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铁马江湖情 作者: 双麻酥   简介:   人生在世,当有所不为、还须有所必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方为男儿本色。一个命运多舛的瘫痪少年,穿越时空来到王莽乱世,偶得伏羲道家传承,逢遇东汉开国皇帝刘秀等人,且看他在乱世忠奸、江湖情仇中浮沉!   前序   大漠雄岭,骄阳肆虐,河干井涸,草木枯萎。   层峦叠嶂之中,一道突兀雄伟的山峰如一条巨龙从群峦中探出头来,气象不凡,名曰卦台山。   古老的渭河由东向西,环绕卦台山弯曲成一个“S”形。尽管三年无雨,渭水仍未断流。立于卦台山巅,俯首望去,山环水抱间,一幅契合山与水、阴与阳、刚与柔的天然太极图案镶嵌于天地之间。   在这幅亘古不变、造型神秘的山峦下,一个古老的民族正围绕一堆篝火,载歌载舞,举行着神秘的祈雨仪式。只见人群中央,一颗如虬龙盘曲的大树,森森立于一道四方祭坛之中。大树正南方,摆着一具三足大石鼎,一颗羊头高耸鼎上,石鼎四周摆满了米酒、黍米、玉帛等贡品。一位披发巫女,正手摇冲夭铃,身披黑法衣,头戴孔雀帽,围绕着祭坛跳动,口中念念有词。几十名上身涂满黑色树油,下身裹着野兽皮毛的汉子,围绕着熊熊篝火,手执木杖,脚踩响铃,半弓着腰,跟着巫女一起转动,不时发出一声巨吼,声势骇人。最外围一圈,几百族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勾腰搭肩、手击腰鼓、脚踏舞步,齐声唱着古老的歌谣。   皓月如银,如水月华尽情挥洒,天地一片清明。卦台山下,篝火正旺。蓦地,那巫女停住脚步,停止转动手中的冲夭铃,抬手指向卦台山巅。   众人停止歌舞,顺着巫女的目光,抬头仰望。只见卦台山巅上,一身披豹皮,头顶朱冠,盘膝而坐的壮硕汉子,顶着月色缓缓起身,双手阴阳环抱,由下而上缓缓移动,一头长发在风中狂舞,如神如魔。   “王醒了、王醒了!”人群一阵骚动,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巫女喃喃道:“王悟了!”   朱冠汉子睁开双眼,迎着圆月,脚踏桩步、双手挥动,周围空气跟着一阵剧烈的波动,身前呈现出一副黑白分明的太极图案来,像极了卦台山与“S”形渭水形成的天然图案。   只见他长发飞舞,身上豹衣鼓起如球,双手霍地往前一推,一道劲风随即以山巅为中心,急速往卦台山四周扩散开去。所过之处,万山龙吟、草木俯首;阳气升腾而起、阴气急剧下沉;空中瞬间铅云密布,遮蔽星月。   “轰隆隆!”一道闪电划过山头,震天雷鸣鼓荡而出,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   山下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众人踏水起舞,顶雨狂歌。   那朱冠汉子手不停歇,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一画,云层中闪电蓦地一阵扭曲,分别显出天、地、水、火、山、雷、风、泽八个字符来。   汉子双手再画一圆,曲手一收,那几个字符从云层闪电中直飞至身前巨石,旋即在巨石上印出一道八卦图案,图案中心太极双鱼氤氲流转不停。汉子右手食指再画,又生出干、坤、艮、震、巽、坎、兑、离八道符文,与天、地、水、火、山、雷、风、泽八道符文分内外双圈围绕着太极双鱼正反不停流转。   壮汉举手过顶,手心托天,复又缓缓下沉至丹田,深吸一口气,双手平推,十指齐动,巨石上石灰簌簌落下,八卦图案左右两侧,显出两篇符文、闪闪生辉、电晕流转,一曰“光明”,一曰“伏魔”。 第1章 瘫痪少年   斗转星移,光阴荏苒,古老的卦台山仍静静的伫立在渭水之旁,那方印着太极双鱼八卦图的巨石早已没有了踪影。   离卦台山数百公里外的秦岭大川上,寒冬已早早的降临,鹅毛大雪浑浑噩噩的下了一整天,压根儿没有放晴的意思。   天空彤云密布、阴沉而晦暗、朔风凛凛,天地一片凄凉。   暮色渐浓,四川盆地背靠秦岭大川的一栋两层小楼的福利院里,一名面色憔悴、目光呆滞的少年静静的半躺在屋角边一架轮椅上。   少年上身裹着一件袄子,面子已经有些发黑,下身搭着一床小棉被,略微有些单薄。下身和轮椅之间,原本垫着一块薄褥子,却大半掉落在地上,细瞧之下,才发现少年下身并未着任何衣裤,双腿已冻得发紫。   轮椅下方,放着一个白色的便盆,间或有一两只红头苍蝇在其间飞动,盆面黄色样物斑驳,让人作呕。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门口探头探脑,瞪着大眼,惊恐的在少年身上窥探,身后跟着一群三四岁小屁孩。小男孩霍地转身跑开,嘴里大声叫道:“鬼啊!傅青云身边有个女鬼,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吓得身后一群小屁孩依依哇哇的大哭大叫,相互拉扯着跑开了。   那个恶作剧的小男孩是听到福利院里的阿姨议论,说傅青云厄运不断、命运多舛、定是厉鬼缠身,这就带着一帮小屁孩过来窥探一番,要看看可怕的鬼怪究竟长啥样。   傅青云,这个可怜的少年,刚满一岁,父母就遭遇变故被送入孤儿院,因伶俐可爱,很讨孤儿院阿姨喜欢。到上学年龄后,傅青云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让他成了孤儿院的明星;上了初中,其聪颖天资更是展露无遗,每次大考都是全校第一,深得老师的喜爱。   今年七月底,学校传来好消息,傅青云在中考中取得了总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孤儿院和学校都顿时成了市里各大报刊争相报道的对象,傅青云当然也成了市里小有名气的才子,省里最好的几所高中也都相继伸来橄榄枝。   命运似乎再一次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拿了录取通知书从县里回孤儿院的路上,傅青云被一辆失控的小车迎面冲撞,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却落得了下半身瘫痪,自腰部以下完全失去知觉,大小便失禁,真是天意弄人呀。   从医院出来后,傅青云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自此他就整日以轮椅为伴,人变得痴痴呆呆。初时夜里还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令人痛心的啜泣,后来时间长了,也就没有哭叫声传出了,整个人像变得和呆子一样,既不言语,也不哭闹。有时,傅青云整夜整夜的坐在轮椅上,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眼神越发的麻木迟钝,整个屋子就像座坟墓一样冰冷得可怕。   由于傅青云大小便失禁,福利院心慈的阿姨将傅青云安置在轮椅上,在轮椅下放了便盆,又在腿上搭上一床薄棉被以免他受寒。   夜深了,傅青云木然转头,看了看窗外,暴风雪愈来愈猛烈了,怒号的寒风狂暴地在空中肆虐,卷起山间的积雪拍打着窗户,掠过光秃秃的树梢,怒吼着、咆哮着,发出呜呜呜……鬼哭狼嚎的叫声,似要把世间一切鲜活的生命都征服在它的淫威之下。   傅青云抬起空洞的眼神,看向阴沉如墨的天空,喃喃道:“我只是想好好的活…,可为什么呢…?!”   午夜时分,风雪终于渐渐变小,月光从乌云边透射出来,山间白雪如洒满坟头的银钱,一片雪亮。   傅青云望着窗外怔怔发呆,身子不自禁的打着哆嗦,似风烛残年、又似僵死枯槁。这时他转动轮椅,出了他那臭气熏天的房间,费劲的将福利院并未上锁的大门推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他打了一个寒战,抬头望了望天,对面山头几颗枯藤老树,张牙舞爪,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颤栗,月光下越发的显得狰狞可怖。大雪后的月亮变得桔红,如吸食人髓的血月,把朵朵云彩映成了一片死红色,像极了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朵朵延伸直通向地狱之门。山林间静如鬼蜮,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咕咕声,如落单的鬼魂在呼唤同伴,诡秘阴沉得可怕。   傅青云哆嗦着,缓缓收回眼神,手上用劲,推动轮椅径直往福利院外一条大江而去。   福利院不远处,一条大江流经峡谷呼啸而过。傅青云颤巍巍来到江边,天空中“血月”已渐渐隐去,一大片乌云把最后的几丝月光都快要遮盖了。低沉厚重的云层中,冬雷震震,一声紧接一声,一条条狂龙似的电光时隐时现,把大地照得一片惨白。   大片雪花再度飘舞而下,漫天飞扬。   傅青云坐正身子,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喃喃低语,似在咒骂、在控诉、在哭泣。他闭上眼,脸上现出决绝之色,猛地转动轮椅,往江中坠落而去。   “轰隆”,一道耀眼闪电划过,像利剑一般把厚重的云层劈成两半。   虚空如帷幔般被闪电撕裂,一道灰暗的裂缝随着闪电向着地面迅速的延伸开来,天地似乎就此一分为二。   就在傅青云即将坠入冰冷刺骨的江面时,那道灰暗的时空裂缝恰好延伸至江面,事有凑巧,傅青云正好跌落其中。   傅青云紧闭双眼,并未察觉到身边发生的一切。刚卷入时空裂缝,一股震山撼岳的时空乱流裹身而来,几欲把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撕裂成粉末,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浑身抽搐,脸都痛变了形。   就在傅青云疼得一魂出窍,二魂升天之际,一道雄浑浩大的龙吟声轰鸣,耳际响起四个字:“大放光明!”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金光,迅如流星般直奔傅青云而来,没入傅青云身体不见踪影。   傅青云感到自己的灵魂瞬间被点燃,刹那间发出万丈光芒,把周围排山倒海的狂暴气流都阻隔在外。接着一片温润感从腹部蔓延开来,把傅青云舒服得直想哼哼唧唧几声。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股温润劲更不停留,径直往瘫痪了半年之久、毫无知觉的下身蔓延开去,冰冷僵硬的下身瞬间汩汩暖意流动,竟然有了些知觉。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第2章 大光明经   “啵”,空气犹如被撑破一般,在一处地势平缓,林木茂盛的山间小路边,傅青云瘦骨伶仃的身影突兀的显现出来。他平躺在山间一棵小树下,双眼紧闭,蓬头垢面,衣衫早已在时空裂缝中被撕成粉末,浑身赤裸点巾未挂。   傅青云双眼紧闭,仍处在痛苦和舒服交替的迷乱中。   颠倒迷离之间,傅青云陡然发觉自己脑海中多了一些东西,一篇金色的符文氤氲流转,下面七张图文熠熠生辉。   傅青云心中一惊清醒过来,瞳孔渐渐聚光。突然,一轮高挂的圆月映入眼帘,傅青云惊愕得张大了嘴,一脸茫然。他梦呓般嘟哝道:“这儿是地狱、还是天堂,为什么还有月亮?”   傅青云用双手撑地坐起,茫然地转头四望,小路两边尽是浓密翠绿的灌木杂草,似乎正是初春时节,天气不复那么寒冷;灌木丛林中,归巢的鸟儿在树枝间来回跳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很是不安;顺着小路远眺,依稀可见月色下高低远近连绵的山丘,山丘平缓低矮,绝不似自己熟悉无比的秦山大川;山丘之间,一条较为宽阔的官道绕丘而去,官道两侧零星的散落着灰黑色的斜顶房舍,却未见有炊烟灯火,一片死寂景象。   傅青云低声喃喃道:“这不是天堂,也不像地狱,难道我的魂魄还留在人间。   傅青云陷入迷茫,脑子中一团乱草。他想,可能枉死之人不能往生吧,也许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在世间游荡的孤魂野鬼。他动了动腿,感觉腿脚已有了知觉,赤裸的双腿有些寒冷,可能久未行走,腿脚还有些酸麻,只是不知灵魂为啥会有这些知觉。   他本生性开朗,随遇而安,只是逢遇大难,生活再无情趣,与其在轮椅中苦耗一生,不如趁早了断。既然已成孤魂野鬼,不管脑海中硬生生出现的那篇符文是啥,也不管这儿是天堂、地狱、还是人间,他都毫不在意了。   月经中天,山间薄雾萦绕,傅青云找了些树叶盖在身上,靠着树干沉沉睡去。他全身松懈下来,这一觉就睡得特别的香、特别的沉。   ……   “蹄哒、蹄哒、叽嘎、叽嘎……”,一阵马蹄踏地、轱辘滚动的声音从山丘下官道上传来,把傅青云从沉睡中惊醒。   傅青云揉揉眼,晨曦的阳光透过树枝撒落在身上,照得全身暖洋洋的。傅青云略微失神了一会,蓦地一惊,如触电般赶快把身子缩到浓密树枝下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   见被太阳照射的皮肤毫无异样,傅青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伸出一根手指接住一缕日光,没有燃烧的疼痛感,也没有一点不适应的感觉,反而觉得温煦无比。   傅青云眉头紧锁 ,一脸茫然,都说鬼魂不能见太阳,为何自己在阳光下却没事儿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把身体逐渐移往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清晨柔和的阳光把全身上下照得暖融融的,舒服无比。   “难道我没死,这不可能的呀!”傅青云喃喃自语道。他扶着小树慢慢站直身体,腰腿明显比昨日更有知觉。他小心的迈开步子,尽管腿脚还有些酥软,但却可以慢慢地行走了。   此时腹中一阵“咕噜噜”的叫,傅青云这才想起自己快一天没有进盐米了。