道。   和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末了,他问苏清翎道:“有没有什么话想和父皇说的?”   苏清翎回答说:“父皇轻而现在很好,只是受了一点小伤罢了,他已经为进而包扎过了父皇不用担心清儿。”   她对和帝笑了笑,说道。   既然苏清翎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和帝自然说不了其他什么话了,他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那正是彻底放心了,既然如此的话,朕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说话了,朕现在回宫去,寻钏,你可要好好照顾清儿。”   和帝又对穆寻钏再三嘱咐道。   川点了点头,示意何地放心,他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心儿,让青儿尽快恢复,过来的,还请皇上放心。”   和帝点了点头,正式将苏清翎交给了穆寻钏。   “那清儿好好休息,朕就走了。”和帝说着,往外走了出去。   苏子宁见和帝没留多久,问他道:“大老远来这么一趟,就看一眼便走了吗?父皇不多和清妹妹说说话吗?”   和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背了朕今日想亲自过来,也只是想亲眼看一看青儿是否状态比较好。既然证已经看过了,这下便已经放心了。就不打扰他们,小两口说一些话了。他们二人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十分不容易。”   苏子宁了解地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父皇竟然会如此为这个清妹妹着想,看来正如外头的那些人所说,和帝现在最宠爱的人恐怕就是这个苏清翎吧,不管是从愧疚,还是从其他角度来说。   “对了,你去派人问完现在皇后的情形如何?”和帝想起一件事情,又说道。   之前宁嵇玉曾经进宫来,向他要人,说是苏清翎失踪之事和这个林思曦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且保证只要他将皇后交给他,他便会在三个时辰之内将人找到。   而如今宁嵇玉确实实现了这个诺言,不过就是不知道皇后落在宁嵇玉手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而皇后又是怎么和清翎失踪的事情扯上关系的。   “父皇别及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派人去查看。”苏子宁说道。   和帝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对苏子宁说道:“有你在朕也就放心了,好了,回宫吧。”   “对了,记得多派几个太医过来,看看照顾着清儿,若是清儿有什么意外的话,朕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和帝微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   “是,父皇。”苏子宁应声道。   以他父皇的态度来看,看来苏清翎确实是有些本事。   和帝前脚刚走,后脚穆习容便来到了公主府。   “我大哥在哪里?”穆习容遇见一个下人便问说。   她对这公主府并不熟悉,所以也不知道此时苏清翎在何处。   那人看见穆习容,自然是认识穆习容的,之前穆习容便经常来找苏清翎,这一来二去的,便都熟悉了。   “是宁王妃啊,小姐和穆将军现在正在厢房里的,小的这就带宁王妃过去。”那下人急忙笑着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由着那个下人带路。   穆寻钏见到苏清翎来了很是高兴,他将穆习容引进来,对穆习容说道:“容儿,你快替我看看,你嫂嫂究竟出了什么事?”   “之前在公主府时,苏平乐给你嫂嫂喂下了一种毒药,我也不知道她喂的是哪种毒药,刚才来的那个太医没办法看出这毒药的性质,所以只能依靠你来了。”穆寻钏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给嫂嫂看看。”   苏清翎虚弱地对穆习容笑了笑,“就拜托你了,习容。”   穆习容坐下来,她将手搭在苏清翎的脉上,过了许久之后,才对苏清翎说道:“这药……”   穆寻钏见穆习容也泛起难色来,立时有些担心,但现在的他什么情况都可以承受,所以他对穆习惯了说:“清儿现在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习容你就赶紧直说吧,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住。”   穆习容犹豫了许久,叹了一口气,才终于将她方才诊脉的结果说了出来,“这药似乎有些蹊跷,我现在也不知道这药里究竟是什么名堂,恐怕要仔细的查验过之后才能确定这究竟是什么药。” 第539章 求见   且更令她疑惑的是,苏平乐,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毒药?苏平乐到底有什么渠道?   如果说苏平乐和晋长安有些关系,难道这药……是从晋长安身上来的?   穆习容十分疑惑不解。   穆寻钏听言,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这药竟然如此棘手,竟然连他妹妹都看不出来是什么样,看来苏平乐这次确实是下了狠手的。   不过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就算穆习容没办法解毒,但只要有苏平乐在,他就一定能拿到解药,毕竟苏平乐是个如此贪生怕死的人,而且又很在乎和帝对她的态度。   就算苏清翎身上有她下的毒药又能如何呢?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能保证能将那个解药拿到手,毕竟如果苏平乐真的想来个鱼死网破的话,他也是拦不住的。   所以一定要给苏平乐活下去的希望,那么这件事,就一定要让和帝来配合。   苏平乐这般在乎和帝对她的态度,所以只有和帝出马才能完善地解决这件事了。   “容儿,你先将这东西研究着,我现在就进宫去找和帝,让和帝配合我们将苏平乐骗过去,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解药交给我们。”穆寻钏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觉得这样也是个法子,可以双管齐下,更加保险一些。   于是她点点头说道:“好,不过要想知道这药是什么成分,我需要嫂嫂的一些新鲜血液……”   穆寻钏自然答应,他看了苏清翎一眼,苏清翎也点了点头,道:“不过是几滴血液而已,而且容儿你是为了我们,我自然愿意的,若是还需要我配合什么,容儿你只管提出来便是了,知道吗?”   穆习容点了点头,说道:“下只需要嫂嫂的一些血液便可了,如果日后还需要其他东西的话,我再来向嫂嫂要便是。”   “好。”苏清翎将自己的手暴露出来,递给穆习容道:“你抽吧。”   虽然痛快,但到底是女儿家,也是怕疼的,所以她紧紧闭着眼睛,希望穆习容能够速战速决。   穆习容也知道这一点,下手又快又准,很快便将血放完了,然后迅速的将苏清翎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他对苏清翎说道:“好了,嫂嫂,我已经取完血了,伤口也给你包扎好了,很快便能愈合的。”   这样小的取血的伤口并不难愈合,再加上穆习你给的药,便更容易好了,在这个取血的过程中,苏清翎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现在便进宫面圣,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和帝,让和帝配合我。”穆寻钏出声说道。   苏清翎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快去。   虽然如此,穆寻钏还是有些不放心,让苏清翎一个人待在公主府里,所以他又对穆习容说道:“习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拜托你陪着嫂嫂了,我很快就回来。”   穆寻钏进一次宫,顶多也就两三个时辰的时间,穆习容点头答应说:“大哥,你快去吧,嫂嫂这里有我陪着,你放心便好。”   早知道方才便应该直接将和帝留下来,将所有真相告诉和帝的,这样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只可惜穆寻钏已经错过了这个时机,和帝现在恐怕早就已经回了皇宫了。   但不管如何,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苏清翎的危险也还没有完全解除,这个毒药现在连穆习容都无法研究出解药的话,它的杀伤力还不知道会如何给苏清翎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好,那我就先进宫了。”穆寻钏说完以后,从房间里走了出去,然而他像是放心不下似的,一步三回头。   穆习容见此,不由笑道:“大哥对嫂嫂真好,若不是因为有事啊,没准他一步也不想离开嫂嫂。”   苏清翎低头笑了一声,即使二人已经在一起许久了,苏清翎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免不了会害羞。   “宁王对容儿你也很好,若是这次没有宁王的帮忙,恐怕我……可是我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们的。”苏清翎觉得有些惭愧。   “诶。”穆习容有些不认同道:“嫂嫂你别这样说,你平安地活着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回报了,你是不知道大哥找不到你的时候整个人有多可怕,像是下一刻就要毁灭整个世界一样,若是嫂嫂你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大哥肯定会发疯的。”   “我可不愿意见到我大哥发疯,那一定很可怕,所以嫂嫂现在平安便是最大的报答了,其他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就不要说两家话了。”穆习容笑着说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道:“好。”   她一直觉得,能遇到穆寻钏这样的人,她似乎已经将自己毕生的运气都已经耗尽了,而现在她又遇到了像穆习容这般如同妹妹一样的姑娘,这些好运都是穆寻钏带到她身边的。   不是穆寻钏离不开她,而是她完全离不开穆寻钏才是。   ……   “穆将军求见?”和帝听到身边人的回报有些疑惑,他方才不是才从公主府里回来吗?怎么他还没回皇宫多久,这穆寻钏便要来求见他了呢?   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没有完全告知,或者在苏清翎面前不好将那些事情说出来不成?   罢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他见一见也没有什么妨碍。   “让他进来吧。”和帝对手下人说道。   “是,皇上。”宫中侍卫领命,下去将穆寻钏带了上来。   穆寻钏对和帝行了个礼,“穆某参见皇上。”   因为和帝已经认可他们二人婚事,所以穆寻钏对和帝也恭敬了许多。   “起来吧寻钏,寻钏这么急着进宫来见朕,是有什么要事要说吗?为什么方才朕去公主府的时候?寻钏不说呢?”和帝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不是不说,只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找到更好的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只不过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所以穆某只能进宫来,求皇上能够答应穆某。”穆寻钏正声说道。   和帝皱眉问说:“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严肃,难道是关于清儿的事?”   “对。”穆寻钏点头,他对和帝说道:“清儿的体内其实中了一种毒。” 第540章 配合   和帝听言瞳孔立时缩了一缩,“什么毒?究竟是谁给她下的?难道又是那个晋长安不成?”   如果真的是晋长安所为的话,光去一个极刑司还真是便宜他了。   然而穆寻钏却摇了摇头否认说道:“清儿体内的毒并不是晋长安下的,晋长安的目的是杀了清儿,只可惜后来事情败露,他为了保命,也为了在自己手上留下筹码,所以挟持了清儿,至于清儿体内的毒……”   他顿了一下,沉下目光说道:“清儿体内的毒是苏平乐所下。”   “苏平乐?”和帝听了之后更是觉得一头雾水,“不是说苏平乐是被晋长安要挟的吗?她还保护了清儿,怎么如今便成了她给清儿下毒了呢?”   “因为晋长安此人,便是苏平乐雇佣的,苏平乐想要杀了清儿,只不过她自己不好动手,也动不了手,所以雇佣晋长安对清儿下手。而晋长安暴露之后,便躲进了苏平乐的公主府里,我们也是从皇后口中听说了两人的关系,所以才能够找到苏平乐的公主府里,将清儿救出来。   苏平乐怕事实败露之后,皇上您会大怒,并且处置她,甚至将她处死,所以她要挟了清儿,让我们答应她的条件,也就是将一切的罪过都推给晋长安,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反倒是保护了清儿的功臣。   那时我们迫于清儿的安危,只能答应她的要求,我们答应之后,她仍旧不是很放心,所以拿出了毒药,喂清儿服了下去。”   穆寻钏缓缓将那日所真正发生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   和帝听言之后,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他还以为苏平乐已经改过,再也不会犯之前的错事,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变本加厉了。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确实如此,不过他知道苏平乐的本性之后,听穆寻钏说了这些事,竟然也没有太过惊讶。   此时和帝心中已经有了裁判,但是他出声问穆寻钏道:“你今日来恐怕心里也是有些救清儿的计划的吧,你想让朕怎么做?说说看。”   穆寻钏听了之后,便不多做解释了,直接开门见山地将他想的计划给说了出来,“我想要皇上配合穆某,将苏平乐手中解毒的解药骗出来,因为苏平乐现在极为在乎皇上你的态度,她想要重新回到皇上您还宠爱她的时候,也正是因为她将清儿视作她的拦路虎,她才会对清儿下如此的毒手。”   “具体要怎么做?”和帝沉吟了一声,接着问道。   “首先,皇上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当做苏平乐是这件事的功臣,装作信任苏平乐,让她以为她能够重获圣宠,尔后……”   和帝听言穆寻钏的计划,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拿回解药能有比这更快捷的法子,但是那些法子都太过冒险了,万一苏平乐想要鱼死网破,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而穆寻钏提出的这个计划,算是比较稳妥的法子了。   和帝想明白以后,点了点头,“可以,你的计划,朕同意了,朕可以配合你。”   为了苏清翎的安危,和帝可是做了好多退让。   穆寻钏听言,眉眼染上喜色,“多谢皇上。”   和帝摆手道:“你不必谢朕,清儿是朕的女儿,如今她被人下了毒,朕怎么可能会坐视不理呢?这是朕应该做的。”   “不过,朕倒是想问问另一件事。”和帝出声问说:“皇后现在在何处?这事,她又参与了多少?”   “皇后还在宁王的府里,应该很快就能送回来了,至于这件事参与了多少……”穆寻钏想了想,道:“恐怕皇后是知道所有的事情的,只不过她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而且据说……皇后和那个晋长安有一些……”   穆寻钏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是对于这一点,我们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和帝听言,他沉默了许久,“行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是皇后送回来了,派人和朕说一声便是。”   “对了。”在穆寻钏要退下之后,和帝忽然又想起一件什么事情的样子,对穆寻钏说道:“朕承诺给楚国的那批粮食,恐怕也已经拖了很久了吧?如此,明日便开始兑现这个诺言吧。”   穆寻钏听言大喜,他跪下说道:“穆某替楚国的百姓,谢过皇上!”   这还是穆寻钏第一次跪和帝。   和帝笑了下,“好了,起来吧,以后你娶了清儿,你和朕就是一家人了,清儿交给你,朕也就放心了,你可要好好照顾清儿,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若是你敢的话,朕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的,明白吗?”   “这是自然!穆某就算是流血流泪,也舍不得让清儿掉一根头发!”穆寻钏重声承诺道。   和帝大笑道:“哈哈哈,如此就好,行了,你先回去陪着清儿吧。”   “是,穆某就先回去了。”   出来这么久,穆寻钏自然也是归心似箭,他朝和帝行了个礼后,便从殿中退了出去。   和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叹了一口气。   苏平乐的事情,他仍旧记挂在心,不知道之后事情结束,他该如何处置苏平乐。   她竟然敢买凶杀害自己的姐姐,就应该做好了被重重责罚的代价。   不久之后,有人来向和帝汇报,“皇上,皇后已经回到寝殿了。”   “是吗?”和帝神情有些冷,他道:“那就让朕去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是,皇上。”侍卫恭声回说。   这个皇后并不如何受宠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而如今皇后似乎又做了错事,只求她能自求多福吧。   “皇上驾到!”   皇后方才被送回自己的寝殿,她心里依旧惴惴的,虽然她平安回来了,但是她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和帝知道了,她可能就完了,和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而且,这件事有极大的可能和帝会知道,她现在可谓是就只能等着这灾祸降临下来了。 第541章 奸夫   皇后甫一听到“皇上”驾到这四个字,手里的东西都吓掉了。   “皇、皇上……”皇后声音颤抖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她对身边的侍女喊道:“皇上都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是是是……皇后别生气,奴婢这就出去接驾……”侍女诚惶诚恐地说道。   “你们皇后呢?”和帝沉着脸,一看便是情绪很不好,像是压着即将来临的怒意一般,对侍女冷声问说。   “皇、皇后就在里面呢……”侍女弱声说道。   和帝冷笑了一下,“朕都已经到这里了,她却不出来接驾,这算是哪门子的规矩?”   “皇上!”和帝话音刚落,便响起了一道女声,正是匆忙准备好行装出来接驾的皇后。   皇后看见和帝,急忙行礼说:“皇上,方才臣妾容颜有损,因此特意整理行装,才致接驾来迟,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哼。”和帝脸色很是难看,他冷声对皇后说道:“林思曦!你还有出现在朕的面前!?你当真是生了个豹子胆!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你自己都清楚吧?还需要朕一桩一件地说给你听吗?”   皇后听了和帝这一通斥骂,表情看起来更懵怔。“皇上,你在说些什么?你说的臣妾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啊?什么一桩又一件的?皇上莫不是糊涂了吧?”   “你还敢说朕糊涂!?朕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如若你能自己痛快承认自己做的那些腌臜事情,朕倒是可以高看你一眼,可你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做派!事到如今还满口胡言,简直就是脏了朕的眼!”和帝一通斥责道。   他面色阴沉,含着雷霆的怒意,叫宫人们看着便觉得可怕,站在旁边,一声也不敢吭。   皇后一脸的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皇上说话可要凭良心啊,臣妾究竟做过什么叫皇上可以这样侮辱臣妾?臣妾如果真的做过皇上口中的那些事,还请拿出证据来,臣妾今日就是死,也要死的明明白白的!”皇后怒瞪着眼睛说道。   和帝冷哼一声,知道皇后这是不会轻易承认的,“你以为在密室里你和宁王说的那些事,朕都不知道是吗?还是说,你是想让朕亲自将那个奸夫抓过来,你才知道自己都犯了什么罪过?”   皇后听到“奸夫”两个字,明显神色大变,难道晋长安真的已经被她们抓到了,所以宁嵇玉才肯将她放回来?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否则这个宁嵇玉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将她放出来呢?   “皇上!你可不要轻易听信了外人的一面之词啊,你我夫妻数十年,你怎么可以去信外人的话,而不信我这个结发妻子的话?!”皇后含泪控诉道。   她的眼神悲愤,仿佛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结发夫妻?”和帝似乎是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什么样的结发妻子会像你这么狠毒?不仅伤害朕的女儿,还和别人通奸,到头来还说是别人冤枉了你,如此说来,你今日是一定要见到你的奸夫之后才肯认罪是吗?”   “什么奸夫?!”皇后矢口否认,她大声说道:“臣妾对皇上一直以来都是一心一意的,怎么可能会和别的男人私通!?臣妾数十年的心思都花在了皇上一个人身上,皇上一定是听信了外人的谗言,所以如此来冤枉臣妾,皇上一定要明鉴啊!”   “是吗?”和帝不愿再听她狡辩,“那么就希望朕让人将你的那个奸夫带上来之后,你还能这样说话。”   和帝下了命令,很快便有人将晋长安给带了上来。   晋长安浑身是血,散发着一种难闻的腥气,他看起来像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受过的待遇可想而知,是非人能承受的。   他几乎奄奄一息,被人拖着上来,尔后像个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这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奸夫吧!”和帝指着晋长安大声说道。   皇后看见这样的晋长安,心底狠狠地发起了颤,没想到晋长安竟然真的被他们抓住了,而且被折磨的这么惨。   他们毕竟做过一日夫妻,她心中不可能不复杂。   但对她现在来说自保是最为要紧的,所以她立刻撇清了自己和晋长安的关系,“皇上,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那个奸夫吗?臣妾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又何来的奸夫一说呢?臣妾都说了,皇上是被外人蒙蔽了双眼,皇上这般污蔑臣妾,臣妾认了,但是现在皇上一定要还臣妾一个清白。”   和帝见皇后的脚皮竟然这般的厚,也算是见识到了。   “来人,将他给朕弄醒。”和帝冷冷地下命令说道。   “是。”属下人说道。   那人拿来一盆水,泼在了晋长安的身上,晋长安全身猛一抽搐,他从昏沉的黑暗之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上面前的人了,见到和帝和站在和帝身边的皇后。   他没有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最开始没有出声,意识清醒之后,全身剧烈的疼痛更是帮助他清晰地回想起了方才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那些人将所有一切可以用来折磨人的刑法都用在了他的身上,虽然都不够致死,但却能够让他痛不欲生,所以他一个扛不住,也因此昏死了过去。   和帝见晋长安醒过来,他表情冷漠地命令宫人道:“让他的头给朕抬起来,让皇后好好看看,他究竟认不认识他这个奸夫。”   “是。”宫人立刻揪着晋长安的头发将晋长安的脸给抬了起来,那张脸彻底暴露在了空气中。   然而因为受了刑,他的脸上也留下了一个偌大的烙印,而且隐隐有发烂的迹象,甫一看过去丑陋无比。   皇后眸光隐隐闪动,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晋长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她再次说道:“皇上,臣妾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臣妾也没有什么奸夫。这奸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皇上还是不要轻易地相信其他人的谗言,来污蔑臣妾的好。” 第542章 黑白颠倒   皇后能抗到现在不说实话,心理素质也算是不错的了。   毕竟她此时若是说错了一句话,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只要你一直否认,这个奸夫便是不存在的是吗?”和帝微眯了眯眼,眼神中皆是凶光,他对待皇后已经渐渐地没有了什么耐心,“那就让这个奸夫来说一说,他究竟认不认识你。”   晋长安听言,总算是搞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原来是和帝听说了他们两个人的奸情,这是亲自来抓奸来了啊。   和帝上前,一脚踩在晋长安的手上,末了还用力碾了好几下,“来说说吧,你究竟认不认识你面前这个女人。”   皇后听言,紧张地盯着晋长安,生怕他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如今她和晋长安的关系也已经算是决裂了,她可不信晋长安会为了她而维护自己。   “认识。”晋长安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手上的痛楚一般,他看着皇后大笑着说道。   皇后听言眼神立刻慌张起来,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可信,“你再说什么混账话?!本宫怎么可能认识你!”   “你闭嘴!朕要听他说!”和帝指着皇后,看着晋长安,进一步逼问说:“你好好说说,你和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关系……哈哈哈哈,和国的皇后,谁能不认识呢?难道皇上你不认识吗?难道这宫里的侍卫不认识吗?是不是这宫里所有认识皇后的侍卫都是皇后的奸夫啊?那皇上您这皇后可真厉害啊……哈哈哈哈!”晋长安仰头大笑道。   和帝听言,面色铁青,他满是怒意地拔出一边侍卫的佩剑,在晋长安的脸上狠狠地划了一道,那伤口非常狰狞,几乎毁了晋长安的整张脸,“混账东西!你当着不怕死不成?!若是你将实话说出来,朕还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饶我一命然后让我生不如死吗?”晋长安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表情狰狞,那道上口的出血便愈发多起来,“皇上您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呐!既然皇上觉得我是皇后娘娘的奸夫,何不直接将我一刀杀了了事呢?不如我现在就承认我是皇后娘娘的裙下之臣,皇上现在就给我一个痛快吧?哈哈哈哈!”   晋长安看着和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情却像是好上了很多一般,他疯狂地发出笑声,那笑声尖锐刺耳,听着很是瘆人。   和帝闭了闭眼,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晋长安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而且皇后有奸夫这件事情,确实只是宁王的一面之词,虽然可能是真的,但苦于没有证据,他并不能向文武百官交代,杀了林思曦并不难,但若是要废一个皇后,却是要难上许多了。   “我就是皇后的奸夫啊,皇上真的不考虑现在就将我杀了吗?哈哈哈,皇上你是不知道,那一夜,您的皇后在我的身下叫得有多么欢快,像是一辈子都没有尝过这种情爱味道似的,所以我倒是想问问皇上您,您是不是这方面有亏啊?”晋长安神色挑衅地说道。   真难为他到了如此的境地,还能这般作死。   皇后面上的表情依旧紧张,但其实心里已经很大地松了一口气,晋长安越是这样说,和帝怕越是不会信他的话。   她趁着这时,摇头极为惶恐地为自己争辩道:“皇上,臣妾真的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在泼臣妾的脏水!皇上千万不要信他!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从小就梦想着可以嫁给皇上,臣妾心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容得下别的男人?臣妾对皇上是绝对忠贞的啊皇上!”   “好……”和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朕可以暂时不追究,那朕要问问你,如果你不认识这个人的话,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和苏平乐有联系?为什么会准确地让宁王和穆寻钏去苏平乐的公主府里找人,难道一切都是你算准地不成?!”和帝逼问说。   “臣妾也不想知道啊,可是臣妾怕平乐有一次误入歧途,所以便派人打探了一下平乐最近的动向,这才知道这两人的交易,臣妾觉得很害怕,想阻止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皇上!你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说的句句属实,如果有一句谎话的话,就让臣妾不得好死!”皇后手上做出一个发誓的手势,信誓旦旦地说道。   皇后说的话这般诚恳,这黑白颠倒的本事,倒叫和帝都有些想相信她的说辞了,如果不是和帝了解皇后的禀性的话。   “皇上,你怎么还不来杀我啊?你听这个女人的废话做什么?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干脆直接将她废了便是了,为何还要心慈手软地说这么多?”晋长安此时还不忘拱火说道。   和帝眉心挑了挑,他压着怒火沉声道:“将他给朕押下去,拔了他的舌头,让他再也说不了话。”   “是,皇上。”既然皇上已经下令,属下人自然只有照办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动那些东西算什么本事?!”晋长安此时还不忘叫嚣,看来他是真的没有活下去的打算了,所以才如此的鱼死网破。   不过叫皇后意外的是,晋长安竟然没有将她供出来,反而还变相地帮了她,她实在叫她心里五味杂陈。   难道晋长安心中真的有她不成?以往晋长安花言巧语之时,她一个字都不相信,现在他要死了,她却是有些信了他的话。   但有些时候两个人的缘分就是这样,而如今,他们二人的缘分也已经是到了头了。   就算她知道了就能怎么样呢?   而且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晋长安会有今日,也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难免会被噎死,就像现在这样。   等那些人将晋长安带下去之后,和帝看了一眼皇后,冷声说道:“你最好别被朕抓住什么把柄,否则你的下场,不会比他好太多的。” 第543章 复宠   皇后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尔后脸上扬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对和帝说道:“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可能会欺骗皇上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皇上现在不是已经清楚了吗?外人的话不可相信,臣妾和那个人根本就不认识,和任何人都是清清白白的,臣妾一心只有皇上,已经再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她几步走近,靠近和帝身边,“如果皇上能够垂怜垂怜臣妾就更好了。”   这是邀欢的举动。   和帝一扭身便躲开了皇后的动作,他冷声说道:“给朕滚下去。”   和帝一向对皇后避如蛇蝎,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像今日这样明晃晃的嫌恶,倒是很少见到。   看来和帝是彻底忍不了皇后,皇后可能这个位子也坐不了多久了。   在场围观的人心中都如此想到。   “皇上……”皇后看见和帝躲避的举动很是受伤,她非常委屈,泫然欲泣的样子,她红着眼睛说道:“皇上便这样讨厌臣妾,要让臣妾在这所有人面前这般难看是吗?”   “朕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吗?”和帝不耐烦地说道,他没空机会皇后的戏码,对她冷声说道:“行了,朕要回去处理公务,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安生地待在这个宫殿里,若是没有朕的命令,一步也别踏出去,听明白了吗?”   这是要禁足皇后的意思了。   “皇上真的要这么对臣妾吗?明明臣妾是清清白白的……皇上就不能想一想往日的情分吗?臣妾好歹是一宫之主,怎么可以受这种侮辱?”皇后泣不成声地说道。   然而和帝没有理会皇后,下完命令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没有丝毫的眷念。   “该死的!”皇后看着和帝的背影,她恨恨地说道。   虽然她现在对和帝确实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了,但是她之前毕竟喜欢了和帝这么久,那句“从小到大想嫁的人只有皇上”这句话也并不是假的。   只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和帝爱过的女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芸妃罢了。   而她只是一个话本子配角而已,还是个待遇不如何好,在哪里都不受待见的配角。   .   翌日。   苏平乐被禁足了这么久,今日算是终于从宫中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苏平乐的侍女一早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般。   然而苏平乐此时却是兴致缺缺,她这几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虽然她已经喂苏清翎吃下了毒药,她现在也算是有了筹码在身,但万一他们一时想不通,要将那些事实的真相说出去可如何是好。   这是万万不能的事情啊。   所以在侍女跑进来的时候,苏平乐当场脸色便冷了下去,“你做什么这么没规矩?这么大声叫做什么?生怕本公主聋了是不是?本公主告诉你!本公主现在耳朵好着呢!”   那侍女立时收了劲头,“公主……奴婢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来的……”   “什么好消息?”苏平乐依旧兴致缺缺,除非是让她解除禁足,或者是父皇肯见她的好消息,否则其他的,她一个都不感兴趣。   “如果你说的消息不够好,仔细你的脑袋!”苏平乐出言威胁说道。   那侍女立刻说道:“是……是皇上传令让公主你明日进宫面圣……”   苏平乐听言立刻好不夸张地跳起来,“什么?!”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父皇愿意让本公主进宫,愿意见本公主了?这也就意味着,本公主可以离开公主府,不用被禁足了是不是?”   侍女点头说道:“是的公主,皇上他愿意见您了,他让你明日便去面圣。”   她就知道皇上不会这么轻易就真的丢下她们公主不管的,毕竟之前皇上可以如此溺爱他们公主的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苏平乐又一次问说。   侍女道:“自然是真的,这可是从皇宫里头传出来的圣旨,奴婢怎么敢假传圣旨啊?奴婢可没有那样天大的胆子啊。”   “太好了太好了!”苏平乐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之后,不迭说道。   她终于可以见到父皇了,这也就意味父皇是真正的消气了,父皇也是真的原谅她过去犯下的那些错事了。   虽然很大的可能是因为她这次“救”苏清翎有功,但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太渴望能够回到过去的那些日子,不用像现在这样,可怜可悲地活着,竟然要看那些身份比她还卑贱的人的脸色,这样的日子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只要能让父皇重新宠爱她,她便可以回到过去那样的日子。   如此说来,她还要感谢苏清翎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呢!   “你去替本公主准备几身好看的衣服,本公主明日要好好打扮打扮,这样父皇见了我才会更高兴!”苏平乐吩咐侍女说道。   “好!奴婢这就帮公主去准备衣服!”侍女忙不迭应说。   苏平乐笑得很是开心,像是已经预见之后她重回往日地位的日子了。   第二日。   “本公主的路你们这些狗东西也敢拦,没听到是父皇召见本公主进宫吗?你们赶紧给本公主让开!若是惹恼了本公主,我立刻让父皇将你们的头都给砍下来!”苏平乐插着腰,神情十分跋扈地对宫门外头的侍卫说道。   侍卫听言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公主又被从公主府里放出来咬人了,但看这位公主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一时分辨不出到底她说的是真是假。   难道皇上真的打算原谅这个公主以往的罪行不成?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会真的让她走投无路呢?   “公主殿下,您先在这里等一下吧,我们已经派人进去问了,如果您可以进的话,我们绝对会让您进来的。”那侍卫好声好气地说道,这公主可是位祖宗,他们这些人可得罪不起。 第544章 演戏   “哼!趁本公主现在心情还算好,你们最好快一些,若是让本公主等的不耐烦了……”苏平乐手指一个一个地将在场的人都点了过去,“到时候就要仔细你们的脑袋能不能安然无恙地待在你们的脖子上了。”   “这……”那个侍卫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了,还请公主稍微等上一会儿……公主,我们也是为了皇上做事,还请公主体谅则个。”   苏平乐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原谅你们?若是耽误了本公主你见父皇,你们才是真的大有罪过!”   侍卫还没回话,一边便有人过来对那人说道:“确实如平乐公主所说,是皇上要召见公主,给接触了平乐公主的禁足……”   那侍卫脸色一变,立刻笑着好声好气地对苏平乐说:“平乐公主,现下您可以进去了……”   “哼!”苏平乐冷哼了一声,“本公主早就说过是父皇亲自召见的本公主,你们这些人还偏生不信,好了,现在可以给本公主让开了吧?”   “是小的们有眼无珠,快让开!迎公主进来!”   “是!”   苏平乐进了宫后,她心情颇好,在那一次被和帝禁足在公主府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这座皇宫了。   现在她看这座红墙里面瓦的皇宫是哪儿哪儿都顺眼得很。   不过……   苏平乐在御书房前停了下来,她看见之前在宫殿前为难她,阻止她进去见父皇,还还给她眼色看的那个宦官。   “哟,这位公公,好久不见啊……”苏平乐上前去,面上扬起一个虚假的笑容,眼神中都是轻蔑之意,苏平乐其实很难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宦官看了苏平乐一眼,脸色稍稍一变,他对苏平乐说道:“公主殿下,您来了,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这宦官的态度与上次见面时又是两个模样,他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不急,这位公公,你早些时候对待本公主,可不是这样的态度,怎么今日却是变了一变呢?”苏平乐冷笑着,问说。   那公公也是个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自然不会因为苏平乐这么几句话败下阵来,他笑了笑,“公主说笑了,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奴才不过是为皇上办事的罢了,皇上要奴才如何做,奴才自然就得如何做,至于旁的……呃……”   “奴才好像说的太多了,公主还是先进去吧,皇上就在里头等着呢,可不好叫皇上等的太久了……”   苏平乐听言冷哼了一声,“算了,这次本公主心情好,就先放过你。”   日后,她有的是机会来清算二人之间的账。   苏平乐说完,转身进了宫殿之中。   “父皇!”苏平乐看见坐在龙椅上的和帝,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提着裙子上前,对和帝亲切地喊道。   “平乐,你来了。”和帝见到苏平乐,神色也是变换了一下,不像是之前那样,见到苏平乐只是冷着脸色,好像确实已经原谅了苏平乐之前做的那些错事了一般。   “父皇!你终于肯原谅平乐了!”苏平乐高兴地说道:“平乐太开心了!”   她走上前去,抱着和帝的手臂,对着他撒娇。   和帝这次也没拦着她,只不过嘴上说道:“行了,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老是这么爱撒娇?”   苏平乐道:“在父皇面前,平乐永远都是小孩子,不是吗?”   和帝笑了笑,认真说道:“这次你将你清姐姐救回来了,有功劳,朕看你也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到底是朕的女儿,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朕。”   “父皇放心,平乐已经认识到自己以前的过错了,平乐这次一定会好好改过自新,不会再犯以前那些错了,父皇能够给平乐一次机会,平乐很高兴,自然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的!”苏平乐应声说道。   她自然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因为她再也不想回到之间那样的日子了,随便什么人都敢对她使脸色,她可是堂堂公主,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那就好,朕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你们这几个儿女能够和和睦睦地,朕啊也不年轻了……”和帝叹了一口气说道。   “父皇胡说什么呢,父皇还这么年轻,看起来一点都不老,哪里不年轻了?若是不说的话,别人见了我们,没准还以为我们是兄妹呢!”苏平乐马屁拍得极响。   “哈哈哈哈。”和帝笑道:“让你关了一阵子禁闭,这嘴倒是越来越甜了,从哪里学来的?”   “儿臣了没有去学,儿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苏平乐扬起下巴说道。   “唉……”和帝此时却又是叹了一口气,面上有些忧愁,他对苏平乐说道:“只可惜现在你清姐姐的事情还没有了,朕这一颗心,始终放心不下啊……”   苏平乐听言,睫毛颤了颤,她自然知道和帝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毕竟苏清翎那那颗毒药可是她亲手喂下去的,但是她必须得假装不知道才行。   所以苏平乐故作疑惑地问说:“是什么事让父皇这么担忧啊?难道清姐姐又出了什么事不成?有什么是平乐可以帮得上忙的吗?儿臣愿意为父皇解忧!”   “你有心了……不过这事你恐怕还真的帮不上,你清姐姐被那个晋长安喂下了一种毒药,就连宫中的太医现下都还没有诊出这毒究竟是什么毒,更别说是什么解药了,所以朕这几日来老是睡不好,便是在担忧清儿的身子啊……”和帝眉眼间尽是愁意,他皱着眉头说道。   “竟然是这样……”苏平乐跟着骂道:“那个叫什么晋长安的还真是该死,怎么能够存了这么歹毒的心思,若不是当日被我撞破了,恐怕清姐姐真的要被他……幸好那日我反应快!”   “不过父皇,清姐姐的事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我相信清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苏平乐安慰和帝说道。 第545章 约见   “但愿如此吧……”和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希望清儿能够在成婚之前将体内的毒给解了,否则,朕可不会放心她回楚国的。”   回楚国?   苏平乐目光闪了闪,是了,看来父皇确实没有意向将苏清翎留在和国,只要她和穆寻钏在和国举行一场婚礼后,恐怕苏清翎便会跟着穆寻钏回到楚国去。   等她回了楚国,她的地位不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影响了吗?   是啊,她之前怎么会想出这么笨的法子,其实苏清翎根本就不用去死,只要让她滚的远远的就好了。   苏平乐原本不想就这么痛快地将解药交给苏清翎他们的,她想让苏清翎多受几日中毒之苦,好让她知道她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有多么的煎熬。   可是听言之后,她又深觉将解药交给苏清翎解了毒也不错,这样苏清翎就能早日滚回楚国去了。   而且父皇现在也已经原谅了她,恐怕没有人能够威胁到她的地位了。   苏清翎已经不足为惧。   苏平乐这样想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父皇,你放心,清姐姐一定能平安和穆将军成婚,并且平安回到楚国的。”苏平乐对和帝说道。   和帝像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似的,依旧担忧道:“但愿如此吧……”   ……   苏平乐出了皇宫,回到公主府后,她写了一张纸条,然后将字条交给下人,说道:“替本公主将这字条交给清公主府的穆将军手上,注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也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否则仔细你的小命,知道了吗?”   “是,小的明白了。”那下人拿了字条,神色紧张地走了出去,深怕把这件事给办砸了。   “哼,苏清翎,穆寻钏,这次可算是让你们走了大运了,你们可要好好地感谢本公主才是啊。”苏平乐眼中满是阴毒。   这次这晋长安倒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只可惜晋长安进了极刑司那个地方,恐怕是再也不出来了,而且就算出来了,也只能是个报废之人,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玉戒指也就不用交出去了,她依旧还有保命的筹码在。   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要这些碍眼的人回到楚国,她依旧能过上如同以前那般的日子。   清公主府。   “敢问穆将军在吗?”那人躬着身问下人说道。   “穆将军?你找穆将军有什么事吗?”公主府的下人回问说。   “是这样的,我是平乐公主府的下人,平乐公主让我送一件东西给清公主府的穆将军,还请穆将军出来接收吧………”   下人疑惑不解,“什么东西你交给我便是了,我会帮你交给穆将军的。”   这几日穆将军就在公主府里,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而和帝也好像已经默许了这样的举动。   毕竟苏清翎是在穆寻钏不在的时候出了事情的,如今穆寻钏自然是一步也不敢离开。   “这……”那人拒绝说:“我必须要亲自见到穆将军,才能将东西交出来,还麻烦你进去帮我通报一声吧,这东西很是重要,穆将军一定会出来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才点头答应说:“好吧,我替你进去通报一声,但若是穆将军不出来,你可不要怪我哦。”   “我自然不会怪你的,多谢这位大人……”   那人点了点头,朝公主府里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那人便又走了出来,很快,身后便走来了一个身量的颀长的男子,那人一眼便认出这人就是穆寻钏。   “穆将军!”那人出声喊道。   穆寻钏走了过来,对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是苏平乐派你来的?”   “是的,正是平乐公主让小的来的,平乐公主让小的带来这个东西,吩咐说一定要亲自交给穆将军您。”那人说道。   穆寻钏沉吟一声,将他手中的东西接过去,他打开字条,看了一眼,眼眸渐深,尔后对他点了点头,道:“行了,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一定会赴约的,还请她做好准备。”   穆寻钏加重了“做好准备”这四个字,像是对苏平乐的一种宣战。   但是那个人听了以后并没有想太多,他只知道自己已经完成苏平乐交给他的任务,于是点点头道:“小的明白了,小的会转达给平乐公主的。”   “行了,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禀告你主子吧。”穆寻钏朝他摆手道。   “是,小的这就回去。”   那人忙不迭点头,朝穆寻钏又鞠了几个躬,这才转身走了。   苏平乐派人送给他的纸条里,是一个地名和时间,时间就是明天的午时,他现在还不知道苏平乐将他约出去要做什么,毕竟他可不相信苏平乐会这么轻易地将那个毒药的解药交给他。   苏平乐应该没有这样的好心,虽然他确实希望苏平乐能够这样做。   穆寻钏回到苏清翎的厢房,苏清翎见穆寻钏这么快就回来,有些意外,“你方才去哪里了?”   “方才苏平乐让她的下人给我送了一样东西,是一张字条。”穆寻钏将手中的字条递给苏清翎。   苏清翎微微蹙眉,打开字条,看见写在上面的一行字。   “明日午时,城西酒楼,不见不散。”这字迹正是苏平乐的不错。   “她是要让你去这个地方做什么?”苏清翎有些疑惑,她猜测说道:“难道她自己肯将解药交给我们了?”   穆寻钏并不确信地摇了摇头,他说:“我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以苏平乐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将她手中的筹码给交出来呢?”   “我估计她是又想出了什么有利于她的法子,或者说想用她手中的筹码跟我们谈什么条件吧。”穆寻钏如此猜测说。   苏清翎听言后觉得穆寻钏说的话有几分道理确实,苏平乐可不是那种会做慈善的人,以她现在的境况,好不容易将一些筹码握在手中了,她不可能不利用起来的。   “那明日需要我和你一同前去吗?”苏清翎问说。 第546章 一半   穆寻钏听言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不用,我一个人苏足以,我怕如果你去了,她会对你不利,而且,你现在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好好地待在府里为好,以免多生枝节。”   苏清翎听言抿了抿唇,她有些遗憾,但正如穆寻钏所说的那样,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待在公主府里为好,都是她才会让穆寻钏遭遇这么多事。   “可是你的伤又怎么办?你现在内力尽失,我怕……”苏清翎有所顾虑,万一苏平乐想对穆寻钏做什么,穆寻钏却没有办法自保,可如何是好。   穆寻钏笑了一下,安抚苏清翎道:“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身边高手这么多,还是有能用之人的,足以让我自保,倒是苏平乐,该担心的人,应该是她才是。”   苏清翎这才点了点头,“好吧,但就算如此,你明日也要万事小心。”   “这是自然,我一定谨遵夫人教诲。”穆寻钏笑着在苏清翎的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苏清翎娇嗔着锤了他一下,但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   平乐公主府。   “东西送到了?穆寻钏怎么说?”苏平乐神色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方才为她送信的人,趾高气扬地问说。   那人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公主殿下的话,东西小人已经平安送到了,没有被任何人看到,穆将军也已经收下了东西,并且说明日一定会准时赴约的……”   “是么。”苏平乐眯了眯眼,“如此就好。”   “行了,”她摆摆手道:“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你找下去领赏吧!”   那人听言有赏赐,顿时喜出望外,他连忙磕了好几个头,对苏平乐道:“谢公主殿下赏赐!”   那人下去后,苏平乐看了看手中的药瓶,这可是她掣肘他们的关键东西,她可一定要好好供着,千万别弄坏了。   苏清翎……哼,这次算你走运,先给你一半的解药让你们尝尝甜头,等你们启程回楚国了,她再将全部的解药给他们,这个算是她目前能够想到的比较稳妥的法子了。   这样既不至于让他们反悔,又让她能够将她的利益最大化。   解药这个东西,她是不可能这么贸然交出去的。   “公主……您唤在下过来有何事吗?”不一会儿,便有个侍卫装扮的人上前来对苏平乐问说。   苏平乐冷漠出声道:“你去给本公主找几个武功高手,明日护在本公主身边,保护本公主的周全,听懂了吗?”   “是。小的这就去办。”   苏平乐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   苏平乐之所以要让属下去为她找几个高手来保护自己,是因为她怕如果明天去见了穆寻钏,穆寻钏可能会直接让人将她抓起来,以此来威胁她交出解药。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穆寻钏这么爱苏清翎,为了她应该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为了小心起见,她只能处处留意,保护自己才是最为要紧的。   苏平乐如此想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二人约定的时间。   苏平乐很早便来了城西的哪里酒楼,这家酒楼地理位置也很是偏僻,来的人也并不多,这是她特意挑选的地方。   不多时,穆寻钏也到了。   “穆将军,好久不见。”苏平乐坐在椅子上,见穆寻钏来了,也未动身,像是挑衅地出声说道。   穆寻钏冷着一张脸,并未理会苏平乐的挑衅,直接来开门见山地问说:“不知道平乐公主今日将本将军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要说?难道平乐公主是突然醒悟,不愿意再做这些错事,要将清儿的解药交给我了吗?”   苏平乐笑了笑,她手掌拍了拍,对穆寻钏说道:“穆将军果然不愧是穆将军,就是聪明,”   “穆将军猜的不错,本公主今日来就是想要将解药给穆将军的。”苏平乐支着肘,手撑在脸边,状似随意地说道。   “哦?”苏平乐这么一说,倒是叫穆寻钏很是惊讶。她竟然真的会想将解药交给他们?   如此轻易,这实在不太可能。   “平乐公主不会是在和本将军开玩笑吧?这种玩笑,本将军可不是很想听。”穆寻钏眼眸中仿佛含着霜冰,他目光森冷地盯着苏平乐,像是瞄准什么猎物一般。   饶是苏平乐已经有了准备,还是不免从灵魂深处下意识地发出某种战栗。   她掐了掐自己手心的肉,让自己镇定下来,此时她可不能输下阵来。   “本公主为何要和你开这样的玩笑?况且,本公主大老远地跑来这里,若是只是和你开一个玩笑的话,那我也太无聊了吧?我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聊。”苏平乐面无表情道:“这个解药本公主今日可以给你,只不过,是有条件的。”   “穆将军是聪敏人,你知道,这解药如今可是本公主的重要筹码,我怎么可能轻易地交出去?”   穆寻钏自然懂得这个道理,他神情不变,冷声问说:“公主要提什么条件,不如先说说看吧,若是本将军能够接受,自然会考虑答应的。”   “本公主可以将解药给你们,但是,今日只能给你们一半的解药,这一半的解药,足够你们撑到在和国举行完你们的婚事了,而另一半的解药……”   穆寻钏冷声问说:“另一半的解药如何?”   “这另一半的解药嘛……自然是得等到你们离开和国,回到楚国之后,本公主再给你们,不过你们放心,不用这么久,因为我怕苏清翎撑不了那么久,所以在半路上,你们便会接收到我的解药,如何?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是非常划算的吧?”苏平乐笑着看着穆寻钏说道:“穆将军要不要答应呢?”   穆寻钏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苏平乐见此,又开口说道:“本公主可以先给穆将军考虑时间,不过如果过了这个时间,就算穆将军答应,本公主也不会同意了,穆将军可要珍惜这段时间哦,可千万不要错过了,毕竟这种毒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撑得下来的……” 第547章 防备   “好,我答应你。”就在苏平乐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穆寻钏忽然抬头,沉声说道。   没想到苏平乐现在倒是聪明了很多,竟然想出了这样的方法来算计他们。   穆寻钏虽然觉得很是憋屈,可眼下也只能先答应苏平乐的要求了。   毕竟苏平乐方才也说了,如果苏清翎不早点吃解药的话,恐怕会出现什么意外,这是穆寻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得的。   所以还不如先成全了苏平乐的算计,到时候再想办法便是。   总之和帝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也知道了苏平乐的禀性,想来等苏清翎吃下全部的解药之后,和帝便会处置苏平乐。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用操心苏平乐的下场。   苏平乐听到穆寻钏答应了,她像是计谋得逞一般地笑了,“穆将军果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那一半的解药呢?”穆寻钏没有理会苏平乐的话,直接问说。   “别急嘛,这解药我已经答应了,就自然会给你的。”苏平乐朝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会意地走了下去,尔后将一样东西给端了上来。   苏平乐将那个银碗的盖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半枚黑色的药丸,散发着一种苦味。   “这就是那个毒药的解药了,拿回去给苏清翎服下吧,趁她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症状,不过本公主需要提醒穆将军一句,苏清翎服下这个解药之后,可能会出现一些呕吐的症状,不过穆将军不用过于担心,多给她喝些水便能缓解了。”   苏平乐笑着说道:“怎么样穆将军?本公主将一切都跟你说了,也将这半枚解药给你了,本公主够有诚意吧?穆将军在我父皇面前了也一定要对那些事守口如瓶哦。”   穆寻钏冷着脸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清儿的命如今都掌握在你的手中,本将军又怎么可能会去冒险得罪公主你呢?”   “哈哈哈。”苏平乐听了穆寻钏的话之后很是得意,她笑了几声,“如此便好。”   确实如穆寻钏所说的那样,如今苏清翎的命可是掌握在她的手中,这些人一个个地如此护着那个贱人,就算是为了那个贱人的安危着想,也会顺着她的意思,不会和她作对的。   这自然是苏平乐最乐于见得的一面。   穆寻钏将解药拿在手中之后,起身便想,没个苏平乐打招呼,苏平乐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   “穆将军这是要走了吗?本公主今日为了见穆将军,可是吩咐这酒楼的人上了很多的好菜呢,穆将军不吃几筷子就走,未免也太可惜了吧?”苏平乐捂着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穆寻钏咬了咬后牙,冷声道:“既然是好菜,自然要让公主自己好好消受,府中还有人等着穆某,穆某便先行离开了。”   “好吧……穆将军原来是急着回公主府去陪清姐姐啊,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本公主自然是不好拦着的,毕竟清姐姐现在情况特殊不是,没准穆将军又一个不留神,清姐姐又被人要挟了可怎么办?而且这解药确实是要早点让清姐姐吃下去,不然万一失了药效可就不好了。”苏平乐自说自话道:“既然如此,本公主就宽容一些,不留穆将军下来吃饭了,穆将军……”   “好走啊……”苏平乐阴笑着挥了挥手。   穆寻钏没再和苏平乐废什么话,拿着药便离开了这家酒楼。   苏平乐看着穆寻钏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觉愉快地笑出了声,连这桌上的菜闻在她的鼻子里,都香上了不少。   将这些人的命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可真好,她可是头一次见到穆寻钏对着她这般屈辱的样子,可是偏偏,穆寻钏又不能对她做什么。   苏平乐想要仰天大笑,她都快迷恋上这种感觉了。   穆寻钏快马加鞭回到公主府,虽然他知道苏平乐方才说的那句话很大的可能是在戏耍他,但他就生怕如苏平乐所说的那样,如果迟上一些的话,这药的药效便会降低。   所以他很快赶到公主府,他翻身下马,有人立刻来迎接他,“穆将军,您回来啦。”   穆寻钏没有理会那人,径直立刻前往苏清翎的闺房。   “清儿!”穆寻钏边走边喊了一声。   苏清翎一听到穆寻钏的声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正要下床,就被几步走过来的穆寻钏给拦了回去。   “你身子没好,就在床上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将解药给拿回来了,我立刻喂你服下去。”穆寻钏说道。   “解药?”苏清翎有些疑惑,“这解药是苏平乐给你的?她真的肯这么轻易地就将解药给你?”   难道这苏平乐是转了性子了?   “对,这就是她给我的,不过这解药只有半枚,只能解一半的毒。”穆寻钏回答说。   半枚……   “但是,你怎么确定这解药是真的呢?万一……”苏清翎出言提醒说道。   穆寻钏听言,心中一跳。   是啊,他方才是方寸大乱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万一这解药是假的呢?!以苏平乐那人的禀性,完全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这解药也可以给容儿拿来研究,我现在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并不急着将这东西吃下去,我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让容儿看过再说吧,你觉得呢?”苏清翎抬起头问说。   穆寻钏有些自责,“是我太过着急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茬,万一这解药是假的,那我可就害了你了。”   “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这不怪你寻钏,你自己为了做了太多了。”苏清翎看见穆寻钏反应如此之大,心中有些愧疚,她出声安抚道。   穆寻钏说道:“我这就将这东西送去给容儿看看,看她能不能看出其中的药材。”   “好。”苏清翎轻声应说。   穆寻钏接着赶去穆习容所在的那家客栈,将这银碗中的半枚解药交给了她。   “这是苏平乐给你的解药?”穆习容看着那半枚解药,问说:“怎么只有一半呢?” 第548章 研究   穆寻钏解释说道:“因为苏平乐怕如果给了我们全部的解药的话,我们会将那日的真相说出去,到时候,她又会面临失宠,所以她就想了个法子,只先给我们一般的解药,吊着清儿的命,撑到我们在和国举行完婚事,等我们启程去楚国的时候,她再将另一半的解药给我们。”   “哦?”穆习容有些惊讶,“这是她的主意?”   这个苏平乐倒是个会吃一堑长一智的,这法子倒是有些聪明,只不过恶心的是她们罢了。   “是啊。”穆寻钏面露狠意,“如果可以,我真想手刃了这个苏平乐。”   “我已经想让清儿服下这枚解药了,但是就在我要让清儿服下去的时候,清儿却突然提醒了我,万一这枚解药要是假的怎么办?”穆寻钏有些后怕地说道:“我这才想到以苏平乐那种人的禀性,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给真的解药的,我应该怀疑这药的真假才是。”   “所以为了出于安全起见,我只能让你先看看这枚解药究竟可不可以服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直接利用这半枚解药,自己炼制出解药来,这样的话,就不必再受苏平乐那种人的桎梏了。”   穆习容听言,已经明白了穆寻钏的意思,她点头答应说:“好,我明白大哥你的意思了,我会尽力试一试的。”   穆寻钏道:“辛苦你了容儿。”   “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帮上你们就好。”穆习容笑了笑说道。   “嗯,那大哥就先回去了。”穆寻钏原本想出门回公主府,但忽然,他又想到一件事情,转身说道:“对了习容,你可不可以和大哥去公主府住一段时间,大哥不信别人,只相信你,若是这期间清儿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出现了苏平乐口中说的那些什么症状的话,有你在,大哥也好放心一些……”   穆习容听言沉吟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之后,她说道:“可以是可以,这样也确实方便,不过……大哥,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可能要问问嵇玉,如果嵇玉答应的话,我就去嫂嫂哪里,陪嫂嫂一起,顺便帮你照顾嫂嫂。”   穆寻钏点了点头,穆习容既然这么说的话,他自然是尊重她的想法的,“那好,如果宁王同意了的话,你就派人来通知大哥一声。”   “好。”穆习容点头说。   穆寻钏离开后,穆习容研究起了那半枚解药,此时宁嵇玉还没有回来,她看着那枚解药,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方才一闻到这解药的味道,便觉得有一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闻见过。   但这些药的药材味大多数都很是相似,光凭她这一点熟悉的感觉并不能代表什么。   罢了,还是认真研究研究吧,将里头的成分搞清楚,没准真的能将解药给重新炼制出来。   就在穆习容埋头研究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动静。   “王爷,王妃就在里面。”   宁嵇玉淡淡的声音随之响了起来,“是吗?她在里头待了多久了?是不是又忘记用膳了?”   “是的王爷……您知道,这种时候,王妃娘娘一向不喜欢有人打扰……所以……”那人神色有些惴惴的,生怕宁嵇玉会追责到他的头上。   “行了。”谁料宁嵇玉只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准备一份膳食让人端上来。”   “是。”那人恭敬回答说。   “容儿,我进来了。”宁嵇玉随意敲了一下门,对里头的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在这种时候,往往对外界的动静都不为所动,但只要是关于宁嵇玉的,她却会分外的敏锐。   “嵇玉,你回来啦。”穆习容见宁嵇玉走进来,但是看他脸上没有什么好脸色,问说:“你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宁嵇玉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他反问说:“你觉得除了你,谁还能惹本王不高兴?”   “我?”穆习容指着自己,听得一头雾水,“我一直在房间里,今日自你出门之后,还未曾见过你呢,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你可不要乱冤枉人呀。”   “我问问你,你是不是又忘记用膳了?”宁嵇玉不悦地敲了一下穆习容的脑袋,表情不是很高兴地问责道。   “啊……”穆习容这才明白宁嵇玉脸色为何这般差,之前宁嵇玉就扼令过她,如果她再让他抓到不好好用膳的时候,他便要好好收拾她。   她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啊嵇玉,你的话我确实是一直记在心里的,也有好好的用膳,只不过今日我一时间忙忘了……嵇玉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对了,今日和和帝谈的怎么样了?给楚国的百姓运送粮食的事宜都已经谈妥了吗?”穆习容试图转移话题问说。   宁嵇玉自然晓得穆习容突然问起这个是什么心思,“不要想着一些歪心思了,先去用了膳再说其他的,走,本王陪你一起用膳。”   “好吧……”穆习容委委屈屈地摸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这才迟钝地感受到一些饥饿。   陪着穆习容好好用完膳后,宁嵇玉的面色才缓了缓。   穆习容见此,想起方才穆寻钏说的那件事,问宁宁嵇玉道:“对了嵇玉,我可能要去公主府上陪嫂嫂住一阵子,但是我觉得这件事得问过你的意见,所以便没有立刻答应我大哥,你觉得如何?你愿意让我过去吗?”   “你过去做什么?”宁嵇玉皱眉,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了。   “苏平乐今日将解药给了我大哥,但是只有半枚,还说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说是嫂嫂的身子很快会出现毒药的反应,大哥不敢贸然让嫂嫂服下解药,所以特意找我,让我先研究研究。”穆习容顿了一下,又说道:“而且我也怕嫂嫂会出什么意外,这般关键的时候,我还是陪在身边比较放心一些。”   宁嵇玉了解了情况后,微舒展了眉头,他只能点头答应说,“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就去吧。” 第549章 极刑司   “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了。”穆习容抱着宁嵇玉的腰撒娇道。   宁嵇玉笑了笑,他抚了抚穆习容的头发,温柔道:“我不待你好又该待谁好呢,只不过你去了公主府,也一定要好好用膳,如果哪一天被我发现你又像今日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门里,连饭都不吃的话,我会立刻派人将你抓回来的,知道了吗?”   穆习容忙不迭点了点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今日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你怎么还抓着不放啊?话说今日运往楚国的粮食的事情谈下来了吗?”   他虽然知道穆习容这是在转移话题,但宁嵇玉也没有多为难她,他回答说:“已经谈好了,和帝已经签了文书,择日便会交换条件。”   和帝能够这么快地将粮食放行,恐怕苏清翎在其中起了不少的推动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宁嵇玉能够三番两次地出手帮苏清翎他们的一部分原因。   “那可就太好了!这样楚国的那些难民就可以过上往日的正常生活了。”穆习容笑道。   “是啊,你要何时前去公主府?我送你过去?”宁嵇玉问道。   “明日吧,明日陪你用完午膳后再去。”   “好。”   ……   皇后虽然已经被和帝关了禁闭,但外界该关注的事情倒是没少关注。   “皇上又召苏平乐进宫了?”皇后听到这么个消息时颇为惊讶,按理说,和帝这个时候应该很讨厌苏平乐了才是,怎么会又让她进宫面圣呢?   “是的皇后,而且据说,皇上对平乐公主的态度很是不错呢,就像和没出事之前一样……他们都说了,平乐公主这是又重新恢复圣宠了……”侍女看了皇后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后将拳头紧紧握起,她的手指几乎发白,她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和帝对苏平乐明明已经是那种态度了,怎么可能会又重新宠爱苏平乐呢?   而且苏平乐又和最近发生的苏清翎的事扯上了很大的关系……   “你可查清楚这其中原由了吗?皇上到底为何会招她进宫面圣?”皇后问说。   “据说是因为平乐公主救清公主有功呢,具体的奴婢也就不知道了……”侍女说道。   救苏清翎有功?苏平乐?这可算是天大的笑话了。   这场雇佣杀人,明明就是苏平乐主谋,怎么最后她被关了禁闭,晋长安被关进了极刑司,她反倒成了那个救人有功的人?   这实在是奇怪!   而且,苏平乐如此恨苏清翎,怎么可能救她?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猫腻,或者说,苏平乐根本从头到尾都在说谎,这才骗过了那些人!就连和帝都被她给骗了过去!   但这件事情她没有任何证据,不好说什么,况且她现在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自然无暇再顾忌其他事情了。   罢了,等皇上消了气,将她放出来再说吧。   .   极刑司虽然是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但里头的规格其实并不大,只能关押区区数百人,因为这里面人员交换地实在太过频繁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几个人能在这么多的极刑之下撑过去多少天的,大部分人在第二天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所以这极刑司压根不需要多少间牢狱,因为牢狱很快就会空出来的。   “啊——!”极刑司里,犯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听着很是瘆人。   一间幽暗逼仄的牢狱里,牢差放下手中的烙具,看着眼前浑身是伤,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点好肉的男子。   然而方才,他将这红彤彤的滚烫烙具上在他身上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没有发生一声惨叫,只是闷哼了一声。   “哼,你倒是条汉子,老子敬佩你,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你进了极刑司,就别想活着出去。”牢差将男人的头抬了起来,又说道:“而且我还听说,你是因为想杀一位公主未遂……和私通了皇后的罪名进来的?”   “你这人胆子可真是大啊,这两个罪名,随便哪一个都足够叫人死一万次的,我看你啊,就认命吧。”   “呸!”晋长安一口鲜血混着唾液吐在那人身上,他声音嘶哑,有如喉咙里装着一千斤的沙砾,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   “哎哟……”牢差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摁了摁晋长安的命门,让他感受到一阵剧痛,“杀了你?我可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皇上都已经让人吩咐过了,不把你折磨后十天十夜,是不会让你死的,更何况现在才刚开始,如果我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没准还有掉脑袋的风险呢。”   “放心,我能保证的就是啊,这十天十夜里,一定每时每刻都让你好好享受到,这极刑司里头的任何一样好东西,我都不会让你错过的……”牢差拉长了尾音,随意地捡起一样东西,用力插进了晋长安的手背里,他贴着晋长安的脸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明、白、吗?”   晋长安因为剧痛浑身抽搐起来,他面上和脖子上的青筋尽数爆起,情状可怖,然而即使如此,他都未吭一声,甚至连嘴都没有张。   牢差方才说敬佩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他在极刑司待的念头也已经不算少了,什么犯人都见过,有的犯人一进来就吓晕了,有的犯人勉强撑到他用刑吧,这刑刚下去,那犯人的裤裆就已经湿透了。   虽然也有硬气的犯人,但是这种人都是在少数,不是被主子从小培养的暗卫就是死侍,耐力和心志都可谓是一等一的。   但如同晋长安这样有骨气的,这牢差还是第一次见。   哪怕给他用再重再恐怖的刑法,他都会忍着好不吭声,就像连人最基本的发泄欲望都已经摒弃了一般。   这人究竟是谁培养出来的怪物?牢差心中纳罕。   所以这几日,也算是日夜不分地在使尽各种手段折腾晋长安,就是为了听晋长安一声求饶或者惨叫。   只可惜这么久以后,晋长安都没有让他如愿。 第550章 宵夜   “诶诶!”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敲了敲木门,对里头的牢差说道:“可以了,出来吃饭吧,虽然这个人皮糙肉厚的是快硬骨头,可也别把人搞死了,不然你都没法向上头交差。”   牢差听言,点了点头,“行了,我这就来了。”   牢差对那人说完话后,又转过头对晋长安说:“这次就先饶过你,等我吃饱喝足了,再来好好地伺候你。”   那个牢差走后,门口那个喊人的牢差进了来,他见四下无人,这才走上前来,拨开晋长安的头发,仔细确认了一番晋长安的面容。   “断魂刀……断魂刀!”那人以极低的声音说道。   晋长安似有所感,他缓缓睁开了赤红的眼睛,血汗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那人见此都是骇了一下,“没想到你还能活到现在,主上吩咐我现在就去将你带回去,等下你好好配合我,懂了吗?”   晋长安听言,似是有些迟钝,他没有动静,只眼珠子间或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他说的话一般。   “听懂就眨一下眼睛。”那人说道。   其实这人也已经在极刑司潜伏了很久了,他对极刑司自然也有了解,这么多惨无人道地刑罚,可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的,就算有人受得了,恐怕受了这么多刑具之后,不死也得疯吧?   所以他心中其实不认为晋长安现在能够完全听懂他的话,他这是下意识地就以为晋长安此时已经差不多的疯了。   他也很疑惑,晋长安就算勉强保留清醒的意识,但他也已经被废的差不多了,主上又何必大费周折地将他给救回去呢?   难道他身上还留着什么秘密不成?   “呵……”晋长安发出一声笑来,“只要你说的……是人话……我就能听懂……”   那人脸色变了变,但终究是没和晋长安多计较,毕竟晋长安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他要是再计较,岂不是欺负残废吗?   “行,你听懂了就行,那我就走了,希望在我们救你之前,你能好好撑住别死了。”那人说道。   晋长安闭了闭眼,没再理会那个人。   那人见此,觉得有些晦气,啧了一声出了门,过去和那些牢差一起吃饭去了。   直到那人走后,晋长安才睁开眼睛,他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想到,主上竟然真的会愿意救他,难道就因为他透露出去他已经将玉戒指拿到手了吗?   看来这枚玉戒指在他主上的心里还真是价值不菲啊。   不过他倒是非常好奇,主上究竟要拿这枚玉戒指做什么?   罢了,现在他自顾不暇,连一身都难保,这些事,等他出了这极刑司再说吧。   就是不知道,他们要选在什么时候救他。   按理说,牢差有一阵固定的休息时间,也就是夜深的时候,那段时间大概有两个时辰左右。   到那个时候,应该就是救他最好的时间了。   “来来来!吃宵夜!”那人招呼着那些牢差说道。   “哟。”牢差们见此眼神都发起亮来,他们打趣那人说道:“李二,你这是上哪儿发财去了?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哈哈哈哈,我这不是很快就要从极刑司离开了吗?这么久以来,感谢各位大哥的招呼,我啊,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各位的,只能请各位吃一顿好的,来报答一下各位,还望各位大哥不要嫌弃啊。”那人摆手笑着说道。   “看来你李二是要高升了啊,不用整日面对这些个玩意儿,也算你李二走运了。”   那被叫李二的人道:“大哥说的对,这极刑司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要是我日后有什么门路,一定介绍给各位大哥。”   “你这句话我可是记住了,日后可千万别翻脸不认人啊。”   李二摆手说道:“那自然不会,各位大哥的照应我还记在心里呢,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各位大哥的。”   “就你小子嘴甜。”那人点了点李二,说道。   李二憨厚地笑了笑,忙招呼道:“各位快吃,快吃,若是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几人酒饱饭足之后,都有些困倦了。   “李二,既然你今日都是最后一天在极刑司了,今日就好好值宵吧,吃了你这东西啊,我们这困劲就都上来了,这些人你可得好好看着啊……”   李二没有拒绝,点头说道:“好好好,我会替你们好好看着人的,我们极刑司戒备这样森严,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的,各位大哥放心睡吧……”   那些人点了点头,过了不久,都一一趴在桌子上深深睡了过去。   “大哥……大哥……”又过了一会儿,李二上前推了推他们,试探地出声问说:“大哥醒醒……醒醒……”   然而他推了一阵,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像是已经睡熟了过去。   看来这药还真是管用啊,这些人这么快就都睡过去了。   眼下正是将晋长安救出来的好时机,他假装照例巡视,巡视几周后,打开了晋长安的牢门,他走到晋长安面前,伸出手指在晋长安的鼻子底下。   “咦?怎么没气了?”李二声量不大不小地说道,能够让运送尸体的那两人听到,又不至于吵醒其他人,“来人!”   “大人,小的们来了。”二人看着晋长安,问说:“大人,这……这犯人是死了吗?”   “嗯。”李二沉沉应了一声,“我方才已经看过了,这人已经没气了,赶紧将这人给送出去吧,以免尸体明早就发臭了。”   “是是是……我们这就动手……”   那两人并不知道这个犯人有多特殊,这牢里死了人,都是由他们几人搬送出去,尔后丢在后山的乱葬岗上。   牢差们吩咐,他们就只管搬尸体便是了,其他的,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听见李二下了令,立刻就动手搬了起来。   晋长安身量不小,他们二人搬着都有些吃力,李二嫌他们耽误事儿,干脆就跟着一起上手了。   “赶紧的!”李二催促道。 第551章 救出   为了不暴露出马脚,这药效的时间可并不长,再过一会儿,他们可都要醒过来了。   “好好好……大人,我们这就快一些。”   其实也怪不了这两个人,毕竟晋长安的身体确实沉,而且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彻底昏迷了过去,自然是要比往常还要沉重一些的。   “你们,干什么的?”   几人将晋长安的尸体运送出极刑司后,碰上了一队巡查的侍卫。   李二深觉自己今日太过倒霉了一些,他上前,好声好气地说道:“大人,这是极刑司刚死不久的犯人,我们急着将他运送到后山去呢,这几日天气热,若是不处理了,恐怕会在牢房里发臭的。”   “尸体?”领队那人皱着眉,命令李二说道:“打开看看。”   “是是……”李二说道:“不过这从极刑司出来的尸体难免都有些味道,大人可要忍着一些。”   “少废话,本大人什么东西没见过,赶紧打开!”   “好,我这就打开。”李二听令将装尸体的袋子给打了开来,一股腥臭味便涌了出来,直逼人的嗅觉。   那人屏息,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搬去扔了,臭死了!”   “好好……”李二赶紧将袋子重新合上,好声好气地说道:“小的这就去将这尸体给扔了,冲撞了大人,小的实在该死……”   ”行了,赶紧走吧!”领头那人表情嫌恶道。   等到李二领着众人走出那些人的视线之后,李二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遇上的是这一队人,若是遇上难缠一些的,恐怕真的要将晋长安给憋死在袋子里头了。   今日也算是他走了一些运的,目前事情进行到现在,还算是顺利。   到了后山乱葬岗,周围都是黑雾,阴气看着就非常重,地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尸骨,随便一踩,便能踩到一根人骨头。   但这些常年在极刑司里搬运尸体的人恐怕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状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径直往前走去,将拦路的那些东西都随便地踢到一边去。   李二让人将裹着晋长安的尸袋随手一抛扔在了乱葬岗中,和那些尸骨做起了伴来。   “行了,既然人已经送到了,就赶紧走吧!以免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李二对那两个人说道。   “来,今日辛苦了,这点碎银给你们,拿去吃点东西。”   那两人接过手里的碎银子,看了一眼,面上皆是喜色,“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赏赐。”   没想到今日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赶紧走吧!”李二摆手道。   等李二和二人下了山后,他见两人离开,又重新回到了乱葬岗上。   他在一众尸骨里找到方才丢弃的尸袋,将尸袋打开,在晋长安脖子后面的某个穴位上用力点了一下。   “咳咳咳!”晋长安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随即,他的意识也渐渐地恢复过来。   “你怎么样?”李二问说:“能起的来吗?”   “你说呢?”晋长安反问道,尔后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现在和废人可没有什么两样……咳咳咳………”   “主上让我救你,自然是要将你平安送出去的,你放心,我会将你平安送出这里,你不用担心,但你离开之后,一定要尽快回到主上身边,明白了吗?”李二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   “前提是,我得有命回去。”   李二沉声说道:“你必须得回去,我们冒险救你,可不是让你说这些丧气话的,主上需要你,也需要你手里的东西,你必须平安地回去。”   “不过……如果你肯将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的话,我倒是不在乎你死在哪里。”   果然,重要的并不是晋长安,而且晋长安手里的东西罢了。   可那样保命的东西,晋长安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交给别人呢。   李二也只是随口那么一问罢了。   晋长安听言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今日你多谢你救我。”晋长安虽然嘴上说着多谢,但心里头可没有多少的谢意,毕竟他因为那东西受了这么多的苦,他们救他也是应该的。   “行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这种人就不用再多说什么废话,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今日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主上的命令罢了,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多少感谢,就不用再演戏了,赶紧走吧。”李二说道。   晋长安听了以后,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李二说的都是真的,他确实对他们这些人没有多少的感谢。   在极刑司里,虽然他忍受下了那么多非人的对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有很多的瞬间,他是想要一死了之的。   什么主上的大业,什么玉戒指,主上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他们为何要这么拼命?   总之在哪里得都死,死在这里也未尝不可,正如穆寻钏所说的那样,他这卑贱的如同蝼蚁的一生,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不是吗?   只可惜他终究死不了,因为如今还有想要他活着的人,不管那个人是带着什么目的。   而既然他已经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他自然是要好好活着的。   他们都是那种但凡有一线生机,都会拼命抓着不放,尔后肆意衍生出让自己活下去的养料,蝼蚁尚且偷生,不是吗?   而且那东西,他还没有拿到手呢,有些人最近似乎过得太滋润了一些,却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他自然是要一桩一件地算账的。   如此想着,晋长安潜进了黑夜之中,虽然他的手脚很不利索,全身皆是剧痛,这痛随时在等着将他的意识蚕食,但他连最生不如死的时间都扛过来了,眼前这点痛有算得了什么呢?   极刑司。   趴在桌子上沉睡的几个牢差缓缓苏醒了过来,他们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李二的人影。   其中一人奇怪地问说:“李二么?怎么不见他!不是让他好好看着这些犯人的吗?人呢?”   “李二!李二!”   “别叫了,你们说的那个人……咳咳咳……去丢尸体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第552章 审问   “丢尸体?”那牢差愣了一下,“丢什么尸体?我们极刑司又死人了?”   “是啊,方才那位大人就送了一具尸体出去……”   “什么?怎么没和我们说?”   极刑司虽然死了人,一般都是不需要走什么文书,直接将尸体扔到乱葬岗便是了。   便最近因为皇上放了一个犯人进来,对那个犯人的重视程度也很高,所以会让人盯着一点极刑司,这也叫在死了的犯人极刑司如果需要送出去,都要一定上面的批准才行。   没想到这个李二就要走了,还会犯这种错误。   “他人呢?赶紧把他找回来,究竟是死了那个犯人,劳得他这么大半夜的就急着将人给送出去?”那牢差很是不悦地逼问说。   如果一旦出了什么事,这责任可是会落在他的头上的。   “没有找到李二,不知道这人究竟去了哪里,难道这么久了还没有从乱葬岗上回来吗?”   “再找!”牢差命令说:“你们再去看看那个看牢房里少了犯人!”   他话音刚落,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忽然想了什么,他立刻冲到一间牢房前面,然而这间牢房里头却是空空如也,里面早就已经没有犯人。   “该死!”   这座牢房里关押的正是晋长安,也就是那个皇上特意让人嘱咐过,一定要特别注意的犯人,只可惜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牢差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人找不回来,他可就糟糕了,“赶紧派人去乱葬岗看看!这人究竟去了哪里,若是人找不回来,别说今日,就是明日后日,你们也别想睡什么安生觉了!赶紧去找!”   “是是!我们这就去找!”   牢差自己也自己坐不住了,跟着出去找人。   他们先去了乱葬岗,此时晨光微透,乱葬岗上已经不如深夜时那般可怕了,但是那些尸骨却是更加的清晰可见。   “赶紧找!找那些看起来是新丢的尸袋,若是找不回来,我被追究责任,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牢差大声说道。   那几人面如土色,立刻在乱葬岗上翻找了起来,只可惜,他们翻找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晋长安的尸体。   “该死!”牢差气急败坏,“那个李二人呢?他在哪里?还有昨日和他一起去扔尸体的人,都给我找出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是……”   半个时辰后,那人对牢差说道:“大人,没有找到李二,昨夜那两人倒是找来了,大人要审问他们吗?”   虽然没有李二,但是有昨夜那两个一起抛尸的人,应该可以问出一些事情了,牢差好不容易将一口气沉住,他说道:“将他们俩抓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   这牢差算是这极刑司里的头头,这些人一般都听他的。   那两人被押着跪在地上,一脸的土色,“大人……大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就是运送尸体的,里面躺的人是谁,我们就是连面也没有见过……大人您问我们也没有用啊……”   牢差面色铁青,“我只问你们,昨夜,是不是李二让你们二人去丢弃尸体的?”   “是……是啊……但是这件事和我们真的没有关系……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大人你是知道的,凭我们二人的胆子,如果知道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我们二人是不敢去做的啊……”   “是啊大人,我们不过是来谋生的,怎么敢做这种会给我们惹来杀头之祸的事啊。”另外一个人连忙磕头附和说道。   牢差知道这两人是个没什么主见的,看起来就办不出将尸体送到乱葬岗上丢出去这种事,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是那个李二指使的。   但那个李二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因为无心之失,还是别有深意。   而且更巧的是,李二昨夜确实是已经说过了他会离开极刑司,并且已经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营生。   难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营生,和晋长安有关不成?   如果他能在乱葬岗找到晋长安的尸体的话,倒是能够相信李二是无心之失,可现在他们的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晋长安的踪影,更别说是他的尸体了,也就说这件事情根本就是李二蓄谋已久的,或许说……昨夜李二给他们买的那顿宵夜……   对了!他们都是吃了李二买的那顿宵夜之后,才觉得非常之困的,以往可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没准李二就是在他们的吃食中下了某种蒙汗药,让他们在那段时间里昏迷了过去,一直到今日早上。   该死!他们都被这个李二给算计了!   也就说如今想要找到晋长安恐怕是不可能了,晋长安大概率已经被送远了,只是不知道晋长安是真死还是假死。   不过大概率来说,晋长安应该是假死。毕竟如果人真的死了的话,那些人可就没有什么大的价值了,那李二也就不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晋长安给弄出去。   “行了。”牢差有些心烦意乱,他不耐烦地对着地上仍在磕头的两人说道:“你们先起来,我要问你们二人几件事情,你们二人必须如实回答,一句假话都不可以有,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的话,你们是知道后果的,听懂了吗?”   牢差冷声问说。   “是是是……大人你只管问吧,事到如今,我们怎么说假话啊?就算给我们几个胆子,我们都不敢欺骗大人啊。”   “我问你们,昨日李二叫你们运送的那人是真的已经死了吗?”牢差问说:“你们确认过了吗?还是说李二说那人死了,你们就相信了?”   那两人摇了摇头,“我们没有确认过,只不过在我们出了极刑司后,碰到了一队宫中巡逻的侍卫,那领头的侍卫检查过,尸体都已经发出臭味了,所以我们也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牢差眯了眯眼睛,“那后来你们去了乱葬岗之后,那个李二可有回去过吗?”   那两人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们也不确定李大人是否有回去……” 第553章 认罪   他们回忆起昨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开口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帮李大人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后,李大人拿了一些碎银子赏赐我们,还让我去吃点东西,我们很高兴,谢过李大人后就走了,至于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们、我们也就不太清楚了……”   牢差听言脸色再次沉下来,该死,这些人说的没有一句是有用的话,他都不知道他审问这两个人有什么意义了。   难道如今他真的要大祸临头了吗?   “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李二让你们去吃东西你们便乖乖地去吃了吗?”牢差怒斥说道。   那两人被骂的瑟瑟发抖,“大人……我们……我们也是看昨夜确实不用我们当差了,而且、而且李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我们也就……”   牢差越听面色越难看,他还没有说什么,门外却跑进来一个人,神色惊慌地说道:“大人……外头来人了,是宫里的人……”   “什么?!”这晋长安失踪的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   牢差赶紧起身去迎接,不管如何,得先稳住那些人再说,宫里的这些人了不能得罪。   “赶紧出去接人!”牢差对那些人命令说。   “是是……”   一行人涌出去,跪在地上,只见极刑司前停了一辆车轿子,轿子里头下来一个人,着着官服,周身很是气派。   “谁是刘仁书?”那人微眯着眼,手中拿着一个文书,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缓缓问出口道。   “大人,是我……我就是刘仁书……敢问大人有什么吩咐吗?”那牢差忙不迭走上前去,面上尽是狗腿,他好声好气地问说。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犯人失踪了?”大人眯了眯眼,语气中透着危险说道:“失踪的犯人究竟是谁?为何没有及时上报?”   “这这……大人……没有犯人失踪啊……就是有个普通犯人昨夜扛不住刑罚,已经死透了,小的怕尸体留在牢中发臭,所以昨夜小的就让人将那具尸体给让人送到乱葬岗去了……因为平日这种普通犯人都不用上报,一时间还没习惯改了规矩……所以……所以……”那刘仁书越说心中便越是心虚。   “所以什么?”   “小的这就马上上报给大人,还请大人宽限数日!”刘仁书俯身跪下磕头请求道。   “宽限你?”青服大人蹲下身来,对刘仁书说道:“本大人宽限了你,谁又来宽限我呢?识相的就赶紧将所有事情说来,否则,我会立刻将你们抓到皇上面前,届时的罪可就没这么小了,你可要想清楚啊,窟窿可是会越捅越大的……”   “这这……”刘仁书已浑身都是冷汗,这人的话如同噩梦一般在他耳边绕来绕去,如果到了皇上面前,这岂止是杀头的罪,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他终于是扛不住,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招……我全都招了……”   刘仁书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告诉了眼前的青服大人。   青服大人听了以后,不禁摇了摇头,看着刘仁书的眼神中透露地是满眼的不成器。   “所以你口中那个李二现在人究竟在何处?”   刘仁书颤巍巍说道:“小的已经派人去找了,只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小的觉得……小的觉得这李二八成是已经逃出了皇城了……”   青服大人怒斥道:“如果你早一点上报的话,事情就不会成了现下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和皇上交差!?我看这事你是别想好过了!”   “大人……小的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如果早知道那个李二有这样的心思,小的昨夜是绝对不会吃下那个小子送来的任何东西的!只可惜……只可惜还是让那个小子得逞了……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一定要救救我啊!”刘仁书哭求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可一定不能出什么事啊,不然我的妻儿该交由谁照顾啊!大人!”   刘仁书跪在青服脚边,死命抱着青服的脚哀求道。   青服大人丝毫不为所动,他神情冷漠地说道:“这种话,你和我说没有用,你就留着到皇上面前去说吧!”   “来人!将刘仁书和涉案的几个牢差都抓起来一并看管!”青服声音冷冷地下命令。   “是!”   那几人不理会刘仁书的各种挣扎,将刘仁书给关押了起来。   “大人,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才好?那李二已经逃走了,晋长安也不知所踪,估计很快皇上就会知道这件事情,然后来问我们的责了……”   青服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办?就算找不到人,我们也得派人去找!让所有人都出发去找人,第一目标晋长安,第二目标李二,找不到人的话,这几天就不用休息了!”   极刑司捅出来的事情,如今竟然要他来填这个窟窿,也实在是很不像话。   “是,大人。”   既然大人已经下令,那他心中自然是有所盘算的,所以那个属下没有问太多,直接按照青服说的做。   “走,现在你随我进宫,去向皇上认罪去。”青服转身上了轿子,向皇宫而去。   ……   “皇上,皇兆尹的总管大人求见。”和帝身边的宦官恭声对和帝说道。   “哦?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惊动了这位大人,让他进来吧。”和帝停了手中的笔,点头说道。   “是。”那宦官走出去,来到青服面前,对青服恭敬地点了点头,说道:“谢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嗯。”谢锡沉吟一声,转身进了金銮殿。   谢锡来到殿前,恭声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和帝抬了下手,笑着说道:“谢爱卿平身,今日是出了什么大乱子,能将谢爱卿都给惊动了啊?”   “回皇上的话,皇上在几日前,曾经判了一个犯人入极刑司,皇上可还记得吗?”谢濂沉声问说。   和帝皱眉,不一会儿便想起了这么一桩事情,“是叫晋长安是吧?朕自然记得的。” 第554章 抓拿   “皇上记得便好,这叫晋长安的犯人,昨夜不知道为何,已经失踪了,而且生死不明,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臣都已经派人将他们抓起来了,但有个叫李二的在极刑司当差的牢差却是已经没了踪影,臣也已经派人去全城抓拿了。”   谢锡顿了顿,又笃定说道:“原本如果极刑司将这一件事及时上报的话,臣是一定能抓到犯人的,可事发之后,极刑司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隐瞒此事,这才导致犯人逃窜已久,恐怕抓回来的可能性不大……还请皇上息怒……”   谢锡说完这一番话,叫和帝的这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不知道该不该发出来。   谢锡将一切的话都说的滴水不漏,而且很巧妙地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极刑司的身上。   但比起关注这个,更叫和帝疑惑地是晋长安是如何逃出去的,那李二又和晋长安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为何会豁出自己的一切,帮晋长安从极刑司里逃出去,而使自己一起成为逃犯呢?   李二和晋长安的那些配合,不可能是晋长安威胁李二就能够办到的,这两个人明显便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难道晋长安和李二之前便认识,甚至两人关系极深,所以这次李二愿意冒险放弃一切,将晋长安给救出去?   可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李二是晋长安是一个共同体,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个组织里的人。   这也恰好说明,其实晋长安身后,不止他一个人,而是有着一个庞大的组织,而这个组织很有远见地将李二这么个人安插在极刑司里,好让他在某一天发挥一定的作用,就好比现在一样。   如果真的是如他猜想一般的话,那才叫真的恐怖,晋长安背后的组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   但晋长安此人,是一定要抓回来的。   “行了,朕知道谢爱卿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别的话朕就不说了,只要你们能够将晋长安重新抓回来,其他的事情,朕可以一律不追究,明白了吗?”和帝沉下眉眼,声音肃重地说道。   这一点和谢锡猜测地也差不多,所以谢锡很快点了点头,“是皇上,臣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上抓回犯人!”   “嗯,谢爱卿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朕活的死的都要,一切就拜托谢爱卿了。”和帝说道。   万一此人再对清翎造成威胁,可就大大地不好了。   “皇上言重了,这是臣应该做的,既然已经没有其他事了,臣就先下去了,如果有了进展,臣一定第一时间派人来禀告皇上。”谢锡拱了拱手,恭声说道。   和帝点了点头,他揉了揉眉心,像是有些困乏似的,他摆手说道:“下去吧。”   “臣告退。”   和帝这几日的气色,已经明显比之前差上许多,这几日,可谓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苏清翎的解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边又给他捅了个不小的篓子。   晋长安其人实在是太过危险,如果不能控制起来,和帝怕会出一些令他后悔莫及的事情。   这事追究是一定要追究的,只不过和帝还给了他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如果他们能将犯人重新抓回来,确实是可以将功补过,但如果不能……那这极刑司失职的众人,必定就不会好过了。   ……   “大人,皇上这次竟然没发什么火,这么轻易就让您回来了,也委实是转了性子了。”   这人刚一出口,谢锡便凉凉剜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真不怕自己什么时候就被割掉了脑袋?”   那人自知自己说错话,连忙捂住嘴又赏了自己一个耳光,“属下失言,还请大人责罚。”   谢锡收回视线,没说什么,静了一会儿后,只说道:“这阵子皇上身上缠的事不少,一会儿皇后,一会儿平乐公主,一会儿清公主的,这会儿子又来了个晋长安,这晋长安的事和这三位比起来,自然也有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过,这可不代表着如果我们没有抓回这个晋长安的话,皇上不会责罚我们。”   “若是我出了事,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想跑远。”谢锡冷声说道。   那人微微战栗了一下,连忙表忠心似的说道:“这是自然,我和大人是一体同心,大人有难,小的一定在前面给大人扛着,让大人什么风雨都见不着!”   这种马屁话,谢锡自然是听多了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冷笑道:“这会倒是说的好听了,就怕到时候,你们跑的比谁都快了。”   谢锡说着,自己先一步向前走去了。   ……   街上,四处张贴着抓拿晋长安的皇榜,说是抓到了人,会有黄金百两的赏金。   但这百两的赏金看在老百姓眼里,虽然心动,但也只能远观罢了。   毕竟这晋长安是个什么人物,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亲眼得见,但几乎大部分人都是有所耳闻的。   “这可是能和穆将军在比武招亲的时候打的不可开交的人,这份赏金,那个不怕死的敢去接啊?”有人说道。   一些人很难不赞同他说的话,“是啊是啊,不被吓死就好了,还要去接,据说这人上一次还险些将清公主给杀害了,幸好救得及时,这人连公主都敢下手,更别说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了比起这钱啊,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毕竟命可只有这么一条啊。”   “这百两黄金抓这么个人,确实也是下了血本了,但普通人谁敢去抓啊,若是能提供提供线索,便给些钱就好了。”   “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这极刑司的守卫这么森严,这晋长安究竟是怎么从里头越狱逃出来的?难道我们皇城的守卫就这般薄弱吗?所以说那些之前被关进去的穷凶极恶的犯人,是不是也有可能像这个晋长安一样越狱出来?”   “咦……停停停……你说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这囚犯能从那个传说中只有死人能出来的极刑司跑出去,还真是头一个了。” 第555章 皇榜   “是啊是啊,确实是头一个,这晋长安还真是个难缠的犯人,希望那些禁卫赶紧将人抓到吧,这人若是为非作歹起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就是,皇城那些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领了官粮也不做事,还指望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抓人?我看在没抓到人之前啊,我们就别出门了,省得这些犯人将主意打到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   “你就省省吧,你家里一穷二白的,能让谁打主意?况且,你和这个晋长安又无冤无仇的,他怎么会找到你头上来呢?”   “可我在比武招亲的时候嘴贱骂了他几句啊,而且骂的声音还不小,我这不是……这不是怕他那时候听见了来寻仇吗?”   那人听言笑了,“我看啊,这晋长安要是真的听见了来找你寻仇,也是你活该!”   嘿,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   ……   “这晋长安竟然从极刑司逃了出去?!”穆习容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怒不可遏,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将人给送进牢中,谁料现在却又谈了出来。   而且不是说那极刑司守卫很是森严吗?这晋长安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这皇城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苏清翎也蹙着眉,眉心仿佛有一道解不开的愁苦一般,那日发生的一切,至今都是她的阴影和噩梦,那个老婆婆满身的鲜血,和穆寻钏吐血的声音,以及她几乎因为窒息要死亡的感觉。   在夜深的时候,每一幕都会在她的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根本就无法抹去。   也就只有穆寻钏在榻前陪伴她的时候,她会觉得好过上一些。   可现在,那个罪魁祸首又被放了出来,这叫她的恐惧也一步一步地被放大了。   穆习容似是看出了苏清翎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害怕,她抚上苏清翎的手,温声说道:“嫂嫂别怕,公主府戒备森严,大哥和嵇玉都派了不少的高手在周围,那个晋长安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这里的,所以嫂嫂可以放心,现在有我们在,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苏清翎抿唇点了点头,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是松了松,她对穆习容笑着说道:“容儿,谢谢你陪着我。”   “嗐,”穆习容摆手道:“我早就说过这些是我应该做的了,我们都是一家人,好了嫂嫂,这药都快凉了,我们快先把药给喝了吧。”   “嗯!”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很配合地将全部的药都给喝了下去。   苏清翎刚喝完药,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声音,“穆将军。”   “是寻钏回来了!”苏清翎面上浮现出喜意,只见穆寻钏走了进来,来到苏清翎身边,动作温柔地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汁,问说:“要苦吗?”   “不苦。”苏清翎摇了摇头,道:“容儿给我备了蜜饯,还刻意将苦味给淡化了,我喝起来一点都不苦呢。”   “那就好。”穆寻钏笑道。   穆习容迫不及待地问说:“大哥,你从宫中回来,知道晋长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这极刑司按理说守卫如此森严,不至于出这样的纰漏才是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晋长安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又是怎么从极刑司里逃出来的?”   穆寻钏沉吟了一声,将他所知道的,在宫里带回来的消息都告诉了穆习容,“据说是极刑啊内部出了一些问题,极刑司里的一个牢差,好像和晋长安有些联系,那牢差用吃食将其余牢差都给迷昏了过去,又将晋长安假扮成一具尸体,给运送到了乱葬岗,极刑司在巡逻的人一时也没有起疑,这才叫晋长安那些人钻了空子。”   “原来如此。”穆习容听言点了点头,“可这极刑司里竟然也有晋长安的人?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他们的人在极刑司埋伏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晋长安进了极刑司后,他们能将他给救出来不成?   这晋长安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有多么重要,竟然不惜投入这么长时间的人力和物力,来将人给从牢中救出去?   而且,那些人又怎么会料到,晋长安会进极刑司呢?   是早就料到了,还是说这皇城里,哪里都有晋长安的人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这晋长安的身份,还真是叫人忌惮不已了。   “那现在是个什么进展?那些人有消息了吗?”穆习容皱着眉又问说。   穆寻钏摇了摇头,道:“现下虽然已经下旨全城抓拿那两个人了,可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进展,据说是最开始极刑司瞒报了此事,所以导致追捕进程耽误了,恐怕晋长安和那个牢差,早就已经逃出皇城了吧……”   “真是岂有此理!”穆习容气的拍案而起,他们废了多少的代价才将晋长安抓拿起来,就连她大哥都受了那么重的伤,哪怕吃了她那么多神药,现在内力都没办法聚集起来,丹田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而就是因为那些人的种种疏忽,让他们的付出都成了一场空,简直该死!   “如今可怎么办?这晋长安会逃去什么地方呢?”穆习容蹙眉担忧说道。   穆寻钏道:“照这情势,他应该不会就在和国了,在和国的话也未免太危险了一些,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应该都会想办法从和国离开,可要怎么离开,这却是个大问题了,毕竟这外头都是抓拿他的皇榜,所以我猜测,晋长安可能会在和国的某一处暂时避一下风头,等这风头过去,他再回自己的地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更应该查清楚他现在究竟躲在何处了,届时跟着他,不就可以查清楚他的底细,并且将他背后的人一网打尽了吗?”   穆习容这想法是不错,但是要实现却是有着难了,毕竟像晋长安这样敏锐的人,恐怕很难做到跟在这个人身后却不被人发现。   而且晋长安很有可能不是一个人独自行动,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所谓“牢差”应该也不是什么寻常货色。 第556章 情话   “你的想法不错,可是要实现你所说的那些事,太难了一些,但不管如何,皇城的那些禁卫恐怕都会竭尽全力将人抓到,毕竟如果这人丢了他的话,那这些人可就可能大祸临头了。”穆寻钏说道。   确实,晋长安不仅会对苏清翎的安全造成威胁,此人还很可能和皇后娘娘有私情,这还关乎到和帝的颜面,和帝是不可能让这个人平安活着的。   先前让他在极刑司苟且偷生,恐怕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如今怕是晋长安一旦被抓到,就意味着他必死无疑。   “嗯。”穆习容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嫂嫂的安危,其余的事就看那些禁卫吧。”   和国的禁卫如果一个个都这么废物的话,那她还是建议重新换一批好了。   现下对晋长安的抓拿,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若这样还抓不到人,和帝恐怕都要对这些禁卫进行清肃了。   至于晋长安背后的人,如果抓到了那个李二和晋长安,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晋长安的目的虽然并不明显,但也可以窥见一斑,晋长安之所以想要杀死苏清翎,原因有二。   一是皇后与苏清翎有着仇怨,二便是苏平乐雇佣了晋长安,想让晋长安将苏清翎杀死。   而其间二人的交易,他们大致可以退出一点。   苏平乐身上有一样东西是晋长安急需要的,甚至让晋长安不惜冒这么大的险也要杀死苏清翎。   那样东西很有可能并不是晋长安想要,而且晋长安上面的人交给晋长安的任务。   像晋长安这种训练有素,意志力和体格都超群的人,不像是普通的高手,而像是被什么组织训练出来的死士一般。   而至于苏平乐手中握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还有待研究。   穆寻钏沉声说道:“放心吧,如今晋长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我相信他跑不了多远的,而且这里有我保护着清儿,这个晋长安不管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得逞的。”   穆习容点了点头,心中想着,但愿如此吧。   不过穆寻钏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对了,以晋长安这么严重的伤势,应该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做什么行动,这段时间,他们完全可以放心。   “对了,那个解药如何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穆寻钏心系苏清翎的解药之事,他总感觉这段时间可能会发生什么变故,不过他也说不上来究竟会发生什么,这只是他的一种直觉。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这种靠药丸研究药方的逆向推测难度很大,光是一种东西都有上百种药材在,可能需要花费上不少时间。”   “不过这几天我都有每日给嫂嫂诊脉,嫂嫂的脉象还算稳定,没有出现苏平乐所说的那些症状,恐怕苏平乐只是想拿那些话吓唬吓唬你罢了。”   穆寻钏心想,如果苏平乐只是想拿这些话吓吓他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他可不想让苏清翎因为他而受任何的伤。   这毒药最好对她没有什么伤害,否则他会后悔莫及的。   “这几日就拜托你了。”穆寻钏认真道。   “嗯。那我就继续去药房研究了,大哥你好好陪着嫂嫂吧。”穆习容点头说道。   “去吧。”   穆习容起身往外走去,走出了苏清翎的房间。   “清儿,你现在感觉如何?”穆寻钏还是有些担心苏清翎会觉得那个不舒服,他摸着苏清翎的小脸问说。   苏清翎在他手心里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这几日容儿将我照顾的很好,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寻钏,你就不要担心我了,整日守着我的话,会耽误你的,你就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我不想耽误你。”   “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你也不会耽误我,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其他的事,都是次于你的小事,如今你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苏清翎听言,心中虽然无奈,但更多的是幸福之感,“好吧我知道了,我恐怕这辈子都说不过你了……”   “你不用说过我,因为我会一直让着你的。”穆寻钏深情道。   “好了,你出去这么久,吃过午膳没有?我陪你一起去用一些吧?”苏清翎建议说。   穆寻钏笑着点了点头,“有夫人相陪,这自然是极好的。”   苏清翎听言娇嗔了一声,“小心说话,谁是你夫人?”   “不是你还能有谁?”穆寻钏反问说。   “我们还没有成婚呢。”苏清翎小声。   穆寻钏知道苏清翎是不好意思了,他低低笑道:“但在我的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我的夫人了,不管有没有成婚,你都是我的夫人,而且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当然,我也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因为有了你,其他人在我眼里,完全没有一点的吸引力。”   这番话叫苏清翎直接羞红了脸,“谁叫你的?这么没羞没臊!”   “别人都叫这是嘴甜,怎么到了夫人这里就是没羞没臊了?自然是没有人教过我的,只不过我忽然想起来,我似乎没有和夫人说过几句像样的情话,所以今日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多说一些罢了。”穆寻钏收起那副调笑的样子,认真说道。   “好了,你的心意我领了,虽然我很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话,但是麻烦以后说这些的时候,拜托先提前给个预告,不然我可能会有些消受不起。”   穆寻钏听言大笑道:“全听夫人的,走吧夫人,我们用膳去?”   “嗯!”苏清翎眼神亮亮地看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二人相携着一起去了用膳厅。   ……   其实穆寻钏他们猜得没错,晋长安受得伤这么重,确实需要找一个地方休养一段时间,但是晋长安却是铤而走险地去了一个最为危险的地方。   外头的窗户开着,热风吹进来,叫苏平乐很是不舒服,她起身,要去叫人将窗户关上,谁料叫了几声,都没有人理会。 第557章 耍滑头   “这些该死的丫鬟,真是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偷懒了!”苏平乐一边骂着,一边起身去关窗户,而就在她靠近窗户的那一霎,一阵冷风忽然吹过,尔后一道寒芒在她眼前闪过,鬼魅般的人影落地,一道她极为熟悉的声音就在她背后响了起来。   “别动,也千万别出声,若是引来了人,我会让你的脑袋和你的脖子倾刻间分离。”   “你你你……你怎么还活着?”苏平乐背后立刻沁出了一层冷汗,“你不是已经被关进极刑司了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你就不怕……啊!”   苏平乐问出了一大串的问题,将晋长安给惹烦了,晋长安的刀贴着她的皮肤又进了一寸,苏平乐脖颈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应该是被晋长安手中的刀给划破了皮了。   “少说废话!”晋长安低声呵斥道。   苏平乐立刻认怂,“我我我……我不说了……你、你别冲动……我不会叫人的,你千万别冲动啊……”   苏平乐此时想活下来的欲望是极为强烈的,毕竟她现在已经恢复了圣宠,能回到往日最风光的时候,她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她,怎么可能愿意死在这里,死在晋长安这种人手里呢?   “将你的玉戒指交给我,我可以饶你不死。”晋长安冷声说道,他的吐息喷在苏平乐的皮肤上,如同蛇蝎爬过一般,激起了一阵战栗。   “玉……玉戒指……”此时苏平乐如果不明白晋长安此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冒险来公主府找她的话,未免就太过蠢笨了。   晋长安原来还没有对她的东西死心。   “你想要玉戒指?”苏平乐自然不肯将东西就这样交出来,她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之前说好的,如果你帮我杀了苏清翎的话,我就会将你玉戒指交给你,可显而易见的,你并没有帮我杀掉苏清翎,还险些害死了我,我就这么将玉戒指交给你……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晋长安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什么交易不交易的,如今他只想将玉戒指弄到手,尔后带着玉戒指潜出和国,到他主上哪里交差罢了。   现在他显然已经被逼近了绝路里,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必须得到这枚玉戒指去交差,否则如果他死了,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我说了别说废话!赶紧将玉戒指交给我!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的!我什么人都敢杀,更别说是你了!”晋长安低声冷冷威胁苏平乐说道。   “可……可是……”苏平乐仍旧想要挣扎,她不肯这么轻易将东西交出去,“可是这也是我最后的筹码了,我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你……你……你……你不如现在直接杀了我吧!”   她心一横,将眼睛一闭说道。   “杀了你……”晋长安低低笑了起来,“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死的话,我妈就干脆成全你,那枚玉戒指,大不了等你死了以后,我再在你的公主府里慢慢找,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那个东西!”   晋长安说道,他握着刀的手就要一用力,割断苏平乐纤细的脖子,几乎下一刻就可以看到血溅当场的血腥场面了。   “等等!”晋长安的杀意如此明显,苏平乐不肯感觉不出来,她立刻喊了停,比起玉戒指当然还是她的性命最重要,所以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这实在太狼狈也太过憋屈了。   苏平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我可以将玉戒指交给你……”   “早这样不就好了,我省得我废这么多的功夫?”晋长安得逞般的笑了一下。   “那你总要将我放开吧?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帮你找玉戒指啊!”苏平乐不满地说道。   晋长安隐约觉得苏平乐好像哪里变了,但具体如何变,他又说不上来。   “好吧,我放开你,不过你要是敢叫人,或者想要耍什么花招的话,我可是不会饶过你的……”晋长安微眯着眼睛威胁说道。   苏平乐再次打了一个冷战,晋长安的手段如何,她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并不想体验。   “我不会耍什么花招,也不会喊人的,你放心吧,本公主现在这条命可是在你的手上呢,本公主怎么敢耍什么花招啊?”苏平乐害怕地颤巍巍道。   “但愿如此吧,行了,你赶紧将玉戒指交给我,我已经没有时间跟你耗下去了!”眼看着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晋长安不禁催促道。   “你等我先想想我将东西放在了哪里……”苏平乐打开了密室的机关,面对着这一密室的珍宝首饰,却是有些无从下手。   晋长安额角的青筋跳了起来,这个女人竟然就将他豁出去命也要拿到手的东西随随便便地放在了这种地方?!   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苏平乐在密室中的一堆首饰里不停地翻找着,晋长安觉得自己的耐心就要被耗尽了,他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勉强压下心里的杀意,“你到底找到没有?!”   “你先等等……本公主有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本公主怎么知道自己将东西放在哪里了?你能不能有点耐性?”   晋长安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女人给逼疯了,“该死的,你别给我耍花招!你若是再不将东西找出来,我直接杀了你,让你和你的这些东西一起上西天!”   “你越催本公主越找不到啊!”苏平乐低声吼道。   晋长安有种预感,苏平乐绝对,绝对是在和自己耍心眼。   不如将这个女人直接杀了,让他自己慢慢找得了!   晋长安杀心已起,他慢慢靠近苏平乐,而就在他举起刀的时候,苏平乐从首饰的反光面里看见了晋长安的所有动作。   她心中立时一慌,将手里东西举起来,叫道:“找到了!”   晋长安表情木了一下,他定睛一看,确实看见苏平乐手中拿着的是那枚玉戒指。 第558章 被救   “把它给我!”晋长安盯着那枚玉戒指,表情中满是势在必得。   “不可以!”苏平乐很快地反身,将晋长安和自己的距离拉远,“你要保证你拿了这枚戒指之后,不会再伤害本公主,否则,本公主就算将这枚玉戒指给毁了,也不会给你的!”   晋长安怔了一下,他收回手,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刀给扔到了地上,“现在我没有武器,是伤害不了你的,况且,我既然已经拿到了东西,又何必对你动手?杀一个公主会惹来的麻烦,我是最清楚不过了。”   苏平乐听言,目光在他和它手中的戒指之间来回逡巡,似是在分辨晋长安话中的真实性。   不过也的确,晋长安所要的不过是苏平乐的这枚玉戒指罢了,只要玉戒指到手,他伤害苏平乐也没有什么意义。   “好吧,本公主暂且相信你,我将这枚东西放在这里,你自己过来拿,拿完之后,便从窗户那里逃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苏平乐说完,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尔后看了晋长安一眼,示意晋长安将那东西拿走。   晋长安沉吟一声,算是答应了,他几步上前去,拿过戒指,正要转身离开之时,他背部却传来一阵剧痛!   他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向苏平乐满是难以相信,插在他背部的拿把刀,正是方才他丢在地上的刀。   苏平乐松开紧紧握着刀的手,手上满是鲜血,“你……你别怪本公主……是、是你威胁本公主在前……你……你活该!”   “该死的贱女人!”晋长安眼前开始一阵阵发晕,他强撑着自己的意志,将藏在袖子中的暗器飞出,暗器命中苏平乐的胸口,她抽搐着瞪大了眼睛,尔后僵直地倒在了地上,已然在瞬间没有呼吸。   这暗器之中有一种特殊的毒素,能够让中了暗器的人瞬间致命,而且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   大量的失血让晋长安全身无力,他看了一眼苏平乐失神的双眼,安静的密室只剩粗重的喘息声,   晋长安撕下苏平乐的衣服,将他背部的刀拔了出来,尔后用布料将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苏平乐下手的地方虽然不足以一击致命,但是如果这样长久下去,他恐怕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该死,如果不是因为在极刑司被那些人折磨,伤了他的元气,他现在也不至于落下个连苏平乐都能伤但他的狼狈地步。   他现在受了重伤,恐怕连自保能力都没有了,而且他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生怕若是被其他人发现,届时他要面临的,恐怕又是一次天罗地网。   晋长安一咬牙,他整个人如同刚从水中被捞上来一般,全身都被汗液淋湿了,他勉力站起身来,在苏平乐房间中翻找着可以致伤药的东西。   幸好,苏平乐因为上次受得伤,房间里备了一样可以致伤的金疮药。   晋长安又重新拆了伤口,将金疮药撒上之后,再将伤口包扎好。   虽然他此时受了重伤,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况且玉戒指他也已经拿到了,他不必再留在这里,眼下还是先走为妙,至于苏平乐的尸体……   晋长安将苏平乐的尸体拖曳到装满首饰的箱子里,尔后将箱子给合了上去,让苏平乐死后能和这些东西长眠。   但求苏平乐的尸体能够晚一些被人发现,这样,他能逃生的几率便更大一些。   他现在也别无他法了,只求这次命运能站在他这一边吧。   晋长安拖着自己沉重的受伤严重的身体潜出了公主府,他如同一直过街老鼠一般,刻意避开人群。   现在几乎满城的人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若是被什么人给撞见的话,他的处境不可能会好的,所以他只有小心更小心。   他来到之前与那个李二约定好的地方,在树上挂了一条布,尔后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躺在了哪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晋长安意识也渐渐地越来越昏沉,他再也睁不开眼睛,缓缓昏睡了过去。   尔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喊着他的名字。   “晋长安……晋长安!醒醒!醒醒!”   晋长安被这声音吵醒,他疲惫地睁开眼睛,在一瞬的模糊之后,视线渐渐变的清晰起来。   “你……李二……是你救了我?”晋长安看清面前的人脸之后,用他干涩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的嘴唇干得不想话,已经开始起皮撕裂,隐隐有血迹渗出。   李二却没有那么想要寒暄的心思,他指着晋长安的伤骂道:“你怎么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老子辛辛苦苦将你救出来,就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而且,我不是叫你赶紧趁乱从和国离开,回到主上哪里吗?!你将老子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吗?!”   如果不是主上的命令,他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救下这么一个人,这人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乎,但他所牺牲的东西,他却不能不在乎。   晋长安久久未语,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抱歉,此次是我鲁莽了,但是我必须去取回一样东西,一样我势在必得的东西。”   李二冷嗤一声,说:“所以呢,那看的比你自己的命还重的东西取回来了吗?”   这人这幅德行,是怎么担得起断魂刀这么个名号的?   “已经取回来了,幸不辱命。”晋长安沉声说道,随即,他又苦笑着说道:“只不过恐怕明日,皇榜上又要多添加一项罪名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李二道:“虽然我和你不熟,但我好歹救了你两命,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什么?!”李二震惊到无以复加,“你竟然将那个苏平乐给杀了?!”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生怕和国的城门太好出了是吗?!”李二急得在房间里转起圈来,原本二人就被满城搜捕了,如今还多担了个罪名,还是个不小的罪名,这和国,他们要何年何月才能出去?   不,应该说是,他们有没有这个命可以出得去。 第559章 死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侍女在外头喊了几句,里头却始终没有应答的人。   侍女奇怪地咕哝了几声,“真是奇怪,公主怎么睡到现在还不醒呢?”   其实她已经来了好里趟了,只不过她在门外唤人时,里头都没有人应答,她怕会搅扰苏平乐的睡眠,被苏平乐训斥,所以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也是时候到了吃晚膳的时候,所以侍女只能自己冒险前去将苏平乐给叫起来了。   “公主殿下?该用晚膳了,您要是再不醒的话,奴婢就进来了?”   侍女静下心来等了一会儿,但里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抿了抿唇,决定直接进去,“奴婢真的进来了哦?”   她没有再多等待,想直接开门进去,可谁料这门却从里面被锁上了,侍女花了很大力气,都没有打开。   侍女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苏平乐这么久没有回应她,而且她方才闹出的动静可不小,若是换到往日,恐怕苏平乐早就对她破口大骂了。   侍女咬着牙,用力拍了拍门,大声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在里面吗?!如果您在的话!给奴婢将门打开吧!公主殿下!”   然而里头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糟糕,公主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虽然她对苏平乐称不上有多忠心,甚至随时都想着如果自己能换个主子就好了,但是如果苏平乐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她可就也是大难临头了。   “快来人!快来人呐!”侍女扯着嗓子叫唤了几声,门外立刻有侍卫闯了进来。   “怎么了?”侍卫皱眉问说:“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公主在里头没有动静了,我怎么喊叫拍门公主都没有回应,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你直接将门撞开吧!”侍女语气很急地说道。   侍卫听完,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今日确实没怎么听到苏平乐发脾气的声音了。   侍卫对侍女说道:“你走远一点,当心伤到你。”   侍女立马远离了门,侍卫连踹了好几脚,才将门给踹开。   侍女见此,立刻跑了进去,尔后便是一声惊叫。   “啊!”   “怎么了?”侍卫听此也立刻闯了进来,谁料看见地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边缘微微有些凝固上了,但可以看出是刚从人的身体上流出来不久的。   “这这这……”侍女手指颤抖地指着那方血迹,哭丧着脸说道:“这是不是公主的血啊?公主是不是已经被人掳走了?”   侍卫神色也是一变,“赶紧将此事上报给皇上!”   这可是一国公主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可是担不起的。   “是是是……我这就去……”   苏平乐死了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皇上!皇上!”宫人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御前,一脸的如丧考妣。   和帝不悦地皱起眉头,沉声说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之前晋长安的事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出了事,和帝能不焦心吗?   那人跪在地上,生怕和帝将怒火撒在自己的身上,他颤巍巍说道:“平……平乐公主……”   和帝很是不满这人这般不利索,他皱眉斥问说:“平乐她到底怎么了?快说!”   “平乐公主她死了!”那人大声回答说道。   “什么?”和帝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不可置信,平乐死了?   虽然他对苏平乐已经没有什么期望了,但是终究还是留她一条命,哪怕苏平乐会落到这个下场,全是她自己的报应,但和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内心确实极为震动。   毕竟之前那将近二十多年里,和帝是真的将苏平乐看做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的,如今却这般突然的告诉他苏平乐死了,和帝自然第一时间里没有办法接受。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平乐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出事呢?!究竟是谁干的?!凶手找到了吗?!”和帝急急追问着。   那人道:“凶……凶手还没有找到……只不过那些人猜测,凶手可能……可能是之前从极刑司逃出去的晋长安……”   “晋长安?!怎么又是他?!这些人还没有将这么一个人抓到吗?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和帝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暴怒起来。   不可否认,他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一阵头疼,这个人还真是命大啊,不仅能够从极刑司逃出去,就连现在还能制造这么一场命案,这是等于将和国皇室的威严放在脚底下踩啊!   如果在之前抓到晋长安的时候,他就直接将晋长安杀死的话,就不会有今日这么多事了。   那时候没有直接下令将晋长安杀死,大概是和帝近日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了。   “平乐的尸体呢?”和帝镇定下来,对属下人问说。   “平乐公主的尸体已经在运往皇城的路上了,还请皇上……皇上节哀……”那人颤巍巍说道。   现在和帝正在盛怒之中,如果他一不小心说错了话的话,那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和帝冷声下令道:“赶紧派出皇城禁卫军主力,全城抓拿要犯晋长安!无论是死是活!都给朕抓回来!然后挂在和国的城墙上暴晒十日!让天下的人都看看,我们和国的皇室是不容侵犯的!如果三日内还没有将人抓到的话,没用的人,朕也就不留了!听清楚了吗?”   看来和帝这次是已经真正的动了怒,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这个晋长安还不被抓到的话,恐怕要受罪的人就不少了。   “是!臣等明白!”在场的官员皆应声说道。   ……   苏平乐的尸体是偶然被侍女发现的,侍女无意中触动了机关,密室的大门打开后,她发现里头也有着血迹,而且比起外面的只多不少。   密室里都是金银珠宝,但是大多很杂乱,像是被彻底翻找过一般。   侍女怀疑那个掳走公主的人可能是为了这密室中的某样东西来的。   但是并不完全是为败,因为大部分的珠宝,那人都没有带走。 第560章 消息   可是如果仅仅是为了某样东西的话,为什么非要将公主掳走呢?   侍女在四周逡巡了一下,忽然发现一个装首饰的箱子,露出了衣服的一间。   这件衣服?!   侍女瞳孔一缩!这件衣服正是今日公主所穿的衣服!   她对自己预见的可能发生的一幕有些惊骇,急忙朝外寻求帮助道:“快来人呐!快来人呐!”   “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在外头的人听到呼喊声,立马跑了进来,尔后看见这间密室,非常之惊讶。   “这……”   侍女用手指了指那个露着一片衣角的箱子,示意那个侍卫向前去查看。   侍卫看见此反应也很惧怕,但他不能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他努力镇定下来,使劲吞了几口唾沫,向前走去。   侍卫伸出手,快速的打开箱子——   有些沉重的盖子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全貌,以及一具与首饰搅在一起的尸体。   苏平乐平静地躺在其中,像是睡着了一般,如果忽视她瞪大着的,像死不瞑目一般的双眼的话。   “啊!”侍女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尖叫起来。   那侍卫低声呵斥道:“别叫了!你在这里守着,我要尽快去通知其他大人!”   “我我我……”侍女险些哭出来,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惧怕,“你带上我吧……我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求求你了……”   “……”侍卫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   这就是苏平乐尸体被发现的全过程,在那些人到来之后,他们立刻检查尸体,尔后将苏平乐的尸体运往了皇城之中。   ……   “什么?苏平乐死了?!”穆寻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惊诧不已,苏平乐竟然就这么死了?   苏清翎的解药还没有全部拿到手,穆习容到目前为止也并没有将解药研究出来,苏平乐就算要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吧?   “究竟是谁杀了的她?凶手找到了吗?”穆寻钏问说。   属下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手,只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个怀疑对象。”   “谁?”   “晋长安。”   “又是他?”这人刚从极刑司回来,就继续为非作恶,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若是放在平日,他将苏平乐收拾了,他们自然合掌说一声好,但现在苏清翎的半条命可是都挂在苏平乐的身上呢,这苏平乐说没就没了,那苏清翎的毒可如何是好?   “这么久了,他们竟然还没抓到人,和国这群人是群废物吗?”穆寻钏冷嗤了一声,道。   下属不敢吭声,也不敢说什么。   晋长安竟然将苏平乐给杀了,这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为什么晋长安在这种关键的时刻,还要将苏平乐杀了让自己陷入更深一层的困局之中呢?   这实在叫人费解,难道晋长安有非要将苏平乐杀死不可的理由吗?   如果晋长安真的只是为了杀苏平乐而去杀她的话,看来之前晋长安想要的在苏平乐手上的东西,晋长安应该已经得到了,所以如今才会这么毫不顾忌地将苏平乐给杀死。   不过这样东西究竟是什么,对于晋长安来说又有着怎样的意义,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   “什么苏平乐死了?”穆习容和穆寻钏一样,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同样的震惊,“那……那嫂嫂的毒可怎么办?有的解吗?”   苏清翎咬着唇,久久没有言语。   穆寻钏叹了一口气,看了苏清翎一眼,尔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担忧地也是正是这一点,如今只能靠你将解药研究出来了,或者我可以带人去苏平乐的府里搜一搜,万一真的能将解药给搜出来呢?”   穆习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嫂嫂,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研究出这个解药的,现下苏平乐死了更好,晋长安也算是帮我们解决掉了一个麻烦。”穆习容安慰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笑了笑,“有你在,我并不担心,我相信你,也相信寻钏,况且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如果我就这样掉了链子,岂不是让那些之前拼死保护我的人白白牺牲了?放心,就算再怎么样,我也要留下自己的这一条命。   更何况我和寻钏还没有成婚呢,我和他的很多承诺都还没有来得及兑现,我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我不会甘心的。”   “嫂嫂,我绝对会将解药研制出来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好,嫂嫂等着。”   ……   皇宫之中。   装着苏平乐尸体的棺木已经到了御前,所有跪在殿前的人都是不敢啃声。   和帝的脸上满是阴沉,眼中还有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难过神情。   “皇上……要不要……”   和帝打断他的话,“将棺木打开吧,她好歹也是和国的公主,朕要看她最后一面。”   “是。”那人急忙让那些侍卫将棺木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露出了苏平乐安静的面容。   看起来,苏平乐在死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苦,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瞪着的双眼,也不知道被谁闭上了,她被人化上了体面的妆容,穿上了华服,却是白色的。   太素了一些,对于苏平乐生前来说。   和帝将目光深深落在苏平乐的脸上,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约摸过了一刻钟以后,和帝才抬起视线,闭了眼,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地说道:“将她抬下去吧,找个好日子,葬入皇陵之中。”   其实之前,苏平乐犯了那么多的错事,和帝是不打算将苏平乐葬入皇陵之中的,如今也是弄巧成拙了,真是不知道这一点对于苏平乐来说,就究竟是福还是祸。   不过不管是福是祸,对于苏平乐来说,通通都自己躲不过罢了。   “是,皇上。”   宦官高声将和帝的旨意传达下去,他微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的上空,“将平乐公主择良日,葬入皇陵!”   和帝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殿前,只不过步伐看着并不轻松。 第561章 检查   “开门!开门!例行检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震天的敲门声,屋里头的人急忙出去开了门。   一开门,便见一队穿着禁卫服的侍卫面容沉肃地站在屋外,最前头的那人上前,打开了自己手中要犯的画像,问那人说:“你见过这画像里头的人吗?”   屋里的人仔细端详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大人……这画像里头的人小人并没有见过……大人……这是什么要犯吗?”   “你没见过?这几日关于这张抓拿要犯的皇榜贴的满大街都是,你竟然没有见过?”   那人讪笑了一下,说道:“大人,小人的弟弟身患残疾,小人一般都待在家里照顾弟弟,除了要干活时出门以外,其余时间都在家中,更何况这几日家弟的病情加重,所以小人就更是没怎么出去过,没见过这皇榜……不是很正常的是吗?”   “哦?”那军官挑了挑眉,说道:“你家中有几个人?”   “现在就我和我弟弟两个人,爹娘过世的早,长兄如父,一直都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在照料他,苦是苦了点,但我靠买些菜的营生,也勉强够二人过活的……”   军官问道:“你弟弟现在在哪里?”   “就在屋里头呢,大人要是不信的话,要进去瞧一瞧吗?”   军官微微颔首没有拒绝,领着这一队人进了这间外表破旧,内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的毛屋子。   里头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既破旧,又简陋,和平常清苦老百姓的住所没有什么不同。   “你弟弟呢?”那军官问那人说。   “家里在里头的炕头躺着呢。”那人将军官引了进去。   只见一个逼仄狭小的木房间里,一个看起来虚弱却并不瘦弱的男子躺在脏污的被褥里,房间内亦是随处可见的漏风的破洞。   “你弟弟是哪里残疾了?”军官沉声问说。   “腿,他小时候贪玩,在大街上被人用马车给撞了,撞坏了一双腿,从此之后都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床上被人照顾……”说到这里,大哥抹了抹眼泪,说道:“据说那户撞人的人家有些来头,我们报了官,却只得到一些看病的银钱……这世道……穷人就该受欺负吗……”   军官听到这里似乎也有所感,他没有去检查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是否是真残疾,他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说道:“行了,好好照顾你弟弟吧,我们就走了,若是看到画像上的人一定要通知我们,如果你帮我们抓到了这上头的人,可是一笔不少的赏金,足够你们兄弟二人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了。”   “是是是……谢谢大人,如果我们见到了,一定通知大人!”大哥连忙道谢说。   军官沉吟一声,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摆手示意下属道:“走吧,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去下一家。”   “是。”   大哥见这一行人走了出去,急忙关上了门,他将躺在床上的人扶起来,问说:“你还好吗?”   为了保障晋长安双腿残疾的真实性,李二给晋长安的下半身点了麻穴,这麻穴会让晋长安在一定的时间里失去知觉,过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才会解开。   晋长安笑了一下,“这不算什么……你刚才演技不错……”   他将自己脸上的伪装取了下来,真面目同时也暴露出来了。   李二虽然也笑了,但他看起来始终不太乐观,“我们只是躲过了这么一次搜查而已,等下次那些人再来,可能就会露出一些破绽了,为今之计,只有尽早地从和国离开,才是最为安全妥帖的。”   从和国离开才能安全,这谁又不知道呢。   只不过如今和国守卫如此森严,离开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看见了,我也想走,但现在这么个情况,就算是之前鼎盛时期的我,都很难逃出那些天罗地网,更别说现在我的武功尽失,丝毫没有恢复过来,如今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晋长安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说道。   李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现在这里暂时还安全,我们骗骗那些小军官还是可以骗过去的,可你要想,万一以后来的是穆寻钏,或者是宁嵇玉?可如何是好?你以为他们真的会轻易放过你吗?”   听言,晋长安沉默了下来,李二说的没错,骗那些小军官确实容易,就像今天这样,只用一点易容之术,便能骗过那些人。   可如果来的人是精如宁嵇玉或者穆寻钏那样的人呢?   穆寻钏现在武功确实是不如从前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宁嵇玉……若是他一旦被宁嵇玉撞上,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知道,我会早做打算的,我不可能将所有期望都寄予在你的身上,况且我还有必须要送出去给主上的东西。”晋长安沉声说道。   “主上让你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虽然将你送出城去很难,但如果只是一个物件……”   晋长安明白李二话中的意思,但同时,他也冷下脸来,说道:“这是我拼死得到的东西,我要亲自送给主上,我不可能会假借他人之手。”   李二对这样东西是存在着觊觎之心的,不论是从好奇,还是想要邀功的角度。   “哼,”李二冷哼了一声,“你不必这么防着我,如果不是我的话,恐怕你早就死在极刑司里了,不过是一样东西罢了,你以为我很稀罕吗?”   晋长安没有再接他的话。   李二站起身来,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只不过面上的表情却很是冷漠。   晋长安将手悄悄移到了自己怀中的那个位置,他轻轻按了按,确认码东西还在之后,他才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这玉戒指,他是一定要亲自送到主上面前的,这样,主上答应他的事,也好直接兑现。   他也知道李二的心思,虽然李二救了他,但有些事他是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的,所以他日夜防着李二对这东西下手,生怕李二偷了东西就走。 第562章 咸糕点   这几日,苏清翎的情况还算不错,虽然穆习容现在还没有研制出解药,但是勉强将苏清翎的身体情况控制在了良好的范围。   “公主,来用膳了。”   苏清翎见穆寻钏不在,问说:“寻钏呢?怎么还没回来?”   方才他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的吗?现在过去都快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影呢?   确实,之前穆寻钏一直陪在苏清翎身边,从没离开过这么长的时间,甫一如此,苏清翎还很是不适应。   “这……”那侍女见苏清翎问起了穆寻钏,很是为难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没准再过一会儿,将军便回来了吧……”   苏清翎蹙眉,有些许的疑惑,这侍女的样子,可不像是不知道的样子。   但是她也没继续问了,穆寻钏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如果真要说什么的话,她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他的,所以苏清翎也没有再问什么。   只不过苏清翎的情绪始终有些低,她又问说:“那容儿呢?容儿怎么也不来用膳?快去将容儿叫来吧,若是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奴婢这就去将宁王妃请来。”   那侍女刚要出去,穆习容却迎面走了过来,“嫂嫂!”   “我来了,你们还没开始吃吧?那我这是赶巧了,今日的菜看起来真是不错,我又有口福喽。”   苏清翎笑着说道:“你大哥他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快别等他了,我们先吃吧。”   “啊?还是先等一等吧,没准大哥那是就赶过来了呢?我们还是一家人一起吃最为热闹了。”穆习容说道。   苏清翎觉得今日的穆习容也有些奇怪,只不过她说不上来穆习容这是哪里奇怪。   但既然穆习容都这么说了,苏清翎自然是要等着呢,毕竟她也担心穆寻钏吃不上好的饭菜。   回锅热过的,自然没有现在这样刚出锅的好吃。   “好,那我们就先等他一会儿吧,如果他还不来的话,我们就先吃。”   穆习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约摸又等了小半刻之后,苏清翎见一桌子菜都快要凉透了,只能不再等下去,催促穆习容先吃。   “估计寻钏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了,我们还是自己先吃吧,若是等他回来了,让厨房再做一桌便是了。”苏清翎让穆习容拿起筷子,说道。   穆习容听言不好再劝,再劝下去恐怕就太明显了,只不过她心里很是着急,她大哥怎么手脚这么慢,一两个菜要做到现在,这黄花菜可都要凉透了。   然而就在苏清翎起筷子的时候,她余光里忽然看见了从前头走过来的穆寻钏。   穆寻钏的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应该是两道菜,菜上还用精致的银盖给盖住了。   他笑着朝苏清翎这边走了过来。   “清儿。”穆寻钏深情款款地看着苏清翎,对她喊道。   苏清翎见此,难道还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恐怕穆寻钏方才那段时间里,就是去给她准备这两道菜去了吧?   “你……你怎么跑到厨房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而且今天,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苏清翎面对现下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穆寻钏向来是不会做菜的,所谓君子远庖厨,穆寻钏就更是如此了,记得穆寻钏曾经提过他小的时候想要给自己的父亲做一道长寿面,但是那一次差点把穆家的厨房给烧了。   所以后来,穆家就明今禁止穆寻钏进厨房,穆寻钏也显然对厨房没有什么兴趣,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今日,穆寻钏竟然会为了她再一次进了厨房。   穆寻钏但笑不语,他解开两道菜的盖子,那两道菜的真面目也彻底暴露在了苏清翎眼前。   这两道菜,其中一道是晶莹透亮的虾饺,里头包裹着满满的、嫌嫩欲滴的虾肉,那鲜咸的味道,还没有尝,便仿佛已经在口中流窜了一般。   另外一道菜,则是一道糕点,糕点的颜色粉红,如同少女娇羞时飞上脸颊的两片云霞,香甜的味道在打开盖子时便已经溢了出来。   穆寻钏做的菜,看起来就分外好吃。   苏清翎见此也显得有些惊讶,“寻钏,这两道菜真的是你做的吗?别是你串通好后厨来骗我的吧?”   穆寻钏被苏清翎的话给气笑了,“真的是我做的,只不过是请后厨里的那些人帮了帮忙而已,其他的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就亲自去问问好了。”   他低声说道:“这可是我要亲手为你做的菜,我怎么可能假借他人之手呢?而且,我又如何舍得欺骗你?傻孩子。”   苏清翎笑了笑,说道:“好啦,我相信你,我不过是在和你逗趣罢了,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   穆寻钏有些期待道:“你快尝尝!”   苏清翎笑着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夹了一指晶莹的虾饺,她张口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口齿流入舌尖,那鲜咸嫩滑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   “好吃!”苏清翎眼神亮亮地说道:“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菜吗?真的很好吃!”   “真的吗?”穆寻钏没想到苏清翎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苏清翎又招呼穆习容来品尝,“容儿,你也快来尝尝。”   “好。”穆习容拿着筷子夹了一只,将整只自虾饺豪爽地吞咽了下去,她不无惊艳地说道:“味道真的不错,和我家厨子的手艺都可以比一比了,大哥,你是哪里偷来的师?改明儿我也让嵇玉来学一学。”   穆寻钏被夸的有些飘然,他摆手道:“都是后厨的那位厨子教得好罢了,你们快来尝尝这般糕点,这糕点看着也不错。”   苏清翎听言,满怀期待地将筷子伸向一边的糕点,然而在下口尝到味道的一瞬,她的表情有些不妙,但她很快将那个不妙的表情给压了下去,对穆寻钏说道:“这个也不错。”   穆习容也跟着吃了一筷子,她咽了一下,但在苏清翎的眼神下,还是点了点头,道:“确实不错……” 第563章 吐血   穆寻钏似是从二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他有些不信地拿起了筷子,自己尝了一口那个糕点。   尔后他一入口,便吐了出来。   “怎么是咸的?”穆寻钏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盆糕点,皱着眉说道:“难道是我将糖错放成了盐?”   苏清翎道:“这不怪你,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吃了。”   “只不过是糖和盐长得太像了一些,所以导致你发挥失常了罢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苏清翎安慰穆寻钏道。   “你别吃了,这东西吃了,没准要坏肚子的。”   苏清翎执意不让他撤下去,“你给我做的,我会吃完的,我觉得好吃就行,我也是今日才发现,咸的糕点吃起来竟然也不错。”   一旁的侍女和穆习容听了苏清翎这话听了都快有些撑不住了。   她家公主/嫂嫂为了哄将军/大哥高兴点,可真是花了不少的力气啊,连这种假话都说的出口。   咸的糕点,这还是什么奇怪的味道。   “你……”苏清翎正要说什么继续安慰穆寻钏,道没想到她竟然觉得自己胃中一痛,喉咙中涌起一股腥甜,尔后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清儿!”穆寻钏大为惊惧,“清儿!你怎么了清儿!习容!你快来给清儿看看!”   穆习容也被这突变的一幕吓得不轻,她急忙走上前来,查看苏清翎的身体情况。   她神色有些凝重,“大哥,之前苏平乐给嫂嫂喂下的毒药,如今已经侵害到了嫂嫂的身体内部,所以嫂嫂方才才会出现吐血的症状……”   “什么?!”   竟然还是因为苏平乐那个贱人!   可是如今苏平乐都已经死了,穆习容的解药也没有研制出来,而如今苏清翎又出了这样的事,眼下该怎么办么?   “那现在该怎么办?容儿你有办法吧?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救救清儿!”穆寻钏见苏清翎都吐了血,自然无法淡定下来。   往日他在战场之上,收了多重的伤都可以不在乎,但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他却帮不上任何的忙,这种感觉无疑是叫人窒息的。   “大哥你先别急,嫂嫂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很严重,大哥你不要自己乱了自己的阵脚,我现在立刻去开个药方,给嫂嫂煮一味药,你先将嫂嫂送到床上去。好好休息,如果再吐血的话,就让嫂嫂坐起来,不要平躺,听清楚了吗?”穆习容镇定地说出这么一串话。   穆寻钏听言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将清儿送回房间去,习容你快一些将药煮好。”   穆习容道:“我会尽快的!”   穆习容立刻走了出去,去将要给苏清翎喝的药给煎熬了起来。   眼下虽然没有研制出解药,但这些药材可以帮助苏清翎很好的恢复,只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可就算如此也聊胜于无。   穆习容手脚利索地将药煮好了,她亲手送到了苏清翎的院子里,穆寻钏见此,连忙将药送进去,将苏清翎从床上坐起来,“清儿……药来了,你快喝下去……”   苏清翎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虚弱,苏平乐所说的话,也终归是在今天成了现实。   “清儿,你快将药喝下去,将药喝下去就会好了,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苏清翎在穆寻钏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穆寻钏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将药喂给苏清翎。   “苦吗?可要吃什么蜜饯子?”穆寻钏问说,这药味他药味他闻着便有些苦,苏清翎喝着怎么可能会不觉得苦呢?   然而苏清翎还是摇了摇头,笑着看穆寻钏说道:“我不觉得苦。”   她伸手抚上自从她方才出事之后,穆寻钏便一直紧紧锁着的眉头,“你不要皱眉头,看起来太凶了,我不喜欢,我要你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穆寻钏听言,逼自己将眉头松了下去,“好。你不喜欢,我就不皱着,你要赶紧好起来,只有你好了,我才会开心啊。”   “可万一……”苏清翎话才刚说出口三个字,便被穆寻钏打断了,他不大高兴地说道:“什么万一?没有万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容儿她可是药王谷的神医,她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要担心,知道吗?只有你心情好了,你的病才会好的更快。”   苏清翎笑着摇了摇头,这次没有顺着穆寻钏的意,“我知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但是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我希望你忘了我,找一个好姑娘,这样,我在上面看着你,才会高兴,你知道吗?”   “别说这些傻话。”穆寻钏红了眼眶,他将头埋入苏清翎的脖颈之中,像是一个受了伤需要找人疗伤的狮子一般,“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别的姑娘,我这一生,只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如果你走了,我们穆家就从此绝后,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撑下去。   再说了,我们容儿可是神医呢,什么疑难杂症她没有治好过?更别说是你这个这么普普通通的病了,习容一定会炼制出解药的,你放心。”   苏清翎这次用力点了点头。   喝下穆习容端来的药之后,苏清翎的情况明显好了很多,脸上也渐渐地有了血色。   穆习容说道:“从今天开始,嫂嫂你要每天都喝药了,一日三次,一次都不可以落下,每天晚上还需要用药浴浸泡身体一个时辰,这样可以帮助身体将毒素排出来。”   苏清翎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况且,就算我忘了,还有寻钏呢,寻钏也一定会记得的,你的药,我一定一次不落的全部喝完。”   她自从中毒以来,恐怕最辛苦的除了穆寻钏,便是穆习容了,穆习容每天都要泡在成千上万中药材里,研究出那颗解药里含着的究竟是哪一味药材。   可这是极难做到的事情,但穆习容愿意去拼一拼,如果实在不行,就将这半枚解药给苏清翎服下,先解了苏清翎体内的一半毒性,再继续医治她,以延长苏清翎的寿命,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 第564章 墓碑   “寻钏……”苏清翎声音闷闷的。   穆寻钏听到苏清翎喊他的声音,立时走了过去,问说:“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了吗?”   苏清翎摇了摇头,说道:“明日,你陪我去宜婆婆的墓前看一看吧,之前宜婆婆在母妃身边,便一直照顾着她,想必和我母妃的感情很深,这次若是没有她的话,恐怕我早就已经死在晋长安的手里了,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她……不过她可能再也听不到了。”   “没事的,她一定可以听到的,我明日便陪你去她的墓前。”穆寻钏安抚苏清翎说道。   他对这个宜欢婆婆,心中也是非常感谢的,毕竟若如果没有她的话,穆寻钏那时就算赶到了,恐怕也没有什么希望能救下苏清翎了。   幸好那时宜欢为苏清翎挡了那么一刀,虽然也因此宜欢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宜欢是个忠仆,先前忠心的服侍自己的主人芸妃,如今又为了小主人丧了命。   但穆寻钏从她死前的表情可以看出,其实宜欢心里是高兴的,并且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这大概就是她的宿命吧。   翌日。   穆寻钏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清翎上了马车,“清儿,小心。”   自从苏清翎那日吐血之后,穆寻钏对待苏清翎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品一般,生怕将苏清翎磕着碰着了,这可就大事不好了。   连苏清翎被他这么对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寻钏,这车这样,我能自己走路,我虽然身体没有你好,但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呢,再说了,这周围的人都看着呢……”   穆寻钏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穆寻钏却说道:“这又什么?他们爱看便让他们看去好了,我宠你是应该的,好了,你小心一点,快上马车吧。”   苏清翎知道穆寻钏的脾气,只能作罢。   穆寻钏将苏清翎扶上轿子之后,和车夫嘱咐了一句,“你将马车开的慢一些,若是颠到了车里的人,我可是饶不了你的。”   马夫急忙点了点头,“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驾这车已经好多年了,一定开的又稳又慢……”   开玩笑,眼前这两位可又是公主又是楚国将军的,他哪知道都得罪不起啊。   穆寻钏听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其实公主府里宜欢的墓并不远,但因为穆寻钏扼令车夫慢慢开的缘故,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地方。   “来,清儿,我扶你下来……”穆寻钏先下了马车,伸手将苏清翎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二人走了一段路,才到了宜欢的墓地前。   穆寻钏将宜欢葬在很偏僻的地方,宜欢生前喜静,这里倒是个适合长眠的住所。   苏清翎看见墓碑上的字,伸手拂去上头的落叶,眼睛有些红,“老婆婆,我来看你了……”   “老婆婆,虽然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我还是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恐怕活不到今日,更别说现在还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虽然之前没有那么多机会和时间和你相处,但我也知道,你一定是个极好的人,否则,我母妃也不会和你像姐妹一般……”   苏清翎说道这里,笑了一下,“这么说来的话,我还得喊你一声干娘呢,不过……你恐怕是再也听不见了……”   这不止是宜欢的遗憾,也是苏清翎的遗憾。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苏清翎应该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的,至少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她。   如果之前不是宜欢说出了当年的真相,恐怕苏清翎至今还不会有现在这般幸福,虽然能够和穆寻钏在一起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宜欢为她的母妃,也为她付出了太多,她现在却除了给她立一块墓碑之外,做不了其他任何事情。   苏清翎的眼眶红了,眼泪向珍珠一样落了下来。   穆寻钏见此很是心疼,用帕子将苏清翎的泪水给擦了擦,“你别哭了,仔细又哭伤了身体。”   “如果她有什么亲人还在这世上的话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补偿她,也就不用这么愧疚了……”苏清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尔后,她像是被点醒了一般。   “对了,我弥补不了宜欢婆婆,我可以去弥补她的后人,宜欢婆婆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吗?”苏清翎抓着穆寻钏的袖子问说。   穆寻钏道:“这件事我也想到了,只不过我的下属还没有传来消息,应该是还没有找到,如果能够找到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她的后人的,这样也好让你安心一些。”   这一点穆寻钏确实早就已经想到了,他不想看到苏清翎这般内疚,所以命人去查了宜欢有没有什么亲人还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的话那就更好了,也能够让苏清翎少内疚一些,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罢了。   苏清翎听言,有些微失落,“好吧,如果找到人了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要亲自上门去看一看。”   穆寻钏捏了捏苏清翎的脸,“傻瓜,我找到了的话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她听言像是安心了一些。   尔后,苏清翎又在墓前和宜欢说了一些话,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从墓前起身。   她起来的时候,眼前稍微黑了一下,头也火昏沉,像是下一瞬就要晕过去一般,穆寻钏即使扶住她,眉头拧在一起,“清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如果有不舒服的话,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苏清翎摇了摇头,让他放心道:“我没事,只是方才起身起的太猛了一些罢了,你放心……”   她说完,又转身对宜欢说道:“今天就只能先看你到这里啦,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还会再来看你的,一定不会让你这样一直孤孤单单的。”   她说完后,穆寻钏扶着她,往回走去。   然而,回到公主府后的晚上,苏清翎却是生了一场病,许是外头的天气太过寒凉,苏清翎竟然有了一些感上了风寒的症状。 第565章 烧热   “清儿……”穆寻钏握着苏清翎的手,面上是浓重的担忧,“你一定要撑下去啊清儿,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习容,清儿怎么样?”穆寻钏皱着眉担忧地问穆习容道。   “大哥放心,嫂嫂只是有些感染风寒的迹象,今夜好好养养便可以了,没有什么大碍。”穆习容说道,她顿了一下,又道:“只不过今日需要人好好陪着,若是嫂嫂踢了被褥,及时帮嫂嫂盖上。”   穆寻钏立即说:“这事自然我来就可以了,习容你去忙吧,这解药还得靠你来了,我对医术这种东西一窍不通,明日我会亲自去苏平乐的府里看看,是否能找到一点关于解药的线索。”   穆习容点了点头,“嗯。”   然而没想到苏清翎夜里发了一场高烧,穆习容好不容易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侍女却在此时敲响了穆习容的门。   “宁王妃!宁王妃!我们公主发烧了!宁王妃快醒醒!去帮我们王妃看看吧!”   穆习容被门外这声音惊醒了,她合衣走过去开了门,“嫂嫂发烧了?什么时候开始的?烧多久了?”   “大约一刻钟前,公主便出现了一些烧热的症状……将军让奴婢来请宁王妃过去看看!”侍女交代说。   穆习容面色凝重,她回屋拿起药箱,跟着侍女到了苏清翎的寝点。   “寻钏……寻钏……”苏清翎躺在床褥中,湿发贴在脸上,已经是满身的汗液。   然而她紧紧闭着眼,任凭别人怎么叫她,她都无法回应,只是在梦中呓语着。   穆寻钏面上是浓重的担忧,他紧紧握着苏清翎的手,一遍遍地给苏清翎擦汗,尔后在苏清翎的耳边说道:“清儿……你一定要撑下去,容儿已经来了,你一定可以撑下去的,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穆习容展开针包,拔出几根银针,分别在苏清翎头部和面中的一个穴位插上了银针。   穆习容的手又快有准,因此苏清翎并没有什么痛感。   她又让人端来一盆冰水,让穆寻钏一遍又一遍地拧干帕子,尔后放在苏清翎的额头上,直到帕子已经不够冰了,再将帕子放入冷水之中,循环往复。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穆习容再一探苏清翎的体温,她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以了大哥,嫂嫂的体温已经下来了,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   苏清翎此时也明显已经缓和下来,她闭着眼,只是时不时动了动嘴唇,便没有其他动作了,因为难受高高蹙起的眉头,也松了下来。   穆寻钏松了一口气,“多亏了你容儿,辛苦了这么久,你赶紧去休息吧。”   穆习容到了这时,确实已经很是疲惫,她也没有推辞,点头说道:“那我就先去休息了,大哥你好好照顾嫂嫂。”   “嗯。”穆寻钏点了点头,从穆习容身上移开目光,眼神专注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清翎。   苏清翎像是好多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格外沙哑地说道:“寻钏……你怎么在这里?我方才……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穆寻钏柔声问说。   “我梦见……我梦见我死了……你们都在哭……我想安慰你,替你擦去眼泪,让你不要再哭了,但是你却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苏清翎道:“我浑身都觉得很冷,我想让你抱抱我,可是我的身体却从你身体里穿了过去,无论我怎么靠近你,我都无法再抱到你了……”   “不过幸好……幸好这一切都是梦,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   穆寻钏听了也忍不住鼻梁一酸,流下泪来,然而他不像让苏清翎看到,立刻悄悄擦去了。   “傻瓜,我不是说过吗?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什么事情的,况且,你可是一国公主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出事呢?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父皇不得派人来砍了我的头?”穆寻钏心口一片酸涩,但还是安慰她说。   苏清翎听言,忽然破涕为笑,“你说的对,若是我出事,没准父皇还真的会迁怒到你的身上,这么说来,我还是好好的才行,不然你就不安全了。”   “对。”穆寻钏加重了语气,笃定地说道:“你要好好的,你一定得好好的,听到了吗?”   苏清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几日后,苏清翎的身体渐渐好转,穆寻钏也算是能够彻底松一口气了。   “这几***恢复的不错,好好养着会慢慢好起来的。”穆习容说道。   “还有,大哥你和嫂嫂大婚的日子是不是也快到了?嫂嫂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长时间的劳累,如果你们要按时在和国举行婚礼的话,恐怕要多注意一些,从繁入简,不要让嫂嫂太累了。”穆习容叮嘱说道。   “好,我一定会注意的。”其实穆寻钏现在并不怎么想在此时举行婚礼,毕竟苏清翎的状态可以说的上是差了,但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做决断,所以他也去问了苏清翎的意见,苏清翎的意思是,她希望婚礼能够正常举行,穆寻钏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尊重苏清翎的选择。   ……   金銮殿。   “清儿近几日身体好些了吗?”和帝问说。   苏子宁恭声回说:“昨日儿臣刚去看过清妹妹,清妹妹这几日身体确实好了不少,比起之前有气色多了。”   “是吗?那太好了。”和帝面上露出喜意,“看来这婚事可以照常举行了。”   “是的,只不过清妹妹身子和常人还是不一样的,所以要是举行婚礼的话,可能吃不消那么繁琐的仪式,步骤可能要酌情进行删减。”苏子宁道。   “嗯。”和帝沉吟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确实要以清儿的身体为重,既然如此的话,吩咐典仪司,大婚当日,能让新娘省去的流程就尽量省去,可不要让清儿因为婚礼而加重了病情才好。”   “是,父皇说的是,儿臣也正有此意。”苏子宁恭声应说。 第566章 树下   苏清翎状态已经变得不错,穆寻钏也可以放心地去苏平乐公主府找一找究竟有没有解药的线索了。   “将军。”公主府门外的人见了穆寻钏,向穆寻钏点了点头,态度恭敬。   穆寻钏将手里的令牌给他们看,侍卫见此立刻闪身而开,“将军,请。”   这块令牌是和帝特意批给他的令牌,有了这么一块令牌在手,穆寻钏可以任意出入和国的所有地方,当然,除了几个禁地除外。   穆寻钏微微颔首,带人进了苏平乐的公主府。   自从苏平乐死后,公主府里便非常冷清萧索,里头已经没什么人了,里面摆放的物件儿也都被盖上了白布,若是晚上看到这么一个场景,恐怕会显得十分诡异。   下属们四散而去搜查线索,穆寻钏则是一个地方都不放过,一个一个仔细的看过去,他最着重的两个地方便是密室和密道。   之前其实穆寻钏已经粗略地搜查过苏平乐的公主府,但因为那时候苏平乐还在府中,且他也没有什么正当的名头,而且周围的眼线有多,所以当时他没搜出什么东西来。   现在倒是有了和帝亲手发放的令牌,就算今日穆寻钏真的将这座公主府搜了一个底儿朝天,也不会有任何人说他什么。   然而就算如此,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之后,穆寻钏几乎和自己的属下一起,将苏平乐府中的所有房间都搜查了一遍,但是却没有任何关于解药的线索,关于药类的,也只是一些伤药,或者集中常见的药罢了。   穆寻钏有些颓丧,难道这公主府里真的没有线索吗?苏平乐究竟将解药藏到哪里去了?   按理说那可是她手中为数不多的筹码了,应该是放在很秘密的地方才是,但是她的密室和密道中,穆寻钏确实是已经将哪里搜了个底朝天了,但也确实没有任何的线索。   如果有的话,他们怕是早就搜到了。   穆寻钏站在院中,神色凝重,难道他今天注定也是无功而返吗?   然而此时,他忽然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面前的树下。   树下的土乍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树下的有一块土是和周围的土的颜色有一定的差别的,有些土的颜色比较深,而有些土则明显颜色较浅,那是明显被人翻上来过的新土!   穆寻钏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冲上前去,直接用手挖了起来!   旁边的人看见穆寻钏这种状态都是吓了一跳,他们并不知道穆寻钏是发现了什么,又想干什么,但他们迅速地找来了挖土的工具,递给穆寻钏道:“将军,用这个挖吧,我们和您一起,若是您手受伤了的话,公主会心疼的。”   用苏清翎的名义来说这么一句话,确实是打中了穆寻钏的命脉,他顿了一下,立刻接过工具,再次挖了起来。   不足半刻后,他挖出了足有一米深的距离,就在他深深怀疑自己的判断可能出错的时候,他手里的东西忽然撬到了一个硬物!   穆寻钏的眼神立刻亮起来,他立刻将工具扔了出去,将那形状方正的东西给用手挖了起来。   他抹去表面的泥土,才看清这是一个银质的首饰盒,其上还带了一把小锁,苏平乐将这东西把藏的这么严实,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立刻让人去找一把小斧头,然后将那把铜锁给砸了开来,穆寻钏马上将盒子打开,看见了静静躺在里头的一枚戒指,玉质的,即使是被深埋在地下已经有一段不少的时间了,还依旧发着一种华贵的莹光。   然而穆寻钏看到这枚玉戒指的时候却是骤然愣住了,“……这是什么?”   为什么苏平乐会将这么一样东西费尽心思地藏在地底下,穆寻钏心里一阵失落,他还以为这里面就是那另外半枚解药呢,该死!   难道真的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他吗?   穆寻钏除了这枚意味不明的玉戒指,别无所获,他已经出来很久了,只能先回去。   到了公主府,苏清翎看见穆寻钏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寻钏,你回来了。”   然而她并没有问他究竟有没有找到解药,虽然她心里也很关心,但是她并不想给穆寻钏压力。   “清儿。”穆寻钏不想让苏清翎看出自己心情不好,笑道:“是的,我回来了,你今日身子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苏清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很好,你不用担心,也已经乖乖将药喝了,你回来的正好,正好快到用膳的时间了,赶紧洗洗手,来用膳吧。”   苏清翎目光下垂,看见穆寻钏的手,却是吓了一跳,“寻钏,你的手怎么了?”   她立刻将他的手给拿起来,握在手里看,发现这上面只不过是一些泥土,并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她责怪说:“怎么手上都是土啊?你这到底干什么去了?你不是说要去苏平乐的公主府里找线索吗?怎么还挖土去了啊?”   “啊……这啊……”穆寻钏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心情太过沉重,所以忘记了洗手这件事,他只好将放在怀里的那枚玉戒指给拿出来,递给苏清翎,对她说道:“这是我在苏平乐府中的树下发现的,它就埋在树下的土里,埋了有一米深,因为当时一开始太过着急,没有工具,所以只能上手了。”   然而苏清翎却在看到那枚玉戒指的时候愣了一下,“这……”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枚玉戒指和她父皇之前给她的一模一样!   穆寻钏见苏清翎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怎么了清儿,你认识这枚玉戒指吗?”   苏清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就有这么一枚玉戒指,是父皇之前给我的,只不过我忘记和你说了,你现在拿的这枚戒指和我那枚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你这枚戒指看着好像比我那枚要有光泽上许多……”   二人听言,都觉得这件事恐怕不是巧合这么简单,穆寻钏说道:“可以将你的那枚玉戒指拿给我看一下吗?” 第567章 真假   “当然可以!”苏清翎用一种“你怎么说这么见外的话”的表情看了一眼穆寻钏,尔后进房间将那枚玉戒指给拿了出来。   她递给穆寻钏,说道:“这就是父皇给我的那枚,是不是和你手里的这一枚一模一样?”   穆寻钏眼神一变,确实如此,何止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果真一模一样。”穆寻钏看着两枚玉戒指说道。   不……严格来说,两枚玉戒指在外形上来看,确实是一模一样的,但应该是穆寻钏在苏平乐府中找到的才是正品,而苏清翎手里那一枚,只不过是一只仿品。   如果单看苏清翎那枚玉戒指的话,恐怕不会有这种感觉,但是现下这枚正品就在眼前,这劣品就算再如何相似,恐怕也只能失色了。   这两枚戒指外形相同,成色上却是有很大的不同。   “显然意见的,你父皇给你的这枚,恐怕并不是正品,而我手里的这只,也就是从苏平乐的公主府里找出来的这一只,才是真的。”穆寻钏说道。   这么明显的区别,苏清翎自然也看出来了。   “听父皇说,这枚玉戒指是我母妃常年戴在手上的,也是我母妃的母亲亲手传给她的,而我手里的这枚戒指是苏平乐还给父皇的,这样说的话,苏平乐为了给自己留一点筹码,是留了点心眼的,竟然还想出仿造这么一条路来了。”苏清翎话中含了一些怒气,说道。   如果不是今日穆寻钏将这枚玉戒指从苏平乐公主府的地下找了出来,恐怕苏清翎今天压根不会知道她手里的这枚玉戒指竟然是假的。   而真相也会随着苏平乐死去被彻底掩埋。   “此事要不要告诉你的父皇?”穆寻钏出声问说。   苏清翎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告诉父皇这件事了,这事我们二人知道便好,而且,父皇都自己将这枚戒指给我了,我将它换回来便好,现下苏平乐已死,是罪有应得,和父皇说此事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穆寻钏觉得苏清翎说的有些道理,他也尊重苏清翎的想法,他将真正的那枚玉戒指交给了苏清翎,说道:“既然是你母妃的东西,你便好好保管吧,当是留个念想了。”   苏清翎点了点头,“我自然会好好保管的。”   “大哥,嫂嫂!”穆习容见二人在庭院中站了半天,走过去,问说:“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一眼便看见苏清翎拿在手中的那枚玉戒指,苏清翎也没有遮掩,她定睛一看,眼神一亮,“这不是濯心玉吗?!”   苏清翎看见穆习容的反应这么诧异,有些惊讶,问说:“濯心玉?容儿还认识这种玉?”   “是啊。”穆习容又道:“嫂嫂,可以给我仔细看看吗?”   苏清翎没多想就点了头,穆习容和她如今就像亲姐妹一般,她自然不会对她有所防备的,“你拿去吧。”   穆习容接过玉,仔细看了看,又握在手心里,一股冰凉的感觉从手心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浑身疲惫都消散了许多,她有些兴奋地对苏清翎说:“这玉果然就是濯心玉!这濯心玉在医书上可是可以解百毒的玉啊!嫂嫂!你体内的毒有救了!”   苏清翎听言,还没来得及反应,穆寻钏就先出声,他神情很是激动,“真的?!这玉真的可以解百毒吗?”   “是啊,医书上是这么说的,这濯心玉可是比解毒草都厉害的东西,我相信只要将它磨成粉末,然后入药,嫂嫂的毒就可以解了!”穆习容看起来情绪也非常亢奋,毕竟这濯心玉可不是什么常见的玉,这玉的价值可是比昂贵的玉还要高出十几倍的。   它不仅可以入药,还可以修身养神,平常人戴着可以随时保持神清气爽,习武之人戴着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助增长功力。   但是当然,它最厉害的,还是入药的功效,濯心玉入药,几乎可以解百毒,这也就意味着,只要用了这枚濯心玉,她嫂嫂的毒就有救了。   苏清翎听言,虽然心中也很是高兴,但她想起这枚玉戒指的来历,还是有些犹豫,“容儿,这枚戒指对我来说意义很大……”   穆习容僵了一下,但也很理解苏清翎的心情,毕竟这枚玉戒指是她的母妃留下来的,苏清翎一面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自然想将这枚玉戒指留下留个念想。   她又笑说:“如果嫂嫂不愿意用这枚濯心玉来解毒的话也没事,我会尽快研制出解药来的,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废物神医呢。”   苏清翎犹豫了一下说道:“容儿,我也不愿意你那般辛苦……而且还是为了我的事情……这样吧,这枚戒指对我父皇的意义肯定比对我来说更重大,我想去问过我父皇的意见,如果我父皇也同意用这枚玉戒指来救我的话,我们就用它来入药,如何?”   这大概是最好的法子了。   穆寻钏和穆习容二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便立刻进宫。”穆寻钏说道。   苏清翎的毒别说一天,就是一刻、一瞬间都不能再拖下去了,谁也不知道如果就这么拖下去,那毒会侵害苏清翎的身体到什么地步,穆寻钏几乎一刻都不能等下去了。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解毒的法子,自然是越快越好。   苏清翎见穆寻钏如此心急,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进宫去见父皇吧。”   穆寻钏和苏清翎两人立刻让人备驾,从公主府出发,朝皇宫驶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宫殿之中。   “父皇。”   “皇上。”   二人分别朝和帝行了礼。   和帝抬手说道:“都起来吧,今日你们找朕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对了,清儿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他又说道:“你身子最近这么差,按理说应该是父皇去看你才是,你是因为何事过来的啊?” 第568章 入药   “谢谢父皇关心,清儿现在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苏清翎笑着回说。   “是吗?如此便最好不过了,只不过你体内的毒一日不解开,父皇便会担心啊,这始终是一个隐患。还是尽早拔除比较好。”和帝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穆寻钏认同地点头说:“皇上说的对,清儿体内的毒一日不解开,我便一日放心不下,但是如今已经有一个解毒的方法了,只不过此事恐怕还得让皇上来定夺。”   “哦?是什么法子需要朕来定夺才行?说来听听?”和帝问说。   “今日我用皇上之前赐给我的令牌搜查了整个平乐公主府,在公主府庭院中的一颗树底下,挖出了一枚银盒子,里头装着一枚玉戒指,这枚玉戒指,皇上应该是见过的。”穆寻钏说着,将那枚玉戒指拿了出来,递给和帝身边的宦官,宦官将那玉戒指递给和帝。   和帝其实在穆寻钏拿出那样东西之时便一眼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眼下更是确认了,“这不是朕送给清儿的那枚玉戒指吗?之前平乐交还给朕的,这枚玉戒指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说的什么可以救清儿的法子,就在这枚玉戒指里?”   穆寻钏并不否认地点了点头,“是的皇上,救清儿的法子就在这枚玉戒指里。”   “但是你方才说……”和帝想起穆寻钏刚才说的话,说这枚玉戒指是在苏平乐庭院的树下挖到的,这不对啊,苏平乐给他的那枚玉戒指,他已经给了苏清翎了,怎么可能又在苏平乐的庭院中挖到呢!   和帝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你方才说这是在苏平乐的庭院中挖到的,可之前朕分明已经将戒指给了清儿呢,你又是从哪里挖到的呢?”   “这正是这事情的关键。”穆寻钏说着,又拿出一枚戒指,举起来说道:“其实我自己仔细对照过这两枚戒指的区别,这两枚戒指在外观上几乎没有什么两样,但在材质上却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一枚戒指是普通的和这枚戒指相似的玉,但另一枚戒指,却是传说中的濯心玉。”   濯心玉?   和帝听到这么个陌生的名词,将眉头给皱了起来,“这濯心玉又是什么东西?这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这濯心玉在一本医书上出现过,只不过这本医书已经失传很久,无从考究了,我也是听了一位神医的话才知道这枚玉是濯心玉的。”   “医书?”和帝立刻融会贯通,“所以结合你先前说的那些话……也就是说这枚濯心玉可以救清儿,是吗?”   穆寻钏点了点头,“是的。”   “我原本想在公主府找到清儿解药的线索,但很显然的,我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除了这枚玉戒指,后来那位高人告诉我,这枚玉戒指是传说中的濯心玉,用这枚玉戒指入药就可以救清儿,我几乎快要高兴得不行了。”   穆寻钏顿了顿,他看向苏清翎,又说道:“虽然皇上已经将这枚玉戒指给了清儿,但清儿觉得这枚玉戒指对皇上来说的意义更为重大,所以清儿不敢擅自用这枚玉戒指入药来解她的毒,所以只能进宫来问过皇上的意见,来让皇上定夺一切。”   穆寻钏平铺直叙地将一切都说了出来,但天知道此时此刻,他又多想让和帝允许他们用这枚戒指来救回苏清翎,但是不行。   苏清翎此时也出声道:“父皇,儿臣并不勉强你,如果您不愿意这样的话,儿臣也尊重父皇的决定,毕竟要解儿臣的毒并不是只有这么一种途径,儿臣也愿意等,愿意等那份属于儿臣的解药出现。”   然而苏清翎话音刚落,和帝却是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他沉声说道:“你这叫什么话?你是朕最宠爱的女儿,朕愿意为你做的事情,可能是你想不到的,更何况是这枚你母妃留下来的玉戒指,没准你母妃将这枚玉戒指传承下来,就是等着这一天呢?这冥冥之中,上天自由安排,如果你母妃在这里,恐怕就算你不愿意,也早就压着你将这枚玉戒指入药了。   清儿,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最为珍贵,比起你,这枚玉戒指的价值实在算不了什么,不过既然今日你们进宫要朕定夺,朕也明明白白的给你们一个答案,寻钏,你们拿这枚玉戒指入药吧,朕同意了。”   穆寻钏听言,面上立刻浮现出笑意,他连忙感谢说道:“多谢皇上!”   他心中的高兴其实已经远胜过表面表现出来的,他煎熬了这么多天,如今苏清翎真的有救了,他一时之间也别无所求去了。   如今只求苏清翎能够平安,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好的事情了。   “好了,既然如此,你们赶紧去研制解药,将清儿体内的毒给解了吧,清儿体内的毒一日不解,朕也就一日不能安心,你们现在就回去吧,不必在朕这里侯着了。”和帝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   穆寻钏笑着应说:“是皇上!”   “多谢父皇!”苏清翎也跟着说道。   二人很快驾车回了公主府。   穆习容神已经在府中等候他们的消息多时了,见他们回来了,立刻迎上去,问说:“怎么样了?和帝同意你们拿这枚玉戒指入药了吗?”   “父皇同意了!”苏清翎说道。   穆寻钏也有些激动:“是的,皇上同意了,容儿,你可以不用研制解药了,清儿也有救了!”   穆习容听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嫂嫂有救了!”   她辛苦研制了解药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好消息,她也表现得分外高兴。   “我这就去将这枚玉戒指研磨入药!今夜便给嫂嫂服下!嫂嫂服了这药,估计过不了多久,体内的毒素便会散去了!”穆习容兴高采烈地说道。   穆寻钏用力点了点头,“容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穆习容摇了摇头,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况且今日也已经是最后一次了不是吗?” 第569章 解药   是的,今日确实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只要过了今日,等苏清翎服下解药之后,她便能解了毒性了,日后,穆习容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穆寻钏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最后一次了!”   有这么一个妹妹,他确实是他的幸事,如果没有穆习容的话,恐怕今日这样的难关,他是没有办法这么容易就渡过去的,或许苏清翎也……   罢了,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好结局,那那些不好的事,他也就不多想了。   “我现在就去了,嫂嫂等着我!”穆习容拿着那枚戒指跑远了。   苏清翎见此,二人相视一笑,此次的笑容里有着轻松,不过因为还没有彻底解毒,所以没有真正地彻底放松下来。   但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是乐观了,所以两人都轻松了不少。   穆习容立刻拿那枚玉戒指入了药,只不过入药并不用那么多的濯心玉,穆习容只从表面刮下来一部分,融入药中。   随后,她将解药断给苏清翎,穆寻钏接了过去,递给苏清翎,一口口地喂了进去。   “怎么样?”穆寻钏神色期待地问说。   穆习容笑骂说:“我的蠢大哥,这药见效哪里有这么快的速度,这又不是什么仙丹妙药。”   穆寻钏连忙点头,“你也知道的,大哥不太了解这些东西,以为能立刻见效呢。”   “这药见效估计要个两天吧,大哥慢慢等着便是了。”穆习容解释说。   穆习容诊了诊苏清翎的脉象,道:“大嫂的脉象看起来已经好上许多了,这药正在慢慢见效,大哥也不用担心了。哦对了……”   穆习容想到什么,将怀里的那剩下的濯心玉拿了出来,竟然还是一个环状的模样。   苏清翎见此愣了愣,“这……容儿,你不是已经将这枚濯心玉给入药让我喝了吗?怎么你那里还有?”   “濯心玉的药性很霸道,解嫂嫂身上的毒,用一点濯心玉就足够了,我从表面刮了一些下来,估计是之前忘记与你们说清楚,让你们产生了误会……”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解我体内的毒要用一整块濯心玉才可以呢,不过容儿你不用担心,这对我来说,还是一件意外之喜呢。”苏清翎笑了笑,说道。   穆寻钏也说:“这样的话,和你父皇也有交代了,既解了你的毒,你母妃的遗物也好好地留了下来。”   苏清翎点点头,赞同道:“是啊,还要多谢容儿呢。”   穆习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如果不是遇见了这么一块濯心玉的话,恐怕我还在抓心挠肺地研制解药呢,不过嘛……这解药我还是会继续研究下去,不过既然嫂嫂的问题解决了,等嫂嫂身体彻底好了,我便要回客栈啦。”   和国已经将全部的粮食给了楚国的难民,苏玉的腿疾也恢复的很好,说不定过不久,他们便能和穆寻钏、苏清翎他们一起回到楚国了。   只不过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就是那个晋长安还没有抓拿归案。   晋长安在外逍遥,终究是一个隐患,必须将他抓回来才能够放心,关于这一点,穆寻钏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提起晋长安的时候,穆寻钏目光一利,“我会亲自将晋长安抓回来的,他所做的一切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大哥,你最近的武功才刚刚恢复一些,可千万不要再冲动了,嵇玉这阵子已经在全城抓拿晋长安了,让他来也是一样的,我给你用的药可不便宜,你可千万别给我浪费了。”穆习容严肃地警告穆寻钏说道。   穆寻钏愣了一下,但既没有开口承认,也没有否认,直到苏清翎出口说道:“是啊寻钏,就像容儿所说的那样,你现在才刚好一些,若是遇上了晋长安,恐怕你可能会不敌人家,反而给了人家逃脱追捕的机会,不如就让宁王去。”   穆寻钏听了,这才摇了摇头,但还是很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小心注意的。”   穆习容这才点了点头。   两日后。   苏清翎的脸色比起之前看着已经好了很多,之前苏清翎的面色总是隐隐透着一种青色,而如今却是已经恢复到了过往的那种白里透红的状态。   穆习容伸手给苏清翎把了脉,笑着说道:“嫂嫂,你现在体内的毒已经彻底解了,想必你也应该感受出来了吧?是不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很多?”   苏清翎听言面露喜色,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确实如此,之前那段时间,我总是在夜里惊醒,还会做很多噩梦,每次醒来,全身都是冷汗,像是刚从池子里捞上来一样,身体沉重得很。但现在这两天却是完全不同,我夜里睡得非常安稳,早上醒来,也是神清气爽得很,容儿,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现在还在困境之中,更别说像现在一样健康地活着了。”   “都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跟我客气什么?你若再跟我客气,恐怕我大哥都要怪罪我了!”穆习容道。   “他敢?”苏清翎微微一瞪眼,娇俏地说道。   “夫人说的对,我自然不敢,我怎么敢怪罪我自己的妹子啊?我谢她还来不及呢,就差将她像菩萨一样供着了!”穆寻钏接上苏清翎的话茬说道。   三人听言,相视而笑,公主府上空洋溢着轻松的笑声。   “好了,既然嫂嫂已经全好了,那我就该回去陪我家里那位了,否则再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地待下去,恐怕他就要闹了。”