傅青云看着自己的腿暗忖道:“难道自己真没死,但这瘫痪了数月的腰腿怎么就有了知觉呢,真是不可思议。”   太阳已掠上枝头,晨晖满地,映照得四处一片金黄。傅青云浑身赤裸着,双手抱头坐到一块方石上,揉扯着凌乱的头发想道:“难道我坠入时空乱流时,暴烈的乱流撕扯身体,使瘫痪的下肢恢复了知觉?”   他记起坠江时,自己被一股狂暴气流挤压撕扯,就在他疼得几欲魂飞魄散时,一道端正宏大的龙吟声轰鸣,“大放光明”四个字响彻耳际,现在想起还觉得震耳欲聋。   一想到“大放光明”几个字,傅青云猛得惊醒,自己在乱流中似乎有一篇金色符文闯入脑海。   这篇闯入脑海的的金色符文,就如念书时背诵了几十几百遍一样,记得异常清晰。   金色符文在脑海中流转,题首“大光明经”几个字金光璀璨。其下是一篇符文:“夫光明者,神也!心神之首,万物枢机。心为神主,神为气主,气就神交,玄中之玄;……四方皆暗,腹中洞照,不言其根,谨闭其门;外暗内明,神明渐光,始如萤火,久似电光;……任督自转,八脉俱通,光明赫奕,自照乾坤。”   符文字数不多,通体三百来字。符文之下,有七幅图画,金光闪烁。第一幅图名曰“观莲”,图中一朵莲花晶莹剔透,犹如玉雕,花有九瓣。第二幅图名曰“炼气”,图中是一张人体经络图,气穴标注清晰。第三幅图名曰“御气”,图中一只金色小蜘蛛不停编织着一张偌大的蛛网。第四幅图为“神动”,图中丹田一朵璀璨金莲,气海绕着金莲氤氲流转。第五幅图名曰“神形”,图示一人形虚影金刚坐姿双手托天,姿势怪异。第六幅图“紫阳”,图中一道虚影不停变化着动作,每发一招,紫芒劲射,似自然、似武技,又什么都不是。最后一幅图名曰“光明”,莲花转为金珠,宛如大日当空,光亮无比。   “咕噜噜……!”此时腹中又是一阵叫唤,傅青云退出神思,不再去细想哪些图文。这些图文,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深意,但腹中空空,饥渴难忍,寻得些果腹之物却是当务之急。   傅青云起身找了一截断木权做拐杖,又摘了一些厚实的枝叶围住下身,杵着木棍朝山下一瘸一拐地走去。   天道无情,让傅青云小小年龄遭受丧亲之痛,沦为孤儿;又在他满怀热望、踌躇满志时给了他致命的一击,沦为坐等死亡的废人;然则天道亦有情,阴阳交错、时空变幻,为他留下一线生机。   往往死过一次的人,会愈发感觉到生命的珍贵。如傅青云般万念俱灰的寻死之人,当从黄泉路上被拉扯回来,见到第一缕阳光,吸入第一口空气时,也会感慨生命的美好,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反而会更加珍惜生命的厚赐。   傅青云杵着木棍,沿着山路艰难行走,步履蹒跚。虽然前路渺渺,茫不可测,几经生死的他,脸上却浮现出少年儿郎少有的坚毅神色。 第3章 斗转星移   太阳显现出火辣劲道时,傅青云终于走上小山下那条官道。身体单薄的他,腿脚又不够灵便,自是吃了一番苦头。本想找一户人家,讨得一些果腹之物,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几乎忘了饥渴。   只见官道两旁,虽每隔百来米就有一处瓦房或者土屋,但却多是大门紧闭,门角挂满蛛网,显见已久不居人;偶有大门洞开的,房舍内却是断壁残垣,窗台上积满厚厚尘土, 一片荒凉景象,宛如走进一片鬼域。   傅青云失望的连续走过几处房舍,毫无收获,正饥肠辘辘时,突见前方一灰墙黑瓦的大院门口,一位头发斑白的阿婆正定定的望着他。   大院高墙四围,朱漆大门,黄色铜环;望过大门,可见院内中庭宽阔,用青石板砌成的地面平整亮堂,显见这曾是一个大户人家。阿婆身着洗得有些发旧的灰色衣衫,面色饥黄,却掩不住其曾经上位者的持重神色。   傅青云顾不得赤裸上身的羞涩,杵着木棍鼓劲快走几步,行至阿婆身前站定。他还没有开口,阿婆却先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哥,你是从北边回来的吗,那边的仗打完没有啊?”   傅青云看着阿婆,满脸疑惑,摇头道:“阿婆,北边在打仗吗?这是哪里,怎么这么荒凉,遭遇了什么天灾吗?”傅青云满腹疑团,坠江未亡,重见阳光后,不但季节变了,还来到一个如此荒凉之地。   阿婆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眼神显得有些落寞阑珊,摇头道:“小伙子,这儿是南阳郡啊。”说罢又叹道:“既有天灾,也有人祸啊,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吧?”   傅青云心中一凛,暗忖道:“‘南阳郡’并不是当代地名,难道自己回到了古代?”   傅青云回神过来,问道:“阿婆……,我刚从外地过来,这边怎么了,怎么这么荒芜?”   阿婆深深吸了一口气,嗟叹道:“小哥,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年边境战事频繁,徭役赋税繁重,加上连年天灾,物价飞涨,都没法活命了。这里远离城池,盗匪结党成群,四处劫掠,活命就更加艰难了。年轻人逃的逃、死的死,这一片山里没剩下多少人了。”   傅青云听得一脸茫然,问道:“阿婆,现在是何年何月啊?”   阿婆苦笑一声,说道:“孩子,现在是天凤年间啊,你不知道么?”   傅青云惊愕的啊了一声,问道:“天……天凤年间,那现在是王莽政权吗?”他知道“天凤”是王莽篡夺“刘汉”政权,建立“新”朝后的第二个年号,之前还有始建国、之后还有地皇年号,王莽也自称新始祖。   阿婆伸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惊惶道:“孩子,不可直呼皇上的名讳,要被砍头的,应该尊称新建兴皇帝。”   傅青云点了点头,确认自己确实是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他知道王莽政权是西汉灭亡,东汉未立之时的一个乱世,其时王莽建立“新”朝称帝,刑罚严酷,赋税兵役沉重,人民怨声载道,是历史上最短命的一个朝代。   阿婆见傅青云满脸菜色、树叶裹体的穷困样子,怜悯道:“孩子,我屋里还有一些旧衣,看你身材应该还可以穿,你随我来吧。”   傅青云感激地应了一声,随阿婆进了大院。院内房间不少,但完整的家什不多,四处还可见有打砸的痕迹,多是短腿缺角的家具。   傅青云提着阿婆烧好的一桶水,仔细的把全身洗刷了一遍,顿感舒爽无比。自遭遇横祸瘫痪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痛快淋漓的梳洗全身,尽去下身难闻的屎尿味。傅青云换上阿婆赠予的一身衣物,虽有些陈旧,但阿婆洗得干干净净,折叠得也整整齐齐,穿着很是舒服。   傅青云换好衣衫,一身清爽,心中感激难以言表。见阿婆屋内一贫如洗,没好意思再开口求些饮食,倒是阿婆先开口说道:“孩子,阿婆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阿婆给你做一点玉米野菜饼吧。”   傅青云肚子确实饥饿难忍,也不推辞,感激地道了谢。阿婆转身到屋角,用瓷碗在一个瓷罐里舀了些玉米面,听着碗壁刮擦的声音,显见粮食所剩不多,让傅青云内心更是感激和不安。   阿婆又从篮子里取了些野菜,和着玉米粉子,架着柴火烧烙,不一会端上几块黄中带绿的玉米烙饼。   待傅青云一阵狼吞虎咽的用完,阿婆歉然道:“孩子,阿婆没法再帮你,这山里求生计很难,你到南阳城里去碰碰运气吧。”   傅青云再次诚挚道谢,出了门,杵着木杖沿着官道往南阳郡城池走去。   傅青云腿脚虽已恢复知觉,却还不十分灵便,走起路来还比较吃力。走了一程,眼看太阳已渐偏西,两边仍是高低起伏的山丘,却哪里见到半片城阙。   正值乏力时,忽地一阵刀剑相接声从前面山丘后隐隐传来,还夹杂着人喧马嘶声。   傅青云提了一把劲,杵着拐杖跌跌撞撞绕过山头,定眼望去,只见山间谷地上刀来剑往,寒星闪烁,两队人马正捉对厮杀,战况激烈。   傅青云长这么大,那里见过这样血肉横飞的场面。傅青云不自禁的身子微微打颤,赶快找了一颗大树藏身其后,心里稍觉安稳。   傅青云探头出来观望,但见一队人马身着短装,个个凶神恶煞,有的持刀、有的拿棒来回打杀,大约三十来人。另一队人马商人打扮,不到二十人,在几名劲装疾服的大汉带领下,骑着马左冲右突,寸步不让,死死守护着马车上的货物,还有马车上几名家眷。   其时武风极胜,这些走南闯北的客商大都习了一身粗浅的功夫防身,一招一式,攻防进退甚有章法;另一方应该就是阿婆说过的山匪了,虽人手胜出,下手狠辣,但毫无招式可言,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其中一名劲装疾服的中年汉子甚是骁勇,一人面对草寇五人却夷然不惧,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只见那汉子提缰纵马,猛喝一声,向左虚挥一刀,逼退左侧悍匪,又倒转大刀,朝右侧两名匪徒猛劈下去,那两名匪徒慌忙格挡,却哪里抵挡得住,只听得噗嗤两声,大刀划过一名匪徒脖子,去势不减,又砍入另一名匪徒胸膛,眼见是不活了。   众土匪被那汉子威猛气势所摄,发一声吼,四散而逃。 第4章 林氏父子   商队众人归队收拾行装,相互问候,身后家眷一阵欢呼。此役商队竟无一人丧生,有一名重伤的商人被抬上马车,好生照料,另有几人挂彩,无伤大碍。   傅青云早被鲜血四溅的场面吓得两股战栗,见山匪四散逃去,唯恐和散落的匪徒遭遇,急急杵着拐杖战战兢兢向山脚下走去,期望得到商队的庇护。   几名商人警惕的看着傅青云靠近,待看清傅青云年轻幼稚的枯瘦面孔,又杵着拐杖,便放松了警惕。   一名客商打扮,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冲着傅青云喊道:“小哥,是去南阳城吧,快过来吧,带你一程。”   傅青云正感腿脚酸软,满头冒汗,又担心遭遇山匪毒手,听到中年汉子召唤,高兴的应了一声,一瘸一拐来到中年汉子身边。   但见汉子约莫四十来岁,脸型方正,浓眉大目,面孔极其慈善友好。傅青云有些局促,向中年男子点头微笑致谢。中年汉子爽朗一笑,纵身上了马车,与马车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并肩坐了,侧身伸手将傅青云提上马车,与那少年紧挨着坐下。   商队再次缓缓前进,刚才在拼杀中大显神威的劲装疾服大汉策马扬鞭,喝道开路,气势不凡。看装束,应是商队请的镖卫头子了;马队后面还有五六名年青汉子押队,都是武士打扮,应是镖局的镖卫,适才也甚是勇猛。   商队一共二十几辆马车,满载货物,有粮食、布匹、鲜肉等,都是生活必须之品。其时天下大乱,黎民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商队这一批货物,在此乱世算得上是贵重之物了。   正思忖间,中年汉子打马驱车赶上头里带路的镖头,向镖头抱拳问候,说道:“早听说李镖头乃南阳城有名的豪杰,今日方见识到李镖头身手,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李镖头哈哈大笑道:“那里、那里,林爷见笑了,鄙人无非占着有一把子力气,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哂。倒是林爷非我江湖中人,面对山匪却夷然不惧,才是英雄本色。”   林爷正色道:“李镖头过谦了,刚才若不是李镖头威震群匪,这一趟怕是要栽在这伏牛山中了。”两人又相互恭维谦虚一番,继续催马前行。   傅青云方知这一带是伏牛山地界。伏牛山这个地名一直保留到后世,山脉由西北向东南延伸,绵延两百多公里,是黄河、长江、淮河的分水岭。山脉海拔不高,多为低山丘陵,却为山匪提供了绝佳的掳掠、藏身之地,因此来往的商队都组队成行,并聘请镖师护卫安全,但仍频频受到山匪的骚扰。   被称着林爷的中年汉子转头看了看傅青云,见傅青云面颊清瘦,身体羸弱,似是吃过不少苦头,遂问道:“小哥,你是哪里人呀?”   傅青云当然无法据实相告,他的经历说起来未免有些惊世骇俗,徒增猜忌,只得搪塞道:“林叔,我是从巴蜀逃难过来的,寻亲未至流落至此。”   傅青云功课不错,知道那时四川盆地一直是以巴蜀标识的。今日四川盆地东部和重庆市部分地区在汉代被称为巴,秦朝周赧王在位时置巴郡,直至隋朝废巴郡为渝州;而成都平原地区从秦朝至汉朝时期都设立为蜀郡,直至唐朝唐玄宗时期升格为成都府。   “哦,没想到小哥竟然跋山涉水,从巴蜀而来。”林叔诧异道。   众人齐齐朝傅青云看过来,见他形体虽然消瘦,但眉目中却饱含山川灵秀,目光平和,沉静如水,心中都隐隐猜度此人必是大户人家,乱世中沦落的公子哥。   他们哪里知道,傅青云自小苦厄缠身,又是一番离奇的生死遭遇,两世为人,心志变得坚毅沉静,气质与寻常少年大是不同。兼之傅青云本身极具才气,与这乱世绝大多数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的人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哥哥,我叫林正君,你叫什么名字?”夹在林爷和傅青云中间的少年望着傅青云问道。   “我叫傅青云,应该大你一些,今年十五岁,我就叫你正君老弟吧。”   “好啊,青云哥,你比我大两岁。”这叫做林正君的少年常年跟着父亲东奔西走,并不惧生。   少年虽尚年幼,但生得齐齐整整,已有英俊男儿的潜质,不过却生了一对狐狸眼,薄嘴唇,给人一种薄情寡义的感觉。   “青云哥,听说巴蜀山高路险,飞鸟难渡,你一路怎么过来的呀?”林正君跟随着父亲贩东卖西,却从未走出过荆州地界,少年心性的他,自然对遥远、又极具传奇色彩的巴蜀好奇得很。   傅青云凭借自己书本上学到的地理知识,瞎扯道:“我坐船过来。先步行横穿整个蜀郡平原,到达巴郡后乘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过白帝城,闯三峡,到达南阳郡,一路上确实险之又险。”   “三峡,要闯过三峡啊。我听刘秀哥哥说起过,说那三峡山高水急,滩多浪高,甚是吓人。青云哥,三峡是什么样子?”   傅青云笑笑答道:“三峡从上至下,依次是瞿塘峡、巫峡、西陵峡,是巴蜀至荆州江段最为险要的三个峡口。