穆习容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却是暖暖的。   苏清翎哪里有不放人的道理,“确实,容儿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依我看,若是容儿再不回去,宁王殿下怕是就要杀上公主府来要人了,容儿还是快些回去吧,嫂嫂若是有空,便常去看你,你若是想来找嫂嫂,嫂嫂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   穆习容笑着点了点头,“好。” 第570章 搜查   “找到人了吗?”宁嵇玉问说。   李立摇了摇头说道:“禀告王爷,属下的人还没有来消息,应该是没找到人。”   “没找到人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找?!”宁嵇玉冷声斥道。   眼下这晋长安实在是在外头逍遥的太久了,和帝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派出这么多人去将晋长安给捉回来,谁料这么长时间下来,非但没有抓着什么人,更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见着。   眼下离和帝定下的日期已经很近了,若是再没有抓赵人的话,和帝的颜面又该往哪里搁呢?   而且晋长安在外头终究是个祸患,若是他又一次冲着那个苏清翎来,恐怕又是一个大麻烦。   他可不想再让穆习容因为苏清翎的事情而劳心劳力的了。   “是,王爷。”李立作为一个下属又能说什么呢?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了。   不过真不知道他们家王爷为什么看上去比和帝还要着急,这件事情说到底明明就是和国的事情,宁嵇玉本不必这么费心费力地掺和在其中,很难想象这其中他们家王爷没有私心。   “行了,你先下去吧。”宁嵇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李立说道。   李立只能先退下去了,毕竟这段时间王爷地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应该就是王妃不在府中陪他的时候开始的,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触了王爷的霉头。   可谁料到李立退到一半,忽然有人凑上来说道:“王爷,王妃娘娘回来了!”   这时宁嵇玉倒是忽然变了神色,他脸上掩不住地惊喜,说道:“真的?容儿现在在哪里?带本王过去!”   李立被宁嵇玉这一系列的变脸都快看呆了,怎么回事?怎么一听到王妃回来的消息就像是马上回魂了一样,方才王爷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然而李立心里是如何想的,在场的人自然没有一个人会在乎。   宁嵇玉已经快步朝外头走去了,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见到穆习容似的。   穆习容回来的也比他想的要快上许多,毕竟他以为苏清翎地毒是很麻烦地,连穆习容都觉得棘手。没想到现在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穆习容已经找到了解药了?   “容儿!”宁嵇玉看见正在下马车的穆习容,赶紧上前去将穆习容扶下来,“容儿,你回来了,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吗?”   穆习容这么快就能见到宁嵇玉自然也是高兴得很,“是的,那边的事情已经都解决了,嫂嫂的毒也已经解了,接下来我就不会去公主府了。”   “辛苦你了。”宁嵇玉深深地看着穆习容说道:“之前那段时间我不能陪你,接下来可一定要好好休息一阵子才行了。”   “其实细细想来,我倒是没有花太多的力气,因为嫂嫂地毒并不是我的药解的,我针对这毒研制的解药其实还没有研制出来呢。”   这话倒叫宁嵇玉有些意外了,“那苏清翎身上地毒是谁解的?难道有比容儿还厉害的神医不成?”   穆习容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将我的医术看得太厉害了一些。”   她将如何发现濯心玉的事情对着宁嵇玉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从前我不相信命运,如今倒是有些信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签的事情呢?芸妃留给自己女儿的玉戒指,正好可以解自己女儿身上的毒,好像一切都刚刚好,芸妃已经在很早之前就预见了这样的局面一般。”   宁嵇玉听完也有些唏嘘,“这只是巧合罢了,你不用想太多,如今既然苏清翎的毒已经解了,那就只剩下那个晋长安还没有被捉拿归案了,不过本王相信报应不爽,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我们社下的天罗地网里逃出去的,届时等抓到晋长安,一切便尘埃落定了,我们也就可以回去了。”   穆习容在宁嵇玉怀中用力点了点头。   翌日。   宁嵇玉领着一队人又重新将那些酒囊饭袋查过的地方挨家挨户地彻查了一遍,起先那个官位比较高的还有些不乐意,“宁王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将这里查过好多次了,您不如去别的地方再查查看吧,比如城西那边的一个小村庄我们的人就没怎么查过,您可以去那边瞧瞧,否则您将我们查过的地方再查一遍也只是浪费力气罢了。”   宁嵇玉是楚国的人,就算楚国和和国现在要联姻了,他也是别的国家的王爷,和国现在接二连三地出了这种事情,这人表面上是在帮他们,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呢?   说不定啊就是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套,纯粹的是想消耗他们的人力,让他们捉拿晋长安地难度更加地难罢了。   宁嵇玉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是那么样的人没有遇见过,这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就算不说出来,宁嵇玉心里也是明白大的,所以他压根就不想跟这种人浪费口舌,省的耽误了捉拿晋长安的时间。   他向李立投去一个眼神,李立立刻会意地将那人给拿下了,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那是和帝亲手赐给宁嵇玉的,他对那人说道:“这是和帝赐给我们王爷的令牌,你们这些人必须得听我们王爷的,若是有人违抗,全都以违抗公务论处!”   那人面色铁青,可是这个令牌确实是和帝赐予的,见了这个令牌的人,就如同见到和帝本人,他若是敢违抗宁嵇玉的命令的话,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所以他一声也不敢吭,顶多只敢在心里骂骂宁嵇玉罢了。   宁嵇玉带着那队人搜查过去,正巧遇见了上次那对兄弟。   他进去盘问道:“你弟弟这腿是何时受的伤?”   李二连忙说道:“小时候受得,不过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官爷,我弟弟这伤,有什么问题吗?”   躺在被褥里伪装成腿疾的晋长安已经憋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次怎么会是宁嵇玉亲自来?   那些兵官还好糊弄,混熟以后,便不再怀疑他们了,可现下却是宁嵇玉来了…… 第571章 劳心劳力   他生怕他不一小心,便会让自己露馅。   而现在他这样的状态,很有可能会被宁嵇玉看出什么端倪,毕竟宁嵇玉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如果他露出一点的破绽,都会被宁嵇玉精准地发现。   “记不清了?”宁嵇玉冷声问说:“你自己的弟弟你怎么会记不清呢?还是说,你这个当哥哥的,根本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这位大人,你在说什么玩笑呢。我怎么可能没尽到自己的责任呢?况且,我可是他的哥哥,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宁愿伤了腿的人是我,而不是我的弟弟啊。”李二面上很是伤感,这神情在外人看来倒一点也不像家的,可是看在宁嵇玉眼中,却满是表演痕迹。   “是吗?”   宁嵇玉说道:“如此的话,本王怀疑你们其中一个有包庇罪犯的嫌疑,特别是你这个弟弟,我们要将他抓去牢里审问,但是……如果你这个做哥哥的愿意代替你弟弟去的话,本王倒是可以考虑让你代替你的弟弟,怎么样?眼下有这个机会让你这个哥哥尽责任了,你倒是愿不愿意呢?”   李二没想到宁嵇玉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大人,虽然我愿意替我弟弟去坐牢,但您也不能忽然来这么一出啊?难道你们是军官,便可以乱抓人不成?那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本王告诉你,眼下站在你面前的,便是王法,本王今日就是要抓你们其中一个人进牢里,你倒是愿不愿意代替你弟弟进去?”宁嵇玉神色不变,冷声问说。   “这……”李二面上起了些犹疑,他虽然听过这个宁王殿下的名声,倒是到底不太熟悉宁嵇玉。   至于宁嵇玉为什么会来这么一出,也是一头雾水,难道宁嵇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但是眼下他怎么可能会去自己自投罗网呢?   “倘若是代替我的弟弟去受苦,我自然愿意去的,但我家里的庄稼地还没有人收呢,若是不收的话,恐怕我们今年就没有的吃了,我弟弟可怜,从小失了腿,家里只有我一个劳力……”   李二看向晋长安,眼带怜悯道:“弟弟,不是哥哥不肯替你受苦,只是若是哥哥进了牢中,我们家的庄稼可就是彻底完了,弟弟,你在牢里一定要好好的接受这位大人的审问,哥哥一定回来接你的,啊。”   晋长安怎么可能允许李二这样为自己开脱,他要是进去了,可是轻易出不来的。   “大哥!”晋长安摇头说:“我不想去,我不想去!你快让他们走吧!他们在这里,我害怕!”   “可是大哥也没有办法啊……我们地里的庄稼若是没有人收,大哥回来,我们两个都要被饿死,与其这样……弟弟,你还是去受些苦吧……等你回来,大哥给你做好吃的……犒劳犒劳你……好不好?”   宁嵇玉看着这二人表演,冷笑了一下,一声令下道:“将这屋子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要让它飞出去!”   “是!”李立应声照办。。   “放心吧,你们二人谁也跑不了,就不用互相谦让了。”宁嵇玉对二人冷声说道。   晋长安和李二听言,表情皆是冷下来,如今他们碰上的是宁嵇玉,而从宁嵇玉手里逃脱的几率可谓是小之又小,这可如何是好呢?   “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晋长安索性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地问说。   “很简单,此时都已经在庄稼最佳收成时期的中旬了,真正的百姓,这个时候家里应该有不少粮食,而你们家,确实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却还要说自己要去收什么庄稼,这不是自己破了自己说的话吗?你们不是真正的农民,自然不知道。”宁嵇玉看着二人,淡淡说道。   晋长安叹了一口气,“这次算是我们败的彻底了。”   “哼!”李二此时突然冷哼一声,“你败了,我却没有!”   忽然,他手中扔下只一个什么东西,逼仄的房间内顿时充满了一种白色的烟雾,蒙蔽了众人的视线,叫人一时之间看不太清楚周遭的事物。   “来人!快将人拦住!”宁嵇玉立刻命令说道。   然而却已经晚了,李二的轻功也是了得,在施下这障眼法之后,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宁嵇玉咬了咬牙,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该死!”   竟然还叫他们跑了一个,不过不要紧,如今晋长安已经在他手里了,也算是完成了抓拿的任务,至于那个李二,应该不足为患。   他看向晋长安,晋长安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毕竟就是在全盛的状态下,他都没有把握打赢宁嵇玉,别说是现在这样的状态了,他除了束手就擒,还能做什么呢?   “来人,将他扣起来。”宁嵇玉对属下吩咐说。   “是。”李立应声道。   宁嵇玉将晋长安带回来牢中。   和帝也很快听说了宁嵇玉已经将晋长安抓回来的消息,他很是高兴,“太好了,这晋长安总算抓回来了,若是再让他再外头晃荡一阵,真不知道朕的颜面往哪里存才好。”   “皇上,现下要如何处置这个晋长安呢?”   “如何处置?”和帝冷哼了一声,“自然是要将他直接处死,然后将他的尸体挂在城门之上,暴晒十天十夜,让他们知道,如此伤害朕心爱的女儿,又屡次扰乱和国的治安,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为了以儆效尤,晋长安的下场自然是越惨越好的。   “是,皇上。”   “对了,”和帝忽然出声说道:“此次宁王殿下可是这件事情的大功臣,全凭宁王,才能抓到这个晋长安,你亲自去宁王哪里问问,看看宁王是否想要什么赏赐,如果宁王有什么需求的话,就尽量满足宁王,知道了吗?”和帝嘱咐说道。   “是,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奴婢这就去,”   和帝倒是并不介意解决这件事情的不是和国的人,而是宁嵇玉,人家都为和国劳心劳力地解决了这么大一件事,和帝怎么可能不感谢人家呢? 第572章 砍头   “什么?晋长安已经抓到了是吗?太好了!”苏清翎满脸红光的说道。   她近日因为身上的余毒都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所以脸色也好上了不少,再加上最近都是好事连连,人的心情好了,这脸色自然也就好了。   “是的嫂嫂,这下你可以安心的和大哥将婚礼举行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了,而且,大哥也会保护你的。”穆习容也笑着说道。   果然宁嵇玉就是靠谱,此事应该早些交给他的,这样嫂嫂就不用担惊受怕这么久了,不过现下的结局也已经很好了,晋长安已经捉拿归案了,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在逐渐步上正轨。   “是啊,你和宁王殿下,都是我们的大功臣,父皇一定会好好谢谢你们的!”   穆习容摆了摆手,说道:“嫂嫂你和大哥能够顺利成婚,就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了,你们要好好的,一直在一起,若是大哥对你不好,就和我说,我让娘揍他!”   苏清翎被穆习容的话给逗笑了。   太好了,现在的一切都在步向正轨,苏平乐也已经身死,以后苏清翎在和国的位置也就不会被动摇了。   .   “什么?”那人坐在椅子上,听了下面的人禀告的话,皱眉说道:“晋长安被抓了?只有你出来了?所以他手上的东西呢?你带出来了吗?”   那下头跪着的人正是李二,李二点了点头说道:“属下幸不辱命,已经晋长安手里的东西带出来了。”   李二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盒子,由旁边的下人递给了座椅上的人。   然而那人看了一眼盒子里头静静躺着的那枚玉戒指,却是恼怒地将它摔到了地上,说:“这是假的!你们拿个假的回来有什么用?!”   “什么?”李二有些蒙怔,“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这不可能是假的啊?这是属下亲手中晋长安哪里偷出来的,不可能是假的啊!”   “不可能是假的,所以你是说我看走了眼?”那人冷声问说。   李二顿时颤巍巍地说道:“属下不敢……”   该死,浪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却只弄了个假的回来!   “没用的东西!”那人怒气冲天地骂道。   “大人……大人您息怒……”李二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是在咒骂晋长安。   这该死的晋长安,现在都快要死了,却还要来坑害他,竟然给了他假的玉戒指!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难道他没完成任务,就不准别人完成吗?   “所以真的玉戒指到底去了哪里?!”那人粗声问说。   李二支支吾吾地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这玉戒指一直放在晋长安的身上,小人以为他身上的便是真的,于是就将那枚玉戒指给拿回来了,谁知道谁知道……”   “所以说,你们现在也不知道真的玉戒指在哪里喽?”那人眯着眼,眼神中闪烁着凶光。   李二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这个任务一直都是晋长安在做,然而晋长安身上的那枚玉戒指却是假的,他又从哪里知道那枚真的在哪里呢?   “既然你不知道,那留着你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那人喊了一声。“来人!”   “属下在!请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将这个李二给我拖下去砍了!既然晋长安都要被砍头了,他这个做兄弟的也应该下去陪他才是,好让晋长安在路上有个伴不是?”那人笑着说道,然而这笑意却分外的瘆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请大人给小人再一次机会!小人一定能将真的那枚玉戒指找回来的!大人饶命啊!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啊!”李二大声喊道。   然而那人却没有理会李二,径直让下属将李二给拖了下去,利落极了的砍了头。   “大人,李二已经死了。”那属下完成任务后,回来禀告说道。   “嗯。下去吧。”那人淡淡摆手道。   .   这日,是晋长安被问斩的时日。   “就是这个晋长安吧!之前不仅要挟了清公主,还将平乐公主给杀了了,之前官府的人抓了好久都没有抓到,如今倒是总算抓到人了。”   “是啊是啊。这种恶人,砍头怎么够呢?直接凌迟不是更好?敢杀害我们和国的公主,应该用最重的死刑才是!”   “听说这人并不是我们和国的人呢,却跑到我们和国来作妖,简直可恶,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一定要查清楚才行!不能再让这样的恶人再进我们的国家!”   “你说的对,若是他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那我们可如何是好?这公主还有这么多人保护呢,我们可什么侍卫都顾不上啊,依我看啊,这些人都应该当众凌迟!”   “不过听说这人还是楚国的宁王殿下给抓到的呢,我们和国的官兵都查了这家人好几次了,却一次也没有查出来,最后还是宁王殿下过去,一眼看出端倪,才将人给抓着的。”   “我也听说了!宁王殿下可真厉害啊!不像那些人,和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我好羡慕宁王妃啊,能嫁给这种长相好看,又武艺高超、能干的男人,这宁王妃究竟是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才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啊。”   “就是就是,看我家那个废物!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交农活都不知道干!早晚有一天,老娘要亲手休了他!”   …………   下头讨论的热火朝天,上面官兵已经开始用救喷砍头的大刀了。   晋长安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阵凉意,那酒像是洒到了自己脖颈后头。   现在他马上就要死了,还是被砍头而死,可是说实在的,他心中却没有很多情绪。   甚至觉得死不过如此而已,死了,没准有另外一番造化。   而且,他已经拉了一个垫背下去了,他也算值了。   那砍头的人高举着手中闪着寒光的刀,他大喊一声,将刀用力砍下——!   晋长安的头脱离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却还死死瞪着,像是死不瞑目似的。 第573章 婚服   晋长安终于死了,和帝也能彻底安心了。   苏清翎和穆寻钏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五日后正是一个良辰吉日。   苏清翎刚回来和过的那几天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婚礼竟然是在和国举行的,她原以为和帝会十分不喜她,她也只需要在和国呆上一段时间便可以回到楚国,而后在楚国举行婚礼了。   但是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一趟来和国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呢?   不过眼前应该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但是唯一遗憾的就是......   “寻钏,如果娘也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就好了......”苏清翎说的话穆寻钏自然明白,他自然知道苏清翎口中的那个娘并不是芸妃娘娘,而是他的亲生娘亲,而苏清翎也已经当穆寻钏的娘是自己的亲娘了。   穆寻钏笑着说道,这一点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呢?   “放心吧清儿,我已经让人将娘护送到和国了,娘过几天应该就到了。”   “真的?”苏清翎看着分外惊喜,“可是和国离楚国的距离可不算远,娘这么长途奔波的受得住吗?”   “没事的,娘的身体状况比起之前已经好上许多了,况且此次还有那位跟在身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而且,娘也是听说了我们要在和国举行婚礼,才说自己一定要前往和国参加我么们的婚事的,不然我也我不太放心让他老人家过来不是?”穆寻钏缓缓说道。   这婚礼嘛,在那里举行都是一样的,在和国举行一次,他们也还会在楚国举行一次,只要还是对的那个人便是了。   穆寻钏原本也不想让自己的娘亲这么长途奔波地过来参加这次婚事,但老人家自己不愿意啊,老人家说了,这第一次才是最有意义地,她不论如何也要到场,不然就闹着不吃药,穆寻钏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能依着人家了。   听穆寻钏这么一说,苏清翎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娘也有这个意愿参加他们的婚礼的话那就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今日我约了容儿要去宫中试,你就好好呆在家中等我吧。”苏清翎说道。   “真的不用让我一起陪你去是吗?要是你遇到危险那可怎么办?”穆寻钏有些委屈,竟然要穆习容陪着不要他,难道他失宠了不成?   苏清翎连忙拒绝说,“不用不用,在皇宫里哪里来的什么为危险?你别想得太多了,而且有容儿陪着我呢,就更不用怕了,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要是你也跟着一起去了,那还有什么惊喜可言呢?”   苏清翎都这么说了,穆寻钏哪里还有反驳的理由呢?   “好吧,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小心一些,注意安全。”穆寻钏再次嘱咐说道。   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会注意的,你放心。”   “嗯。”穆寻钏看着苏清翎上了前往宫里的轿子,这才回去,其实他会这么放心,不止是因为有穆习容在,他也已经在苏清翎身边安插了许多死士,还有穆习容身边想必也跟着不少宁嵇玉在她身边安插的暗卫,宁嵇玉挑选去保护穆习容的人,又能弱到哪里去呢?   苏清翎坐上轿子,往宫中去了。   到了宫中以后,穆习容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她看见苏清翎过来,急忙喊道:“嫂嫂!”   苏清翎见到她,笑着朝她走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穆习容道:“起得早。”   实际上是宁嵇玉起得早,宁嵇玉每天早上都要起来练武,穆习容每次都会陪着他一起,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我们去掌衣司吧,我要试的婚服就放在掌衣司里。”苏清翎说道。   “好。”   二人来到掌衣司,掌衣司的管事见她们来了,急忙殷勤地迎了上去。   “哎哟,公主殿下,宁王妃娘娘,你们二人可算来了,臣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大人了,我的婚服现在在何处?”   “臣这就带公主过去。”   苏清翎的婚服放在一间屋子里,婚服呈大字型展开在衣架之上,婚服呈现一种金贵的红色,上头用金线绣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飞凤,还有多处暗纹,看着华贵大气,十分附和苏清翎的审美。   “真好看……”苏清翎喃喃着说道,眼中露出了一抹惊艳。   这婚服确实出乎她的意料,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到时候想必穆寻钏看到她穿上这件婚服,想必也会感觉到巨大的惊喜。   掌司见她满意,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可是绣娘们不分昼夜用了整整一个月才完成的婚服,公主满意便好。”   苏清翎点头道:“我很满意,我想现在就试试,可以吗?”   掌司立刻道:“自然可以。”   “那就有劳这位大人了。”苏清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嫂嫂,这婚服真好看,想必大哥也一定会喜欢的吧?”穆习容眼中也有惊艳,这婚服,比她上次那件还要好看上许多,不过他嫁给宁嵇玉的时候,确实没存多少诚心的心思,宁嵇玉就更是没有了,所以她的婚服长什么样子,她也差不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容儿也喜欢?”苏清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再让他们做一件送给你?”   “真的可以吗?”穆习容问说,但她想了想,道:“还是算了,之后也没有机会再穿了,买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只要自己喜欢,自然可以,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让她们做一件送给容儿。”苏清翎道。   之前穆习容和宁嵇玉二人帮了他们这么多,苏清翎一直没有找到什么机会报答他们,眼下有了这个机会,苏清翎自然得把握住才行。   穆习容原本还想看着,但苏清翎已经很快地去向掌司说明这件事了。   “不过这次你们的绣娘可以慢慢做,不用不分日夜地做,时间还长,等做好了,再送到楚国也不迟。”苏清翎说道。   掌司笑道:“臣省得了。” 第574章 催生   苏清翎将婚服换上从里头走了出来,美人穿着一身红色的婚服,却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反而看起来华贵万分,苏清翎梳着精致的妆容,两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落落大方地缓缓走了出来。   “嫂嫂,你穿这一身真好看。”穆习容说道:“我大哥见到这样的嫂嫂没准会幸福地撅过去。”   苏清翎被穆习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低头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那里没有?等着吧,连我都觉得好看,别说我大哥了!”穆习容将头转向掌衣,特意问说:“这位大人,你说是不是如此?”   “对啊公主殿下,依我看啊,这位宁王妃娘娘是实话实说罢了,照公主殿下的姿容,就是谁当今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公主殿下你可不要妄自菲薄才好啊,相信我们,到时候穆将军见了公主您,一定会被公主殿下您迷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的!”那掌衣毫不客气地夸赞说道。   “好了好了。”苏清翎被夸赞地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说不过你们,既然已经试完了,我就去将衣服换了。”   苏清翎说着进了另一个房间将婚给换了下去。   换下婚服后两人一起出了宫,穆习容将苏清翎送到了公主府这才回去。   三日后。   “娘亲!”苏清翎听闻夏瑾瑜已经到了公主府门口,立刻在穆寻钏之前跑了出去。   夏瑾瑜正好从轿子上下来,看见跑过来的苏清翎,急忙让她慢一些,“哎哟,我的乖孩子,你慢些跑,慢些跑,若是摔倒了可如何是好啊?”   苏清翎这才慢下来,夏瑾瑜还没缓过神来,骂穆寻钏道:“你也不管着一点清儿,若是清儿真的摔着了,娘唯你是问。”   穆寻钏被凭摆骂了一通,很是委屈,“娘,你怎么一来就说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再说了,人家现在可是一国公主,所有人的掌上宝,我哪里管得了她啊?”   夏瑾瑜哼了一声,“瞧你这德性。”   苏清翎这才赶忙维护穆寻钏说道:“好了娘,你别说寻钏,方才是我见到娘来太开心了,就不自觉地跑的快了一些,放心吧娘,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是不会摔到自己的,你就别怪寻钏了。”   夏瑾瑜这才不再追究,对苏清翎笑着说道:“你想娘亲,娘又何尝不想你呢?你不在的日子里,娘一个人好无聊啊,让娘仔细看看你......”   “我的乖乖,你是不是又瘦了一些啊?穆寻钏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好好的照顾你?”夏瑾瑜瞪着眼看着穆寻钏说道。   穆寻钏至此已经习惯了,总之所有的锅都可以背到他的身上就是了。   “娘,我已经在和国吃了很多好吃的了,还胖了好多呢,娘一定是看错了,等明日,我带娘去吃好吃的,争取让娘将这和国所有好吃的都吃一遍,我们在一起回楚国,娘你觉得怎么样?”苏清翎挽着夏瑾瑜的手,像个小女孩一般在夏瑾瑜身边念叨着。   “这自然好了,能和清儿在一起,干什么娘都开心。”夏瑾瑜笑得眼不见睫,可想而知是真的很开心了。   穆寻钏倒还好,毕竟他已经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方式,反倒一些下人看着如此亲密,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女,而穆寻钏就像那个拱了别人家地里白菜的臭男人,不禁疑惑,“他们接回来的夫人,确实是他们将军的亲生娘亲没错吧?怎么他们将军一点都不像是他们夫人的亲生儿子,反倒那位公主殿下才像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呢。”   不过这样的关系在普通百姓的人家里都是十分难得的,更别说是在这种世家里了,委实叫人羡慕啊。   夏瑾瑜和苏清翎二人聊的很是畅快,苏清翎将夏瑾瑜逗得笑声连连,夏瑾瑜忽然想起什么,问一边当了很久空气人的穆寻钏说:“寻钏,容儿人呢?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她啦。”   没想到夏瑾瑜还能记得穆习容,毕竟之前夏瑾瑜就是连穆寻钏都记得不是很清楚的,现下能够记住这么多人,而且也能像正常人那般交流,想必她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了。   “容儿她和宁王殿下住在一起呢,没在公主府,娘若是想去看看容儿,等我们吃了晚膳就过去,如何?”穆寻钏说道。   “好好好,我许久没见这丫头了,也怪想她的,她在和国这边,一切都好吧?”穆习容和穆寻钏同出一父,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二人相互扶持这么久,早就已经将对方看做亲兄妹,夏瑾瑜也是将穆习容看成了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穆习容这孩子和苏清翎一样,从小就没有母亲,都是可怜的孩子。   “容儿身边有宁王在,怎么会不好呢?”穆寻钏让夏瑾瑜安心。   这宁嵇玉的存在,说的夸张点可是鬼神都不敢近,更别说是普通人了,想要惜命的话,就离宁嵇玉远点,当然,除非你是穆习容。   而且,就算没有宁嵇玉,他那个妹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样就好。”夏瑾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点点头说道:“你们能过得好就好,这样老婆子我也就放心了。”   “还有你们两个。”夏瑾瑜笑着,握着苏清翎的手,又将穆寻钏的手放在了苏清翎的手上,问说:“你们二人也不早了,什么时候给我这个老婆子生一个大胖孙子来抱一抱啊?”   “就连我们隔壁的张太太,今年都已经抱上第三个小孙女啦,我瞧着都是分外手痒。”夏瑾瑜抱怨道。   “这……”苏清翎面上带着娇羞,“娘,还早呢,我们都还没成婚呢,等我们成婚以后再说吧……”   “是啊,现在还早呢,清儿也还年轻,等几年以后,若是清儿想要孩子了,我们一定会给您生个小孙儿来陪您的。”   “你说的也对,这事还得问过清儿的意见,可不能听你一个人的,不过没什么放心,如果你们真的生了孩子,老婆子我也会帮你们带的,不会让清儿太过受累。” 第575章 放心   “娘……”穆寻钏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府上那么多下人呢,怎么会缺人带孩子呢?而且,清儿也会带的,娘你先自己把自己管好了,按时将药吃了才是最正经的事,听说你之前已经闹着好几天没吃药了是吧?您怎么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一个孩子似的呢?”   夏瑾瑜听到穆寻钏这么说,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我这不是怕你们不愿意把我接过来吗?你们这可是头等大事,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可以不参加呢?再说了,你看我这么大老远地过来,也没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啊,我这还不是好好的?”   “别看我老了,我这把身子骨可还是很禁得起造的,就算再走一个来回的路,老婆子我都没问题!”夏瑾瑜拍了拍胸脯,跟老小孩似的说着。   自家娘亲都这么说了,穆寻钏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顺着夏瑾瑜的话说道:“现在一切啊,娘说了算,只要娘好好的,就没问题。我们这样,不是也是担心您的身子吗?”   夏瑾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都是为了我好。”   “娘好好的,寻钏才能放心,不过现在娘过来了,我们便好好地照顾娘就行了,娘,明日我带你出去玩儿,这和国虽然比楚国小,但风景好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好吃的也多!”苏清翎见气氛有些重了,便出声语气热络地说道。   夏瑾瑜听言果然笑了,“还是清儿好,不像寻钏这小子,臭脾气!”   苏清翎捂着嘴偷偷笑着,剩下穆寻钏一脸头疼,却是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们,不过心底却是暖暖的。   吃过晚饭之后,苏清翎和夏瑾瑜一起去了穆习容哪里。   “容儿!”夏瑾瑜看见穆习容便很高兴地唤了一声。   穆习容转过身看见夏瑾瑜也很是惊喜,“夏姨,你怎么在这里?”   夏瑾瑜目光亲切和蔼的看着穆习容说道;“这不是穆寻钏这小子马上要将苏丫头去回家了吗?这可是一件人生大事啊,我这个做你娘的怎么可以不来呢?你说是不是?”   穆习容听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自家儿子要娶媳妇了,去的人还是一国的公主,作为娘亲怎么可以不来呢?虽然之后他们回到楚国还会举行一场婚礼,但和现在这第一场比起来到底是有些不同的,如果是她的话也会选择不远千里的过来参加这次婚礼的。   不过......   “夏姨的身体好些了吗?”穆习容问说,如若夏姨的身子还不好的话,她大哥应该是不会同意夏姨过来的吧?   但穆习容虽然嘴上这样问着,可她到底是个医者,从夏瑾瑜红润的面色之中便可以看出她已经好了许多了。   夏姨笑着说道:“你怎么一见面就和他们问一样的问题,我这个老婆子看起来身子骨便这样差吗?放心吧容儿,你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管不好自己呢?”   夏瑾瑜握着穆习容的收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这些后生啊,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的身体,看看你,你可是比你大哥早成了这么多年的婚,什么时候也给你姨生个小娃娃来抱抱啊,你们也不小了,要抓紧了啊.......”   夏瑾瑜语重心长地对穆习容说道。   “呃......”穆习容听言有些默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恐怕对付长辈这种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别说话,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穆寻钏,穆寻钏收到,非常善解人意地对夏瑾瑜说道:“娘,你方才还对我和清儿说顺其自然呢,这容儿年纪还比我们小得多呢,你怎么到容儿面前就换了一副说辞?再说了,这生孩子的事情也不是说生就能生地啊,这还得看和孩子的缘分,容儿,你说是不是?”   穆习容听言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连忙点头说道:“是啊是啊,姨啊,我还小呢,这我大哥也才刚要成婚,我们不急的。”   “这......”夏瑾瑜像是被说服了一般,愣愣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寻钏方才那句话确实也没有说错,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恐怕就是如此吧,我这个老婆子啊,也就不管你们这些后生地事了,随便你们吧。”   穆习容赶忙说道:“夏姨,我们快进去聊吧,站在这里也怪累的不是。”   她朝穆寻钏使了个眼色,穆寻钏连忙和苏清翎一起将人给劝进去了,而至于生娃娃这件事情也被他们这一打岔给忘在了脑后。   “对了,容儿的夫君呢?怎么不见容儿的夫君啊?”夏瑾瑜看见穆寻钏和苏清翎成双成对的,又看见穆习容只有一个人在,便不由多问了一句。   “夏姨问嵇玉啊。他现在正在外头办事呢,没准一会就回来了,对了夏姨,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和国,不如我们明日陪您一起,去将和国的那些个名山名水都玩一通吧?这样也不算白来一遭不是?”穆习容忽然想到,说。   苏清翎听言,接话道:“我也正有此意呢,我想着和国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都不少,正好这次带着娘多去体验一遍,也不算白来。”   “是啊是啊,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酒楼,那酒楼里用的厨子就是名厨,做的菜也是一等一的好吃,连皇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他,我们明日一定要带夏姨好好地去尝一尝。”穆习容笑着建议说道。   苏清翎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是啊是啊,那家酒楼容儿也带我去尝过,有些菜确实比皇宫里烧的还好吃,娘一定要去尝尝。”   夏瑾瑜见二人都这般极力相荐,笑着忙不迭赞同道:“好好好,明日你们就带我这个老婆子去,我啊,和你们这些后生一起玩,也不算白遭了这么多的罪了。”   穆寻钏看着这一幕,笑着说道:“有你们陪着娘,我也就放心了。”   大婚已快要到了,这婚礼的有些事宜,还需要他亲手操刀,他原以为夏瑾瑜来了,他还需要拨出一部分精力来照顾夏瑾瑜,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想多了。 第576章 大婚   这日,苏清翎穿上了那件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婚服,今日便是二人大婚的日子。   “寻钏啊,从今往后,你可一定要好好对清儿,若是你敢对她不好,娘一定第一个饶不了你!”夏瑾瑜对着穆寻钏训话。   穆寻钏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他怎么敢对苏清翎不好啊?他宠她还来不及呢。   “知道了娘,我说过,我今生只会娶清儿一个女人,从今往后,也只对清儿一个人好,若是有违此事,我必不得好死。”穆寻钏看着苏清翎神色认真地发誓道。   和帝点了点头,“往后,朕就将清儿彻底交给你了,你们二人好好在一起,清儿,若是他对你不好也没关系,你随时可以回来找父皇,父皇这里永远欢迎你。”   苏清翎笑着说道:“父皇,我想寻钏是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   和帝大笑道:“哈哈哈,你有这个信心就好,朕也就放心了!”   所有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穆习容看着二人和和美美的,眼眶有些红了,“他们走到今天不容易,能看到嫂嫂如此风光地嫁给大哥,这一切都值了。”   宁嵇玉笑了,“傻孩子,你大哥成婚,你怎么倒哭了?”   “我这是感动的!”   宁嵇玉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她的头。   和帝果然言出必行,为苏清翎举办了一场最为盛大的婚事,几乎和国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都到了场,而且和帝还特意下令与民同庆,一时之间,和国充满了喜庆的氛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夫妻!”   “送入洞房!”   这二人的婚礼却是没有一个人敢闹的,两人被送回了房间之后,周遭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仿佛耳中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一般。   穆寻钏将房间里那些碍事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只留他自己。   “清儿……”穆寻钏拿过一旁的喜杆,将苏清翎的盖头给挑了下来。   他看着苏清翎精致美丽的笑容,呼吸都不由放轻了,他语气分外虔诚地说道:“我终于娶到你了……”   苏清翎垂眸一笑,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娇羞,她说道:“我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你……寻钏,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我自己在做梦吧?”   因为现在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太过美好了,美好得有些不太真实,她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   毕竟在几年前,这些事她根本不会想到会落在她的身上。   穆寻钏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当然不是。”   “这一切怎么可能会是梦呢?如若是梦,我倒许愿一定不要醒过来,但是这已经成为现实了,从今以后,我们二人便是夫妻了,我们要永远生活在一起,再没有别人。”   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如果真是梦,她自然愿意和他一起沉沦。   穆寻钏手上忽然碰见一个硬物,他愣了一下,抬起手来一看,一枚花生正黏在他的手心上,尔后他又看了看满床的红枣和花生,更是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   苏清翎解释说,“这是喜娘放的花生和红枣,说是……说是压在被褥之下,新人睡在上头,能够……能够早生贵子……”   她越说脸便越红,他们二人至今,其实还没有发生过什么实质的行为,顶多只是亲亲抱抱,更别说其他过密的行为了。   但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穆寻钏虽然此前没有过别的女人,但学习能力却是超群,况且在此之前,就有人旁敲侧击地给他递了好几本房中术,他虽然表面不感兴趣,但背地里其实都将那几本书一一看过了,就等着今日大展身手呢。   穆寻钏清了清嗓子,“原来是这个寓意啊……这寓意倒是不错……不过说起来,清儿,你有要生一个宝宝的打算吗?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就生,但如果你不想,我也不想为难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你看如何?”   苏清翎对于穆寻钏如此为她着想非常之感动,穆寻钏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情,第一件事便是要问过她的意见,尤其是一些她参加其中的事情,穆寻钏处事的方式让她觉得熨帖极了。   不过对于怀孕生子这桩事,虽然之前苏清翎没有什么欲望,因为她也见过很多女人因为难产而死这一直成了她心中的一种阴影。   但是现在,她的观念因为穆寻钏改变了一些。   如果是为穆寻钏生一个孩子的话,苏清翎想,她是愿意的。   她将自己埋在穆寻钏的怀中,点头说道:“如果是为你生孩子的话,我愿意……”   穆寻钏见苏清翎那一截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抹粉红,胸腔里的心更是狠狠地跳动着。   “我爱你……”穆寻钏轻轻抬起苏清翎的下巴,将自己灼热的唇瓣覆了上去,无师自通般的攻城略地。   二人倾斜着身子一齐向后倒去,两边的纱帘也相继垂挂了下来。   .   “这都日晒三竿了,公主和驸马怎么还没醒啊?”院外头的丫鬟一边扫着地,一边说道。   “哼哼,你这就不懂了吧,昨夜两人洞房花烛夜,要做的事可多了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   另一个丫鬟不乐意了,“你还说我小丫头片子呢,你又懂什么了?你晓得那事是怎么做的吗?”   “我、我怎么晓得,我又没有和别人成婚过,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扫地吧,要是被嬷嬷抓到了,指定又是一顿臭骂!”   厢房里。   两个人紧紧抱着,睡的香甜,像是丝毫不为外界的任何动静所累,彼此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对方一般。   “嗯……”   苏清翎发出一声嘤咛,正在逐渐苏醒过来。   其实穆寻钏早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看见苏清翎还沉睡着,昨天他又折腾她折腾得太过狠了一些,所以穆寻钏并不敢乱动,生怕将苏清翎也给弄醒了。   现在见苏清翎渐渐醒了过来,他也睁开眼睛,眼神温柔地看着苏清翎,道:“清儿,你醒了,早啊,我的夫人。” 第577章 图案   苏清翎笑了笑,也同样给了穆寻钏问候,“早啊,夫君。”   “怎么样?现在身子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穆寻钏问着,想要伸手给苏清翎揉一揉,但是苏清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躲过了他的手。   她说道:“睡上一觉已经好多了,我们快去给娘亲敬茶吧,现在都多晚了。”   “放心,我已经和娘亲说过了,我们可以迟点过去,还有宫里也一样,早生贵子的事在我们娘亲眼里,自然比敬茶要重要的多。”   苏清翎被穆寻钏这一番话给逗笑,“但是不去的话,未免不太合规矩,我们还是赶紧起来吧,早点从宫里回来,也能早些休息不是?”   “夫人说的对,我自然什么都听夫人的。”   “油嘴滑舌!”   ……   “娘娘,苏玉公子求见,娘娘要见吗?”春知从外头进来,对穆习容禀告说。   穆习容听言,有些诧异,“哦?苏玉,他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事?”   “让他进来吧?”穆习容说道。   她好歹也是人家的大夫,既然苏玉找上门了,穆习容自然不能拒之门外的。   “是,娘娘。”春知听令,走了出去。   “苏公子,不知苏公子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反正穆习容都要回楚国了,干脆今日也不再伪装,直接以宁王妃的身份见苏玉。   而且苏玉的品性她现下也摸得清楚了,他不是那种会多嘴的人。   苏玉坐在轮椅上,道:“听闻宁王妃过几日便要回楚国了?我担心我听错了时辰,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所以便来瞧瞧你,也当做是道个别。”   他现在腿疾虽然好了一些,但终归还不能好好地站起来,需要别人的搀扶,所以他外出的时候还是坐轮椅的多,不过以苏玉的恢复状态,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便能离开轮椅,用拐杖行走,虽然离正常人的生活还差了一段距离,但已经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是的。”穆习容点了点头,说道:“我很快就要走了,不过苏公子也不用担心,只要按照我拟定的治疗方案去训练,苏公子的腿会慢慢恢复的。”   苏玉笑了一下,“我很放心宁王妃的医术,宁王妃走的那日,我恐怕不方便去送你,所以今日便提前当做告别了。”   穆习容愣了一下,听到苏玉这么说,她可能会以为苏玉还对她存着一些什么心思。   不应该啊,她上次已经很明确的拒绝过了,而且她都已经为人妻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苏玉还觉得自己有机会不成?   “多谢苏公子今日前来,苏公子还年轻,能够有更为光明的未来,可不要因为眼前一时的雾霾而被困住才好。”穆习容隐晦地劝说。   苏玉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穆习容话中的意思,“我明白,今日不谈其他,只是提前来为宁王妃送行,提前与你告别罢了。”   “好了,既然心意已经到了,那苏某就告辞了。”苏玉说着,自己转着轮椅朝门口的方向推去了。   穆习容没有让人留下来的意思,只说道:“苏公子慢走。”   想必苏玉这下应该是彻底断了他对她的那份心思了,不过也是,这原本就是毫无指望的事情,苏玉这般聪明,应该能够学会如何调节自己的。   苏玉前脚走,宁嵇玉后脚便从宫中回来了。   “时间定下来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楚国?”穆习容问说。   宁嵇玉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和和帝说过了,便是后日,后日我们便可以回楚国了。”   穆习容抿了抿唇,示意自己知道了。   回楚国也并不意味着是一件好事,但现下留在和国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宁嵇玉忽然对穆习容说道。   “什么事?”穆习容见宁嵇玉这般正式,心中也不由有些惴惴的,不知道宁嵇玉要和她说些什么。   “是关于鬼舌的事情。”宁嵇玉神色郑重说道。   “我一直觉得晋长安可能和鬼舌有一定的联系,但苦于没有什么线索,晋长安太擅长掩藏自己了,直到那日,我在晋长安的身上发现了一个鬼舌组织的图案,才真正确定了晋长安就是鬼舌的人。”   宁嵇玉顿了一下,看见穆习容神色微变,还是继续说道:“晋长安不止是鬼舌的人,恐怕在鬼舌的地位还不小,不然,鬼舌也不会让潜在极刑司里的人花这么大的力气将晋长安从极刑司里头救出来,说明晋长安对鬼舌来说极其重要。”   “可是关键时刻,那个之前潜在极刑司的人却放弃了晋长安,自己逃走了,这不像是他们的作风,所以我怀疑,对鬼舌重要的,不是晋长安这个人,而是晋长安身上的某样东西,再结合之前晋长安与苏平乐的联系,那样东西恐怕十有八九就是来自于苏平乐身上。”   “苏平乐身上……?”穆习容蹙眉想了想,苏平乐身上能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晋长安乃至整个鬼舌的组织如此穷追猛打呢?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有个想法忽然在穆习容脑中闪现出来,她抬头道:“会不会是濯心玉?!”   “濯心玉?”宁嵇玉皱了皱眉,想起之前穆习容曾经和他提起过,“就是苏清翎母妃留给她的那枚玉戒指吗?”   “对,那可以当解药的濯心玉,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更是一个大助力,鬼舌的人是不是就是想要濯心玉呢?”   宁嵇玉沉眉想了想,穆习容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像穆习容说的那样,这濯心玉很是珍贵,有那么多神奇的功效的话,恐怕鬼舌背后的人想要这枚东西也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对了!”穆习容忽然想到什么,“我忽然想起来,其实我看的那本记载着濯心玉的医书是不完全的,而缺失的一页上写着的应该就是濯心玉剩下的功效,而那一页才是关键!没准,濯心玉还有其他更为逆天的功效,所以让他们这般争抢。” 第578章 藏书阁   穆习容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能够找到那本医书就好了,只可惜……”   “那本医书叫什么?”宁嵇玉问说。   穆习容想了想,回答道:“它叫《六微大医传》,这是一本古书,就连药王谷里的那一本,恐怕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本,别的地方应该是不会有的,怎么,你想将这本书找出来吗?”   “不找找怎么知道呢?”宁嵇玉道:“据说这和国有一座同样很古老的藏书阁,里头藏书无数,包涵从古至今的书籍,据说这藏书阁的年头,比和国建国还要久,不如我们就趁着最后一段时间去哪里找找吧,没准能够找到线索?”   现下他们还不知道鬼舌的人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样他们会陷入被动之中,所以只有拿回了主动权,他们才能够更好地打赢这场战争。   穆习容想了想,觉得宁嵇玉说的也并不无道理,如果就这样浪费时间下去,恐怕还真的找不出鬼舌的踪迹,就这样让鬼舌的人再一次逃走了,她实在不甘心。   如果这样下去,她的仇什么时候才能得报呢?   穆习容听完之后没多想,便点头答应了,“好,我们去藏书阁瞧瞧,总比像这样坐以待毙的好。”   宁嵇玉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不过,进藏书阁要先请示过和帝,如果让苏清翎去请求和帝的话,和帝应该会很爽快地答应的。”   穆习容觉得宁嵇玉说的有些道理,便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嫂嫂那边就由我去说吧,我会让嫂嫂答应,然后去说服和帝的。”   和帝现在对苏清翎可是宠的没边儿了,毕竟苏清翎马上就要离开和国,前往楚国了,往后两人能不能再见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和帝自然心中对苏清翎是十分的不舍。   但就算不舍又能如何,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且苏清翎的一颗心已经系在穆寻钏的身上了,和帝就算强行留下苏清翎也没有什么用,到时候还会将两人的关系再次闹僵,所以和帝最终只能选择先妥协了。   “你们要去藏书阁?”苏清翎疑惑问说:“你们去藏书阁做什么?是想看什么书吗?”   穆习容说明了他们的目的,还将鬼舌的事情也和苏清翎一并说了。   毕竟晋长安就是鬼舌的人,而晋长安相当于是苏清翎的半个仇人,苏清翎自然恨晋长安,更恨着晋长安幕后的那些躲在暗处为非作歹的人。   如果不是那些人的话,她的嬷嬷也就不会死了。   苏清翎立马点头答应说道:“既然是为了这件事的话,我自然是要帮你们的,我现在就进宫去向父皇说明原由,父皇一定会同意帮你们的。”   “多谢嫂嫂。”穆习容感谢地说道。   苏清翎立刻前往皇宫之中,见了和帝。   “清儿来了,清儿过几日就要走了吧?难道今日就要来和父皇道别了?这未免也太早了一些。”和帝眼中有些不舍。   苏清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父皇,清儿今日不是来向父皇道别的,清儿是有事想要求父皇,还请父皇答应。”   她利落地跪下来说道。   “诶,快起来,你这身子才刚好,地下又这么凉,况且父皇之前不是就特许过你见了谁都不用跪的吗?快起来吧,是什么事让你这样?你说出来,父皇一定答应你。”虽然苏清翎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和帝还是时刻担心着苏清翎的身体。   苏清翎依言起身,“晋长安,父皇应该还记得这个人吧?”   “宁王查出,此人和一个杀手组织,鬼舌有着密切的关系,为了查清楚这件事情,宁王想要进和国的藏书阁,查清楚一本医书上关于濯心玉的记录,因为晋长安此行恐怕就是为了濯心玉而来,这濯心玉涉及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所以还请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让宁王和宁王妃二人进入藏书阁查书。”苏清翎条理清晰地将事情说清楚。   和帝听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让你这么大的阵仗,原来只是想借用一下藏书阁啊,这事朕自然会答应,且不说你宁王殿下是我们和国的大功臣,就单看在你们的关系上,朕也会答应这件事的。”   “苏公公。”和帝对身边的宦官说道。   苏公公上前,问说:“臣在,清皇上吩咐。”   “将朕那枚可以出入藏书阁的令牌拿过来,赐给宁王使用五日,待五日后再收回来。”和帝说道。   这藏书阁毕竟是皇家重地,自然不能让别的国家的人自由出入太长时间,所以和帝只给了五日,不过这五日也已经最后显出诚意了。   “是皇上,臣这就去。”   苏公公去将令牌取了过来,拿给苏清翎,恭声说道:“清公主,这便是藏书阁的令牌了。”   苏清翎拿过令牌,对和帝道:“多谢父皇!”   “无妨。”和帝一摆手道:“宁王既对朕有恩,朕自然要回报他,这是宁王应得的,清儿便替朕将这块令牌拿去给宁王吧。”   “是!”   .   苏清翎从宫中回来,立刻便去了穆习容府上,穆习容见苏清翎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诧异,急忙迎上去问说:“嫂嫂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皇上答应让我们进藏书阁了吗?”   苏清翎笑着将藏在袖子里的令牌拿了出来,递给穆习容说道:“父皇答应了,这就是可以自由进出藏书阁任何地方的令牌,有了它,你们可以任意进出藏书阁,不用向任何人请示,不过……”   “不过什么?”见苏清翎有停顿,穆习容急忙问说。   “不过这令牌父皇只答应借给我们五日,五日之后便要归还回去。”苏清翎道。   五日?   穆习容咬了咬唇,五日虽然时间紧了一些,但也够了。   “五日已经很够了,多谢嫂嫂相帮!”   苏清翎笑着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那些人也是我的仇人,我也希望他们能够早日伏法。”   “一定会的!” 第579章 招数   “什么人?皇家重地,还请几位回去!”   藏书阁巍峨大气,矗立在皇宫最深处,守卫也极其森严,穆习容和宁嵇玉几人甫一接近,藏书阁外的守卫便将几人拦住,凶神恶煞的。   穆习容拿出令牌,那人接过,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变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两人大人恕罪。”   那人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门外的守卫立刻一齐让开了,让宁嵇玉和穆习容能够走进去。   几人进入藏书阁,才知道这藏书阁里头,比外头还有阔气,里头藏书最起码都有几万本,而且看起来年代都很悠久了。   “娘娘,这么多书,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得完啊!”春知感慨说道。   李立很是认同,点头道:“是啊王爷,而且和帝只给了我们五日的时间,我们何时才能找到那本六微传?而且这六微传在编写之后说不定还改了好多次名字呢,这怎么找?不如多找几个帮手吧?”   多找几个帮手自然是行不通的,因为这藏书阁只能规定一个主子带一个丫鬟或者侍卫,一共只能四个人进,就算你有御赐的令牌也没有用,因为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   宁嵇玉沉声道:“帮手这条路行不通,但是总会有办法的。”   穆习容道:“虽然这书很多,但是排列都有一定的规矩,我们只需要在医书类找便是了。”   医书类的书在藏书阁中其实占比并不大,但是因为藏书阁的体量太多了,所以显得医书类的书也很多。   医术类的书也有差不多一万本左右。   “行了开始吧,已经过去不少的时间了,若是再磨蹭上一会儿,这一天也就差不多要过去了。”   几人立时投入找书工作中。   然而这一天下来,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几人为了避免如同李立所说的那样,在流传过程中,书改换了名字,所以将所有的人都仔细地查阅了一遍,但四人看的速度终究是不一样,一天下来,才查阅过不足三百本。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要在五天的时间内找到那本六微传,恐怕是一件很悬的事情。   春知累瘫在了哪里,虽然她之前刻苦学习,已经将自己的识字量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但是眼前这么多晦涩难懂的书要看,实在将她看得有些头晕眼花了。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如果实在累了,就先换个人进来。”穆习容见春知如此,说道。   而宁嵇玉则是没有像穆习容这般温柔,他直接冷声斥骂李立道:“废物。”   李立顿时不敢喊累,只能梗着脖颈继续找下去。   看来这五日,他是别想睡一次好觉了。   然而宁嵇玉刚骂完李立,便转过头苏对穆习容柔声说道:“夫人累了吗?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一阵子再回来,这里有我呢。”   这变脸变的,就像是两个人似的,这差别待遇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   穆习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累,还有这么多书要看呢,你若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儿。”   宁嵇玉道:“夫人都不休息,我怎么舍得休息?”   穆习容有些哭笑不得地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呢,那边便响起了一道声音,“你们还在查呢?快来休息休息吧,我让人准备了一些茶水和糕点,你们若是饿了便吃上一些。”   苏清翎让身后的丫鬟将东西放了下来,对几人说道。   因为毕竟是藏书阁,不好带热食进来,所以苏清翎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带了一些糕点。   但这些糕点都是上好的糕点,外头可是连买都买不到的,尝起来味道自然也是极好的。   穆习容接过糕点先喂宁嵇玉吃了一口,宁嵇玉笑着吞下去了,“多谢夫人,夫人你也吃一些。”   苏清翎看着二人,笑而不语。   她坐了下来,也陪着他们找了起来,“我虽然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但还是可以偶尔给你们送些吃的,让你们不至于饿着肚子干活。”   穆习容不认同地说道:“嫂嫂你快别这么说,嫂嫂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若是没有嫂嫂的话,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进藏书阁呢,恐怕和帝是不会同意让我们进来的,能给我们令牌,也全是看在了嫂嫂的面子上。”   “我能有什么面子?父皇能让容儿和宁王进来,是因为宁王抓到了晋长安,帮了父皇大忙,所以父皇才会答应的。”苏清翎笑着说道:“你们就别将我想的太好了。”   穆习容皱了皱眉,说道:“这就是嫂嫂不对了,嫂嫂怎么能这么想呢?和帝对你怎么样,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之前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如今他也已经悔过了,我也看得出来嫂嫂是珍惜这段父女之间缘分的。”   苏清翎愣了一下,尔后淡淡笑了一下道:“许是就快要离开了,心头便有些复杂吧。”   “好了,既然我已经将东西送到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找,明日我再来看你们,给你们送吃的。”苏清翎起身,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道:“嗯,嫂嫂慢走。”   几人吃完东西之后,继续开始了工作。   穆习容连比六微传年头更久的书都找到了,却还是没有看见六微的身影。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他们如今走的路子是对的,没准坚持下去,真的会有不菲的收获。   几人没有回去府中,直接在藏书阁做了几张简易的床,睡在了藏书阁里头。   夜色淌了一地,从指缝中照在穆习容的脸上,穆习容微微眯了眯眼。   “在想什么?”宁嵇玉见穆习容发起了呆,不由问说。   “我在想,这藏书阁中,真的有六微传吗?我听师傅说,药王谷里的六微传,是这世上的孤本药王谷里的都被毁了,这世上真的还流传着这本书,又会这么巧的在这间藏书阁中找到吗?”穆习容喃喃问说。   宁嵇玉顿了一下,道:“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尽人事,听天命。”   穆习容笑了,“是啊,尽人事,听天命。”   就算找不到六微传又能如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她真的不能将那些仇人找出来!她一定会亲手报仇的! 第580章 还令牌   五日后。   几人从藏书阁里走了出来,除了宁嵇玉之外,几人的脸色都称不上有多好看。   春知见着宁嵇玉好像和几天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她们都知道,这几天,他们几人根本就没有怎么睡,但是宁嵇玉却像是真的不用睡觉一般,状态依旧如同从前。   春知甚至怀疑,这位宁王爷根本就不用睡觉,不过究竟睡不睡的,恐怕只能他们家王妃清楚了。   “你们找到那本书了吗?”来接他们的苏清翎问说。   穆习容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   这几日,他们已经将藏书阁里关于医书的书都找了一遍,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本六微传,就连流传下来,改过书版的都没有。   “这样啊……”苏清翎似是有些惋惜,但她安慰几人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就别气馁了,我相信就算没有那本书,你们也能够抓出幕后真凶的。”   “但愿如此吧……”穆习容边叹着气,边说道。   “嫂嫂,这藏书阁的令牌你帮我们还给和帝吧,而且我们明日便要回楚国了,正好你可以和和帝告个别。”穆习容对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嗯,我也正有此意。”   她接过令牌,朝皇宫走去,然而就在此时,有一个老者走了过来,那老者穿着一身青灰色锦衣,手上捧着一本书,朝藏书阁这边走了过来。   穆习容原本只是有些好奇地瞥了一眼,谁料看见那老者手中的书,立刻瞪大了眼睛。   “嵇玉!”   虽然穆习容没有将话说完整,但宁嵇玉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立时将那位老者给拦住。   “先生请留步!”穆习容也急忙上前,她看向老者手中的书,更是确信了那本书正是他们这几天焦头烂额要找的那本《六微大医传》,“这位老先生,我能看下您手里的那本书吗?”   “你是说这本《六微大医传》?”老先生没有立刻递过去,而且问穆习容说:“你是谁?我怎么没在宫里见过你?”   “刘太傅!”就在穆习容还没说话,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时候,苏清翎忽然上前说道:“刘太傅,怎么在这里见到您了,可真巧啊,您是来还书的吗?”   刘太傅看见苏清翎,立时笑了起来,对苏清翎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好久不见了。”   苏清翎向穆习容和宁嵇玉二人介绍说:“这位是太子也就是我皇兄小时候的太傅先生,是有名的学问家,在和国很有声望。”   她说着,又对刘太傅说道:“太傅先生,这两位意味是楚国的宁王殿下,一位是宁王妃。”   刘太傅听言,看向宁嵇玉,仔细打量了宁嵇玉几眼,才缓缓说道:“原来你就是宁王殿下,闻名不如见面,宁王殿下果真好气度。”   宁嵇玉笑着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穆习容这才说明来意,“敢问刘太傅可以将那本书借给我看看吗?”   “宁王妃娘娘是说这本书?自然可以。”先前刘太傅并不知道二人身份,又没见过,下意识地便以为是什么可疑的人,所以并不敢将书给交出去,如今确定了,自然就愿意给书了。   宁嵇玉的战神名声,谁人没有听过?   “谢谢。”穆习容接过书仔细地看了看,对宁嵇玉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就是这本书!”   她翻到目录,又往后翻了几页,才找到记载着“濯心玉”的那一页书。   “濯心玉,入药可解百毒,寻常人用之可以润肺养心,延年益寿,习武之人用之可以活血化瘀,增强筋骨和内力…………”   这上头的记录,与穆习容之前说的毫无差别,而后面一页……   穆习容看到最后一页的后面几行字,顿时瞪大了眼睛,面色有些惊惧。   “配合三大名药,炼制得当,可活死人肉白骨,更甚者,可长生不老。”   宁嵇玉自然也看到了那句话,瞳孔微震,这发小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活死人,肉白骨,更甚至长生不老……   这可都是神话故事里才有桥段,现下竟然出现在了现实里,还真是叫人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啊。   穆习容对刘太傅说道:“这位大人,敢问可以将这本书借我几个时辰吗?我很快就还给你。”   “不必。”刘太傅说道:“既然你们是宁王和宁王妃,也就是我们和国的贵客,这书你们大可借去便成了,总之今日我也是来还书的,这书老夫我也已经摘录过了,你们拿去便是了,只不过还还是要还回来的,这书虽然旧了,但可是这藏书阁里的独一本,可不能不见了。”   穆习容笑着应下,“这是自然,我们一定完完整整地还回来。”   刘太傅也不多留了,朝几人作揖,转身离开了藏书阁。   穆习容看向宁嵇玉,道:“我大概知道你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尽人事,听天命,恐怕就是如此吧?”   如果他们没有坚持到现在,恐怕是不会遇到这个刘太傅,这样他们这几天的努力也全部都白费了,他们也会彻底错过他们的目标。   宁嵇玉宠溺地笑着,“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发现了他手上拿着正是六微传的话,那时候我们的努力才真是白费了。”   苏清翎见二人终于将书找到了,也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既然书已经找到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去还令牌了,趁这个功夫,你们赶紧去将书上你们需要的内容摘抄下来吧,我就先去父皇哪里将令牌还回去了。”   “嗯嗯。嫂嫂去吧。”穆习容对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转身向皇宫去了。   “哦?宁王他们将书找到了?那真是可喜可贺了,朕只能祝他们早日抓到那些祸害,剩下的朕也帮不了什么了。”和帝说道。   苏清翎不认同和帝的说法,她道:“父皇帮我们的已经够多的了,对了,父皇,明日我们便要回楚国了,今日我是来特意向父皇道别的。” 第581章 期待   和帝听言,脸上的笑容却是肉眼可见地淡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苏清翎快要回楚国了,也早晚有一天要来向他道别的,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又这么快。   “父皇?父皇?”苏清翎见和帝有些愣神,不由出声喊了几声。   和帝像是这才回神,“清儿明日就要回楚国了?父皇知道了,朕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唉,知道归知道,可是朕还是舍不得你啊……”   “你能不能多留一阵,多陪父皇几天?”和帝语气惆怅地说道。   “儿臣……”苏清翎对和帝说道:“父皇,毕竟楚国才是寻钏的家,儿臣已经在和国留了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和帝听言,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如果没有那一段隔阂的话,恐怕他此时可以大大方方地发脾气,将苏清翎留下来,多陪他一阵子,任性也罢。   可偏偏二人的关系是好不容易才稍稍好上一些的,和帝又怎么可能会出言呵斥苏清翎呢?   于是他只能妥协着说道:“好吧,父皇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去吧……不过若是有空的话,一定要回来看看父皇,知道了吗?”   苏清翎听言,立时点了点头,“儿臣知道,儿臣一定会一有机会就回来陪父皇的,父皇放心!”   其实若是放在之前以二人的关系,苏清翎是觉得离和国越远越好,哪怕一辈子不回去也没有关系,可是现在,她已经重新对和帝有了感情,和帝如今也对她越来越好,现在她倒是有些想多回来看看和帝了。   还有她的母妃和嬷嬷。   不一留神,她就已经和和国这片土地又产生了不可分割的关系。   听到苏清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和帝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女儿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既然已经答应了他,那就一定会回来看他的,这样她内心的遗憾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好吧,明日朕会去送一送你的,你只要记得日后一定要多回来便是。”和帝道。   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她眼中也含着泪水,也有对和帝的不舍。   只不过她如今要去的,是对她最为重要的人的家,那个地方和那个承诺,她是一定要前往和遵守的。   .   “容儿,你说,这濯心玉真的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能长生不老?”宁嵇玉对这么一段话也有些不可置信,他觉得这其中的忽悠成分一定不会少。   穆习容蹙着眉头,也很是困惑,她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这一点,此前我也从未听师傅提起过有什么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更别说长生不老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又不是在写什么神话。”   “若是真的有人信呢?”宁嵇玉忽然问说。   “怎么可能……”穆习容的下意识反应便是反驳,可她突然想起什么,脑中生出了一个很不好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说……鬼舌幕后的人让晋长安找濯心玉来,是想用它和三大名药一起炼制,尔后制成活死人肉白骨,甚至长生不老的药丸?”   “这也太过荒唐了吧……”穆习容喃喃说道。   她一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性,头皮便不自觉地发麻,难道真的会有人信这个,用它们来炼制丹药,想要让自己长生不老吗?   “我也只是猜测,并不是说一定是这样。”宁嵇玉说道:“只不过你说鬼舌的人什么都有了,这么多年连官府的人都抓不到他们,就是其中一个人,都能将和国这潭水搅得这么混,你说那些人,还想要什么,又还有什么想要的呢?”   恐怕也就只有长生不老,对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有着一些诱惑力了吧。   穆习容沉思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宁嵇玉说的有些道理。   确实如此,他们那些人,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偏偏又武功高手,不为败也不为名,除了长生不老对他们而言是他们无法做到的,还能有什么呢?   “我觉得你的思路可能是对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药王谷的那本书才会少了濯心玉作用的后一页,他们在掠夺药王谷的时候,为的就是不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将那一页纸给撕了下来,可是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又找到了另外一本。”穆习容越分析,便越觉得宁嵇玉说的那种思路非常有可能性,而且一切指向,也和他说的非常相近。   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之荒唐,可是如果没有其他解释了,那么这个解释就算再如何荒唐,恐怕也是最终的那个正确答案了。   “等我们回去便知道了,我的人已经查出了那个李二的踪迹,那个李二似乎归程之心太急了一些。竟然忘了要掩盖自己的行踪,他的方向正是朝着楚国境内去的,而且还是径直进入了楚国的皇都,相信这一次,一切都会很快有答案的。”宁嵇玉微微笑着说道。   穆习容有些惊讶,“看来圈子绕来绕去,还是绕回去了。”   她从出发和国以前便觉得,她们所要查的人,很有可能就在和国,可没想到他们在和国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却始终没有查到最想查的事,而兜兜转转之间,竟然又回去了。   她是在楚国重生的,而如今又被指引回了楚国,想必命运就是一种指引吧。   “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只要在楚国境内,那么一切事,总比在和国好解决。”毕竟宁嵇玉如今还掌握着一部分兵权,在楚国的势力也不少,如果在楚国和那些人发生了什么冲突,事情也好解决,也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于落入敌人的圈套,让自己太过于被动。   最关键的是,他可以更好地保护穆习容,让穆习容不至于在这场阴谋中受伤。   “相信我,有我在,这些事,很快便会解决,你的仇,我也会帮你一起报。”宁嵇玉沉声承诺。   “嗯,我相信你,等这些事了了之后,我们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远离这么纷争,然后再生一个大胖小子,或者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就我们几个人,一起度过余生。”穆习容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   宁嵇玉想到未来那些幸福的画面,也笑了起来,“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期待起来了。”   “很快的,不远那些日子便会到来的。”穆习容靠在宁嵇玉的怀中,温声细语地说道。 第582章 怡县   “走吧,我们该离开了。”   宁嵇玉和穆习容先上了马车,那边,和帝还在和苏清翎和穆寻钏二人说着话。   “若是清儿在楚国受了什么欺负,一定要马上回来,父皇这边永远欢迎你,那些欺负你的人,父皇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知道了吗?”和帝像个老父亲一般,千叮咛万嘱咐道。   苏清翎有些哭笑不得,她这还没有回到楚国呢,父皇就开始想她在楚国被人欺负了该怎么办了,但是有穆寻钏他们在,楚国又有谁好欺负她呢?   她笑着安抚和帝道:“放心吧父皇,没有人敢欺负儿臣的,有寻钏在呢。”   和帝最怕的就是穆寻钏会对苏清翎不好,但如今他都已经将女儿嫁出去了,若是不放人离开,岂不是会贻笑大方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和帝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赶紧出发吧,朕就不留你了。”   “穆寻钏你给朕记住今日的话,若是你敢对清儿不好,朕绝对会让你付出代价。”和帝看着穆寻钏沉声说道。   穆寻钏这个问题就算回答再多次也不会不耐烦,“父皇放心,我会不惜一切地对清儿好,我也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她,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会用一生去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变的。”   和帝这才算放下心来,“好,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苏清翎和穆寻钏往前走了几步,苏清翎又忽然回头,朝和帝跑过去,尔后紧紧抱住了和帝,她在和帝耳边说道:“父皇,儿臣一定会幸福的,你相信儿臣,儿臣绝对不会选错人。”   “……”和帝拍了拍苏清翎的肩膀,“好,父皇知道了,去吧,记得多回来看看朕。”   苏清翎用力点了点头,这次转身,头也不回地跟着穆寻钏走了。   几人踏上了回楚国的征途。   ……   “他们走了?”   苏玉问身边的人说。   那人点了点头,“是的世子殿下,他们已经出发了,皇上也已经回宫了,想必是刚送了人回来的,”   “嗯……”苏玉沉吟了一声,看着远处默然无语。   虽然从他这个视角,除了房檐和天,看不到任何东西。   尔后,他却垂眸笑了一下,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惨淡。   这可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想到会是这样收场,自己喜欢上的人竟然还是有夫之妇,而且对方对她也没有一点意思,甚至从察觉到他的感情的时候,一开始就拒绝了他。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连这一双腿都没有阻碍他,往后,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停下脚步的呢?   不过是失了一场恋罢了,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   几日后,几人到达楚国城门。   “什么人?!”士兵将他们拦住。   宁嵇玉骑着马上前来,冷声问说:“你说是什么人?”   “宁、宁王殿下?!”那士兵自然认得宁嵇玉,赶紧对那些人说道:“赶紧开城门!放行!”   笑话,这宁王殿下的威名楚国谁人不知道,而且宁嵇玉如今有解决了这么大一件事情,已经最后弥补之前因为“逃兵”的名声而破坏的威望了。   宁嵇玉始终摆着一张冷面,将一行人带入了楚国境内。   “宁王回来了!宁王殿下回来了!”宁嵇玉回到楚国的消息不胫而走,爱戴他的百姓能夹道欢迎,这场面委实热闹非凡。   到楚国境内后,宁嵇玉并不急着去皇城,在这怡县离,他也有自己的住宅,一行人奔波也很是辛苦了,宁嵇玉便提出先在这里休息一日,等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穆寻钏怕苏清翎和夏瑾瑜累着,自然也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娘,你怎么样?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若是你实在吃不消这般奔波,我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息几日,等你缓过来了,我们再出发,就算晚一些也没关系的。”毕竟这次的主角可是宁嵇玉,他晚到几日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夏瑾瑜确实是有些吃不消了,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几日吧……”   “好。”苏清翎也点了点头,说道。   到了宅院后,宁嵇玉将穆习容扶了下来。   “怎么样?累吗?”宁嵇玉柔声问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抱歉,让你跟着我四处奔波。”其实穆习容那一句“习惯了”也只是无心之言,没有想到宁嵇玉会想这么多,还激起了他内心的愧疚。   穆习容道:“你我之前,还说什么抱歉,况且,这次原本就是我执意要跟来的,我愿意跟着你,即使是到处奔波,我也甘之如饴。”   宁嵇玉笑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几人在宅院中好好休息了一阵子,等穆习容醒来的时候,外头的日光已经昏暗下来,穆习容一转头,便看见了坐在她边上的宁嵇玉,她对宁嵇玉甜甜笑了一下。   宁嵇玉也回以一笑,道:“你醒了?饿了吗?时辰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先去用晚膳吧?”   穆习容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地肚子,乖乖点头说道:“好。”   用完晚膳后,两人在院子里乘凉,穆习容水饱饭足,一脸的惬意。   “嵇玉,这怡县的风景好像也不错,若是日后有空的话,我们可以来这住一阵子,没准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了小宝宝,到时候,我们就坐在这里,看着他们满院子跑来跑去……”穆习容想到那个画面,忽然笑出了声,因为这实在太过美好了。   宁嵇玉点了点头,亦是满眼的温情,“我可以教他们习武,你便教他们琴棋书画,我们偶尔去游游山,玩玩水,便是一生了。”   早年驰骋沙场的战神宁嵇玉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晚年的愿望竟然如此的简单。   但明明是个如此简单朴素的愿望,却能将他的满心满眼都给装满了,从其中溢出温柔来。   或者穆习容对他而言就有这样的魅力,即使像现在这样两人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宁嵇玉也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这满足感,比他在战场上取了敌人主将的首级还要强烈。 第583章 告别   “嫂嫂,大哥,姨娘,你们便在这里好好休息几日吧,我和嵇玉就先回皇城复命去了。”第二日一早,穆习容对苏清翎几人说道。   苏清翎点了点头,“去吧容儿,路上小心。”   “唉,老婆子我这一身老骨头,终究是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容儿你先走吧,等过几日,我们再回皇城。”   穆习容点头,“你们好好休息便是,姨娘,你的身体最重要。”   “容儿。”马上的宁嵇玉轻声唤道,提醒穆习容要出发了。   穆习容对几人说道:“那我和嵇玉就先出发了,你们好好地在这里休息。”   “去吧。”夏瑾瑜摆手道。   穆习容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开始行驶,渐渐地变越行越远了。   .   一日后。   宁嵇玉一行人到了皇城,宁嵇玉进宫复命,穆习容则是回了宁王府。   许久没有回到这里,穆习容并不觉得陌生,但只是有些感慨。   “对了,”穆习容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问宁王府的下人说道:“温公主呢?她可有在府中?”   “温公主并没有住在王府里,只不过……”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宁王妃。”   虽然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但苏清翎还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这是属于谁的声音。   正是温氿。   “你怎么?”如果温氿并没有住在宁王府里的话,那为什么此刻又会出现在这里呢?   温氿似乎是看出了穆习容的疑惑,解释说道:“宁王已经回楚国的消息可是已经传遍了的,我会不知道你们回来了吗?”   “不用怀疑,我就是特意来看看你的,看看你去了和国这么久,到底变丑了没有,如果变丑了的话,没准你这宁王妃的位置就坐不准了。”温氿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她话中并没有带着什么攻击性,所以穆习容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行了,看到你还和以前一样,本公主就放心了,好了,本公主在这也浪费了不少时间了,本公主要走了。”温氿说着,便要转身。   “等等!”穆习容却出声喊住了她。   “你说要走的意思,是要回临沧国了吗?”穆习容问说。   “嗯……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要回临沧了,在这楚国似乎也没有什么意思,今日既然见了你,也算是和你道个别,毕竟你是为了那个人才照顾我的,但是总要和你说清楚才行。”温氿道。   “我才刚回到楚国你便要走了,难道你是为了和我道别才留到现在的?”穆习容有些不确信地问说。   温氿立刻像被踩住脚似的否认了,“怎么可能?!你未免也想的太多了一些吧,我怎么可能是因为想要和你道别才留到现在的,你也太过自恋了一些吧?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既然你已经留到现在了,那为何还要急着走,今天晚上便是我们的接风洗尘宴,你若是愿意的话,便留下来,先参加完这场晚宴再走吧,就当做是我们二人的告别宴了,你觉得如何?”穆习容提议说道。   温氿听言,有些犹豫,她想了想,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让我留下来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好吧,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了,等参加完这场晚宴再走!”   “行了,你才刚到楚国,就好好休息去吧,不必管我了,我要回去了。”温氿说着,这次没等穆习容说什么,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穆习容笑着摇了摇头,这温氿开始不讨人厌,那份小孩子脾气倒是愈发地重了。   .   过了约摸两三个时辰,宁嵇玉才从皇宫里回来,穆习容上前问说:“怎么样?皇上可有为难你?”   宁嵇玉摇了摇头,“这次我为他解决了一个大患,就算是为了那些百姓,他也不敢为难我,放心吧,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好。”穆习容听言松了一口气。   “不过……”宁嵇玉想起了方才见楚昭帝时对方的反常,心中有些疑虑,“我隐隐约约觉得皇上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是仔细观察了他一阵子,却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一些。”   “这样吗?”穆习容想了想,“或许是你太久没见他了,有些不适应吧。”   “嗯,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吧,对了,如果晚宴你不想参加的话,可以不去,我会向皇上说明原由,不会有人为难你的,你奔波这么久,还去应付那种场面,会很累。”宁嵇玉对穆习容温声说道。   然而穆习容却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不累的,我想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况且,我今日还约了一个人呢,我们要将这场晚宴当做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告别宴,若是不去的话,恐怕那人会直接过来砸了我们的府门吧。”   “哦?什么人如此大胆?”宁嵇玉有些好奇穆习容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自然是临沧的那位温氿温公主啊,你不会已经将她忘了吧?”穆习容道。   宁嵇玉笑了一下,“你不说的话,我还真将她忘了,毕竟这么久过去了,我没想到她竟然还在楚国。”   “她跟我说她很快就要回临沧了,今日原本就是来告别的,是我提议让她参加晚宴的,我可不能爽了别人的约啊。”穆习容说,“而且,我原本是想代替我师兄照顾她的,可谁料人没照顾上,反而自己跑没影了。”   “嗯,只要你高兴便好。”宁嵇玉听到穆习容口中那个“师兄”,反倒有些不高兴了。   穆习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会这么久了,你还在吃我师兄的醋吧?”   宁嵇玉淡淡反驳道:“怎么可能?本王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穆习容悄悄撇了撇嘴,瞧瞧,连“本王”都用上了,还说自己没有生气呢。   穆习容踮起脚在宁嵇玉脸上亲了一口,“别生气了,是我错了,我补偿你还不行嘛?”   宁嵇玉这才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 第584章 晚宴   晚宴正式开始。   “宁王殿下,您终于回来了,老臣今生还能有幸见到你,实在是老臣的幸事啊。”一个头发鹤白的三代朝臣眼中含泪地对宁嵇玉说道。   “是啊宁王殿下,全凭了你,绥州这次的天灾才能如此妥善的解决,百姓有了你,还真是楚国之福啊。”   宁嵇玉淡淡笑道:“几位大人说笑了,本王不过是依照皇上的命令去和国换粮罢了,绥州的百姓之所以能够如此安然地度过这次灾难,应该归功于皇上的英明圣决,与本王可没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那大臣明白过来宁嵇玉话中的意思,立时大笑着说道:“对对对,最重要的是皇上圣明的裁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人带头喊了一声,底下便是齐齐地一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嵇玉谈笑间化解了危机,然而高座上的楚昭帝却没有什么表情,等众人声音止歇了之后,楚昭帝才开口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此次赈灾,宁王确实功劳不下,当赏。”楚昭帝道:“赏赐明日朕会让人送到宁王府上,这晚晚是宁王的接风洗尘宴,众爱卿便好好吃喝,放开了玩吧。”   “多谢皇上!”   宁嵇玉忙着应酬一个个前来敬酒的大臣们,穆习容则是坐在原地瞧着,尔后喝上一些果酒。   “宁王妃。”忽然,有一道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在穆习容耳边响了起来,“宁王妃,有位大人想要见您,您可否随小人过来?”   穆习容看着那人,这人并不眼熟,不知道是谁身边的奴才,她皱眉说道:“你是谁的人?你口中那位大人又是谁?”   若是她就这么轻易地跟了过去,恐怕才是愚蠢至极。   “宁王妃去了便会知道的,我家大人说了,如果宁王妃不去的话,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的。”那人模棱两可地说道。   “哼,后悔?”穆习容冷笑了一声,“恐怕我去了才会后悔一辈子吧?你究竟是谁的人,想要将我引过去又有什么目的?”   然而那人没有再说话,只稍微贴近了穆习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穆习容脸色大变,见宁嵇玉还站在远处与那些人周旋,她神色犹豫。   那人见此,又变相地催促说道:“宁王妃如果还不去的话,我主子便要走了,而且,我主子说了,只让宁王妃一人前去,如果宁王妃带了其他什么人的话,他也会立刻离开的。”   “宁王妃还不去吗?宁王妃当真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究竟谁才是幕后真凶,谁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吗?”   那人瞧着穆习容的脸色越变越沉,知道自己的话是戳到穆习容的痛处了,于是又加大了剂量说道:“宁王妃不会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已经不想为自己的师傅报仇了吧?”   这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穆习容脸色冰冷,她第一次感觉自己里真相这么近,但是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没准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罢了。   只是一个为了引诱她入饵的圈套,可是如果这些人真的对真相不了解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呢?   她究竟……要不要过去呢?   穆习容一咬牙,道:“你主子在哪里?我跟你们走!”   那人笑了,直起身,对穆习容道:“宁王妃请跟奴才来,我家主子就在不远的地方。”   那人带着穆习容渐渐地远离了晚宴所在的地方,穆习容周遭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偏僻,穆习容心下不禁有些不好的预感,“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你的主子呢?”   然而那人却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带着路,任凭穆习容怎么问,他都未发一样,像是只是个引路工具一般。   “到了。”   忽然,眼前那人停了下来,穆习容看向周遭,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凉风窸窸窣窣地略过竹隙,声音听着却是有些凄凉和恐怖。   穆习容还没来得及出声问些什么,那人已经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穆习容:“……”   她接着月色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四周,才发现在竹林的最深处,好似掩藏着一处凉亭,而凉亭里,好像坐着一个人。   如若不是穆习容胆子够大的话,恐怕她此时就已经被吓回去了。   穆习容一步步走上前,越来越接近那座凉亭,她看着那道身影,眼睛微微眯起,冷声问说:“你是谁?”   “少给我装神弄鬼的,给我转过来!”穆习容轻斥道。   而那人也果然转了过来,穆习容看见那人的脸,眸中满是震惊,“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没死?!”   男子从凉亭里站起身来,对穆习容笑了笑,道:“也没死,宁王妃很遗憾吗?”   眼前的人正是温訾明,那个原本已经死在乱箭之下的人,而如今却又活生生地站在了穆习容的眼前,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件事,也确实超出了穆习容的想象。   “就连你都能借尸还魂,我能够死而复生,是能让你这么惊讶的事情吗?”温訾明笑了笑,那笑中却透露着一股阴森,“不过,你可比我幸运得多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一具上佳的身体,而我……却每日要承受这么大的痛苦,才能活到今日……”   “哈哈哈,你说,你凭什么?!”温訾明面上染上一丝癫狂,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便又恢复正常了。   “不过我今日叫你来,倒不是为了要和你说这些的,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的目的吧?”温訾明像引诱般地问说:“你想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对吗?”   穆习容冷着脸,道:“我想知道又如何,我想知道,你便会告诉我吗?而且我觉得,我的仇人一定和你脱不了什么干系吧?没准就是你也不一定,所以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好欺骗,我劝你将你那些尾巴,都收得干净一些!” 第585章 身份   “哈哈哈,你这女人倒是有趣得很,我还什么都没有说,你便一副我杀了你全家的样子。”温訾明坐在凳子上,嘴角噙着一抹笑。   穆习容冷下脸,“你究竟让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宁王妃别急啊,我让人带你来,自然是有道理的。况且,你那个宁王殿下,害我从临沧逃出来,躲在楚国,你们也该为我现在的境况付出一些代价不是?”温訾明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里头是深不见底的仇恨。   穆习容脸上满是戒备,“你想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坏的人,不想让你们怎么样,不过……你们若是想再拦我的路的话,到时候我就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你不是想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吗?那就让我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吧,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温訾明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   当年的真相……   穆习容并不相信温訾明的话,此人一向阴险狡诈,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你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说服我吗?你莫名其妙将我找到这里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空口无凭地便想让我们别拦了你们的路?你未免将自己的价值看得太大了一些。”   “好吧……”温訾明叹了一口气,像是一种妥协,“既然你不相信,我倒是可以向你透露一些信息,你是不是正在找鬼舌的人?当初灭了你们药王谷满门的,恐怕就是这个组织的人吧?”   穆习容眸光闪了闪,但其实事到如今,这些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要这些人有心查一查,便能知道。   “你想说什么?”   温訾明笑了一下,说道:“我说,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是药王谷医圣的徒弟,想必医术也一定非同寻常吧?”   穆习容眯了眯眼,没有回答,只听温訾明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帮我研制出长生不老的药,我便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你,如何?”   长生不老的药?!   她听到这几个字,瞳孔微缩,温訾明既然也知道这个药的存在的话,那他肯定和鬼舌的那群人脱不了干系!   “你究竟是谁?那些人是不是你派来的?!”穆习容逼问说道。   “诶,宁王妃,你别着急嘛,别那么急着下判断,我只是在为别人做事罢了,如果宁王妃肯配合的话,好处自然少不了宁王妃的,但如果宁王妃不选择配合……不光是你,连宁王也要遭殃,别看宁王现在意气风发的,但……变数可就在一瞬间哦……宁王妃是否要和我赌一赌呢?”温訾明表情愉悦,他好整以暇地坐在石凳子上,手指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地点着,不紧不慢地,样子看起来很是悠闲。   穆习容无法知道温訾明究竟说的是真是假,可温訾明这个人就像个疯子,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彻底远离这个疯子。   她冷哼一声,道:“我不可能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有本事你就来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在临沧,你也输在了宁嵇玉的手里,你以为在楚国,你就能赢吗?别痴人说梦了!”   “看来宁王妃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好吧……”温訾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宁王妃明日便会收到一份大礼了,宁王妃便在家好好等着就是了,很快……宁王妃便会知道,这件礼物到底是什么了。”   “哈哈哈哈!”温訾明发出尖锐的笑声,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穆习容握了握拳,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了宴会上。   宁嵇玉刚发现她消失了,原本想立刻让人出去找人,可是就在那时,穆习容就又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容儿,你去哪里了?”宁嵇玉微微有些担忧,因为穆习容的表情看上去实在算不上是太好的。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去哪里,等我们回去了,我再告诉你方才发生了什么?”   宁嵇玉听言心中生疑,但穆习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继续逼问下去,总之他们再过一会儿便要回去王府了,到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宁嵇玉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宁王妃。”   穆习容抬头,便看见站在她身边的温氿,温氿似乎有些话要和她说,温氿对她说道:“宁王妃可不可以和我来一趟?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穆习容给宁嵇玉使了个眼色,便是自己去去就回来,宁嵇玉也同意了,点了点头。   穆习容起身,温氿带着她朝人少的角落去了。   “怎么了?你要和我说什么事?”今日这些人似乎都有些异常,一个是忽然死而复生的温訾明,一个便是面前的温氿了。   “宁王妃,我好像看见温訾明了……”温氿确认身边没有人后,忽然对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瞳孔微缩,方才她才见过温訾明,自然相信温氿的话,但她没有想到,温訾明竟然会这么快地主动暴露在他们二人面前,温訾明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叫穆习容有些看不透了。   “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穆习容问说。   温氿听到穆习容的问题,似是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地相信我的话?”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问说:“难道你也知道温訾明还活着?”   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就在刚才,我刚见过他,有个人领着我过去,见了他。”   “可你是怎么认出他来的?”温氿又问说。   穆习容对温氿问这么一个问题有些疑惑,温訾明长得那个样子,她又不是没有见过他,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温訾明又并没有隐藏自己的容貌?   难道……   “你这话里的意思是,你见到的温訾明并不是以他真正的面容示人的?”穆习容蹙眉问说。   温氿抿唇点了点头,“是的,温訾明他已经完全换了个人,不,确切地来说是温訾明的脸已经和他之前完全不同了,若不是他露出了他身上的伤疤,和暴露了一些小习惯,我恐怕都认不出来他。” 第586章 伪装   “所以你是怎么认出他的?难道在你面前的时候,他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吗?”温氿问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道:“他确实是没有伪装,以真面目见我的,所以他现在伪装的身份是什么?”   “是楚昭帝身边的人。”温氿说道:“名叫雁笛。”   雁笛?   穆习容听到这个名字,瞳孔微缩。   竟然又是雁笛,可她第一次见到雁笛的时候,她还没有接触过温訾明吧,温訾明是怎么从临沧来到楚国,又是怎么成为雁笛的呢?   难道说……?   对了,之前的雁笛用的也是不属于他的脸,那么这么说起来,雁笛极有可能已经将她的师傅的脸已经给了温訾明。   该死,这些人究竟当她师傅是什么,又为什么一定要用她师父的脸呢?难道她师父的脸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穆习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他难道真的要为了调查这些而选择此次诱敌深入吗?   穆习容有些不太确信。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穆习容对温氿说道。   温氿提醒她也是好意,如果今日不是温訾明主动找上门来,恐怕他们要费不少的精力去查清楚这一切,而温氿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更为明确的方向。   “嗯。你们还是尽量小心一些吧,温訾明这个人诡计多端,就是上次那种情况下,他也能够金蝉脱壳,我怀疑他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所以你们还是小心再小心为好,可千万别再大意了让他有了可趁之机,而我如今虽然比任何人都想让温訾明不得好死,但是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恐怕是帮不了你们什么的,也只有靠你们自己了。”温氿神情凝重说,恐怕这次在楚国,又是要有一场无声的大战被打响了。   不过她此次确实希望穆习容她们能够成为获胜的哪一方。   “你方才提醒我的那几句话,已经很有帮助了,都写你今日的提醒,我们会小心再小心的,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让温訾明能够有金蝉脱壳的机会的。”穆习容认真说道。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温訾明的帮手是谁,温訾明背后又有什么人在帮他,但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机会让温訾明有活着回去东山再起。   “嗯。”温氿看向灯火阑珊的那处地方,对穆习容说道:“如今=晚宴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我们的道别仪式可能就要在这里告一段落了,我已经不愿意再搅合在这些纷争之中,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但现下,我只能先走了,再见。”温氿说着,朝穆习容颔了颔首,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穆习容看着温氿离去的背影,也并没有要就下她的意思,毕竟个人有个人的选择,而温氿现在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了。   这个选择,穆习容并没有什么资格做置喙,因为不到最后的关头,谁也不知道她的选择究竟是错是对。   穆习容能够看得出来,温氿如今确实已经厌倦了那些纷争,避一避也是好的。   她转身,朝宴会的地方走去,宁嵇玉见他回来了,问说,“怎么了?温氿跟你说了什么?”   穆习容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差了一些,但是这和温氿其实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穆习容始终想不出来温訾明究竟想做什么,他竟然想要让她帮忙炼制长生不老药,难道温訾明的目的就是这个长生不老药不成?   还有温訾明上次明明已经必死无疑了,然而却死而复生了。难道也是跟这个长生不老药有关吗?   有太多的谜题接踵而至,叫现在穆习容的脑子变成了一片混沌。   “和温氿无关,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等我们回去了,我再和你细说吧。”穆习容说道。   宁嵇玉听言只能先作罢了。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宴会终于结束了,穆习容满身疲惫地回了宁王府,宁嵇玉关上了门,问说:“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看你脸色这般不好?”   穆习容重色道:“今天晚上,我遇到温訾明了,他还活着。”   温訾明?   宁嵇玉面色也稍稍变了一下,“温訾明还活着?”   可温訾明不是早就已经死在了临沧了吗?   还是死在了他的乱箭之下,温訾明能不能活下来,他比任何个人都清楚。   但穆习容显然不会和他说谎,也没有说谎地必要。   所以如今他要想的是,温訾明究竟是怎么从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又是怎么来到楚国的,难道温訾明在楚国有什么内应不成?   如今想起来倒是很有有这个可能,如果楚国没有什么人接应温訾明的话,温訾明在那种情况下想必也不会选择逃到楚国来,所以温訾明在楚国的内应究竟是谁?   而且温訾明能够这般明目张胆大出现在宴会上,又主动将自己暴露在穆习容面前,想必在温訾明背后接应的人职位还很高,否则温訾明这种人应该不会选择冒这样的险。   “他还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什么话?”宁嵇玉问说。   “他想要让我帮忙炼制长生不老药,他还说如果我们不帮忙的话,就会有大祸临头之类的话,我拒绝了他。”穆习容将今晚她所有经历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宁嵇玉,“还有温氿,温氿认出来当初那个雁笛就是现在温訾明在楚国的假身份。”   雁笛?   宁嵇玉皱眉,这雁笛是楚昭帝如今最为信任的御医,自从雁笛出现之后,楚昭帝几乎不再召见其他的御医了,这人现下可是楚昭帝身边的红人呢,然而如今却告诉他这雁笛竟然是温訾明的假身份?温訾明什么时候会医术的呢?   能让楚昭帝都信任的医术想必并不简单吧。但是温訾明别说医术了,据他所知,温訾明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医术又怎么可能会好呢?   其实一定有着什么蹊跷。   宁嵇玉如是想到。   至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他还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第587章 傀儡   “温氿是怎么发现那个雁笛就是温訾明的?”宁嵇玉又问说。   “温氿发现了他手上的胎记,还有一些小的习惯,她和之前温訾明的那些习惯一联想,便能看出雁笛就是温訾明了。”穆习容说道。   宁嵇玉听言微微沉吟了一会,“原来如此,那你觉得,温氿为什么能够这么容易便能看出雁笛这个人就是温訾明呢?”   “你的意思是......温訾明是故意让温氿发现然后告诉我们的?”穆习容宁嵇玉的话后,一下有了一些猜测。   宁嵇玉点了点头,又说道:“关于这个我也只是猜测,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定论,只不过,我觉得这一切未免都有些太过蹊跷了。不过,他不是说,如果你不答应,他便要对付我们吗?本王到时要看看,他要如何对付我们。”   最好他现在就出手,温訾明越冒头,楼的破绽越多,他便越容易猜出温訾明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穆习容眸色微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下他们好像被莫名地处在了一种被动的状态,无法脱身似的,但她始终相信宁嵇玉,他会很好的解决眼前的困境的。   .   “你......要、做、什、么?”男子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如同被人签了线的木偶一般。   “我要做什么?我明日便要去将那个宁王的兵符给收了,本王和那个宁王可已经是老熟人了啊,若不是那个宁王,和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你以为我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没有关系,我失去的一切,我会自己慢慢地找回来的。”温訾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且我现在做的一切也是在帮你不是吗?你应该想要除去那个宁王已经很久了吧,只不过苦于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不用你亲自动手,我就可以帮你除去这么一个碍眼的东西,你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好了,多大的好事啊。”   “现在、除去、只、只、只会引起慌乱......”楚昭帝声音僵硬,表情亦是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是一个已经失去了所有情绪的人偶一般,“他、立了功......不、不能动......会、会失去民心......”   温訾明听言确实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与我何干?失去民心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操心这些事情呢?难道说你的皇位要彻底让给我做不成?不过你放心,不用你让这天下也迟早是我的,包括楚国在内,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罢了。”   “我现在啊只需要那个穆习容来帮我炼制长生不老药罢了,但是很遗憾,穆习容不肯帮我,想必那人都是这样的吧,就像你一样,都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货色,所以我就只能让他们先尝尝手段啦,这可是他们自找的,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哦。”温訾明低声伏在楚昭帝耳边说道。   楚昭帝情绪激烈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温訾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好了,今天的放风时间就到此为止了。”   温訾明将一样东西塞进了楚昭帝的嘴里,堵住了他的所有话,“乖,明天我再来看你哦。”   温訾明说完拍了拍楚昭帝的脸,转身出了宫殿。   外头的守卫看见“雁笛”出来了,上前问说:“雁大人怎么样?皇上现在好些了吗?”   “雁笛”点点头说道:“皇上现在已经好多了,如今也已经睡下了,只不过皇上现在的脾气有些差,你们轻易不要进去打扰皇上,否则会有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听明白了吗?”   “雁笛”警告说道。   这雁笛雁大人如今可是楚昭帝身边的红人,这个小守卫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况且这皇上的寝宫也不是谁都去的敢,守卫自然急忙点了点头,说道:“雁大人放心,就算给小的十个脑袋,小的也不敢进去打扰了皇上的安宁啊,如果有人过来,小的一定第一个告诉雁大人,小的今夜就守在这里,谁都不会放进去的,雁大人您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雁笛”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去去休息了,你这小子不错,若是有机会,我便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小守卫一听,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了,急忙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地帮大人!”   “雁笛”满意地点头离开了。   那小守卫一副即将要升官地样子,昂首挺胸地守在宫门前。   翌日一早,变故就发生了。   宁王府门前,围了一大批宫里的禁卫军的人,黑压压的一片,整装待发,看起来气氛十分的凝重。   这么大的阵仗,百姓们也很是奇怪,百姓见到这一幕,纷纷有一些惊骇,人群中开始热火朝天地议论起来。   “这宁王府设怎么了,为什么围了这么多宫里的人,往日是捉拿什么朝廷要犯的时候才会出动这么大的阵仗吧?难道宁王是犯了什么事不成?可宁王不是刚立过大功吗?而且如果犯了什么事的话,恐怕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吧?”百姓们议论纷纷,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宁王府围了这么多的官兵。   “我也不知道啊,听说今日天都没有怎么亮,官府里的人就把这里给围起来了,难道宁王真的犯了什么到滔天大罪?”   “不至于吧?宁王可是刚为绥州的难民立了一件大功呢,怎么会这么急着造反呢?而且以宁王的本事,如果宁王要造反的话何必等到现在呢?”有些人不认同道。   “是啊,宁王殿下的战功如此显赫,现在又立了大功,怎么可能会做这种造反的事情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那人反问道。   有人附和说道,“就是,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结论还没有出来呢,也不一定是要抓宁王殿下,没准只是调查一些东西也不一定。” 第588章 决定   “是啊,我们可别再这里造谣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相信我们皇上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不会轻易冤枉了宁王殿下的。”   “对啊,一切看结果吧。”   “雁笛”领着一堆人进了宁王府,宁嵇玉和穆习容看见这一阵架势,确实丝毫没有显出一丝的慌乱来。   “没有想到吧,今日我便上门来了,我昨夜就说过,我想要你们死,不会留你们到五更的,眼下我没有下令杀了你们,也不过是因为你们还有一些用处罢了,怎么样,宁王妃?如果你此时答应帮我做我昨夜和你说过的事情,没准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们哦,但我的耐心有限,我劝你们还是早点做决定,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一个时辰之后,你还没有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的话,就不要怪我了。”温訾明对二人说道。   穆习容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温訾明带着人走出他么们所在的院子之后,穆习容对宁嵇玉说道:“怎么办?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调动皇城的禁卫军,现下我们怎么办才好,难道真的要听他的话,给他炼制长生不老药去吗?”   他们和温訾明之前就有着仇怨,恐怕温訾明是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的。   而宁嵇玉则是在思考,为什么温訾明能有这么大的权限做这样的事情,又为什么可以调动得了皇城的禁卫军呢?   他现在的身份也只是一个楚昭帝信得过的御医罢了,楚昭帝又不是个没有脑子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将手里禁卫军的权限交给一个御医?   难道......   有一个猜想在宁嵇玉心中逐渐成型,虽然这个猜想有些荒唐也很难办到,但是这是现下符合情况的唯一真相了。   “习容,你那天见到楚昭帝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哪里怪怪的。”宁嵇玉忽然问了一句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穆习容仔细思考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好像那个时候在宴会上,楚昭帝的表现确实透露着一种怪异。   “好像是有一些奇怪,你怎么这么问,难道你是发现了一些什么吗?”穆习容回忆之后问说。   “是的,我怀疑,楚昭帝是已经被温訾明给控制住了,否则,以楚昭帝的戒备心,他是不可能会轻易将皇城禁卫军的兵权交给别人的,这可是他到危急关头的最后一张保命符,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交给别人呢?”宁嵇玉说道。   穆习容听了之后也觉得分外有道理,是的,也只有楚昭帝被温訾明控制了之后,温訾明才有这么手眼通天的本事可以做到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那么温訾明究竟是以哦那个什么手段来控制的楚昭帝的呢?   难道......   “是蛊虫!”穆习容很快便猜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没错,确实是蛊虫。   温訾明之前在临沧养了这么多的蛊虫一定也是有意为之的,如今不就是派上了用场?   难道说,温訾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楚昭帝?   温訾明竟然能深谋远虑到这个份上也属实是吓人啊。   “对,就是蛊虫,还记得吗?之前穆寻钏就是被蛊虫控制的,所以当时险些发生了那些意外,还是你处理的那个傀儡蛊虫。”   穆习容咬了咬牙,点头说道:“嗯,我自然记得的。”   那时候她可是花了不少的力气才解决了那个蛊虫,还险些让穆寻钏被蛊虫彻底控制了,所以穆习容自然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现在楚昭帝也中了这种蛊,所以楚昭帝才会这么不计后果地派人将宁王府围住,因为这道命令根本就不是楚昭帝下的,而是躲在楚昭帝背后地温訾明下的。   这么想的话,这一切也就明了了。   他们需要对付的人还是温訾明,只不过是眼下更为难缠一些罢了。   “如果我的人正面和禁卫军发生冲突的话,恐怕会直接被认定为是一种造反行为,这无疑是落入了温訾明的下怀,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温訾明周旋,再找机会将楚昭帝救出来。”宁嵇玉再穆习容的耳边低声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让雁笛进来。”   宁嵇玉冷冷说道。   那个侍卫不敢得罪雁笛,但自然也是不敢得罪宁嵇玉的,他也没计较宁嵇玉直呼雁笛的大名,急忙去请人进来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宁王妃?要不要帮我这个忙呢?如果你真的做到了的话,没准我还可以将以前的那些恩怨一笔勾销,不会再对你们下手哦。你的宁王也可以继续坐在这个宁王的位置上,怎么样?我给的条件是不是很有诚意啊?”温訾明好整以暇地站在庭院中,漫不经心地说道。   穆习容为难的看了一眼宁嵇玉,宁嵇玉则是一直冷着脸没有说话,穆习容对宁嵇玉说道:“不要怪我,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如今禁卫军都听令与他,我怕......”   穆习容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而宁嵇玉则是自始至终没有看他。   “原来你们还附赠了一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地戏码啊,快继续,我看的正热闹呢,你们还有什么要演地就尽情地演下去吧。”温訾明一副看热闹地表情。   穆习容冷着一张脸对温訾明说道:“你若是想要我好好配合,就不要对宁嵇玉下手,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代价的。”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护着他呢?还真是稀奇啊,看来你们二人还真是一对好鸳鸯呢。”温訾明忽然变了下神色,说道:“放心,只要你好好的配合本王,本王是不会让对他下手的。”   穆习容并没有因为温訾明的保证松一口气,她最后看了宁嵇玉一眼,转身走了。   而此时穆寻钏听到宁王府被禁卫军围了的消息,也很是震惊,“到底怎么回事?宁王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这楚昭帝究竟想做什么?”   然而他们现在还在离楚国皇城有些距离的小县城,就算现在赶回去,恐怕还要费不少的时间。   “那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容儿她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苏清翎有些担忧的问说。   “放心,有宁王在呢,他们是有自保能力的。” 第589章 信鸽   穆寻钏接着说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们恐怕不好贸然回皇城了。”   如果宁嵇玉此时真的落入了什么困境的话,他们现在回去,无疑是直接落入了敌人额圈套当中。   “我们现在需要让人时刻注意着皇城里的动静,如果宁王真的被困住了的话,我们也好做其他打算,保留下我们的人,才能将局势扭转过来。”穆寻钏说道。   苏清翎听言点了点头,他也并不是很了解这些事,更加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所以也只有听穆寻钏的安排了。   穆寻钏面色有些凝重,再宁嵇玉刚立下这等大功的时候,却忽然将宁王府给围了起来,实在不是一件明智之举,也不像是楚昭帝会做的事情,毕竟之前楚昭帝做事往往都是小心翼翼地,思考所有的得失之后,才会去做,像如今这样,宁王正得民心,楚昭帝却让禁卫军如此对待,这是在是鲁莽之举了。   “将军!”   此时,穆寻钏得手下忽然跑了过来,对穆寻钏说道:“着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信鸽,一直在我们得宅院之前徘徊,所以属下便将这只信鸽给打了下来,将军,请您过目。”   那人恭敬说道。   穆寻钏结果那人手中得信鸽,将信鸽脚上绑的东西给拿了下来,上面是一张纸条,穆寻钏将那张纸条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皇城危险,傀儡,勿回。   穆寻钏看见这么几个字,瞳孔微缩。   皇城果然发生了大事。   傀儡......   穆寻钏联想起之前他在和临沧交战得时候曾经中过得那种傀儡蛊,难道这次又是那种东西吗?   所以按照这张纸条上写的东西来看,应该是楚昭帝被人给用傀儡蛊给控制住了,所以现在皇城才会发生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寻钏,这上面写的话是什么意思?”苏清翎问说。   穆寻钏沉声回答说道:“这应该是宁王让人送出来的字条,宁王说皇城现在已经很危险了,我们不能回去皇城了,只不过后面我们该怎么做才好,我也不知道,眼下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等我的人传回消息了,我们再行动。”   苏清翎听言面色凝重,她虽然哈恩是着急,但到底现在她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不添乱罢了。   .   皇城,某处偏僻得宅院里。   “怎么样宁王妃,你研究了这么久了,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了吗?”温訾明坐在穆习容面前,看着穆习容捣鼓着眼前得药材,问说。   “这濯心玉究竟有没有可以代替的东西?”温訾明问说。   如今他已经按照那本医书上面写的东西将那三大神药都给找到了,差的便是这么一块濯心玉,可这濯心玉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没有找到,而现在他已经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消耗的起了,所以他只能另外寻找方法,看看有没有可以代替濯心玉得药材。   这穆习容可是玄宗大师得得意门生,所以穆习容是他现在要炼制长生不老药得最佳人选。   穆习容说道:“这可是长生不老药,是违背甜递归来的药,若是能够被我这么简单就能炼制出来得话,我敢炼,你敢吃吗?况且你已经研究这个研究了很久了吧,你研究了这么久都没有什么结果,我只研究了一天不到,你觉得我可能炼得出来吗?况且,如果真的能这么简单就能炼制出来的话,我早就快我师傅吃下了,哪里能够轮得到你呢?”   温訾明觉得穆习容说的话虽然难听一些,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所以温訾明没有反驳她说的话,“好吧,如果你真的在用心帮我做事得话,我自然是不会对你和宁王怎么样的,但你若是敢给我耍什么花头的话,你们可给我小心了。”   穆习容没有回答温訾明的话,她像是懒得理会温訾明一样,接下来的时间之将温訾明看成口空气,而温訾明也自知无趣,“行了,你好好研究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若是缺了什么东西的话,和门外的人说便是了,他们都会拿给你的。”   见穆习容依旧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也只好摸了摸鼻子灰溜溜的出去了。   等穆寻钏走后,穆习容才从一堆药材里抬起头来,她看着穆寻钏离去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种冰冷。   她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确信,温訾明就是鬼舌背后的那个人,他背后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什么幕后主使,一切都是温訾明在主持一切,外头那些人见到温訾明的表情,可不像是见到什么普通的手下,他们眼中有的全是惧怕的神情。   所以穆习容觉得,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温訾明应该就是那个鬼舌背后真正的主人,而之前他说的一切话都是为了欺骗她,或者想要稳住她,让她为他做事罢了。   不然,温訾明是不可能知道那医书上写的是什么定西,更不会知道什么是三大神药,也不会知道什么濯心玉。   这么说来,晋长安的主子,恐怕就是温訾明了,他就是为了温訾明去夺的那个濯心玉的。   而如今濯心玉就在苏清翎的手上,想必并不安全,她要赶紧想个办法是通知嫂嫂他们,让他们将濯心玉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知道才行,否则让温訾明这么个祸害活在这个世上,不知道要做下多少坏事。   只不过,她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些人又将她看的这么紧,她该怎么样才能将消息给传出去呢?   穆习容有些没有头绪。   宁王府外。   “这宁王妃好像被人给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宁王还在宁王府里呢,这宁王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没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知道的人啊。”   有一个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眼下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一定是这宁王功高盖主,皇上忌惮了,所以想对宁王除之而后快呗。”   “这不可能。” 第590章 闯   有一个人听言反驳说:“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我们皇上可不是这样的人,在宁王从和国回来以后,皇上还给宁王设了接风洗尘宴,这般重视宁王,怎么可能会突然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有人符合说道:“况且皇上这样做也没有什么意义啊,反而会引起民愤,这不太像是我们皇上会做的事情。”   “现在事情都发生了,你们再怎么为你们皇上说话又有什么用呢?有本事,你们现在进去将宁王殿下给救出来去,整日只会在这里嚼舌根,和女人似的。”   “嘿,你有本事说我,有本事现在自己去救宁王啊,这天家的事情,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里敢参与?我看你是不要命了吧?”   “是啊,我们确实不敢瞎掺和,这可是砍头的大事,没准一个不小心就被株连九族了,到时候我找谁说理去?”   “对啊对啊,我们看看就行了,还能怎么样......”   此时宁王府内。   “王爷,现在可怎么办?王妃已经被带走了,王妃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李立有些着急地说道。   “放心,短时间里应该不会的。”宁嵇玉表面看着淡定,但其实心里因为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可现在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短时间里温訾明确实是不会对穆习容做什么的,因为温訾明需要穆习容帮忙炼制那什劳子的长生不老药,可若是长时间下来,穆习容还是没有什么头绪的话,恐怕等温訾明耗光了一定的耐心之后,穆习容可能就会有点危险了。   所以他们只能尽快想办法联系外面的那些人,来压制皇城的禁卫军,然后想办法来让楚昭帝恢复意识,从傀儡的状态里逃脱出去。   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只有穆习容接触过如何解这种傀儡蛊,眼下也只有穆习容能够做到给楚昭帝解蛊,可温訾明恐怕是不会让穆习容接触到楚昭帝的,这可怎么办呢?   局面一时走入了困境之中。   “王爷,我已经让人通知穆将军别回楚国皇城了,现在穆将军应该已经收到信鸽了。”李立低声对宁嵇玉说道。   外头那些人应当还是忌惮宁嵇玉的,就算楚昭帝下了这样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对宁嵇玉是实质地做些什么,也都只是在观望罢了。   所以若是温訾明不在皇城里的话,宁嵇玉没准能够利用这一点来将这些人给调离,毕竟只要温訾明不在皇城,楚昭帝就相当于失去意识,没有办法发出什么命令了,到时候正是反攻好时机。   但是,怎么使用调虎离山呢?   对了!   宁嵇玉忽然想起什么,温訾明如果想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话,最不可或缺的就是濯心玉这种东西,所以,如果让温訾明知道濯心玉就在穆寻钏所处的县城,再让穆寻钏等人在一定时间内从县城里撤走,没准能够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李立,你现在再去写一封信,马上用信鸽送去给穆将军。”宁嵇玉将要写的信的内容告诉了李立,李立立刻去拿了纸笔来写信。   将信鸽送出时,门外的守卫盯着李立,李立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若是敢将此事说出去,等我家王爷出去了,第一个收拾的便是你,知道了吗?”   那守卫急忙点头,心中暗道,惹不起惹不起……   如今这宁嵇玉可是得尽了民心,楚昭帝如果真的这么轻易就将宁嵇玉处死,恐怕就会出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局面。   也就是说,宁嵇玉很有可能会重新夺回自己的权利,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所以这些人自然不敢对宁嵇玉做什么,除非他们活得不耐烦了。   此时楚宓羽也听到了宁王府被禁卫军困住的消息,他怒不可遏。   “什么?!”楚宓羽拍案而起,“我兄弟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跟我说什么?!我父皇让人把宁王府给围了?我父皇亲自下的命令?怎么可能?他有这么糊涂吗?!”   手下的人听到楚宓羽的话皆是一脸的冷汗,祖宗,你可轻些说话吧,若是被人听到了你说的是什么,小的可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顶用啊。   “是……是皇上亲自下的命令……”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楚宓羽一边在府中踱步,口中一边焦急地念叨着,“宁王可是大功臣,这大功臣才回国,第二天就被关了?!这传出去谁信啊?”   他父皇是越活越糊涂了吗?瞧他这事做的!   “马上备轿!我要进宫!”楚宓羽大声说道。   下属擦了擦冷汗,道:“殿下,就算我们进宫了,皇上也是不会见我们的啊,皇上现在正在养病,谁也不见,上次我们去了,皇上不是也没见吗?”   “岂有此理,他养的什么病养这么久?!而且昨天的接风洗尘宴,你是没看到他来吗?!他不是好好的吗?”楚宓羽低声骂说:“我看他是没病也快要养出病来了,所以如今才做的出这种事情来!”   “殿下慎言……殿下慎言啊……”下属颤巍巍劝道:“小心隔墙有耳啊殿下……”   “隔墙有耳?有什么耳!?那人都在养病呢,哪里有空管我们啊?照本殿下看啊,他把那个什么御医当自己的皇子得了!还要我们干什么?!”   都说到这份上了,下属是实在劝不了了,得了,他们这位脾气火爆的殿下,是彻底救不回来了。   “行了,不去宫里也行,本殿下要去宁王府看看,若是有人敢为难宁王,本殿一定第一个削了他们!”   楚宓羽二话不说,便让人备轿朝宁王府去了。   车轿子很快在宁王府前停下,楚宓羽刚想进去,便被宁王府门前的禁卫给拦住了。   “殿下,宁王府已经封禁,谁也不能进去,还请殿下见谅。”   楚宓羽一脸不耐,“在本殿发火之前,你最好给本殿滚开!”   那人为难说,“殿下……是皇上下的令,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第591章 踪迹   “为难你们?我看是你们这些人在为难本殿下吧?”楚宓羽丝毫不吃这一套,只说道:“本殿下告诉你们,如果今日你们不让本殿下进去的话,本店下一定让你们好看,知道了吗?!”   “可是、殿下、殿下您真的不能进去啊.....若是我们将您放了进去,我们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啊。”   “我管那么宽啊还要管你的小命保不保?!现在宁王都被困在里头了,宁王事什么角色你不知道吗?你以为宁王没了,你们这些人的小命就十拿九稳了吗?你们可不要太平的日子过的久了,连是谁带来的太平日子都给忘了!”   “这......”那侍卫脸上出现迟疑,确实,如果没有宁王的话,楚国的战乱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在战乱之中,如果没有宁王的话,楚国也不可能到如今这般繁盛的局面,出国能有今天,宁嵇玉实在是功不可没的,更遑论宁嵇玉前不久就立下了大功,而如此的功臣,竟然要如此不明不白地被囚禁起来,也实在是太过叫人心寒了一些。   “好吧,殿下,您可以进去,只不过时间并不多,您一定要快些出来,要是被雁大人发现了,我们可能都要糟糕了。”那侍卫最终妥协说道。   此时楚宓羽听闻能放自己进去,也一时没有管那侍卫口中说的什么雁大人了,立时冲进去直奔主屋找了宁嵇玉。   “宁王殿下!”   “你怎么来了?”宁嵇玉看见楚宓羽忽然出现还非常的惊讶,“你怎么进来的?”   外头那么多的人他能放楚宓羽进来?   “诶别管这些了,总之我就是进来了,你现在怎么样?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楚宓羽检查了一番宁嵇玉,发现宁嵇玉并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呼,还好还好......”   “外面的人说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你赶紧告诉我现在有什么法子能够救你的,我一定立马给你办好!”   楚宓羽拍着胸脯保证说道。   李立听言说:“殿下放心吧,外头那些人有不少都是我们家王爷以前的部下,他们哪里敢对我们家王爷做什么啊?”怕事害怕都来不及呢。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们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对了......”楚宓羽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宁王妃呢?宁王妃去哪了?不会是被那些人给抓起来了吧?”   可是他看向宁嵇玉,宁嵇玉有没有什么反应,若是宁王妃真的有了什么危险的话恐怕宁嵇玉得第一个疯了吧,既然现在宁嵇玉得反应如此淡然,说明宁王妃此时也应该并没有出什么事情才对。   宁嵇玉说道:“容儿被雁笛带走了。”   “雁笛?就是那个最近我父皇天天召进宫得那个雁笛?”楚宓羽说道:“怎么又是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他带走你的王妃做什么?这次不会又是哪个老头示意得吧?”   “哦,对了,方才我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外头那些人说如果雁大人回来就糟糕了,我还寻思是哪个雁大人呢,原来就是这个雁笛啊,这雁笛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御医罢了,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权力?”楚宓羽愤愤道:“我看就是那个老头老糊涂了,竟然把权力交给这种人!他不是跟之前那些求神拜佛,沉迷炼药的人一样听信了这个雁笛的什么鬼话,所以将权力都交给他了吧?”   “这可不行!我一定要进宫去见父皇,骂也要骂醒那个老头!”   李立听楚宓羽这么一通下来,心里也是有些复杂,近几年来,这位殿下的路子可谓是越来越野了啊,一口一个老头的,要是被皇上听到了,可不得重重责罚他?   也好在这屋子里头没有别人了。   不过这一屋子人,心里恐怕对那位也都没多尊敬,更何况那楚昭帝还做了这样的事情,更是叫人寒心了。   不过……   宁嵇玉想了想,这楚宓羽今日倒是来的正好,他既然能够进宫,不如之后便让他将东西送进去,只是不知道穆习容被带去了哪里,但穆习容应该在路上留下了标记,想要找到应该不难。   “宓羽,你说要帮忙是吗?本王这里正好有个忙需要你帮。”   “什么忙?你说?”   .   楚宓羽从里头出来,回了皇子府后,立刻便让人去寻找穆习容的踪迹。   索性穆习容留下的标记并没有被雁笛的人发现所以楚宓羽很快便找到了雁笛将穆习容带到了何处。   这是一间很偏僻的院子,四周几乎都是林子,没有什么人烟,除了门外的数十个侍卫,就没有别人了。   楚宓羽猜测,这穆习容恐怕就是被关在了这院子里头,只不过这外头有这么多人,里头有多少人他们却不是很清楚,所以并不敢贸然行动。   不久之后,就有一个人从方里走了出来,楚宓羽在远处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雁笛没错。   看来确实是雁笛将穆习容给绑了,还带到了这么一个偏僻得院子里,雁笛这个人究竟咋i密谋什么?或者说他父皇究竟想让雁笛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他的父皇真的会这么蠢将这禁卫军得兵权就这么下放给别人,这可是一不留神就要出大事的事情啊。   “怎么样?里头那位研究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因为楚宓羽内力一般,所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根本就听不清里头的热你在说些什么,所以它只能求助于身边得下属,“你快听听,那些人究竟说了什么,特别是那个人。”   楚宓羽指着雁笛说道。   “是。”   那人应下,屏气凝神地去听那些人说话。   雁笛对那些人说道:“注意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若是发现了,立马将人带过来见我,知道了吗?如果我发现有人闯了进去,你们一个个的也都别想好好活着,清楚了吗?”   那几人听言顿时如履薄冰,“是,属下明白。”   这些人可不是皇宫里的侍卫,而是鬼舌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如果楚宓羽要闯进去的话,恐怕要费上不少的力气,总的来说,难度是极其之大的。 第592章 操控   听完那个人的复述之后,楚宓羽立时急得抓耳挠腮的,这可怎么办,他虽然已经知道了穆习容的方位,但根本没有办法将穆习容给解救出来,若是穆习容有了什么危险,他该怎么和宁嵇玉交代好呢?   “殿下......”下属见楚宓羽一脸为难,出声提醒说道:“宁王殿下好像并不需要您及将宁王妃就出来,只需要您带回宁王妃具体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就可以了,我们现在应该已经算完成任务了,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回去将消息告诉宁王殿下了。”   “你懂......”楚宓羽立时反应过来,宁嵇玉好像确实没有说要让他将穆习容给直接就出来,好像确实只是让他按照穆习容留下的标记来找到雁笛究竟吧穆习容带到了什么位置而已。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楚宓羽咳了咳,“好吧既然现在本殿下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任务,那么我们现在就回去交差去吧。”   “......”那下属在心中腹诽,估计宁王只要求他们家这位殿下带回宁王妃关押的具体方位就是因为宁王怕殿下乱来吧,宁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告诉宁王去。”楚宓羽说着便要往回赶去。   “殿下,今日恐怕是不行了。”那下属忽然说道。   楚宓羽听言愣住了,“怎么了?”   “因为方才那个雁笛已经赶往皇城了,那雁笛没准就是要前往宁王府去的,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踪迹,恐怕日后进宁王府就没今日这么轻松了。”   楚宓羽想了想,点头说道:“嗯,你说的也是,好吧,既然如此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不过......你真的确定那个雁笛是去宁王府?本殿下怎么觉得他会先去皇宫呢?”   下属嘴角抽了抽,“总之不管如何,今日都不是适合行动的日子,殿下还是先回府去从长计议吧。”   “好吧,既然如此,今日就先这样吧。”楚宓羽只能先放弃了。   不过楚宓羽有一点到哦是没有猜错的,雁笛回了皇城之后,确实是先回了皇宫之中,而不是宁王府,毕竟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楚昭帝有异常的事情被人不小心撞破了的话,那就糟糕了,这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全盘计划。   “雁大人,您回来了。”守在殿前的人恭声地对雁笛说道。   雁笛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回来了,今日可有人要见皇上吗?”   “没有,属下在这里守了一整天呢,没有一个人要来见皇上,皇上也好好的在里头休息,属下办事,雁大人你就放心吧。”   雁笛沉吟一声,那人为他开了宫门,雁笛走了进去,直接往主卧而去。   雕刻璃龙地大床之上,一个原本身份尊贵,万人之上的男子,此时却如同一个废物一样躺在床榻上,甚至等着要让人喂食,而温訾明不放心别人来做这种事情,怕那些人会撞破了他的计划,所以连喂食这种事情,都是温訾明亲自来的。   “本王出去一整天了,你应该饿坏了吧皇上?”温訾明神色阴厉,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楚昭帝死死地盯着他,“你、你敢、你敢这样对朕、朕一定会、会让你付出、代价地......”   “让我付出代价?等你先爬的起来再说吧,别忘记了,你现在的命可是在我的手中,你若是不听话的话,本王可是可以让你尝尽苦头的,你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来讨好我,让自己可以过得好一点,听明白了吗?”   温訾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如今就是进食都要本王喂你,你还有什么好横地?”   楚昭帝用力闭了闭眼睛,他死死把着牙关,不让温訾明将东西给喂进来。   “给本王把嘴张开!”温訾明发狠的说道。   “你若不吃,你过不来多久便要死了,你现在真的甘心就这么死去吗?我告诉你,若是你现在将本王地耐心耗光了,今日就不会有任何人喂你吃东西,你明白吗?就算你能活到明日,你也要一直饿着,你总不至于想成为楚国历史上第一个将自己或活该饿死的皇上吧?”温訾明语气讥讽地说道。   楚昭帝嘴角似乎有些湿润,然而最终他还是张开了嘴,让温訾明将东西给喂了进来。   正如温訾明所说,他现在还没有到要死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之前作为一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他不能,也不该用这样狼狈的姿态死去。   这是楚昭帝最后的尊严了。   “这样才乖嘛。”温訾明终于满意地笑了笑,“你要知道,我一个王爷给你喂饭,可是莫大的殊荣,你若是不知道珍惜的话,那可就糟了。”   他看着楚昭帝狼狈的模样,大笑了几声,里面有嘲笑,也有得意之意。   温訾明将那些东西喂尽楚昭帝的肚子里后,他这才嫌恶地拿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自己手,他站起身来,神色淡淡地对楚昭帝说道:“好了,今日的饭也已经喂完了,明日我会再来看皇上您的,至于现在,我就先去宁王府,瞧一瞧现在我们的宁王爷怎么样了,没准还在悄悄密谋该怎么反抗你这个昏君吧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从宫殿中走了出去。   楚昭帝狠狠地看着温訾明的背景,眼神里头露出凶光,但是,他除了用眼睛瞪他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甚至连说一句话都是极其艰难的事情,他如今就好像一只木偶一般,只能在别人的指令下做事。   而这个人就是温訾明,温訾明能操控他做所有事情,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温訾明是不会那样的做的,因为据他观察,操控他这件事情,要废掉温訾明不少的精力,每次他操控完他之后,温訾明都要消失一阵子,他猜想,温訾明应该是趁着那段时间去养伤了。 第593章 下落   所以温訾明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样,便将他囚禁在这座宫殿里,还用他的名义说他不想被其他人打扰,要自己一个人好好养病,如果有人妄想靠近,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这使得温訾明做的一切都被瞒得很紧,没有人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现在的境况。   此时宁王府外头围了很多人,包括温訾明的禁卫军,除了禁卫军之外,就是一些看热闹的百姓。   温知名走到宁王府前问外头守着的那个侍卫说:   “今日有什么人靠近宁王府吗?”   那侍卫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回禀雁大人,今日谁都没有靠近王府。”   他将楚宓羽的事情瞒了个彻彻底底。   周围的侍卫也怕,如果雁笛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怪罪他们,所以默认了他的回答。   温訾明听言点了点头,“如此就好,打开门吧,我进去看看我们的宁王殿下现在如何了。”   “是。”侍卫应声说,打开了宁王府的大门,让温訾明走了进去。   “宁王殿下。”温訾明在宁王府中环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邻居的身影,他看见李立上前问,李立说道:“你们宁王殿下呢?”   李立撇开了眼,并没有理会他。   温訾明见此也没有发怒,“没事,你们不理我,但是没关系,只不过你们那位宁王妃可就危险了,如若我心情不好的话,我没准会做出什么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也不意外呢。你说是也不是?”   李立明显僵了一下,他咬了咬牙说道:“我们王爷就在里头。”   李立指着内院说道。   “这样才乖嘛,下次直接说不就好了嘛,非要我说一些威胁的话来,你不累我都累了。”温訾明得逞地笑着,进了内院里头。   “宁王殿下几个时辰不见了,你可有想我吗?”温訾明像个自来熟似的一进来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一旁冷着脸的宁嵇玉,面上的笑容的是越发灿烂了,好像宁嵇玉越不高兴,他便越高兴死的。   “你将他弄到哪里去了?”宁嵇玉眯了眯眼睛,满脸写着危险,他冷声问温訾明说道。   “她?她是谁?”温訾明用一种非常欠揍的语气说道,他像是才回想起来一般说道:“哦,如果说猜的没错的话,宁王殿下问的应该是宁王妃吧。你是想问我宁王妃去哪里了?你问人便是这般的态度吗?不如你好好求求我,没准我能够告诉你,宁王妃现在在何处呢?”   “你做梦。”宁嵇玉冷冷吐出这三个字。   “哈哈哈哈!”温訾明大笑着说道:“本王不去做,怎么知道本王是不是在做梦呢?”   “放心吧,宁王妃现在很安全,至少比宁王你要安全的多。”温訾明道:“那宁王妃还有用处之前,我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宁王妃的,所以王爷你就放心吧,不过你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宁王爷现在如此淡定,难道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宁嵇玉冷哼一声,“你若真想对我做什么,恐怕早就对我动手了吧,只不过现在你还需要本王的王妃来为你做事,所以你不会伤害本王的。而且就算你要做什么,本王也不怕你。”   “宁王也说的不错,本王现在确实不打算动你,但是如若到了以后,那可就不一定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温訾明有些阴恻恻地说道。   “行了。”温訾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宁嵇玉说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改日本王再来看你。”   宁嵇玉没有说话,温訾明转身便走了出去,外面站着的李立更是没有给温訾明一个好脸。   温訾明此人,奸诈恶心,实在太惹人厌了。   但如今他们的情况确实是处于劣势的,也唯有先忍一忍。   温訾明出了宁王府后,那也没有去,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的府邸是楚昭帝亲自赐下来的,为的就是奖赏他过人的医术,只可惜,那个雁笛现在已经看不到了。   雁笛这个身份,原本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布局而安排的,如今已经没有了什么价值,自然也就用不着了。   不过,这宁嵇玉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从上次他差点就死在宁嵇玉手中就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这次他也要更加谨慎才行。   炼制出长生不老药,并且实现自己伟业,让自己永永久久地活下去的前提,是他的身体能够好好地活着,所以他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这条命,他自然得好好珍惜。   温訾明如是想到。   不过宁王府外头的禁卫军这么多,宁嵇玉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想不开动用自己的军队将那些禁卫军反制,因为如果他一旦动了手,这无疑就是一种造反的信号了。   而且,一旦宁嵇玉用了兵符,他就可以找理由将兵符收回,所以无论宁嵇玉选择了那一条路,如今对他都是有利的,只要给他时间,等穆习容将长生不老药给研究出来,他便能功成身退了。   只不过……   他还真的不确定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可以代替濯心玉的东西,毕竟那三大神药的记载,都是在记述濯心玉的书上发现的,他隐隐觉得,濯心玉才是关键。   只不过,这濯心玉的下落他至今都还不知道。   温訾明叹了一口气,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要提前做两手准备才行,不管是穆习容那边还是濯心玉,他都要握在手里,所以寻找濯心玉下落的事宜,他也不能落下。   “主人!”   温訾明这样想着,忽然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在,降落在房间里。   “怎么了?”温訾明皱眉问说。   “已经有濯心玉的下落了。”   温訾明听言,顿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差拍案而起了,“有濯心玉的下落了?在哪里?找到了吗?”   “就在穆寻钏和那位和国公主苏清翎的身上。”那人恭声回答说道。   温訾明眯了眯眼,太巧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濯心玉竟然还在他的老熟人身上。 第594章 浮萍   这不是连老天都在帮他是什么?   “他们现在在哪里?”温訾明眼中隐隐兴奋,问说。   “就在楚国境内的一个叫怡县的县城里,主人现在就要过去吗?”下属问说。   温訾明既然已经知道了濯心玉所在的地方,那自然就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所以他点了点头说:“未免夜长梦多,现在就出发。不过……”   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就几个人下来看着宁王府和皇宫,还有那处院子,如果有什么异动的话。立刻派人来告诉我。”温訾明冷声说道。   “是。主人。”   温訾明既然已经决定将濯心玉找回来了,便立刻出发去了那个怡县。   ……   “已经上钩了?”宁王府中,宁嵇玉听言下属汇报的消息,说道。   “是的王爷,那个雁笛已经出发去怡县了,应该已经知道了濯心玉的下落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就出发,现在已经赶过去了。”那人回禀说道。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想到温訾明竟然会这么快动手,看来这个调虎离山的效果意想不到的很好用,不过这也正好说明,对于温訾明来说,这个濯心玉的重要性。   温訾明恐怕是太想炼制出长生不老药了。所以没等多吩咐,便直接赶去了怡县,像是丝毫不担心这里会因为他的离开发生什么意外一般。   不过宁嵇玉也可以理解,毕竟像温訾明那样的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更何况,温訾明现在还很有可能是鬼舌幕后的那个人,那这手段和偏执程度,可就更是上一层楼了。   “既然如此,就让楚宓羽赶快行动吧。”宁嵇玉吩咐说道。   如果温訾明离开了,也就意味着皇城的戒备会相应的减少,毕竟像温訾明这样极端惜命的人,不可能会将自己得力的住手留在皇城的,而是会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的安全。   “是。王爷。”那人领命退了出去,去通知楚宓羽行动。   虽然楚宓羽在有些事情上并不怎么,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可以靠得住的。   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紧要关头,宁嵇玉自然不会嫌弃自己有这么一个智商可能有些问题的友军。   在温訾明去往怡县的路上,同时,楚宓羽也正悄悄地潜入皇宫之中。   但是皇城之中的警戒其实并没有放松多少,如若楚宓羽不是皇子的话,恐怕很快就会被拦在第三道宫门外头。   但楚宓羽虽然顺利地进了皇宫,可是到了皇帝的宫殿,却死活不让进了。   “殿下,您还是回去吧,皇上最近生了病,脾气不好,谁都不想见,殿下,你若是执意要进去的话,没准会吃上不少的苦头啊,前几日就有一个人因为吵着了皇上的睡眠被拖去砍了头,皇上现在阴晴不定,不会见您的,还请殿下回去吧。”楚昭帝身边的公公苦口婆心地劝楚宓羽说。   这位公公已经在楚昭帝身边侍奉了有些年头了,可以说是楚国的老人,但是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也不被允许靠近楚昭帝,楚昭帝如今只让雁笛近身,仿佛别人靠近一步便会害了他似的。   “这样的话,本殿下就更要见了,放心,虎毒不食子,本殿下好歹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会对本殿下怎么样的,而且,父皇生了病,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更应该去看一看才是,否则本殿下落下个不忠不孝的下场,该上哪里说理去呢?”楚宓羽仿佛生了三寸不烂之舌一般。   “这……”虽然他也觉得楚宓羽说的有些道理,但他是真的不能放人进去的啊,一旦放人进去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殿下,就算您说的再有道理,奴才也是不可能放您进去的,此事事关奴才的项上人头,奴才还想好好活着呢,殿下还是请回吧。”那公公面不改色地无情道。   楚宓羽脸色阴沉下来,“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吗?”   “如果殿下想要奴才的命,殿下来取就是了,不必威胁奴才。”那公公倒是个有骨气的。   不过他也知道,楚宓羽不可能胡乱就喊打喊杀,更不可能就因为这件事情来杀了他,所以他才如此有恃无恐。   而楚昭帝就不一样了,若是他真的将楚宓羽放了进去,皇上可是赐死他都不带眨眼的,前一批宫人就是这样没的,他可不想步了他们的后尘,所以她只能选择得罪楚宓羽了。   “你……”楚宓羽目光恨恨的,脸色有些阴沉,“本殿下今日就是要乱闯又如何!?”   “殿下快走吧,奴才这是为了您好,如果这件事让那位知道了,殿下可是会有不小的麻烦了,为了殿下和奴才的安全,奴才只能这么做,还请殿下原谅奴才。”公公好话歹话说尽,就看楚宓羽能不能领会了。   那位?   楚宓羽听言狠狠皱了皱眉头,那位又是那位?   难道那位比他父皇还要可怕,这公公为什么提起“那位”的时候,神情里的恐怖比提起楚昭帝的时候还要盛?   这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罢了,既然这样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楚宓羽只能先作罢。   大不了等夜黑风高的时候,他再来就是了,他倒是不信,这些人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眼睛都不眨地盯着这里。   “哼。”楚宓羽冷哼了一声,道:“你们给本殿下等着,你们今日敢如此对待本殿下,等父皇好了,本殿一定要让你们好看!”   楚宓羽说完这番狠话后,转身便走了,似乎是真的动了怒一般。   那位公公看着楚宓羽的背影,神色很是不妙。   看来这位殿下是不信这个邪,不会善罢甘休了。   这可如何是好,眼下这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恐怕那位也已经知道了,如果连殿下也……   唉,可他身份卑贱,终究做不了什么,这乱世很快就要降临了,而他这种人,只能做这乱世之中的一根浮萍罢了。   是生是死,又飘向何方,都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第595章 枯槁   那人果然预料的不错,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楚宓羽又偷偷溜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衣,身边又有人护法,因此没有很快被人发现。   “你们在这里守着,若是见到了什么可疑的人,立刻上报给我,如果让什么人给溜进去了,你们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知道了吗?”一个领队模样的士兵对其他守卫这般说道。   那些守卫连忙应说:“是是,我们知道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着,不让任何人进来的。”   最近这皇宫里可不是很太平,宫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他们那位皇帝现下很是暴戾,动不动就要将人给处死,像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脾气坏得很。   “嗯,我先去换班了。”那人说着,转身走了。   “殿下……”楚宓羽身边的人低声对楚宓羽说道:“属下自己观察过来,一队人换班的时间大概是两个半时辰左右,中间有大约六分之一刻的时间能够有机会潜进去,到时候属下为殿下掩护,殿下趁乱进去查看情况。”   楚宓羽听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二人在黑暗处足足分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才迎来换班的时候。   “殿下,动作快点。”那人说着,使着轻功飞了出去。   那些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一瞬间的骚动,“什么人?!”   “你们在原地待命,其余人,和我抓拿刺客!”那人将一部分人带走,朝动静制造的地方走去。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楚宓羽这个属下的武功可是宁嵇玉亲手调教出来的,为的就是保护楚宓羽,今日倒是也很好的派上了用场。   他武功之高,而且神出鬼没,足以对付眼前这些人,给楚宓羽争取到足够的,潜入宫殿去的时间。   “报告,这边没有!”   “报告,这里也没有!”   “我这边也没有!”   都没有?   那人似乎有些疑惑,方才那个黑衣人明明就在这里,怎么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呢?   难道那人会什么遁地之术不成?   不可能啊,况且这皇宫里的地又不是什么泥地,哪里能够随便遁呢?   但是这里找了一圈都没有人,那人难免会想到别的一些事情。   这可能是调虎离山计……   那人瞳孔一缩,命令那些人说道:“赶紧回金銮殿!”   那些人赶了回去,他问那些守在原地的人说道:“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去吗?”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呢,没有任何人进去,怎么了吗?你们不是去抓刺客去了吗?刺客呢?抓到了吗?”   “没有,我们怀疑是那刺客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急忙赶了回来,可谁知这里并没有人闯进去,看来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一些。”   那人也觉得他是想多了,“好了,放心吧,皇宫里守卫如此森严,况且我们都在这里守着,就是一只猫也跑不进去,更别说是人了,不会打扰到皇上的。”   “嗯,如此就好。”那人听言之后,也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而此时,楚宓羽已经潜入了金銮殿内。   金銮殿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原本老头子身边至少也会有几个人守在身边的,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可现在,这宫里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都找不到。   “父皇?父皇?”楚宓羽试探性地低低喊了几声,然而意料之外的,并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奇怪,外头这么多人看着,里面应该就是父皇才是,可是为什么他喊了这么久,父皇却没有理会他呢?   难道是真的睡着了?   还是说……   然而就在这时,里头忽然响起了一阵响动,像是被褥摩擦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宓羽立刻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过去,只见一张龙床摆放在主卧中,里面正躺着一个人,看身形正是他的父皇没错。   但是楚昭帝此时只是睁着眼睛,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父皇!”楚宓羽看清了楚昭帝之后,立刻扑了过去,“父皇,你怎么了父皇?”   他发现,父皇是醒着的,但是并没有理会他,不是因为父皇不想理会他,而是他根本就动不了,甚至他将张嘴说话都有些难。   “父皇,这是谁干的?!你到底怎么了?!”楚宓羽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激动。这可是从小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父皇,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楚宓羽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外面。   那个人似乎有听见什么动静,他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了里面有什么动静,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可能,里面只有皇上一个人,皇上现在还在养病呢,不过估计是皇上想要干什么,所以发出了什么动静吧,之前也有人是因为听到了动静才进去的,可是立刻就被赶出来,拉出去砍头了,我们还是不要多管,不要进去打扰皇上休息了……”   那人像是被说服了,果然没有再理会里头的动静。   主要的确是如那个人所说的那样,上次确实是有人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动静,担心皇上会出事,就闯了进去,然而那人非但没有被奖赏,还直接被拉出去砍头了。   所以这下子,他们都是不敢再关心里头的动静了,只要皇上不主动喊他们,他们是不会轻易进去的。   此时宫殿里头。   “父皇……”   楚宓羽看着楚昭帝这消瘦枯槁的模样,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其实楚昭帝没多宠他,但也说不上疏离他,只是对他不远不近的,不过分亲昵,也不过分远离。   楚昭帝虽然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但他毕竟是一个皇上,要顾忌和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可能事事都照料得到?   更何况,他也只是楚昭帝众多皇子中的一个罢了。   但此时楚宓羽看见楚昭帝这副样子,却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楚昭帝何曾在他,或者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过这样的一面,仿佛随便来一个人,都能将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给杀死。 第596章 救出   “父皇,你说说话啊,您到底怎么了?”楚宓羽有些着急地对楚昭帝说道:“是谁害的你,您跟我说,儿臣一定让那人付出代价!”   楚昭帝只眼珠子间或一轮,他看着楚宓羽,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始终说不出口。   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   “呃……呃……”然而只发出了几声怪声,连一个字都连不成。   “父皇,你要说什么?”楚宓羽见楚昭帝像是挣扎着要说什么话似的,急忙上前去听,可谁知到楚昭帝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楚宓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好不容易才闯进来,可是却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有的只是躺在床上一动都不能动,连说话都说不了的楚昭帝,这叫楚宓羽很是心焦。   “父皇……这样吧,我说几个名字,如果父皇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您就眨一眨眼睛,可以吗?”楚宓羽见楚昭帝听言眨了下眼睛,立时有些高兴,急忙问说。   “将父皇害成这样的人。是不是就是雁笛?”   楚宓羽满心期待着楚昭帝能够回复他,给他一个正确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楚昭帝的眼神忽然变幻了一下,变得陌生而又冰冷,他也没有回应楚宓羽的问题,而且转而看向了床顶,像是对楚宓羽视而不见。   “父皇!你回答儿臣啊!”   楚宓羽心里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见着楚昭帝就要回答他的问题了,忽然又想变了个人似的。   就在楚宓羽想要追问的时候,忽然殿内传来了一声动静,似是有脚步声响了起来,但是这脚步声非常之轻,楚宓羽在听到的一瞬间便知道激灵,躲进了龙床底下。   好在龙床下头空间很大,足以楚宓羽藏身。   “奇怪?没有人?”他方才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   如今主子去了怡县,半路却让他回来看着这宫殿里的皇帝。   他方才还听见似乎有人说话,没想到现在就没了。   “难道是我听错了?”   那人看向楚昭帝,问说:“还是说,那个发出声音的人是你?你现在已经能够说话了?”   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他一定是要把这件事情禀告给主人的。   一个中了傀儡蛊的人能够说话,很有可能意味着蛊虫已经失效了。   然而楚昭帝像没有听到似的没有回应他的话,面庞木然,毫无表情,真的像是个傀儡人似的。   “罢了,看样子也不像。”那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转身便离开了,只不过那人没有走远,不远不近地看着楚昭帝。   这任务也委实无聊,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皇帝,和一个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主人将这活派给他,难道是为了锻炼他的心性不成?   该死的,这楚国的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完结,否则,他都要无聊死了,比起这些,他更喜欢杀人,喜欢血腥味,也喜欢从人身上流露出来的那些足以覆灭一个人的恐怖。   “咦。”那人余光一撇,忽然看到了龙床底下还未来得及掩藏下的一角衣裳。   那人冷笑一声,原来那只会说话的小猫在这里。   他佯装没有发现,缓慢地靠近了哪里。   楚宓羽觉得那个远去的脚步声此时却越来越近,他心跳如鼓,赶紧屏气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快走吧快走吧……   然而他内心的祈祷似乎没有被任何人听到,那脚步声的主人骤然蹲下身来,朝他咧嘴,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意。   楚宓羽浑身血液仿佛倒灌,“啊!”   他尖叫一声,从龙床的另一头爬了出去,然而,那人很快到了那边,扯住他的后领子,将他整个人很轻松的提溜了起来。   他完全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楚宓羽凌空的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可是如果不逃,他恐怕小命不保,因为他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人的杀意。   暴露在外头,毫不遮掩的,杀意。   “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啊啊!你放开我!”楚宓羽不断挣扎着,然而他的这点力气在这个人的眼前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我是谁?好吧,既然你问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那人将楚宓羽调转过来,让他看清了自己的脸。   楚宓羽愣住了,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我不认识你啊……”   不认识?   那人听言忽然冷笑一声,看来是他太久没出来活动了,现在世人都不知道鬼舌的噬狼了。   “既然你不认识我,那也就怪不得我让你死的不明不白了。”那人说着,举起手正要动手。   “等等!”楚宓羽语速很急地说道:“我可是楚国的皇子!你若是敢杀我,被人发现了,你也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我的人就在外面,他们很快就会进来,你识相地就将本殿下放开!本殿下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那人听言愣了一下,死在考虑杀了他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究竟要不要杀。   确实正如楚宓羽所说,虽然他不知道楚宓羽是怎么潜入到这里的,但是如果他在这里将楚宓羽杀死的话,那么他口中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来,而且处理尸体也是一个大麻烦。   他一个人倒是可以在这个宫里头来去自如,但是如果带上这么一个尸体的话,恐怕就不行了。   “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   那人冷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楚昭帝说道:“不过你今日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我是不可能让你就这么离开的。”   如果楚宓羽出去了,他们的秘密就会暴露,那么主人一定会狠狠教训他的。   有猫不能杀,还真是叫人苦恼啊。   “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楚宓羽发着抖说。   “你当我是什么傻子吗?”那人冷声说道:“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他说罢,就要将楚宓羽给打晕,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道银针直朝他的面门袭来,速度之快,他狼狈转身才勉强将那枚暗器躲了过去。   “是谁?!”噬狼厉声呵斥。   然而那人却是没有理会,带上楚宓羽径直离开了。 第597章 名垂青史   “该死!”到手的猫就这样给人带走了,这件事必须赶紧告诉主人,否则主人要治他的罪可如何是好。   那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了。   他看向楚昭帝,泄愤似的踢了他一脚,“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等着!等主人大计成了,我就让主人将那个人赐给我,让我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外人的人忽然看见上空略过两人,立时让人出去寻人。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   “是啊,就说刚才有什么声音,想必就是这两个人在里头!该死!快去看看皇上有没有事!”   “可是我们不能进去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若是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们的小命就真的没了!”   “是是是……小的现在就带人进去看看……”   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带人去找那两个刺客!”   一群人涌了进去,直奔主卧,看见楚昭帝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之前,一人上前,试探了一下楚昭帝的鼻息,发现楚昭帝还活着,只是如今看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他们这才将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看来皇上这段时间里真的是在养病,而且皇上的面色看着都苍白了不少,连身子都清瘦了。   “皇上安全!我们撤出去!”   那人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而殿内暗处,有一人正盯着这边的响动。   .   下属带着楚宓羽一路略出了皇宫,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确定那个人不会追上来之后,才将楚宓羽给放了下来。   楚宓羽急急喘了几声,方才下属拉他的时候,力气有些大,将他胸腔的空气都挤了出去,让他差点就窒息了。   然而他此时劫后余生,自然心情很好。   “多谢你啊路生,要不然你,本殿下恐怕真的要被那个人给带走折磨了,本殿下这么细皮嫩肉的。没准一下就被折磨过去了。”楚宓羽给自己扇了扇风,此时还不忘自恋。   路生嘴角抽了抽,但面上还是默然的说道:“救殿下是属下的责任,殿下不必言谢。”   “行了,先回府,本殿下有重要发现。”楚宓羽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袍上的灰尘,对路生说道。   “事情比本殿下想的还要严重……没想到父皇会变成这样,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手,不过……本殿有了怀疑的对象,严格来说,这件事恐怕和那个人是脱不了什么干系的。”楚宓羽将自己在金銮殿里头看到的一切都说给了路生听,包括一些细节,和现在楚昭帝的情况。   “殿下怀疑谁?”路生问说。   “雁笛。”楚宓羽咬牙切齿般说出这两个字。   是了,除了雁笛已经不会有别人了,发现了这么大的事情,雁笛竟然还将此事瞒得这般密不透风,不是他做的能是谁做的?   没想到这个雁笛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思,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甚至不惜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难道他是想要这整个楚国不成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雁笛这个人的底细,说起来其实谁也不清楚,因为就连楚昭帝都没有说过,就这样将这个人留在了身边。   但此时楚宓羽怀疑宁嵇玉一定和他隐瞒了什么,一些连他都能够猜透的事情,宁嵇玉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不透呢?   “这般想来,这个雁笛确实有些蹊跷,不过皇上竟然能相信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看来这个雁笛一定是使了些什么手段的。”下属说道。   楚宓羽认同地点了点头,“父皇能如此相信雁笛,恐怕之前为了获取父皇的信任,给父皇用了什么药,所以才导致父皇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件事,宁王殿下不知道清不清楚,我马上去让人通知宁王,让他早做打算的好。”   下属点了点头。   楚宓羽说吧,让人送了封信给宁王府上。   宁嵇玉收到信看过后,将信烧毁了。   “王爷,为何不告诉殿下真相呢?”一旁的李立见此说道。   “宓羽有时太过冲动,若是告诉他楚昭帝被人用蛊虫给控制了,估计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来,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撞破了,还是将一切事情告诉他吧,但书信终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等我们二人见面了,本王会告诉他一切的。”宁嵇玉垂眸,看着信纸烧成了灰烬,神色淡淡地说道。   宁嵇玉的思量确实也是有些道理的,李立道:“现下殿下已经知道皇上那副样子了,恐怕也已经冷静不了了,要不要让属下派人去看着点殿下?”   “不必,路生会帮本王看着他,不会让他做出什么过分出格的事情的,我们还是看看究竟怎么样才能将习容给救出来吧。”   温訾明已经被他们引出了皇城,如今正是救出穆习容的最好时机,他们自然不能错过。   温訾明真的以为这小小的庭院,或者外头的禁卫军能拦得住他?   那这想法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些。   “是,王爷。”   .   怡县。   “主人,还有不足三里,便能到达怡县了。”   温訾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穆寻钏和苏清翎在哪里你们查到了吗?”温訾明沉声问说。   “已经有下落了,等到了怡县。我们立刻派人将那间庭院围住,他们谁也逃不了。”下属说道。   温訾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而且濯心玉,只能是他的东西。   “行了,退下去吧,我先休息一会儿,等快到了,你们再叫醒我。”温訾明淡淡吩咐说。   “是,主人。”   温訾明这阵子忙里往外的确实也很累了,只不过他觉得一切都很值得,因为他想要的,或者说是窥帏已久的东西,很快就要落入他的手中了。   他马上就要完成自己的夙愿,自然内心很是激动。   到时候,谁都会成为他的脚下之臣,他会成为至高无上的那个人,不仅如此,还会彻底统一楚和和临沧三国,成为历史上真正的皇帝,从而名垂青史。 第598章 难测   “人呢?!”温訾明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额角的青筋跳了起来。   “这这……这人我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啊,方才情报回来还说就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呢……”那下属手足无措地说道,他见温訾明脸上神情黑沉,心下更是忐忑,糟糕,主人不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吧?   “还不去找!?”温訾明狠狠踹了那人一脚,说道。   “是是……属下这就去找。”   下属松了一口气,看来事情还没有坏到要被砍头的地步,不过也不远了,若是人真的找不回来,恐怕责罚是不会少的。   “该死的!”温訾明脸上黑沉沉地压着怒火,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气不打一处来。   他一来,这些人就失踪了?不,他们一定躲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看他的笑话。   如果不是这个可能的话,那就是说,情报很有可能出了奸细。   但这些人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人,他不可能认为他的下属里有宁嵇玉那些人的奸细。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些人在知道自己是查到了行踪之后,便躲了起来,而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宁嵇玉的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皇城那边恐怕会有大动静了。   但是没关系,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濯心玉弄到手,至于宁嵇玉那边,有穆习容在手,为了穆习容的安全,宁嵇玉也不会对他轻举妄动的。   所以他暂时还有些信心。   只不过穆寻钏和苏清翎究竟躲到了哪里呢?   约摸一时辰之后。   “主子,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   “……都没有!”   温訾明咬了咬牙根,“你们都是一群废物吗?!连几个人都找不到?!该死的!如果没有找到人,就说明我们中出了奸细!你们要不就将那些人给我找出来,要不就一起死吧!听到了吗?!”   “这……”那几人面面相觑,皆面如土色。   可是他们搜了这么久都没有人,这里显然已经没人了,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到了别的地方,如果还执着于此的话,反而中了敌人的计。   下属如此规劝温訾明道。   “我能不知道吗?但事已至此,找到濯心玉才是关键,如果谁能帮我找到濯心玉,我日后便封谁做大将军,明白了吗?!”   “是!”   怡县忽然涌入一群人,开始四处搜查,怡县的百姓们也是人人皆自危。   “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呐?为什么没人来管管?官府呢?这些人凭什么来搜我们啊?”   “就是!那个阵仗搞得我的孙儿都被吓着了,这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看这些人也不像是官府的人,他们有什么权利来搜查我们?赶紧上报官府去,让官府的人来治他们!”   “就是就是!让官府的人来治他们!”   “报官?”温訾明的人听见那些人说的话,立时转过身,阴恻恻地看着那人,“你现在就报一个试试,看官是管你们还是管我们?”   那男子被他这眼神看得似乎有些慌了,他但:“你……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们这些人明明就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来搜我们?!”   “凭什么来搜你们?!”那人没和他废话,手起刀落,便将他的耳朵给砍了下来。   “啊!”只听他爆发出一声惨叫,周围的人也被骇得不轻,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什么了。   那人冷笑一声,“知道凭什么了吧?你们若是再敢有人像他一样,下场也会和他一样,听明白了吗?若是识相的,就配合我们搜查,没准帮我们找到人,我们还能奖赏你们,但若是不愿意配合的话……”   “就看看他……”   那被砍了耳朵的人倒在地上,不住翻滚,口中仍旧在惨叫着。   周围的人现在立时不敢再说什么了,立刻做鸟兽散了去。   不远处,躲藏起来的穆寻钏看见这么一幕,眼神变得冰冷。   这些人,实在太过无法无天了一些,以为控制了楚昭帝,便能在楚国如此为所欲为吗?   苏清翎和夏瑾瑜此时已经被转移走了,濯心玉也被妥当的藏了起来,而那枚之前假的濯心玉,却是在他的手中。   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要对上温訾明,他便会用这东西做筹码。   .   穆习容具体在哪里的消息,楚宓羽已经告诉了宁嵇玉,宁嵇玉趁温訾明已经远离楚国,要出宁王府前往那处。   “宁王殿下,皇上下令,您不能出宁王府半步,还请宁王殿下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们?”宁嵇玉冷笑说道:“你不如自己去你们的皇上面前问问,本王究竟犯了什么错了,在本王回楚国的第二天就要将本王囚禁在宁王府?你们不听本王的命令,却要听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话,你们仔细想一想,究竟应不应该?”   这大概是宁嵇玉向这些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那人听言愣了愣,宁王殿下说的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想明白,宁嵇玉又说:“在本王发怒之前,你最好让本王赶紧出去,皇上哪里本王自然揽下责任,不让罪责落到你身上,但是,如果你不知趣的话,本王可不会保证你的小命了。”   那人听言顿时后背一凉,他们这些人有多惧怕宁嵇玉是旁人不会想到的,更何况他以前还在宁嵇玉的手底下当过差,宁嵇玉在他们眼中,是战神,也是罗刹。   他细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退后一步,“宁王殿下请。”   宁嵇玉笑了一下,知道他这是让步了,他径直出了宁王府,朝楚宓羽所说的那处庭院而去。   而其余那些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人责怪他将宁王给放了出来,毕竟他们眼下也没有得到什么死命令,要将宁王彻底关在宁王府中。   而且,比起那个什么来历不明的雁笛,他们自然是更愿意向着宁嵇玉一些的。   只不过眼下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楚昭帝究竟想做什么,又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将禁卫军的权利给了雁笛。 第599章 止损   宁嵇玉因为心急,想要将穆习容救出来,他一出宁王府,便直往庭院那处狂奔而去。   “王爷,就在这里。”   到了那庭院之后,他看见庭院外头守了许多人,算起来大概有十几个,里头的人还不算。   看来温訾明为了守住穆习容,还是费了不少力气的。   不过确实,眼下穆习容可是他也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关键,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让穆习容待在没有丝毫守卫的地方呢?   “你去查清楚里外究竟守了多少人,然后再回来禀告本王。”宁嵇玉对李立吩咐说道。   “是!”李立应声说道。   过了没一会儿之后,李立从庭院中回来了,他对宁嵇玉说:“王爷,外头一共有十八个人,里面看守的人总共二十五个,其余人大概有三个左右。”   宁嵇玉听言,沉吟了一会儿。   看来温訾明委实是下了血本了,里面只有穆习容一个人,他却安排了这么多人来守着这里。   不过好在他带过来的人也并不少,而且光他一个就能够以一敌十,今日既然来了,就必须将穆习容给救出来。   “行动吧。”宁嵇玉淡声下命令说道。   “是!王爷!”李立得令,立时让手下人安排进攻。   “什么人?”   那人先去制造了动静,引来一些人的注意,而其余人便直接攻了进去!   “主子说了,不要恋战!赶紧将人转移走!”   至于那人是谁,他们自然懂得,就是穆习容。   穆习容原本还在研究这三大神药的药性,忽然外头的动静就大起来,穆习容有些困惑,看见那些人朝她冲过来,想要将她带走的样子。   “外头发生什么了?”穆习容问说。   “你别问!跟我们走就是是了!”那人没有回答穆习容,直接说道。   穆习容你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如果是温訾明回来的话,他们不会是这种反应,所以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来救她了,而且来人很有可能就是宁嵇!   想到这里,她立时不配合起来,将那些人甩开。   “你们放开我!”   穆习容道:“这里的东西,可是你们主子千辛万苦才找来的,如果被那些人拿走了,你们一样也赔不起,仔细你们的小命!”   那些人听到穆习容这么说,果然犹豫起来,他吩咐属下人道:“将这些东西也一并拿走,注意小心一些不要损坏了!”   穆习容听言,看来这些人很是怕温訾明啊。   然而穆习容拖延的这些时间,也足够让宁嵇玉带人攻打进来了。   “容儿!”宁嵇玉看见穆习容,急忙扫清眼前的障碍冲了过去,他抱起穆习容便使轻功飞出了包围圈,而其余人见此也都纷纷撤走了。   既然他们的王妃已经被王爷救出来了,那他们就没有恋战的必要了。   “等等!”穆习容忽然出声说道:“将那些东西也带走!”   穆习容指着桌上的那些草药说道。   “李立!”宁嵇玉喊了一声,李立立刻会意,将那些东西也一并带了回去。   温訾明的属下们皆是变了神色,想要阻止他们,却已经来不及。   “该死!”如果主人回来看到这么一个场面,不仅人没了,连这些药材也没有了,会不会直接将他们这些人都砍了头了事?   他们这样想着,顿时觉得自己的后颈凉凉的。   “现在该怎么办?若是主人回来,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吧?”   “能怎么办?自然是谢罪了!”   现在人都已经走了,他们在追过去也于事无补,只能向温訾明赎罪了。   不过这么大的罪过,温訾明估计会直接砍了他们的头泄愤吧,毕竟那些东西可是主人辛辛苦苦才找回来的。   真是该死!   .   “嵇玉。”确认安全后,宁嵇玉将人给放了下来。   穆习容对宁嵇玉说:“这三种药材,便是之前医书上记载的三大神药。”   宁嵇玉看了一眼那药,点了点头,“我们拿走了这个,恐怕温訾明就没有办法炼出长生不老药了,不如直接趁此机会将它们给毁了,让温訾明就算有心抢回去也没有任何办法。”   穆习容听言却摇了摇头,她说道:“这药材很珍贵,如果不用来炼制长生不老药的话,也可以用作别的用途,能够造福不少人,毁了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穆习容说什么宁嵇玉自然都是觉得有道理的,于是他很干脆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容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就照容儿说的做吧。”   .   “什么?!”温訾明听到下属传来的消息,立时震怒,“不仅穆习容被人劫走了,连本王的药材都被拿走了?!你们知道本王为了那些药材付出了多少吗?!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本王要你们何用?!”   “殿、殿下……属下知……呃!”那人还没说完,便被盛怒之下的温离晏捏断了脖颈,死了。   “将那些废物通通给本王杀了!既然没用,留着做什么?!”温訾明神色暴戾的下令说道。   “殿下三思,殿下三思啊……我们的帮手现在本来就不多了,如果将那些人也杀了的话,恐怕……”   温訾明像是被这人劝进去了,果然神色缓了一些,但他心中那股怒火还没有发泄出来。   “劫走穆习容的,是不是宁嵇玉?”温訾明冷声问说。   “来回禀的那些人看来,是……是的……正是宁王劫走的宁王妃……”   “该死!”温訾明手用力一捏,手中的杯子立刻变成齑粉,“那些楚国的废物,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最后的王牌,只要楚昭帝一日在他手里,那他就不会输的这么快,而且,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夺回宁嵇玉手里的兵权。   这样,宁嵇玉日后的行动,不就会处处受阻了吗?   “既然怡县没有人,这里就不必多留了,现在我们就回楚国皇城,本王不在,看来那些人正是越发嚣张了。”夺走的东西夺回来就是了,如今他中了那些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今也只能先回去,才好及时止损。 第600章 解蛊   “温訾明的人已经离开了?”穆寻钏问属下的人说道。   属下回答说:“是的将军,温訾明的人已经离开了,据说是皇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便很快赶了回去。”   “是么。”穆寻钏喃喃说道。   温訾明竟然会这么着急的撤回去,看来宁王此时已经得手,穆习容也已经被救回来了。   如此就好,既然穆习容已经被解救,那么他们就可以更加地放开手脚一些了。   “清儿他们已经安全撤离了吗?”穆寻钏又问说。   “是的将军,那些人是不可能找得到公主他们的。”   “嗯,我知道了。”穆寻钏点了点头说道。   安顿好了他们,那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温訾明下手了。   不过现下温訾明手中应该还握着楚昭帝这张王牌,希望穆习容能够潜入皇宫将楚昭帝身上地傀儡蛊虫给解了,这样温訾明对上他们可就毫无胜算,也只有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了。   不过事情到并没有像穆寻钏想的那般容易和简单。   宁嵇玉带着人闯进了皇城,因为宁嵇玉手中地兵权虽然小,但是在他的军队里,没有一个人会是废物,所以宁嵇玉很是轻而易举地就闯进了皇宫里头,而且是兵不血刃,因为那些人显然都是知道宁嵇玉地本事地,跟宁嵇玉对面抗争,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况且宁嵇玉还是这次平乱地功臣,那些人就算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才行。   可闯皇宫毕竟是一个大罪。   大统领拦在前头,想要阻止宁嵇玉闯入,“宁王殿下,您想要做什么?朗朗乾坤之下,您竟然带着自己的军队闯进皇城,劝你现在就放下手中地兵器,并让这些士兵退下去,否则这就是逼宫的大罪了!等皇上醒过来后,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宁嵇玉听言冷笑了一下,“皇上要如何便等皇上醒过来再说,大统领如此聪明,难道还看不出眼下是个什么局势吗?皇上为何迟迟没有现身,却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握着禁卫军的大权,就连大统领你也被刨除在外,难道大统领这么久以来就没有怀疑过丝毫吗?大统领看上去可不像这么蠢钝无知的人啊。”   “你!”   大统领死士有些怒了,“看在宁王你是楚国大功臣的份上,本统领才会多次忍让与你,宁王殿下,你可不要觉得本统领是得罪不起你。”   “本王自然是没有这么认为的,可今日之事,本王是非做不可的,至于定罪的事情,那就等今日过了之后再来说吧。”宁嵇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闯皇宫的态度却依旧很是坚决。   “本王也不想自家人打了自家人,让别人笑话了去,但如果今日大统领不让开的话,也就怪不得本王了。”   大统领听言深深思考了一阵子,听宁嵇玉的意思,那她是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的,但是如果今日他就这么让宁嵇玉闯了进去,以后这天下,岂不就是要视皇宫的禁防城为无物了?   “既然如此,今日这一战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了,那就无须多言!”大统领话音刚落,便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过来。   宁嵇玉那边的人也以千军万马之势以作抵抗。   就在宁嵇玉和大统领对上的时候,宁嵇玉不知道和大统领说了什么,大统领忽然动作僵住了,他大声说道:“本统领早就想和宁王殿下打个痛快了,这里地方太小,宁王随本统领来!”   “好!既然统领有这个意愿,本王今日自然愿意奉陪到底!”   说着,二人策马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众将士虽然也是一头的雾水,但最终还是不敢过问宁嵇玉和大统领的事,只能继续抵挡眼前的这些人。   .   大统领将宁嵇玉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知道在看不见了,大统领才翻身下马,一脸震惊地问宁嵇玉说:“宁王殿下方才在马上说的可是真的的?”   “自然是真的,若是本王有半句欺瞒,本王便不得好死,况且,本王也无需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与你,不是吗?”   