江水飞流激荡,磅礴逶迤,两岸山岭奇峰突兀、峭壁屏列,有‘西控巴渝收万壑,东连荆楚压摹山’的雄伟气势,又滩多水急,处处暗藏险机,危险之极。”   “哇!真想亲自去三峡看一看!”林正君神往道。   傅青云寥寥几句,将三峡描绘得栩栩如生。林叔一直侧耳倾听,见傅青云谈吐不凡、文辞精美,心中一动,问道:“小哥,听你言辞,府上想必是名宿世家吧?”   当世之人,除了官僚士绅,富商巨贾之家,普通百姓活命已是不易,根本没有机会读书念字,绝大多数人连自己名字也不会写。所以傅青云话一出口,林叔就认定傅青云必是名宿世家子弟了。   傅青云也不辩解,知道有的事情越解释越着相,只得胡诌敷衍了过去。   林叔问道:“贤侄,不知你此去有何打算,是返回巴蜀、还是去南阳城谋取生计呢?”   傅青云道:“小侄双亲已不在人世,至南阳又寻亲不着,已是无家可归之人。现在只有去南阳城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谋得生计。”   林叔闻言一喜,说道:“我等虽是贩夫走卒,身份低贱,但在这乱世也还勉强可以活命。贤侄如不嫌弃,敢请贤侄到寒舍暂居。待贤侄另觅得高枝,再做打算如何?”林叔语气极其诚恳,称呼也由“小哥”变成了“贤侄”,亲近之情溢于言表。   林叔自言身份低贱,在西汉时期也确实如此。在两千余年封建历史中,“农本商末”观念是中国传统经济思想主调,自战国时期形成“奖耕战”、“抑商贾”政策始,秦汉后“重农抑商”、“崇本抑末”渐成国策。   傅青云正在为如何填饱肚子发愁,见林叔诚意邀请,心中自然感激不尽,当即应了下来。   林叔叹了一口气道:“不瞒贤侄,内子去得早,小儿无人照料,从未念过书,就跟着我东奔西走,受了不少苦头,我是愧对孩儿他娘啊。今日见贤侄谈吐文雅、出口成章,定是有才学之人,所以动了私心,想请贤侄闲余之时能多给小儿一些教导。”   林正君望着傅青云,满脸期待之色。傅青云伸手握住林正君的手,笑笑说道:“林叔谬赞了,我与正君老弟年龄相若,教导不敢当,以后我们兄弟一起学习就是了。”   林叔闻言大喜,对傅青云说道:“好,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贤侄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第5章 刘氏兄弟   商队一阵急行,太阳快落山时,终于平安走出伏牛山山脉。商队打马跨过一座拱形石砌大桥,抵达了南阳城外开阔的冲积平原。   远远望着南阳城厚重的城墙,商队镖卫和商贩们人人脸上露出喜色,紧张疲乏的神情一扫而空。商贩们也不再着急催促马匹赶路,任由马儿慢步前行,几个商贩拉马并行靠近闲聊,商队中不时传出高兴的笑声。   傅青云举目眺望,南阳城外两条大河交汇而过,城外是大河流沙长期堆积形成的冲积平原,开阔平坦,越发显得南阳城阙的雄伟厚重。   冲积平原上,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此时正是初春时节,田地已耕犁平整,苗圃内秧苗已发出嫩芽,绿绿葱葱,田野上还有佃农忙碌的身影;远处房舍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之声不绝入耳,与一路行来伏牛山山区荒凉凄怆的景象大不相同。想来是临近城池的地方,山匪不敢肆意横行,百姓虽苦,但还能勉强生活。   商队赶到城门,高大的城墙上,一栋三层高的城楼雄踞城门之上,城楼四角均有军士把守眺望,手执长矛,气象森严;城楼下,一队盔甲分明的执戈官兵分两侧把守城门,南阳地界非边疆城池,来往盘查还不算很严。   林叔代表商队和城门盘查的军爷打点一番,进了城门。城内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一条宽阔的青石砌成的街道直通城门,街道两旁民居商社鳞次栉比,米面铺、油坊、布坊,杂货店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茶楼上说书人拿着快板唾沫横飞,几个青楼女子拿着香帕与来往旅客打趣卖笑;葱油包子、油炸豆皮、驴肉火烧,各色小吃,沿街叫卖,香气四溢。   但表面的喧嚣热闹下,却没有掩盖这乱世的凄惶。街道角落,不时可以看到衣衫褴褛、面色凄苦之人或卧地、或跪地乞讨,甚是可怜。   街道上不时有背负刀剑的江湖客来往,偶尔也看到有人当街斗殴。不过当世武风极盛,舞刀弄枪的大有人在,周围的行人不但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反而好奇的围观。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也懒得理会。   进城后,李镖头带着镖卫告辞,商队也不断有商贩告辞离队。傅青云乍然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如置身梦中,神情恍惚而又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正环顾间,林正君指着前面一处房舍叫道:“青云哥,我们马上到了,前面就是我家了。”   才走了几步,一个英伟的男子远远冲着他们高兴地喊道:“林叔、正君,你们回来啦!”男子身形修长,眉目清秀,身前放了两个箩筐,脚边放着一杆秤。   林正君绕过傅青云跳下马车,一蹦一跳的往哪男子奔去,高兴的叫道:“刘秀哥哥,我们回来啦。”   刘秀亲昵地拍拍林正君的小脑袋,亲热的说了几句,冲林叔问道:“林叔,这一路还顺利吧?”   林运高兴道:“顺利,遇到几个小毛贼,还算顺当。”   马车停在刘秀箩筐前,傅青云定眼一看,箩筐内还有一些籼米尚未卖出。刘秀个子高挑,高度和自己差不多,二十岁左右,两眼黑而有神,鼻梁丰润有型,嘴角微微上翘,显得坚毅、有主张,却又不失忠厚善良,让人顿生好感。   刘秀向傅青云热情的点点头,说道:“这些小毛贼也是可恶,欺软怕硬,听说山里好多人家被洗劫一空。这庄户人家本来赋税就重,民不聊生,现在流民又四处劫掠,真是苦了百姓啊。”刘秀一脸悲切,忧国忧民之色溢于言表。   林叔道:“是啊,从宛城一路回来,沿途防备稍微空虚一点的地方,好多房子都空了,或者逃避兵役,或者躲避土匪而远徙他乡。现在好几股小毛贼结党成群,听说有一股势力比较大的土匪已成气候,从打家劫舍变成了抢劫商队和粮饷,朝廷几次派兵围剿都无功而返,这生意恐怕做不长久了。”   刘秀叹道:“这世道啊,黎民穷途末路,老百姓要是有饭吃,谁会提着脑袋去做土匪啊。”   林叔也深深叹了一口气,指着仍坐车上的傅青云,脸色转喜道:“不说这些丧气话,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哥是我请的先生,姓傅名青云,从巴蜀过来寻亲的,以后就暂住我哪儿。”   接着又指着刘秀道:“这位是我们的邻居,文D刘,单名一个秀字,字文叔。刘秀贤侄是汉高祖的第九世孙啊,曾在长安求学,精通《尚书》。两位贤侄都是有才学之人,以后可以多亲近亲近。”   其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方有“字”号,“字”号往往是名的补充,又是人格品性的一个表义,固又称为“表”字。   刘秀笑盈盈的向傅青云拱拱手,说道:“惭愧、惭愧,落魄王孙,羞提高祖名号,还请兄台多多指教。”   傅青云也学着刘秀的样,拱拱手,回礼道:“不敢,请文叔兄以后多多关照。”   林正君在旁边欢欣雀跃道:“好嘞、好嘞,以后我就有两位哥哥了。”   “小家伙,几天不见转眼就把你大哥忘了啊?”傅青云转头一看,一位壮汉肩扛一杆银枪,朝他们大步走来。汉子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神态威猛。   林正君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刘縯哥哥,你是我大大哥,怎么会忘了呢。”   汉子走到车旁,热情的同林叔寒暄几句,又和善地向傅青云点头示好。林叔拱手回礼,介绍道:“这位是刘秀贤侄的大哥,单名一个縯字,字伯升。伯升贤侄素有侠义之名,慷慨仁义,闻名于南阳内外。”   傅青云拱手道:“见过伯升兄,请大哥多关照。”   刘縯哈哈一笑,粗犷豪逸之情锋芒毕露,拍着傅青云肩膀道:“好说、好说。”   林叔对林正君道:“正君,你陪着两位哥哥玩玩吧,我和青云先回。”又转头对刘縯和刘秀道:“两位贤侄,今晚到我家里来烫两杯酒喝,叔弄几个牛杂碎下酒。” 第6章 纵论时势   马车停在林叔房门前,林叔下了马车,指着大门旁紧邻的一栋瓦房说道:“我们和伯升兄弟是邻居,这边就是伯升兄弟俩的房子了。”   林叔和刘秀兄弟俩的房屋俱是白墙黑瓦,穿斗梁架结构,虽算不上大户人家,却也显得温馨大方。刘秀兄弟所居房舍要大很多,屋前有一宽阔的小院,院内树木参天,可见刘秀兄弟虽是高祖子孙远支旁庶一脉,但仗着祖上荫庇,也还是比寻常百姓殷实很多。   开了门,傅青云蹒跚着帮林叔把马车上装满牛肉的几个箩筐抬进屋里。屋子不大,一间堂屋连着两间卧室,侧门连着厨房。这时天色已昏暗,林叔点了蜡烛,草草收拾后,从一个箩筐里取了一些牛骨头,还有一些牛杂碎,忙转身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夜幕刚刚降临,林正君一蹦一跳的带着刘氏兄弟俩从大门进来。刘秀左手提了一袋子米,右手提着好些青菜萝卜之类的。刘縯则手提一大壶酒,跟在后面,进门就扯着嗓子喊道:“林叔,我们过来了。”   林叔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贤侄,你们稍坐会,马上就好了。”   刘秀兄弟俩和傅青云打了个招呼,刘秀将米倒进墙角边一个瓷缸里,跟着进厨房把菜洗净,放进牛肉汤里。傅青云看在眼里,知道两家人关系不一般,互相帮衬着。   刘秀把两盘切好的牛肝、牛心端上桌子,林叔又端着一锅烧得翻滚的牛肉汤上来,里面满满的一锅牛杂,还有些青菜,顿时满屋飘香。   林叔热情的招呼各位上坐,给刘縯兄弟倒上酒,傅青云和林正君则以茶代酒,开始大快朵颐。看几人烫得呼呼直吹大气,显然这等美食平常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几人猛吃一阵,酒水也去了一大半,刘縯问道:“林叔,听说东都洛阳那边已开始限制携带钱粮的数量了,有没有这回事?”   林叔点点头道:“是啊,恐怕很快就要蔓延到南阳这边了。现在洛阳民众随身钱两数量都要在通行证上登记,没有登记还不得住店,要是被关卡渡头查获超过朝廷规定数量的钱币,轻者入狱、重者流放,导致现在狱满为患。更有甚者,实行全家连坐,贬为奴籍,男为奴、女为婢,到处都是人间惨剧啊。”   刘秀道:“朝廷已经改了几次币制,货币明目繁多,造成社会极大混乱,现在又限制携带钱粮,这不是要将我等百姓赶上死路呀。”   刘縯伸出拳头在桌上一擂,愤愤道:“王莽这狗贼,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圣明盖世,对内‘阿顺者拔擢、忤恨者诛灭’,诛杀异己。对外贬抑邻国,刚愎自用,主动挑起战事,轻率地发动对北方匈奴、东北高句丽、西南句町等各族战争,边境战乱不断,搞得大好河山满目苍痍,哀鸿遍野。我们身为高祖子孙,当振臂疾呼,拉起反莽大旗,决不能坐视不理!”   林叔拍拍刘縯肩膀道:“贤侄压压气,王莽狗贼虽然昏庸,但我们势单力薄,不可逞一时之气白白丢了性命啊。”   刘秀点头道:“林叔说的是,莽贼虽荒淫无道,但现在人心不齐,恐难成事啊!”   “五弟为何这么说?”刘縯道。   刘秀叹道:“自莽贼篡位以来,先有安众侯刘崇,东郡太守翟义打出匡扶汉室、为国讨贼的旗号,后有徐乡侯刘快,真定人刘都等宗室子弟举兵起事,至如今天下大乱,并州、五原、代郡等地人民纷纷揭竿而起,义军人数少则数千、多则数万、数十万,但终究未成气候。究其原因,人心不齐也。”   林叔道:“想当年叔跟随东郡太守翟义,聚众十万,传檄声讨王莽,号召天下共扶汉室,但终因孤军奋战,被莽贼残酷绞杀。莽贼诛杀翟姓三族,挖其祖坟,将翟姓男女老少推进一个大坑,与荆棘、蝎子、蜈蚣、蛇、马蜂、蟾蜍等一起活埋,死得尸骨无存。”说到后来,林叔脸上显出心悸神色。   傅青云这才知道林叔并非眼前看起来那么简单,而是上过沙场,见过血腥的人,难怪与山匪搏杀时毫不畏惧。   刘縯灌了一口酒,愤懑道:“难道任由这老贼继续霸凌百姓,作威作福,而我等高祖子孙却无动于衷。”   林叔转头问傅青云道:“青云你是读书人,不知有何见解?”   傅青云听他们三人谈论时势,心中已有想法。他虽仅仅十五岁,但他对历史长河中史诗般沉浮的英雄人物了解颇多,对照历史,这个问题尚可解说一二。   傅青云整理了一下思路,欠欠身缓缓道:“小侄久居闭塞之地,见识浅薄,对中原形势不甚了解。但既然林叔垂询,小弟只能以史为镜,一点愚见仅供参详。”   林叔和刘秀兄弟报以鼓励的一笑,傅青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小弟知縯哥、秀哥都是胸怀天下,深明民间疾苦之人,但要举大事,必须顺应时势。所谓时势造就英雄,英雄成就历史,悖逆时势,在历史烟云中最终只会昙花一现,虽灿烂却不能持久。”   “何为顺应时势?”刘縯问道。   傅青云道:“顺应时势,即为顺应民意。想暴秦之时,刑罚严酷,赋税沉重,致使民心丧失殆尽,万民呼唤英主救民于水火。适值项梁、项羽聚众起事,民众奔走相告,一呼百应,此为得势也。然项羽匹夫,徒知以武力服人,毒杀义帝、坑杀降卒、苛刻百姓,残酷尤甚于暴秦,致使民心向背,项羽得势而又复失势也,可笑其败亡时仍以为是天要亡他,岂不知亡他的正是其本人。而我汉高祖,虽出生农家,混于市井,近知天命之年尚才发迹,文不如张良、武不如韩信,但爱民如子,从谏如流,胸襟豁达,名将良臣景从之,黎民百姓共举之,此为顺势也,何叹不能成事。” 第7章 等待东风   刘縯听得频频点头,虽然刘縯是具备大智慧、大勇气、大志向之人,但对历史中成王败寇的原因却从未如此深入思考过,仍然抱着“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的想法,却不知民心才是铸就大势的根本。   刘縯道:“贤弟之言,精辟独到,让愚兄茅塞顿开。我今日始知楚汉争霸,我高祖胜的不是武力,而是胜在民心,胜在顺应时势。但愚兄仍有一事不明,望贤弟赐教。”   傅青云客气的道:“縯哥请讲。”   刘縯问道:“先前五弟说起,莽贼篡位之时,先有安众侯刘崇,东郡太守翟义,后有徐乡侯刘快,真定人刘都等宗室子弟打出为国讨贼的旗号,举兵起事,当是顺应时势,为何却功败垂成?”   傅青云微微一笑道:“恕小弟不敬,莽贼篡位之时,其政绩、德行、吏治与汉成帝、哀帝相比如何?”   刘縯沉吟片刻,说道:“胜之!”   刘秀接口道:“成帝荒淫、宠幸歌伎赵飞燕,大权旁落,最后落得精尽人亡;汉哀帝有断袖之癖,宠幸男侍董贤,不理政事,奢华无度,致使朝政腐败,地方肆意搜刮盘剥。如青云贤弟所言,此为民心向背,失势也。莽贼篡位前,沽名钓誉,每逢升官加爵后更加谦恭有节,将自己的车马轿分给门客,俸禄、采金全部用于结交名士,笼络人心,得礼贤下士之名。莽贼篡位初期,采取了一系列惠民措施,将天下田地改为王田,山川河流收归国有,划分给百姓耕种;又改革币制、官制,使民耕有田、物价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得以休养生息。王莽人心所向,此为得势也。故安众侯刘崇、真定人刘都等打出为国讨贼的旗号,无人响应,此为逆势而动,终功败垂成。”   傅青云道:“秀哥所言极是,安众侯刘崇等非是顺应时势,而是悖逆大势而行,焉能不败。”   林叔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当初翟太守逆势而动,难怪举旗时无人响应,不当时啊。”   刘縯似有所悟,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继续问道:“那如今天下大乱,并州、五原、代郡等地人民纷纷起而抗莽,未有成功者,也是逆势而动吗?”   傅青云道:“既是顺势,又是逆势。如今莽贼无道失势,天下人心思汉,此时举事正是顺应民心,此为顺势而为也。但举事义军名为匡扶汉室,实为谋一己之私,结党成群,占山为王,四处抢劫,荼毒乡民,沦为悍匪巨寇,深为百姓痛恨。人们未蒙其利,先受其害,终使民心向背。固其是顺势举事,逆势行事,焉有不败之理。”   林叔和刘縯兄弟连连点头。傅青云旁征博引,分析玲珑通透,见识独到,众人深表认同,不由得对眼前年轻人另眼相看。   刘秀叹道:“青云之言,简直字字珠玑,发人深省。顺势、逆势,皆在民心啊!”   傅青云道:“秀哥所言极是,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乃千古不变之理。”   刘縯言辞恳切的说道:“贤弟,愚兄岁月虚度,时至今日方明白成败之关键所在,愚兄还有一事万望贤弟不吝赐教。”   傅青云道:“縯哥太客气了,请讲。”   刘縯拱拱手,谦逊的道:“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纷纷揭竿而起,愚兄身为高祖子弟,自然不甘落后,然不知如何行事,方能顺应时势,请贤弟教我。”   刘縯如此诚恳求教,让林叔和刘秀大感诧异,也让傅青云有些局促起来。傅青云挠了挠头,说道:“縯哥见外了,赐教不敢当。小弟只是多读了几本书,字上谈兵而已,一己之拙见,愿同两位兄长、林叔共斟酌。”   “当今之势,朝廷上下已腐朽糜烂,外有蛮匈环伺,内有变民蜂起,人心思汉,天下苍生渴望英主,正是举事伐莽之良机,然尚缺东风。”   刘氏兄弟同时问道:“如何讲?”   傅青云道:“纵观古今,凡成大事者,无不是顺天时、占地利、得人和;现在天时已至,而縯哥广交豪杰,南阳郡内刘姓宗室子弟又唯縯哥马首是瞻,是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已得其二,唯缺地利尔。”   “地利怎讲?”刘縯急切问道   傅青云道:“小弟略知地理,南阳城三面群山环抱,北有洛阳所在的伊洛河冲积平原,西北方向是长安为中心的关中平原,东为江淮平原,南为江汉平原,南阳恰好位于这几大经济、政治中心的交叉点上,固南阳城的位置就显得特别的重要了,乃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南阳郡必是重兵把守,又城坚壁厚,易守难攻。刘姓宗室若在城外举事,攻打城池怕是梦中说梦,大军一至,恐只能作鸟兽散而落为无根草寇;若在城内贸然举事,恰被瓮中捉鳖,恐将全军覆没,此为地不利也。”   刘縯又急问道:“如何破?”   傅青云道:“需待东风,借势造势。”   傅青云也不卖关子,顿了一下马上接着说道:“小弟跟随林叔一路来到南阳城,见偏僻山野乱民已四处荼毒,但靠近城池的地方还比较安定。由此可见,荆州地界内乱民尚不成气候,还没有形成有实力的大股匪患,尚不能对南阳城官兵形成牵制。小弟说需待东风,就是要等到乱民结党成悍匪巨寇,威胁到南阳城池之时,方可起事,此为借势!”   刘縯高兴道:“贤弟高见,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让愚兄豁然开朗。那如何造势呢?”   傅青云道:“造势,就是要创造出顺应民心之时势。举事之后,当首先与乱民划清界限,明确匡扶汉室之宗旨,传檄昭告天下莽贼之罪状,订立以万民福祉为根本的行动纲领,严明军纪,对民秋毫不犯,在占领区废除严苛刑罚,实行轻徭薄赋的政策,使民耕有其田、居有其屋,与民休养生息,如此必将民心归附,声威远播,仁人义士望风景从,何愁大事不成。”   刘縯站起身猛灌一口酒,大喜道:“贤弟真乃张良,萧何再世!得遇贤弟,真乃高祖显灵,天降大贤匡扶我高祖子孙也。”   林叔、刘秀也是齐声称道。傅青云暗暗抹了一把汗,心想自己所言,无非是将诸多历史搬过来现炒现卖罢了。论及见识,自己一十五岁小子,哪有多深的见解。像刘縯、刘秀等人,本来俱是豪杰,只是当时消息闭塞,缺少全局的把握,不能像傅青云站在历史的巨人肩上,以局外人的角度去审视全局罢了。 第8章 读书意义   次日,傅青云早早的起床,感觉腿脚又比昨日灵便了不少,已不用拐杖支撑,心中欢喜,在屋子外来回走动,喜形于色。林叔见他已行动自如,以为他只是昨日赶路崴了脚,休息一晚已经康复。   用过早餐,傅青云准备好笔墨纸砚,唤来林正君,说道:“正君,今日开始,我就教你识文习字。”   “好啊、好啊!”林正君欢呼道。   “正君,你可知道读书的意义何在?”傅青云问道。   林正君嘻嘻笑道:“读了书,能写好文章,能做朝廷大官,过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傅青云摇头苦笑道:“正君,读书不是为了写锦绣文章,更不是为了做官中饱私囊,过腐朽日子。若如此,不读书也罢。”   “那读书有何用?”林正君瞪大眼睛问道。   傅青云抬头望向门外,两眼渐渐放空,想起了前世中的点点滴滴。自幼父母遭遇不幸,被孤儿院阿姨带大,学堂里的骄子,遭遇车祸的噩梦,人生的梦想戛然而止。短短的人生历程,对于读书,自己又何曾有高明的体悟,只是感觉读书是自己少年时期唯一的快乐罢了。对人生的思考,恰恰却是在遭遇车祸瘫痪之后,才有了一些粗略的思考。至坠江以来,两世为人,目睹百姓流离,苍生倒悬之苦,对读书乃至人生的意义,才有了超越同龄人的深刻感悟。   傅青云回头深深凝望了林正君一眼,缓缓道:“读书是为了养正气、明事理,修身以做人,兼济天下,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才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   “那如何才能读好书?”林正君点头问道。   “读书之人,当首要立志。人贵有志、有志则不会沦落为下流;第二要有胆识,有识方知学问无穷,不敢得一而骄;读书还须持之以恒,勤习不怠,厚积薄发,如愚公移山,终久必有豁然贯通之日。”傅青云道。   林叔在旁竖耳听着,连连点头,心中暗赞傅青云果然是真才识学,教授有方。   自此之后,傅青云每日认真教习,林正君也是相当的聪明伶俐,学得相当的快。   会学之人往往会教,识文习字之时,傅青云就引经据典讲述一些历史典故,人物史实,林正君学得更是兴致盎然。   林叔对傅青云的才华是由衷的佩服,对傅青云更是礼遇有加,伺候周到,每次卖完牛肉回来都会给两少年带一些甜食、香饼之类稀罕之物。   刘氏兄弟和林叔交情深厚,两家人有来有往,经常串门,锅不分家。刘氏兄弟也是有空就向傅青云请教,还常常跟着林政君一起听傅青云讲授历史典故,不亦乐乎。如此一来二往,傅青云与众人感情是愈加深厚。   而傅青云俨然成为了林家的一份子。林叔对他礼敬如宾,亲如己出,时间一长,则是亲过于宾;而傅青云父母早亡,自懂事之时就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众人对他呵护备至,他是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林叔远出走商后,傅青云则在家用心教林正君研文习字,两个少年自然关系最是要好,名为师生,实为兄弟,情比骨肉。   傅青云沉静、林正君好动,虽心性有异,但年龄相若,兴趣爱好相同,都是爱打爱闹、争抢好胜的年龄。所以学习之余,两少年就常常到刘縯兄弟家中缠着传授武艺。但刘秀常常忙于农务,不是种田就是卖米,刘縯则不事家务,成天的舞刀弄枪,与一群刘姓宗室子弟、江湖朋友厮混,常常夜不归宿,偶尔在家闲耍,才传两小子几手江湖功夫。   其时民风彪悍,武风极盛,青壮年都爱使刀弄枪。城里有镖局、武馆传授一些外门功夫,如长拳、短拳、虎拳、鹤形、擒拿之类外门功夫。在这乱世之中,习练的人尤其的多。练习得好的,寻常七八人也难以近身。而那些内门功法,往往都被名门大派、武术世家所掌握,秘而不宣。   而江湖名门大派则多建在郊外清净之地,也有一些门派在城里设了分支,既可采办门派所需,也可招揽一些外门弟子,扩充门派势力。而各地的豪绅也千方百计与这些大门派拉上关系,以求庇护。   像南阳城当地的豪绅费旺,乃是南阳郡前队大夫甄阜的亲家公,倚靠地方大员的势力,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又长期向南阳地界武术大派太和门资助钱粮,刻意结交,在南阳城更是飞扬跋扈。   要说那太和门,乃是中原地区风头最劲的武学第一大派。太和门位于神农架十万大山之北,雄踞太和山之巅,当地人也称其为武当山,据说乃是真武神玄武真君飞升之地,留下一套玄武剑法,乃内外兼修之武学瑰宝,被太和门视为至尊剑典。   太和门掌门洛云天,已深得玄武精髓,一手玄武剑法练得出神入化。据说洛云天乃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之人,联合楚地几大门派成立了“正道盟”,并被推举为正道盟盟主,是中土武林对抗魔门和邪教的领袖人物。   而刘縯兄弟俩所习武艺,据林叔说,乃是刘縯父亲的密友所传,尽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霸道招式,与南阳城寻常镖局、武馆所授的外家功夫自是不同。刘縯平时爱使一杆银枪,一杆银枪使得密不透风,威势十足,大有千军万马中夺旗斩将的大将风范;而刘秀没有惯用的兵器,平时忙于农事,闲暇时也就用扁担权当兵器玩耍一番,使得也是虎虎生风,让傅青云两少年称羡不已。   不过那时虽是乱世,但世人对读书之人甚是敬重,远远胜过练武之人,故刘縯也就应付着传上几招花俏功夫逗两小子乐乐,免得耽搁其学业。   倒是刘秀常常教两兄弟盘膝打坐,讲解入静、调息、观想的一些基本要领。刘秀说读书之人,应常打坐养气,以孕养浩然正气。   傅青云除了跟刘縯兄弟练些粗浅功夫外,闲暇之时,开始慢慢揣摩时空乱流中没入身体的金色符文。   这一篇符文虽不长,总计也就三百来字,但词义玄奥难解。傅青云现在一时摸不着头,但符文下几幅图文却能看得明白,只是未领悟修炼之法。 第9章 金色玉莲   上一世,傅青云极其迷念武侠小说,常常神游于江湖侠客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天赐奇缘,让他得到“大光明经”,虽不知其究竟有何玄妙,但这篇符文来得蹊跷离奇,绝不简单。   傅青云观其经义和图示,揣测这极有可能是一篇高深的修炼法门。傅青云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敢外泄。   每晚上床之后,傅青云都细细揣摩。那篇符文一时不明其理,就将心思放到了几幅图文上。   符文下一共七幅图,这几幅图早已深深映入他的脑海。他试着从第一幅图开始,按照刘秀传授的入静、观想之法去观想图中那朵金色玉莲。   刘秀所授读书人养浩然正气之法,虽然粗浅,却帮傅青云打开了一扇通往武道世界的门,让傅青云明白了修炼内气的一些基本常识。   傅青云历经数劫两世为人,心性沉静异于常人,打坐、入静上手极快。   他没有名师教导,仅仅从刘秀哪里学到了一些粗浅的养气和观想之法。靠着自己摸索领悟,短短数月,已能快速做到心湖波澜不惊,达到深寂的入定状态,绝非易事。   常人打坐,心中杂念纷呈,要想摸到入定的门径,非得三五载功夫不可。而傅青云是经历过大磨难、大生死的人,精神意志在生死大劫中得到洗涤,心性较常人要沉静、坚韧得多,所以很快就能排除心中杂念。而林正君活泼好动,他虽然也跟着刘秀练习了入定功夫,比起傅青云来,就差得远了。   傅青云每次打坐入静后,脑海都一片空明,让人浑身放松,神清意舒。但只要一观想玉莲,念头立时如陷入泥潭,僵住不动;精神如被卷入黑洞之中,被抽取一空。坚持不了多久,精神就极度疲乏,如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   他又试着按后面几幅图去导引,身体却无任何反应。一连试探数日,都是如此。   傅青云心中暗暗忖度:“这些图文委实神奇,现在只有观想第一幅图‘观莲’身体有反应,其他图都毫无反应,那应该是需要循序渐进,一幅图一幅图的练。”   如此,傅青云每晚上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坐入静,耐着性子观想那朵金色玉莲。   但观想玉莲,却与刘秀所授养气之法迥异。