大统领神色变换,目光沉沉,似在思考宁嵇玉说话的真实性,他们的皇上现在竟然被傀儡蛊控制了?   傀儡蛊他自然是听过的,毕竟他们楚国几年前才刚和临沧打过仗,因为这些蛊虫,差点就打了败战。   如果不是宁王妃解了那些蛊虫,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也不会再有蛊虫这种危害人间的东西。   但如今这种东西竟然又出来了吗?   这幕后的人究竟是谁?为何要将这些东西放出来,难道是为了为祸人间不成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让宁王殿下进去,可如果宁王殿下骗了我的话,本统领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宁王殿下受到应有的惩罚。”大统领眯了眯眼,说道。   “本王发誓,如果本王骗了你,本王便不得好死。”宁嵇玉毫不犹豫地说道。   大统领也知道,像宁嵇玉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是不可能撒这种卑劣的谎言的,所以很有可能,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宁王殿下请吧,我和宁王殿下一同进去。”   大统领往皇宫之中走去,他走到金銮殿前,对那些人说道:“让开,本统领要带宁王进去面圣。”   “这……”那人看了一眼大统领,立时被骇得不轻,以往宫中禁军可都是掌权在大统领手中的,他原本就是大统领的手下,怎么敢拦着?   那人立时让开了。   大统领领着宁嵇玉和穆习容走了进去,几人看见楚昭帝,立时都是一惊。   宁嵇玉很快收起脸上的复杂情绪,看向穆习容,穆习容会意上前,将提前炼制好的解傀儡蛊的药材喂楚昭帝吃下。   不一会儿之后,穆习容给楚昭帝把脉,发现脉象还是很乱。   “现在如何?”宁嵇玉问说。   “药好像还没有见效,看来这次的傀儡蛊虫也是非比寻常。” 第601章 责任   大统领看到眼下这一幕,哪里还有不相信穆习容和宁嵇玉二人的道理。   “这次究竟又是何人给皇上下了这种蛊虫?按理说皇宫的守卫如此森严,那些歹人应该进不来才是。”大统领愤恨说道。   “是雁笛。”宁嵇玉回答说。   雁笛?   大统领瞳孔一缩,“竟然是他!”   这雁笛几年之前便出现在了楚昭帝身边,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但是因为时间过去,雁笛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深沉的心思。   大统领以为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就将他给彻底忽视了。   谁料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大事。   “是的,正是他。”宁嵇玉点头说道:“雁笛埋伏在楚昭帝身边,就是为了等到今日,他花费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取得楚昭帝的信任,然后让楚昭帝成为他的傀儡,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大统领还是有些惊骇,“这雁笛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楚国的天下不成?可他做这样的事情,迟早会败露,而且他一个医者,如何能够治理好天下?我实在想不通……”   他忽然想到什么,又说道:“而且,这傀儡蛊不是来自于临沧的吗?他是怎么得到这个傀儡蛊的?难道之前的事也和这个雁笛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雁笛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了,所以他一早便安排了好了这件事情,就等着楚昭帝落入他的圈套。   “这个本王也不是很清楚,总之眼下将皇上体内的傀儡蛊毒解了,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宁嵇玉含糊其辞地说道。   他并不是不想告诉大统领这其中的事情,只不过这事情太过复杂,一时说起来也说不清楚,而且其中牵扯太多,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引起什么恐慌。   “对,你说的对,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解了皇上体内的傀儡蛊,宁王妃,怎么样呢?这蛊能解吗?”大统领问穆习容道。   穆习容给楚昭帝再一次诊完脉后,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这次的这个蛊虫似乎有些奇怪……和上次的蛊虫有些不同,我的药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现在约摸已经过去一刻钟的时间了,如果有效果的话,这蛊应该早就解了,可是现在楚昭帝都没有恢复自我意识,而且这脉象依旧很是混乱。   这就足够说明,这蛊虫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个傀儡蛊,而且,她的药并不管用。   “什么?!”大统领听言有些慌乱,“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穆习容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雁笛一定是怕我们按照之前的方法解了蛊虫的毒,所以特意留了这么一手,既然这药没有用的话,只能重新配药了。”   宁嵇玉听言眸色渐深,这个温訾明,倒真是会找事,上次的蛊毒解过了,他便换了个法子。   这次难道还是蛊虫的加强版不成?   “大统领!”   这时,外头忽然变得嘈杂起来。   “我先出去看看,你们现在这里等着。”大统领说着,走了出去。   “眼下怎么办?”穆习容眉眼尽是担忧,“现下如果要解这个蛊毒估计要花费上不少的时间,相当于重新炼制解药,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如果将皇上打晕,或者让他彻底失去意识的话,他还能够听从那个傀儡蛊的命令吗?”宁嵇玉忽然问说。   穆习容想了想,“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傀儡蛊,应该是按照宿主下的指令办事的,如果宿主下了命令,按理说傀儡应该照做才是,但是也有可能在肉身失去了控制权后,无法进行运转,导致操控失败。”   “既然不确定的话,那就先试一试吧,让皇上暂且在这段时间里昏睡过去,总比一切都掌控在那个皮着人皮的温訾明身上的好。”宁嵇玉想了想,说道。   穆习容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既然不确定,不如切身实地地去试一试,万一能够起效果呢?   而且,这已经是如今唯一的机会了。   “好,我试一试,我这里正好可以有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药,我喂他服下去,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身体失去主动权后,傀儡蛊也无法控制的话,那皇上就会彻底昏睡过去,温訾明也无法再用这种手段来控制皇上了。”穆习容顿了一下,说道:“但是这种方法也是有缺陷的,这假死之药只能维持最多五日,而且每日药效便会降低,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昭帝便会醒过来,或者重新被温訾明的人给控制。”   宁嵇玉听言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五日便五日,先试试再说。”   就在穆习容要给楚昭帝喂下假死药的时候,大统领忽然又回来了。   “你们做什么?”   宁嵇玉和大统领说了自己的想法,大统领听了以后却觉得很不认同。   “怎么能这样,万一皇上出了什么闪失怎么办?你叫我如何向天下人交代?皇上可是九五之尊之躯,不能出任何的问题啊。”大统领并不赞成这个法子。   宁嵇玉又岂会不知道这些,但事到如今,除了走这一条路之外,又有什么其他的路可以走呢?   “如果大统领能够想出更好的法子,我们自然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子,大统领可以试想一下,如果真的让那个有心之人将皇上完全控制,你届时又该置皇上,置这个国家于何地?”宁嵇玉有些咄咄相逼的意思。   “这……”大统领有些犹豫,眼下他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他只知道宁嵇玉的办法太过冒险了一些,但是……   “大统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你犹豫了,如果耽误了大事,大统领要如何是好?”宁嵇玉再次出生道。   大统领咬了咬牙,“好吧,既然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办法,那宁王殿下就用吧,不过如果出了什么差错的话……”   宁嵇玉出声接话道:“一切责任由本王承担便是。”   既然是他提出的法子,自然得由他来承担后果。 第602章 撤兵   大统领最终还是同意了宁嵇玉的方法,毕竟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一个法子了。   穆习容将假死药拿出来,给楚昭帝喂下之后,静候楚昭帝的反应。   一刻钟后,楚昭帝所有的生命迹象都已经消失了,穆习容给他诊脉,他的脉搏和心跳,也都已经停止。   无论是谁来了,都会以为这眼前的这具身体,只是一句已经死亡了的尸体罢了。   “……这药可真神奇啊。”大统领见此有些叹为观止。   “宁王妃不愧是当初解了我们楚军危机的人,如此高深的医术,不比那个雁笛要强上许多?”大统领不由地衷心夸赞说道。   穆习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茬。   毕竟那个雁笛是什么来历,他们都不清楚,而且现在雁笛已经不知去向,如今的雁笛也只是个被温訾明代替的傀儡罢了。   不过……   穆习容忽然想起来一个事情,就算温訾明已经代替了如今的雁笛,但这并不能说明雁笛已经死了吧?   没准真正的雁笛是被温訾明的人给藏起来了呢?   或许雁笛也是受害人?   但是可能性还是很小的,毕竟雁笛的那张人皮面具就已经意味着雁笛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如果不是怀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他又怎么会用她师傅的人皮面具来冒充呢?   没准当初雁笛就是为了取得楚昭帝的信任,所以用她师傅的身份方便行事。   穆习容一想到这个心中的怒火便停不下来。   不过这么说来,楚昭帝是认识她师傅的?所以当初才是这般相信这个雁笛?   但如今楚昭帝究竟知不知道这个温訾明的存在呢?   还是说楚昭帝只是信错了人,让温訾明有机可趁?   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迷雾,等待着他们去解答。   “好了,药已经喂楚昭帝吃下了,接下来,是要想办法怎么将皇上身上的傀儡蛊给逼出来,如果五日之后还没有找到办法的话,境地不会改变的,雁笛依旧能够操控楚昭帝的意志,以此来帮助自己压制我们。”穆习容沉声说道。   宁嵇玉听言点了点头,“眼下还请大统领要好好照看皇上,千万别的有心人再将皇上陷于危险之中。”   “嗯,我明白了。”大统领用力点头答应说。   “还有一件事,本统领如今虽然没有禁卫军的军权在手,但是禁卫军之前都是我的部下,帮宁王殿下解一阵子的愁还是可以的,在那个雁笛回到皇城之前。”大统领说道。   宁嵇玉听言,明白了大统领的意思,这是要帮他撤走守在宁王府的那些士兵,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大统领相帮了。”   这皇宫之中竟然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他竟然现在才知情,这委实太过疏忽了一些,所以大统领从现在开始自然要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总不能事事都让别人解决。   宁嵇玉将楚昭帝交代给大统领之后,稍稍放心了一些,对穆习容说道:“现在我们便回去研究研究如何对付这个新型的蛊虫吧。”   “好。”穆习容的药材都是放置在宁王府中,想要研究出新药自然是要回到宁王府去的,穆习容去取了一些楚昭帝身上的东西之后,和宁嵇玉出了皇宫。   大统领见二人出去,将自己的亲信调过来,看守着金銮殿。   “你们守在这里,千万别让其他人进来,尤其是那个雁笛的人。”大统领面色凝重地吩咐说道。   那几人有些一头雾水,怎么方才大统领还和宁王殿下斗争得这么厉害,如今突然和谐共处起来了,还让他们防着雁笛呢?   这宫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过大统领自然不会将这些事告诉他们,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在没有解决之前如果这件事情穿了出去,恐怕会引起巨大的恐慌,更何况现在楚昭帝还处在假死的状态,就更不能贸然让别人知道现下的情况了,尤其是哪些大臣们。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这皇宫不闹起来才奇怪。   “撤回宁王府!”宁嵇玉一声令下,他们的人立刻停战,跟着宁嵇玉撤了回去。   “容儿,此时待在宁王府似乎也并不安全,不如我帮你将那些你需要的东西都转移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静下心来研究解药,你看如何?”宁嵇玉出于自己的考虑,问说。   他自然是希望穆习容能够陪在自己的身边的,但眼下穆习容的安全最为重要。   然而穆习容却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况且,此时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呢?你觉得宁王府危险,其他的地方便不危险了吗?而且这点危险,我根本就不怕,当初我们在临沧都那么熬过来了,如今还怕一个当初的手下败将吗?我愿意与你同进退,你在哪里,我就在那里。”穆习容看着宁嵇玉的眼睛,轻声说道。   这点倒是没有出乎宁嵇玉的意料,宁嵇玉冥冥之中便觉得穆习容一定会拒绝的。   宁嵇玉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好,既然如此,你就陪我待在宁王府,确实,只有待在本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本王也最能放心。”   穆习容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哪里都没有在你身边安全,我愿意永远待在你身边。”   二人回到宁王府,宁王府外仍旧守着那些禁卫军,然而不多时,便有人来通报大统领的意思,那些人听言后,纷纷开始犹豫。   最后有一个人忽然说道:“我们都是从大统领的手下出来的,大统领可从未亏待过我们,如今大统领有事要我们做,我们怎么能够推辞!”   “是啊!我们不能推辞!听大统领的!”   “对!那现在就撤退!别让宁王殿下和大统领难做!若是有什么后果,我们一起扛!”   因为有一个士兵打头阵,其余的士兵很快跟着那些人一起撤走了,宁王府的门庭顿时安静下来,像是回到了前几日的太平。   “走吧,我们回家。”宁嵇玉牵着穆习容道。 第603章 局   温訾明这阵子一直沉着脸色,心情很是不好的样子,确实谁遇到了这些事情,心情能够好呢?   自己辛辛苦苦搜寻来的药材没有了,连穆习容也被劫回来了,就连楚昭帝身上的傀儡蛊,如今都好像失效了一般,不听他的指挥了。   温訾明时时刻刻想杀人,动不动便责罚一个属下,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   “该死的宁嵇玉!”温訾明又砸了一套茶具,神情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没有宁嵇玉在的话,恐怕他的计划早就已经成功了,何苦像今日这般落到这样灰头土脸的下场。   竹篮打水一场空,大抵说的就是现在的他。   早知道有今天,他当时就不该有什么犹豫,直接将宁嵇玉杀了便是!   但他忽略了以他的武力值,他根本就杀不了宁嵇玉,没有被宁嵇玉干掉,已经是万幸了。   就在这时,温訾明的下属忽然进来了,他对温訾明说道:“主子,有好消息了!发现苏清翎的踪迹了!”   “真的?”温訾明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这可是这几日以来难得的好消息,发现了苏清翎的踪迹,也就代表着他有望将濯心玉给找回来了,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是的主子,穆寻钏将苏清翎和他的母亲夏瑾瑜安排在一起,如果我们找到了她们,不仅能够拿回濯心玉,还能够将这两个人帮了当做人质,要挟穆寻钏和宁王他们,这穆家的两个人都极其护短,那样他们就投鼠忌器,到时候让他们做什么不答应?主动权还在我们的手中。”下属露出奸诈的笑容。   温訾明听言,更是觉得自己的希望回来了,如果真的将这两人的性命握在手中的话,他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的。   更何况有了濯心玉,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将这两人给本殿下抓起来,如果谁能抓到他们,本殿下就赏赐他们黄金万两!”   “是,主子!”   温訾明等人立刻动身,朝下属追踪到的方位一路赶过去。   穆寻钏将苏清翎二人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庭院之中,庭院外头虽然有人把守,但人并不是很多,看来是觉得不可能有人能够找到这里,所以才如此松懈。   但温訾明还是怕其中有诈,属下说道:“主子,不如属下进去试探试探?看那两个人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头?”   温訾明听言自然点头答应道,“嗯,你去吧。”   下属领命前去。   他潜进了庭院之中,外头守着的那两人竟然并没有发现他,看来确实武功不怎么样。   穆寻钏竟然大意到如此地步,也属实是愚蠢。   很快,那个人查看完庭院中的情况之后很快出了来。   “怎么样?苏清翎和那个夏瑾瑜是不是在里头?”温訾明迫不及待地问说。   下属点头道:“是的,就在里面!而且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把守!主子,我们的机会到了!”   “好!立刻派人进去抓人!”温訾明一声令下,他们的人立刻冲了进去,温訾明也紧跟其后。   而进去之后才发现,庭院里头根本空无一人。   温訾明和自己的属下面面相觑,“怎么回事?没什么说的人呢?!人呢!?”   “主、主子……情报得知,苏清翎确实、确实是在这里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现下却是不见人影……”   温訾明冷笑一声,满脸的戾气,“竟然情报得知人在这里,你们倒是两人给本王找出来啊!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难道那些人还能遁地不成?!”   “主子……我们这就找……没准,没准那些人是藏起来了呢?”那人道:“或者是这里有什么暗道什么的……”   然而这间偏僻而又孤立的庭院,根本没什么可能可以建暗道,庭院之后便是一湾河水,哪里有人将暗道修到河里去的?   “好啊。”温訾明气极反笑,“那你们倒是去看看,人究竟在哪里,这里又究竟有没有什么暗道,若是都没有的话,你们就将自己的头颅给贡献出来给本王充数吧!”   众人顿时觉得自己后脖颈一凉,他们自然知道,如若他们没有将人找出来的话,温訾明确实是会直接将他们的头颅给砍下来。   毕竟情报有误可是他们之前的过失,可这三番两次的情报有误,他们也难免怀疑是不是他们之中出了什么叛徒或者奸细。   “属下们这就去找,还请殿下息怒。”下属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顿时安抚温訾明说。   温訾明却很是不领情,依旧冷着一张煞脸。   然而事实证明,结果只会让人更加失望。   那些人绕着庭院找了一圈又一圈,缺什么也没有找到,别说什么暗道了,就连个暗门都没有,这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庭院罢了,只不过他们要抓的人并不在这里。   “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温訾明瞥眼看他们,拎起剑来随手杀了一个人,当是为他们自己恕罪了。   “行了,赶路回京城吧,留在这里,依靠你们这些废物,什么也做不成!”   众人见温訾明如此云淡风轻地便取了一个人的性命,心中顿时一骇,他们的殿下好像越发的杀人如麻了。   竟然连眼都不眨就取了一个人的性命,好似真的只是在割草一般,他们心里清楚,如若不是现在温訾明还需要他们的话,他们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估计刚才温訾明确实是有想法将他们直接杀了的。   至于为什么没杀,恐怕是怕自己会因此陷入危险之中吧。   而不远处,暗处有人看着这一切,笑了起来。   温訾明果然中计了。   是的,在温訾明的情报队伍当中,穆寻钏花气力将一人取而代之,为的就是给温訾明发送假的情报。   当然,这情报里确实也有真的,比如苏清翎确实是在这里待过的,只不过很快便被他转移了罢了。   所以他才能很顺利地将温訾明引到这里来,他布下局在这里等他,既然来了,温訾明可就别想轻易走了。 第604章 埋伏   就在温訾明要撤兵的那一瞬间,周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混着喊杀的声音。   温訾明听此,神色一变,“这是怎么回事?外头来人?你们快去看看!”   “是殿下!”   下属很快向外头跑去,看见外头一队人马正朝他们这边训练有素地包围过来,顷刻间便将他们围在了中央。   温訾明神色凝重,“你们是什么人?!”   该死,他竟然就这么重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还被这些人给包围了,这些人,十有八九就是宁嵇玉派来的人吧?   穆寻钏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   “温殿下,别来无恙啊。”穆寻钏看着温訾明说道。   之前在临沧,温訾明也曾和穆寻钏打过照面,“竟然是你?!”   温訾明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这一切恐怕都是穆寻钏搞的鬼,苏清翎在这里的消息也是他故意放出来,好将他引到这里来的。   他这是彻底中了这个人的埋伏了!   “消息是你透露的?你是故意将本王引到这里来的?是不是?!”温訾明目眦欲裂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穆寻钏则是一脸漠然,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般,“我将你引到这里来为的什么,温殿下难道会不清楚吗?自然是将你在这里杀死,好让你别去为祸人间。”   “你敢杀我?”温訾明眯了眯眼,“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敢不敢,或者说能不能杀我,眼下你们那个皇上的命可就在我的手上,如若我一声令下,根本就不用人出动,他就会自己了解了自己,只因为我的一个命令,穆将军……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呵。”穆寻钏冷笑道:“温殿下,你该不会真这么以为那个皇上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吧?你杀了这么一个,外头恐怕还有千千万万个想要当皇帝的人,更何况,这个楚昭帝对于楚国而言,可不是什么好皇帝,勉强坐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如若不是宁王,恐怕他这个皇位都坐不太平,如果殿下要杀的是这么一个人的话,那就随便吧,没准殿下还能顺手帮我们解决掉一个大麻烦呢不是?”   穆寻钏会这么说,这叫温訾明很是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穆寻钏对他们那个皇上的态度会是今日这个样子的。   毕竟穆寻钏对外表现得都是一副忠臣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将杀皇帝这件事情说的这般风轻云淡呢,温訾明几乎以为穆寻钏是换了个人了。   不……不可能是这样的……穆寻钏一定是在骗他,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他不杀死楚昭帝,他不能因为他这么一番话,就分了心神。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穆将军你在想什么吗?你这么说,不过是你用的一种激将法罢了,死心吧,你是不可能会骗到我的!”温訾明冷声道:“既然你这么想让你那个皇帝去死的话,本殿下倒是可以成全你。”   温訾明说着,嘴角闪过一抹狠厉的笑,他驱动傀儡蛊,想要给楚昭帝下指令,让他砍下自己的一根手指头。   然而他下了命令之后,身体却空空的,像坠入了一个毫无声息的洞里,那个洞像是有着什么神秘的物质,很快会将他整个人吞没似的。   “怎、怎么回事?!”温訾明神色有些崩溃。   他方才明明已经下了指令了,为什么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反馈,好像他的傀儡蛊已经不管用了似的。   难道他们已经这么快找到了解蛊的药了?   不,不可能,这可是他花了心血让人研制出来的最新型的蛊虫,楚国的这么废物,是不可能这么快研究出来的,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一定是!   穆寻钏看着温訾明一脸的菜色,笑道:“怎么了?温殿下为何一脸的受挫?温殿下还不动手将我们那位皇帝给杀了吗?本将军都已经做好了回宫给皇上收尸的打算了呢,温殿下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温訾明指着穆寻钏,狠狠说道:“穆寻钏!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到我的手上的!你以为就凭你眼下的这么几个人,就像抓到本殿下,让我任凭你们作为吗?!你别做梦了!”   他忽然吹了一声长哨,一个人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原地,将温訾明瞬间给撸走了,而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无法接受自己这么轻易就被主子丢弃的事实。   “追!”穆寻钏看着那一道残影,脸色一变,没想到温訾明身边,竟然有着这么一个轻功极其高强之人,竟然在瞬息之间就将人给带走了。   而显然,穆寻钏虽然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也并没有成功追上那个人。   穆寻钏其实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成功的将温訾明给围住,如此想来,温訾明会被救走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了。   不过他始终有些懊恼,如果他能够将人在这里杀了,那他们也就不用因为这个温訾明担心这么多了,苏清翎她们也就彻底安全了。   只是想要解决这叫事情还不是那么容易的,看来还需要从长计议。   穆寻钏看向被温訾明丢下的那些人,对下属们说道:“将这些人带回去。”   “是。”   那些人都是温訾明的属下,如果从他们口中能够问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的话,那自然也是极好的。   穆寻钏赶去安置苏清翎和夏瑾瑜的地方,看见二人平安,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寻钏?没抓到人吗?”苏清翎见穆寻钏回来了,立刻关心地走了上去,问说。   穆寻钏摇了摇头说道:“嗯,本来已经将人给抓到了的,可谁知道中途被人给救走了,所以又让人给跑了。”   这原本是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却被他给浪费了。   “没事的寻钏,只要你肯去做,你就一定能够做到,那个人做了这么多恶事,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只是早晚得区别罢了,而且你也已经尽力了,别太难过了。”苏清翎最见不得穆寻钏这个样子,她出声安慰他说道。 第605章 切断   之前穆寻钏为了苏清翎废了自己的丹田,虽然穆习容用丹药勉强弥补了穆寻钏的伤害,但是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就比如说现在穆寻钏的武功已经退后了许多,远远没有之前那般强了,否则像方才那个人,他是一定能够追上的。   而现在又没有让他彻底修复自己受损伤的丹田的机会,所以穆寻钏便一拖拖到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内力才能够完全的恢复过来。   或者可能说,他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达到自己过去的那种高度。   对于高手来说,从低阶修炼到高阶并不难,但到达高阶之后,想要再上一层,却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但是穆寻钏也并不灰心,毕竟现在苏清翎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将她失去,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他也很好地活了下来,旁的,他也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属于他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至于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就算再怎么强求也是没有用的。   穆寻钏深知这个道理。   “我无事,这个温訾明,作恶多端,就算没有我,宁王殿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的苦难还在后头呢。”穆寻钏如此说道。   确实,宁嵇玉确实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温訾明的,温訾明做了这么多事,宁嵇玉想必会想要将温訾明活剐了才会痛快。   ……   “主上,我们现在去哪里?”   甩了穆寻钏的那群人后,温訾明冷冷站在原地,表情很是难看。   该死,穆寻钏这些人竟然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他的多处地方都被毁了,这次还搭进去这么多的手下。   不过没有关系,他背后还有鬼舌的那些人,他能够重新东山再起的。   宁嵇玉算什么,穆寻钏又算什么,早晚有一天,他要让他们这些人跪在地上求他。   不过……至于为什么楚昭帝会不听他的命令了,这件事情倒是要好好地查清楚才行,傀儡蛊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失了效果,他们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制作出解蛊的药来。   毕竟之前用在两国打仗时的蛊只是一个雏形罢了,楚国都用了这么长时间才能解掉,更别说眼下这种蛊虫。   所以宁嵇玉和穆习容一定是想了什么歪门邪道,来让楚昭帝暂时不受他的控制,这件事情,他一定要让人查清楚。   “你先潜进皇宫里头,看看究竟为什么我的傀儡蛊会失效,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小心别被那些人给抓住了,否则,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温訾明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   “是。”下属应说。   他自然明白温訾明说的你知道该怎么做是什么意思,温訾明的意思是,如果他被那些人给抓到了,他就自己了断自己,不要让他们有能够问出任何一点线索的机会。   鬼舌的人一向是这般,如果有人被抓到了,为了不连累其他人,就会采用这样的手段。   如今温訾明是鬼舌背后真正的主人,鬼舌的人自然会为了自己的主人做出牺牲。   下属走后,温訾明以雁笛的身份回了皇城,竟然发现宁王府的禁卫军已经都撤走了。   “是谁干的?!”温訾明发怒说道。   “是……是大统领……大统领的命令,属下们不敢违抗……”   “大统领……很好,你们不听皇上的命令,反而去听一个大统领的命令,我要你们做什么?!”温訾明厉声说道。   其他人一声也不敢吭,生怕温訾明会发难到他们身上。   “赶紧重新发动禁卫军!让他们将宁王府围住!若是皇上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温訾明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叫道。   “可是大统领已经问过皇上了,皇上并没有什么意见啊……”那下属说道。   温訾明听言眸光闪了闪,大统领已经问过楚昭帝了,而且楚昭帝还没有什么意见?   难道楚昭帝已经苏醒过来了?   这不可能啊。   如果楚昭帝苏醒过来了,恐怕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他了,他一回到皇城他等到的应该就是天罗地网才是,怎么可能是现在这副局面?   而且,楚昭帝又怎么可能苏醒过来?没有人可以自行解去傀儡蛊的,就连他都不知道方法,楚昭帝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难道说,那些人已经知道了现在楚昭帝的情况,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也用了他的法子,假传了圣旨,让原本守在宁王府前的禁卫军都撤走了吗?   一定是宁嵇玉做的这些事,温訾明想到。   “行了。”温訾明摆手对那个人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会去见皇上,再和皇上沟通的。”   “是,那属下就先下去了。”他顿时如释重负地走了下去。   雁笛大人这阵子真是越看越叫人害怕了一些,好像和之前发生了好多变化,特别是情绪,经常喜怒无常的,叫众人都有些捉摸不透。   但没有办法,雁笛还是楚昭帝身边的红人,是现在楚昭帝唯一愿意见的人,所以他们对雁笛也非常敬重。   若是得罪了雁笛,他们的小命也就不保了。   不过他们不光不能得罪雁笛,大统领、宁王和穆将军,那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他们也只能在这三个人里头周旋。   不过要说这三个里头最为不愿意得罪的,还是要属宁嵇玉。   毕竟宁嵇玉地位高,也有凶名在外,折磨人的手段那是一流的,他们自然不愿意得罪。   温訾明见那人退下去之后,开始思考他要如何办才好,如今宁嵇玉那几个人怕是已经知道楚昭帝被傀儡蛊控制了,而且宁嵇玉还告诉了那个大统领,否则那个大统领不可能冒险将禁卫军那群人给遣回来的。   但是温訾明并不知道,宁嵇玉和穆习容究竟是使了些什么手段才让楚昭帝现在对他的命令不起反应的,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们将楚昭帝给杀了以绝后患?   这谋杀帝王可是大罪,他们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   他们究竟是怎么切断二人之间的联系的呢? 第606章 重长计议   与其在这里摸不着头脑,不如直接去金銮殿走一趟,温訾明这样想着,起身朝金銮殿走去。   他凭借着楚昭帝身边红人的身份,在皇宫里畅通无阻,然而到了金銮殿前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住了。   “雁笛大人,您不能进去。”那两个守卫说道。   “怎么?本大人出去一趟,你们便不认识本大人了吗?现在皇上可是很需要本大人在身边的,若是耽误了,你们谁付得起责任?”温訾明眯着眼睛,眼中带着威胁之意说道。   然而他以为他说出这番话后那些人会动摇,继而将他放进去,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雁大人,现在您真的不能进去,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皇上已经醒来了,说只要将大统领留在身边便是,其他人不得打扰,若是皇上要见您的话,以后一定会召见您的,大人也不必过于着急。”那人解释说道。   什么?!   温訾明有些不可置信,楚昭帝已经醒了?!这怎么可能,这些人一定是在骗他!或者说是有人想骗他!   “哦?是吗?皇上已经醒了,是你们亲眼所见吗?还是只是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呢?你们口中所谓的大统领,你们真的觉得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温訾明冷笑着反问说。   然而几人态度很是坚决,并不认同温訾明所说的那些话,“大统领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他们以前都是在大统领手下办事的,就算现下这个雁笛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倒戈。   而且这位雁笛大人的大势似乎也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怕的。   “让你们的大统领出来见我!”见那几个人油盐不进,温訾明有些急了,对那人命令说。   “这……”   温訾明再次催促道:“快点让你们的大统领出来见我,不然我是不会走的,你们大统领不就在里面吗?出来见一面都不敢吗?”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在皇上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事,为圣上的龙体操心劳力,如今却莫名其妙的被排除在外,我可以没有意见,但总不能连皇上的面都不让我见吧?我总要对皇上有一个交代才行。”   几人低头想了想,似乎觉得温訾明说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于是其中一人朝一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进去将大统领请出来。   那人转身走入金銮殿,像是去请人去了,不一会儿,大统领便从金銮殿中走了出来。   “听说是你要见本统领?你要见本统领做什么?”大统领出来后,仰着下巴对雁笛说道,神情似乎有些不屑。   如果不是他极佳的自制力,恐怕他现在就已经对眼前的雁笛动手了。   毕竟这个雁笛做了这么穷凶极恶之事,让他去死都是轻的了。   只是宁王特意吩咐,现下这事并不好暴露,如果楚昭帝的傀儡蛊没有解药的话,他们还要依靠这个雁笛找到解药。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一时半会儿的大统领还并不能收拾眼前这个可恶的人。   “大统领,好久不见了,听说皇上已经醒了?我想进去见见皇上,顺便看看现在皇上的身体如何,你觉得怎么样?”温訾明像是没在意大统领对他的态度,对大统领笑着建议说道。   大统领知道这个雁笛是别有用心,自然不能同意他说的话,他没多思考就拒绝说道:“不用了雁大人,本统领已经请宫中的其他御医看过了,就不劳烦雁笛大人你了,而且现在皇上并不想见任何人,只想让本统领在身边伺候,雁大人还是早些回府休息,不要在宫中逗留了,以免被禁军当做什么可疑的人给抓了起来。”   温訾明心思翻涌,神色微变,这大统领既然不同意让他见楚昭帝,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楚昭帝根本就没有醒过来?   所以他们这些人的态度才如此暧昧,如果楚昭帝真的醒了的话,恐怕楚昭帝第一个就下令将他抓起来杀了吧,还用等到现在?   所以楚昭帝根本就没有醒,现在也没有办法表达什么,既然如此的话,他们这些人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楚昭帝一日不醒,他们便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大统领如此不愿意让雁某见皇上,难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如此执意拒绝雁某吗?”温訾明试探说道。   “荒唐!”大统领斥道:“本统领自来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做你口中说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莫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好了,皇上已经说了不见你了,你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本统领也没有什么时间可以陪你浪费,既然如此,本统领就先去照顾皇上了,还请雁大人自便吧?”大统领说罢,还转身对身边的人说:“以后千万别放什么不明不白的人进来,若是放进来了,你们的俸禄可就别想要了,知道了吗?”   那几人听言忙应说:“是是是,大统领,属下知道,属下不敢放什么不明不白的人进来。”   “嗯。”大统领应了一声,没有给温訾明多一个眼神,转身便回了金銮殿中去。   虽然他们没有指名道姓说不明不白的人是谁,但温訾明知道,他口中那个不明不白的人恐怕指的就是温訾明他自己了。   温訾明握着拳头,暗暗咬牙。   该死的东西!竟然敢如此对他!   现下楚昭帝应该还没有挣脱他的傀儡蛊,傀儡蛊也只是暂时失效了罢了,等他的傀儡蛊恢复作用了,他一定第一个便让楚昭帝下令砍了这个大统领。   这大统领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若是不收拾收拾,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温訾明恨恨想到。   看来今日这金銮殿他是进不去了,他只能从皇宫离开,回到自己的府邸,再重新商量对策。   如今唯一可以等的,就是等傀儡蛊和楚昭帝之间的联系重新建立起来,这样他就可以重新掌握回权力了。   只是不知道他这一等,究竟会等到什么时候。 第607章 传雁笛   “温訾明已经回过皇宫了?”宁嵇玉问说。   属下点头道:“是的王爷,他本来想进金銮殿,但是被大统领拦下了,所以他又只好回了自己的府邸。”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温訾明是绝对不可能这般轻易放弃的,不过等到下一次究竟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但应该很快了,毕竟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虽然留给穆习容他们的,也只有短短几日。   .   “怎么样了容儿?”宁嵇玉问穆习容说道。   今日已经是假死失效的最后一日了,如果还没有将傀儡蛊的解药研制出来的话,楚昭帝便会苏醒过来,届时势必会让楚昭帝再一次被温訾明所控制。   温訾明这几日来这么安静,想必等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如果楚昭帝一旦苏醒,他们恐怕又会失去主动权。   穆习容听言,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沮丧地说道:“还没有,只差这最后一步,可我却始终找不到那最后一味药究竟是什么,只差这最后一味,这丹药便可以练成了。”   “没事的,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宁嵇玉见穆习容这样的神态,有些不忍,出言安抚她说道。   这几日穆习容不眠不休,确实是已经尽力了,他都很是不忍,如若不是为了楚国,穆习容何必受这样的苦。   “但眼下还是先将楚昭帝从假死状态中解脱出来吧,如果假死状态维持得太久的话,我怕会有些不妙。”穆习容说道。   她的假死药丸也是配有解药的,假死之药持续的时间只有五日之久,如若在五日之内不给楚昭帝服下解药的话,恐怕楚昭帝就会真的死过去了。   “嗯。”宁嵇玉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们先进宫去,看情况再做打算,如果皇上真的又被温訾明给控制了,大不了我们就先将他给绑起来,总之大统领如今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穆习容也点了点头,二人一齐进了宫。   .   “是吗?这么多日以来,他们终于有动静了。”   而很快,一直命人观察着宁王府的动静的温訾明很快得到了宁嵇玉和穆习容出府进宫的消息。   他就知道这两个人在宁王府里头一定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只不过现下他并不知道是什么罢了,但只要让他抓到什么马脚,他便能大致推断出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眼下他们进宫,应该就是要去找楚昭帝的。   如果楚昭帝真的醒过来了的话,那么宁嵇玉这几个人不可能会这么安静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楚昭帝根本就没有醒过来,这一切不过是宁嵇玉为了迷惑他放的***罢了。   皇宫里有他的眼线,届时他便会知道这阵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   皇宫。   “宁王殿下,您来了,宁王妃将解药研究出来了吗?”大统领看见宁嵇玉和穆习容两人,问说。   宁嵇玉摇了摇头,“这解药难度有些大,这次他们用的傀儡蛊比之前用的那次还要强上不少,所以目前容儿还没有研究出解药来,所以我们来是为了给皇上喂下假死的解药的,以免皇上会因为假死药而出现什么问题。”   大统领听言难免有些失望,没有研究出解药吗?   但过不久他便也释然了,也是,这傀儡蛊如此厉害,怎么可能在短短几日就研究出解药来呢?   宁王妃就算再厉害,也是个人啊,哪里没次都能有通天的本领。   “那就先给皇上将假死的解药喂下去吧,万一皇上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大统领说道。   “嗯。”穆习容点了点头,走到楚昭帝身边,楚昭帝这几日假死,除了水以外,几乎没有进食什么东西,所以他现在极为的消瘦,如同在饥荒里出来的难民一般,丝毫没有一个皇上该有的样子。   她拿出假死药的解药,喂楚昭帝吃了下去。   很快,楚昭帝便恢复了一些生命体征,但是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皇上?皇上?”大统领见楚昭帝睁开了眼睛,立时上前,唤道。   楚昭帝看见眼前的人,有一瞬间的懵怔,仿佛不知道自己身置何处。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转动已经的脖颈,他自己几乎能够听见骨头间摩擦的“咯吱”声。   “宁、宁王……”楚昭帝的声音沙哑难听,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和人对过话的原始人一般。   在场的人听见这一句都有些惊讶,楚昭帝竟然能够自己说话了?   难道是傀儡蛊莫名失效了?   还是说这段时间里,假死状态下的楚昭帝,没有办法配合傀儡蛊,所以傀儡蛊的主人便认为傀儡蛊已经失效,便从楚昭帝的身上将傀儡蛊给撤走了?   穆习容看向宁嵇玉,宁嵇玉也和她有些同样的看法,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宁嵇玉站在楚昭帝身边,问说:“皇上,眼下局势您应该也是清楚的,你被傀儡蛊操控的这段时间里,那个雁笛拿着你的禁卫军的权利肆意妄为,眼下你最好收回这个权利,否则,我们将举步维艰。”   宁嵇玉如是说道。   楚昭帝听言后,点了点头,“那个雁笛奸人,想要害、害朕……不得……好死……宁王替……替朕将他……”   “呃!”楚昭帝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诡异的叫声,尔后他的瞳孔似乎扩散开来,他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是却如同木偶般僵硬,“传……雁笛……朕要见……见他……”   “传雁笛……传雁笛……朕要见他……”楚昭帝口中只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宁嵇玉脸色一变,看来眼下这个状况,楚昭帝这是又被温訾明给控制住了,看来温訾明已经发现楚昭帝已经醒了,傀儡蛊也开始重新生效。   “传雁笛!传雁笛!”楚昭帝执拗地说道。   “这……”大统领有些为难,雁笛这人是绝对不能进宫来的,往日也就算了,现下他已经知道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那个雁笛,他怎么可能会将雁笛给放进来? 第608章 对抗   “宁王殿下,这可如何是好?”大统领自己六神无主,只能看向宁嵇玉。   宁嵇玉沉下脸来,说道:“皇上的命令,也是非遵循不可的,况且现在皇上神智昏迷,做出的决策都是不明智的,眼下也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场,自然不必听皇上的话,就当是皇上病中一时胡言乱语吧。”   大统领听言,咬了咬牙,眼下也只能这样做了,总不能真的随了那个雁笛的心意,召他入宫吧。   到时候,他又会将楚昭帝给控制起来,好让他就在皇宫之中,将他们这些人又给赶走了。   “好吧,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宁王殿下!大统领!”   他们话音刚落,殿外却传来了一道声音,是温訾明的。   “方才我可是听见了,你们假传圣旨,圣上明明是要见我,你们怎么能够当做没听见呢?难道皇上的话对你们来说,只是耳旁风吗?”温訾明看向宁嵇玉等人,脸色隐隐有些得意道。   为了将风向倒在他这边,他还特意带了几个臣子过来,这几个臣子都是忠臣,只听楚昭帝的话,而且对宁嵇玉带着莫名的敌意。   他们几人是侍奉皇上的人,最近却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楚昭帝了,心中自然是担心不已,于是这时候温訾明找上他们,说是可以带他们去见楚昭帝。   他们听言,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紧赶慢赶便赶过来了。   然而他们一来,便听见了宁嵇玉说的一番话,顿时气怒不已。   “宁王殿下!我们皇上如此厚待你,你却将皇上的话视为无物!我知道你平日便对皇上多有不服,可皇上现在都这样了,你还不知道退让吗?这次我们皇上知道您回来,还特意办了接风洗尘宴,没有一点亏待你的,你为何非要如此?!”那成臣子指着宁嵇玉骂道。   “是啊宁王殿下,你如今的身份还不够高吗?百姓们视你为战神,所有臣子也都礼让你三分,你怎么还不知足啊?你难道……你难道非要……唉!”这臣子唉声叹气的,就差拍着大腿骂宁嵇玉了。   宁嵇玉面色不改,这温訾明到底是在临沧做过摄政王的,对这些臣子的心理把握得还真是不错。   他冷冷地笑了笑,“本王今日就是要将圣旨视作无物又何妨?大统领,劳烦你将这些人赶出去!”   大统领听言,神色间闪过一瞬间的为难,但还是听了宁嵇玉的吩咐,对外面的人说道:“来人!将这几位大人请出去,皇上要好好休息,这些人打扰了皇上的休息,罪不可赦。”   “这!大统领!连你也被这个宁王收买了吗?!大统领,你可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啊!你不能因为宁王他一手遮天就改变自己的立场啊!”那个臣子斥声骂道:“你可千万别因为一时的蒙蔽而成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带下去!”大统领大手一挥,说道。   “还有这个雁笛雁大人,这里也没有你的事情,你也下去吧,皇上说了,雁大人日后最好不要随意进宫,听明白了吗?”大统领冷着脸对雁笛说道。   温訾明倒是没有想到宁嵇玉会如此处理此时,竟然直接让他从这里离开?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大统领,你可认清楚了也听清楚了?你听见方才皇上说的话了吗?皇上可是亲口说要召见我雁笛的,你竟然将皇上的话如此视为无物,你还配做这个大统领吗?”温訾明厉声说道。   现下的情况来看,大统领应该已经知道内幕了,宁嵇玉应该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大统领竟然会信宁嵇玉的话,传说中这位大统领和宁嵇玉不是说很是不和的吗?   今日却是同仇敌忾起来了?   “无需多言,如果你不离开的话,本统领可就要派人动手了,雁大人只是区区一届医者,应当不会动武吧?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哪里,可不要怪本统领了。”大统领眯着眼睛,语气中含着威胁之意。   “……”温訾明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次的计划看来已经失败了,如果大统领坚持不让他进去,那他是用什么法子都进不去的。   可之前因为想要夺回傀儡蛊在楚昭帝身上的主动权,他已经耗费了太多心力,如今她也只是能够操控楚昭帝说话罢了,看来也只有让楚昭帝能够彻底行动起来,才能够让他的命令得到实施。   温訾明恨恨地看了宁嵇玉和穆习容一眼,说道:“二位想必遇到了什么难关了吧?今日是我准备得不充分了,但是没有关系,我不久以后便会卷土重来,二人还是准备好迎接我的攻势吧。”   他说罢,冷哼一声,转身甩袖走了出去。   大统领见人走后,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呼……这些人终于走了,宁王殿下,你现下可欠我一次啊。”   宁嵇玉对他笑了一下,“本王不会让大统领做无谓的牺牲。”   大统领今日这么做,无疑是已经说明,他自己选择彻底站在了宁嵇玉这边,彻底地相信宁嵇玉。   但现在这样局势,他们今日虽然赢了,可难免还是怕有些意外。   毕竟今日温訾明带来的这几个大臣可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大统领如此对待他,也许不出多久,这朝上便要有弹劾他的奏折了。   但也好在以楚昭帝现在这样的状态,恐怕也批不了奏折就是了。   穆习容看向楚昭帝,他现在已经从那种被控制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只不过人却陷入了昏睡状态之中。   看来在傀儡蛊的主人使用了一次傀儡蛊之后,傀儡蛊的宿主便会在一段时间之内陷入沉睡。   但这种机制不可能只是单向的,控制傀儡蛊,应该也需要不少的心力,这也可能就是为什么这次温訾明会出去轻易便认输的原因。   而且据说之前楚昭帝还是可以行走的,只是最近他躺在了床榻之上。   也就意味着,温訾明的掌控力也在逐渐的削弱,或许有一日,温訾明会彻底失去对傀儡蛊的掌控力,只不过不是现在。 第609章 起效   而他们,恐怕也很难等到那个时候。   “现下可怎么办?就算这一次已经让他退回去了,不知道下一次该如何是好,而且听方才温訾明说的话,我隐隐觉得……”   穆习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眼下以他现在的状态只能控制楚昭帝说话,而控制不了楚昭帝的行为?所以方才楚昭帝没有起身,只是躺在床榻之上,用声音来传递命令,如果楚昭帝能够行动做什么的话,会对那些臣子更有说服力,雁笛得逞的几率也就更大了。”   宁嵇玉听言后,觉得穆习容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的确如此。   温訾明方才明明有更好地方法可以不受制于他们,但他却没有选择那个方法,难道不是他不想选择,而且他根本选择不了?   也就是在楚昭帝假死之后,温訾明目前对楚昭帝的掌控力仅仅只能停留在言语上。   “你说的没错,很有这个可能,那这也就意味着傀儡蛊的作用现在是最薄弱的时候,也正好是最适合解蛊的时候,不如你现在再尝试尝试,看看是否能将傀儡蛊解去?”   宁嵇玉说道。   他知道这几日里,穆习容也是有研制出一种解药的,只不过强度并不是很大,所以很有可能解蛊失败而导致打草惊蛇,因此并没有给楚昭帝用。   而如果此时正是傀儡蛊最弱的时候的话,他们倒是可以试一试,让楚昭帝先试一下这个药,看看究竟能不能将这傀儡蛊给解去。   “那本王现在就派人回府去拿?”见穆习容点了点头,宁嵇玉问说。   “不用,”穆习容从袖子里头拿出一个药瓶,说道:“这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   她说罢,将药递给宁嵇玉,让宁嵇玉把这枚药喂进了楚昭帝的嘴里。   “喂不下去。”宁嵇玉说道。   “用水送。”大统领见此,拿了一杯水来,可就算用水,也服不下去,明明方才那个解假死药的药丸可以那般轻易地就吞了下去,怎么到了这上头就不行了呢?   穆习容很是疑惑。   她说道:“看来只有找人以口送服了。”   以口送服?   大统领表情有些震惊,这不就意味着要和圣上口对口吗?   宁嵇玉听言,立刻将目光落到大统领的身上。   大统领似乎从他们二人的眼神之中读出了什么,顿时觉得眼下自己的情况很是危险。   他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你们别想……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宁嵇玉笑说:“为了楚国的社稷,还请大统领牺牲一下自己吧。”   “……”大统领。   少拿社稷吓唬他!他可不是被吓大的!   “放心大统领,我们不会看你们的,我们转过身,让大统领你自由发挥。”穆习容拉着宁嵇玉,将他和自己都掉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大统领和楚昭帝二人。   大统领:“…………”   想杀人怎么办?!   大统领看着楚昭帝近在眼前的两片干燥的嘴唇,狠狠闭了闭眼。   罢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给皇上喂个药怎么了?!   这可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   他有什么好推脱的!   大统领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大统领,你好了吗?”穆习容催促说道:“大统领,你若是再不快些,没准这药可就失效了啊。”   大统领听言,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将药和谁都吞入自己的口中,尔后对着楚昭帝的嘴,将药给灌了下去。   “大统领,怎么样?你好了吗?你好了我们就转过来了?”穆习容听到动静,催促说。   大统领喂完后,咬了咬牙,这两个人,还真是……   他怒极反笑,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嘴唇道:“好了,你们转过来吧。”   话中的杀意却分外地明显。   穆习容朝大统领竖了一个大拇指的说道:“大统领好样的,今日大统领的牺牲,我们二人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大统领听言冷哼一声,说道:“今日之前若是被第四个人知道,哼,你们知道后果的!”   宁嵇玉听到二人对话也是有些忍俊不禁了,他摇了摇头,他的容儿啊,还真是……   可爱。   “怎么样?有效果吗?”   看见穆习容在为楚昭帝诊脉,大统领一脸的关心,好歹他也为楚国的江山社稷和这个皇帝付出了这么多,若是没有什么效果的话,他的努力可不就白费了吗?   穆习容闭了闭眼,仔细感受楚昭帝的脉象,好像确实是比之前顺滑清晰了许多,脉象也逐渐沉稳起来,似乎在不断地恢复了,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正常的水准。   她诊完脉后,对大统领笑了笑,说道:“托大统领你的福,药有初步的成效了,也就是说我的方向没有走错,没准多吃几次,这傀儡蛊便会彻底失效了。”   多吃几次?!   大统领听见这几个字脸色一变,若是再来几次,他怕他会晚节不保啊。   穆习容自然知道大统领想到什么,她笑道:“大统领放心,日后皇上恢复了一些,就不用用这种法子服药了,不过大统领如此想要再来一次的话,我自然也是不会阻止大统领的,毕竟这送药的法子,也很便利不是?”   大统领脸色木然,他哼笑一声,说道:“你觉得很好笑吗?呵!”   他冷笑完,转身便朝外走去,去金銮殿前看着去了。   宁嵇玉见此也是笑了笑,“好了容儿,别调皮了,现下皇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穆习容听言正色说道:“我的药确实起效了,楚昭帝已经好转了一些,只不过效果并没有那么好,想要靠现在的药就将傀儡蛊解了,恐怕还是有些难度的,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但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温訾明今日受挫,恐怕会好一阵子时间不会进宫了,而且大统领也和他说了,这阵子温訾明都不允许进宫,虽然温訾明很有可能并不会听话,毕竟他现在手中还掌握着皇宫的禁卫军权。   这权利落在别人手里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还是想办法早日将这个兵权收回来的好。 第610章 藏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说道:“温訾明那边你不用担心,本王会尽力拖住他的,如果他一旦有什么举动,本王派过去看着他的人会立马告诉本王消息,这里有大统领看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便安心研究解蛊虫的药吧。”   穆习容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尽力的。”   只不过究竟能不能行,还要看最后的结果了。   但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而且既然她的药已经起了效果了,证明她的方向是对的,所以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至于温訾明那边……以之前温訾明说的那番话来看,温訾明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仇人,说不定灭药王谷的事情就是他一手操控的,这个人她一定要抓住他,就算死也要死在她的手上才行。   宁嵇玉也明白穆习容对温訾明的执念在哪里,他抚了抚穆习容的头,温声说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不会让这个温訾明轻易死去的,在他说出所有的真相之前,本王一定会让你亲手报了仇。”   这大仇是一定要报的,穆习容的仇便是他的仇,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仇人过得这般轻松畅快呢?   穆习容眼中含亮光,她定定看着宁嵇玉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   温訾明回了府中,再一次发了一场大火。   地上满是碎片,什么东西都有,乱得不成样子。   “大、大人息怒……”温訾明手下的人劝说道。   “息怒?”温訾明冷笑一声,他面若冰霜,又将手边摆的东西给扫了下去,砸得七零八落,磕在地上细尘四溅。   “我拿什么息怒?!那宁嵇玉都快器到我脖子上了,我该息怒吗?!”温訾明怒吼着说道。   当初他就不应该留他下来,应该早些时候就想尽各种办法将他除去,否则他也不至于因为一个宁嵇玉如此狼狈,眼下几乎是寸步难行。   现下他不能完全地控制楚昭帝体内的傀儡蛊,勉强也只是能让楚昭帝发出他想让他发出的命令罢了,但这可远远不够。   光是让楚昭帝发出命令完全不够,还需要让楚昭帝有更多的行动力。   但眼下他元气已伤,根本没办法控制那么多,现下只能慢慢休养,不能太过急切。   只求那个什么宁王妃,在这段时间内,不要研制出什么解蛊虫的解药来才好,否则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如果真的将他逼到一定的境地,无外乎是一起同归于尽罢了,也没什么的。   毕竟他能够活到现在,一定程度上也已经是他赚了,只不过没能完成那个长生不老的夙愿罢了。   属下见温訾明的情绪如此不稳定,便不好再劝什么了,他静静地伏在地上,内心祈祷着温訾明能够早点将这脾气发完。   “你们去给我进皇宫里盯着,若是有任何异动的话,立刻派人告诉我!”温訾明冷声吩咐说道。   他之前确实是让那些人盯着皇宫里那些人的一举一动,这一次楚昭帝为什么会有一段时间无法受到他的命令,也是因为穆习容给楚昭帝喂了假死药的缘故。   楚昭帝的身体陷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所以温訾明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楚昭帝听他的命令,傀儡蛊会失效也正是因为如此。   这之前但是温訾明没有想到的,竟然用假死药就可以暂时摆脱傀儡蛊的控制,穆习容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极难的。   但是他也知道,假死药是维持不了多少时间的,比如穆习容这一次,也就维持了五日左右罢了,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他的实力,但是想要用假死药来制约他的傀儡蛊,还是不可行的。   但他现在倒是开始期待,穆习容究竟还会研究出什么来了。   “是,殿下。”那人听后,退了出去。   .   温訾明回到皇城之后,穆寻钏便回去找了苏清翎他们。   “寻钏?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就一直在这里待着吗?我们要不要回去帮帮宁王和容儿他们?”毕竟之前穆习容可是一直在帮他们的。如今他们躲了起来,虽然说是有原因的,但如今相当于他们将所有的事情都踢给了宁嵇玉他们,这自然是苏清翎不愿意见到的局面。   如果可以,他们但是愿意和宁嵇玉他们一起共进退。   穆寻钏也同样是这个想法,他虽然希望能够一直守护在苏清翎的身边,但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可能会让穆习容一个人孤身涉险?   但如今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而且温訾明想要的濯心玉还在他们身上,如果他们贸然出去,让温訾明得到了濯心玉的话,反而坏了事了。   “先静候宁王的意思吧,如果宁王需要我们,一定会来信和我们说的,先不用着急,为今之计,先将濯心玉妥善安排好。”穆寻钏觉得他们在这里,温訾明是绝对不会将目光放到这里来的,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藏的够好,温訾明是不可能得到濯心玉的,所以他们如今藏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好吧……”苏清翎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希望容儿和宁王殿下他们二人能够平安吧。”   苏清翎眼中含着担忧说道。   她虽然是一国公主,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没有像穆寻钏和宁王那样高超的武功,也没有像容儿那样高超的医术,她什么都帮不了他们,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而且她现在身上还有濯心玉,这濯心玉容儿说过,极为重要,不能落到敌人的手中,她就是誓死也不会让这濯心玉落到那样的人的手里的。   “将军!”   忽然,穆寻钏的下属跑了过来,手中那些一张信纸。   “将军,这是宁王殿下让人送来的信。”那人说着,双手呈上信。   “嗯。”穆寻钏点了点头,接过信,打开。   他将信看完以后,让下属将信烧毁。   “怎么了?宁王在信上怎么说?”苏清翎问说。   穆寻钏答道:“一切和我们想的一样,宁王让我们遵循一个字,藏。” 第611章 如狼似虎   “藏……”   穆寻钏道:“既然宁王殿下要我们藏,那我们便好好藏吧,毕竟我们现在贸然去皇城,说不定会正中了那个温訾明的下怀也不一定,还是妥善为好。”   苏清翎点了点头,如今重要的人都已经在身边了,既然宁王已经让他们不必出去冒险,那么就在这里藏一藏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嗯,等到宁王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宁王会继续告诉我们的,现在走宁王在容儿身边,容儿应该很安全,如果有什么危险,我们再赶回去。”他们藏身之处离皇城也并不是很远,所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而现在温訾明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空来找他们的麻烦?   “好,我全听你的。”苏清翎看着穆寻钏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全身心的信赖。   .   “你是说?我父皇短暂地醒过了?”楚宓羽听完宁嵇玉的话后,有些惊喜,“那你快去带我见见父皇,没准我到他身边,父皇便会再清醒一次呢?”   宁嵇玉为楚宓羽这种天真的想法抚了抚额头,“如若真有这么简单,我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折了。”   “行了,你就在你的皇子府里好好待着吧,我今日来告诉你这些,也只是想让你安心一点而已,至于其他的事情,你暂时就不必管了,免得将自己落入别人的手里,还成了别人的筹码。”宁嵇玉嘱咐说道。   楚宓羽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你瞧不起谁呢?本皇子怎么可能会是累赘?”   他说着,宁嵇玉忽然一个冷刀子过来,楚宓羽只好瞬间变怂,“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添乱还不行吗?我保证自己会好好地待在皇子府里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当是满意了。   现下外头确实不太太平,特别是温訾明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人,他手中又有着那么多的高手,指不定那一天便要将人抓去,虽然他在楚宓羽身边也派了人保护,但那些人并不能万无一失地将楚宓羽保护好,所以他还是待在皇子府最安全。   至于楚昭帝那边……   宁嵇玉又说道:“你放心,如果你父皇还有什么动静的话,本王会派人来告诉你的,容儿现在正在研究可以彻底祛除傀儡蛊的解药,目前稍微有了一些成效,若是起效之时,我再让你进宫去见楚昭帝,你看如何?”   宁嵇玉问说。   楚宓羽听了,哪里还有不答应的,他连忙应着说道:“好好好,这么多日来,辛苦你了,不过父皇若是有了什么动静,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现在很担心他,我还是第一次看他那个样子,那般孱弱的,好像随时都能消失一样,他之前可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如今确实第一次见他这样,我这段时间想起他那个样子,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嗯。”楚宓羽是第一次见,宁嵇玉又岂不是第一次见呢?   确实,楚昭帝这样孱弱的样子,以前几乎是没有的,如今倒也算是一种长见识了。   “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我先回王府了,如果还有什么消息,我会直接派人来通知你,便不会亲自过来了,如果你有什么事也是一样,记住了吗?”宁嵇玉再三说道。   楚宓羽点了点头,今日的宁王似乎格外地啰嗦,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好的,我记住了,你快走吧,我会按照你说的做,老老实实地待在皇子府里的,你就放心好了。”   宁嵇玉点了点头,见楚宓羽似乎确实已经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这才转身走了。   楚宓羽见宁嵇玉走了之后,松了一口气,这宁王不知道为何,和之前的变化比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连他都管的这样细致,他都几乎以为这人不是之前那个众人口中冷虐无情的战神宁王了。   不过……   他父皇现在是什么状况他确实有些担心,虽然宁嵇玉已经和他描述过不止一次了,但都没有自己亲眼见一次来的直观,而且他确实很担心楚昭帝。   但是宁嵇玉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他还不知趣地去皇宫里见楚昭帝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所以他只能静静地待在皇子府里,直到宁王妃能够研制出那个傀儡蛊的解药为止。   之前宁嵇玉还想瞒着他傀儡蛊以及温訾明的事情,不过到底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他就说,这阵子他父皇怎么会变得这样奇怪,不过区区一个医者罢了,怎么可能会将禁卫军权都交出去?这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一些。   如今才算是想透了,他的父皇是被那种傀儡蛊给上了身。   这傀儡蛊,楚宓羽并不是没有听过。   自从楚国和临沧的哪一站后,那一个楚国人没有听过这蛊虫的名声?   能够操控别人的行动和语言,闻之便叫人胆寒,设想,如果一个人能够完全操控别人的人生,这该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一国之君,那才是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一个国家。   不过好在,这个傀儡蛊也是有着致命缺陷在的。   比如如今,那个温訾明就不能再完全控制他的父皇了,因为这种控制术对使用者自身的要求也是极高的。   现在温訾明就自己到了疲倦期,只要他们能够将温訾明拖住,那么彻底解决这个傀儡蛊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从源头控制住,就算不解毒也没有问题。   而解药一事,慢慢来就可以了。   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法。   但想是这么想,要实现起来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宁王殿下现在能够容忍温訾明三番两次地在宁王面前跳脚,而宁王却不彻底解决他。   因为他怕温訾明会在走投无路之时来个鱼死网破,拖着楚昭帝一起去死,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楚昭帝现在必须活着,否则楚国必将会陷入大乱,而新的纷争也会相继开始。   毕竟现在楚昭帝对外的消息只是养病,外头那些势力便已经开始如狼似虎了。 第612章 身孕   “怎么样了容儿?累了便歇息一会儿吧?我们不急于这一时。”宁嵇玉见穆习容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可能是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他想让穆习容先放下手头的工作休息一会儿。   女子的身子本来就弱,穆习容的自然也不例外,怕是熬不住这么三天两头的操劳。   穆习容摇了摇头,她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但是她还是拒绝了,“如今正是紧要时刻,如果能早一些将解药研制出来,便能够早一些帮你解决混乱,也能还楚国更多的安定,快了,再给我一些时间……”   穆习容说着,又重新投入了研制中。   然而她从昨夜开始头脑中便有些混沌,因为一夜未睡之后,如今就更是不舒服了,身子也有些酸乏,只是她怕宁嵇玉会担心她,所以并没有说出口。   而这时,还没等宁嵇玉开口,穆习容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暗,她头一歪,额头砸在了桌子上。   “容儿?!”宁嵇玉吓了一跳,变色巨变,他立刻将穆习容扶起来抱在怀中,看着穆习容紧闭着的双眼,探了探穆习容的鼻息,确认穆习容还有呼吸之后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穆习容应该是太累了才会昏过去,生命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然而穆习容在昏迷中依旧皱着眉头,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快传太医!”宁嵇玉朝外头命令道。   李立听言,立刻让太医过来。   太医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看见穆习容这个样子,立时上前,跪下给穆习容诊治。   “怎么样了?容儿怎么会忽然昏过去?”宁嵇玉让穆习容靠在自己的怀中,蹙着眉头,含着怒意问说。   太医哪里受过这种阵仗,他擦了擦自己额角的冷汗,才回说:“回宁王的话,王妃这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才会昏睡过去,而她这几日又没有得到过太过的休息,因此才会如此,只要好好休息,将养着便是了。”   “你说什么?!”宁嵇玉听言之后,他脖子似乎有些僵住了,方才他说了什么?他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了?   容儿她……有身孕了?!   太医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臣、臣说王妃需要好好休息……养一养就没事了……如果、如果宁王殿下实在不放心的话,臣也是可以给王妃娘娘开几服安胎的药喝着的……”   “容儿真的有身孕了?!”在震惊之后,宁嵇玉的眼神中流露出狂喜之意,是真的!容儿竟然真的有了身孕,有了他的孩子,他要有小王爷了,他要做父亲了!   宁嵇玉欣喜若狂。   太医看着宁嵇玉的反应,有些懵怔,他试探性地出声问道:“宁王殿下不、不知道王妃怀了身孕的事情吗?”   宁嵇玉道:“若是本王知道,还需要你告诉我吗?”   “行了,你先下去吧。”宁嵇玉摆手将他打发走了,但顿了一下,又道:“安胎的药也给本王开上,还有,你可以去库房领赏了。”   太医愣了一下,如果宁王殿下先前并不知道宁王妃怀孕的消息的话,如今确实很有可能会是这个反应,太医连忙说道:“多谢王爷!”   尔后欣喜地下去领赏赐了。   宁嵇玉看着穆习容的脸,看她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心里便如刀绞一般地疼,他给她整理了一下颊边的碎发,喃喃说道:“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外人还称你做神医呢,本王看你是个愚医还差不多……”   之前没有借口让穆习容好好休息,如今倒是有由头了,真是不知道若是穆习容醒来以后,得知自己怀孕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和他一样高兴,一样欣喜若狂呢?   只是,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来未免有些来的不是时候,如若是在他平定一切祸乱的时候,再来便好了。   他便不必和他的娘亲和父亲受这么多的苦了。   但是这个孩子既然来都来了,他自然会选择妥善地接纳他,这可是他来之不易的宝贝,和容儿一起孕育的宝贝,什么时候来都是最佳的时候才是。   “嗯……”穆习容在宁嵇玉怀中嘤咛一声,宁嵇玉听到声音顿时紧张起来,就连手心都出了不少的汗,他静待着穆习容醒过来,比以往人生中的任何一个时刻都紧张。   “容儿……”宁嵇玉轻声唤道,穆习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嵇玉……”穆习容起先有些愣怔,她发现自己在宁嵇玉的怀中,疑惑问说:“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我不是还在药房里研制解药吗!我怎么到这里来的?”   宁嵇玉语气含着些微地责备,“你方才因为操劳过度,没有得到妥善的休息,昏过去了。”   她昏过去了?   “真的?”穆习容有些心虚,因为之前宁嵇玉一直劝着她要好好地休息,然而她却没有听话,还一意孤行地要将解药做出来才去休息,因此才昏迷了过去,这是她自己的失职。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一定会好好休息的……”穆习容怕宁嵇玉会借着这个由头教训她,她主动向宁嵇玉认错道。   宁嵇玉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不过有一件事,本王倒是希望你好好反思反思。”   “什么事?”穆习容一头雾水。   “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身体的状况你都不了解,若不是你忽然昏过去了,可能本王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惊喜地到来。”宁嵇玉说道。   穆习容仍旧不是很明白宁嵇玉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我的身体怎么了?”   她说着,便要自己给自己把脉。   虽然医者不自医,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自然是应该比其他人清楚一些的。   宁嵇玉也没有拦着她,任由她给自己诊脉。   见穆习容的脸色忽然变化,他笑了起来,“怎么样?发现了吗?”   穆习容一脸震惊,“他他他……我我我……我有身孕了?”   穆习容的反应可以说的上是瞠目结舌了。   “是啊,你有孩子了,有了你和本王的孩子。” 第613章 休息   “真的!是喜脉,我是真的有孩子了……”穆习容欣喜若狂。   “是啊是啊,好了,你动作小一些,也不要那么激动,我听说孕妇是忌大喜大悲的,你一个大夫,不会不知道吧?”宁嵇玉责怪道。   然而穆习容却没有机会宁嵇玉的话,或许是她太过高兴了一些,竟然没有听清。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有了身孕,她肚子里现在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只属于她和宁嵇玉的生命。   “容儿容儿?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像现在这样了,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了吗?若是你休息不好的话,这腹中的胎儿也会影响的,你说你一个做大夫的,现在又当了母亲,怎么对自己的孩子还是这么不上心呢?”宁嵇玉不禁忧心忡忡地念叨。   如果穆习容以后还像这次一样这般不顾自己的身体的话,不仅她要受累,连孩子都会影响。   穆习容有些嫌宁嵇玉啰嗦,立时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况且我现在肚子里都有孩子了,怎么可能还会像以前一样?我以后会好好休息的,你就放心吧!”   “我要做母亲了,你也要做父亲了!”穆习容面上不掩高兴,她动作轻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声音温柔得像是怕将孩子吵醒似的,她说道:“孩子,欢迎你来到这个世上。”   等这个孩子出生,她一定会给这个孩子最好的,好好教他读书识字,也让宁嵇玉教他练武……不过……   “可是那个傀儡蛊的解药该怎么办?”穆习容说道:“不如我继续研究吧,虽然我有了身孕,但眼下这解药都快研制出来了,临时放弃总是不好的……”   然而穆习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宁嵇玉给打断了,“这次我可不能由着你乱来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一想,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你要为你们两个人负责啊,放心吧,本王又不是什么废物,就算没有这个解药又能怎么样?那个温訾明,本王会亲自将他断送在自己手里的。”   “可是……”穆习容还是有些不想放弃眼下的研制,她觉得自己能够调整好孩子和解药之间的关系,“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休息,你只要每天给我三个……哦不,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便好,可以吗?”   “我现在知道自己腹中有了孩子,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了,你放心,等到了时间我一定会好好休息的,绝不多留。”   穆习容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宁嵇玉,见他神色有些松动,再接再厉地说道:“怎么样?可以吗?我都已经发誓了,你就答应我吧王爷~孩子的父亲~”   宁嵇玉:“……”   这谁顶得住?   宁嵇玉想了想,如果不让穆习容继续研制这个解药,恐怕穆习容还会想些别的法子来折腾自己,这解药目前来说,还算是比较安全的了,看着穆习容的眼睛,他还是犹豫着答应了,他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如果你有一次没有按时间办事,或者没有好好休息,我便会立刻停止你的研制,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我都已经快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可能这么冒险呢?我一定会乖的,你就放心好了!”穆习容再三保证说道。   宁嵇玉叹了一口气,虽然穆习容这么保证了,但乖不乖的,他可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做了错事以后,又拿一堆理由糊弄他,或者又和他撒娇想以此蒙混过关呢?   穆习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她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行了,今天你已经做了快三个时辰了吧。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等明日再开始也不迟,若是过程中出现什么不舒服的情况,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千万不要勉强,知道了吗?”宁嵇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着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今天就是让穆习容去研制这个解药,恐怕穆习容现在也是坐不住了。   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放在那个解药身上,她现在一股脑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了。   穆习容摸着自己的肚子,虽然她的肚子没有丝毫的动静,依旧平坦得如同什么女不存在一样,但是穆习容很清楚,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悄悄地孕育着,不断地长大,虽然是以一种极为缓慢的方式。   她自己虽然没有丝毫的感觉,但方才她给自己把过的脉象就可以足够证明她肚子里这个小生命的存在。   只要再等上约摸九个月左右,她便能和她腹中的孩子相见了。   宁嵇玉坐在穆习容的身边,也显然舍不得走。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让穆习容得到最好的休息,他强行将穆习容裹进被褥里,将她和被褥一起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道:“快睡吧,现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休息,听到方才太医说的话了吗?如果母亲没有得到好的休息,腹中的胎儿也会跟着受影响,赶快睡吧,等要用晚膳了,本王再叫你起来。”   穆习容在宁嵇玉怀中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说罢,她嘴角含笑地睡了过去。   宁嵇玉看着穆习容安静地睡颜,心中直觉得被填满了,这是他的王妃,而他的王妃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小王爷或者小王女,虽然他到来的时间没有那么合适,但他觉得此刻就已经是最恰好的时间了。   这是上天馈赠给他的礼物。   宁嵇玉低下头,在已经睡过去的穆习容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声音温柔道:“睡吧,我的夫人。”   睡梦中,穆习容的笑也像是裹着糖霜。   这一张床榻之上的两个人,一时间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仿佛远离了所有的纷争一般,安静而又美好极了,确实这世间所有东西都所不及的。 第614章 随缘   “你说的是真的吗?容儿真的怀孕了吗?太好了,这真是最近最好的一个消息了,容儿竟然怀了身孕……”苏清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的精细,但随后她便有些担忧,她问说:“但是现在容儿怀了身孕,还让她待在皇城里的话,岂不是非常的危险吗?不如将容儿也接到这里来吧?”   苏清翎建议说道。   穆寻钏沉吟了一声,“这个方法并不可行,如果我们此时将容儿接过来的话,反倒会暴露我们所在的地方,而且容儿在宁王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宁王会很好的保护她的。”   苏清翎轻言觉得有些道理是啊,如果此时将穆习容接过来,确实是会暴露他们所在的位置,所以她也只能想想而已,而且宁王会好好的照顾穆习的,不用她操这个心。   现在宁王知道穆习容有了身孕,恐怕会将它含在嘴中,怕化捧在掌心怕摔吧?   但她还是很为穆习容现在有了身孕而感到高兴,连他们都这样高兴了,穆习容想必现在更加高兴吧?   据她所知,穆习容可是很想要一个孩子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之前穆习容还和她抱怨过,怎么这么长时间都和宁王没有孩子呢?如今倒是终于美梦成真了,穆习容自然高兴了。   “这么说来的话,我们两个,是不是一个要做舅舅,一个要做舅母了?”苏清翎隐隐有些兴奋,似乎比她自己怀了孩子还高兴呢,只不过如果苏清翎真的有了身孕,恐怕比现在还要激动个百倍千倍。   “是啊,我们要做舅舅和舅母了呢。不过……”穆寻钏隐隐还是有些担心,“虽说我相信宁王能够将容儿照顾得很好,但是一个女子怀了身孕,便难免出现一些变数,我这个做大哥的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也委实太过没用了一些。”   “嗯……”苏清翎一直将穆习容看做是自己的亲妹妹,自然和穆寻钏怀着一样的心情。   只不过眼下是关键时期,就算二人如此也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待在这里静观其变。   “好了,现在正是高兴的时候呢,就先不要想这些了,我们该为容儿和宁王高兴才对,你怎么竟往丧气的方向想呢?”   苏清翎出声安慰穆寻钏说道:“况且,宁王可是战神呢,名声在外,他们也怕着宁王,不敢轻易来犯的。”   穆寻钏这样一想,倒是稍微心宽了一些,罢了,眼下再怎么想也是无用的,与其如此,不如先替容儿高兴几日呢。   “你们说什么?习容有孕啦?你妹妹有身孕啦?”夏瑾瑜听见二人的谈话,急忙上前来,问说。   穆寻钏道:“您老这个时候耳朵倒是灵光起来了?是啊,容儿有了身孕了,您也要做姨奶奶了喽。”   “姨奶奶……姨奶奶好啊……你看看你!也不知道争点气!你妹妹都有身孕了,你却一点都没有动静!”夏瑾瑜本来很是高兴的,谁曾想这脸色说变就变。   穆寻钏神色一僵,“娘啊,你怎么什么都能想到我们身上,我们这才成婚几天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孩子呢?而且这孩子也不是我想有就能有的啊。”   “况且您之前不是说过要不要孩子,何时要孩子,还是要问过清儿的意见的吗?您如今怎么催的这么快了?”穆寻钏反问夏瑾瑜说道。   “这……”夏瑾瑜面上出现一丝愧色,“你说得对,确实不应该催你们……这次是娘做错了,好吧……你们随缘吧,娘没有催你们的意思,清儿,你什么时候想生了,娘都可以的,娘没有什么意见。一切都随你的意愿来,刚才娘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无论你生不生,你都是娘的好孩子,知道了吗?”夏瑾瑜对苏清翎柔声说道。   苏清翎抿着唇点了点头,尔后笑着说道:“娘,我知道了。”   她面上像是没有将夏瑾瑜的话听进去,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些小心思在的。   不过现在他们就要孩子,确实还是太早了一些,她根本也就没有什么准备,而且这个时期东躲西藏的,确实也不是要孩子的好时候。   虽然穆习容现下有了身孕,她确实是有些羡慕的。   穆寻钏给苏清翎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苏清翎不要多想。   用完晚膳之后,苏清翎坐在庭院中乘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穆寻钏走过去,问说:“怎么了?如此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还在想方才娘说的那件事情?”   苏清翎听言,没有否认。   她确实还在想这件事情,想的一头乱麻。   眼下穆习容比她先有了身孕,确实是给了她一些压力,而且穆寻钏比穆习容大上不少,却没个自己的孩子,确实是需要着急了,夏瑾瑜虽然话糙,但是话糙理不糙。   “我说了清儿,你不用将娘的话,放在心上,娘只是一时糊涂,说了那些话罢了,不是存心要催你有身孕什么的,而且现在这种情况,要孩子也不是什么好时候,等一切都平定之后,我们在要一个孩子好吗?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穆寻钏耐心地为苏清翎开解。   苏清翎听言,点了点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穆寻钏说这些话的用意呢?但是就算穆寻钏这样说了,也阻止不了她在心中胡思乱想。   不过因为穆寻钏这句话,她心中倒是多少安定了一些。   孩子这件事情确实求不得,有些夫妻甚至拜佛,求神这么多年才苦苦求来一个孩子。这本来就是一个随缘的事情,而且他们才刚刚成婚。其实并不着急。   “你千万不要因为容儿的事情打乱了我们自己的节奏,我们才成婚多久,容儿已经和宁王殿下相处了快四年了,也是该有孩子的时候了,我们再过几年也是不急的。放心,就算你不想要孩子,我也是可以接受的,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一个而已。”穆寻钏认真地说道。   苏清翎听言很是动容,之前穆寻钏说的那些话,对她而言都没有太多的感觉,但这句话却像是给了她一个定心针。   这时他们要的只是彼此,孩子什么的,随缘便是,也并不急于一时。 第615章 蜜饯   “娘娘!”春知得知穆习容有了身孕之后,就立时放下手中的活冲了过来,这阵子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干,也只能自己找事情做了。   主要穆习容前几日都在研制那个傀儡蛊的解药,她帮不上什么忙,为了不添乱,便只能自己去找些事做来消磨消磨时间。   而既然穆习容易有了身孕,这也就意味着她接下来就可以以照顾穆习容为主了。   “娘娘!春知听太医说你怀了小王爷了!”春知一脸的兴奋,高兴得仿佛是她自己怀了孩子似的。   穆习容休息够了之后,脸色好了很多,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肚子里头有了宝宝了。”   她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柔笑。   “太好了!”春知蹲在穆习容身边,“以后春知就有小主人了!到时候春知就带着小主人一起去外头玩儿!”   穆习容笑了笑,“我现在才刚怀上他没有多久呢,你怎么就想这么远的事情了?”   “自然要想得远一些啊,娘娘你想一想,九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到时候小主子要用到的东西可多着了呢,小衣服小鞋子之类的,小主子自然是要用最好的,事事都要准备,应该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到时候就不必那般着急了。”春知有理有据地说道。   穆习容听言,竟然点了点头,觉得春知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嗯……你说的倒是不错,如此看来,确实应该早些准备起来才是,若是最后几个月再开始准备的话,难免会有些太过急促了。”   “那这些事情就交给春知你啦。”穆习容吩咐说道。   交给春知她还是放心的,毕竟春知的行动能力还是不错的,能把事办的很漂亮。   “好!”春知笑着连忙应说,能够为小主人置办这些,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呢,“娘娘你就好好休息吧,如果需要什么,或者想吃什么东西的话,娘娘便告诉春知好了,春知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给娘娘弄来,听说女儿家怀孕的时候,胃口就会变得极为挑剔的。”   穆习容眼下倒是没有操心到这么远,毕竟她现在貌似也没有挑剔什么吃食,喜好也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   “娘娘,王爷让奴婢来告诉娘娘,可以用晚膳了。”外头忽然有侍女走过来,对穆习容行了个礼,说道。   “好,我知道了。”穆习容点了点头,应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好,那奴婢就先去回禀王爷了。”   春知小心翼翼地扶着穆习容去用餐的正厅。   “我能走,不用这么小心。”穆习容见春知如此小心,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但春知却是坚持要搀扶着穆习容,生怕她不小心摔倒哪里似的。   “娘娘你是大夫,应该也知道,这孩子最前头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危险的时候,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这样是一点都不为过的,我们小主子自然得要好好呵护才行呢。”春知在穆习容耳边念叨着,生怕穆习容不听她的似的。   穆习容哭笑不得,也只能随春知去了,毕竟春知说的也确实是有道理的,她无法反驳什么,而且春知一心为她,她心中自然也是有所感念的。   “容儿。”宁嵇玉见穆习容过来了,便立刻起身将穆习容搀扶着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容儿,今日本王让厨房做了一些有身孕的女子适合吃的菜,你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宁嵇玉道。   穆习容看着这满满一桌子菜,没有一道是过于荤腥油腻的,所以她也没有什么不适,只不过……她在饮食习惯上,想来都是无肉不欢的,这么清淡的一桌菜下来,倒是叫她吃的有些寡淡了。   但是没有办法,她现在有了身孕,自然得按规矩来。   一桌饭吃完,宁嵇玉陪着穆习容下了桌,宁嵇玉其实也并没有吃多少,因为这一桌下来,宁嵇玉都是陪着穆习容在吃,自己倒是忘了进口了。   “对了,”穆习容想起什么,忽然开口说道:“这阵子楚国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了我师兄,如果快的话,想必师兄也会派人来接应我们,让我们好好收拾这个温訾明的。”   温訾明对于楚国而言是个祸患,对于临沧来说就更是了。   温离晏得知温訾明活着的消息,还妄想炼制出什么长生不老药来,好吞并七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嗯,我知道了。”宁嵇玉听言,点了点头,他又顿了一下,说道:“还有夫人你现在有了身孕的事情,有在信中说吗?”   穆习容笑了一下,笑容之中别有深意,宁嵇玉看懂了,但是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只听穆习容继续说道:“我说了,你就放心吧,那件事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还记着呢?”   “本王自然已经忘了。”宁嵇玉清了清嗓子,欲盖弥彰地说道。   穆习容笑着不戳穿他。   “我估摸着等到三日之后,我便能将傀儡蛊的解药给研制出来了,到时候温訾明没有了筹码,我们便可以将他抓住,让他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穆习容有眸色微沉,说道。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一切全听夫人的。”   “娘娘!药熬好了,来喝药吧?”春知将煎好的安胎药给端了过来,呈递给穆习容。   宁嵇玉却是先接了过去,然后自己先喝了一口,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再拿起勺子喂穆习容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好苦……”穆习容小声地抱怨说道。   穆习容向来怕苦,而这安胎药又是极苦的,都说是苦口良药,但是就算如此,穆习容也不愿意吃这么苦的东西。   虽然说她给别人开药都是往苦里开就是了,毕竟苦口的药见效快。   但落到自己就不行了。   长痛不如短痛,穆习容干脆一捏鼻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她舌尖正泛着苦呢,嘴里突然被喂进什么东西,甜滋滋的,她嚼了嚼,原来是一颗蜜饯。   “吃颗糖就不苦了。”宁嵇玉笑着说道。 第616章 秘密   “念。”主座上的人沉着脸,仿佛覆着一层冰霜似的,他声音低沉微哑,带着叫人战栗的杀意。   “是。”下首的人听令,将信中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温訾明在楚国隐藏行迹,将傀儡蛊下在了楚昭帝的身上……还未找到解药解开……如果师兄有解此蛊之法,望以书信告知。”   这是来自穆习容的信。   温离晏命人读完信后,脸上的神色更加阴沉下来。   那臣下如履薄冰,小心观察着温离晏的神色,出声说道:“皇上,还要继续读吗?”   “不必了。”温离晏摆摆手,沉声道。   这么短的时间里,楚国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那个原本应该已经成为一具骸骨的温訾明,现在竟然又死而复生了,还潜进了楚国,给楚国的君主下了蛊。   这不止是威胁到了楚临两国的邦交,更是将临沧的皇室尊严视为无物。   这次,这件事情他定是要出手相帮的,更何况信中还说穆习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如果穆习容因为这个温訾明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那他就更不会饶过这个反贼了。   “林弈,你派一队精兵去楚国,妥善处理此事,如果温訾明没死,你便将他带回来,如果他死了,便将他的尸体给朕带回来,若是此事不解决,你也就别回来了。”温离晏沉声说道。   这林弈可是温离晏身边的红人,是温离晏最得力的将士,竟然就这么将他潜去楚国了?   看来皇上对楚国的这件事还是分外重视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现在温离晏做了皇帝,恐怕他会自己亲自前往楚国,现下无奈之下,只能派林弈过去罢了。   “是!”林弈重声回说。   “嗯,择日便出发。”   .   “嵇玉!”穆习容声音清亮,喊了宁嵇玉一声,声音之中有掩饰不住的高兴和激动。   “解药做出来了!”   “什么?”宁嵇玉听言愣了一下,尔后亦是狂喜,“你说的是真的?解药真的做出来了?”   “是的,”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我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今日我忽然想起一种药材,便拿它入药,没曾想效果真的不错,许是我肚子里这个福星的功劳呢。”   有了这解药,等解了楚昭帝体内的蛊虫毒之后,他们便能彻底地放开手脚对付温訾明了。   “好,本王今日就进宫去,让楚昭帝吃下这枚解药。”宁嵇玉说道。   “嗯嗯,快去吧!”穆习容道:“我和孩子在家等你回来。”   宁嵇玉心中一暖,将一个吻轻轻落在穆习容的嘴唇上,这才出发去了宫中。   大统领见宁嵇玉过来,问说:“解药有进展了吗?”   宁嵇玉道:“容儿已经研制出了最新的解药,喂楚昭帝吃下这枚解药之后,他体内的蛊虫应该就可以解去了。”   “这么快?”大统领有些微微惊讶,但是高兴更多,“那可太好了,等皇上解了蛊之后,我们就不用对那个温訾明畏手畏脚的了,你快喂皇上将解药服下去吧。”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将手中的解药给楚昭帝喂了下去。   这会子楚昭帝倒是可以自己吃药了,而且因为上次服用过一次解药的缘故,楚昭帝偶尔能够说几句话,温訾明对楚昭帝的控制也松懈了。   二人静候了一段时间,楚昭帝再一次睁开眼,他看向二人,眼中似乎有些迷茫。   “萧爱卿,宁王……你们怎么……还有朕……”楚昭帝看见眼前这一幕幕原本很是迷茫,但不久之后,那些记忆便涌了上来。   是那个雁笛……   不,准确来说是温訾明!   如果不是他轻易相信了那个狼子野心的温訾明,他今日也就不会落到如此的地步!   “皇上,温訾明在你身上种下了傀儡蛊,如今才解去,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萧大统领问说。   宁嵇玉站在一边一言未发。   楚昭帝惭愧地摇了摇头,“没有,朕的身子除了有一些无力之外,其他的没有任何问题,对了,温訾明这个人一定要将他抓住,千万别被他跑了!”   他将目光转向宁嵇玉,说道:“这次是宁王救了朕,但温訾明这个贼人也要拜托给宁王了。”   这次他会中招,犯下这么大的错,是他的失误。   “那么就请皇上先将温訾明手中的禁卫军的军权给拿回来啊,军权放在这么个人身上,我们可不好办事。”宁嵇玉说道。   宁嵇玉自然是不惧楚昭帝的,因此他敢跟楚昭帝这么说话。   而且这一次,如果不是穆习容,恐怕楚昭帝早就已经彻底沦为温訾明的傀儡了。   “好,朕听你的。”楚昭帝点头说道。   然而一旁的大统领听到这二人说的话却是有些懵怔了,什么温訾明,明明他从头到尾都参与在其中,但是他们方才在说的话他怎么一点额度听不懂呢?难道他错过了什么,还是说宁王隐瞒了他什么东西,没和他详细说清楚?   “等等……我们说的不是那个雁笛吗?这雁笛……怎么变成温訾明了?”大统领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说了出来。   而且据他所知,这温訾明不是早就已经死在临沧了吗?怎么如今又到楚国来了?   难道……?   “这雁笛其实就是温訾明,温訾明用的就是雁笛的人皮面具,为了在楚国便宜行事,他便用了身份雁笛的身份,只不过这雁笛究竟是什么来历,本王却是不知道了,但是……或许皇上能够知道得更清楚一些?”宁嵇玉话中是不掩饰的试探之意。   楚昭帝听言默了一阵,他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是,朕确实知道这二人的关联,朕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是朕一手造成的,怪不了别人,如果不是宁王相救,恐怕朕的性命早就已经不保了。罢了,既然如此,朕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与你们听吧,总之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没有再掩藏下去的必要了。” 第617章 布局   试问这世间,那个掌权者能够对长生不老药不心动呢,更别说是楚昭帝这样万人之上的角色,在楚昭帝听完雁笛说的那一番话后,楚昭帝便已经行动不已。   他开始派人去搜罗各种关于长生不老药的传闻,发现一本古老的医书上有着记载。   最开始他并不如何相信,直到那个原本早就应该死去的温訾明死而复生,一个原本已经死了的人都能够死而复生,那长生不老能够是真的也并不让人意外吧?   楚昭帝便怀着这样的心思,和温訾明做了交易。   楚昭帝手中只有那本医书的上卷,而下卷就在温訾明的手中。   温訾明自然是不会轻易告诉楚昭帝他手中这个下卷的所在的,他提出要和楚昭帝交易,如果能够找到那些制作长生不老药的材料,他可以考虑在制作长生不老药后,将成果分给楚昭帝一些。   楚昭帝由此心动了,虽然他觉得温訾明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能够做交易的人。   可是这几年来,他自己都已经感受到自己逐渐在衰老,这是无论怎么做,用多少金钱或者权势,都改变不了的不争事实。   他不想老去,他好不容易做到如今这个九五之尊地位置,所有人都敬畏他,以他俯首称臣,他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他才坐上这个位置多久,他怎么能够忍受就这么将这个位置拱手让给他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于是,楚昭帝和温訾明做起了交易,还放任温訾明取代了雁笛的位置。   当初他之所以这么信任雁笛,是因为雁笛用的就是药王谷玄宗大师的那张脸,他曾经在小时候见过玄宗,那时,先皇也很是尊崇玄宗,因此他不由得便信任了雁笛。   而雁笛确实是用自己过人的医书证明了他是值得他信任的。   但是这也于事无补,再多昂贵的补药,也无法让他停留在这个岁月。   所以,只有长生不老药,也只有长生不老药能够帮他永葆青春。   但是温訾明的狼子野心他也是知道的,他只是想利用温訾明,等到温訾明将长生不老药炼制出来之后,他再找机会将温訾明的存在给抹消掉,毕竟温訾明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是吗?   他再死一次,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和关心的。   但是楚昭帝没有想到的事,温訾明的狼子野心竟这样可怕,他不仅想要炼制出长生不老药,甚至还想控制自己,将楚国占为己有,更甚至,他想自己长生不老后,将这大陆上的七国都占据。   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楚昭帝会中招只能说明自己太过轻敌,让温訾明有了可乘之机,这确实是他自己的报应,他也怨不了任何人。   但是温訾明这样的人若是不除去,恐怕迟早会成为天下人的祸患。   所以此人,不能再活在这个世界上。   楚昭帝将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宁嵇玉和萧统领听完后是一阵的沉默,不过楚昭帝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他们二人听,这也足够说明了楚昭帝对他们二人的信任。   宁嵇玉说道:“所以皇上你也认识玄宗大师,知道药王谷的存在?”   “是啊。”楚昭帝听言并不否认,“其实药王谷的存在对于外界来说虽然是个秘密,但对于楚国的皇室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先皇还曾经想让几个楚国的人拜药王谷里几个医术高超的医者为师,只可惜却被拒绝了,而如今,药王谷自从被灭门之后,这江湖上关于药王谷的名声也就越来越少了。”   “是么……”宁嵇玉蹙眉沉思了一下,看来对于这些人来说,药王谷的存在确实算不上是什么秘密,这也就是为什么温訾明能够找到药王谷,并且将药王谷一夜灭门的原因。   温訾明的那些医书,恐怕也就是从药王谷里掠夺来的,也就是说药王谷从一开始就知道长生不老药的存在吗?   但是,为什么温訾明会知道药王谷有研制长生不老药的医书呢?   如果不是知道的话,温訾明应该不会对药王谷下手吧。   但据他所知,药王谷那么复杂的机关,可不是谁都进得去的。   就是穆习容要进药王谷也需要花费不少的功夫,温訾明能知道这一点,可能就是药王谷里有人泄露了这件事。   不……如果先皇曾经也到过药王谷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是先皇那一代的人将这件事给有意或者无意泄露了出去。   但宁嵇玉也知道,眼下追究这些恐怕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温訾明给绳之以法。   “如今朕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大抵是死过一次的缘故,但温訾明这个人留着他注定是祸患,所以一定要将他抓住。”楚昭帝再三嘱咐道。   宁嵇玉点了点头,“本王知道。”   “既然皇上已经恢复过来,那就好好休息吧,这里有大统领照顾着,本王就先走了。”宁嵇玉说道。   宁嵇玉回到宁王府,穆习容听说宁嵇玉回来了,连忙问说:“嵇玉,怎么样?我的药有效果了吗?”   宁嵇玉点了点头,道:“你的药很成功,皇上已经醒过来了,不过我们没有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等到万事俱备,我们便会去将温訾明抓拿归案。”   “太好了!”穆习容这么多日的努力没有白费,等到温訾明被抓起来处置后,所有事都会尘埃落定,到时候,他们几人就不会这么辛苦,宁嵇玉也能够时时刻刻地陪在她的身边了。   宁嵇玉摸了摸穆习容的脑袋,问说:“今天可有好好吃药吗?”   “自然是有的。”穆习容扬着下巴,有些小得意,“我现在可乖了,肚子里有了孩子,我肯定得优先照顾他,就算饿着自己,也不能饿着他呀。”   “傻姑娘,虽然我很高兴你给我带来的礼物,但你要记住,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自始至终都是。”宁嵇玉深情地说道。   “好了好了,”穆习容投降道:“我知道了,宝宝还在呢,能不能别说这些害臊话了,影响不好。”   宁嵇玉勾唇笑了。 第618章 抓拿   “楚国的宁王殿下,我们皇上让我代他向您问好。”林弈几日后便到了楚国,由宁嵇玉负责接应。   宁嵇玉虽然对临沧的人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他毕竟是来帮他们的,而且这温訾明也是临沧皇室的人,他们会插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们皇上有心了。”宁嵇玉点头说道。   “对了宁王殿下,宁王妃现在在何处?我们皇上特意嘱咐我看看宁王妃现在的情况,宁王妃过得还好吗?”林弈笑着问说。   不过宁嵇玉、穆习容和温离晏这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林弈也是有所耳闻的,虽然他知道自己的皇上已经放下了这些事情,但不妨碍他心中对宁嵇玉还存在着一种敌意。   宁嵇玉似笑非笑道:“有劳你们皇上挂心了,容儿她被本王照顾得很好,倒是你们皇上,身边没有什么人,想必很是冷清吧,如若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们会带着孩子去看看他这位师叔的。”   如果温离晏在场的话,恐怕也会被宁嵇玉这一番话气的牙痒痒。   但林弈到底没有什么立场说什么,而且他已经被呛回去了。   看来这位宁王殿下不仅武功了得,就连这嘴上的功夫也是一绝,惹不起惹不起。   林弈心中道。   “宁王殿下的话,我会如实告诉我们皇上的。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来了,请问宁王准备何时将温訾明那个反贼抓捕呢?”林弈问说。   “明日。”宁嵇玉轻轻说出这两个字。   “明日?”林弈有些意外,“这时间会不会有些太紧了?”   宁嵇玉道:“这温訾明多留一日都是祸害,未免夜长梦多,明日便要实行抓捕。”   其实宁嵇玉早就想动手抓人了,只不过温訾明还在楚昭帝身上留了什么后招,所以这几日一直留意着不敢动手罢了。   而现在临沧的支援也已经到了,宁嵇玉自然是要尽快着手抓捕一事的。   “好吧,宁王考虑得也有些道理,那便明日,请宁王将明日的作战计划详细说一遍与我听吧,我再安排部下进行操练。”林弈说道。   “嗯。”宁嵇玉点头,将他准备的计划一一说了出来。   ……   雁府。   “你是说……温离晏派了林弈过来?”温訾明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便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这该死的温离晏将他逼到了楚国还不肯罢休,非要将他往死里逼才行吗?   温訾明咬了咬牙,问说:“林弈带了多少人过来?”   “回殿下,林弈大概带了一千人左右,其中有百人是精兵,我们的人……恐怕不足以对付……”那人神色堪忧道。   如今他们处于彻底的劣势,现下就连温离晏都参与其中了,就更是没有什么胜算了。   “哼。”温訾明冷冷道:“看来,他们这些人是非要和本王鱼死网破了!好!那本王就给他来一个鱼死网破!”   他们一定以为楚昭帝身上的傀儡蛊已经被解开了吧?实则不然,这傀儡蛊,早就已经没有解药可以解开了,他下这蛊虫的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任何人解开他。   因为只有将楚昭帝牢牢得把握在手里,他才有胜利的可能!   所以就算穆习容研制出了所谓的傀儡蛊的解药,那解药的作用也只是暂时的罢了,只是让傀儡蛊陷入一种被逼出体外的假象,实则还好好地待在楚昭帝的身体里,只是陷入了一种休眠的状态。   只要他愿意,现在他就能让楚昭帝体内的傀儡蛊立刻苏醒过来。   这苏醒的时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虽然说他要唤醒傀儡蛊需要付出一定程度的代价,但这比起能够操控楚昭帝,根本算不了什么。   明日,势必有一场硬仗要打,既然他们谁都想要拦着他的路,那好,那就谁也别想好好地活着。   如果他变得不幸了,他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他温訾明如今活成了这样的境地,都是他们相逼的,他也只不过是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本王还听说穆习容怀了身孕,有这回事吗?”温訾明眯了眯眼睛忽然问说。   “是的殿下,宁王妃确实是有了身孕,虽然宁王现在将消息藏的很严实,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我们的人还是打探到了这个消息的。”那人恭敬地回说。   “嗯……”温訾明沉吟一声,“既然如此,想必明日宁王妃是会一个人待在宁王府里了,那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将这个得天独厚的筹码握在自己的手里呢。能够用这个筹码控制住宁嵇玉,没准比控制了楚昭帝还要有效果呢。”   他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路明晰了起来,是啊,楚昭帝虽然是楚国的皇帝没错,但事实上,楚国的民心可是在宁嵇玉的身上。   而宁嵇玉的心则是记挂在穆习容的身上,如果他们能够控制住穆习容,那他想要什么得不到?   “殿下的意思是……?”   温訾明嘴角噙着一抹阴险至极的笑,对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人眼前一亮,“属下明白了!殿下真是聪慧过人!”   .   “将军,宁王的信。”   穆将军熟练地接过属下递过来的信,打开仔细地阅读过。   信中写着,明日宁嵇玉便要对温訾明动手,将他制裁了。   所以特地用此信来通知他。   明日……   虽然时间上稍微快了一些,但是他相信宁嵇玉既然绝了这个决定,就一定是有充足的准备的。   明日的话,他接下来可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得让苏清翎好好地待在这里,而他总不能继续窝在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做了。   “明日吗?”穆寻钏将这件事说给苏清翎后,苏清翎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娘的,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谢谢夫人。”苏清翎如此体谅他,他心中只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便带着你们游山玩水,去楚国之外的地方,看看这个世界。”穆寻钏承诺道。   “好,我也期待着。”苏清翎笑着说。 第619章 失效   “殿下,不好了,外面的人已经将我们的府邸围起来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啊?”   属下看见外头黑压压的人群心中慌乱不已,温訾明虽然表面看着淡定,但其实心里也有一些没数。   这眼下这么多人围了他的府邸,他今日还能逃的出去吗?   他知道宁嵇玉可能就会在这几天来对他下手,了没有想到宁嵇玉会来的这么快,看来宁嵇玉是无法忍受他的存在了。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能真的拍了他们不成?他们既然敢来,就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温訾明眯了眯眼睛,眼眸之中尽是厉色。   属下看见温訾明还没到慌乱的时候,心中稍微定了定,如果那个宁王真的要对他们下手的话,那么首当其冲要对付的就是温訾明。   既然他们的掉渣都不怕,那他们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那属下如此想着,但是淡定了一些。   “殿下,现在外头围着的都是宁王的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才好?我们直接让我们的人出去个那些人打吗?”下属问说。   温訾明有些不满,他冷声说道:“你们难道只会想这么几个法子吗?他们这么多人,我们如果硬冲上去,你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吗?这样做的话,只不过是在以卵击石罢了,况且,我们需要更加好的法子,而且我们手里还有一个筹码没有用上,怎么可以浪费呢?”   温訾明说着,他对下属命令说:“将门关上,本王有事要做,在本王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准来打扰本王,听清楚了吗?”   “是!”见温訾明的神色如此凝重,那个下属自然不敢怠慢,他急忙应说。   “嗯。”温訾明满意地点了点头,进了房间里。   他坐了下来,开始感应在楚昭帝体内的那个傀儡蛊,让傀儡蛊开始苏醒。   只要傀儡蛊苏醒了,楚昭帝便可以再次为他所用,届时,他就可以掌握最大的兵权,让宁嵇玉再次知难而退,向上次一样。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   大统领原本在殿外,可殿内照看楚昭帝的人忽然惊呼起来,大统领听到这一声惊呼,立刻冲了进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大统领急忙问说。   那个宫女指着楚昭帝一间脸惊恐的说道:“大统领……方才、方才皇上的身上好香像起了一些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看着分外的恐怖……奴婢因此……因此就……”   大统领听明白了那个宫女的话,他拍了拍宫女的肩膀,对宫女安抚性地说道:“行了,本统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这里由本统领来处理。”   大统领上前,去查看楚昭帝的情况。   “皇上……皇上!您醒醒!醒一醒!”大统领在楚昭帝耳边喊了几声。   然而楚昭帝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失去了自我意识,任凭大统领怎么在楚昭帝耳边喊叫,楚昭帝都是没有什么反应。   大统领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眼下宁王才带着人如雁笛的府中要抓拿那个温訾明,现在楚昭帝就出现在这样的状况,这两件事不可能是毫无联系的,难道……   大统领正想着,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楚昭帝忽然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是全黑的看起来有点吓人,连大统领这样的人都险些被吓着了。   “皇上!”大统领又出声喊了一声。   楚昭帝似乎这时才听见动静,他朝大统领的方向看来过来,眨了眨眼睛,那双原本全黑的看起来格外惊悚的眼睛就在那一个瞬间恢复了正常!   “萧爱卿……你怎么在这里?”楚昭帝说道:“宁王呢?朕要见宁王,将宁王带到朕的面前来,快去!”   大统领听言,一头雾水,为何此时楚昭帝忽然要见宁王呢?而且方才楚昭帝那样的情况,根本就是异常的才是。   难道楚昭帝现在又被那个温訾明给控制住了?   可是楚昭帝体内的傀儡蛊不是已经解了吗?为何楚昭帝又会被控制呢?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皇上,眼下宁王有要事要做,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宫中,您如果要见宁王的话,恐怕还要等上一阵子才行呢?”大统领还不知道楚昭帝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出言安抚楚昭帝说道。   楚昭帝却忽然变了神色,似乎是对大统领这样的敷衍态度很是不悦,他沉声斥道:“如果你还不去的话,朕就命人削了你的职位,将你押入天牢之中!听明白了吗?朕的话也是你可以违背的吗!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大统领此时算是真的确定了现在楚昭帝确实是又被那个傀儡蛊给控制住了,虽然之前发统领并没有见过被傀儡蛊控制的楚昭帝是什么样子的,但眼下楚昭帝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明显是想从中作梗,召回宁王,好让温訾明能够成功的逃窜。   而大统领又怎么可能会让楚昭帝如愿呢。但如果面上违抗楚昭帝的命令的话,恐怕会召来更大的祸害,所以大统领只能继续敷衍着说道。   “皇上说的是,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臣现在就去将宁王给皇上抓回来,带到皇上的面前,还请皇上稍等片刻!”大统领恭敬地说道,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殿外,对守在殿外的两个侍卫说道:“将殿门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听清楚了吗?”   这件事情,他要先派人去告诉宁嵇玉才行,否则宁嵇玉不清楚眼下楚昭帝的状况,到时候可能会弄巧成拙,届时就得不偿失了。   “是!”那人听到大统领的命令,立刻应声说道。   “嗯。”大统领沉着脸,握着手中的长剑,离开了。   .   “噗!”   由于心神耗得太多了一些,温訾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希望大统领真的能够听楚昭帝的命令,立刻将宁嵇玉召回去,否则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于事无补的。   不过温訾明千算万算,却是大统领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第620章 夺剑   “你说什么?”宁嵇玉听到大统领说的话之后,也觉得分外震惊,“解蛊的药没有效果?怎么会呢?”   “是的宁王,解蛊的药确实没有效果,方才我亲眼看见皇上下了命令,说要让我将你抓回来,我这才赶紧过来通知宁王你的。”大统领解释说道。   “这……”宁嵇玉有些不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解蛊的药会没有效果?   但眼下他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哪怕解蛊药已经失效,他们今天也一定要攻下这雁府。   “宁王,现在如何?”林弈问说。   宁嵇玉果断下令,“直接强攻!无论生死,只要将温訾明拿下!”   “是!”   “还劳烦大统领将皇上照看好,若是有必要,直接使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便是。”宁嵇玉暗示道。   大统领虽然没有这个胆子真的对楚昭帝做什么,但是将楚昭帝的人身自由暂时地把控住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咬牙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皇宫里就拜托你了!大统领!”   宁嵇玉一声令下,这里立时陷入一片混战。   大统领的眸底照应着血光,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转身向另一个战场而去。   .   大统领在进去见楚昭帝之前,他用手中的剑狠狠插入自己的肩膀,制造出自己已经按照圣命去抓捕宁嵇玉却被伤的假象。   “宁王呢!?怎么还没将他替朕抓来!”楚昭帝大怒道。   温訾明透过楚昭帝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场景,心中伯恨,这个大统领,根本就没有按照他的指令办事!   他究竟在搞什么?不怕被杀头问罪吗?!   大统领满头的汗水,手臂上还在往下滴着血,“臣无能,没有将宁王抓捕回来,反而还被宁王的人刺了一剑……请皇上责罚……”   “该死!”   既然大统领帮不了他,那他就只有自己出动了,为今之计,恐怕只有皇上亲自到场,才能够阻止这场拼杀。   “雁笛不能杀,朕要亲自去主持大局。”楚昭帝起身,便要朝外走去。   大统领立时从地上倏然站起,拦在楚昭帝的面上,“皇上三思,刀剑无眼,皇上去了没准会被那些不长眼的人给伤了身子,皇上还是好好地在宫里吧,这里比较安全。”   “朕去哪里,还要向你们汇报不成?!赶紧给朕备马!若是迟了,朕砍了你们的脑袋!听到了吗?!”楚昭帝大声呵斥着说道。   “皇上,不是臣要拦你,只是外头现下时局大乱,皇上实在不宜出去啊,皇上是一国之君,也是一国之根本,如果皇上出了什么事的话,那楚国该怎么办?”大统领拦在楚昭帝身边,他体型本就比常人大,站起来时的气场更是压人,更何况楚昭帝这阵子已经消瘦了许多,在大统领面前,说是小鸡崽都不为过。   “你!你要气死朕吗?!你给朕滚开!人呢!人都去哪了?!给朕出来!”温訾明知道大统领是不会配合自己了,想要找其他心腹,他就不信皇宫里这么多人,他就找不到一个他能用的。   只不过他却忘了,眼下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在他还是雁笛的时候,他为了方便控制楚昭帝,便将楚昭帝身边的亲信已各种各样的理由都遣走了,导致现在楚昭帝堂堂一个皇帝身边,却根本就无人可用,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皇上才刚醒不久,还请皇上好好休息!”大统领说道:“至于宁王殿下,宁王已说,过几个时辰之后,宁王自会来见皇上,还请皇上不要着急……”   温訾明狠狠咬了咬,他指着大统领骂说:“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朕!你和那个宁嵇玉就是一伙的!你们二人狼狈为奸!朕迟早!迟早要看了你们二人的头!”   大统领却是依旧油盐不进,“还请皇上好好休息,别伤了身子。”   别伤了身子?!   温訾明听到这几个字,本来很是恼怒,但忽然眼前一亮,“我怎么给忘了……哈哈哈!”   他莫名开始发笑,叫大统计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就在此时,楚昭帝忽然拿起一边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身,他眼神阴毒地盯着大统领,说道:“我知道……你们恐怕早就已经知道一切了吧?你和宁嵇玉肯定就是一伙的,但我刚才竟然忘了,我这具身体就是最值钱、最重要的筹码啊,哈哈哈!赶紧让宁嵇玉停手!否则!我这把剑可就割下去了?”   大统领神色微微一变,他竟然忘了这一茬了,该死,他应该事先将这些东西给收拾起来,或者干脆直接将楚昭帝的身体给捆绑起来,让他没有办法行动。   他眯了眯眼,说道:“还请慎重。”   “那就赶紧按照我说的去做!赶紧去将宁嵇玉给我抓回来!让宁嵇玉的人给我停手!否则,这间屋子里只有大统领和我两个人,到时候传出去,你觉得他们会说,皇上是谁杀的呢?”温訾明阴笑一声,“自然是大统领你了,难道皇上还会想不开自杀不成?”   “听到了没有?!”   大统领神色挣扎,最后他只能说道:“好吧,我会让宁王殿下停手的,你将手里的剑放下吧,这剑很是锋利,若是伤到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就在此时,温訾明松懈了一下,大统领把握住这一瞬间的机会,立时上前,将温訾明手中的剑给拿了下来!   动作如同迅雷猛虎,在温訾明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快速夺下了。   其实大统领观察出来,温訾明在控制楚昭帝的身体的时候,有很多时候会有几个瞬间的停滞,而这停滞,显然温訾明是并没有察觉的,这或许就是傀儡蛊的缺陷。   而方才,大统领就是利用这种停滞,将温訾明手中的剑给夺了回来。   温訾明反应过了来后,手里的剑已经被夺了过去。   “这这!你在做什么?!你敢对朕下手!”温訾明气急败坏,说话开始失去逻辑。 第621章 解决   “圣上说笑了,我只是对你动手而已,可没有对圣上动手啊。”大统领笑着说道。   他随后,将温訾明制住,绑在了龙椅之上。   “你放开朕!放开!”温訾明大声喊叫道:“你这是大逆不道,枉顾尊法,你敢绑朕!你不要命了!”   如果他被彻底绑住,那他的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温訾明自然很是气急败坏。   “温殿下,你就不要再装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已经看清楚了你的把戏,你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还是乖乖地坐在这里,等宁王将你的府邸攻下吧。”大统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温訾明说道。   雁府中盘腿坐着的温訾明骤然睁开双眼,他双目赤红,眼眸像浸了鲜血一般,看着分外地恐怖。   他握着拳,狠狠地锤在地上,“宁嵇玉!萧实!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殿下!殿下!”里头的温訾明久久没有动静,外头的人也已经快要攻进来了,而温訾明却始终在里面没有发话,下属不由叫道:“殿下,外头的人就要攻进来了,现下了如何是好啊殿下?!殿下!你在吗殿下!你若是再不回答属下,属下就直接闯进来了!”   “嚷嚷什么?!”温訾明一把将门打开,他冷着脸,满脸的阴郁,“你们就这点出息!噬狼他们人呢?!”   “他们正在和宁王的人缠斗呢!”如果没有鬼舌那些武功高强的人的话,恐怕温訾明现在就已经败下来了。   可眼下他的败局似乎早就已经注定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温訾明看着眼前混乱的打斗,久久没有说话,难道就在今日,他的大计就这么轻易地毁于一旦了吗?毁在宁嵇玉的手里?   这让他怎么能够甘心呢?   但现在就算他能够控制楚昭帝也是于事无补了,更何况楚昭帝已经被大统领制住了手脚,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就连拉着楚昭帝一起死都办不到。   不过不足半刻的时间,宁嵇玉已经将要带人杀到了温訾明的面前。   “殿下!我们已经阻止不了宁王了,我们赶紧跑吧!”下属见此急忙说道。   然而温訾明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如今跑还有什么意义?   只不过说明他再一次输在了宁嵇玉的手里,面对宁嵇玉的时候,他就只能沦为那个灰溜溜地逃兵。   然后继续躲进黑暗的角落里,等待再一次的所谓的东山再起吗?   可是,他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呢?   就算他有那些时间,他也已经不愿意再这样等下去了。   “宁嵇玉!”温訾明撕心裂肺地喊叫道:“既然你如此费尽心机地对付本王,那么本王今日就送你一个大礼,你可要好好的接住了!”   温訾明说着,他忽然眼睛一闭,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游走,衣袍之下,他的身体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四处乱窜,甚至将他的衣服给顶了起来。   “王爷!他这是要做什么?!”李立见到这一幕也觉得分外骇人。   宁嵇玉眉头一拧,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突然飞身而起,想直接一剑了结了温訾明的命,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温訾明的身体忽然爆裂开来,肢体碎得四分五裂,浓郁的腥味爆发出来,场面一度极其血腥。   而在温訾明体内还飞出了一大批漆黑的蛊虫。   温訾明竟然在自己的身体里养了蛊!   宁嵇玉瞳孔骤缩,他厉声道:“快跑!离开这里!”   士兵们受到命令,急忙从庭院中撤出来,然而这种蛊虫飞行的速度很快,不过一瞬间,便有很多人已经中了招。   中了蛊虫的人一开始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过了不久之后,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开始攻击其他人,而且力气极大。   “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立觉得自己的汗毛直立了起来,这个温訾明竟然敢在自己的体内养蛊,想必他方才说的那个礼物就是这个吧,看来温訾明是想拉着宁嵇玉一起死,或者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死了,至少得拉上几个人和自己陪葬才行。   “本王也不清楚,但最后别被这种蛊虫咬到,方才你也看到了,被蛊虫咬到的人都被寄生了,而且明显失去了自我意识,开始攻击其他人。”宁嵇玉表情凝重地说道。   “我们不能让这些蛊虫飞出去,若是伤着了百姓,会引起意想不到的混乱。”宁嵇玉命令下属说:“将自己中了蛊虫的人控制住,把这些蛊虫全部绞杀,别让这些东西飞出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那些士兵随即将那些中了蛊虫的人都一一地捆绑了起来,也没有放过任何一只蛊虫,这境况险险地被控制住了。   李立松了一口气,“幸好我们反应及时,没有让这些小东西为祸人间,这个温訾明也太歹毒了,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简直太可怕了。”   在自己的体内炼蛊,这可是李立光想一想就头皮发麻的,然而温訾明确实这么切切实实地去做了,在某种意义上,温訾明还真是大胆啊。   “可是王爷,这些人要怎么办才好?”李立指着那些被用粗绳子捆绑在地上,却还是在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逃出去攻击别人的中了蛊虫的寄主,一脸的为难。   难道让王妃再一次研制什么解药为这些人解毒?可是王妃都已经怀了身孕了,这研制解药一事本来就需要耗费不少的心力,他怕王妃的身体会遭不住啊。   “嗯……”宁嵇玉沉吟一声,说道:“先找个地方将他们都关起来吧,只要将他们控制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伤人的。”   这些被蛊虫寄生的人大概有十几个,想要控制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现下他也不想让穆习容再次费心力研制解药,如今只能暂时用这个法子拖一拖,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的能够救他们的法子了。   “是,王爷,属下明白了。”李立抱拳对宁嵇玉恭声应道。 第622章 功臣   在温訾明死后,楚昭帝身体的傀儡蛊也彻底失效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龙椅上,又回忆起他在这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立刻明白了大半。   “萧爱卿!”楚昭帝朝大统领唤道:“将朕松开吧,朕能感受到,那人已经死了,朕体内的东西,应该也已经死了。”   这种傀儡蛊是双生的,如若母主死了,那么在宿主体内的傀儡蛊也会同时死亡。   大统领听言有些将信将疑,“你真是是皇上?温訾明已经死了?”   这么说来,宁王也已经胜利了?   楚昭帝无奈地点了点头,对于大统领会怀疑这桩事,他确实也能够理解,毕竟任凭谁经历了这些事情后,都不会轻易相信眼下的他确实是真正的他。   “萧爱卿,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的手下,看看现在宁王是不是已经带人进了宫了。”楚昭帝说道。   如果宁嵇玉获胜了,他自然会第一时间进宫来告诉他们。   大统领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他转身对下属吩咐说道:“你出去看看,宁王是不是已经回到宫中了。”   “是。”   不多时,那个下属便回来了,他在大统领耳边说了几句话,大统领立时看向楚昭帝,上前来为楚昭帝松绑。   “臣多有得罪,还请皇上降罪!”大统领替楚昭帝松完绑后,立刻跪下来说道。   “行了行了。”楚昭帝自然没有因为这个生气,相反,大统领还立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功劳,自然得奖赏大统领才是。   如果不是大统领的话,恐怕温訾明早就已经威胁成功,做出什么对楚国不利的事情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能够让楚国平安的渡过这次难关。   不过,这件事里最大的功臣还是宁嵇玉。   如果没有宁嵇玉,温訾明恐怕还在逍遥法外,在楚国利用他的那些邪术为所欲为呢。   “赶紧免礼吧,这次你和宁王都立了大功,是楚国的大功臣,朕赏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罚你们呢?起来吧。”楚昭帝活动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捆绑而僵硬的手臂,对大统领表情和善的说道。   经次一役,大统领隐隐觉得他们这个皇帝有哪里变了,但具体在哪里,他却说不上来,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臣没有做什么,一切都是宁王的功劳才是。”   “朕你们二人都有功劳,你们就不必推辞了,对了,赶紧让宁王进宫来见朕吧,朕已经迫不及待要嘉赏他了,哦,还有宁王妃,宁王妃也为朕耗费了不少精力,也应该一起嘉赏才是。”楚昭帝笑着说道。   ……   约摸半个时辰后,宁嵇玉处理好那边的事情,进了宫。   “皇上。”宁嵇玉站在殿中。   楚昭帝之前便特许宁嵇玉不用对他下跪,如今他是大功臣,便自然更加不用在乎这些虚礼。   “宁王,此次能够如此快速地平定叛乱,将异国反贼温訾明击杀,你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你说出来,朕都可以给你。”楚昭帝看着宁嵇玉,眼中满是欣赏之意,已经没了之前的敌对算计之心。   宁嵇玉的本事,超过了他的想象,如若不抓住这样的大功臣,楚昭帝也实在太过昏聩了一些。   “本王什么都有了,无需什么奖赏,这一切都是本王应该做的,为了楚国社稷的安定,也为了天下苍生。”宁嵇玉宠辱不惊地淡然说道。   “好!好一个为了天下苍生!”楚昭帝大笑道:“虽然你说了自己什么都不要,但朕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给你……嗯……”   楚昭帝沉吟了一声,想到了什么,又说道:“既然如此,朕就将之前从你手上收回来的兵符还给你。”   宁嵇玉听言,将自己之前的兵收回来,也是好事一桩,于是并没有拒绝,只道:“多谢皇上。”   “对了,听说朕的傀儡蛊还是宁王妃解的,宁王妃现在人呢?为何不上殿听赏?”楚昭帝忽然想起来穆习容的存在,问说。   宁嵇玉回答道:“容儿现在怀有身孕,恐怕不方便来宫中觐见,还请皇上见谅。”   楚昭帝听言,声音中染上笑意,“哦?是吗?宁王妃有身孕了?那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朕可要好好恭喜恭喜宁王了。”   “对了,既然你不要赏赐的话,那这赏赐给宁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样的,这样,朕现在就拟旨,如果宁王妃肚子里的是男孩,便直接封为王爷,如果是女孩话,便直接封为,宁王你看这样如何?”楚昭帝问说。   宁嵇玉听言,并没有拒绝,回说:“多谢皇上,本王代替本王的孩子感谢皇上。”   楚昭帝摆摆手道:“你之前为了绥州的百姓,不远千里出使和国,而如今又为楚国解决了这么件大事,你是当之无愧的大功臣,朕还嫌这些赏赐太少了一些呢。”   这才刚怀上孩子,还没取名字呢,就已经预定了王爷的封号了,这可是开天辟地独一份啊,这也正好说明了宁嵇玉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功劳更是不容小觑。   所以宁嵇玉自然接受了这一份殊荣,毕竟这是对他的孩子极好的一件事,他总不能拒绝了。   .   宁嵇玉离开皇宫之后,便立刻回了宁王府。   穆习容见宁嵇玉安全地回来了,喜笑颜开道:“你回来了,我和孩子等你好久了呢,有没有哪里受伤?”   这刀剑无眼的,而且宁嵇玉怕穆习容担心的话,很有可能不会将自己受伤的事情说出来,所以穆习容只能问说。   宁嵇玉摇了摇头,任凭穆习容在他身上检查了一番,“你放心,那些人还伤不到本王。”   她亲自检查完之后,这才一口气松了下来,“如此就好。”   “今日的药喝了吗?”宁嵇玉一开口,便是穆习容不太爱听的话。   穆习容果然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宁嵇玉很快从她的表情里猜到了答案,“还没喝药吧?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自己还是个大夫呢,药却不老实喝?” 第623章 相见   宁嵇玉有些哭笑不得,他摸了摸穆习容的头,笑着说道:“好了,我已经猜到了,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老实的,但既然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就乖乖的去喝药吧,好吗?”   宁嵇玉都已经这么说了,穆习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她点了点头,“好吧......”   药虽然苦,但是如果有宁嵇玉在身边陪着她的话,她倒是也觉得没有什么了。   在宁嵇玉直勾勾的眼神下喝完药后,穆习容才问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温訾明的事情都已经顺利解决了吗?”   “是的,虽然其中有些波折,但好歹也算是完美落幕了,只不过中途的时候,楚昭帝身上的傀儡蛊似乎又出现了,不过好在大统领即使地制住了楚昭帝,否则事情可能就会有些麻烦了。”   穆习容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我的药没有作用吗?可我之前明明已经看过了楚昭帝地情况,傀儡蛊的毒明明已经解了,怎么会突然失效呢?”   “大统领说是因为这个傀儡蛊原本就是无药可解的,而你的药不过是让傀儡蛊陷入了一种休眠的状态,而温訾明可以控制傀儡蛊,让傀儡蛊再次苏醒过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你的药会突然失效了。”宁嵇玉解释说道。   穆习容听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原来她的药只是让傀儡蛊陷入一种休眠的状态,而并不是彻底解决了傀儡蛊。   “所以在温訾明死后,楚昭帝体内的蛊就跟着彻底失效了是吗?”   宁嵇玉听言点了点头,说道:“嗯,温訾明事傀儡蛊的母体,母体死后,寄主体内的傀儡蛊自然就死亡了。”   “只不过......”宁嵇玉神色忽然一变,提起温訾明的时候眼中尽是冷意,“温訾明在死之前自己爆体而亡了,而他在自己的体内也养了不少的蛊,这也就导致我的士兵又很多中了招。”   “在体内养蛊?”穆习容听言惊骇不已,温訾明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既然对自己也是如此的狠毒?而且,敢在自己的身体里养蛊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心狠就可以做到的了。   “那现在那些士兵都如何了?需要我的帮助吗?”穆习容问说。   宁嵇玉原本并不打算让穆习容插手此事,更何况现在穆习容才刚刚怀上孩子,正是危险的时候,自然不能过多的操劳。   可是如果没有穆习容帮助的话,那几个士兵可能真的就会被蛊虫给彻底控制住,继而失去理智,成为蛊虫的傀儡。   虽然现在温訾明已经死了,但这些蛊虫却还是一种极大的祸害。   但是......   穆习容看出了宁嵇玉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这是我可以帮你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求助我呢?而且怀了身孕也不是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要小心就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夫呢。”   “而且因为刚怀上这个孩子,我整日待在府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不如就让我找点事情做还可以消磨一下时间,你觉得如何?”穆习容直直看着宁嵇玉问说,这眼神仿佛如果宁嵇玉不答应的话,穆习容便要立刻撒泼打滚了一般。   宁嵇玉总归是受不住穆习容这样的眼神,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让你参与这件事情的,不过还和之前一样,一天不可以超过两个时辰,你若是实在无聊,我便陪你到处转一转,你看如何?”   穆习容使劲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谨遵夫君教诲的。”   “调皮。”宁基于笑着刮了刮穆习容小巧的鼻子,眼中满含宠溺地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宁嵇玉忽然想起来今日在皇宫中楚昭帝和他说的话,想将这件算得上是一桩好事地事情告诉穆习容。   穆习容被勾起了兴趣,问说:“什么事?”   “今日楚昭帝召我进宫,我没要什么赏赐,但是楚昭帝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赠了一个封号。”   穆习容有些惊讶,“之前我怎么未曾听过可以没出世就有封号的?”   “我们的孩子应该是第一个了。”   “那这次可要多谢楚昭帝了,这等殊荣,也算是没有白救了楚昭帝。”   .   经过几次碾转之后,穆寻钏等人也回了皇城。   “我先去一趟宁王府,你在府中好好休息。”穆寻钏对苏清翎说道。   苏清翎听言,立刻说道:“你要去宁王府吗?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去看一看容儿。”   穆寻钏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和我一起去吧,顺便去看一看容儿。”   反正这一次他也是要去看看穆习容现在的情况的,穆习容传出那个好消息之后,他跟还没有机会见过她呢,不知道穆习容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苏清翎和穆寻钏一起去了宁王府。   ……   “容儿!”   苏清翎见到穆习容之后,欢天喜地地便跑了过去。   “嫂嫂,你怎么来了?”穆习容见到苏清翎很是惊喜。   “怎么?你不欢迎嫂嫂吗?”苏清翎故作不高兴地说道。   穆习容连忙摇头说:“当然不会了,嫂嫂能来,我别提有多高兴呢,嫂嫂,这次的事情,你们没受什么伤吧?”   “自然没有,我们离皇城这么远,哪里能受什么伤?倒是你们,身处危险之中,不过好在啊,你肚子里的宝宝没有什么事。”苏清翎蹲下身子,摸了摸穆习容的肚子,像是在朝穆习容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似的。   “你好呀,小宝宝,我是你娘亲的嫂嫂,也就是你的舅母,很高兴认识你呀。”苏清翎热情地和穆习容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   穆习容不由地笑出了声,“嫂嫂这个时候和他说话,她可能什么都听不到呢。”   “没事,我和你听到就可以啦。”苏清翎笑道:“好了,我们进去聊吧,你现在可不能老是站着。” 第624章 云游   穆习容觉得自从自己怀孕之后,就好像被他们当做了什么易碎品一样,好像连多站一会儿,都会有什么危险一般。   穆习容有些苦笑不得,“嫂嫂,就算怀了身孕,也是可以走路和站的,没有那么辛苦,你们也太小心了一些。”   “好啦好啦,我们这不是都心疼你吗?快进去吧。”苏清翎催促着说道。   穆习容无奈,只能顺水推舟地跟着苏清翎进去了。   “唉。”苏清翎忽然叹了一口气,脸上似乎有些苦恼。   穆习容见此,不由问说:“怎么了嫂嫂?”   苏清翎道:“我有些羡慕你和宁王,这么早就有了孩子,然而我却……”   穆习容听言有些哭笑不得,“这有什么的嫂嫂,你和我大哥才结婚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孩子呢。而且这孩子啊也讲究缘,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如果嫂嫂真的想要孩子,只要做好准备就可以了,要是缘分到了啊,这孩子不就来了?不过,若是你一直这么担忧下去,没准倒会越盼越没有呢。”   “真是这样?”苏清翎其实也知道她不是着急的时候,许是穆习容的肚子有了动静,而穆习容又比穆寻钏小几岁,但她却还没有孩子,所以便难免有些着急了。   “是啊嫂嫂,这孩子的事情啊,是急不来的,你们只需要慢慢等便是了,终有一日会有的,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和我说也不迟,我这个神医的名头毕竟也不是白来的不是?”穆习容对苏清翎开解说道。   苏清翎抿着唇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知道了,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孩子的事情确实是急不来的。”   “嗯,嫂嫂,你这样想就对了,这孩子不是想来就能来的,而且我和嵇玉这个孩子也是意外之喜,并不是说想来就来了,之前我们也为孩子的事情苦恼了一阵子,但转念一想,如果缘分没有到,我们求他来,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在那之后,我们便放宽了心,你看现在不是好了吗?这缘分来了,孩子也就来了。”穆习容说道。   “我明白了,对了容儿,你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有几个月份了?”苏清翎又问说。   穆习容答道:“大概已经有两个半的月份了,之前我没有察觉,也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所以便忽略了,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晕了过去,嵇玉带来了大夫一诊脉才知道,我这是怀了身孕。”   “如果不是机遇发现的及时,说不定要发生什么意外才是我之前是太过大意了,而今便小心了一些。”这个孩子的到来,无疑是上天给他们的一份礼物,所以穆习容比别人更加小心一些。   “两个半月了……”苏清翎计算道:“那只需要再过七个月左右便可以见到小王爷的面了,如此算来,还真是快啊。”   穆习容道:“我算是幸运的了,怀着孩子的这阵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有些女子怀孕时便会出现剧烈的孕吐的症状,厉害的时候恐怕会连胆汁也一起吐出来,不过现在才刚开始,没准到后期有的这孩子折腾呢。”   苏清翎听着,却并不觉得苦,眼中满是艳羡,她确实也很想给穆寻钏生一个孩子,就算没有夏瑾瑜催着她生,她自己也非常想生的,但是既然他们这些人都这么劝她了。那她便只好先放下心中的这个执念,等待她命中那个与孩子有关的缘分的到来了。   苏清翎陪穆习容聊了一下午,这边穆寻钏和宁嵇玉也谈完事情了。   穆寻钏走到穆习容面前,“这阵子身体还好吗?宁王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他关心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嵇玉他对我很好,这几日孩子的安胎药都是嵇玉哄着我喝下去的,他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大哥,你可以放心了,倒是大嫂,你可得好好照顾人家才是。”   她看向苏清翎又看向穆寻钏,嘱咐说道。   穆寻钏道:“你嫂嫂,我自然会好生照顾的。既然你过的很好,那大哥我就放心了,娘还在家中,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等改日有空再来看你。”   穆习容点了点头,看着寻钏的和苏清翎走远。   宁嵇玉见穆习容神色似乎有些依依不舍,猜想这几日确实没有什么人陪她聊聊天什么的,眼下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却是这么快又走了。   “若是你想出去散散心的话,本王明天就可以带你去走走,如果你想去和清公主再聊聊天的话,本王明日便带你去穆府,你看如何。”宁嵇玉怕穆习容情绪上出现什么差错,所以非常照顾穆习容的情绪,毕竟他可是听说,女子就算婚前再怎么开朗,婚后也很容易有郁气。   这郁气便很容易影响孕妇和孩子的身心健康,所以这阵子宁嵇玉都格外小心,生怕会惹了穆习容不开心。   穆习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今日该聊得也都差不多聊完了,明日我们便好好待在家中休息吧,若是我实在无聊了,便喊你陪我出去,你看如何?”   宁嵇玉点了点头,说道:“嗯,那今日便先好好休息吧。”   两人用过晚膳后,坐在庭院之中乘凉,倒是一派的悠闲。   “容儿,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们便带着孩子去云游四野,你觉得如何?”宁嵇玉给穆习容挡了挡黄昏的日光,橘黄的暖光透过宁嵇玉的指缝落在穆习容的脸上。   穆习容笑着说道:“这自然好啊,只不过……你觉得楚昭帝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你离开吗?”   宁嵇玉道:“本王执意要走,他也拦不了,也拦不住管他做什么,他自己的江山应该他自己来坐镇才是,总不至于少了本王,这楚国就运转不了了,况且,本王也不是一去不回了,他做不了本王的主的。”   “嗯……那就等将孩子生下来再说吧,万一孩子太过于闹腾,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就泡汤了。” 第625章 江山   “啊!”   房间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惊叫,穆寻钏急忙赶过去,却见丫鬟站在一旁,地上是一片七零八落的碎瓷片,苏清翎倒在床榻边,紧紧闭着眼睛。   穆寻钏极度慌乱起来,第一个念头便是跑过去确认苏清翎有没有事。   “清儿!清儿!”他鼓起勇气探了探苏清翎的鼻息,好在苏清翎还有呼吸,穆寻钏像失而复得一样紧紧抱住了苏清翎。   口中则一直不断地呢喃着说:“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   “赶紧去请大夫来!”穆寻钏对那边六神无主的丫鬟命令说。   “是是……奴婢这就去!”丫鬟被吓得够呛,听到穆寻钏这么吩咐,哪里还有不从的?   急忙出去找大夫去了。   没有过多久,大夫便来了,他给苏清翎诊脉之后,说道:“夫人这是受了惊吓,一时之间昏了过去,等会儿便会醒过来,将军不必太过担心。”   穆寻钏听言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大夫退出去后,他轻轻抚摸着苏清翎的脸,仿佛在抚摸什么珍贵的珠宝一般。   这里究竟有谁如此悄无声息地闯了进来?还将他的清儿吓成这样?他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嗯……”床榻之上的苏清翎发出一声嘤咛,她幽幽转醒,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透着些迷茫还有一些未消的恐惧。   “清儿,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穆寻钏声音关切地问说。   苏清翎忽然起身,去看自己的手,她发现原本戴着濯心玉的手指上空空如也,她抓着穆寻钏的手臂说道:“我的濯心玉呢?!寻钏,我的濯心玉不见了!”   濯心玉?   穆寻钏眉头蹙起,难道那个袭击清儿的人是为了濯心玉来的?   “清儿,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你可不可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穆寻钏问说。   “我……”苏清翎将她晕过去的事情告诉了穆寻钏。   苏清翎原本用完膳后想要回房间休息,在她关了门窗要更衣时,她一转眼,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张恐怖的鬼脸,苏清翎顿时遍体生寒,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抱歉寻钏,我太没用了,但那个东西实在太过可怕,所以我就被吓晕了过去,濯心玉也被人拿走了……”苏清翎低垂着眸,丧气地说道。   穆寻钏道:“没事,你会怕是正常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玉丢了没有关系,关键是你要好好地活着,你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知道了吗?”   “还有,这件事我也会查的水落石出的,你放心。”穆寻钏保证说道。   这人能够这样悄无声息地闯入将军府中,恐怕武功也不一般。   而且他的目的很明显,显然就是冲着苏清翎的濯心玉去的。   能知道濯心玉在苏清翎这里的人……   除了宁王他们,还有温訾明那伙人之外貌似也没有别人了。   那这人究竟是谁呢?   谁会觊觎这样东西?又想拿这样东西来做什么?   难道说是真信了温訾明所说的,这濯心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更甚至长生不老不成?   穆寻钏将这件事也告诉了宁嵇玉,宁嵇玉听完后,沉吟了一会儿。   “本王心中倒是有个猜想,只不过……或许是本王想岔了。”宁嵇玉说道。   穆寻钏听宁嵇玉心里看起来是已经有了答案了,立刻问说:“宁王心中那个人是谁?还请宁王告知,好让我有个防范。”   今日他看见苏清翎无力地倒在地上的那个样子,三魂六魄好像都快消散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一定要尽快地揪出幕后黑手是谁。   如果那个幕后之人又想一出是一出的,来对苏清翎下手,那可如何是好?   “是楚昭帝。”宁嵇玉定定看着穆寻钏淡淡说道。   穆寻钏微微一震,听到这个答案,他颇为意外。   “皇上?”穆寻钏道:“皇上为何会要这个濯心玉?”   “他之前拜佛求药,对雁笛极度信任,这几年,他的身子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因此急于找到破解之法,可很显然他没有找到。”   宁嵇玉:“他会和温訾明合作,如此轻易地相信温訾明,这也正好说明了,他的身体已经快要不行了,只不过这样的消息是万万不能透露出去的,所以事实远比我们以为的更为眼中,那时他会如此消瘦下去,不完全是傀儡蛊的影响,也是因为他早就快要灯枯油尽了。”   而这号称与三大神药一起炼制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濯心玉,自然成了楚昭帝眼中的香饽饽,所以楚昭帝才会派人来对苏清翎下手,拿走苏清翎手中的濯心玉。   穆寻钏沉下眸子,似乎已经被宁嵇玉说服了。   仔细想来,宁嵇玉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在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中找到蛛丝马迹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袭击了苏清翎的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穆将军府,因为他对穆将军府极其的了解,所以才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我们该怎么办?”穆寻钏问说。   宁嵇玉道:“坐以待毙,静候结果。”   “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没什么好怪别人的。”   “可是清儿的濯心玉……”   “用一个濯心玉,换一个江山易主,穆将军,你不觉得划算吗?”宁嵇玉淡淡笑了,他如此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叫穆寻钏有些心惊。   用一个濯心玉换一个江山易主……   宁王他还真敢说啊……   “这么说来,宁王心里已经有新的江山之主了?”穆寻钏试探地问说。   宁嵇玉摇了摇头,“这江山的主人从来不是本王说了算,而本王也并不如何关心,只不过楚昭帝如此行事,也该吃教训了。天下百姓这几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将军难道不知道?他不是个适合做皇帝的人。” 第626章 静观其变   “东西拿到了?”穿着龙袍的男子转过身来。   下首跪着的人恭敬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楚昭帝,“是皇上,就在这里。”   楚昭帝几步上前来,看见那枚发出淡淡荧光的东西,眼中有着灼热。   他将那枚濯心玉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就是濯心玉吗?”   哈哈哈哈,他终于得到这枚濯心玉了。温訾明一定不会想到吧,他费了这么大心力都没有得到的东西,现在就这么轻易地到了他的手中。   濯心玉……濯心玉……有了这个东西,他的病就有救了!   不,不止他的病有救,他日后说不定就可以长生不老了!   温訾明,你到死都没有实现的东西,就由朕来替你实现吧,朕会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哈哈哈!   楚昭帝几乎想仰天长笑。   “那三样东西呢?在哪里?给朕找出来。”楚昭帝命令说:“还有那个雁笛,也给朕请过来。”   “是,皇上。”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男子被带了过来,这人正是被剥去了人皮面具之后的雁笛,他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一张垂垂老矣,满是皱纹的脸。   “皇、皇上……”雁笛全身战栗地跪了下来。   “雁笛,朕那日留你一命,为的就是今天,朕现在已经将濯心玉和那三大神药都找齐了,这长生不老药,什么时候能够炼制好?”楚昭帝居高临下地看着雁笛。   雁笛颤巍巍地说道:“皇上,就算东西已经找齐了,但炼制长生不老药仍旧需要不少的时间,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炼制好……”   “你给朕一个准话,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炼制好,你也就不用活着了,听清楚了吗?”楚昭帝冷声对雁笛说道。   “是是是……请皇上给我点时间,让我计算一下……”雁笛埋头算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对楚昭帝说道:“炼制这个药,大概需要十九日的时间……而且这期间,一定不能断了火,如果一旦断了,那这药也就失效了,皇上,您确定要炼制吗?”   “炼!自然要炼!否则朕花这么大的力气找齐这么东西来做什么?你最好没有骗朕,如果你骗了朕的话,就想一想温訾明的下场,你应该不会想和那个温訾明一样,落得个四分五裂,连块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的下场吧?”楚昭帝眯了眯眼,逼视着雁笛说道。   雁笛一想起温訾明的下场,全身便发起抖来,“雁笛不敢骗皇上……如果雁笛有一句假话,便让我不得好死!”   楚昭帝听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如此就好,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在这里好好给朕炼制长生不老药吧,等你什么时候炼制好了,朕就放你出去,若是朕心情好,你还可以在宫中谋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明白了吗?”   “是是……我一定会为皇上鞠躬尽瘁的!”雁笛立时大声保证道。   眼下活着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其他的,雁笛就不奢求了。   温訾明之前费了这么大的心力,都没有找齐这几样东西,之前还给楚昭帝下了傀儡蛊,就这样,楚昭帝还是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恐怕这次楚昭帝才是最后最大的赢家了。   “行了,朕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便人朕的人去做。”楚昭帝说道。   “恭送皇上。”雁笛立时磕头说道。   楚昭帝出了门后,对旁边的人吩咐说:“不要让里头的人出来,也不要让任何人来这里,知晓这里的存在,特别是里头这个人的存在,如果被人发现了,朕就唯你们是问,知道了吗?”   “是,皇上!”那些守卫哪里有敢不答应的。   院内。   雁笛看着手中的濯心玉,眼中也流露出一丝贪婪来。   这就是传说中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濯心玉吗?   他方才放在手心中一摸,全觉得通体生凉,舒服的很,恐怕这就是这枚神玉的作用吧,只可惜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被炼成丹药,进了那人的肚子了。   雁笛按照那本楚昭帝给他的两卷医书上记载的方法,将这位濯心玉和那些药材放进了炼丹炉中。   他将火点燃,一瞬不瞬地盯着炼丹炉里头的变化。   这火若是熄灭了,一切可就完了。   而且,若是炼制不出丹药,他的小命也就不保了,雁笛此时前所未有地想要活下去。   .   穆将军府。   “寻钏,怎么样,我的濯心玉有消息了吗?”苏清翎问说。   穆寻钏摇了摇头,对苏清翎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清儿,眼下还没有濯心玉的消息,只不过宁王有了些猜想,但现在还没有线索能够证实真的是那人所为。”   穆寻钏将宁嵇玉对他说的话都告诉了苏清翎,苏清翎听言,有些惊讶,“是那个人?没有想到有个温訾明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那个人也……看来这濯心玉的吸引力还真是大啊。”   也是,长生不老这样的事情对于掌权者的吸引力能不大吗?   先前温訾明为了长生不老,做出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那一样领出来都是叫人耸人听闻的,楚昭帝如今会执着于这件事情,也并不如何叫人意外了。   而且她听说,楚昭帝的身子也出现了问题,只不过没有告诉任何人,让这件事情传出去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濯心玉就让楚昭帝拿去炼制了吗?”苏清翎问说。   这东西一旦到了楚昭帝的手里,恐怕拿回来的几率也就不大了,楚昭帝并不可能会供认不讳地承认自己拿了濯心玉,而且想要拿回来的话,穆寻钏必定要有损伤。   以楚昭帝对这个东西的执着,恐怕楚昭帝会对穆寻钏下狠手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苏清翎便没有多少将濯心玉拿回来的想法了,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还是不要拿回来了,如今这一切的纷争都是因为这枚玉戒指而起的,倒是不如毁了的好。”   “你放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将濯心玉拿回来给你的,只不过现在,我们需要静观其变。” 第627章 快成了   听着穆寻钏的保证,苏清翎点了点头,说道:“但是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你还是不要为这东西冒险了,毕竟这块玉和你比起来,根本也是不值一提的,知道吗?”   穆寻钏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小心再小心的。”   .   几日后,楚昭帝再次来到炼丹房。   “炼的怎么样了?”楚昭帝围着炼丹炉转了一圈,问说。   雁笛毕恭毕敬地回答说:“皇上,这才第三日,濯心玉还没有炼化,恐怕看不出什么的,至少要等到十日之后,濯心玉化了后,才能发生融合。”   楚昭帝听言,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这几日来辛苦你了,你可要好好帮朕炼制好这个长生不老药,炼好之后,朕会给你想要的,不论是官职还是什么,好处少不了你的,知道了吗?”   “是是是……”雁笛连忙点头应说。   其实他现在最想要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命罢了。   现在只要他能好好活着就行。   楚昭帝随后从炼丹房里走了出来,问属下人说道:“这几日,宁王和穆将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属下回答说道:“回皇上的话,宁王和穆将军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是不知道濯心玉丢失和我们有关系,还请皇上放心,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臣会第一时间告诉皇上的。”   楚昭帝听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办事,朕放心。”   .   宁王府。   之前安置中了蛊虫的士兵的地方由于都是木房子,太过脆弱,禁不起折腾,有个士兵便挣脱了束缚差点从房子里跑了出去。   所以宁嵇玉暂时让李立将那些人都关进水牢之中。   这水牢可是进去容易出去难,他们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层层机关下来,恐怕也逃不出去。   “这些人这几日都这样吗?”宁嵇玉问说。   李立回答道:“是的王爷,他们这几日可能是没有进食的缘故,折腾倒是少了很多,只不过神智依旧不清楚,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只能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   宁嵇玉点了点头,目光在他们身上逡巡。   这些人是李立的部下,可以说是李立一手带起来的,看见他们这个样子,李立心里自然不好受,他问宁嵇玉说道:“王爷,不知道王妃是否研制出了可以解他们体内这种蛊虫的解药?我怕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虽然他们会自己喝水,但喝水能撑得了多久呢?如果再不恢复自主的进食,他们的生命也是岌岌可危。   所以此时,穆习容的药至关重要。   但现在李立也知道,如今穆习容怀了身孕,本来就没有多少精力,能够帮他们炼制解药已是很好了,不能要求太过,所以李立也只能等着。   只不过眼下看着这些士兵的状况,李立难免心中有些着急。   宁嵇玉回答说:“本王怕容儿吃不消,所以容儿每日只有两个时辰的研制时间,但是现在应该也快了,最晚明日,本王会将药送到你手上的,你放心。”   这些人不仅是李立的手下,也是跟随宁嵇玉出生入死多次的兄弟,宁嵇玉怎么可能会轻易让这些人就这么被蛊虫折磨而死。   李立听言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宁嵇玉抱拳谢道:“多谢王爷!”   “不必。”宁嵇玉摆手道:“他们都是本王的手下,这是本王应该做的。”   .   之后的几日,楚昭帝每隔一日便会来一次炼丹房,几乎成了惯例。   所以雁笛迎接楚昭帝也成了习惯。   “皇上,濯心玉今日已经融化了,它正在和那些药材融合,相信不出十日,这长生不老药便成了!”雁笛也隐隐有些激动。   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他身为一个医者,能够有机会将这种药给研制出来,能不激动吗?   哪怕这药并不是给他的。   楚昭帝凝视着炼丹炉中还未成形的,融作一团的东西,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药……就要成了吗?   之前连先皇都没有炼制出来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要被他给炼制出来了?而且过程还算不上有多艰难。   不过他也是差点在这途中丧命了,若不是有大统领和宁嵇玉的话,如此说来,他们二人倒真是他的大功臣了。   “好!”楚昭帝眸底照着火光,“好好好!”   他连说了几声好,神色比雁笛还要激动。   不过眼下还有十日,倒是不宜提前就开始庆祝。   “很好,你继续炼下去,十日以后,朕赏你百两黄金!许你个太医长坐坐!”楚昭帝手一挥,神色兴奋地说道。   雁笛听言,急忙跪下来谢恩,“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这太医院的太医长,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历代太医长都有着寻常医者难达的本领,虽然比起药王谷里医者的层次还是有些差距。   但这个位置是大多数医者都毕生所求的,雁笛也不例外。   他之所以出世,或多或少都是为了扬名立万来了,眼下这大好的机会来了,雁笛自然兴奋不已。   “行了,起来吧,你好好干,朕明日再来。”楚昭帝说着,转身离开了。   而雁笛得了楚昭帝的承诺,劲头则更是足了。   “还不抓紧?!等你们师傅我当了太医长,师傅就带着你们一起进太医院!”   雁笛对自己的两个药童说道。   药童听言,眼神也是一亮,顿时扇炉火的精神就更足了。   .   翌日。   由于是最后一天,穆习容今日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终于将解药给制了出来。   “王爷!”穆习容让春知将解药交给宁嵇玉,她对宁嵇玉说道:“这些就是娘娘刚研制出来的解药,王爷可以喂那些人吃下去了!”   宁嵇玉听言,立刻让李立拿下解药,赶去了水牢。   水牢之中,李立喂那些士兵一个个吃下了穆习容送来的解药。   可是吃下解药之后,那些士兵却没有什么反应,还和之前一样。   “王爷……这怎么回事……”李立神情有些疑惑,难道是解药没有用? 第628章 药成   “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药没有效果吗?”李立不由出言问说。   宁嵇玉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别急,再等一等。”   穆习容制出来的药,不可能会没有效果的,先前连傀儡蛊都可以控制得了,更别说是眼前这种蛊虫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那些士兵脸上因为被蛊虫寄宿而出现的特有的青色纹路已经慢慢地开始消退去了。   “有效果了!”李立惊喜道。   宁嵇玉也暗暗地松了口气,药起了效果,也算容儿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士兵们渐渐从混沌的意思中苏醒过来,他们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环境,有些困惑,“我们这是在哪里啊?这不是水牢吗?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尔后,他们很快便看到了站在水牢之外的宁嵇玉,他们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宁嵇玉面前,跪下道:“王爷!”   看见宁嵇玉的脸后,现下他们才慢慢想起来,原来这段时间里,他们因为中了蛊虫,暂时失去了自我意识,宁王没有办法,怕他们会跑出去伤人,所以才将他们暂时关押在水牢之中。   而刚才,他们似乎被喂下了解药,现在已经将蛊虫给解开了。   “起来吧。”宁嵇玉抬了抬手,说道:“这几日来辛苦你们了。”   那几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辛苦,倒是辛苦王爷还有王妃为我们费心了。”   “行了,赶紧起来吧,这么多日没有回家,恐怕你们家里人都要担心了,赶紧回去报个平安吧。”宁嵇玉说道。   “是!”那些人听言,纷纷起身,朝宁嵇玉行礼告别后,回到了家中。   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也多亏了宁嵇玉这几日帮她们安抚家中的人,否则还不知道自己家里人该担心成什么样子呢。   宁嵇玉见那些人走后,才让人又将水牢的门给关上了。   “此事告一段落,李立,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宁嵇玉随口问一旁的李立说。   李立听言,面色有些复杂,“王爷……您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眼下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如果有想做的事情,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做了,比如也可以到处去游玩一下之类的,你觉得如何?”宁嵇玉还是头一次问李立这种问题,这叫李立受宠若惊之余又有些惶恐。   “王爷这是……想打发属下离开了吗?”李立惴惴不安的问说。   宁嵇玉听言有些苦笑不得,“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本王是想让你休息一段时间,不是说想要打发你走。你可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你走呢?就算你想走,本王也会让你留下来的。”   李立听言,总算安心了一些,“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属下还以为……”   “属下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属下只想跟在王爷身边帮助王爷。”李立态度坚决而又认真的说道。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这倒难倒宁嵇玉了。   他以为自己给李立时间让李立好好休息休息,李立会欣喜若狂呢,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个一个回答。   就连他都有想去做的事情,比如说和穆习容走遍天下之类的,李立竟然没有。   他皱眉问说:“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吗?你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吧?终身大事也应该开始操心了。”   李立听到的宁嵇玉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一般,这天到底是变了,之前那般冷戾残酷的王爷,如今竟然开始催婚了?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家的王爷?   是王妃吗?   王妃可真是厉害啊,这何止是改变,都这快换个物种了。   “王爷,您就别逗属下了,属下不想考虑这些事情,情爱之类的,也不是属下想沾惹的,属下只想好好地为王爷做事,自从王爷救下属下的那一日起,属下就是在心里这么发誓的。”李立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宁嵇玉听言,只能叹了一口气,李立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你想的来吧,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想要休息了,也可以告诉本王,本王会允了你的。”宁嵇玉说道。   李立点头跪谢道:“属下知道,属下先谢过王爷一片心意。”   .   “皇上!皇上!成了!药成了!”雁笛拿着手中那枚颜色漆黑的小药丸。   那药丸不足一个指甲盖那么大,表面上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就连气味都是苦的。   “哦?真的?”楚昭帝欣喜若狂,“快拿来给朕看看!”   楚昭帝迫不及待地从雁笛的手中接过了药丸,他拿在自己手中仔细地端详着,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吗?朕竟然真的炼成了!朕竟然真的炼成了!哈哈哈哈!”   “朕炼成了朕炼成了!”楚昭帝神色癫狂地晃了晃雁笛,许久之后才慢慢地镇定下来,“眼下怎么做?朕可以直接吃下去吗?”   雁笛点了点头,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这枚长生不老药的药效。   这药虽然是炼出来了,但是效果如何谁都不知道,只有吃下去之后,才能够看得出来。   “皇上直接吞服便可以。”雁笛说道。   楚昭帝听言,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将那枚药丸吃了下去。   他吞下去后,看了看自己的手,静静地等待着效果。   “怎么样?你给朕看看,到底有没有效果?朕是不是从此以后就长生不老,永远都不会死了?”楚昭帝神色兴奋地问说。   雁笛立刻搭上楚昭帝的脉,没有什么变化,和常人几乎无异,他表情僵了一瞬,说道:“皇上……许是药还没有起效,效果还没有出来呢,再等等吧?”   楚昭帝听言也只好再等等,过了一会儿,他又迫不及待地问雁笛说道:“现在怎么样?”   雁笛只能继续给楚昭帝把脉,然而这次的结果还和上次的一样,楚昭帝的脉象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 第629章 变化   “皇上……这药不会这么快起效的,还请皇上再多等几个时辰……”雁笛的声线隐隐有些颤抖了。   楚昭帝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面色忽然沉了下来,叫雁笛心跳如同擂鼓,仿佛下一刻,他便要被人拉出去斩首了一般。   这个药炼制出来,人吃下去后为什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雁笛也不知道,他连炼制这种药都是第一次,怎么可能知道这药会在什么时候起效,又是怎么起效?   没准它起的效果只有过了很久才会被人看出来呢?   或者说这效果是悄然在影响着服用人的身体的,眼下是暂时看不出来的,这一切都是不定的啊。   雁笛心中很是恐慌,万一楚昭帝觉得他是骗他的,将他杀了可怎么办?   不过好在楚昭帝虽然因为药效还没来很是不悦,但是没有那么块下杀心,他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朕就暂且先登上几个时辰,如果几个时候之后,这药还是没有起效果的话……雁笛,你知道后果的。”   雁笛被这么一声喊得全身的汗毛直立,他急忙说道:“是是是……一定会有效果的皇上,只不过先前没有人服用过这个长生不老药,皇上是服用此药的第一人,也会是获得长生不老能力的第一人,在下学疏才浅,所以有些不确定它会什么时候起效,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一定会有效果的!”   雁笛再三说道。   这药就算没有长生不老的效果,延年益寿也是可以做到的,毕竟那几大神药还有濯心玉,这几样东西就自己足够珍贵了。   这可是千年都难得一遇的东西,能被楚昭帝凑齐弄到手里头做成这种长生不老药,可以说是即使天时地利,也是人和了。   否则楚昭帝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楚昭帝果然被雁笛这几句话说的有些高兴起来。   确实,之前也没有人吃过这种药,也没有那个本事吃到,他可是服用这种长生不老药的第一人,从古至今的第一人,没准还能活上个千年之久,创造一个存活千年的王室。   先皇没能做到的事情,他相信自己都能够一一实现,毕竟如今他也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不是吗?   雁笛见楚昭帝终于肯暂时放过他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冷汗,坐在旁边等候着这个药起效果。   几个时辰之后,楚昭帝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对雁笛命令说道:“你马上给朕看看,这药究竟起效果没有?!”   雁笛顿时如临大敌,但还是乖乖地上前给楚昭帝把脉。   然而这时,他惊喜地发现,楚昭帝的脉象确实强健了不少,似乎更加得年轻有活力了。   就好像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人的身体,却忽然回到了三十岁左右。   他立时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长生不老药已经初见成效了!皇上的脉象果然年轻了不少,如果说皇上之前还是四十几岁的身体,如今已经转眼年轻了十八岁不止!恭喜皇上终于得偿所愿!”   “当真?!”楚昭帝听言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了,快要溢出来似的。   “好好好!赏!赶紧给朕赏!”楚昭帝大笑道:“你这药炼得不错,之前朕答应你的事情,朕都会一一兑现,从今日开始你就是太医院的太医长了!哈哈哈!”   楚昭帝起身,拍着大腿笑着道。   他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了不少,他试着在庭院之中跑了几圈,好像自己的身体都年轻了不少,像是回到了自己三十岁的样子。   但是这还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皇上,这药效才刚起呢,没准皇上能变得更年轻,皇上不用着急,这药既然起了效果,就不用担心了,这古书确实没有欺骗我们,这长生不老的药是真的存在的!”雁笛解释说道。   楚昭帝显然对雁笛的解释很是满意。   不过是几个时辰,他身体的年龄便已经回到了三十几岁,那也就是意味着,再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回到青年的时候。   “快!拿镜子来给朕瞧瞧!”既然身体都发生了变化,那他的脸肯定也是跟着变化的,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脸也能够回到年轻的时候。   那么那些恶心的皱纹就都可以消失了!   下人立刻将镜子拿了过来,楚昭帝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果然!他现在脸上的皱纹明显少了很多,皮肤也光滑了不少,比他用过的任何一样名贵的养肤药都有效果!   太好了!这长生不老药竟然是真的!他真的炼出了长生不老药,日后他便能永远年轻了!   楚昭帝眼中绽放出炙热的光芒,他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快要拿不稳手里的镜子了。   雁笛亲眼见到楚昭帝这样的变化,也觉得非常的神奇,更甚至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梦中一样。   真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真的炼出长生不老药,这古往今来,有那个医者做到了?只有他!只有他!   雁笛摸了摸自己怀里的一块硬质的东西,他能够炼制出第一颗长生不老药,就能够炼制出第二颗!   从此以后,他将扬名万里,甚至留垂青史!   古往今来,有那个医者达到过他这样的成就,他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雁笛神色难掩激动。   楚昭帝瞥了一眼雁笛,发现他还在这里,于是说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你的太医院去吧!”   “是,我这就去……若是皇上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臣会第一时间替皇上解决的。”雁笛看了一眼楚昭帝的神色,说道。   楚昭帝不耐烦地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别在这里碍朕的眼睛了。”   “是……”雁笛最后看了楚昭帝一样,悄无声息地从炼丹房里退了下去。   而楚昭帝则是仍旧一脸兴奋地打量着自己的变化,心内的激动久久没有平复,似乎短时间内也无法平复下来。 第630章 兴奋   “什么?那个雁笛竟然真的炼出了长生不老药?”宁嵇玉听到自己放在宫中的眼线的话,也很是意外。   毕竟之前他都觉得这个长生不老的东西是不可能存在的,生老病死,那是世间传承几千年的自然规律,怎么可能会有长生不老这种东西呢?   宁嵇玉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也就更不信有长生不老这种东西了。   所以他觉得楚昭帝的计划很快就会失败的,光凭一个濯心玉和几样所谓的神药便能炼出长生不老药,这完全不可能。   而眼下他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意外,但也没有推翻自己先前的看法。   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插曲,这世间绝对不可能有什么长生不老药。   “你去仔细打探过了吗?楚昭帝他吃下那个药之后,真的变得年轻了?”宁嵇玉想了想,又问说。   “是的。”那下属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切都是属下亲眼所见,楚昭帝吃下药之后,确实年轻了不少,不管是行动上还是面貌上,都年轻了不少,甚至是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虽然属下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直到属下今日亲眼见到……”   “如果王爷不信的话,可以亲眼进宫去瞧一瞧。”那人又接着说道。   “嗯……”宁嵇玉沉吟了一声,并没有什么进宫的打算。   既然他的属下都这么说了,那说明楚昭帝吃下那个药后确实开始变年轻了,只不过这药长生不老的药效恐怕还没有展现出来吧?   只是年轻了而已,和长生不老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因此,宁嵇玉还是选择先观望一阵子。   不过他没有想到,之前楚昭帝竟然留下了雁笛,恐怕为的就是今天。   那个雁笛的来历,还是需要派人去查清楚,这人有如此的本事,来历应该不简单。   这样想着,宁嵇玉吩咐下属说:“你去继续问问,雁笛的身份究竟查出来了没有。”   “是,王爷。”   .   炼丹房。   在楚昭帝离开之后,雁笛很快又潜回了炼丹房。   这段时间里,楚昭帝应该不会回来这里了,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在这里炼药。   不过,为了避免楚昭帝找他,他自己还是不能留在这里,所以他只能留下他的几个药童,让那几个药童在这里给他炼药,毕竟之前都是他带的着几个药童,这些药童想来也是有一些经验的了。   雁笛将他留下来的那一份材料给放了进去,他对那几个药童厉色叮嘱道:“你们可千万替为师将这个炉子看好了,和之前一样,千万不能让这个炉子里的火灭了,记住了吗?”   药童纷纷恭敬地答应说:“是师傅,我们记住了。”   雁笛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道:“若是你们能够替为师炼出这药来,为师便带你们一起去太医院,谋个一官半职,但若是你们不小心给为师搞砸了的话……你们知道后果的!”   那几个药童年纪尚小,听到雁笛这么一番威胁立马吓得身子都抖了抖。   他们弱声说道:“我们知道了师傅,我们绝对会替师傅好好看着这个炉子的,绝对不会让火灭了的,师傅您放心!”   “记住你们的话!”雁笛还是不放心地在炼丹房看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雁笛才从炼丹房里离开。   他离开炼丹房之后便回了太医院。   .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还不歇息吗?”一旁的宦官小心翼翼地问楚昭帝道。   不过楚昭帝近几日心情很好,经常会给身边的人一些赏赐,像楚昭帝这样的身份,哪怕是随手丢的一样东西,价值都是不菲的。   楚昭帝知道自己年轻了这么多之后,一直兴奋地睡不着。   他坐在铜镜前不住得看自己的脸,画面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朕还不睡,你自己先下去吧,朕允你了。”楚昭帝嫌这人太过聒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   那宦臣自然不敢自己就这么下去休息,只能等在楚昭帝身边伺候着,若是有什么事的话,也好及时赶到。   楚昭帝看腻了自己的脸,便脱掉衣裳看自己的身体,果然,他不止脸上年轻了,连自己的身体都年轻了不少,原本层层堆着的褶子,现在却只有那么一两道了。   这真是一个过于喜人的发现。   楚昭帝越看便越兴奋地睡不着。   “这药果然神奇……”楚昭帝不住地喃喃说道。   这药他吃了一颗便这般神奇了,如果他吃了两颗、三颗甚至更多呢?   那他是不是就可以返老还童了?   眼下长生不老倒是还不能看出来,毕竟他现在还没到那个要老死的年纪,但这个药让他年轻了十数岁却是他可以用肉眼就可以发现的。   一旁的宦臣看见楚昭帝如此神神叨叨地,心中有些发毛。   皇上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这么吓人,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一般。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皇上今日看着怎么这么年轻?像是回到了青年时候一样,难道是今日的宫灯太过衬人了一些?   楚昭帝此时还在思考着该怎么寻找到下一块濯心玉,那几样神药倒是难度没有那么大,只要足够有财力,便可以找得到。   但濯心玉可就不同了,毕竟他和温訾明二人找了这么久这么多年下来也只在和国找到一枚。   而且这枚也已经被用掉了。   但是如果跟着这枚的来历找下去,是不是可以找到更多的濯心玉呢?   届时他就可以炼制出无穷无尽的不老药来,就算这药的作用有时效,他也完全可以用量取胜,做到真真正正的长生不老了。   楚昭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可行,甚至想现在就安排人去寻找这枚濯心玉的来源。   但这来源怕是还要去问穆寻钏的那个和国公主才行,这么说来,此事还需要一步步试探,眼下更是急不得。   而且若是直接试探的话,穆寻钏岂不是就知道了之前袭击苏清翎的人是他派来的?   这可不行。   眼下楚国还需要这两个人坐镇,这方法倒是行不通。 第631章 商议   那么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探寻到这枚濯心玉的来历呢?   走了。   既然他不方便出面的话,那么找别人出面不就好了吗?   他可是皇帝,一国之君,谁敢不听他的话呢?   “你过来!”楚昭帝看到一旁站着的宦官,伸手向他招手,让他过来。   “你看朕,发现朕有什么不同吗?”楚昭帝指着自己,对那个宦官问说。   “这……”那宦官生怕惹了楚昭帝不快,仔细地打量之后,惊讶地说道:“皇上今日看起来年轻了很多,似乎回到了壮年的时候,奴才觉得,哪怕是五皇子殿下来到皇上跟前,外人也会觉得你们二人是兄弟,而非父子了。”   这话说的甚得楚昭帝之心,楚昭帝立时拍着大腿大笑着说道:“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啊!赏!”   宦官大喜,皇上可从来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这一赏,恐怕能赏下他几十年的俸禄来。   “皇上连笑起来都年轻了不少,跟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似的!”宦官立刻又使劲夸道。   只可惜楚昭帝忽然脸色一变,“朕这么年轻哪里用的着什么仙丹妙药?行了,领完赏赐你就下去吧,朕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了。”   宦官惴惴不安,不知道他那一句话惹了皇上的好不高兴,他原本想要再接再厉,再夸出一些赏赐来的,听言,他也低下头道:“是……奴才这就下去了……”   楚昭帝此时再看镜中自己年轻的面庞,似乎也有些厌倦了起来。   他厌厌放下铜镜,折腾了这么久,终于舍得去睡了。   第二日起来,楚昭帝又到镜子前头去看了看自己的面庞,发现自己的脸又年轻了不少,和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楚昭帝更加高兴起来,这药果然是神丹妙药!   .   宁嵇玉将楚昭帝炼出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也告诉了穆习容,穆习容听言很是震惊。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吗?”穆习容道:“这可真是稀奇了,连当初我的师傅都没有炼出来的药,竟然被雁笛给炼了出来?这长生不老药当真有效果?”   其实当初玄宗并不是炼不出那个药,而且觉得这不老药未免太过违背天理,恐怕真的炼出来,会招致不可估量的祸患。   虽然就算玄宗没有将不老药炼出来,药王谷也覆灭了。   宁嵇玉点了点头说:“是的,今日我上早朝的时候便发现了,这长生不老药确实有些效果,楚昭帝吃下之后,今日上朝是竟然是二十多岁的模样,朝臣都很是震惊。”   穆习容心中觉得不妙,若是这件事是真的话,楚昭帝这般招摇,恐怕就会引来无穷的后患。   所有人都会对这个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趋之若鹜,更别说如今已经有了实际的例子在身边证明长生不老药是真的存在的了。   “楚昭帝就没想着要遮一遮?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穆习容有些不满地说道。   楚昭帝身为皇上,却做这样有失分寸容易招致祸患和混乱的事情,也未免太过鲁莽了一些。   宁嵇玉听言冷嗤一声,“他恐怕此时只想着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还在一夜之间年轻了二十多岁,哪里会想着什么遮掩?”   确实如此,楚昭帝现在想的就是巴不得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却是没有想过这样做会带来的后果。   若是让江湖上那些穷凶极恶的人知道此事,势必会引来无穷的祸患。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这件事就这样发展下去吧?”穆习容有些担忧地说道。   纷争一旦起来,遭殃的势必是百姓。   “眼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本王的意料之外了,如今本王也只能静观其变而已,等到合适的时候,本王再插手。”宁嵇玉说道。   穆习容听言,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宁嵇玉这个时候插手的话,恐怕无疑是将祸患引到自己身上,这也是穆习容不想见到的局面,   “好了,你就不要担心这些事情了,如今你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直到安全地将孩子生下来为止,其他的,不必让你费心力,这些事,我和你大哥回去做的,知道了吗?”宁嵇玉摸了摸穆习容的脑袋,温声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老实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最近天天说这些话,听的我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真是的,自从她怀了身孕之后,便什么都做不了了似的,一个个的都将她当做什么不知事的小孩子。   “只有你平安,本王才能放心下来,这些话说再多遍本王也还是会一遍一遍地说给你听的,知道了吗?”宁嵇玉耐心说道。   “好了好了,我大哥今日不是要来吗?你快去招待我大哥去吧,我会好好休息的!”穆习容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但她脸上还是挂着笑意的,宁嵇玉知道,穆习容不是真的烦了他。   宁嵇玉恋恋不舍地起身说道:“行吧,既然你都赶本王走了,那本王自然也只能走了,若是你想本王了,本王再过来。”   那一副样子,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穆习容哭笑不得,“你快去吧!”   最近宁嵇玉真是越来越肉麻了。   .   此时穆寻钏已经在正厅等着宁嵇玉了,宁嵇玉到后,穆寻钏正要起身,宁嵇玉摆手道:“不必起身了,你是容儿的大哥,按辈分,本王也该称呼你一声大哥。”   “那王爷叫吧。”穆寻钏非常自然地接受了宁嵇玉的自觉。   “……”宁嵇玉一阵无语,尔后选择不着痕迹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行了,今日让你来是来谈正事的,所有事情,本王之前已经让人告诉你了,你收到信了吗?”宁嵇玉问说。   穆寻钏听言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已经知道最近宫中都发生什么了。”   这阵子穆寻钏没有上朝,只能依靠宁嵇玉给的信息来知晓一些事情。 第632章 压制   “那就好,那你也应该知道楚昭帝身边的那个真正的雁笛炼出了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了。”宁嵇玉道,   穆寻钏笑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情倒是不知道也难,眼下京城都传开了,不是吗?”   楚昭帝这般明目张胆地展示自己的成果,闹得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猜测楚昭帝究竟吃了什么神丹妙药,能让人年轻至二十几岁。   更甚至有人传,楚昭帝是不是已经得道升仙了,所以能够永葆青春。   穆寻钏又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很意外楚昭帝竟然让那个雁笛活了下来,所以说他应该早就计划了今天这么一日,看来对于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有预料,没准之前温訾明的事也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只能说楚昭帝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心机如此之深,竟然能够在最后成为那个最大的赢家。   “他倒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他的心机真的如此深的话,他就不会这么大摇大摆的将今日这种事呈现到众人面前了,只能说他这次是运气不错,恰巧便让他得利了。”宁嵇玉说道。   穆寻钏听言,也觉得有些道理,“嗯,你说的也是,他既然敢让那么多人知道这其中猫腻,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做好招致祸患的准备了。”   这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一定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秘辛估计也不是谁都可以掌控得住的。   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听着便是违背天理的事情,就算楚昭帝是皇上,是天子,但也终归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虽说本王想要静观其变,看着楚昭帝在其中作茧自缚,但是此时我们再不插手,恐怕会给楚国引来无穷的祸患,这事,我们必须得阻止了。”宁嵇玉沉声说道。   如若要阻止这件事情发酵下去,第一要义便是要让百姓间不再讨论,也不再传出这种事情。   而该如何做的根源,就是先制住楚昭帝这个祸端。   “进宫之事劝告之事,便由本王先来主持,如若劝说无效,我们二人再向楚昭帝施压,相信有我们二人在,楚昭帝多多少少也会忌惮的。”宁嵇玉如此说道。   穆寻钏点了点头,“嗯,就按照宁王说的办吧。”   .   “师父,您来啦。”   几个药童看见雁笛过来,立时起身去迎,雁笛立时说:“你们好好炼药!不用管为师!”   雁笛生怕这几个药童会因为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使炼丹炉里的炉火熄灭了。   “师父,那枚玉戒指已经快要融化了,相信过不久丹药便能成了。”其中一个药童讨好似的对雁笛说道。   因为已经有了一次炼制的经验,所以这一次炼制下来极为顺畅,而且有了对火候的把握之后,炼制的时间也被缩短了不少。   之前雁笛用了大概十八日的时间才将丹药炼出来,相信这一次,不会超过十五日。   雁笛点了点头,眼底透露出贪婪的神光。   他的药也马上就要成了,届时,他就可以和楚昭帝一样返老还童,重回年青的时候了。   他雁笛一定能成为这医师界最厉害的人物,让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都心生敬畏!   雁笛越想越兴奋,仿佛那一日已经近在眼前了似的。   “你们好好炼,以后跟着我,好处少不了你们的!”雁笛满脸笑意地承诺道。   “师父……徒儿想问一个问题。”突然,有一个药童出声说。   雁笛皱眉,“什么问题?”   那药童有些怯怯地,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问说:“师父,这炼丹炉里炼的真的就是长生不老药吗?