只要一观想金色玉莲,整个人就如陷进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念头僵住,精神倦怠得让人发狂,恨不得立马放弃重返自由身。   但傅青云知道,这篇符文来得玄妙,绝不简单,要想练成,没有恒心毅力绝对不行。所以即使每次观想都让他倦怠得发狂,他仍努力坚持,不曾懈怠。   日复一日,如此匆匆数月,天气已变得异常炎热。林叔照常跟随商队买东卖西,只是所营之物已变成不会变质的粮食、布帛之类货物。   傅青云白天教授林正君识文习字,夜晚坚持观想金色玉莲。数月来,修炼没有任何进境。每次观想玉莲后,除了精神特别倦怠、特别难受外,没有任何可见的效果。   但他从未想过放弃,仍坚持如一,心中不急不躁,力行不怠。   唯一的收获是,经过几个月的摸索,入定越发娴熟容易,心湖甫定,很快就能达到入静的状态。   这日,林叔又远出走商,夜幕降临,兄弟俩各自早早回房休息。傅青云盘膝床上,收摄心神,待心神澄静之后,再次观想第一幅图中的金色玉莲。   他眼帘轻阖,保持心中宁和,波澜不起,心湖一片澄静,努力克制精尽力竭的疲惫感。   呼吸渐渐变缓,气息渐渐变匀变长,如丝如缕,又绵绵不断,如玄龟瞑目静寂不动。   金色的莲瓣宛如薄薄的玉片,晶莹剔透,一瓣,两瓣,三瓣……,一共九瓣,傅青云静静的观想着。   一刻钟、两刻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傅青云精神几近崩溃之时,眼前黑暗渐渐消退,代之而来的是一点柔和的明光亮起,如暗夜萤光,虽弱却明。   一粒豆大的神光如天地初成,万物始发,悬浮在神庭穴之前。神光四围,一瓣金色玉莲虚影隐约可见。   神光温润如玉,丝丝光华浸润入神庭穴中,反哺傅青云身体,傅青云精神蓦地一松,念头开始活络起来。   “神光”,这是傅青云自己取的名字,只因那悬浮在神庭穴之前的光亮,与世间光明大不相同。这光亮,犹如虚空一点光明,能够感触到那是自己的灵魂。   约莫半刻钟,神光一散,没入神庭穴中。   傅青云心领神会,退出观想,缓缓睁开双眸。   他心中大喜,历经数月,今日终于呈现一点异象,知道自己这个路子是走对了。傅青云回头将“大光明经”总纲温习一片,细细揣摩,渐渐明悟了“外暗内明,神明渐光,始如萤火,久似电光”这句话的含义。   傅青云起身下床,此时身心舒泰,宛如睡了一场大觉,精神饱满之极。   探望窗外,月华如水,静静洒落在屋前杨树之上,不知是今夜月色特别的姣好,还是什么原因,感觉月光下那颗杨树较往日清楚了许多,每片叶子都清晰可见。   时光如飞,转眼进入冬季,远处山头已白雪皑皑。傅青云来到这个世上半年有余,现在他已年满十六,身形越发挺拔俊伟。   经过半年多的恢复,傅青云脸庞已变得丰润有型,黑里透红,泛出一股少年儿郎特有的健康气息。尤其是那两道清秀的眉毛和英挺的鼻梁间,一对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端正柔和,似一尘不染的清泉,泛着迷人的色泽。他日日观想金色玉莲,精神变得无比饱满。回眸间,平和眼神下,双眸熠熠有光,明亮清澈,如暗夜盛放的鲜花般饱含情感,倾诉着对生命的无限憧憬热望,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自神庭穴前“神光”初成后,只要入定观想,神庭穴前就会浮现出玉莲花瓣来,神光反哺,让身体和精神都无比舒泰,比大睡一觉效果还好,再没有那种精尽力竭的感觉。   经过几个月修炼,神庭穴上浮现的第一片玉莲花瓣已由虚变实,花瓣上条条脉络清晰可见,第二片花瓣显出虚影来。   “神光”呈现后,傅青云不但精神大好,还隐隐感觉到丹田内有丝丝暖流流动,若有若无;第二片花瓣显出虚影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让全身如浸温泉之中,浑身舒畅。   更让他惊喜的是,五官的感知能力明显敏锐了很多。即使和林正君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只要凝神双耳,他就能听得到林正君的呼吸。即使在黑暗中,只要凝神双目,物体上就如覆盖了一层星光,竟夜能视物,让人惊喜不已。   观想玉莲一段时日,傅青云对第一幅图有了更多的领悟。这一幅图入静观莲,让人洗炼心魂,回复到人呱呱坠地之时的单纯。   人刚来到这个世间,心思纯净,念头单一,神识清明。然人生一世,形染六情,眼贪色,耳滞声,口耽味,世事如染缸,将神识染得五味杂陈,不复单纯。因此万般法门,修炼之初,皆由打坐入手。通过打坐调息,排除杂念,清明神智,火候到了,自然就会达到心湖澄澈,神识清明的意境。但如此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难。   傅青云沉浸在安宁的生活和修炼的快乐之中,不知岁月。 第10章 祸不单行   然而,厄运似乎并没有随之远去。   一个异常寒冷的傍晚,太阳刚刚降下山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几匹快马带着沉闷的气息停在了林叔宅前。林正君听到马蹄声,知道是父亲行商回来,欢呼雀跃跳出门口。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躺在马车后满身是血,昏死过去的父亲。   林正君惊惶失措抢到车前,撕心裂肺的呼唤着。   傅青云赶到车前,见林叔面如白纸、气若游丝,整个右臂连皮带骨被利器卸去,顿时如晴天连击三个霹雳,天晕地转,心如刀割。   前世之中,傅青云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失去了家庭的温暖;来到这个世上,林叔对他视如己出,就像父亲一样和蔼慈祥,如今看到林叔落得如此凄惨,顿时乱了方寸。   刘縯兄弟俩听到哭声抢出门来,眼见此景,也大惊失色。刘縯拿出一块门板,和护送的几人一起小心翼翼将林叔抬入屋里,刘秀早已急急出门,不一会带着郎中匆匆赶回。   郎中过来把了脉,将伤口重新处理一番,上了金疮药,又给林叔喂服了一个红色救命丹丸,静坐旁边观察气色。   护送林叔回来的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李镖头,还有几位同行的商人,都是全身挂彩。   李镖头对刘縯说道:“这趟从汝南郡回来,除了商队,还有从汝南郡逃难出来随行的十几人。刚到平林定山一带,突遇大股山匪,人数不下百人。大伙眼看悍匪势大,都抛下货物,带着逃难的十几人逃生。哪知这群悍匪灭绝人性,丧心病狂,不仅抢了货物,还围追堵截,强抢随行逃难的民女,连一名七八岁的小女孩也不放过。商队中均是血性汉子,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大伙只得拼了性命,与土匪周旋。”   一同行的商人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一趟就剩下我们几个人了。镖局除了李镖头,其余镖卫都不幸丧命于定山。要不是李镖头和林爷奋不顾身护着大伙,我们这几条老命恐怕都得丢在哪儿。”说着潸然泪下。   李镖头和一起护送的几位客商留下了一些银两,聊表心意,纷纷起身离去。   郎中又给林叔把了把脉,脸露喜色道:“这位爷命硬,服药后心脉已经平稳,命是保住了。再服几副药,好好调理调理当能康复。”   ……   天气越发冰寒,室外的杨树已剩下几片枯黄的树叶在寒风中摇摆,到处都是一片萧瑟景象。林叔在床上卧睡了近两个月,身体稍稍康复。   这两个月来,林正君和傅青云几乎寸步不离,为林叔端屎端尿,端茶送水。而刘秀则是忙里忙外,一应粮食供应、医药费用都是一手包办;连刘縯这段时间也极少出去和狐朋狗友厮混,常常过来照顾一二。   虽然身子还未康复,但林叔已迫不及待想起床,出去找点事。这一趟,做生意的本钱都被悍匪掳去,这段时间吃的,看病用的全是刘秀兄弟在开销。林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再这么躺着,实在是心焦如焚,度日如年。   这一日,林叔犟着起了床,尽管身子骨还赢弱得很,但众人无论如何也拦他不住。他身体残疾,现在外面世道又更加乱了,走商是没法做了,只得到大街上转悠一圈,希望能找一个帮工的活,也好补贴家用。   但在这个乱世,南阳城里城外到处都是逃难的无业流民,雇主只要给一个馒头,就会有大批的人蜂拥而至,像林叔这样断了一臂的残废之人,哪里找得到活干。   第二日一早,林叔又早早出门,在城里又转了一圈,仍是一无所获。无意间走到城门口,正彷徨无计之时,看见几个脚夫,或背、或抬,搬运着货物从城门外快步进来。林叔猛一拍头,想起那城门外白水河码头上,舟船来往不绝,很多青壮凭着一把子力气在码头上充着脚夫,帮有钱的大户人家搬运货物,挣得些打赏。自己虽缺了一条胳膊,但凭着身上还有一把子劲,应该可以揽得一些粗活。   林叔大步走出城门,远远望见那白水河上舟船穿梭,码头上人头攒动,商贩、旅客,还有招揽生意的脚夫,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叔往码头走去,像其它脚夫一样,候在泊岸的舟船旁,向来往客商、旅客低声下气讨活。   大舟小船不时靠岸,周围的脚夫先后都扛上货物匆匆离开,眼看白水河上来往的舟船已渐渐稀少,林叔却始终未接到一个活,心里不由得一阵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暮色四合,天空乌云厚重,林叔却仍未回来。傅青云和林正君心神不宁,傅青云道:“正君,你在家练字,哥出去看看。”   “哥,我跟你一起去。”林正君道。   “不,你在家好好念书。”傅青云道。   傅青云匆匆出门,四处寻了一遭,打听到林叔下落,顶着夜色急忙往码头奔去。   傅青云出了城门,远远望见码头上一身形萧索的大汉站在河岸边,一只袖管空荡荡的,在寒风中飘荡,却不是林叔是谁。   “林叔!”傅青云靠近,轻声呼道。   林叔抹了抹眼角,慌忙转身,望着满天乌云,嗟叹道:“这狗日的老天,是要把人都逼上绝路啊!”   河面上一阵寒风吹来,林叔打了一个哆嗦,气馁道:“走吧,看来这个行道没咱的戏,我们另想办法吧。”   刚欲转身,一艘小船远远的从河湾处转过来。林叔赶忙单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伸长脖子等候,希望能挣得两个铜板。   船缓缓靠了岸,只见一位身着蓝色绸衫,金丝束带,眼皮浮肿的公子哥走出船头,身后跟着一位管家打扮的家奴。那公子哥瞥了傅青云俩人一眼,又左右环视一圈,看实在无其它脚夫,往林叔一指,颐指气使的道:“你们,把我的大花瓶搬下来。”   林叔赶紧不迭的答应,带着傅青云紧赶几步,上了船,见一只人高的青瓷花瓶用布绳固定在船身上。林叔解开绳,和傅青云小心翼翼的抬起。   花瓶很是沉重,林叔只有一只手,不得不用上身靠着花瓶防止花瓶滑落,傅青云则一只手扶底,一只手扶着瓶颈下船。   那管家见林叔一只手扶着底,尖声喊道:“你们给我小心点,这可是少爷花了大价钱,老远买回来孝敬老爷的寿礼。要是碰伤了一丝,你们几条小命也不够赔。”   林叔连连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两人小心翼翼的抬着花瓶跟在那公子哥后面。   那公子哥脚步虚浮,身形虚肥,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听到身后傅青云爷俩粗重的喘息声,不但没有减慢步子,反而像抱着小娘们一样来了劲,步子竟走得更快了。   “快、跟上!”那管家也一路小跑跟着,不停催促。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林叔大伤未愈,身子虚弱,这花瓶又十分沉重,只见林叔脚下一个踉跄,那大花瓶“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了八块。 第11章 林叔之死   那公子哥和管家惊呼一声,看着满地碎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林叔和傅青云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冰凉,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公子哥火冒三丈,冲过来一脚将林叔踹翻在地上,傅青云也被那管家一巴掌打倒地上,脸上顿时肿起五个指印。   那公子哥和管家犹未解气,一边“狗日的,贱匹夫”之类的龌蹉语言责骂,一边脚不停歇的朝两人踢来。   两人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拳打脚踢。傅青云抱着头,屈辱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只听林叔一声闷哼,傅青云转头一看,只见林叔受伤的右臂又渗出大量鲜血,忙哭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哪知不喊不打紧,一喊那加在两人身上的拳脚更重了,尤其是那公子哥,尽往林叔受伤的胳臂上招呼,口中骂道:“狗日的,把你这狗皮剐了也赔不起老子的花瓶,打死你这残废。”一脚狠过一脚,靴子上地上都全是鲜血。   傅青云心如刀割,合身扑到林叔身上,挡住林叔断臂伤口,顺手往那公子哥腿上推了一把。哪知那公子哥声色过度,身子虚浮,这一推就把他推得跌翻在地。   那公子哥恼羞成怒,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就要往傅青云身上扎落。林叔大叫一声,用尽余力,一个翻身挡在了傅青云身上。   只听噗的一声,林叔一声惨呼,匕首插入了林叔背心。   那公子哥仍未解气,拔出匕首,又要再往林叔身上刺去。傅青云见状慌忙中从林叔身下伸出右手,要去打落那公子哥手上的匕首。   哪知他练习了“大光明经”后,手上劲道竟然大了不少。傅青云用力这么一拦,匕首竟倒转锋刃,直插入了那公子哥心口。   那公子哥哼哼几声,倒地蹬蹬腿不动了。   