徒儿以为这种要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   雁笛却脸色微变,冷下神色,道:“什么长生不老药,简直一派胡言!这药不过是拿来强身健体的药罢了,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你可千万别被一些人给欺骗了,知道吗?”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有些事情,不是你该问的,多做事少说话,以免给自己招来什么杀身之祸,明白了吗?”   那药童似乎被雁笛加重的语气给吓着了,他连忙说道:“是,徒儿知道了,徒儿以后再也不问了!”   “嗯,行了,继续去炼药罢了,为师说了,如果你们都乖乖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但是如果你们一个想不开要做什么死的话……”   雁笛一字一句道:“那为师自然也不能让你们好过了……”   那几个药童被雁笛吓得够呛,顿时瑟缩着脖子连眼睛都不敢乱看了,只一心照顾着眼前的炉火。   雁笛见此,这才感到有一丝满意。   “雁大人,皇上在找您呢,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雁笛刚刚才出了炼丹房,外头却有人找过来了,应当是楚昭帝派来的人。   “哦哦,我在里头收拾几样东西呢,之前有东西在里面忘记拿回去了,今日是来拿回去的。”雁笛连忙找了个借口解释说道。   “那雁大人找到您要找的东西了吗?”这雁笛可是皇上最近身边的红人,因此他们这些人都对他是客客气气的。   雁笛点了点头,说道:“找到了。”   他很快转移话题,“不是说皇上找我吗?我们赶快去见皇上吧,若是皇上找不到人发怒了,我们谁都担当不起。”   那人闻言顿时说道:“好好好,那我们就赶紧去找皇上去吧。”   是啊,如果他们这么久还没过去,楚昭帝生气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嗯,去吧。”   .   “皇上,雁大人来了。”   里头的楚昭帝听到外面通报的声音,立刻说道:“让他进来吧。”   “雁大人,进去吧。”   雁笛走了进去。   “爱卿,你终于来了,朕等你多时了,朕让人去太医院都找不到你,你这是去了哪里了啊?爱卿你可真是越来越行踪不定了啊。”楚昭帝状似无意地说道。   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雁笛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头狠狠咯噔了一下。 第633章 屏退   “皇上说笑了,我就在太医院没有出去过呢,怎么可能在太医院里找不到臣呢?可能是因为臣刚好有事出去了,所以错过了皇上派来找臣的人吧?”雁笛又问说:“对了,皇上找臣来有什么事吗?”   楚昭帝倒是没有多在意雁笛去了哪里的事情,因为眼下除了自己,他也压根儿就不在乎任何人,他容光焕发道:“朕想让你给朕再诊诊脉。”   “朕这次又是年轻了几岁?”   方才楚昭帝原本是背对着雁笛的,如今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楚昭帝才转过身来看向雁笛。   雁笛这才看清楚楚昭帝的脸。   楚昭帝的脸光滑无瑕,仿佛出生婴儿一般的脸。   只不过他还是青年的模样,虽然看上去最多不过十八年华。   “这这……”雁笛一时惊住,他瞠目结舌道:“皇上,您竟然又年轻了这么多……”   楚昭帝眉眼不掩得意,“是啊,如果说朕今日醒来是二十岁,眼下便是十八岁,短短两个时辰,便整整年轻了两岁,这长生不老药,果然名不虚传啊。”   短短两个时辰就年轻了两岁,可若是再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   雁笛这样想着,心中隐隐有些不妙,但这些话,他自然是不能就在楚昭帝面前这么说的。   只不过丹药炼好之后,他得缓上一缓才能吃了,至少得知道这丹药究竟会让人年轻到什么份上。   虽说返老还童是人人做梦都想要做到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让他变成婴儿的身体,那他还不如去死呢。   “恭喜皇上,皇上洪福齐天,因此才能有这样的大造化。”雁笛急忙说道。   “哈哈哈!”楚昭帝大笑着说道:“这还是要多亏了有雁爱卿你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朕是不可能就这么容易得到今日的造化的,说吧,你还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雁笛连忙跪下说道:“臣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皇上非要给的话,还请皇上能够给臣一块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楚昭帝有些意外雁笛的想法,“你要免死金牌做什么?难道你是担心朕什么时候会将你赐死不成?”   雁笛含糊其辞道:“臣自然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臣这样的人,多在心底有个保障才能安心,如果皇上非要赏赐什么的话,臣什么都不要,唯独这个……呵呵……免死金牌,臣倒是想的……”   楚昭帝听言指着他笑:“哈哈哈哈,你啊,雁笛啊雁笛,朕算是明白你的心思了,行!免死金牌就免死金牌吧,既然朕都说要赏了,自然不能反悔,来!”   楚昭帝当即就写了赏赐令,让雁笛自己去领赏。   “多谢皇上!”雁笛看着那赏赐令,两眼都放光了。   “行了,赏赐也给你了,你先走吧,朕要休息了。”这几夜楚昭帝都兴奋地没有睡好,如今倒是觉得有些困倦了。   .   “皇上,宁王殿下在外头求见,不知道皇上要不要见?”宦官对楚昭帝说道。   楚昭帝听言,表情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说:“他来干什么?”   其实楚昭帝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宁王这次必定是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为了他炼制出来的长生不老药来的,总之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但是宁王既然来了,他又不能不见,毕竟他可是楚国的大功臣,如若不是现在楚国还要仰仗着宁嵇玉,楚昭帝早就将宁嵇玉处置了。   “宁王殿下要来做什么宁王没说,皇上要见吗?”宦官又问说。   虽然他看清楚楚昭帝脸上的不耐烦,但他还是说道。   楚昭帝冷冷啧了一声,大手一挥,说道:“行了,既然人都已经来了,朕总不能将人赶走吧?让他进来吧,朕倒是要看看,他来究竟有什么事。”   “好,那奴才就去请宁王殿下进来了。”   宦官走到殿门口,对外头等了有一会儿的宁嵇玉说:“宁王殿下,皇上答应见你了,您请进来吧。”   “嗯。”宁嵇玉抬起眼皮,沉沉应了一声。   宁嵇玉进了殿中,他看向楚昭帝,只不过几个时辰过去,楚昭帝似乎又年轻了很多,但他的脸上总有一种怪异感,宁嵇玉并不知道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也许也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他对楚昭帝躬身道:“皇上。”   “宁王殿下,不知道宁王殿下今日求见到底有什么事呢?”楚昭帝没有抬头,大手拿着狼毫笔在宣纸上泼墨绘彩。   “本王今日来,是想来问皇上一件事情,只是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能够为本王解疑答惑了。”宁嵇玉表情的淡然地说道。   “是吗?”楚昭帝终于抬起眼来,看向宁嵇玉,说道:“什么事还能让宁王这般困惑,既然宁王都来了,朕自然没有堵住宁王嘴的道理,什么事,宁王问吧。”   宁嵇玉抬头,将目光转向楚昭帝身边的几个宫人,说道:“这件事恐怕不适合让这些人听,还请皇上先将这些人屏退吧。”   楚昭帝听言微眯了眯眼,似是有些不悦,“朕让不让他们下去是朕的事情,宁王你未免有些太过僭越了,宁王还是先认识清楚自己的身份再来和朕说话吧。”   宁嵇玉冷笑一声,“皇上在半个月之前,可未曾说过要让本王认识清楚自己的身份这种话,皇上难道是担心本王会伤了皇上不成?皇上放心,本王身上可没有带任何可以伤人的东西,而且,本王也没有必要伤了皇上,惹了一身麻烦不说,还浪费时间。”   提起半个月前,楚昭帝倒是有些心慌了,没错,半个月前正是宁嵇玉救下楚昭帝的时候。   宁嵇玉也算他的半个救命恩人,而且之前还是楚国的功臣,他对他的态度确实需要好一些。   “好吧……”楚昭帝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眼下可不是和宁嵇玉撕破脸的好时候,所以他只能摆了摆手,让身边的那些人先退了下去。   “你们先下去吧,朕和宁王殿下有要是要谈。”楚昭帝说道。 第634章 发怒   “好了,宁王,现在人都已经按照你们的意思出去了,你可以说你的问题了吧?”楚昭帝问说。   楚昭帝也了解宁嵇玉,在这皇宫之中,楚昭帝不可能会这么冒险地对他下手的,所以他才敢将那些人给撤走。   宁嵇玉点了点头,说道:“本王拎起来就是想来问问皇上,皇上是不是炼出了长生不老药?那日潜入穆将军府,将清公主手上的濯心玉盗走的人,就是皇上你吧?”   “宁王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懂?”楚昭帝神色微微变了一下,但他还是选择装糊涂说道。   “本王已经派人调查了,而且根据皇上最近的变化,本王不怀疑也难,皇上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在短短一日多就年轻这么多,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做到,除非……除非皇上你吃下了长生不老药。”宁嵇玉眯着眼睛,盯着楚昭帝说道。   楚昭帝心中觉得有些压迫感,但是他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毕竟他一个皇上如果在一个臣子面前觉得被压迫了,那这传出去,可就面子丢大了。   “宁王,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和朕说这些不清不楚的话的吗?朕一个字都听不懂,确实,朕最近确实是变年轻了不少,朕有一夜,突然在梦中见到一个神仙,那个神仙告诉朕,朕是天子,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朕之前所遭遇的那一切,不过是一个劫难,这劫难过了,祥泽自然也下来了。”   楚昭帝顿了顿说道:“那个仙子在门中问朕,朕想要什么,朕说,朕想要重新变得年轻,想要除去这一身病痛,那个神仙听了,很快就答应了,因此朕才会有这些变化,而不是宁王你口中说的什么长生不老药。”   宁嵇玉很清楚楚昭帝这明显是在瞎编乱造地说胡话,什么神仙,什么梦中祥泽,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楚昭帝就是炼出了长生不老药,但他自己却不承认。   而且楚昭帝应该也很清楚宁嵇玉是知道这一切的,但楚昭帝也同时清楚,如果他不认的话,宁嵇玉就算再怎么样也没有办法。   真是没救了。   宁嵇玉在心里暗嘲道。   “本王不管皇上究竟是怎么得来的这个能力,但是本王只想问皇上,皇上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传出去的后果?皇上这样突然地、毫不遮掩地变年轻了,会引来多大的腥风血雨,届时受害的人又是谁?”宁嵇玉深刻地问诘道。   他继续说道:“而且,本王始终相信万事有利有弊,难道这长生不老药,就真的只会给别人带来好处,而不会带来任何坏处?皇上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本王还请皇上好好思考思考吧,别被眼前一时的利益遮住了眼睛。”   宁嵇玉拱了拱手,说道:““本王要说的话,如今也已经说完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一切就看皇上自己该如何处理了,本王告辞。”   楚昭帝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宁嵇玉却已经从殿中退了出去。   楚昭帝久久未语,很久之后,殿中传来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朕?!”楚昭帝气急败坏地说道。   他可是一朝天子,而宁嵇玉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臣子,一个王爷,他凭什么这般居高临下地教训他?   简直是目中无人!   楚昭帝狠狠握着拳头,他现在得到了长生不老的能力,宁嵇玉也一定很是嫉妒他,所以宁嵇玉才会特意来一趟,来逼迫他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这长生不老,能带来什么坏处?   他变年轻了,变得比自己的孩子还年轻,他能够成为一个世上唯一一个几百年帝皇,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却能够做到。   宁嵇玉也不过是在嫉妒他罢了。   楚昭帝暗暗咬了咬牙,总有一日,他会让宁嵇玉知道,究竟谁才是天子,谁才是皇帝!   宁嵇玉也总会有老的那一日,而他却永远不会!哈哈哈!等到宁嵇玉死了,他没准还很年轻呢!   楚昭帝神情癫狂,仿佛完全已经被这种执念给摄住了心魄,此时的人是他,却也不是他。   ……   “皇上,臣来给您把脉了。”殿外,传来雁笛的声音。   楚昭帝微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外头说:“进来吧。”   “是。”雁笛走入殿内。   他的药今日便能炼好,等到炼好之后,他也能够和这位天子一样,享受着长生不老的能力。   这么多日来,楚昭帝的身体都没有出现什么异样,楚昭帝变年轻的趋势也慢慢减下来了,停留在了十八岁的模样。   这叫雁笛更加心喜,也就是说,这长生不老药不会让人变成孩童的模样,所以他可以放心地将这药吃下去了。   “还请皇上伸手。”   楚昭帝伸出手来,给雁笛把脉。   雁笛覆上楚昭帝的脉,仔细诊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之后,雁笛放下来,说:“皇上的脉象没有什么异样,依旧是强健有力的脉象,只不过这外表上的变化确实已经停了下来,但这样也好,以免皇上回到孩童时期,那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了一些。”   “引人注目?”楚昭帝听到这几个字神色不悦起来“朕哪里引人注目了?”   “朕不过是身体渐渐恢复了,变成了最年轻的时候,那些人不过是在嫉妒朕罢了!”楚昭帝语气很重地说道。   雁笛微微心惊,知道了楚昭帝的症结是在哪里,雁笛立时说道:“皇上不要烦心,那些人嫉妒皇上也是应该的,皇上是一国之主,什么东西都能够轻易得到,还如此年轻,如今更甚至得到了那些人想也不敢想的长生不老的能力,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楚昭帝听言,微微缓了缓神色,对雁笛说道:“还是你明白朕。”   “那皇上好好休息,臣就先退下了。”雁笛笑着说道。   楚昭帝摆手,示意让他走,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第635章 救   “师父,你来啦。”药童看见雁笛进来,急忙起身前去迎接,雁笛来的正是时候,这个时候药已经差不多快要炼成了,只差这最后一步。   “嗯。”雁笛对药童点了点头,“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他坐在炼丹炉前镇守着,看着炼丹炉中正在逐渐被炼制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丹药,眼中的炽热就快要喷涌而出了。   很快,没有超过半个实时辰,炉火突然熄灭,这表示着里面的丹药已经炼好了。   “师父。”药童将要拿给雁笛,雁笛接过药,心情激动得几乎想要仰天大笑。   终于……这药终于被他炼出来了,他可以炼出第一枚就可以炼出第二枚,而这一枚,就是独属于他的长生不老药。   雁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和狂热。   “你们先下去吧。”雁笛眼神冷漠地对那几个药童说道。   那几个药童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只是点了点头,对雁笛躬身道:“好,那师父我们就先下去了。”   这几日他们为了帮雁笛炼出这枚丹药,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眼下正是休息的好时候,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况且之前雁笛也已经承诺过了会将他们带进太医院,他们这么年轻便可以进太医院,以后的路更是光明着呢。   几个药童出去以后,雁笛却招来自己的心腹,对那他说道:“这几个人,一个都不能留,知道了吗?”   那人听言,点头说:“是。”   虽然这几个药童这几日帮了他大忙,为他炼制出了长生不老药,雁笛也很感谢他们,但此时却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如果这件事情一旦被楚昭帝知道了的话,那他的小命也就没了。   虽然他还有一张免死金牌在手,但他不想要这么快就将这东西给浪费了。   更何况也并不是得到了免死金牌就没有危险了,楚昭帝是皇上,想要让他死的方法多的是,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地将他处死,背地里随便让个人过来将他杀了,他恐怕连谁是仇人都不会知道。   所以他只有将这些知道他炼制了第二枚长生不老药的人都杀死,这样才能够保障自己的安全。   至于那几个药童,也只能算是他们倒霉了。   .   几日后,一处荒地。   “你是师父的手下?师父让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其中一个药童天真地问说。   那人阴森地笑了一下,“过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几个药童到底涉世未深,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竟然就这样跟着这个人走了。   到了半路,那人忽然停了下来,一转身,将长剑一亮,很快就将一个人的人头给割了下来。   “啊!”   药童几声惊叫,身上都被溅满了血。   “你!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是谁派来的?!”药童表情惊恐。   “谁派来的?你们还真是天真啊,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吗?我就是你们的好师傅派来的啊,至于你们的师傅派我来做什么,想必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吧?”   那人低下身,如同地狱里的恶魔在他们的耳边低语,“你们师傅要你们死!”   药童听言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我们可是帮了师傅大忙,而且师傅也承诺过要带我们去太医院了,这绝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们!”   身边的药童瑟缩在一旁,剧烈地发着抖,她弱声道:“哥哥……我们不会真的死在这里吧?师父他为什么要杀我们啊……呜呜呜……哥哥,我不想死……”   “哈哈哈哈哈!”那人听言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你们还真是涉世未深,天真的厉害啊,你们师傅为什么要杀你们,用脚指头想一想就应该知道了吧?”   “是因为……是因为那个药吗?”那药童声音颤抖地说道,然而他的神情上也隐隐染上了绝望。   他们这几个人只会炼药,又哪里会什么武功,如果这个人要杀他们的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倒还不算太笨。”那人嗤笑了一声,说道:“好了,看在你们还年轻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帮你们一个忙,说吧,你们有没有什么遗憾之类的,若是我能帮上你们的话,倒是可以帮帮你们,说完之后,你们就可以一起上西天了,你们三个人到了那边,到也算是有个伴了。”   “呜呜呜……哥哥……我不想死……”   男药童狠狠瞪着那个人,“要怎么样你才能够不杀我们?”   “不杀你们?”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死心吧,今日注定是你们的死期,不杀你们是不可能的,如果你们不死的话,明天倒霉的恐怕就是我了,所以你们必须死!”   那人恶狠狠地说道。   “哥哥……怎么办啊……”女药童哭着说道。   就在那个人要上来之时,男药童一咬牙,将地上的泥土抓起来,撒到那个男人的眼睛上。   那个男人眼睛里进了沙子,一时间没办法睁开眼。   “快跑!”男药童用力男人的腿,不让他移动半分,抓着对女药童说道,“不要管我!如果你能找到人的话,就让人来救我!如果没有,你就跑的远远的!”   女药童急忙哭着起身,往远处跑去。   然而男药童的力气始终是有限的,更何况两人体型的差距还不小。   “小畜生!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男人怒了,举起刀想要将男药童一击毙命。   而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一道冷芒袭来,男人手中一痛,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是谁?!”男人气急败坏地看向周围,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哪怕人影都没有。   “不要给老子装神弄鬼的!赶紧给我出来!听到没有?!若是你再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男人大声喊叫道。   “嚷嚷什么?”忽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李立从树后面走了出来,表情淡然地看着他,和他扭曲生气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谁?!”那人看见李立,有些疑惑,他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 第636章 安置   李立哼笑一声,“我是谁你可没有资格知道,识相的就把你手里的那个孩子给放了,我今天不想动杀心,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最好听劝,明白了吗?”   那人面色铁青如菜色,“你休想!”   这几个药童今日一定要死在这里,否则他怎么回去交差?如果这几个药童不死,他就会被扣以办事不力的名声,他的酬金也就得不到了。   不,别说酬金,以现在那个人的身份,想要将他杀死,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所以不管是为了他的钱还是命,他都要将这几个药童杀死在这里。   “我休想?你可想好了,你当真打得过我吗?”李立将佩剑横在胸前,那佩剑上写着一个“宁”字,看得分外清楚。   男人瞳孔微缩,这人竟然是宁王的人?   这可如何是好,宁王的人他可得罪不起,就连雁笛也是得罪不起啊。   别说得罪不起,他就是连打都打不过,宁王的人都不是什么善类,如果真的得罪了的话,恐怕他的小命今天就会被葬送了。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将这些药童给放走吗?   男人狠狠咬了咬牙,“好!你我得罪不起,今天就暂且放过这几个小畜生!”   他话音刚落,男人便在原地消失了。   李立看着逃走的男人,笑了一下,将地上愣怔的男药童扶了起来。   药童满脸感激,立时说道:“多谢恩人相救!”   “不必言谢,我就你们也是有目的的。”李立说道。   “恩人只要不取我们的性命,如果有我们能够帮得到恩人的事情,我自然会竭力相帮,不过我只会炼制丹药,如果恩人不嫌弃的话……”   “行了,”李立摆手说道:“我救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我炼制丹药的,这件事情等会儿再说,先去找你的妹妹吧。”   药童用力点了点头,跟着李立一起去找方才去找人来就他们的妹妹,只可惜另外一个药童已经被那个男人给杀了,看来已经救不了了。   “妹妹!”李立带着药童没走多久,便看见了走路踉跄着的女药童。   “哥哥!”女药童哭着爬起来,“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太好了!”女药童喜出望外。   “是这位大人救了我。”男药童指着李立说道。   女药童对李立说:“多谢这位大人救命之恩!”   他们二人又似想到什么,又说道:“只可惜……”   二人叹了一口气,“妹妹,我们去将玉林埋了吧,也算让他有个家。”   他们几人都是弃子弃女,被人收留做了药童,后来又因为好控制,辗转到了雁笛的手里。   “嗯!”女药童用力点了点头。   李立也没催他们,看着他们将那个已经凉透了的尸体埋了之后,才将他们带回宁王府。   “王爷,你要的人带回来了。”   自从雁笛炼药时,宁嵇玉便在猜测会有今天这么一出,果然不出他所料,雁笛为了这件事情不被泄露,果然来了个杀人灭口。   男药童看着坐上的宁嵇玉,从他脸上看出了冷意和煞气,却唯独没有看见杀意。   他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他让女药童和自己一起跪了下来,对宁嵇玉说道:“王爷大人,不知道您救下我们想要做什么?不过不论大人想要做什么,只要给我们一口吃的,一份工作,我们就是大人的人,大人想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包括……包括那长生不老药……”   听言,宁嵇玉略微有些惊讶,或许是这个男药童想要活下去的愿望太过强烈,所以将自己最后的底牌都露了出来。   “长生不老药?”宁嵇玉笑了一下,“你可知道这种药是什么药,又是否真的能够长生不老呢?你见过长生不老的人吗?”   男药童方才经历过生死,眼下为了活下去和保护自己的妹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说道:“王爷大人,我虽然没有见过长生不老的人,但是这长生不老药,我却已经和妹妹他们炼出了两枚,一枚当今的圣上服用,一枚那个雁笛服用,虽然不知道雁笛服下去之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当今圣上服下去后确实年轻了不少。”   “这能让人返老还童,重回青春的药,不是长生不老药,又是什么呢?”男药童在宁嵇玉面前逻辑清楚地说道。   男药童提起雁笛的时候,眼中的恨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不过男药童这一番表现在李立眼中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毕竟在宁嵇玉这样气场强大的人面前,一些成年男子都不一定哦能将话说清楚,但这个看起来不足十四岁的男药童,却能够在宁嵇玉面前如此条理清晰地将一切事情说出来,也实属难得了。   “哦?是吗?”宁嵇玉眯了眯眼,又问说:“就算炼出过长生不老药又能如何呢?长生不老药需要用到的药材可就只有这么多,而且也已经被用掉了,你就算炼过,现下没有这些材料,也再炼不出第三枚了吧?”   然而男药童听言脸色却未见,却仿佛又一种宁嵇玉说的话正中了男药童下怀的感觉。   “王爷大人怎么知道没有药材了呢?”男药童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如果没有药材,我必然是不敢和王爷大人提这些条件的,王爷大人的威名,小人也是听说过的,小人不敢在王爷面前班门弄斧。”   他继续说道:“那药材,小人保留了一部分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王爷大人如果想要的话,就收留下我们二人,给我们二人一份工作,一口饭吃便足够了,王爷大人,这笔买卖可是很划算的啊。”   宁嵇玉笑了笑,这小药童果然不一般。   “行了。”他摆摆手,“本王也并不是很想要你们手里的那些药材,如果你们真的有的话,你们只需要将其中那玉交给本王便可,那是本王朋友的东西,其他的,本王不感兴趣。”   “李立。”宁嵇玉道:“既然我们救下了这两个孩子,就得对他们负些责任,将他们安置安置吧。” 第637章 暴露   “是王爷!”李立恭声说道。   男药童听言喜出望外,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宁嵇玉竟然就这么答应了收留他们。   他立时拉着妹妹磕头说道:“谢谢王爷大人!谢谢王爷大人!王爷大人真是一个好人!”   “谢谢王爷大人!”那女药童也跟着说道。   宁嵇玉摆了摆手,“嗯,可以了,不必给本王磕头,本王留你们下来,也并不是让你们吃白饭的,只要你们吃得了这苦,留你们下来也并非是不可以。”   “我们知道,但王爷大人肯给一个为我们遮风避雨的地方,我们已经万分感谢了!对了!”男药童将深深藏在自己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那东西表面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就算细看也根本看不出来里头究竟有什么东西。   “王爷大人,这就是剩下来的药玉了,只不过这药玉炼过两次之后也已经剩不了多少了……”男药童说着,便有些心虚地用手在上头擦了擦,他怕宁嵇玉看到这个没剩多少的药玉会生气。   宁嵇玉朝李立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李立将男药童手上的东西拿过来。   李立会意,将东西拿上来给宁嵇玉。   宁嵇玉拿在手中看了看,这濯心玉已然被炼得不成样子,丝毫看不出本来的面貌,而且东西也只有原来的大概三分之一那么多。   宁嵇玉没有什么表情,男药童心里就更是惴惴的了,他生怕因为宁嵇玉瞧见这东西不满意,而改变了主意。   “王爷大人……这东西还是我冒险保下来的,雁笛原本想将它全炼了的……”男药童弱声解释说道。   宁嵇玉沉吟一声,并没有为难这个药童。   “无事,既然本王已经拿了东西,就自然会遵守承诺,好了,李立,带他们去自己的房间吧。”宁嵇玉挥手说道。   男药童顿时大喜,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多谢王爷大人!”   李立将两个药童带了下去,妥善安置好后便离开了。   女药童看见这足够让他们避风遮雨的屋子,高兴极了,眼中漫出神采来,“哥哥,那个王爷真是一个好心人,既让人救了我们,还收留下我们,给我们安排了这么好的房子,比起我们以前那个师傅,不知道好上多少,我们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王爷大人!”   男药童沉下脸道:“无欢你记住,那个人早就已经不是我们的师傅了,还有这位王爷也是,我们可以想尽一切办法好好伺候他,但是千万不能付出真心。”   因为一旦付出真心,后果就会像方才那样。   女药童第一次见哥哥这般沉重的神色,她小脸也紧张起来,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嗯!哥哥!欢欢懂了!欢欢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保护哥哥的!”   男药童摸了摸小无欢的脸,“你不用保护哥哥,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这是身为哥哥应该做的,若是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到,我就不配当你哥哥,今日发生的事情,哥哥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他要拜师,要学武功,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轻易被别人欺负。   而李立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那个人看着并不难说话,还是宁王大人的得力手下,如果能够拜他为师的话,他一定能够学到好本领的!   无忧握了握拳,在心中暗暗说道。   .   “你说什么?!你没有将那几个药童彻底处理干净?!那他们现在人呢?!”雁笛急赤白脸地骂道:“他们几个连十五岁都没有到,一个成年男人,连几个小孩都处理不了,我要你有什么用?!”   “那几个人……已经被宁王救走了……”男子低着头,灰溜溜地说道。   不过他心中也很恨着雁笛,如果不是他的酬金还没有到手,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听这个贱老头的骂呢?   雁笛听到这其中还有宁嵇玉的事情,登时眼睛睁大了,“怎么又和宁王搭上关系了?宁王是我们现在能够惹得起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给我说!”   男子将在荒地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雁笛说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就在我想要将剩下来两个药童处置了的时候,宁王身边的那个侍卫却突然出现了,还要挟我,如果我对那两个药童动手的话,就将我给杀了,连我背后的人也不例外……因此,我才不敢动手的……”男子趁机编造了一些事。   “……”雁笛久久沉默了一阵。   “你确定那人就是宁王的手下?”雁笛问说。   男子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是的,那把刻着宁字的佩剑也只有宁王府的人才有了。”   竟然是这样。   这宁王究竟是怎么知道他们会将那几个人引到哪里去处理的呢?   难道说宁王从一开始就在监视着他们,所以能够知道他们的踪迹,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等等?!   如果真是这么说的话,那他炼制了第二枚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也就早已经败露了!   就算宁王此前不知道这件事,他救下的那两个药童也会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的!   该死!   他就不应该对那几个药童下手,就算下手,也不应该挑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可是现在才开始悔恨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但眼下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只知道,宁嵇玉绝对是他得罪不起的。   就是楚昭帝在这里恐怕也不敢轻易招惹,更别说是让宁嵇玉闭嘴了。   会不会过不久,楚昭帝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该死!   如今他又陷入了被动之中!   他现在已经将那枚长生不老药给吃了下去。   可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他吃下的这枚药根本不如楚昭帝吃下的那枚效果好。   他到现在为止,皮肤还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感觉自己稍微年轻了一些,脉搏也有力了一些而已。   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难道说真的只有天子才能够获得这长生不老的能力不成?   不不不,天子算什么,天子也是人选出来的,会有这种结果,只可能是这炼药的过程中那一步出现了什么差错。 第638章 收徒   可那一步出现差错他现在也已经无从追查起了,更何况现在他的濯心玉也已经被用光了,能够炼制出两枚长生不老药都已经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倘若想要炼制出第三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除非这世界上还有第二枚濯心玉。   但显然,这根本不可能,如果有的话,早就已经被人发现了,就连这枚濯心玉,他们都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找着的。   第二枚濯心玉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不过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最关键,是怎么才能让宁嵇玉不将他做的事情告诉楚昭帝,难道真的要让他冒险上宁王府拜见宁嵇玉不成?   雁笛咬了咬牙,就算这件事他也许不可能做到,但他也要去试一试,毕竟对于宁嵇玉来说,他可能也只是区区一个蝼蚁罢了,宁嵇玉如今要对付的,应该也是楚昭帝才是,随手放过他,也不过是摆摆手的事情。   这样想着,雁笛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先下去吧,给我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近期就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了。”雁笛冷声对那个男人说。   男人脸色有点僵硬,他道:“那……酬金……你可以给我吗?”   雁笛冷哼一声,“你还想要酬金?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给我捅了多大的篓子!我没有将之前给你的收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却还想要什么酬金,你简直痴心妄想!”   男人面色铁青,“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这可是我娘子的救命钱,你若是不给我,我就将你让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捅出去!既然这个篓子已经大了,我不介意将这个篓子捅得更大一点!”   “你知道的,”男人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撕破脸了,男人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我现在已经走到头了,我什么都管不了,如果我不能救我娘子的话,我不介意再拉上几个垫背的!”   “你!”雁笛狠狠瞪着他,“你之前好歹给了你这么多银子,你现在就这样恩将仇报?!”   男子狞笑道:“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而且什么叫做恩将仇报?因为你,我的手上已经沾了多少的鲜血?!我们二人之间不过是利益交易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恩,更谈不上什么仇。”   雁笛瞪了他半晌,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这酬金我可以给你,以后你也不用再为我办事了,只不过,你若是将那些事敢透露半分,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男人:“我只为钱而已,你只要给了我钱,我并没有兴趣将你的那些事说出去。”   雁笛深深看了他一眼,让人拿了钱,递给男人。   “钱都已经给你了!可以走了吧!”   男人拿到钱,如获至宝,他没再看雁笛一眼,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雁笛一手重重地拍在椅子的扶手上。   “该死!”   .   “清儿。”   穆寻钏拿着宁嵇玉差人送来的半块濯心玉,苏清翎抬起头来,正好瞧见了。   她有片刻愣怔。   “这?”   穆寻钏解释说道:“大部分的濯心玉已经被炼化了,宁王殿下只找回这么多……抱歉清儿。”   苏清翎接过濯心玉,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原本已经以为我已经彻底失去这个玉了,现在能够再回到我手上,已经心满意足了,况且,宁王找这个东西应该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吧?我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穆寻钏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苏清翎的头,说:“你将这个交给我几日,等几日之后我再还给你。”   “你想做什么?”苏清翎有些好奇。   “几日之后你就知道了。”穆寻钏语气神秘道。   “好吧……”苏清翎将濯心玉就还给穆寻钏,对于穆寻钏,她自然还是很放心的。   “行了,你好好看书吧,我先去忙了。”穆寻钏道。   苏清翎乖乖说,“好。”   .   “师父!”男药童追在李立的身后。   李立听到这个词就头大,“谁是你师父!”   男药童道:“我要拜你为师,我要跟你学武!”   “我不收徒弟!”李立木着一张脸,冷声说道。   “可我想要学武!师父!你就收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跟你学武的!”男药童见李立软硬不吃,干脆就开始软磨硬泡起来。   李立抚了抚额,“你要学武我就必须得收你?”   他现在很是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屁孩给带回来。   “如果一日师父不收我,我就一日缠着师父。”无忧神色坚定地说道,只要不达到目的,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你为什么要学武?”李立深深呼出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中想要发火的念头。   “我想要变强,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如果师父肯收我,师父成了我的师父之后,我也会保护师父的!”无忧振振有词道。   李立嗤之以鼻,“你看我像是需要你保护的样子吗?”   “可是师父总有老的一天,等师父老了,不就需要我保护了?”无忧想起什么,又道:“而且我还可以给师父送终呢!”   送终……   李立吐出几口浊气,忍不了了,“谁他娘需要你送终!”   “师父你就收了无忧吧!无忧很听话,也会吃苦,无忧会很乖的!”无忧说道。   李立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他一出现,这小屁孩就把他缠着,得想个法子打消他的念头才行。   “这样吧,只要你能够靠自己爬到王府中最高的那棵树上去,我就勉强收你为徒,你觉得如何?”李立指着那棵足足后百米高的梧桐树说道。   无忧仰起头,看着那个庞然大物,脸上却没有任何想要退缩的表情,“只要我能爬上去,师父便会收我为徒?”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口头说的话无忧觉得不足为信,还请师父立个字据吧。”   李立腹诽,这小屁孩倒是个人精。   “你放心,只要你爬得上去,我一定会收你为徒。”李立肯定道。   这树这么高,但他刚开始学武时,都花了大概足足三个月的时间才能上去,这个小屁孩可能得需要大半年吧。 第639章 苍老   “好!”无忧握拳,“那就一言为定!”   李立总算将这个小屁孩打发走了,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小屁孩再怎么无止境地纠缠他,他恐怕人都要老好几岁了,这小屁孩,比他家王爷还难缠。   .   “啊!”   楚昭帝的寝宫中,忽然传出来一声惊叫。   那小太监倒在地上,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一般,他不断地退后。   “妖、妖怪啊!”小太监指着楚昭帝惊恐地说道。   妖怪?他在说朕?   楚昭帝大怒:“放肆!来人将他给朕拉下去砍了头!”   一向在楚昭帝身边伺候的宦官立刻赶过来,那宦官交楚昭帝满头白发,脚上布满皱纹,下巴上的赘肉都几乎快要耷拉到脖子上了。   宦官也是惊恐不已,要不是眼前这人穿着龙袍,恐怕根本就认不出这人就是楚昭帝。   “皇、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啊?”   楚昭帝见二人皆是这种神情,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一片沟壑,触感也很是粗糙!   楚昭帝惊惧万分,瞪大眼睛说道:“快!快给朕将镜子拿过来!快点!”   宦官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将桌上的镜子拿了过来,递给楚昭帝。   “皇上……”   楚昭帝接过镜子,那面镜子上,照出了他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一夜之间,他仿佛就从少年的模样到了七八十岁的样子!   “啊!”   楚昭帝也耐不住大声叫了起来,“这是谁?!这不是朕!这绝对不是朕!朕不会是这个样子的!朕现在应该是十七八岁才对!这绝对不是朕!”   他手捂着自己的脸,情状很是癫狂。   “这绝对不是朕!绝对不不是!”楚昭帝余光忽然瞥见自己旁边的一面镜子,他立时过去将那面镜子也一起砸了。   “将这些东西都给朕拿出去砸了!朕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的呢?!快!听到没有!”楚昭帝声嘶力竭地说道。   “是是是……奴才、奴才这就去!”宦官立刻说道,将那些镜子依照楚昭帝所说的那样,都拿出去给砸了。   但是就算砸了这些镜子,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楚昭帝依旧没有变年轻,他在一夜之间变老了足足五十多岁,叫任何人听了都有些骇人听闻。   “将雁笛给朕叫过来!”楚昭帝歇斯底里地命令说道。   雁笛很快被抓了过来。   楚昭帝藏在帐子后头,不敢让那些人看见他此时的真容。   雁笛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让楚昭帝如此大动干戈,难道楚昭帝是知道了他私自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事情了?   “皇、皇上……不知道皇上今日找臣过来做什么?是有什么要事吗?”雁笛小心翼翼地问说。   “要事?”楚昭帝屏退众人后,将帐子掀开,“你抬起头来看看朕现在的模样!”   雁笛一抬头,便瞧见了楚昭帝那张面目全非的,恍若鹤发老者的一张脸。   他惊地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这!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会突然……怎么会突然如此啊!?”   雁笛心生恐惧,难道这就是服用了长生不老药之后的恶果吗?   变年轻也只是一时的,在享受了长生不老药带来的好处之后,现实便会狠狠地打你的脸!   可是现在他也服用了长生不老药,虽说没有楚昭帝最开始效果那么明显,但是他还是服下去了,他不会之后也和楚昭帝一样,突然变得这般苍老吧?   “朕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件事朕倒是想要好好问问你!长生不老药是你炼制出来的,也是你让朕吃的,朕这几日一直在让你把脉,然而你却没有看出一点异样!可朕今日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昭帝步步紧逼,雁笛害怕地挪着屁股后退几步,因为楚昭帝那张苍老的脸看着实在太过诡异了一些。   “这件事情,你倒是清楚还是不清楚?是不是你怕朕怪罪,所以故意隐瞒这件事情!否则,你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楚昭帝厉声质问说。   “皇上!”雁笛立时起身跪下来,“臣冤枉啊!对于这件事情,臣确实是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为何、为何这长生不老药会突然让您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臣知道的话,臣又怎么会让您吃下这个长生不老药呢?!”   “臣也是第一次炼制这种丹药……并不知道它还有这样的副作用……”雁笛声音低下去,他现在也很是害怕,楚昭帝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他恐怕起作用也不远了吧?   他会不会也和楚昭帝一样,变成这个样子?   雁笛心中忐忑不安。   “你不知道?”楚昭帝冷笑一声,“你不知道也得知道,如今朕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找不到解决的方法的话,你就等着被朕赐死吧!”   “这这……”雁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长生不老药他是第一次炼出来,在书中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记载,就连它具体是个什么作用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它的副作用是什么呢?   楚昭帝这明显是在逼他,让他背下这个罪责啊。   不过如今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毕竟不止楚昭帝服用了长生不老药,连他也服用了,如果没有找到解决之法的话,恐怕不止楚昭帝,连他也会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但是这解决之法,又该到哪里去找呢?   楚昭帝看向雁笛的脸,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愣住了,他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雁爱卿,朕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啊!”   楚昭帝嘴上虽然喊着“雁爱卿”,但是那个语气却是要杀人的语气。   “这……这怎么会呢?”雁笛低下脸说,“臣哪里有不一样,皇上是看错了吧……”   “把脸给朕抬起来!”楚昭帝冷冰冰地命令说,“不要逼朕现在就把你处死!”   雁笛没有办法,只能抬起头来。   楚昭帝如此敏锐,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雁爱卿果然不同了啊,莫非雁爱卿也吃下了那个长生不老药?” 第640章 问题   楚昭帝虽说用的是反问的语气,但其实已经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了,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重回年轻,也只有是服下了长生不老药这么一个原因了。   雁笛觉得自己全身一凉,几乎觉得自己离死自己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   “皇上!臣、臣不是故意的!只是这……这诱惑对于臣来说实在太大,臣一时没有忍住,所以才……”雁笛低下头不敢看楚昭帝,生怕楚昭帝会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将他拖出去斩首了。   谁料楚昭帝却忽然笑了一声,“哈哈哈!”   “雁笛啊雁笛,你还是真是……”楚昭帝寒声道:“罢了,现在你究竟做了什么,朕不敢兴趣,朕现在只想知道,你究竟能不能帮朕解决这件事情,如果你没有本事解决的话,你会知道朕会给你什么后果的……明白吗?”   雁笛立时磕头说道:“臣明白!臣明白了!”   楚昭帝既然没有杀他,想必也是为了留着他来治好自己的病。   这个长生不老药究竟在楚昭帝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雁笛并不知道,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可眼下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查下去。   但其实楚昭帝心中想的却是,雁笛既然自己都敢吃下这个长生不老药,这证明长生不老药本身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不然,雁笛可没有蠢到会拿自己的命做赌,只不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雁笛恐怕真的还不知道而已。   “皇、皇上……”雁笛给楚昭帝诊脉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头说道。   “说。”   楚昭帝一脸不耐。   雁笛吞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我想说的是,皇上您之所以会这样的原因,是您体内的长生不老药还没有完全被身体吸收,因此出现了这系列的衰老反应,如果能将这东西顺利吸收的话,应该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了。”   “是吗?”楚昭帝听到这情况有改善的可能,立时有些高兴起来,“也就是说,只要将那么残余着的药吸收,朕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了?”   雁笛冒死点了点头,后说:“是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个问题,只不过他诊脉诊出楚昭帝现在的身体情况有些过满,而他现下又没有个好理由来应付楚昭帝,就只能暂且用这个原由了。   “好好好。即使如此,朕也就放心了。不过……”楚昭帝又问说:“你说你也吃了那个长生不老药的,你为什么却没有反应呢?”   “皇上有所不知,我是在大约十五日之后吃的,比皇上整整晚了半个月,所以眼下还没有什么反应……”雁笛解释说。   楚昭帝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给朕开药吧,朕不想再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出现在别人面前了。”   “是,臣这就去。”雁笛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   楚昭帝看着雁笛离开的背影,眼眸中的眼神深长,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但眼下他最为关心的还是他自己这个样子,他现下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出去了,只能待在宫殿中,如果被那些看东西知道了,恐怕又是一本又一本的奏折。   他看了就烦。   .   “哦?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去上早朝?”宁嵇玉疑惑问道。   李立点头说道:“是的王爷,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去上朝,而且那些大臣也没有见到过皇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皇上只让那个雁笛进去见他。”   “嗯……”宁嵇玉低眸思考了一阵,楚昭帝会这样,很有可能是那个长生不老药出了问题,否则,他不至于连早朝都不如参加的。   “那雁笛没有什么异样吗?”宁嵇玉又问说。   这雁笛也吃下了长生不老药,如果长生不老药真的有问题的话,那楚昭帝出了问题,雁笛自然不可能不出问题,为什么雁笛却没有动静呢?   “没有。”李立摇头说道,“雁笛这几日大部分都没有出门,只偶尔进一趟宫,许是又在研究什么吧。”   李立猜测说。   这样的话,宁嵇玉就更加能够肯定他的猜想了。   也是,雁笛是在楚昭帝吃下长生不老药之后才炼制的第二枚,就算楚昭帝现在出了问题,他要出问题,也应该有个先后才是。   不过现在距离他可能出现问题的时间也不早了,如果到时候雁笛也出了问题,那么也就足以说明,这长生不老药,不过是一种假药罢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功效。   它带给人的好处也只是一时的,就比如楚昭帝一样,它能让楚昭帝在短短两日间年轻了三十多岁有余,也能让他在一夜之间变成一个鹤发老者。   现在楚昭帝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吧。   确实如宁嵇玉所想的那样,自从楚昭帝出了问题之后,他便一直闭门不出。   “滚!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准许谁都不许过来!”殿内传来楚昭帝的怒骂声,夹杂着摔东西的声音。   “是是是……奴才这就出去,这就出去……”那宦官连忙放下膳食走了出去。   “但眼下皇上的龙体最为重要,皇上还是吃些东西吧……”   “嘭!”   又是一声重物撞击的声响,门板被砸得摇摇欲坠。   宦官吓了一跳,立马转身走远了,但也不敢离开太远,怕楚昭帝万一有什么事找他,他若是不在,那他这条小命也就不保了。   殿内,似乎所有能看得见的东西都已经被楚昭帝给砸烂了。   他裹着被褥坐在椅子上,余怒未消,然而光看脸却看不出任何端倪,毕竟他这张脸已经太过苍老,就连表情都没办法被让人看出什么。   该死的!   现在这种情况,让他怎么出去见人!   那个雁笛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将这个问题解决,都多少日了!   干脆把他杀了好了!   不,目前还不能杀,如果将他杀了,他就再也不能变回从前了……   可是雁笛之前给他开的药却也没有什么功效,他连喝了这么多日,也没见他变回来,难道雁笛是在应付他不成? 第641章 放肆   “这么多日了,你到底研究出什么没有?究竟要怎么做朕才能够恢复成以前那个样子?”这么多日过去,楚昭帝现在已经不求能够恢复成服用长生不老药后的青年模样了,而且只指望能够变回原样。   “这这……”雁笛说道:“皇上……臣开的这药起效还是需要一些时日的,还请皇上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可好?”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雁笛确实是没有什么把握,毕竟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见,怎么可能说解决就解决呢?   只希望楚昭帝能够配合他进行医治,某种意义上,他也很急啊,如果他不好好医治的话,万一这种情况轮到他身上,他该怎么办呢?   “朕给你三日时间,若是再不见起色,没有用的人,朕是不会留的,听清楚了吗?”楚昭帝对雁笛也没有耐心了,他蹙眉压着怒意说道。   雁笛忙不迭点头说道:“是是皇上,臣一定会好好研究,让皇上在三日内有起色的,还请皇上息怒……龙体最为重要……”   龙体龙体!   他现在都成了这幅鬼样子了,还谈什么龙体!   “给朕滚下去!”楚昭帝更是愤怒了。   “臣这就滚,臣这就滚……”雁笛如蒙大赦,忙不迭滚了下去。   雁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   该死的,这么多日过去他都没有找到改变楚昭帝这种现状的药,这么短短几日,他要怎么解决?   他又哪里不急呢?   如果楚昭帝的问题能够解决的话,那他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毕竟长生不老药带给他的好处,了远远没有楚昭帝的多,所以他觉得就算他会在一定时间内衰老,也远远不会有楚昭帝那么严重才对。   但是事无绝对,眼下他也应该好好地准备起来才行。   宁王那边的话,事急从权,如今也只能暂时搁浅了,这边楚昭帝只给了他三日的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三日后呢。   不过好在他手里还有一张他预先争取过来的免死金牌,相信有了这块金牌之后,他至少还能多活一阵子。   大不了鱼死网破,他直接逃走便是,虽说难了些,但是也可以搏一搏一线生机的。   .   自从楚昭帝因为一夜之间变成老者的模样之后,他便不再上朝,而朝中也渐渐地有了一些不满的声音。   “皇上都不在,我们上什么早朝啊,干脆都直接回家种田去得了。”   “是啊是啊,皇上这几日究竟怎么了,怎么和前阵子似的,这早朝一说不上就不上,这不是玩闹吗?”   “刘大人,这话你敢在皇上面前说吗?”   “哼,怎么不敢?就是皇上现在现在我面前我也敢说!”   “行了行了,我们这么吵下去没有意义,还伤了和气。”   几位大臣这么说着,殿上忽然有了动静,然而却并不是楚昭帝,而且楚昭帝身边的宦官。   “皇上今日身体不适,龙体为重,各位的大人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这话还间隔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宦官便又开口说道:“退朝!”   众大臣:“……”   这他娘是上朝吗?   这他娘是赶集啊!   “宁王殿下,现在出了这种情况,您可要再帮帮我们大楚啊,上次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便是您解决的,这次想必您也可以解决,希望您能够去瞧瞧,皇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有一个老者诚挚地对宁嵇玉说道。   宁嵇玉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本王会去的。”   这楚昭帝三番两次陷入歧途之中,也确实还被一个人唤醒了。   “皇上,宁王殿下求见。”   楚昭帝听见殿外有人这样说道,楚昭帝很是不耐烦,“他来做什么?!来看朕的笑话吗?出去告诉他!朕谁也不见!”   “皇上,本王来可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宁嵇玉忽然开口说道。   楚昭帝听到宁嵇玉的声音,沉默了很久,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你不是来看朕笑话的,你难道还是来安慰朕的不成?”   “皇上也无需本王的安慰。”宁嵇玉继续淡淡说道:“皇上走到今天,一切都是皇上咎由自取的,皇上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什么长生不老药不成?皇上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楚昭帝怒意迸发,“说到底,你还是来笑话朕的!”   “本王只是想让皇上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国之君,但你真的担起了一国之君的责任了吗?”宁嵇玉重声说道:“你只知道沉溺于一时的虚幻,却将身为一国之君该做的一切都搁置了,你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对吗?”   “朕有什么错?!朕不过是想要一个好身体,能够让朕永永久久地存在,让朕长久地为朕的子民造福罢了!朕有什么错!况且,朕本来已经快要成功了!朕做到了连先皇都做不到的事情,朕有什么错!”   楚昭帝歇斯底里地说道:“说到底,只是因为朕现在还没有完全成功,所以才招来你们这些人的冷眼罢了!你们等着!朕既然已经摸到了一个门了,朕就一定会成功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成为这个世上第一个能够百载甚至千载的帝皇!”   宁嵇玉冷声道:“皇上现在也不过是在执迷不悟罢了,皇上难道以为,你失败过一次后,就一定能够成功?这生老病死乃是人间的自然规律,如今皇上却妄想打破这个规律,必定了遭受无可想象的痛苦,就比如现在。”   “这世上,已经没有第三枚长生不老药了,皇上真的以为那个雁笛能够帮皇上恢复原样不成?”宁嵇玉刺破了楚昭帝最后的幻想,“皇上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应该是退位才对,这个位置,皇上已经不适合坐下去了。”   “放肆!”楚昭帝大怒,殿内也传来重物被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楚昭帝大吼道:“你这是在逼朕退位!你是想造反吗宁王?!” 第642章 应验   “本王并不想造反。”宁嵇玉依旧神色淡淡,“若是本王想要造反,皇上这个位置也坐不到今日了。”   “本王只是想让皇上退位,将这位置让给更适合坐这个位置的人罢了,皇上,你觉得以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能好好地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吗?”宁嵇玉以一种淡然地语气来说一种最为致命的话。   “所以宁王殿下你想要怎么办?你说让朕将这个位置让给别人,那些人在宁王心中恐怕已经有人选了吧?宁王殿下中意的人究竟是谁呢?”楚昭帝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本王心中自然没有什么人选,至于皇上究竟要不要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本王也是无法左右的,本王只是希望,处其位,终其事,皇上还是不要太过执迷不悟为好。以免惹火烧身。”宁嵇玉缓缓说道。   楚昭帝很久没有说话,等了一会儿后,“皇上还是不愿意见本王吗?就算见了本王,于皇上也没有什么妨碍吧,难道说,皇上是怕了?”   宁嵇玉选择用激将法。   “怕?”楚昭帝冷笑一声,“朕怎么可能会怕,你不就是想来看看朕现在有多惨吗?好啊,你进来,朕成全你!”   说着,楚昭帝让人打开房门,宁嵇玉直接进了去。   楚昭帝转过身来,脸上皆是写满了仇恨,他死死盯着宁嵇玉,一字一句地说道:“看到朕如今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宁王殿下你满意了吗?”   宁嵇玉看见楚昭帝的脸不可抑制地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这长生不老药的反噬竟然如此厉害,如今楚昭帝的样子就是说是八十岁的老翁都不为过。   而且他脸上的赘肉仿佛是增生出来的,无力地挂在脸上,看着便叫人有些可怕。   “朕问你!你满意了吗?!”楚昭帝神情看上去有些癫狂,他歇斯底里地将自己所有能够够到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一时之间,殿中皆是嘈杂之音。   宁嵇玉却是依旧没有什么过激的情绪,他对楚昭帝说道:“皇上为何要问本王满不满意,难道皇上如今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是本王逼迫的不成?皇上,你未免太过贪心了一些,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注定失去更多的东西,你明白吗?”   “如果你来是和朕说这些东西的,那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去了!”楚昭帝气急败坏地说道。   宁嵇玉面色不改,“皇上,难道本王有一句话是说错的吗?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皇上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恐怕结局还会比现在更不如,所以皇上还是早一些醒悟,不要等到最后,才知道自己过去做的决定有多么的错误。”   “行了!赶紧给朕滚出去!宁王殿下,你不要以为朕之前那般忍让你,便能让你继续在朕的头顶上撒野了,如果朕真的想要动手的对付你,也不是做不到的!”楚昭帝威胁说道。   宁嵇玉笑了一声。“如今皇上不想着弥补,还在想着这些,是,你是一国之君,想要动手除掉本王可还不容易?可是除掉本王之后呢?你又想做什么呢?又能怎么做呢?除掉本王要花费多大的力气,之后你又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去让楚国重新建立一个平衡?这些你又想过吗?”   “皇上,你究竟从何时开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楚昭帝被宁嵇玉的话问的愣住了,究竟从何时开始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他又哪里知道呢?   他只是想做到连先皇之前都未能做到的事情罢了,可是为什么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却是这么的难呢?   难道他终归是做不到吗?   就在楚昭帝愣神的时候,宁嵇玉已经离开了,殿内也随着宁嵇玉的离开安静了下来。   楚昭帝看着空荡荡的宫殿,第一次开始思考,他做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就算他能够研制出真的长生不老药,让自己永远不会老去,可是先皇能够看见吗?   根本就不能啊。   已经死去的人,又怎么能够复生呢?   所以他如今做的一切,也只是在负隅顽抗罢了吗?   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终究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只要有人想要逆天而行,势必就会被这天命所反噬,就如同现在的楚昭帝一样。   可楚昭帝始终不甘心,但如今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了。   现在别说能够长生不老了,就是连回到之前的那个状态,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他现在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呢?   这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不能这么认输!   特别是宁嵇玉,如果宁嵇玉知道他现在就认输了,恐怕心中要得意得不行了吧!   是,他现在确实是已经拿宁嵇玉没有办法了,宁嵇玉成长的很快,快得现在就已经挣脱了楚昭帝的桎梏,不再受他的威胁。   以至于宁嵇玉现在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说一些旁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的话。   但就算如此,他也绝对不会认输的。   他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除了继续走下去,他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了。   楚昭帝紧紧握着拳头,对自己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做这样的事,就永远都不要后悔,就算他最后失败又能怎么样呢?   至少他已经在坚持了!   .   雁笛的府邸。   “雁大人,您起了吗?宫里皇上要见您,大人快去宫中接见皇上吧,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可是要糟糕的……”   “我知道了!”那人在门口等了一下,谁知得到的回应却是雁笛如同吃了火药一般的语气。   那人愣了一下,不想触了霉头,只能一言不发地灰溜溜地走了。   雁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衰老从他的脸爬到他的手臂上,随处可见的皱纹以及赘肉……他现在就如同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公似的。   果然,这长生不老药的弊端终究还是在他的身上再次应验了。   无论是他还是楚昭帝都逃不过这个劫难。 第643章 上门   眼下可怎么办才好,楚昭帝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如今他自己又出现了这样的问题,而且显而易见的,他并没有解决这个长生不老药出现的副作用的方法。   他难道也要这样出门去叫人不成?   可现在楚昭帝召他进宫,他也不能不去,所以他只能披着一件披风,拿着令牌进了宫中。   经过宫门的时候,他几次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站住,你是什么人?为何穿戴着披风?请将披风拿下来!否则,我们就将你当刺客处理了!”   “大胆!我们雁大人是应皇上的召见进宫的,你们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敢检查我们雁大人!还不赶紧让开!若是误了时辰皇上怪罪下来,你们担待得起吗?!”雁笛身边的人趾高气扬地说道。   “这……”二人面面相觑。   雁笛的名字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而且皇上今日确实也是召见雁笛进宫了,但眼前这个人……   “得罪了,如果您是雁笛大人,可否出示什么证件,或者说……”侍卫这般说道。   雁笛也明白了这个侍卫的意思。   雁笛开口说道:“本大人没有欺骗你们的必要。”   他说着,拿出手中的令牌,给那两人看到:“这便是本大人的令牌,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那两人看到令牌,哪里还敢不放行?立刻让开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雁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雁笛沉沉应了一声,语气听上去并不太高兴。   他走进宫门直直去了楚昭帝的寝殿。   “皇上。”雁笛跪下来,恭声说道。   楚昭帝看着雁笛的打扮很是不高兴,如果他不是听出了雁笛的声音,恐怕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雁笛。   “你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穿着这么一身?”楚昭帝皱眉问说。   雁笛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取下了戴在头上的帷幔,对楚昭帝说道:“皇上,臣服用下的药也出现了问题,现在臣和皇上是一样的了……”   楚昭帝心中一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样。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但是莫名的,他心中一轻。   “连你也变成这副样子了?只不过你比朕的症状轻一些,看来,你服用的长生不老药是个次品。”楚昭帝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啊,”雁笛叹了一口气,苦闷道:“这长生不老药的效果越好,得到的反噬便越大。皇上,恕臣直言,臣确实还没有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臣之前让皇上服用的药,也不过是一些补药罢了,臣如果找到了解决的方法的话,臣就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了……”   “不过……”雁笛紧跟着话锋一转,有说道:“如果皇上肯给臣一点时间的话,臣没准能够研究出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将这长生不老药的反噬给解决,毕竟臣现在这副样子,皇上您也看到了……”   恐怕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够比雁笛更让楚昭帝放心了,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现在就是一类人。   一类如今见不得光的人。   楚昭帝思索良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朕姑且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真的找不出方法的话,朕绝对不会轻易饶你,你就算手里有免死金牌也没有,懂了吗?”   “是,臣明白。”雁笛说道。   雁笛顿了一下,又说道:“但臣觉得,要想解决眼下的难题,光臣一人是不够的。”   “哦?你想如何?”楚昭帝不大高兴地看过来,问说。   “臣觉得这个药的配方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是那一步出了什么错,而这药里最关键的东西便是濯心玉,所以臣想知道这濯心玉究竟是什么成分,又来自哪里,如果能够再弄到一次濯心玉的话,臣说不定能够将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雁笛有理有据地说道。   “……”   楚昭帝默了一晌,“你的意思是,是想让朕帮你查出这濯心玉的来历?”   这濯心玉是什么来历,恐怕苏清翎会比他们都清楚,但如果要问苏清翎,穆寻钏是不得不过的一关。   “是的,皇上,只有弄清楚了这个濯心玉的来历,臣才能更好的找到解决之法,臣请求陛下这样做是断然没有私心的,臣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解决之法,好让皇上和臣都尽快脱离眼下这境地……”雁笛低下头,沉声说道。   楚昭帝见雁笛说的话有理有据,而且也很诚挚,心中松动了一下。   雁笛说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只是楚昭帝终究是放不下心中的那点自尊求助自己的臣子。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好,朕答应你,但是如果没有结果的话,朕也只能告诉你,朕尽力了。”楚昭帝说道。   “这个臣自然知晓,皇上只需帮臣这个忙便行。”   楚昭帝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如此的话,朕也只能去试一试了……”   .   穆寻钏在听到属下说楚昭帝来将军府的时候也很是惊讶,像楚昭帝那种状态,竟然还会出门,而且还来了他将军府,楚昭帝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难道说,他还对那个濯心玉念念不忘不成?   但人都已经到了,穆寻钏自然不能让楚昭帝打道回府。   “我知道了,让皇上先稍等片刻吧,我马上就来。”穆寻钏点头说道。   “好。”   正厅。   穆寻钏出来的时候,便见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正厅的上首。   如若不是他露出了半片绣着龙纹的衣袖在外头,恐怕穆寻钏还要想一想这究竟是谁了。   “皇上。”穆寻钏对楚昭帝行了个礼。   楚昭帝没有抬手,只说道:“免礼。”   穆寻钏起身,在楚昭帝一旁坐下。   刚一坐下,穆寻钏便开门见山地问说:“请问皇上今日上门,究竟有何要事?”   穆寻钏如此直接,楚昭帝自然也乐得,“朕今日前来,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穆将军的,不知道穆将军可否为朕解疑答惑?” 第644章 落空   解疑答惑?   这倒是稀罕事了。   穆寻钏也没有多想,直接问说:“敢问皇上要臣答的是什么惑?”   到了这个份上,楚昭帝也没有再拐弯抹角了,“朕今日来,只想问一件事,清公主身上的濯心玉,究竟从何而来,又有什么办法能够再次找到这种玉?”   穆寻钏并不惊讶,看来楚昭帝还是没有放弃这濯心玉,今日还是为这东西来的。   但既然楚昭帝今日主动撞到他的枪口上,他自然也不会过于温顺了。   “濯心玉?”穆寻钏道:“清儿身上原本也是有这种玉的,可不久之前,却被一个蒙面人不小心抢走了,皇上可是来晚了,据和国的皇帝说,这几千年来,也就这么一枚濯心玉,还是清儿的母妃留给清儿的,如今清儿身上的濯心玉都没有了,更遑论别的地方了。”   楚昭帝故作惊讶道:“哦?是吗?竟然有人敢闯进穆将军府来盗窃东西,实在是胆大包天!”   穆寻钏见楚昭帝如此装模作样,心中冷笑了一声,附和着说道:“可不就是胆大包天么。”   “那濯心玉是从和国来的,也就是说和国可能还会有濯心玉的存在?”楚昭帝有心岔开话题,问说。   穆寻钏道:“这个臣就不知道了,臣只见过这么一枚濯心玉,至于其他的,臣也无能为力。”   楚昭帝心知恐怕在穆寻钏这里他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了,所以他想直接问一问苏清翎,说不定从苏清翎哪里能够问出一些东西。   所以他又问说:“那位和国的清公主现在在何处?可否请她出来见朕一面?朕有些问题需要当面问她?”   然而这次穆寻钏却是并不同意了,“皇上,你有什么事情,问臣便足够了,清儿所有的事都会与臣说,清儿知道的事情,臣都知道,至于那些臣不知道的东西,问了清儿,清儿也不会知道的。”   “皇上还有其他问题吗?”   楚昭帝听言,知道穆寻钏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肯让他见苏清翎了。   但楚昭帝不肯放弃,“万一呢?万一那位清公主有什么事情没有和穆爱卿坦白呢?”   穆寻钏默了一瞬,看来楚昭帝今日是非见苏清翎不可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皇上执意要见清儿的话,臣也只能让清儿出来了。”   “还请皇上在这里稍等片刻。”   楚昭帝听言一喜,“好,朕会等着的,让清公主慢慢来吧。”   穆寻钏还是头一次见楚昭帝这般有些过于温和的态度,倒是叫他都有些意外。   看来这件事出来以后,楚昭帝也慌得不得了了,已经走投无路了。   也是,楚昭帝现在这种状态,别说上朝了,就是连人都见不了,但他府上都需要裹得这般严实,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什么在逃钦犯,怕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呢。   “清儿。”   穆寻钏起身离开,到了苏清翎的厢房之中。   “寻钏,你来了,和皇上谈好了?”楚昭帝来穆府的事情,苏清翎自然也知道了。   穆寻钏淡淡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他想见你一面,问你一些问题,是关于濯心玉的,我猜想他见不得你今日是不会走的,所以想让你出去见他一面,让他问些问题,不过你敷衍过去就行,不必回答得太过认真。”   苏清翎听言,了然地点了点头。穆寻钏会进来找他,恐怕也是因为拒绝不了楚昭帝了,否则他是不会让苏清翎出去见他的。   所以苏清翎自然愿意帮穆寻钏解决这个麻烦。   “好,我知道了,我晓得该怎么说。”   “嗯。辛苦你了。”   穆寻钏在苏清翎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皇上。”   穆寻钏对楚昭帝喊了一声,苏清翎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皇上,”苏清翎行了个礼,“不知道皇上找妾身有何要事?”   “和国的清公主,好久不见了。”楚昭帝说道:“很抱歉今天以这种形式相见,但是朕有一个问题,恐怕也只有清公主能够回答了。”   苏清翎问说:“不知道皇上想问清儿的是什么问题呢?”   “朕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濯心玉的来历,或者说,你知不知道哪里还有濯心玉?”楚昭帝的声音隔着帷幔闷闷地传来。   “濯心玉?”苏清翎蹙眉问说:“皇上是谁前几日被人抢走的那枚玉戒指吗?那枚玉戒指已经被抢走了,至于它去了哪里,清儿也不知道,如果清儿知道这枚玉戒指的下落的话,恐怕早就已经将玉戒指拿回来了。”   “……”楚昭帝默了一瞬,虽然他知道他们很有可能知道了这濯心玉是他派人抢的,但是他此时有求于人,也只能暂时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朕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但是朕真正想问的是,和国是否还有这样的玉?或者说,你的母妃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濯心玉的来历?”楚昭帝又问说。   苏清翎听到“母妃”这个词的时候,情绪明显得变化了一下,眉间总有着一些淡淡地忧愁。   “我的母妃在我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而我真正的母妃早就已经不知下落,我也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当年的真相的,所以别说我的母妃会不会告诉我什么关于濯心玉的事情,我就是连几句话都没和母妃怎么说过,怎么可能从我母妃口中听说过这些呢?”   苏清翎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哽咽了,“皇上恐怕是问错人了……对不起……提起我母妃的时候,我就会……抱歉……夫君……我先进去了……”   苏清翎说着,便用袖子掩面,没等楚昭帝反应,转身离开了。   “这……”楚昭帝见自己这么一趟下来,什么也没问着,人还就这么走了,说是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还能够强拉着臣子的妻子不放,让她哭着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逼出来不成?   这未免太过有些不成体统了。   “皇上,清儿确实什么也不知道,皇上恐怕还要另寻他人了。”穆寻钏最后对楚昭帝说道。 第645章 糖葫芦   楚昭帝重重叹了一口气,来这么一遭,什么都没有问到,不糟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不服也是不行的了。   “好吧……”楚昭帝扶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朕今日也只能先回去了,如果清公主想起什么关于濯心玉的事情的话,还请穆将军随时派人告诉朕,朕会随时恭候的。”   楚昭帝说着,对穆寻钏点了点头,“今日就麻烦穆将军接待朕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   穆寻钏见楚昭帝离开,盯着楚昭帝的背影看了很久,眼下楚昭帝恐怕就是急着恢复原先的样子,所以才如此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来穆将军府来问他们了吧。   不知道那个雁笛究竟会怎么样解决眼下的事呢。   不过这二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只能说是自己咎由自取的,怪不了其他任何人。   .   “濯心玉的来历,朕已经去穆将军府问了穆寻钏和和国的清公主,然而两人都说对这个濯心玉的来历并不清楚,所以这一点,朕也做不了什么了,你只能靠自己努力了。”楚昭帝对雁笛说道:“你研究了这么多日了,究竟有些线索了没有?”   雁笛低下头,这几日他也被打压的不轻,甚至有时候在想,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难道就是因为他太贪心,想要得太多了吗?   就像楚昭帝一样。   楚昭帝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什么东西得不到?   然而楚昭帝却还是很贪心得想要更多,他不甘心只当这么短时间的皇帝,于是想要长生不老,甚至连自己皇子的后路都可以断,别人的生死对于他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不过是路过泥路时,溅起泥点子罢了,丝毫不起眼。   “皇上……臣和您说实话吧,您想要怎么样都好,臣现在已经对这件事无能为力了,臣找不到可以变回原样的方法……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臣已经认命了……”   雁笛低着头,说道:“臣这阵子也想了很久,臣原先以为自己可以炼制出长生不老药,这在医史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但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这种傲慢的人的惩罚吧,我什么都不是,能够炼出这种药,也不过是机遇罢了,如今承载了不该承载的东西,变成如今这副样子,臣也认了……所以皇上直接给臣一个痛快,让臣死了吧。”   雁笛像是已经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欲望了,他对楚昭帝说道。   殿内沉默了很久,久到雁笛几乎以为楚昭帝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楚昭帝才开口说道:“认了?”   “是,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夫罢了,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只不过是朕的赏识。但朕是一国之君,你认了可以,但你要朕怎么认?!你让那些等着看朕笑话的人怎么认?!”楚昭帝毫无征兆地发怒。   他指着雁笛斥骂道:“朕告诉你!这事情,你不解决也得给朕解决,你想死,朕可以成全你,但朕也会让你知道,死,没有那么容易!你知道那极刑司里有多少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东西吗?你想一个个试过去是吗?”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告诉朕!朕可以现在就成全你!”楚昭帝大声吼叫道,如同一只找不到路的困兽一般。   雁笛狠狠闭了闭眼,双目通红,“皇上……”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臣……”   “闭嘴!”雁笛的话还没有说完,楚昭帝便看也不看地拿到一个东西就往雁笛头上砸去,“朕让你闭嘴!什么叫做垂死挣扎!朕一定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就算朕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朕也是这个国家的帝王!永远的帝王!只要朕一日不退位,谁见了朕都只能够乖乖地跪下来向朕请安!听明白了吗!?”   “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朕的事情指手画脚!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雁笛低下头,“臣……不敢……”   “给朕滚出去!”   “是……臣现在就出去……如果皇上有事,再来叫臣……”   “废物!”楚昭帝又是一个东西砸过去。   ……   雁笛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皇宫,他走在大街上,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娘……那个老爷爷,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诶。”   一个稚童指着雁笛,天真无邪地问身边的妇人道:“娘,那个老爷爷是不是很难过啊……我们要不要去帮帮他?”   “来,你将这个拿去给那个老爷爷。”妇人将手中的一支糖葫芦拿给稚童,稚童接过去,甜甜地应了一声,“好!”   稚童迈着小短腿跑到雁笛身边,举着糖葫芦对雁笛说:“爷爷,要吃糖吗?吃了糖葫芦就不苦啦!”   雁笛看见眼前这个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娃,扬起唇角苦笑了一下,尔后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结果稚童手中的糖葫芦,绕开稚童后,径直离开了。   稚童站在原地转身看着雁笛的背影,对赶上来的妇人说道:“娘,那个老爷爷好像不太喜欢吃糖葫芦……”   “好了,不用管他了,我们回家吧,你爹也应该快回来了,我们回家去给你爹做好吃的!”   稚童听言立时又高兴起来,他小脸一扬,声音清脆地应道“好!”   雁笛拖着疲惫地躯体回了雁府,那个之前被他雇去杀药童的男人又来了。   “你来了。”   而此时,雁笛却是能够正常地和他打招呼了。   那个男人见到这种态度有些奇怪,往日这种时候,雁笛都会厉声厉语地将他赶走,像是生怕他偷了他府中什么宝贝似的,如今竟然是能正常打招呼了?   这委实是稀罕啊。   “你怎么了?”男人不由开口问说。   怎么说这段时间都是雁笛给他的钱让他的妻子能够在短时间内有药吃,暂时维持了性命,所以雁笛如果有什么他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他还是能够顺手帮一帮他的。   雁笛没有回答他的话。 第646章 药童   只是问他说道:“你今日来是来做什么的?又来要钱吗?”   男人还没有开口,雁笛便召来了管家,对管家说道:“给他点钱让他回去给他的妻子看病吧。”   管家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但还是说道:“是……”   男人更觉得今日的雁笛实在是奇怪得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让他有些忐忑。   “你……你就这么把钱给我了?”男人诧异道:“我还没为你做任何事呢,你不用我付出什么吗?”   雁笛苦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什么神经一般。   现在他都已经变成一个样子,钱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罢了,况且他自来执着的东西也都不是钱。   “拿了钱你就走吧,别问其他的,这些钱,够你妻子治病了,就当做是我此生做的为数不多的好事吧。”   这话叫男子听在耳中,几乎以为雁笛明天就会死了一般,像是在交代什么遗言似的。   不过他看见雁笛的脸,心中更是一惊。   怎么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雁笛就老了这么多?   难道他得了早衰之症,还是说被什么妖精吸干了精气不成?   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你真的没事?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雁笛便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行了,你的心意我已经领了,你赶紧那些钱走吧,趁我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赶紧走吧。”雁笛说道。   听到雁笛这么说,男人自然是不敢久留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拿到这么多钱,比起雁笛的事,还是他家里的妻子更为重要。   他咬了咬牙,拿着手中管家递来的钱转身就走了,不多待片刻。   雁笛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并没有什么反应,许久之后,他闭上眼睛,手肘支撑在桌子上,许久都没有什么动作。   他现在也很迷茫,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行?   如今毫无头绪,这事也无法解决,楚昭帝一定会继续追责,但如果他知道解决的方法的话,也早就将办法说出来了。   可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难道要坐在原地等死吗?   还是说直接找个机会跑出皇城,让楚昭帝再也不找到呢?   不,以楚昭帝的势力,如果想找他,实在是太过容易了一些。   如今守也守不住,逃也是逃不掉的,只能寻求破解之法了。   但这破解之法,如今到底在何处?   此时,雁笛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在给他自己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时候,明明也是留下了大约一半左右的濯心玉,为什么这药到了他体内,药效就变差了呢?   难道……   难道在炼制长生不老药的途中,有人将濯心玉给拿出来了?!   是的!   只有这种可能!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他让人炼制濯心玉的时候,恐怕也只有那几个药童在场了,难道是那几个药童拿出来的?   该死!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世界上还是存在着濯心玉的,而且就在那几个药童身上!   雁笛没多等,立时就进宫将这件事告诉了楚昭帝。   楚昭帝听言之后,问说:“服用了濯心玉,便能变回原样了?”   这直接上宁王府要人这件事情,可是不小的,他自然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这濯心玉没有什么效果的话,他也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不是吗?   雁笛说道:“皇上,臣也并不能保证服用濯心玉之后,皇上能变回原样,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濯心玉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神药,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恢复原样的话,恐怕也只有濯心玉能够做到了。   楚昭帝沉吟一声,要不要信雁笛的话呢?   他是试还是不试呢?   终于,他对雁笛说道:“好,朕姑且就相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你说的法子没有效果的话,朕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是皇上!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宁王府吧?”   其实雁笛心里很清楚,楚昭帝现在将恢复原样的死亡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定他的罪呢?   楚昭帝对她的那些要挟,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做不得数,这也是雁笛为何在楚昭帝面前如此的原因。   “走吧。”楚昭帝淡淡落下两个字。   既然最后的希望在宁王府里,那他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了。   这最后的一点濯心玉,他势在必得。   .   李立对宁嵇玉说:“王爷,皇上来了。”   宁嵇玉疑惑皱眉,“他来做什么?”   刚去过穆寻钏的府邸,如今又来他的王府,这楚昭帝究竟是在搞些什么名堂?   他要和他说的话,那日在宫中都已经说完了,难道这次楚昭帝是才反应过来,来王府秋后算账的不成?   “走吧,让本王去会一会他。”宁嵇玉起身,叹了一口气,说道。   “皇上。”   楚昭帝摆手道:“朕今日来叨扰宁王实在抱歉,只不过那日宁王在宫中对朕说的话,让朕幡然醒悟,看清楚了一些事情,所以今日特地来感谢感谢宁王。”   感谢他?   宁嵇玉自然没有那么天真得相信了楚昭帝的话。   “是吗?皇上能够听进去本王的话,自然也是极好的,那皇上的心意本王也就心领了。”宁嵇玉淡淡接过话茬说道。   如果楚昭帝真是为了道谢来的,那么楚昭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但他自然没有。   “还有一件事,朕想请宁王帮个忙。”楚昭帝忽然出声说道。   宁嵇玉了然地笑了一下,问说:“皇上想让臣帮什么忙呢?”   楚昭帝说道:“朕今日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雁爱卿过来,雁爱卿说,他有两个药童在宁王殿下这里,希望宁王殿下能够让他将这两个药童带回来,为了培育这两个药童,雁爱卿也是花费了不少的心血,所以他特地求朕,让朕来替他向宁王你说情。”   “哦?药童?”宁嵇玉惊讶道:“这药童是本王的属下救回来的,如今正宿在本王的府上,而且其中一个还拜了本王属下为师,若是他们想回去,本王自然不拦着,但若是他们不想回……” 第647章 争执   楚昭帝笑了一下,“如果他们不想回去的话,雁爱卿想必也会忍痛割爱的。”   “只不过现下还请宁王让这两个药童和雁爱卿见上一面,到时候再定夺留不留,可以吗?”   宁嵇玉心中冷笑,当初派那个杀手去杀这几个药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今天呢?   如今却忽然想将这两个药童带回去了,而且还让楚昭帝亲自来,莫不是雁笛已经发现了是那两个药童拿了濯心玉不成?   此时恐怕也只有濯心玉能够诱得楚昭帝亲自出面了吧?   “见一面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若是两位药童不答应回去的话,还请那位雁笛雁大人,不要为难他们才是。”宁嵇玉淡声说道。   楚昭帝笃定说:“自然不会。”   他们只想要那两个药童手中的濯心玉罢了,其他的,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兴趣。   雁笛靠近的时候,那两个药童的情绪明显害怕起来。   二人往李立身后躲去。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的。”李立对二人说道。   二人稍微安心了一些。   “你们过来。”雁笛看见两个药童,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向那两个药童招了招手,说道。   两个药童很是犹豫,并不想靠近雁笛。   “去吧。”李立开口说道。   药童看了一眼李立,李立回了他们一个让他们放心的表情,他们只能朝雁笛走过去。   “李侍卫,可否让老夫和这两个孩子单独说一会儿话?”雁笛抬头对李立说道。   李立道:“我们王爷说需要我在一旁陪着比较放心,所以雁大人的这个要求我们可能不能满足,雁大人有什么要问的还是赶紧问了吧,如果这两个孩子真的愿意和雁大人回去的话,他们便由雁大人带回去,如果他们不同意,就算雁大人再如何逼迫也是没有用的。”   雁笛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对他们这两个孩子下手的。我只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而已,请李立相信我,只需要给我一刻钟的时间便好了。”   李立听言,还想再说什么,无忧却突然开口说道:“师父,就让他说吧,所有的事情,小妹都不知道,问我就好了,所以还请师父将小妹带出去,一刻钟后,师父再进来。”   “……”李立知道无忧是有自己的主意的一个孩子,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反对什么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决定,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无欢,跟我出来。”   无欢看了一眼无忧,又看了一眼雁笛,眼中有着担忧,“哥哥……”   “放心,哥哥不会有事的。而且你们就在外头,如果这个人想干什么坏事的话,哥哥喊一声你们便都听见了,你先和师父在外面等着哥哥,哥哥很快就和他说完话。”无忧拍了拍无欢的肩膀说道。   无欢咬了咬唇,“好吧……”   她跟着李立出去了。   二人出去之后,雁笛将门给关起来了。   无忧看着雁笛的动作,冷笑了一下,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说:“你想问我什么?直接说吧。”   雁笛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盯着他,直接问道:“濯心玉就是你偷的吧?你现在将它藏在了哪里?”   “什么濯心玉?我没听说过。”无忧否认道,   雁笛冷声道:“你不要骗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是不是对我派人杀你们的事怀恨在心?是,我之前确实做错了,但如果不杀你们,届时事情败露,死的就是我了,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濯心玉拿走!长生不老药一直都是你们几个在炼制,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濯心玉是什么?快将濯心玉交出来!”   无忧并不怕雁笛,门外便是李立,以李立的功夫,想必里面发生了什么,又说了什么话,李立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好吧,我确实是知道濯心玉在哪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宁王为什么肯收留我们呢?”无忧道:“难道你觉得宁王殿下会是那种随时随地发善心的人,就因为救了我们,所以就要收留我们了吗?别天真了,如果我们不将那东西给他,宁王又怎么可能会保护我们呢?你不是想要濯心玉吗?好啊,我告诉你,濯心玉已经被我交给宁王殿下了。”   “你若是想要的话,就直接去向宁王殿下讨要吧!不过你觉得,宁王会给你吗?”   雁笛狠狠咬了咬牙,该死,这个小畜生竟然将濯心玉交给了宁嵇玉!   这也就意味着,他拿回濯心玉的难度会被大大增加!   “小东西,你们三个人跟着我的时候,我可是待你不薄,你就这样来回报我吗?”   雁笛咬牙切齿地说道。   “待我们不薄?”无忧冷笑着,眼中满是嘲讽,“让我们整夜炼制丹药是待我们不薄,还是派人杀了我们是待我们不薄啊?”   “我永远忘不了无念死的那一天!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杀人凶手该死的他!”无忧指着雁笛歇斯底里地控诉道。   “那是他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该死!我当初就不应该留下你们!留着留着,你们就都成了祸害!那时候我就应该将你们彻底杀了,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麻烦了!”雁笛低声吼道。   之前他因为寻不到变回原样的方法,所以一心求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的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只要找到剩下的濯心玉,他和楚昭帝没准都能回到原样,届时,楚昭帝一定会嘉赏他,更加信任他的,那他离平步青云也不远了。   而且这两个小崽种,日后留着必成祸患,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将这两个人彻底解决,以免将来又来找他的麻烦!   无忧冷哼一声,他恨恨地盯着雁笛,一字一句地说道:“该死的人,是你才对!你才是最该死的!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就是你的报应!”   “住口!”雁笛眼下最不想听人提起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无忧算是触到了他的雷区了。   “我让你住口!”   雁笛说着就要冲上去一把掐住无忧—— 第648章 铤而走险   但在雁笛靠近无忧之前,忽然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一道人影出现在无忧面前,一脚狠狠地将雁笛给踹出了几丈远。   “哥哥!”无欢连忙跑上来检查无忧的情况,“哥哥,你没有事吧?”   “我没有事,”无忧点点头说道:“师父来的很及时,他还没碰到我,师父就把他一脚踹开了。”   李立转身睨他一眼,还不忘说道:“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的师父。”   无忧充耳不闻,竖起大拇指,道:“师父真帅。”   李立嘴角抽了抽,但隐约有一个向上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转身看向雁笛,对雁笛说道:“雁大人,你不是说不会对一个孩子动手的吗?你这可就不对了。”   雁笛狠狠瞪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离开之前,他恶狠狠地看了无忧一眼,像是在警告无忧,“你给我等着。”   这两个小畜生,他迟早有一天会将这两个小畜生狠狠地给收拾一顿的。   无欢朝雁笛做了一个鬼脸,又很快缩回到无忧身后。   李立声音冷冷地对雁笛说道:“这里不欢迎雁大人,还请雁大人赶紧离开吧。”   雁笛冷哼一声,狼狈地走了,他背影一踉一跄,看着灰溜溜的。   “多谢师父今日相帮!”无忧对李立郑重地道歉说道。   “谢谢就免了,我不是你的师父。另外,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已经将濯心玉给了宁王?这很容易给我们王爷招致麻烦,你知道吗?”李立肃声说道。   无忧听言,失落地低了低头,“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宁王殿下这么厉害,那个雁笛应该不敢对宁王殿下动手的……如果……如果真的给宁王带来了麻烦的话,我们、我们还是搬出去吧……”   李立听言,有些头疼,他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了,如果你们这么的给我们王爷带来了麻烦,我们王爷也不会留你们,你们先在这里待下去再说吧,要是出了宁王府,还真不知道谁能护得住你们呢。”   “多谢师父!”   “多谢李大人!”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   “你是说,濯心玉现在是在宁王的手上?”楚昭帝脸色阴沉下来,问说。   “是的皇上……那个药童是这样告诉臣的,皇上该如何将玉拿回来呢?”雁笛小心翼翼地问说。   如果濯心玉真的在宁嵇玉手上的话,那硬抢肯定是行不通了,智取也不一定能算的过宁嵇玉。   眼下该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要和宁嵇玉讲条件,说他同意退位,只要他肯将剩下的濯心玉交给他?   可服用了濯心玉之后也不一定能够百分百恢复原样,这无疑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可如果不去做的话,那就代表着毫无希望了。   “你问朕,朕如何知道?所以为什么你的药童会去了宁王的府上?还不是你自作自受!”楚昭帝怒道。   雁笛低头咬牙,再抬起头来时,面上满是愧疚,“臣已经知道错了,可如今最要紧的,是怎么能够让皇上变回原样啊……”   “皇上,其实臣倒是有一个主意,可以一试。”   楚昭帝皱眉问说:“什么?别给朕卖关子了,赶紧说。”   “皇上觉得宁王现在最为看重的是什么?”   “最为看重的?”楚昭帝冷哼一声,“眼下若是真要说一说的话,恐怕就是那个穆习容了吧,朕倒是没有想到,这宁嵇玉竟然还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情种。”   “对,正是穆习容,而穆习容如今已经身怀六甲,如若我们能够将穆习容控制在手中,那宁嵇玉的命门不也就被我们捏在手中了吗?”雁笛紧接着说道。   楚昭帝沉默了一下,确实,正如雁笛所说的那样,穆习容确实是宁嵇玉的死穴,但如果他敢动穆习容的话,宁嵇玉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嵇玉或许可能因为他皇上的身份,不计较他之前做的那些错事,但是如果他敢动穆习容的话……   最终,楚昭帝还是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不行,绝对不行,穆习容对宁嵇玉来说的意义,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我们动了穆习容,宁嵇玉恐怕会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雁笛觉得楚昭帝这个皇上当的也太过憋屈了一些,他说道:“皇上,您可是一国之君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你怕一个宁王做什么?况且,如果放在之前,宁嵇玉确实会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但如今已经不同了,穆习容现在身怀六甲,肚子里还有宁嵇玉的种,就算宁嵇玉选择鱼死网破,也要掂量掂量穆习容腹中的孩子吧?”   “哼,笑话,朕怎么可能会怕区区一个宁嵇玉?如果那个濯心玉确实能够让朕恢复原先的模样,朕可以选择铤而走险,但你都说了,这濯心玉不一定能够这个功效,朕何必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来走这一步险棋呢?”   雁笛马上说道:“可是皇上你想想,难道您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眼下只有一条路了,而且如果您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宁嵇玉也不会让皇上您好过的,皇上何不搏一搏,没准真的能够让皇上变回原来的样子呢?皇上难道就甘愿这一辈子都用这样的面孔来面对世人吗?”   “恐怕他们不会对皇上有多恭敬,而且害怕皇上,连看也不敢看皇上一眼吧!”   “住口!”楚昭帝恼怒地打断雁笛的话,他知道自己就算如此也没有丝毫的用。   雁笛就算怕他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是在忌惮他如今的身份,而一旦他连这个身份都失去了,那真是所有人都可以踩在他的头上了。   楚昭帝坐下来,盯着某处虚空思考了许久,很久之后,楚昭帝才疲累地开口说道:“你让朕想一想,让朕再想一想……明日朕会给你答复的……”   “那臣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雁笛见楚昭帝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再说下去也是浪费口舌,等到明日便可以见分晓了。 第649章 决定   翌日一早,雁笛便等在了殿门口。   “进来吧。”   殿内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   雁笛打开门,走去殿内,楚昭帝背对着他,坐在一面铜镜前,铜镜映出楚昭帝苍老而疲惫的半张面孔。   “皇上,您决定了吗?”雁笛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说。   楚昭帝沉声说道:“既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那朕还能怎么办呢?”   雁笛心中一喜,这么说的话,楚昭帝就是答应了。   只不过……   “就算朕下定决心来对付宁王,恐怕宁王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况且,穆习容现在应该被保护得很好,我们就算想要抓住宁王的破绽,恐怕宁嵇玉都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楚昭帝说出了自己担忧的一点,“你有办法将穆习容抓过来吗?”   就是将那两个药童从宁王府带出来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穆习容了。   “皇上,你可别忘穆习容的身份,穆习容和宁嵇玉又想要做什么,皇上难道忘了当年的那场浩劫跟谁有关了吗?”雁笛忽然出声说道,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楚昭帝,像是在审视楚昭帝那一不为人知的一面。   当年的那场浩劫……   楚昭帝瞳孔一缩,“你究竟知道一些什么?你到底是谁!”   “皇上不要着急,臣也只是偶然听说罢了,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雁笛笑了一下,说道:“当年药王谷灭门的惨案……虽说是温訾明带着人闯进药王谷进行屠杀的,但这件事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应该没有人比皇上您更清楚了吧?”   楚昭帝听言脸色大变,“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这些事情除了温訾明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何况如今温訾明都已经死了,他可以背负着这个罪责下地狱,让这个秘密彻底被掩埋下去。   但为何雁笛会知道这些事情?难道是温訾明告诉雁笛的不成?   “告诉朕,你究竟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楚昭帝质问说。   雁笛道:“皇上不要着急,臣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罢了,臣可没有那么通天的本事能够靠自己知道这些事情。”   “偶然听到我们的对话?”   是了,在雁笛和温訾明互换身份的时候,雁笛确实也是在那个地方的,但是没有想到,雁笛竟然听到了他们二人说的话。   楚昭帝眯了眯眼,“所以你知道一切?还潜伏在朕的身边?你想要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如此臣什么都不想要,臣现在只希望能够拿回濯心玉,让皇上和我都能恢复原样,不再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而当年发生的一切,不正是吸引穆习容出来最好的诱饵吗?”雁笛继续蛊惑着说道:“穆习容为了当年的真相,可是做了不少的努力,相信皇上只要透露一些事情,穆习容便会立刻自己上钩,届时,不就能将人拿捏在手中了吗?”   雁笛冷笑了一下,“等到时候,我们说什么宁王会不答应呢?”   楚昭帝目光微微闪了一下,他没有反驳雁笛的话,当做是默认了他的计划。   是的,要是想要引出穆习容的话,如今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   怕就怕穆习容会因为怀了孩子之后畏手畏脚的,不会接受这个诱惑。   雁笛知道楚昭帝心中的犹豫,他对楚昭帝说道:“皇上,您放心,以我对穆习容的了解,有关玄宗和药王谷的事情,她是不可能不出来的,所以您只需要写信给穆习容,将她引诱出来便是了。”   雁笛再次笃定地说道:“她一定会上钩的。”   楚昭帝听言,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朕试一试……不过要是穆习容没有出来……”   “那臣就自己领罪!”   既然雁笛都这么说了,楚昭帝自然不会拒绝先试一试这个法子。   楚昭帝抽出信纸,将要写的内容写在了信纸上,尔后交给了雁笛。   他对雁笛说道:“朕已经写好了,一切就看你了。”   “有劳皇上了,臣一定会办好这件差事的!”雁笛承诺说道。   楚昭帝点了点头,心头有些复杂,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如今走到这个地方,眼下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但愿这个方法能够药效,穆习容也如愿地上钩,否则的话……   一旦宁嵇玉被激怒,就连他恐怕都会忌惮……   雁笛拿了信便回了府,为了不被人知晓信是从他手中寄出去的,他辗转多次,才将手中的信给了穆习容。   .   宁王府。   穆习容收到信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娘娘,这里有你的一封信,对方指名要给你,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春知将手中的信封递给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也会有人给他送信?   “拿来给我瞧瞧?”   穆习容结果信纸,展开来,忽然,她神色一变。   春知见穆习容如此神色,有些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娘娘?是谁送来的?你怎么忽然脸色就变了?”春知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些一些什么猫腻。   然而没有等到春知细问,穆习容却忽然将信给收了起来,她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不知道什么人寄来的无聊的信罢了。”   尔后,她将信折叠起来,压在了枕头底下。   春知虽然心中疑惑,但见此也知道穆习容是不想让人知道信中内容了,所以便没有再多问。   她找了个借口,说:“那春知先去厨房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去吧。”穆习容淡淡说道。   春知得令,走了出去。   看见春知离开的背影,穆习容起身,将门给换了上去,尔后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封信,仔细又看了一遍。   这信中的内容,是让她按照约定的时间去约定的地点,说关于当年药王谷灭门的事情另有隐情,还说温訾明只是一把好用的刀罢了,至于那个用刀之后,还藏在背后,谁也找不到。   穆习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用药王谷的事情做诱饵将她引出去。 第650章 心不在焉   但是,这人想要将她引出去做什么呢?   穆习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用意。   不过既然这个人知道温訾明是鬼舌的主人,而药王谷的惨案正是温訾明一手操办的瓜,想必这个人也和当年的事情脱离不了什么干系。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在其中又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呢?   还是说,从这个信中的角度来看,这个人应该就是当年事件的幕后之人。   如今温訾明已经死了,也就意味着穆习容的敌人已经少了一个。   眼下这人又撞了上来,还在她面前如此沾沾自喜地说自己用的刀多么的好,穆习容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的。   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仇敌,是她终其一生都要杀死的仇人,如今这个仇人自己找上门来了,穆习容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   但如今她现在这样的状况……   如果她还是几个月之前的她的话,恐怕穆习容会毫不犹豫地赴约。   而如今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是她和宁嵇玉的结晶,她不能这么自私地冒着这样的危险去赴约。   眼下可怎么办呢……   两头她都是不肯轻易放弃的,可是信中的人说,如果她要去求助宁嵇玉的话,他便不会来露面了。   穆习容一时之间先去了两难的局面,她实在是难以抉择。   “怎么样?朕写的信送出去了吗?”楚昭帝问雁笛说道。   雁笛点了点头,说:“皇上,你的信已经送出去了,并且已经安全到了穆习容的手中,想必现在穆习容已经读过信中的内容了,就看后日,穆习容会不会亲自来赴约了。”   楚昭帝又问说:“如果到时候穆习容看穿了我们的计划,没有来怎么办?”   雁笛觉得楚昭帝的担忧是多余的,“皇上放心,如果穆习容不是一人前来的话,我们就直接离开便是了。”   “穆习容一定会想知道背后的真相的,就算我们这次没有出面,穆习容也会想尽办法地找我们,知道真相,但她会发现,她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们,敌在明,我在暗,我们把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只要我们不主动去找穆习容,就让穆习容找不到我们,这样,等我们再一次联系穆习容的时候,穆习容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了。”雁笛笃定地说道。   虽然雁笛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楚昭帝心中还是很忐忑不安,这件事情,真的会像雁笛说的这样顺利,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吗?   恐怕也不见得吧。   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楚昭帝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心里有计划,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朕再相信你最后一次。”   雁笛点头笑道:“多谢皇上的信任。”   他低下头,表情瞬间一变。   到时候宁嵇玉知道皇上您做的事情之后,恐怕就不会让您太好过了,届时,你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呢,还怎么来处置他呢?   雁笛心中阴恻恻地想。   .   约定的日子转瞬就到了,而穆习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赴约。   “娘娘?娘娘?!”春知连叫了好几声,才将穆习容的注意力给叫回来。   春知抱怨地说道:“娘娘这两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怎么有些魂不守舍的?娘娘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春知啊,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怪罪下来,春知可就遭殃了。”   穆习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不用太过担心我。”   “好吧,那娘娘早些将药喝下去,还有蜜饯子,也在这里,药的温度已经差不多合适了,娘娘快些喝吧。”春知督促着说道。   穆习容有些心不在焉地,过了很久才应了一声,“好……”   她拿起药碗,递到嘴边,却因为心思不在这里,导致药都倾倒了下来,将她的衣衫很快染成一种难看的褐色。   “哎呀!”春知惊呼了一声,“娘娘!”   穆习容连忙放下碗,和春知一起擦了擦自己的衣服,她有些愧疚,口中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得有些太过入迷了。就……”   “好了好了娘娘,你不用跟春知道歉的,春知只是担心娘娘罢了,这药春知重新去熬一碗来便是了,只不过啊,好在这药并不烫,否则要是烫到了娘娘,吓到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可怎么办?”春知皱眉担忧地说道。   娘娘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怀了孩子的缘故,整个人的反应便迟钝了这么多吗?   别人都说是一孕傻三年,怎么娘娘这么早就开始傻了呢?   这情况她得好好地和王爷反馈反馈。   “对不起,让你难做了……”穆习容很是愧疚。   “好啦,都说了娘娘不用对春知说对不起了,照顾娘娘,本来就是春知应该做的,况且娘娘现在还怀了宝宝,春知更应该照顾得更妥帖一些。”   春知对穆习容说道:“好了,这衣服是擦不干净了,娘娘赶紧将衣服换下来吧,免得着了凉就不好了,换下来让奴婢拿出去洗了。”   “好。”穆习容应着,起身将衣服换了下来,给春知拿去了。   春知拿着衣服走后,并没有去洗衣房,也没有去药房,她径直去了宁嵇玉的书房。   这事她不向宁嵇玉反馈反馈,她自己都得担心死了。   娘娘这几日这样的情况,肯定不一般。   宁嵇玉听了春知的话后,也狠狠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自从看过了那封信之后。容儿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   春知用力点了点头,笃定地说道:“是的王爷,一定和那封信有关系,自从娘娘看了那封信后,整个人就愈发得不对劲了,那信中肯定写着一些让娘娘重视的东西,春知太担心娘娘了,所以来向王爷说明此事。”   宁嵇玉听言“嗯”了一声。 第651章 赴约   “这件事情本王知道了,本王会处理的,你先下去吧。”   春知听言,起身道:“是。”   宁嵇玉沉眉思索了一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容儿这般魂不守舍呢?   往常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容儿在乎的,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件事,难道说……   宁嵇玉瞳孔微缩。   既然穆习容不肯告诉他的话,那他也就只有加紧对穆习容的照看了,将她所有的行踪都把控在眼底。   自从怀了身孕之后,穆习容便已经很少出门了,如果穆习容最近要出门,那么一定是有什么情况,届时他暗中跟过去便是。   以他的武功,寻常人想要发现可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因此,宁嵇玉没有去问穆习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他怕穆习容反而会因为过于紧张而使事情变得出乎意料。   果然如宁嵇玉所预料的那样,穆习容在第二日,便提出了要出去走一走。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穆习容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用啦,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放心好啦,我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况且,还有春知跟着我呢。”   宁嵇玉听言,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好,那你小心一些,快点回来。”   “嗯嗯。”   穆习容和春知一起上了轿子。   “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春知对穆习容问道。   穆习容并没有告诉春知要去哪里,所以春知并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   “我只是觉得在府中待的有些闷了,所以想出来散散心,去哪里都可以。”穆习容说道。   春知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了。   最近看穆习容的状态,确实是不太好的样子,但是至于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穆习容肯带她出来,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才对吧。   穆习容让车夫选了个地方,马车一路朝那个方向驶去。   春知突然觉得有一股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娘娘,可是是我昨夜没睡好的缘故,怎么这么早就困了。”   “困了就睡吧,不用强撑着。”穆习容笑着对春知说道。   “不……”春知眼皮渐渐耷拉了下来,但口中还是说着:“春知不睡……春知不想睡……”   春知头一歪,靠在马车的壁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穆习容见春知已经睡着了,将她放平下来,让她平躺在马车上,尔后,她让车夫停了轿子,自己下了马车。   “娘娘,你要去哪里?”车夫有些担心。   “你不用管,一个时辰之后,将春知送回去吧,今日的事情,你只当不知道就好了。”穆习容淡淡说道。   车夫不敢多问,只能看着穆习容离开。   穆习容按照信纸中约定的地点到了地方,然而那个地方除了她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   “人呢?出来!”穆习容看向周围,“你们敢约我出来,却连面都不敢露吗?这便是你们的诚意?”   穆习容话音刚落,那边却忽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哈哈哈!”   “宁王妃娘娘,你别着急吗,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只见树叶遮蔽的亭子后面,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雁笛。   穆习容在看清楚雁笛的面容时,心中一惊,她皱眉问说:“竟然是你,那封信也是你写的?你究竟是谁?又知道些什么?今日让我出来,又有什么目的?!”   “宁王妃有疑惑的话就慢慢问嘛,娘娘您一下子问这么多的问题,倒是叫我不知道该先回答那一个问题好了。”雁笛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坐下来说道。   “首先呢,”雁笛慢悠悠开口说道:“我确实就是雁笛,不是别的任何人,其次,至于我究竟为什么会知道关于药王谷的那些事情……”   “这个大概还要让另一个人来说了。”   另一个人?   穆习容听言皱眉,难道这个雁笛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等等,宁王妃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那个另一个人,现在并不在这里哦,所以等一下,要去带宁王妃你去见他,所以宁王妃如果想要找到答案的话,还是得委屈宁王妃,我们走一趟。”雁笛盯着穆习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他也没有想到今日的事情会这么的顺利,穆习容竟然真的这么单纯地就一个人过来赴约了,就连苍天都在帮助他。   等他抓住了穆习容,到时候宁嵇玉还敢不听他的话不成?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两个小药童给抓回来,让他们知道知道背叛他是个什么样的代价。   “你们就这么笃定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吗?”穆习容微微眯起眼,冷声笑着说道。   “这可就由不得王妃你了!”雁笛话音刚落,身边便有无数的穿着黑衣的人冒了出来,以穆习容为包围圈,将她团团围在里面。   穆习容看向周围,看来雁笛今日是有备而来,如果她真的只有一个人在这里的话,恐怕还真的要被雁笛给抓走了。   “怎么样宁王妃?是你太过单纯了,如果你能够配合地跟我们走的话,还能少吃些苦头,如果你要反抗的话……就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能吃得了苦头,可不代表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能吃啊。”雁笛眼神阴恻恻地看向穆习容的肚子,语气恶毒地说道。   穆习容冷哼一声,“看来你是早就有准备,给我写那封信就是为了将我引出来,然后抓起来是吗?”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那位皇上的主意?”   如若不出穆习容所料的话,雁笛想要将她抓起来,也是因为目前只有她能够控制住宁嵇玉了。   他们想让宁嵇玉乖乖地听他们的话的话,从她入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雁笛不屑回答穆习容的问题,他说道:“这重要吗?宁王妃只需要知道,你如今已是坐上宾了,如果你聪明的话,就应该从现在起就认命,乖乖听我们的,知道了吗?否则……宁王妃的肚子若是有什么闪失……” 第652章 逃走   “我们可就负不起这个责任了。”   穆习容咬了咬牙,看来这些人就是看准了她现在怀有身孕,所以就算被抓,也不太会挣扎得太过剧烈,这些人实在是太过阴险了。   而这个雁笛背后的人,穆习容也差不多猜测出来了。   能够让雁笛做这样的事情,又聚集了这么多的下属,恐怕这个人不是楚昭帝,就不是别人了吧?   楚昭帝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他还没有死心不成?   还是说因为长生不老药带来的坏处,所以楚昭帝要拉着所有人下水呢?   “你要带我去见的人,想必就是那位吧?”穆习容突然出声说道。   雁笛愣了一下,但是他也知道,穆习容自然不会是什么蠢笨的人,能够猜出来这一点也并不意外。   “既然宁王妃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更不必挣扎了。宁王妃还是好好地配合我们,一起去见那位吧。”   穆习容“呵”了一声,“如果你们有这个本事带我去见那个人,那自然就见上了,只不过,你有那个本事吗?”   雁笛听言,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他怕到手的鸭子就这么给飞了,急忙和手下人说:“动手!”   结果与此同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从半空中将军下来,降落在雁笛的面前,并且将穆习容给护在了身后。   “你没事吧?”宁嵇玉虽然冷冷盯着雁笛,但对穆习容说话时,声音却很温柔。   穆习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来的很及时。”   “宁、宁王?!”雁笛看见忽然出现的宁嵇玉,很是震惊,这宁嵇玉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属下怎么都没有和他汇报过?   但他看了看,他们确实是只来了宁嵇玉一个人,雁笛稍稍放下心来,只来一个人的话,那就好办了。   就算这宁嵇玉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不至于将他带来的这么多人都不放在眼里吧?   “宁王殿下,你孤身一人前来,是不是太过看不起我们了一些?”雁笛的眼睛如同蛇眼一般眯起,他森寒的眼神在宁嵇玉身上转来转去,叫人很不舒服。   宁嵇玉淡淡开口说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本王是一个人来的呢?”   宁嵇玉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出口,雁笛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一阵嘈杂的重兵行进的声音。   李立带着宁王府的士兵,将雁笛的人全都给包围了起来!   雁笛见局势在一瞬之间便被扭转,他心中暗道不妙,该死!   难道今日他就这么失败了?   不行!不斗个你死我活,怎么能够知道最后胜利是属于谁的呢?   “宁王殿下,我带来的这些兵,可都是精兵,而宁王带来的,只是府兵,宁王确定你的兵能够打过我的?”   宁嵇玉冷声笑了一下,他的笑中带着浓浓的嘲笑之意,像是在嘲笑雁笛的想法太过天真了一些。   “精兵如何?府兵又如何?谁的兵也要看是谁调教出来的,本王操练出来的兵,就是一个府兵也能抵得过你是个精兵!”宁嵇玉的话久久传在上空,声入人心。   “那就看看究竟是鹿死谁手吧!”雁笛一声令下,命令士兵进攻。   两波人马很快打到一处,到处都是兵器相接的声音,也到处有人流血断臂。   “嵇玉……”穆习容看着这些场面,有些不忍。   虽然眼下局势是他们占了上风,可这些血都是因为她而流的,如若不是她执意要出来赴约的话,那么这些士兵,也就不用受伤或者牺牲了。   宁嵇玉察觉到穆习容的不安,伸手将穆习容的眼睛给遮了上去。   “你肚中有孩子,见不得这种场面,还是闭上眼睛吧。”   穆习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那些兵器的声音和士兵的惨叫声在她的耳中反倒是愈发得清晰起来了,她身子微微地颤了颤。   宁嵇玉安慰说:“容儿,你要知道,今日发生这些,并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人太过贪心了,早晚这些事情都是要发生的,而战死,原本就是这些士兵的使命。”   宁嵇玉的话对穆习容来说有些残忍,可有时候,真相便是如此残忍的。   穆习容抿了抿唇,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   似乎有了身孕之后,穆习容的感情便变得更加的敏感了,经常看到一些事情心中便不由得很触动,这也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而一旁的雁笛,看见自己这一方明显处于劣势,他咬了咬牙,对穆习容说道:“宁王妃!难道你真的对药王谷的那桩惨案一点想要知道的想法都没有吗?!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真正的仇人,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宁王妃!你这样自私,对得起你的师父玄宗,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吗?!”雁笛对着穆习容大声喊道,像是生怕穆习容听不见似的。   穆习容神色微动。   穆习容不可能不知道雁笛这样说是为了让她上钩,可是面对药王谷的事,她总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但是雁笛究竟知道些什么,楚昭帝又知道些什么,她并不知道。   她只怕他们只是为了引她上钩所以编造这些谎言,对于药王谷的事情其实根本也不了解。   可是万一……   雁笛见穆习容神色动摇,继续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个温訾明就是你真正的仇人吧?那你可太过天真了一些,温訾明不过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宁嵇玉自然不可能任由雁笛这样说下去,扰乱穆习容的思绪,他喝止雁笛说道:“当年的事情,本王会查的一清二楚,就不劳烦你费心了!雁笛,你已经快要成为本王的瓮中之鳖了,你还是先想一想该怎么保全你自己吧!”   “保全我自己?”雁笛冷笑道:“这个就不劳宁王殿下操心了!”   他转身骑上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匹,扬长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对穆习容说道:“宁王妃,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今日没有和我走这一趟的!届时你想要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可就难上加难了!不过……” 第653章 赔了夫人   “不过!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们可能用濯心玉来作为交换的话,我倒是可以将当年的事情讲给你听!过时不候!”雁笛将话留下,人早就已经跑的没影了。   穆习容怔怔看着雁笛离去的方向,轻轻咬了咬唇。   “他们果然还是为了濯心玉。”宁嵇玉冷声说道:“容儿,你不要被他们影响了,这只不过是他们的手段罢了。”   穆习容点了点头,她虽然也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是万一……   唉,果然最近很容易开始胡思乱想。   “容儿,你放心,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情,一定会急着再来找我们的,这事就交给我来做,你就不要太操劳了,知道了吗?”宁嵇玉安抚着穆习容说道。   穆习容咬着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若是放在之前,她还能够冒险去试一试,但如今她肚子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必须得对自己腹中的孩子负责,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任性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宁嵇玉会来这里的原因,穆习容觉得自己不能因为自己自私的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就将自己的孩子陷入险境,所以她在来之前就告诉了宁嵇玉自己的打算,宁嵇玉一直跟着她来的这里。   “好了,今日就先回去吧。”宁嵇玉说道。   穆习容点了点头。   “娘娘!”春知看见穆习容走了过来,立马跑了过去,“娘娘!你没有受伤吧?”   穆习容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受伤,王爷他一直跟着我呢,怎么可能会让我受伤呢?”   春知听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拍着胸脯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放下心来后,春知便开始算账了。   “娘娘!你说说你!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刚才醒来的时候可是担心死了!若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叫我可怎么办啊?”   春知说着,又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呸呸呸!我听说什么,娘娘怎么可能会出事!?”   穆习容笑看着她,春知上前,将穆习容的手臂挽住,“娘娘你以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和我说啊,我真的会被你吓死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担心你演技太差,会将我暴露吗?”穆习容笑着刮了一下春知的鼻尖,说道。   “我演技差?怎么可能!娘娘你的担心是子虚乌有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演出来!演技差是绝对不可能的!”   春知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只要娘娘能够平安就好了,春知其他的就不要求什么了……”   “好了,我们赶紧回府吧,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饿坏了吧?”   春知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委屈地点了点头,“可把我饿坏了,特别是刚才睡了那么一大觉,醒过来后就更饿了!”   “瞧你还记恨着呢,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回去,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穆习容笑着说道。   几人回了宁王府。   .   “什么?!失败了!?”楚昭帝大怒,“朕给你派了这么多人,结果你竟然说失败了!?雁笛!你究竟有什么用?!”   雁笛跪在地上,低头说:“皇上……不是臣没用啊……是那穆习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宁王也跟着来了,还带了五百府兵,臣、臣就败下阵来了……”   “五百府兵?!”楚昭帝听言更是恼怒了,“朕给你的,可是五百精兵!精兵对上府兵都能败!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雁笛心中腹诽,是府兵是府兵,精兵是精兵,可要看是谁练出来的啊,这宁嵇玉练出来的府兵,能和普通府兵比吗?   “皇上……这这宁王手底下出来的府兵和普通的府兵自然是、是比不了的啊……”雁笛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呵?比不了?”楚昭帝冷笑一声,“朕看你就是个酒囊饭袋!连这么件事情都处理不好!”   “皇上恕罪!”雁笛立刻说道。   “哼!”   “你就说吧!眼下该怎么办?这穆习容没抓到手里,反而还折损了这么多精兵,你让朕怎么拿到濯心玉?”楚昭帝气急败坏地说道。   雁笛道:“皇上别急,这次穆习容会赴约,这也正好说明了,穆习容对药王谷的事情还有极为在乎的,她也相信了幕后黑手并不是温訾明,而且另有其人的话,臣不信像穆习容这样的人,会放弃寻找出当年的真相。”   “你现在的意思就是让朕别轻举妄动,还要等着那个穆习容找上门来?可她哪里有这么蠢?如果她真的这么蠢的话,恐怕这一次就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但你看,你抓到人了吗?”楚昭帝低声质问雁笛,情绪很是不悦。   雁笛对于这件事的结果也是很不爽快,但是没有办法,谁想到那个宁王一直跟在穆习容的身边呢?   如果有宁王在身边的话,他又怎么能够动得了穆习容?   “如今你叫朕赔了夫人又折兵!穆习容没抓到不说,说不定宁嵇玉已经知道了这背后是朕所为,若是现在惹恼了宁嵇玉,对朕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楚昭帝气得拍了拍桌子,说道。   雁笛一身冷汗,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今只能看穆习容能不能上钩,究竟将药王谷的事情看得有多重了,不过……他们倒是可以加重穆习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性。   “皇上……我们也不是只能坐以待毙等着穆习容找上门来,皇上不是还有那两卷医书吗?只要把那两卷拿给穆习容一看,穆习容一定就知道了,当年的事温訾明只不过是个刽子手罢了,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这正是引诱穆习容上钩的好机会啊!”雁笛眼神亮了亮,说道。   楚昭帝听言,有些不情不愿,他当年花费了好大的力气,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这两卷医书弄到手的,如今就让他这么拱手相让出去,这叫他怎么愿意?   “皇上!眼下是关键时期!还请皇上不要犹豫!” 第654章 对峙   “早点定夺吧!多犹豫一刻,我们便多失去一分胜算啊!”   楚昭帝听见雁笛的催促,他沉默了很久。   如今他和雁笛已经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了,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他为了濯心玉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东西,如此此时收手的话,那么他失去的势必会更多。   楚昭帝自嘲地笑了一下自己,说来也可笑,自己明明是一国之君,万人敬仰的存在,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对了,就是从那个长生不老药开始,他太过渴望能够长生了,也过于渴望能够赢过先皇,成为千古一帝。   以至于现在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还变成了如今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如今不一条路走到黑,他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楚昭帝咬了咬牙,“好!你按照你说的办!”   总归那两卷医书上头的东西已经帮不了他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将那两卷医书拿过来发挥它们最大的效用。   得到濯心玉以后,如果他还是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他也认了!   雁笛听言松了一口气,“皇上圣明!”   得到了楚昭帝的允肯后,他拿了两卷医书抄录了一份,将真迹留了下来,先将抄录的那一份给送去了宁王府。   这次东西送过去的时候,宁嵇玉也陪在穆习容的身边。   “这又是什么?”宁嵇玉问说。   穆习容没有回答,她打开那份抄录的医书,手指微微有些发抖,这上头的字迹很熟悉,正是她师傅的字迹,这卷医书是她师父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去的!   之前她去药王谷想要拿回一些念想的时候,却始终没有找到这两卷医书,没想到今日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这是我师父亲手写的医书……”穆习容声线微微有些颤抖。   宁嵇玉目光微微一凝。   “查到了吗?这是谁送来的?是不是又是雁笛?”   李立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雁笛那边送来的,和上次送信的地址一样,虽然说辗转了几个地方,但最终的那个地方还是不变的。”   又是雁笛,他究竟想要做什么,经历上次的失败之后,还是没有死心是吗?   还有楚昭帝,如果没有楚昭帝的授意,恐怕雁笛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会做这种事。   难道他们不得到濯心玉就不会甘心是吗?   宁嵇玉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恨恨的。   如今穆习容正值关键的时期,是断不能够出什么差错的,可这些人偏生一个一个地跑上来撞他的枪口,简直该死!   “容儿,看来雁笛他们这些人是不将你引出来不罢休了,但是容儿,现在你的身子最为要紧,这些事情你先不用管,都交给我,明白了吗?”宁嵇玉将穆习容的头抬起来,他直视着穆习容的眼睛说道。   “你相信我的,是吗?”宁嵇玉深深看着穆习容的眼睛说道。   穆习容用力点了点头,她抓紧了手里的两卷医书,但是面对宁嵇玉这样的眼神,穆习容实在是无法拒绝,最后,她只能说道:“我相信你。”   然而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穆习容却是从心里感觉到了一种放松。   她说出这么几个字,这也就意味着,穆习容肯将这些事情交给宁嵇玉做了,并且不会再管。   她相信宁嵇玉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眼下她的身体情况确实也不适合来回奔波,所以她只能暂且将查出当年真相的希望放在宁嵇玉的身上。   温訾明已经死了,可她真正的仇人还没有,如果幕后真的另有凶手的,穆习容一定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她尝过的痛苦,她也要让那个人一起尝一遍才行。   “好。”宁嵇玉听言也松了一口气,他将穆习容拥入怀中,声音沉沉地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查出事情的真相,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好好带着孩子,知道了吗?”   穆习容在宁嵇玉怀中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宁嵇玉向来雷厉风行,既然楚昭帝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宁嵇玉也没有理由再隐藏什么了。   他一路进了金銮殿,宦官在见到宁嵇玉突然出现时也是吓了一跳。   “宁、宁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您是来找皇上的吗?奴才、奴才这就进去和皇上说一声。”宦官说着,便要进去和楚昭帝通报。   然而他还没有走出一步,便被宁嵇玉给扯着后颈拉了回来。   “不用你了。”宁嵇玉冷声说道:“本王会亲自和皇上说的。”   然后。宁嵇玉一个大力将宦官甩开,宦官一个不慎,跌坐在了地上。   “宁王!”   宦官大声叫出声,让殿内楚昭帝听见。   “宁王。”   楚昭帝立时站起身来,对上宁嵇玉的脸。   “不知今日宁王为何突然来朕这里?是有什么事要来找朕吗?”楚昭帝强自镇定地说道。   宁嵇玉冷冷笑了一下,“本王为什么会来找皇上,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皇上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吧?”宁嵇玉意有所指地说道。   楚昭帝笑了一下,像是对宁嵇玉的突然到访有些恼怒,“宁王殿下你在说什么?”   “宁王今日真是莫名其妙啊,突然来找朕却什么事都没有,还要朕来猜?宁王你说说,宁王殿下这是何意啊?”楚昭帝眯着眼睛,面色沉沉地说道。   “本王只是想问,皇上为何会让雁笛将本王的王妃引出去?又给本王的王妃又是送信又是送医书的,这位雁笛雁大人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宁嵇玉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是说,皇上您……想要做什么呢?”   楚昭帝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宁王说笑了,朕什么也不想做,你看朕如今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连人都不敢见,朕还能做什么呢?”   “况且,宁王殿下你之前不是还让朕退位吗?宁王这般威风,却还要来质问朕想做什么吗?” 第655章 退位   “如果朕真的有什么坏主意的话,恐怕也早就被宁王殿下扼杀了吗?毕竟宁王电话可不是朕现在能够得罪得起得了啊。”楚昭帝句句都是对宁嵇玉的嘲讽。   然而宁嵇玉听言却是神色不变,“皇上说笑了,皇上能够做的事可是多着呢,就算只坐在这宫殿里,也有大把的人会为皇上前仆后继地做事,就比如雁笛……”   “皇上和雁笛这般的折腾,不就是想要濯心玉吗?”宁嵇玉说着,他将手放入怀中,将怀中的濯心玉给拿了出来。   楚昭帝看清宁嵇玉手中拿着的东西的时候,神色这才一变。   濯心玉!竟然是濯心玉?!   濯心玉竟然真的就在宁嵇玉的手里!雁笛没有骗他!   他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神色我虽然激动起来。   “如今皇上想要的东西就在本王的手中,皇上确定不过来拿吗?”宁嵇玉出声,蛊惑楚昭帝说道。   楚昭帝听言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只要他往前一步,就能够得到濯心玉,吃下濯心玉之后,他就能恢复原样,变回原来的样子,不用再像现下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了。   他这样想着,像是被某种东西蛊惑了一般,他踏出一步,正要朝宁嵇玉的方向而去。   “给朕……给朕……”   宁嵇玉笑了一下,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皇上真的觉得本王会这么轻易地就将东西给你吗?”   楚昭帝再次吞了一口唾沫,他问道:“你想要什么?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将濯心玉给朕?你想要朕做什么?你想要让朕退位?对不对?只要你肯现在将这个濯心玉给我,朕就满足你,好吗?”   楚昭帝此时说的话宁嵇玉自然半个字都不相信,:“哦?是吗,皇上肯退位?口说无凭,不如皇上直接颁布圣旨退位?”   听见宁嵇玉说要让自己颁布圣旨退位,楚昭帝自然就不乐意起来了。   “宁王这就过分了吧?朕都已经答应你要退位了,朕说话,哪里有不算数过,你又何必这样苦苦相逼呢?”楚昭帝又看向宁嵇玉手中的的濯心玉,“只要你将濯心玉给朕,朕会退位的,朕总不至于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你直接给你颁布一道圣旨吧?”   “宁王殿下,就是做生意,也没有这样做的吧?”楚昭帝说道。   宁嵇玉看着楚昭帝如今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初登基时那威风的样子,楚昭帝明明眼下也才四十岁出头,如今的样子却像是先皇的暮年时期。   但楚昭帝这个样子,却一点都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宁嵇玉只想将他杀之而后快。   楚昭帝做的错事,可不止眼前这几件。   “那看来,皇上确实是没有那么想要本王手中的这个濯心玉啊。”宁嵇玉冷笑了一声,说道。   楚昭帝嘴角抽了抽,“宁王想要给朕濯心玉,却要用朕用退位的圣旨来交换,这未免太过过分了一些吧?”   “皇上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难道皇上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宁嵇玉冷笑着说道。   楚昭帝心中算计着,如果今天他没有拿到这个濯心玉,以后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宁嵇玉此时能把濯心玉放在他眼前,却不代表以后也能够如此。   宁嵇玉见楚昭帝神色有些动摇,不由地催促说道:“皇上想好了吗?是要退位,还是要维持着这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一直活下去,直到死的那天为止呢?”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以皇上您现在的年纪……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楚昭帝听言,狠狠怔住了。   是啊,若不是宁嵇玉现在说起这句话,楚昭帝还没有想到,他现在的状况恐怕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的状态了,他的身体也会跟着他衰老的脸慢慢地变老。   恐怕活不了多久,他就会面临死亡……   该死……   那个雁笛竟然从未和他提起这件事!   “怎么样?皇上,您想通了吗?”宁嵇玉手中把玩着那枚濯心玉,为了濯心玉,他可是特意到穆寻钏的府邸,将濯心玉又给要了回来。   几人也商讨过,如果楚昭帝能够因为这件事情二退位的话,也算是为楚国和楚国的百姓做了一件善事了。   苏清翎也觉得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她愿意为穆寻钏分担一些事情,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   “你知道的皇上,本王的耐心一直都不怎么样,本王只给皇上一刻钟的时间,如果皇上在一刻钟内还没有想清楚该做什么决定的话,那本王可就将濯心玉给收回了,届时皇上无论想付出什么,本王都不会答应了,皇上可想好了。”宁嵇玉直直盯着楚昭帝,眯着眼,神情严肃地说道。   楚昭帝几乎要抓狂,他身为九五之尊,竟然这样被一个王爷压着,实在太过窝囊了一些。   但现在偏生是他受制于人,就算是想要对付宁嵇玉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让朕想想……”   宁嵇玉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好,那本王就给皇上这一刻钟,还请皇上能够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昭帝紧紧握着拳头,如果不是他使劲压制着自己心中想要杀死宁嵇玉的念头,恐怕宁嵇玉现下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宁嵇玉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也不看着楚昭帝,就低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濯心玉。   那神情,好像那手中的濯心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这对于楚昭帝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   楚昭帝暗暗咬了咬牙,开始了生命中最为煎熬的一刻钟。   然而,就算他很是煎熬,这一刻钟的时间,也以十分迅速的时间度过了。   时间到后,宁嵇玉抬起头来,对楚昭帝说道:“怎么样皇上?时间已经到了,你们想好了吗?”   楚昭帝:“……”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对宁嵇玉说道:“如果这就是宁王你想要的,那么朕可以说,宁王,你成功了。”   “可以,朕可以退位。” 第656章 圣旨   “皇上真的决定好了?”宁嵇玉挑眉,别有深意地问说。   楚昭帝自嘲地笑了一下,“如今你将朕都已经逼到了这个份上了,朕决定好了没有还重要吗?”   “将圣旨拿来吧。”   ……   楚昭帝将退位的圣旨写好以后,在上面加盖了玉玺,他推到宁嵇玉面前,问说:“宁王看看吧,朕写的还让宁王满意吗?”   宁嵇玉将圣旨接过去,那圣旨上的内容写的确实没有什么问题,那个皇印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他对于楚昭帝竟然会这么痛快地就将退位圣旨交给他了,倒是有些意外。   宁嵇玉笑了一下,“本王已经看过了,自然是没有问题吧。”   “那现在宁王殿下可以将濯心玉交给朕了吗?”楚昭帝问说。   宁嵇玉听言,将濯心玉递给楚昭帝,楚昭帝正要去接的时候,宁嵇玉突然又收回了手,“皇上,本王手中的这枚濯心玉已经是这世上能够找到的最后一枚了,皇上可要珍惜啊。”   “朕自然会的,宁王就不要和朕拐弯抹角了。”楚昭帝已经开始烦躁起来。   “好吧……”   这次,宁嵇玉将手中的濯心玉彻底递给了楚昭帝,“既然这退位圣旨已经下来了,皇上就不再是皇上了,那么您觉得眼下这皇位,交由谁坐比较合适呢?”   “……”楚昭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立刻派人将宁嵇玉给杀了,这宁嵇玉实在太过嚣张了一些。   “眼下朕都已经不是皇上了,那这皇位交给谁,与朕又有什么关系呢?”楚昭帝自嘲地笑了一下。   宁嵇玉轻笑一声,“您说的有道理,本王倒是觉得这三皇子倒是不错的人选。”   三皇子楚宓羽?   选他做皇帝?   宁嵇玉这是疯了吗?   他自己的儿子自然清楚,这楚宓羽哪里有什么做皇帝的才能?插科打诨倒是会。   宁嵇玉难道想利用楚宓羽,让楚宓羽做他的傀儡,以此来控制楚国不成?   也是,如果宁嵇玉自己奉自己做皇帝的话,恐怕天下人都会骂他是谋权篡位。   如果宁嵇玉真的想要成为楚国真正的掌权者的话,让楚宓羽上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想到宁嵇玉竟然还有这种野心。   “………宁王,倒是朕之前看错了你了,朕还以为,你起码是个忠臣。”   宁嵇玉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万事万物,都不能自己想**断,皇上,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是时候该退位了,不是吗?”   楚昭帝看着他,久久未语。   而宁嵇玉,也并不在意楚昭帝有没有回答他,可以说,宁嵇玉根本也就不在乎楚昭帝的回答。   他起身,朝宫门口走去。   楚昭帝看着自己手中的濯心玉,情绪稍微恢复了一些。   不管如何,这濯心玉已经到手了,他就算做不了皇帝,也能做个太上皇,只要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他就不信,有谁还能够算计的过他。   楚昭帝将手中的濯心玉一吞而下,这次,他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然而过了很久,楚昭帝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任何一丝的变化,难道是濯心玉没有用?   还是他注定只能维持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或者说……宁嵇玉根本就是在拿一块假的濯心玉忽悠他!?   不、不可能……这濯心玉和他上次见过的那枚濯心玉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这个濯心玉不可能是假的,那么只能证明,这个濯心玉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用,也根本就不能帮他恢复原样!   “来人!!!”   楚昭帝朝外头大喊道。   殿外立刻有人迎了上来,颤巍巍跪在地上,“皇上出、出什么事了?”   “将宁王给朕叫回来!”楚昭帝大声命令说。   既然这濯心玉根本就不能让他长生不老,甚至不能让他恢复原样,那么他和宁嵇玉的交易自然也就不做数了,那个圣旨也根本做不了数!   所以他要将宁嵇玉叫回来,让他将那个退位圣旨还给他!   “可、可是宁王殿下已经出了城门了……”那人颤巍巍地回答说道。   “朕不管!如果一刻钟后没有见到人!朕唯你是问!”楚昭帝怒声吼道:“还不赶紧去将人给朕抓回来!”   那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将宁王殿下给请回来,还请皇上……还请皇上息怒……”   “快点!!”   宁嵇玉正坐在回宁王府的马车上。   如今楚昭帝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手中又有他退位的圣旨,看来如今大局已定。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这结局折腾了这么久,竟然以这种平静的方式落幕了。   但这件事情确实是告一段落了,可有些事情,却还未开始。   楚昭帝退位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让楚昭帝退位还远远不够。   当前他掌握的证据已经可以知道,楚昭帝就是当年药王谷一案幕后真正的凶手。   温訾明便是楚昭帝的刽子手。   而那两卷医书便是楚昭帝真正想要的战利品,为的就是想要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   眼下真相皆已经浮出水面,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要让这个真凶得到应有的代价。   让楚昭帝退位只是一个开始,宁嵇玉会让楚昭帝知道,自己如今深处的是个什么样的地狱。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马儿发出一声嘶嚎。   “怎么了?”宁嵇玉皱眉朝外头问道。   “回宁王殿下,前面有人拦路,似乎是宫中的人。”那人回答说道。   只能前头那人说道:“皇上有请宁王,还请宁王回宫!”   回宫?   宁嵇玉冷笑了一声,立时便猜到了楚昭帝究竟想要干什么,他这是反悔了啊。   是发现濯心玉没有用了,还是知道自己如今退位也根本就于事无补,所以干脆将自己最后一点筹码牢牢把握住呢?   不过就算再如何,这也不过是楚昭帝的负隅顽抗罢了。   之前宁嵇玉不是不想将楚昭帝拉下马,只是觉得皇城动乱,遭殃的必定就是百姓,他宁愿用一时忍让,换去百姓的安定。 第657章 反悔   但事实证明,就算再如何忍让,有些人不敲打,便真的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   “宁王殿下,还请宁王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跟我们回宫再见一次皇上吧。”外头的人恭声说道,他自然也知道宁嵇玉不是他们轻易可以惹得起的所以对待宁嵇玉的态度也格外的恭敬。   宁嵇玉没有说话,然而一股压迫感却隔着一帘之隔渗透了出来。   久到外头的人全身都冒起了冷汗,几乎是汗如雨下。   “宁王殿下……还请宁王殿下给个面子,抬抬贵足,跟奴才回宫吧……”外头那个宦官又如是说道。   如若他这次不能成功地将宁嵇玉带回去,恐怕楚昭帝有的是法子对付他,那他的小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轿子内,宁嵇玉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本王就再费些时间和你们走上这一遭。”   “李立。”   宁嵇玉低声对外头的李立说道:“将这个东西拿回去保管好了,若是有什么闪失,本王那你是问。”   “是。”李立连忙接过宁嵇玉递来的东西,恭声说道。   “走吧,既然大人都这么请本王了,本王自然不好这般无情。”宁嵇玉冷声命令说道,“那本王就陪大人再进一次宫吧。”   这个楚昭帝究竟将他叫回来做什么,宁嵇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数了,只不过既然楚昭帝说要再见他一次,他自然也没有道理避着。   毕竟楚昭帝现在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充其量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可以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宁嵇玉对于楚昭帝来说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才是。   所以宁嵇玉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退位的圣旨既然已经到了宁嵇玉的手里,宁嵇玉自然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所以他自然是要让李立先将这退位圣旨带回去好好保管着的。   就算楚昭帝反悔了方才两人做下交易,他也可以拿出这个圣旨来做筹码,届时楚昭帝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回宫的时间不过是一刻多钟,宁嵇玉又回到了金銮殿。   宁嵇玉见到楚昭帝的脸上有一股灰败之色,像是方才失去了什么希望一般。   他略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皇上已经将濯心玉给服下去了,是吗?”宁嵇玉虽然用的是反问句,但他心中其实已经很肯定了。   楚昭帝是将濯心玉当做自己可以恢复原样的最后希望了,所以他不惜用退位的圣旨来和宁嵇玉做交换,只为了得到这最后的一点濯心玉。   楚昭帝拿到濯心玉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   可谁知道,濯心玉根本就没有起作用,寄予厚望的楚昭帝一定是气急败坏的。   “朕后悔了宁王,朕不该将最后的一点希望赌在这个濯心玉上,朕后悔了,宁王,你将朕的退位圣旨还给朕吧,方才我们的约定,朕就当做没有做过。”楚昭帝说道:“朕也不会将今日宁王你逼迫朕写下退位圣旨的事情传出去的,好吗?”   逼迫?   宁嵇玉凉凉地笑了一下,楚昭帝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一绝啊。   “您可要好好说话啊,本王什么时候逼迫您写下这退位圣旨了?一切不都是皇上您自愿的吗?”   楚昭帝连忙点头说道:“是是是,宁王说的没有错,一切都是朕自愿的,宁王没有逼迫朕,宁王怎么可能会逼迫朕呢?所以宁王你可以将退位圣旨还给朕吗?当做这一期的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已经发生过得时候,皇上要如何让本王当做没有发生过呢?”宁嵇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况且,皇上已经将濯心玉收下了,如果皇上真的后悔了,本王倒是愿意给皇上这个反悔的机会,不过,这濯心玉皇上一定是要还给本王的……否则……”   他笑了一下,“本王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这……   楚昭帝听言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让他将濯心玉还给他?   可是濯心玉都已经被他吞下肚去了,他不就是吃了濯心玉之后,没有任何的作用才会反悔的吗?   难道还要让他自己给自己剖肠破肚,将濯心玉给捞出来还给宁嵇玉不成吗?   “怎么了。”宁嵇玉观察着楚昭帝的表情,皱眉说道:“难道皇上是拿不出濯心玉了吗?”   “本王离宫到回来,眼下不过只过去了不足半个时辰的时间,皇上将濯心玉弄到哪里去了?”   宁嵇玉停顿了一下,见楚昭帝表情僵硬,也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他又继续自问自答地说道:“难道皇上已经将濯心玉给吃下去了?”   “可是奇怪啊,皇上现在的脸依旧没有丝毫变化,难道这濯心玉并不管用?”宁嵇玉故作惊讶的说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皇上要召见入宫的应该是雁笛雁大人才对,而不是本王吧。”   楚昭帝狠狠咬了咬牙,他实在不想再跟宁嵇玉打马虎眼下去了,“宁王殿下!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朕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将朕的退位圣旨还给朕?!”   “朕都已经说了朕后悔了,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宁嵇玉道:“皇上这话说的倒是有失偏颇了,本王何时苦苦相逼皇上了?方才我们二人做下交易,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吗?可如今,皇上非但已经将濯心玉给吞下去了,再还不出来了,还要出尔反尔,将退位圣旨要回去,皇上你说,究竟是谁在苦苦相逼?”   “朕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个濯心玉就写下退位圣旨!这话说出去,有谁相信?!那些人会怎么想?那些人会觉得,一定是宁嵇玉你!挟帝迫令!逼迫朕将退位圣旨写出来给你!宁王!你堵得住那些悠悠众口吗?!”   然而宁嵇玉却是神色丝毫不变,“皇上,本王觉得,这些事,就用不着皇上来操心了吧?毕竟有退位圣旨在,皇上你很快就不是皇上了,不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也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至于本王的事情……皇上就更加管不着了……” 第658章 服下   “不是吗?”   宁嵇玉好整以暇地反问说,丝毫没有受楚昭帝方才那一番话的影响。   楚昭帝沉默了很久,他再开口,态度却软了下来,“……宁王,你就说吧,你究竟要朕怎么样,才肯将退位圣旨还给朕?”   “嗯……”宁嵇玉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果皇上肯将当年药王谷的事情全部告诉本王,本王倒是可以考虑将退位圣旨还给皇上,皇上你觉得如何?”   当年药王谷的事?   楚昭帝脸色微变,怎么又是当年的事!   也是,之前他便听温訾明说了,宁嵇玉的王妃穆习容便是药王谷里玄宗的徒弟,想必宁嵇玉这样,也是为了穆习容,穆习容想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宁嵇玉自然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   看来,他今日不将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恐怕宁嵇玉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算了。   楚昭帝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松口了。   “……好吧,当年的事情,朕告诉你……”   楚昭帝慢慢回忆起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当年……朕确实是为了那长生不老药,打上了药王谷的主意……宁王应该听说过鬼舌这个组织吧?”   “鬼舌的人肯帮朕从药王谷将那两卷长生不老药的医书给朕弄出来,朕自然欣然应允,可谁知道,鬼舌会用这么激烈的手段?直接将药王谷灭了门?”   “事后,鬼舌背后的人告诉朕,是因为药王谷的人太过难以对付,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够永绝后患。”   “朕也不想惹上什么其他的麻烦,只能如此了。可谁知道那两卷医书竟然遗失了一卷,朕只获得了其中一卷,后来才知道,那另一卷,落到了温訾明的手里,也便是后来鬼舌背后的掌门人。”   “……当年朕知道的所有的一切,朕都已经和你说了,现在可以将朕的退位圣旨还给朕了吗?”   楚昭帝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宁嵇玉的眼神,宁嵇玉眸子的颜色很深,让人很轻易便会陷进去。   可恍惚有一瞬,宁嵇玉的眸中闪过了沉沉的杀意,只不过好像也只是一瞬,楚昭帝还没来得及细看,那杀意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宁嵇玉笑了起来,然而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既然皇上都已经将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了,本王自然不会像您这样这般出尔反尔。不过……那退位圣旨本王已经让本王的下属拿回宁王府了,拿回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希望皇上可以有这个耐心,等上一会儿。”   “……”   宁嵇玉都这么说了,楚昭帝还能够说什么呢?   只能够乖乖等着了呗。   不过,楚昭帝虽然还没有拿到退位圣旨,但心底到底踏实了一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宁嵇玉确实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这一点,宁嵇玉还是可以相信的。   “那朕就等着了。”   宁嵇玉派了个下属回去让李立将退位圣旨又拿了回来。   李立接受到命令的时候也有些不解,这圣旨才刚拿到手,怎么又要拿回去了。   “你确定是王爷亲口命令的?”   “是啊,李大人,确实是王爷亲口命令的。”那人点头说道。   “好吧……”李立点头表示知道了,“我这就将东西送进宫去。”   李立将退位圣旨揣在身上,进了皇宫。   小半个时辰后,李立终于到了金銮殿。   “王爷,东西拿来了。”李立拿出退位圣旨,对宁嵇玉说道。   宁嵇玉接过退位圣旨,点头说道:“嗯,辛苦你了。”   楚昭帝见到圣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圣旨从宁嵇玉的手中抢回来。   但是他按捺住了。   宁嵇玉将圣旨递到楚昭帝的面前,对楚昭帝说道:“这便是皇上要的圣旨了,现在本王按照方才皇上和本王约定的还给皇上,不过……皇上日后可要注意了,还要想一想,皇上究竟能否凭借现在这样的容貌,稳固自己的地位呢?”   楚昭帝拿到退位圣旨之后,明显有底气了许多,“朕的事情,就不劳宁王殿下担心了,朕会找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宁王殿下既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就先离开吧。”   宁嵇玉笑着摇了摇头,也并不在乎楚昭帝的态度变得这样快。   “那本王就先走了。”宁嵇玉对楚昭帝说道。   说着,宁嵇玉转身离开了。   楚昭帝看着宁嵇玉离开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如今他的危机,算是暂时的缓解了,只不过宁王恐怕不会轻易地让他好过的。   不过,现在他管不了这么多,如今退位圣旨已经拿回来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知道为什么他服用了濯心玉之后,濯心玉对他来说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让雁笛进宫来。”楚昭帝沉声对宦官命令说。   “是。”   雁笛很快按照召令进了宫。   “臣参见皇上。”雁笛跪下来说道。   楚昭帝淡淡抬手,“起来吧。”   雁笛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皇上让臣进宫来想要做什么?”   “朕找你来,是想问你,为什么濯心玉对朕没有用?”楚昭帝盯着雁笛,眼神中透露着危险。   濯心玉?   雁笛惊讶道:“皇上已经拿到濯心玉了吗?”   但是听楚昭帝方才话里的意思,楚昭帝应该已经将濯心玉服用下去了,“皇上服用了濯心玉?”   这也就意味着,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第四颗濯心玉了,也同样意味着,他没有丝毫的希望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不过雁笛的衰老并不严重,而且他之前也并不觉得自己有希望能够恢复原样,像楚昭帝这样自私的人,就算拿到了濯心玉,也不可能会分给他的。   楚昭帝点了点头,“嗯,朕已经服下了濯心玉,可是朕却没有丝毫要恢复原样的预兆,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就是在骗朕?”   雁笛跪下道:“皇上冤枉啊,臣怎么可能骗您呢?臣怎么样也不敢骗您啊,况且,臣之前就说过,这濯心玉并不是一定能够让皇上恢复原样的,所以……” 第659章 破局   “哦?”楚昭帝听言,大大不悦起来,“你的意思是谁,朕是冤枉你了?是朕自作自受,轻易的相信你之前说的那些话?”   雁笛将头磕在地上,“皇上,臣断然没有这样的意思啊!不如……”   “不如先让臣给皇上把把脉?没准,没准皇上的脉象已经有变化了呢?”   雁笛说完,楚昭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拒绝的意思,应当就是默许了雁笛上来给他把脉。   雁笛上前,把上楚昭帝的脉,过了一会儿后,雁笛才开口说道:“回皇上的话,您的脉象确实已经强健了许多,濯心玉发挥药效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皇上您是直接吞服,恐怕发挥的时间就更加被延长了,所以现在皇上还不能看出来效果,相信过不了多久,皇上变能够渐渐恢复年轻,变回原来的样子。”   楚昭帝听言,神色轻松了许多,看来,并不是濯心玉没有效果,而且起效果的时间还没有到。   既然濯心玉是有效果的,楚昭帝自然也就放心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行了,谅你也不敢骗朕。”   雁笛在原地踌躇了几下,楚昭帝见此,皱眉说道:“还不走?你想说什么?”   雁笛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自己想问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皇上这濯心玉……是怎么得到的?”雁笛小心翼翼地问说:“是从宁王殿下手中得到的吗?”   宁嵇玉真的会这么轻易地就将濯心玉给交出来?   不太可能吧?   所以他猜测楚昭帝肯定和宁嵇玉做了什么交易,只不过眼下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交易,他也无从查起。   “你问这些做什么?”楚昭帝很是不悦。   雁笛讪讪笑了一声,“呵呵,皇上,臣只是好奇……好奇……皇上要是不想说,也不用告诉臣的……”   “那你还不赶快滚?!”楚昭帝骂说。   雁笛眸色深了一下,看来,楚昭帝是不会告诉他这件事情了,也是楚昭帝从未信任过他,而他们二人一个君一个臣,楚昭帝也向来只是将他看做一个低贱的,只能依附他的下人罢了,怎么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呢?   雁笛只能起身,说道:“好好好……臣这就走……这就走……”   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   回到宁王府后,宁嵇玉问下人说:“你们王妃呢?”   “娘娘应该在房里休息呢,方才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许是有些累了。”下人恭声回答说道。   “嗯。”宁嵇玉应了一声,径直朝厢房走去。   穆习容见宁嵇玉大步走进来,立刻便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了?”穆习容见状担忧问说。   宁嵇玉道:“当年的事情,我已经都查清楚了,楚昭帝全说了。”   穆习容瞳孔微缩,她立时拉着宁嵇玉坐了下来。   “是谁?”   她神色隐隐激动,她终于要知道真相了吗?   知道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只要知道了真相,她便能够彻底报仇了,她坚持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   这叫她如何能够不激动呢?   “就是楚昭帝。”   宁嵇玉落地如有声的说出那个答案。   穆习容紧紧握着拳头,因为过于激动,嘴唇也有些微的颤抖。   竟然真的是楚昭帝……   竟然真的是他……   “我要杀了他……”穆习容喃喃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宁嵇玉握住穆习容的手,试图安慰穆习容,他低声说道:“楚昭帝现在虽然势弱,但杀一个帝王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所以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做,知道了吗?你信我的,不是吗?”   穆习容望着宁嵇玉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相信他的。   他是她的爱人,也是她孩子的父亲,穆习容不相信他,有能够相信谁呢?   她亦相信宁嵇玉一定能够帮她报仇。   一定……   “你放心……”宁嵇玉将穆习容拥入怀中,细声细语地安慰穆习容说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不要太过激动,对孩子不好……”   “嗯……我相信你……”   .   自从那日之后,宁嵇玉便着手开始布局如何悄无声息地让楚昭帝消失。   不过最近楚昭帝倒是好事频出,他现在不仅样貌恢复原样了,连身子都比原来好上了不少。   经过那段痛苦的时间后,楚昭帝也不敢再追求什么长生不老了。   如今安安稳稳地坐牢他的皇位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更要紧的是,宁嵇玉如此嚣张,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将宁嵇玉彻底收拾了,但他一定要开始培养一些能够制约住宁嵇玉的能臣,平衡朝局。   “柳大统领护驾有功,今日朕便趁此机会封你为护国将军,望你继续恪尽职守,守护皇室以及整个皇城的安危。”   柳统领跪地道:“是!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望!”   宁嵇玉见此,微微挑眉。   楚昭帝一下将柳大统领的封位提得这么高,他这究竟想要干什么,还是说,在忌惮什么呢?   “好了,无事退朝吧。”   ……   “柳统领。”   柳统领转过身,便见宁嵇玉朝他走了过来。   经过那次之后,柳统领对宁嵇玉确实是有所改观的,所以态度也好了不少。   “宁王殿下。”柳统领道:“敢问你叫住在下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本王只是想来特意恭喜统领一声,恭喜统领到如今这个地位。”宁嵇玉淡笑着说道,然而他的眼中却藏着一些别人看不透的情绪。   柳统领听了后,并没有怀疑什么,他摆手说道:“那次如若不是宁王帮忙,我也不能顺利护驾,一切都是宁王的功劳。”   宁嵇玉笑而不语,最后和柳统领告辞说道:“本王府中还有事,就不多说了。”   “宁王慢行。”   如今楚昭帝器重柳统领,这朝中的势力势必会发生一些倾斜,而有柳统领这么一个人守在御前,恐怕宁嵇玉要对楚昭帝下手的话,难度会更上一个台阶。   眼下,他又该如何破局呢? 第660章 落水   “你不是说了濯心玉已经发挥功效了吗?可为什么朕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丝毫的变化呢?!你是不是又在骗朕?!”楚昭帝气急败坏地质问雁笛说道。   雁笛跪在地上,颤巍巍道:“皇上冤枉啊皇上,臣确实没有欺骗皇上啊,之前看皇上的脉象,皇上的身体确实好上了许多,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成原样的……可、可是臣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为什么皇上的样貌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啊……”   楚昭帝捡起一个台砚便砸了过去,立时将雁笛砸的是头破血流,“朕告诉你!若是明日朕还没有什么变化,朕明日就让人杀了你!”   雁笛心如死灰,这变化,又不是他想有就能有的?   若是真是如此的话,他也就不用这么费心机地要得到濯心玉了。   但所谓伴君如伴虎,恐怕就是现下这个样子吧。   这楚昭帝愈发的喜怒无常,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   这夜,皇宫中灯火通明,楚昭帝坐在铜镜前,直到天亮了都没有离开。   “皇上。”   是宁嵇玉。   楚昭帝听到声音,转过身,那双眸子因为彻夜未眠而通红,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宁嵇玉,却没有说任何话。   宁嵇玉似是也察觉出了一些异样,此时的楚昭帝恐怕已经失了神智,陷入某种幻觉之中了。   “你又来干什么?!朕告诉你,朕是绝对不会认输的,楚国是朕的!朕马上就要变年轻了!你给我等着!等着!”   宁嵇玉眯了眯眼,声音蛊惑道:“皇上从未吃下濯心玉,何来变年轻之说?皇上真的以为,本王会将真的濯心玉交给你吗?”   “你什么意思?”楚昭帝表情狰狞,“你是说……你是说你交给朕的东西是假的?!是假的?!那不是……那不是濯心玉?”   “皇上以为呢?你以为为何你全身毫无变化?那个雁笛只不过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敷衍你罢了。真正的濯心玉,早就已经被本王扔进了御花园的莲花池里,如果皇上真的想要濯心玉的话,恐怕也只能去那里找了。”宁嵇玉声音轻飘飘地说道,   御花园……莲花池……   御花园……莲花池……   濯心玉……   “濯心玉……真的濯心玉真的在哪里?”楚昭帝神色怔怔地问说。   “自然,本王骗你做什么?”宁嵇玉反问说。   “只不过……皇上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因为皇上的结局,注定是失败的,皇上还是坦然接受吧,若是那天皇上不将退位圣旨收回去的话,恐怕也就不用再折腾这些了,只可惜……”宁嵇玉没有将话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留下楚昭帝一人呆呆地坐在铜镜之前,口中不断地呢喃着……   御花园……莲花池……濯心玉……   御花园……莲花池……濯心玉……   不,朕绝对不会认输的,朕要得到它……一定要得到它……只要朕服下了真的濯心玉……朕就能够恢复原样,不用再这样不人不鬼地活下去……   濯心玉……   ……   皇宫的深夜里,黑暮中忽然传来一声宫人的惊叫。   “啊!快来人啊!不好了不好了!皇上落水了!!快来酒驾啊!”   “快救驾!快来人!皇上落水了!”   立刻有禁卫军将楚昭帝打捞起来,可是等到打捞起来之后,楚昭帝的胸口已经没有了任何起伏。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雁笛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他立刻拨开众人,跪在楚昭帝身前,去把楚昭帝的脉搏。   许久之后,他怔怔说道:“皇上……甍了……”   众人大骇。   .   很快,楚昭帝失足落水的消息便传了开来。   穆习容现在窗前,身后忽然横过来一只手,将窗给关上了,宁嵇玉语气略带责怪的说道:“你怎么站在这里,风这么大,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我没事。”穆习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笑着说道:“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宁嵇玉自然知道穆习容问的是那一件事,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如今你的大仇得报,也该放下这份心思了。”   如今穆习容最大的仇人已经死了,她也为自己的师父和药王谷的一众师姐师兄们报了仇,她心中除了有些搞来之外,便只剩下无限的宽慰。   她本以为报仇需要她自己争个鱼死网破,甚至命悬一线才有可能做到,可眼前这个男人,一路上护她安全无虞,他处处护着她,没让她受一点伤。   穆习容知道,如果没有宁嵇玉的话,恐怕她报仇之路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谢谢你嵇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宁嵇玉听言确实很不乐意了,“你我是夫妻,有什么是需要感谢的?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帮你报仇是应该的,还有,若说感谢,也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得到一个这么深爱的女子,如果没有你,我更不可能会有孩子……所以,你才是那个我最值得感谢的人……”   穆习容心窝子一暖,确实,他们二人,无需这般见外,但她想起什么,有些担忧地问说:“对了,嵇玉,你是怎么办到让他自己失足落水的?这件事,会不会查到你的头上来?”   “放心吧,绝对不会查到我头上来的,况且,有些人,比我更想要他死,他会帮我们的。”宁嵇玉意味深长地说道。   .   雁笛从宫中回到府里,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热血上涌,脑子都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混沌了。   他压抑着自己心中强烈的情绪关了门,闭了窗,这才敢将脸上的笑容放出来。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楚昭帝终于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去的,虽然这其中有些蹊跷,但他如今只要结果,只要楚昭帝死了,他就能够完全安全了。   再也不会有人来动不动威胁他。   如果楚昭帝真的是被人设计而死的,那他还要感谢那个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呢! 第661章 水鬼   那日楚昭帝想杀他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没想到吧,他还好好的,而他自己,却已经成了那御花园中的一只水鬼!   哈哈哈哈!   如若不是周围的环境不允许,雁笛几乎想仰天大笑起来。   楚昭帝费尽心机炼出长生不老药,得到濯心玉又如何,还不是落到了如今这般凄凉的下场?   楚昭帝怕是活的最窝囊的一个皇帝了。   .   楚宓羽得到楚昭帝没了的消息的时候,还在逗笼中的鸟。   他原本还对自己这个父亲怀有那么一丝敬意,但自从听了宁嵇玉说的楚昭帝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他连那一丝敬意也都消失了个干净。   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楚宓羽放下手中逗鸟的草根,心中一时有些茫然。   楚昭帝死后,恐怕宫里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楚昭帝并没有立太子,而这新皇势必在他的几个儿子中产生,只不过到底是谁,不到最后一刻,却不得而知了。   “什么?!”   楚宓羽听言宁嵇玉的打算之后,惊讶地长大了嘴,甚至能直接吞进一直鸵鸟蛋。   “你要奉我为新皇?”楚宓羽像是听见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宁王殿下,你没在开玩笑吧?你脑子坏啦?”   在触及宁嵇玉如同冰刀子一样的眼神的时候,楚宓羽又怂怂地窝了回去。   “这皇帝之位,我可是坐不好的,你可不要因为一时糊涂,而做下这么错误的决定啊。”   这位置,于别人而言是一个梦寐以求的香饽饽,而到了楚宓羽这里,就好似成了什么催命符一般。   “你放心,等你登基之后,本王会帮你的。”宁嵇玉承诺说道:“还有一些你不懂的事情,本王也会教你,直到将你教会为止。”   “宁王……我的好王爷,你就饶了我吧!我哪里是这块料啊?”   宁嵇玉眯了眯眼,看着他,冷声说道:“你不是也得是,有本王在,你怕什么?眼下你是最合适的人。”   “你今天就开始学习策论,君臣论,一天也不要荒废。”   楚宓羽听到这里,听出了宁嵇玉竟然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想要将他送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也是认真想要将他培养成一代明君。   “……你真要这么做?”楚宓羽微微正容,问说。   宁嵇玉点了点头,“本王说过,眼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相信本王的选择。”   楚宓羽沉沉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你都这么执着了,那本皇子拒绝你,岂不是伤了你的面子,好!那本皇子姑且就答应你!”   毕竟日后宁嵇玉见了他要行礼这种事……会有谁不心动呢?   宁嵇玉不知道楚宓羽心中的那点小九九,见他答应,点了点头。   楚宓羽其实一直觉得,宁嵇玉才是那个最为合适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的人。   只可惜,宁嵇玉虽然在外人看来,一直是很有野心的存在,但是宁嵇玉对那个位置,却好像是缺乏兴趣一般。   就像这次,宁嵇玉宁愿要将他扶持上位,也不愿意自己上去,明明这件事情对于此时如日中天的宁嵇玉来说,是伸手就可以够得着的。   改头换姓叶并非难事。   但宁嵇玉却执着要让他坐上这个位置,真是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   宁嵇玉回到王府,穆习容刚喝下安胎药,见他来了,笑着问说:“事情都已经谈好了?”   “嗯,虽然不情不愿,但也总算答应了。”   穆习容忽然说道:“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何选他?”   宁嵇玉微微勾唇笑了一下,“因为他是最不想楚昭帝的人,而且,他身上有一颗难得的赤子之心。”   “那你真的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宁嵇玉摇了摇头,“我只要有你便好,其他的对于本王来说,毫无吸引力。”   “就你嘴甜。”穆习容笑骂道。   “药喝完了?”   穆习容点了点头,顺带抱怨说:“最近春知熬得这药是愈发的苦了。”   “苦口良药,夫人没听说过?”宁嵇玉调笑说。   “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想苦死我!”穆习容低头,对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宝宝,你要快点长大快点出来,将这些欺负娘亲的坏人都打跑!”   “呀!”穆习容忽然惊叫一声,反应很大地捂着肚子。   宁嵇玉一脸担忧地上前,急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了?”   “他、他好像会踢人了……”穆习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虽然并不痛,但是那个感觉很是微妙。   像是她肚子里头的小东西听懂了她的话一样,还回应了她,此时穆习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肚子里确实是怀了一个小生命,那个小生命正在渐渐地长得。   宁嵇玉听言,有些不大高兴地对着穆习容的肚子指责道:“小东西,你可别闹你娘亲了,要是你不小心伤到了娘亲,为父可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穆习容被宁嵇玉逗笑了,“好了,他又听不见你说话,若是听见了,指不定还是记恨你呢。”   “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那种随便记恨别人的人呢?况且还是他的父亲?”   “噗,你倒是会说话。”   .   金秋九月。   楚宓羽正式登基上位,因为有宁嵇玉力排众议,楚宓羽的登基大典还算顺利。   在宁嵇玉的帮助下,他也渐渐学会了如果坐这个位置。   “宁王啊,没有你我可真不行。”楚宓羽坐在桌前,摇头晃脑道:“别人都说做皇上有多好多好,可我怎么只感觉到累呢?更何况现在是有你在,你说若是那一天你要去和宁王妃游山玩水去了,这我可怎么办啊?”   哪怕楚宓羽坐上了皇位,也不习惯在宁嵇玉面前自称“朕”,所以他一向用“我”来代替。   “所以你才要更加努力才行,今日的奏折你都看了吗?赶紧的吧,若是那些大臣们再催起来,你到时候可是真的吃不消了。”宁嵇玉站起身来,说道:“行了,本王也是时候该回府了,你好好批奏折吧。” 第662章 大结局   “诶诶!”楚宓羽试图叫住宁嵇玉,可宁嵇玉丝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了,还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楚宓羽见此嘀嘀咕咕道:“这个妻奴。”   众所周知,宁嵇玉虽然是个凶名在外的战神,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妻奴,每日有超过一半的时间是围着穆习容和她肚子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打转的,这不,才刚下了早朝,宁嵇玉没说上两句话,便要回宁王府去了。   穆习容和宁嵇玉的爱情,也多为世人所艳羡。   楚宓羽自然也羡慕得很,不过不知道属于他的那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来呢?   但是他坐上这个位置,注定要失去很多,就好比他后宫的皇后之位,即使那人不是他喜欢的,他也要立她为后,因为这是朝臣们想要见到的。   楚宓羽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位置上,怕是很难找到一个互相真心相待的人了。   .   宁王府。   “王爷,你回来了。”   宁嵇玉点了点头,他一个转角,便看见坐在池塘边喂鱼的穆习容。   穆习容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两月,胎儿便能顺利产下,他们便能见到他们的孩子了。   “容儿。”   穆习容听到宁嵇玉的声音,一喜,动作有些迟钝地转过身来,“嵇玉,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宁嵇玉走过去,也拿过一点鱼饲料,往水中扔去,不过一瞬,红鲤鱼们便争先恐后地游了过来。   “今日身体觉得怎么样?孩子可有踢你吗?”   穆习容摇了摇头,“最近倒是很安生呢,不过夜里的时候便调皮起来了,有时候经常将我从梦中踢醒。”   “对了,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呢,现下我也快要生产了,你觉得取什么名字比较合适?”穆习容问说。   “嗯……”宁嵇玉沉吟了一会儿,在穆习容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说道:“其实孩子的名字我早就已经想好了,想了好几个,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去挑一挑吧?”   “哦?是吗?”穆习容有些惊讶,“那我倒是要好好挑一挑了。”   等见到宁嵇玉说的“好几个”时,穆习容下巴都惊得几乎要掉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好几个?”穆习容指着写了满墙的名字说道:“你不会是将词汉文书里的字都取了一遍吧?”   宁嵇玉破天荒的有些羞赧,他摸了摸鼻子说道:“咳咳,这是本王和你的第一个孩子,本王自然要慎重慎重再慎重的。”   穆习容想问一问他该如何从这上千个名字中选出一个两人都满意的名字,这实在是太难了一些。   “不如就叫……宁容吧!”穆习容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委实不错。   宁嵇玉听言也点点头,这名字的寓意确实不错,主要是穆习容亲自取的他都觉得好罢了。   “那就听夫人的,就叫这个名字吧。”   “不过……孩子还需要一个乳名,夫人觉得取什么为好?”宁嵇玉又问说。   穆习容想了想,说道:“既然这孩子大名是由我来取的,那这乳名自然是需要你来取的,你来给孩子取个乳名吧。”   “不如就叫汐汐,如何?”宁嵇玉说出心中那个答案。   穆习容读了读,觉得这个名字也分外上口,而且听着很是可爱。   “好,就叫这个吧,听着多可爱,也好记。”穆习容拍手决定道。   宁嵇玉蹲下身,摸了摸穆习容的圆鼓鼓的肚子,又贴近穆习容的肚子,像是在跟穆习容肚子里的孩子交流似的。   “孩子,你喜欢你阿爹阿娘给你取的名字吗?”你宁嵇玉刚说完。竟然神奇地感觉到穆习容的肚子动了一下,像是里头的孩子在回应宁嵇玉的话是的。   穆习容笑了笑,道:“看来他还很喜欢呢,你看,喜欢得都在我肚子里打滚了。”   这孩子在肚子里就这般活泼,等出来之后,还不将他们给闹翻了?   不过这也正好说明,这个孩子非常的健康。   宁嵇玉摸了摸穆习容的肚子,指着她的肚子说道:“乖孩子,可不许闹你娘,不然爹等你出来,要揍你的。”   “好了好了,你别吓他了,不然日后吓得他都不敢动了。”穆习容故作生气地锤了一下宁嵇玉的肩膀。   宁嵇玉有些委屈,“怎么?这孩子都还没有出来呢,我这个丈夫就已经失宠了吗?”   穆习容又被逗笑了,“哪里有你这样跟一个孩子置气的,嗯?”   “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我们方才取名字,好像都是将孩子是女孩当做前提的,万一他是个男孩子呢?”穆习容说道。   这是男孩子的概率还真是不小,毕竟有那个女孩子会在肚子里是就这般活泼好动的?   宁嵇玉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不如……”   他转头看了一眼写满名字的墙面,建议说道:“不如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再来定名字吧?你看我写了这么多名字,总不能浪费吧?”   穆习容笑着点点他,“你啊你啊。”   两个月后,穆习容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儿,眉眼极像宁嵇玉,取名宁臻,小名珍珍。   次年,穆将军传出苏清翎怀孕的喜讯。   穆习容带着宁臻和宁嵇玉去穆将军府上庆祝,一派的祥和美满。   又一年,宁臻已经能跑能跳了,而且似乎是遗传了宁嵇玉的特质,非常喜欢刀剑,还爱碰真家伙。   宁嵇玉起先怕真家伙会伤到小宁臻,只能先做些小玩意儿先给宁臻玩儿着,谁料宁臻却是很不乐意,哭着闹着只要父亲腰间那把最为锋利的佩剑。   宁嵇玉无法,只能将佩剑给他,但说来也奇怪,这么久以后,宁臻却没有一次不小心被这刀剑给伤到。   “你啊。”宁嵇玉一脸慈爱地指着小宁臻说道:“幸好你母妃现在不在,否则,你和为父都要一起挨骂!”   “你们在说谁呢?”穆习容靠在门壁上,歪头笑着看二人。   小宁臻立刻从宁嵇玉的腿上爬了下来,迈着小短腿朝穆习容跑过去,嗓子甜甜地喊道:“娘!”   连风都是甜的。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