管家看公子受伤倒地,一摸鼻息全无,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大喊大叫,比他死了亲爹还心痛。   周围围观的人围了一圈,七嘴八舌议论着。林叔浑身是血,已经昏死过去。傅青云见杀死了人,心里也七上八下,探了探林叔,还有鼻息,赶忙抱起林叔冲出人群。   正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突然一队人马气势汹汹赶来,把傅青云爷俩团团围住。   管家见那队人马来到,喝道:“赵统领,把那两个狗杂种,给我往死里打!”   赵统领得令,带着一班家奴扑过来,抡起手中棍棒,一阵乱打。   傅青云修炼了“大光明经”后,力量和感知都强了不少。见那帮家奴扑打过来,傅青云抱着林叔左右躲闪,奋力抵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又抱着晕厥的林叔,行动不便,全身上下棍棒加身,不到片刻,傅青云就已支撑不住。   一根粗重的棒子向林叔拍来,傅青云躲避不及,“啪”的一声正中林叔头颅。   可怜林叔哼都未哼一声,脑瓜子已被打破,脑浆白的、红的,流了傅青云一身。   抱着已没有气息的林叔,傅青云肝肠痛断,一时心神失守,被几个闷棒打翻在地。   “住手”,一道雷震般的怒喝传来,地面似乎都震得抖了一下。   声未落,一个天神般的壮汉已挤破人群,一杆银枪扫来,势大力沉,奔若迅雷,一个家奴躲避不及,被一枪扫在腿上,喀喇一声腿断骨裂,人滚落地上痛呼哀嚎。   那大汉正是闻讯赶来的刘縯,身后刘秀手持一根扁担,带着林正君,还有一帮刘氏宗族子弟二十几人挤进人群。   费家家奴见刘縯生猛,纷纷往后退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双方打斗起来,也纷纷往外退避。   刘縯冲到傅青云身边,一把抱起,只见他面色惨白,嘴里鲜血汩汩外涌,已是奄奄一息,赶忙掏出一粒专治跌打内伤的药丸塞进傅青云嘴里。   刘秀和林正君扑到林叔身边,见林叔脑浆流了一地,早已断气,不禁嚎啕大哭。   费家家奴拿着棍棒缩成一团,气焰弱了九成,显然对刘縯甚是畏惧。赵统领尖声道:“刘縯,不要以为你是高祖子孙,我们就怕了你。落毛凤凰不如鸡,你一个庶民,也敢来管我费家的事。”   刘縯轻轻放下傅青云,站起身来,面色铁青:“费家,好大的王法!”说罢手持银枪一步一步朝赵统领逼去。   “你敢……!”赵统领声音颤栗道。   刘縯仰天狂笑,他连当朝皇帝也不怕,早就想造他娘的反了,怎会怕一个费家。笑声未落,刘縯已一个箭步冲上,提起银枪就往赵统领头上砸去。   赵统领心中大骇,没想到刘縯说打就打,竟不畏惧他费家势力。见刘縯银枪拍来,来势劲疾,避无处避,赵统领忙惊惶举杖格挡。   “嘭!”杖枪相接,赵统领被震得闷哼一声,倒跌飞出。   赵统领本来自忖还有几分本事,以为能挡住刘縯,但一击之下,只觉那银枪如压顶的泰山,双臂巨震之下,一道劲气直贯下来,身子立时被银枪拍得横飞,人在半空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众家奴平日里都是欺负别人,那见过这等声势。见刘縯舞动一杆银枪,如白龙翻滚般打杀过来,吓得哇哇大叫,各自逃命。   “我宰了你这帮狗奴才!”刘縯心中怒极,持了银枪追上,接连拍死几个。   “大胆!”众家奴正惊惶逃窜间,街头灯光亮处,一条灰色身影裹着一阵风疾掠过来。   话音甫落,灰影已杀到,一把雪亮的长剑朝刘縯当胸贯来。   灰衣人速度奇快,剑身透着寒气眨眼就到胸前。刘縯见来势劲疾,忙一错步,微沉下盘,举枪相迎。   “嗤!”枪剑相接,火星溅射。   灰衣人剑压银枪,一道雄浑的内力透剑压将下来。刘縯身子一震,往后蹬蹬蹬连退。   长剑压着银枪,两人一退一进,地上泥石地上留下一串刘縯深深的脚印。刘縯猛提一口气,立定步子,憋着一股蛮劲曲臂往前力顶,大吼一声硬生生将长剑顶开,惊骇的望着场中灰衣人。   灰衣人飘然落地,只见他约莫五十开外,脸颊精瘦,一字斜眉,两眼精光闪闪如毒蛇,随便往场中一站,便有一股摄人的邪异气势。   刘縯惊怒道:“阁下何人?” 第12章 邪教长老   “哈哈哈,无知小辈,也敢问老夫名号。”那灰衣人冷笑道。   灰衣人持剑环顾一圈,神色倨傲的说道:“老夫久未涉足江湖,没想到刚到南阳就碰上尔等地方恶霸,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聚众行凶,欺压我新朝良民。”   赵统领面带惊惶连滚带爬过来,在灰衣人身后一跪到地,哭诉道:“请尊大人为小的做主!”   灰衣人不屑的瞥了赵统领一眼:“我身为金乌教护法,担负礼乐教化之重任,如此霸凌地方的恶徒,当然不能坐视!”   “金乌教护法”几字一出,刘姓宗室子弟心中俱震,只觉一股寒气直透脑际。   那人口中的“金乌教”,正是令江湖闻名丧胆的金乌邪教,而眼前之人当是金乌教护法长老尊红颜。   说起金乌教,本是东都洛阳城郊一不知名的小派,原是靠几手下三赖的功夫捉鬼拿妖,坑蒙拐骗,糊弄乡邻。金乌教门徒不多,师兄崔发掌舵任教主,师弟尊红颜任护法使。二十年前,崔发忽然声名鹊起,连败中原几大武林高手,一时风头无两。   据传崔发得金乌神鸟梦中授道,传金乌神功,闭关三年,修行有成。后广收门徒,自任金乌神教掌教,师弟尊红颜任护法长老。   金乌教壮大后,崔发受王莽招揽,被封为说符候,掌管宗庙祭祀、礼仪章典。崔发职位虽不高,却时常陪伴在王莽左右,被视为心腹。金乌教也因此迅速崛起,被诸多邪教门派奉为总教,与洛云天率领的正道盟俨然成对抗之势。   金乌教自称得了正宗道家传承,但教中门徒行事乖张,手段毒辣,污秽不堪之人甚众,为江湖各正道门派所不齿,被斥之为邪端异教。金乌教与邪教门派同流合污,专门残害忠正反莽之士和武林正道中人,实为王莽阴爪,世人闻金乌教之名无不色变。   今日尊红颜突然现身南阳,依他在金乌教尊崇的护法长老地位,事情恐怕并非在南阳郡做客那么简单。   刘氏宗族一直抱有恢复大汉正统之心,值此天下纷乱之际,各地宗族子弟异动频繁,而刘縯正是刘氏宗族众望所归之人,早就是王莽的眼中钉肉中刺。   见尊红颜一对鼠眼,泛着森森杀意,刘縯略加思索,已明白其来意,看来莽贼早已盯上了自己。   此时一辆马车快速奔来,从马车上下来一身着锦衣的臃肿老者,正是那南阳郡地方豪霸费旺。费旺跌跌撞撞扑倒在那丧命的公子哥身上,嚎丧一阵,转过身,匍伏跪倒在尊红颜脚下,哭丧道:“请大护法为我费家主持公道!”   “铲除地方恶霸,还天下一个公道,乃我神教本分。”尊红颜斜睨一眼脚下老者,并未伸手相扶,傲然道:“我神教蒙受圣恩,我身为护法长老,自当为皇上、为掌教大师兄分忧。”   尊红颜薄薄的嘴唇上一绺稀疏的山羊胡,一翘一翘,嘴角白沫蠕动,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但与他那副猥琐样貌一配,如同一只作势欲啼的无M公鸡,让人捧腹。   但刘縯等人却深知,眼前之人虽样貌猥琐,一身邪异功夫却是了得,不是等闲人物。   见尊红颜颠倒黑白,刘縯心中气极,愤愤道:“好一个公道,这公道二字其它人都说得,唯独你金乌邪教说不得。天下谁人不知你尊长老是何等货色,竟敢大言不惭公道二字!我看你是Y色过度,Y液糊了心窍,不知道自己的P眼长在脸上,竟然张洞就喷粪。”   “找死!”尊红颜被骂得面红颈胀,恼羞成怒,当空就一剑向刘縯刺来,迅如闪电。   刘縯也是不凡,面对臭名昭著的邪教大长老仍然夷然不惧。见尊红颜一剑刺来,剑影漫天,忽左忽右,难寻轨迹 ,他却也不惊慌,舞起银枪,把身前守护得如铁墙一般,泼水难进。   刘縯授业恩师乃是其父辈密友,久经沙场的大将军,所传俱是见矛破矛、逢枪破枪的攻防战式,而不是江湖门派那种纵跃腾挪、虚实相应的灵巧功夫。这银枪一舞开,顿时枪影翻滚,虎虎生风。   尊红颜冷哼一声,兀自挥剑直攻。“嘭!”剑枪相接,一道狂暴的力量震荡开来,如狂风肆虐,拂得四周尘土乱舞。   刘縯首当其冲,被一剑震得倒飞三尺,胸口气血翻腾,几欲缓不过气来。   众人一看,只见刘縯双手虎口震裂,微微发抖,鲜血顺着银枪滴落下来。众人心中大骇,方知淫名之下无虚客。   “不错,竟然接得住老夫一剑。”尊红颜毒蛇般的眼睛越发森寒:“再接老夫一剑试试!”说罢运起金乌教独门神功,周身迅即泛起一层黑气,双掌及剑尖都黑芒闪烁。   刘氏宗族子弟知金乌神功了得,纷纷拔刀持剑围拢上来。   刘縯大吼一声,当先持枪冲出。刘氏宗族子弟或拿刀、或持剑同时发动,向尊红颜杀去。   “早该如此!”尊红颜不退反进,挥动长剑迎上。   砰砰砰!尊红颜长剑到处,两三人应声倒飞跌退。   尊红颜虽生得猥琐,又素好Y色,但手上功夫却不可小觑。只见他掌剑并用,笼罩全场,凡被他泛着黑芒的肉掌或剑身撩中,身子立时冰寒,动作立马大打折扣,让刘氏宗族子弟忌惮不已。   但刘氏宗族子弟齐心,人人奋不顾身,并无一人后撤逃离。   “锥形阵!”刘縯大吼一声。这锥形阵是军中对付武林高手的常用阵法,能攻能守,以守为主,刘氏宗室子弟平素时有操练。   众人得令,迅速合拢,摆出一个防守锥形阵型。   刘縯和宗室另两位好手站在锥头,众兄弟在锥臂助攻协防。摆出三角锥形阵后,锥头好手全力进击,把防御全部交给侧翼锥腰的兄弟,攻击力大增。   尊红颜身法飘忽,如鬼魅一般,围着锥形阵左劈右刺。尊红颜修为虽高,但锥形阵几十把大刀长剑全力出击,招招都是以命相博,尊红颜一时却也无计可施。   “带青云和正君走!”刘縯对刘秀喊道。   刘縯见众兄弟拼尽全力,却仍被尊红颜压着打,心中暗暗着急。眼下虽暂未落败,却处处受制,时间稍长,势必被对方乘机。   刘秀背起傅青云,拉着林正君,快步往城外奔去。   “正君,快走!”林正君一步一回头,望着惨死的父亲,泣不成声,刘秀焦急催促。 第13章 逃出南阳   三人逃出城门,直奔码头。到了白水河,刘秀见码头边停着一艘无人小舟,事急从权,赶紧把傅青云背进船舱,又接了林正君上船。   傅青云用了内伤药丸,嘴里止住了涌血,但浑身绵软无力,气息虚弱。刘秀望着傅青云惨白的面颊,心中隐隐作痛,又塞了一粒内伤药丸到傅青云嘴里,转头对林正君说道:“正君,青云就拜托你了!”   林正君哭丧着道:“秀哥哥,我们要去哪儿,你不跟我们去吗?”   “走得越远越好!”刘秀叹道:“费旺是南阳郡土霸王,南阳是不能呆了。我还得赶快回去,帮大哥他们一起逃离。”   傅青云躺在船舱里薄垫上,泪珠扑簌簌滚落,费力的张了张嘴:“以后……那……相见?”   刘秀眼泪也是簌簌落下,哽咽道:“我也不知道,若老天有眼,我们兄弟几人定能再相见。”   “青云、正君,保重!”刘秀跳上岸,洒泪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南阳城中,刘姓宗族子弟二十几人在刘縯带领下,在锥形阵中或攻或守,配合默契。尊红颜虽然攻势凌厉,但在刘縯严防死守下,一时也计无所出。   但刘縯等人战得也十分吃劲。尊红颜内力深厚,气息悠长,围着锥形阵左刺右戳,以逸待劳。反观刘縯等人,个个大汗淋漓,气息粗重。   刘縯知道再僵持下去,众兄弟必被拖跨,刘縯疾声道:“往城门走!”   众人听令,稳住阵脚,边打边往城门方向退却。   尊红颜一柄长剑漫天飞舞,围着锥形阵来回砍杀,死死咬住不放。   眼见城门在望,忽然一匹快马斜插过去,飞驰至城门口,高声喝道:“甄大人有令,立即关闭城门,捉拿反贼刘縯!”   城门迅速关闭,守城官兵立即整顿队形,风驰电掣般向刘縯等人袭杀过来。   尊红颜自持身份,长剑一收,退出三丈之外,静看场上好戏。   刘氏宗族子弟心中一凉,相顾失色。望着关闭的城门和大队袭杀过来的莽军铁骑,脸上都现出绝望神色来。   莽军铁骑裹着一阵旋风转眼即至,双方齐声发喊,长枪短剑迎上,一阵乱战。   莽军铁骑高大,列成马阵纵横来回,长枪交错、铁蹄翻飞,杀气森然!   铁骑纵横下,宗族子弟那是对手。五六个呼吸,宗族子弟或被乱枪戳翻、或被铁蹄踏中,战斗力瞬间锐减一半。   “啊!”刘縯双眼血红,望着身旁不断倒下的宗族子弟,绝望的悲痛长号。   刘縯挥动银枪冲进莽军铁骑之中,犹如一只发疯的野兽,枪影翻飞,长发飘舞,银枪过处,人仰马翻。   一杆长枪从铁骑刺来,刘縯猛一转身避过,力贯银枪猛然击出,那名军士大叫一声被震得抛离马背;右手一柄大刀砍来,刘縯回身一枪,挑中大刀,大刀应声脱手飞出。   “噗!”一杆长枪刺入刘縯后背。刘縯反手一枪,拍在那人马腿上。健马仰颈长嘶,马蹄腾空飞起,军士滚落马背,瞬间被刘姓宗族子弟乱刀了结。   “嗤!”一支箭矢破空射来,正中刘縯右侧大腿。刘縯大叫一声,拔出箭矢,脱手扔出,贯穿一将官胸口。就在这当儿,一柄大刀砍来,刘縯猛一缩头,忘了右腿受伤,移动稍缓,大刀划背而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大哥,快走!”旁边宗族兄弟过来掩护,话音甫落,被一枪贯翻在地。   “兄弟!”刘縯痛声疾呼。   “乱臣贼子,一个不留!”一个莽军将领举刀高喝道。   “哒哒哒!”马蹄敲打地面声音又骤然响起。刘姓宗族子弟正绝望之际,一彪人马疾速飞驰杀来。   “杀!”那对人马一分为二,一队向莽军铁骑冲杀过来,一队向城门守军袭杀过去,夺取城门。   “大哥!”一人手持扁担,策马向刘縯靠过来,正是刘秀。   原来刘秀送走傅青云和林正君,知道费旺乃是南阳守军前队大夫甄阜亲家公,费家公子被杀,甄阜必遣重兵来剿。刘秀于是赶回宗族,火速召集同宗兄弟来助。   刘縯等人见大批同宗兄弟来援,顿时精神大振,反身过来围住莽军铁骑,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另外一支宗族子弟向城门守军杀去,抢夺城门。   “刘縯反了!”守城官兵见刘姓宗族子弟气势汹汹冲杀过来,放声高喊。守城官兵抵抗不过,很快丢了城门四散逃去,城门大开。   “走!”刘秀护住刘縯,救起受伤宗族子弟,带着数百同宗兄弟逃出城门,向舂陵方向疾驰而去。   ……   白水河水面很宽,水流不甚湍急,借着河水月光返照,林正君摆弄船桨,好不容易将小船驶离河岸。   此时已是暮色茫茫,一轮圆月如银盘般挂在天边,把白水河照得一片银亮。星光月辉下,流水淙淙,显得份外的阴沉诡秘。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岸边传来,还伴随着咒骂吆喝声。傅青云费劲侧过头,见岸边尘土飞扬,数骑快马巡着河岸急速奔来,当头一人正是费家奴才赵统领。   原来赵统领见走了首凶,正好这时大批南阳铁骑赶来围剿刘縯,赵统领就借了三骑快马前来追赶。   傅青云虽身受重伤,但神识并未受损,他修炼“大光明经”第一幅图观莲,五官敏锐。月光之下,他看得真切,那带头一人,正是一棒打死林叔的赵统领。傅青云费劲抬起手,指着那人道:“是……他……他打死了林叔!”   林正君望着那人,咬牙道:“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替爹爹报仇”。   “嗖嗖嗖!”那队人马甫一追近,就架起弓箭射来。   林正君手忙脚乱打转船头,将船蓬迎上弓箭。突见月光下寒光一闪,一支弓箭直奔林正君而来。   傅青云提醒已是不及,咬牙拼尽最后一丝余力,双手一撑,一下扑到林正君身上。   只听得“噗”的一声,箭矢刺入傅青云背心。   林正君惊叫一声,继续打转船头,以船蓬迎着箭矢。箭矢不断射来,落在船蓬上噗噗作响。幸好船蓬以芦苇为蓬,箭矢无法射穿。   小船顺着河流往前疾速飘去,赵统领见小船飘远,这才咒骂着放弃了继续追赶。   林正君将傅青云放在腿上匍着,见傅青云已经又痛晕过去,一时彷徨无措,暗暗抹泪。   两岸山头渐高,四外茫茫、月色凄凉。傅青云双眼紧闭,背后插着一支箭矢,周围流出一滩黑血。   河面上一阵寒风吹来,打得小船在白水河上左摇右晃。林正君把傅青云抱得更紧了一些,听着傅青云时而急促、时而轻缓的呼吸,林正君再也熬不过困乏,把头靠在傅青云身上沉沉的睡去。 第14章 蓝衣男子   红日初升、金辉乍泻。   一条连绵恢宏,壮阔雄浑的山脉掩映在清晨的薄雾中,宛若天地脊梁般横亘在天空和白水河之间。   白水河上云飞雾移,烟波升腾,天地一片迷茫。   一条小船,随波逐流,从天际间穿过浩淼烟波,往重峦叠嶂的群山中漂移过来。   群山峡谷口,河面白浪翻滚,白水河流水变得湍急起来。小船在河心中打着旋,被推着往河岸边飘去,直到搁浅在一道河湾处,方自停下。   船上两个少年,仍然兀自陷入昏睡中,正是那从南阳城逃命出来的傅青云和林正君两人。   朝晖穿透迷雾,把峡谷口两岸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然而,如此世外美景,却并不太平。   峡谷口靠近河湾的一座小山头上,一位身形修长的蓝衣男子,正手持一柄阔臂重剑与周围三人对峙。   蓝衣男子浑身是血,头上挽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半个髻子松散开来,显得有些凌乱,但仍遮不住其逼人的英气。   围攻三人中,两男一女,似乎对蓝衣男子有些忌惮,三柄长剑围着蓝衣男子滴溜溜转动,寻找一击而中的机会。   三人中一年长的黄衣男子喝道:“少侠,识时务为俊杰,把东西交出来,我们苍山三剑绝不再为难你。”   蓝衣男子怒道:“仓山三剑,好大的名头!诸位一路尾随,是何道理?”   黄衣男子道:“少侠,别揣着明白当糊涂。少侠若不把从霸王墓地得来的秘笈交出来,想要脱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蓝衣男子惨笑一声:“秘笈?霸王墓地空空如也,诸位信也罢、不信也罢!”   黄衣男子道:“少侠既然一意孤行,我苍山三剑说不得只能得罪了。”说罢三柄长剑齐动,剑走轻盈,在空中画出三朵漂亮的剑花,分向蓝衣男子上中下三路攻去。   三人招式飘逸、灵动花哨,剑花乱颤,让人眼花缭乱。   蓝衣男子动了,只见他身子一晃,让过女子攻向下盘的长剑,挥动阔臂重剑,扫向上路和中路刺来的长剑,后发先至,重重击在两柄长剑上。   “砰砰”两声闷响,把两柄长剑远远荡开。   蓝衣男子招式朴拙,简单明了,却势大力沉,与三人花哨的招式截然不同。   攻向下盘的女子长剑一荡,向上疾挑,刺向蓝衣男子肋下。蓝衣男子大喝一声,重剑嚯地一抖,剑身急颤,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环,唰地横切下来。两剑交击,那女子一声尖叫,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出。   蓝衣男子招式看似粗陋,但每发一剑,皆蕴滔滔之势,出招极快,简单直接,极为实用。   幸亏蓝衣男子身负重伤,身法不够灵活,否则趁势跟上,这一剑就要那女子见血。   经过这一轮打斗,蓝衣男子身上鲜血更加艳红,几处伤口崩开,尤其是背上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   “拖死他!”黄衣男子见状提醒道。三人见对方招式刚猛,难以抵挡,不敢再分势合围,遂合兵一处,有时一击而退,有时虚张作势,缀着蓝衣男子不让他脱身。   蓝衣男子边战边退,但他身有重伤,行动迟缓,三人却如草原上的鬣狗一样,咬着猎物不放。蓝衣男子功夫虽高上一筹,但对方以逸待劳,如此下去,终会遭对方毒手。   又追击一程,蓝衣男子招式渐渐慢了下来,劲道也明显减弱,呼吸渐重。那三人见对方已成困兽,脸上露出喜色,攻势渐猛。   黄衣男子冷笑道:“少侠若再固执,你身上的血可就流光了。”   “我纵然真有秘笈在身,也绝不给你苍山三鼠这帮宵小。”蓝衣男子气喘吁吁,怒目而视。   “找死!”三人又是一轮急攻。   蓝衣男子力道渐衰,招式变得迟缓,心里暗自发急。正惶急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岸边的小船,蓝衣男子心中大喜,精神一振,全力攻防,寻找撤离到河岸的时机。   三人也见到了河边小船,见蓝衣男子边打边往河岸方向退去,早知其意。三人交换个眼色,抢攻几剑,转换方位,成犄角之势挡住去往河岸的路。   蓝衣男子暴喝一声,挥剑疾进,重剑破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气贯长虹,大有千军万马中取敌人首级的雄霸气势。   三人心中惊骇,未料到蓝衣男子困兽犹斗,仍有如此声势。三人此时也不敢退让,一旦让他破围登船,将再无取得秘笈的机会。   三人齐声大喝,挺剑疾攻,势要把蓝衣男子逼离河岸。   见三人主动进攻,蓝衣男子怒啸一声,挥动重剑,振臂横劈,破空朝左侧女子肩部砍去。那女人闻见风声劲疾,心中胆寒,那敢抵挡,忙收招疾退。   正前方和右侧两柄长剑递到,蓝衣男子毫不慌乱,重剑一震,蓦地转为竖切,像变魔术似的,剑势变化之巧,令人叹服。   要知蓝衣男子所使的是一柄阔背重剑,招式本来就浑厚劲疾,却能在进招时蓦然改变重剑方向,犹如垂直掉落的石头蓦地横飞,变招之快让人匪夷所思。   正面攻杀的那中年长者大吼一声:“小心!”抽身向旁疾退。右侧攻来的一人却来不及反应,眼见重剑由横劈蓦地变为竖切,却只来得及惨叫一声,重剑已深深切入右肩。   这一剑何等犀利,那人右肩当即与身分家,痛呼一声倒地滚开。   蓝衣男子乘势跳出圈子,拼尽最后余力,拔腿往河岸掠去,纵身一跳跌落入小船。   小船被男子猛力一跃,快速冲出河湾往河中心飘去。   苍山三剑中两人持剑追到河边,小船已顺风飘远。见秘笈未抢到,己方反重伤一人,两人气得直跳脚骂娘。   两人刚扛着伤者走远,从林中走出一对年轻男女,男子一头紫发,长眉若剑,眼中精光闪闪,狂野傲气;女子眉目如画,两片樱唇丰润鲜红,美得让人窒息,但一身气息泛着妖异,让人目眩。   那女子望着小船远去的方向,问道:“哥,你怎么看?”   “那男子所使招数,简洁厚重,毫无虚招,招式转换迅捷明快,正是‘霸王九式’的独特之处。”紫发男子一拨垂落耳边的长发,说道:“我们从霸王墓地一路跟踪,又引江湖小派与他缠斗,到今日,基本可以确认其武功家数,即使不是‘霸王九式’嫡传正宗,也必与其有瓜葛。”   “但这苍山三剑,放在江湖上也只算得下等货色。如果他确实修炼了‘霸王九式’,为何应付起来还如此吃力,而且威力与爹爹所说天差地远?”美艳女子问道。   紫发男子道:“小妹你有所不知,这门功夫,心法才是其根本。没有心法,‘霸王九式’的威力就大打折扣了。当年,霸王项羽天纵之才,参悟玉璧所载‘大魔王经’,融合沙场征战技法,创出‘霸王九式’,力压群雄。后来霸王兵败,玉璧为爹爹所得,项氏遗族失去了‘大魔王经’,‘霸王九式’已经虚有其表了。”   美艳女子道:“爹爹也说过,两者一为心法、一为武技,相辅相成、配合天衣无缝。若能得到‘霸王九式’图谱,就能进一步参悟‘大魔王经’,到时就足以与玄门青羊宫、魔岛神王殿争锋了。”   紫发男子点点头,说道:“若不是怕打草惊蛇,直接擒了他倒是省事。可惜一着不慎,让他借船溜掉,不然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取回图谱,爹爹他老人家必定欢喜。走吧,去把那苍山三剑宰了,别让消息传出。” 第15章 楚戟山庄   小船中,林正君和傅青云正昏昏沉睡,蓝衣男子重重跌落船中,林正君一惊醒来,睁眼愕然望着满身是血的蓝衣男子,不知所措。   蓝衣男子把衣袖从衣服上撕下,将两处较为严重的伤口包扎了,向林正君抱拳道:“打扰了。”   林正君紧张回道:“没……没事。”   蓝衣男子面色有些苍白,看了看躺在林正君腿上浑身是血的傅青云,问道:“他怎么了?”   “我哥哥他受伤了。”林正君怯声说道。   “你能救救我哥哥吗,他伤得很重。”   蓝衣男子摇摇头,挪一步坐到林正君面前,伸手探了探傅青云心脉,蹙眉道:“小弟,对不住,我身上也没有药。”   蓝衣男子接着细细查看傅青云背后箭矢,见箭矢周围衣服上染了一滩黑血,惊疑道:“你哥哥中的是毒镖,看出血的颜色,这毒还很不简单。”   林正君闻言大哭。蓝衣男子叹了口气,问道:“小弟,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们也不知道去哪儿?”林正君茫然道。   “既然如此,你哥哥又被毒箭所伤,不如到我们庄上去,或许你哥哥还能有救。”蓝衣青年语气甚是客气。   “好啊!”林正君转悲为喜。   蓝衣男子和林正君轮流划桨,沿着河流一直往大山深处划去。   见傅青云仍然双眼紧闭,林正君不时从河里取点水敷在他紫乌的双唇上,心中忧心如焚。   眼看太阳逐渐偏西,小船转入了一条不宽的小河,两边山势渐渐变得陡峻起来。远处群峰罗列,峰顶白雪皑皑,如屏如障,烟云变幻,如错步走进了一片精灵故土。   在狭窄的河道行驶了约莫一盏茶光景,眼看前面峭壁直插河间,疑是山穷水尽,待驶近一看,山崖峭壁上一个黑漆漆的溶洞,深不见底,仅可容一小船通过。   楚文景毫不迟疑划动小船,小心翼翼的往那溶洞靠去。进洞后,眼前光线越来越弱,再过得一会,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楚文景也不再用剑划水,只是用剑往两边洞壁上推去,听得洞顶水珠落入河中“滴滴”脆响,静谧幽深得怕人。   林正君从未见过此景,心中有些害怕,问道:“文景哥,这是要往地心去吗?”   “这是一条暗道,直接通往我们楚戟山庄,外人很难发觉。这条暗道全部在溶洞里面穿行,长约百丈。山上还有一条隐秘小道通向庄里,但比这条暗道却是难行得多。”楚文景说道。   水道幽深狭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黑水道中又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渐渐显出光亮,河面变得宽阔起来。   出了洞,一幅壮阔景象赫然呈现眼前。只见层峦叠幛的群山之间,一面月芽状的湖泊呈现眼前,湖面广阔、波光摇曳、水天一色。远处山岭陡壁间一条飞瀑,垂落而下,映着夕阳余晖,闪现淡淡七彩,发出淙淙雷鸣。湖岸一侧,一面较为平坦的谷地在群山环抱之中,谷地内阡陌纵横,一方方如棋盘格子的良田,各种农作物随着微风波浪起伏。群山脚下,翠绿山林掩映下,一片白墙灰瓦的山庄,依山而建,耳听得蝉鸣犬吠,一片安宁景象。   驶近湖岸,只见一条青石铺成的平坦道路,从湖边直通山庄;山庄前,一方巨石上书着“楚戟山庄”几个大字,金光闪闪,字体苍劲有力。   望见湖面上小船过来,早有几个青年从山庄飞身过来,背起楚文景,抱了傅青云,急急往山庄奔去。   ……   一套四合小院内,傅青云和楚文景卧睡病榻上,林正君守护在旁。一须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者俯身探脉,眉头紧锁。   四合院干净整洁,正屋门楣上高悬一匾,上书“神医堂”三个浓墨大字。   此时门外匆匆进来四人,当头一人身着宝蓝罗绮长袍,六十开外;其后紧跟一位年约五旬中年,络腮胡须,宽额大脸,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最后.进来一男一女,男的脸色冷峻,棱角分明;女的双眸清澈,生得一副标致的瓜子脸,深蓝紧身衣装,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文景!”四人刚跨进门,当头那人就焦急呼唤。   “师傅!”楚文景赶紧从病榻挣扎起来,当头那人伸手止住。   “宋伯,大师兄怎么样?”标致女子急切问道。   宋伯道:“文景伤势不轻,还好都是外伤,只是失血过多,须好生调理。同文景同来的小兄弟受伤较重,一时半会恐难康复,更要命的是身中毒箭,还需详加诊断。”   四人闻言朝傅青云看去,神色一紧。   此时傅青云仍昏迷不醒,嘴唇乌黑,面色苍白。宋伯已给傅青云喂了一剂内伤药,又详细查看傅青云背部的毒箭。   宋伯用白布沾了一点背部的血污,嗅了嗅,面色微变,忙吩咐身旁一女童道:“婉彤,取仙鹤草药粉过来。”   宋伯重新拿出一块白布,在手上包好了,小心翼翼从傅青云背部拔出毒箭,敷上女童取来的草药粉止血,又上了止痛药物开始包扎。   傅青云痛哼一声,悠悠醒来。   “哥,你醒了。”林正君守候在旁,见傅青云醒来,忙握住傅青云的手唤道。   此时天色已晚,宋伯拿着毒箭凑近油灯细细观察。楚文景从病榻半坐起来,将林正君和傅青云向众人一一引见。林正君一一作揖见礼,傅青云则只能以目示意。   堂中几人,分别是庄主楚天归,兼楚武堂堂主,也是楚文景的师傅,脸型方正,头发花白,面色慈祥;一脸络腮,古铜肤色的是丰谷堂堂主权士忠;年轻的一男一女,约莫二十出头,是楚武堂的楚君信和楚雪怡,看两人眼神,似是情侣,倒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宋伯是神医堂堂主,和楚天归年岁相仿;宋伯孙女宋婉彤,清丽羞涩,生得眉目清秀,唇红齿白,虽然年纪尚幼,却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宋伯拿着毒箭观察半晌,小心翼翼放入旁边另一玉瓶中,瓶中盛满了紫色药液。   过了片刻,紫色药液开始翻滚沸腾,噼噼啪啪像是油炸螳螂,紧接着从瓶口冒出一团团黑色雾气。   待黑气散尽,众人凑近一看,只见药液上浮起一层黑色黏稠物,状似死去的小虫子。   “此毒已十几年未见,没想到今日又现身江湖,看来邪教又要兴风作浪了。”宋伯惊叹道。   “这是什么毒,与邪教有关?”庄主楚天归问道。   宋伯递了个眼色,引着楚天归等人出了堂屋,来到神医堂外院坝,小声道:“如果所料不差,此毒就是金乌教专门培育的,江湖闻名色变的望月虫!”   “宋老可能解此毒?”楚天归问道。   宋伯摇摇头:“此毒乃是望月虫这种小虫子作怪,药石根本无用。望月虫是当年金乌教从西域得到,用人血喂食培养,体型只有跳蚤的万分之一大。一旦身体受创,望月虫将顺着血液进入人体肺脏之中寄居。此毒虫平日都潜伏在肺脏中,每逢月圆之夜苏醒,从肺脏逸出,大肆吞噬体内筋络血肉,繁衍生殖。中此毒虫者,将受万蛇噬心,万蚁咀骨之痛,直至最后肠穿肚烂而死。”   众人暗暗心惊,回头怜悯的看了看傅青云。楚雪怡面带伤感的问道:“现在已是初五,还有十天就将月圆,岂不是……?”   “现在青云体内小毒虫数量还少,对身体的影响还不大,还能忍受,一旦繁衍增多,就再也无力回天了。”宋伯黯然道:“此毒乃是金乌教独有,金乌教附逆王莽政权后,用此毒残害了很多反对王莽政权的忠臣义士,人人谈毒变色。王莽坐稳江山后,担心引发民愤,此毒未再现身江湖,没想到今日又见此毒害人。”   傅青云静静躺在床上,宋伯和几人在院坝中说话,声音虽小,但他观莲后五官敏锐,几人的对谈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傅青云心忖,按照宋伯所说,这望月虫平日潜伏,月圆之夜才出来活动,应该是一种后世称为“细菌”的东西,只是这细菌非常顽固霸道,就像艾滋病毒一样,难以根除。   傅青云心中暗叹,未料到时空变换,自己仍然如此命运多舛。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是已死之人,阴差阳错,让自己苟活了这么多时日,老天现在要将这条小命收回,也是情理之中。心中这样想着,也就坦然了,不再纠结。   “那他还有多长时间?”楚天归问道。   “超不过一年。”宋伯叹道:“眼下只能用药物尽量减轻毒虫发作时的痛苦,别无他法。”   庄主楚天归也叹气道:“年纪轻轻,就遭如此厄运,实在让人嗟叹啊。那就让他在你神医堂做个帮手吧,方便及时救治。”   楚文景见几人在外小声说话,神色凝重,料想傅青云所中毒伤情况不妙,安慰道:“青云,宋伯乃是楚地神医世家宋氏一族的传人,医术高明,活人无数。有宋伯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定会让你平安度过此劫。”   林正君也安慰道:“哥,你脸色已经好多了,看来药性起作用了。”   傅青云苦笑着点点头,示意不用担心。   一旬后,楚文景基本康复,离开神医堂,而傅青云则继续留在神医堂,帮着宋婉彤一起分拣草药。 第16章 九头玉璧   楚戟山庄鳞次栉比的灰色院落中央,一栋高三层的阁楼正间,楚天归坐在太师椅上,下首分别是楚武堂楚文景、楚君信、楚雪怡师兄妹三人。   楚文景说道:“师傅,这次弟子沿着霸王退兵路线沿途暗访,终于找到霸王当年的心腹李将军的后人。据他回忆,他祖上在霸王兵败之后,不甘失败,仍率军在谷城同汉军激战。刘邦为招降李将军,派人将霸王首级送往谷城,葬在华山之南,并以金缕玉衣及王礼厚葬。李将军感恩刘邦厚德,遂率领全城官兵投降,而李将军本人则在霸王墓前结庐守墓直至老死。我打听到消息后,立即星夜赶往霸王埋骨之地。”   楚天归激动道:“如何?”   楚文景摇头道:“霸王墓地已经面目全非,墓室盗孔密布,没有找到任何玉璧的线索。”   楚天归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道:“没有玉璧心法,‘霸王九式’根本发挥不出威力,我项氏遗族何日才能走出这莽莽大山啊。”   楚雪怡娇嗔道:“师傅,我觉得这儿美得很啊。”   “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楚天归摇头苦笑道:“我们本姓‘项’,现在却只能隐名埋姓藏身大山,真是有愧于先祖啊。”   楚君信问道:“师傅,一直以来,我们只知道‘霸王九式’与这块玉璧有莫大关系,却不知这玉璧所载心法究竟为何物?”   “此璧所载心法牵扯极大,关系山庄安危,大家就不必细问了。”楚天归道:“你们只需知道,玉璧所载心法才是‘霸王九式’的根本,必须世代不懈全力寻找。”   “师傅,那您再给我们讲讲玉璧的情况吧,也许对寻找玉璧线索有所帮助。”楚雪怡道。   楚天归点点头:“这块玉璧是我项氏祖宗之物,色如胭脂,形如手掌,璧上载有旷古绝世的玄门内功心法,非同小可。玉璧原本有九头,但九头已失,只余半块掌形胭脂璧。当年,霸王项羽得授胭脂璧后,研习浸淫数载,终有小成,又融合沙场战技,创出了‘霸王九式’,征战沙场,万夫莫敌。”   “霸王九式与玉璧心法一为武技,一为功法,两者配合天衣无缝,相得益彰,威力奇大。”   “尽管霸王天资卓绝,但玉璧所载心法玄奥晦涩、博大精深,霸王所悟也不过十之二三,因此霸王一直贴身秘藏,时时研习。霸王兵败自刎后,玉璧从此不知去向。而‘霸王九式’则一直留存项氏家族,由族长看管。项氏族人逃到神农架后,‘霸王九式’就一直保存在我楚戟山庄。”   楚天归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想当年,霸王项羽跟随叔父项梁于吴中起兵,率领八千子弟兵,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推翻大秦王朝。霸王神勇盖世,千古无二,可惜时运不济,被刘邦奸计所乘,终功败垂成,自刎以谢江东父老。霸王兵败后,刘邦率大军至下相,企图绞灭留守下相的霸王项氏族人,斩草除根。项氏族人闻信,连夜乘船逃出,一直逃到这万山环绕,云雾弥漫的神农架境内,在月牙湖谷地落地生根。为了掩人耳目,我项氏族人全部更名为“楚”姓,建立了楚戟山庄,第一任庄主就是原下相项氏族长。建庄以来,历任庄主无不以寻回玉璧心法,重整我西楚雄风为己任,可惜满腔热望皆化为东逝流水。”   “‘霸王九式’脱胎于沙场,招式简洁实用,毫无花招,其威力就在于‘快’、‘刚’。但没有心法,‘霸王九式’就如井中明月,有形而无神,根本发挥不出其霸道迅猛的威力。”   众人闻言,无不扼腕叹息。楚文景道:“正因如此,尽管大家勤修苦练,仍是比不过飞鹤堂‘灵蛇剑术’,庄中子弟都不愿进楚武堂。”   楚天归点点头:“当年太和门因我山庄抵抗邪教有功,将太和门基础功法‘灵蛇剑术’授予山庄。先师也是考虑到‘霸王九式’缺失心法,庄中弟子始终无法触及武道玄境,始成立飞鹤堂专习‘灵蛇剑术’,以提升山庄实力。没想到短短几十年,庄中子弟都争相修炼‘灵蛇剑术’,楚武堂就越发衰微了。时至今日,就剩下你们师兄弟三人,却也是无可奈何。”   楚天归神色忧郁的目视远方半晌,问道:“文景,既未寻得玉璧线索,你又为何受此重伤?”   楚文景说道:“此事说来奇怪,似乎并不止我楚戟山庄一门在寻找玉璧线索。我寻到霸王墓地后,在墓室遇到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妪,那老妪好生厉害,一双肉爪犹如十把利刃,直接与刀剑相抗,坚硬如铁,抓石成粉。我背上几个血洞,就是拜那老妪所赐。”   楚天归心中大骇,问道:“她胸口上是否绣着火焰花,品字排列?”   “正是,外衣胸口八朵火焰花!”楚文景回道。   “闽南神火门圣母!”楚天归惊道:“据传神火门教主、圣母一手冥火神功已臻圆满,虽是魔教中人,内力却是极度阳刚,双手如锻,利剑不透、火烧不烂。你能从她手中逃脱性命,也是邀天之大幸了。”   “我能逃脱,却不是仗着运气,而是另有高人相助。”楚文景道:“我中了她一爪,几无还手之力,正陷入绝望之际,蓦地一道赤黑精光闪过,正中老妪要害,不知是何方神圣相助。那暗器端是厉害,迅如流光,要是对着弟子来,一百条命也不够用。”   楚天归骇然道:“何方高人出手相救?”   楚文景摇头道:“说起此事,甚是蹊跷。那人在霸王墓地相救后,一直未曾现身。但我们从墓地出来返回的途中,似乎一直有人跟踪,却又不见其面目。更蹊跷的是,后来途中连遇两拨当地小门派,都直接冲我索要武功秘笈,却是令人琢磨不透。”   楚天归道:“你到霸王墓地寻找玉璧线索,除了墓地遇到的神火门圣母和那隐身不出的高人,应是无人知晓。”   楚君信道:“神火门圣母已死,这些地方小门派一路寻衅,应是那高人故意放出风声。”   楚文景点头道:“所以我推测,那高人在墓地出手相救,并非出于好心。如果推测不错,那人极可能与胭脂璧有关系。”   楚天归道:“如此说,这玉璧线索恐怕就要着落在那高人身上了。”   楚雪怡兴奋道:“那我们何不来个反路顺藤摸瓜,岂不是就可以寻回胭脂玉璧?”   “不妥!”楚文景摇头道:“那人武功实在是太高了,虽未照面,但只看那暗器手法,已是叹为观止。如果贸然行事,秘笈线索没找到,反而引狼入室,我楚戟山庄岂不危亦。”   楚天归面色微变,说道:“文景说得有理。如果单是他一人,合我武堂之力,也许还可对抗。但若加上他师门同党,如此大敌,稍有不慎,楚戟山庄恐有灭顶之灾。”   楚天归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回身道:“此事关系山庄几百口人性命,从今日起,你们师兄妹不要再出山,以免露出行迹被其找到山庄位置,等过了这阵风头再说吧。” 第17章 山庄规制   冬去春来,月牙湖边柳树已抽了嫩芽,融融春风拂来,一片婆裟倩影。   傅青云兄弟俩来到山庄已三月有余,这三个月里,傅青云体内毒虫发作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厉害。   林正君已选择了进入飞鹤堂习武,而傅青云则在神医堂帮手,和宋婉彤一起分拣药农送过来的药草,帮着生火煎药,看护庄中过来医治的病人。   宋婉彤此时已是情犊初开,每次和傅青云单独相对时,都羞涩拘谨得很,不敢多说话。只要同傅青云清澈无邪的眼光一触,赶快避开,红晕满面。   空闲之时,傅青云则经常跑楚武堂去,看楚文景他们练武,心中艳羡不已。他也去飞鹤堂看过林正君练武,但总觉得飞鹤堂的“灵蛇剑术”有些阴柔,不如楚武堂“霸王九式”那么阳刚大气,所以常去楚武堂观摩。   傅青云很想练武,但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庄主又安排了他在神医堂帮手,客随主便,也没好向楚武堂提出请求。   不过这三月来,傅青云也没有放松“大光明经”的修炼。入静观想之时,第二瓣玉莲终于凝练成形,神庭穴前已浮现出第三瓣金色玉莲的虚影,丹田内那股融融的气流感更加强烈了。   入庄后,傅青云也渐渐知道了楚戟山庄的一些事情。楚戟山庄位于神农架深处月牙湖谷地,月牙湖水域十分宽阔,四周多是高山险隘,山庄所在谷地乃是月牙湖东侧麓山山脚的一片较为平坦的山谷。   与麓山相对,月牙湖西岸,乃是连绵起伏的莽山。莽山山域飞鸟走兽众多,生活着土生土长的古苗族部落五色门。月牙湖东西两侧相距十来公里,湖面广阔,天气好时,隐约可见大湖对面五色门部落。听大师兄说,五色门行事怪异,功法独特,虽是魔门一系,却不爱生事,又有月牙湖阻隔,多年来少有冲突。   楚戟山庄中,共设有五个堂口。两个练武堂,分别是楚武堂和飞鹤堂,一个专事农耕的丰谷堂、一个救死扶伤的神医堂。庄主楚天归,兼任楚武堂堂主,老庄主辞世时指定为庄主继承人;另外四个堂口分别是飞鹤堂、堂主楚明善;丰谷堂、堂主权士忠;神医堂、堂主宋伯;议事堂、庄主楚天归直管,由庄主、堂主及人称七阁老的七位德高望重之人组成。议事堂磋商山庄重大事务,掌管山庄刑罚。   山庄内,五个堂口共有五百多号人,丰谷堂人数最多,有四百多人,主要从事农桑耕种;神医堂除了宋伯、孙女宋婉彤,还有药农三十几人;飞鹤堂有弟子六十余人,楚武堂弟子三人。山庄内除了项氏遗族,还有两百多年来逃难至此的其它姓氏。   不管何种姓氏,凡是年满十二岁的孩子,都可以进入练武堂习武。楚武堂传授‘霸王九式’,飞鹤堂教授“灵蛇剑术”。   “灵蛇剑术”乃是太和门基础修炼功法,因楚戟山庄抵御邪教有功,太和门亲自赏赐的一门功法。   太和门位于神农架北侧,乃天下共仰的武林正道第一大派。太和门每年派人考校外门弟子功夫,择优秀者纳入内门弟子,飞鹤堂也属其考察之列。   年满十二岁进入武堂习武的孩子,须发奋努力,还得有武道悟性,才能经严格考核过关,成为山庄庄武并承担护庄任务。武堂学艺,未正式成为庄武前,统称为武生。   武堂以三年为期,考较武生武艺功法。凡三年内未达要求者,转入丰谷堂或神医堂,或从事农耕,或从事野外药物采摘,统编为庄户。   庄武是山庄的支柱,在遭遇外敌时,要以性命保护山庄,所以待遇要比庄户优厚很多。是以成为庄武,对于个人和家庭来说,即是一种莫大的荣光,也可给家庭带来诸多好处。   ……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   “爷爷,你看,青云哥的手、还有小腿又变青了。”宋婉彤惊呼道。   “我刚才已探知,这些部位支脉被毒虫撕裂,血液渗出肌肤,致身体发青。”宋伯拿着银针道。   “那怎么办啊,爷爷?您快想想办法啊!”宋婉彤看傅青云满头冷汗,咬牙强忍痛苦,急得眼泪花直转。   “请宋伯救救我哥哥!”林正君跪地磕头哭求道。每次月圆之夜,傅青云发病之时,林正君都要来神医堂陪着傅青云。若不是傅青云替他挡下毒箭,现在躺在床上的,应该是他自己。   宋伯扶起林正君,叹息道:“此毒非药石可以根除,不是我不救,我也是无能为力呀。婉彤,你快去准备土茯苓、金银花、山萸肉、川牛膝,大锅滚水熬开,盛于木桶中。”   待宋婉彤将药汤治好,傅青云按照宋伯吩咐,脱掉衣服,全身浸泡在药汤之中。   “正君,我感觉舒服多了。”傅青云苦笑一声,对守候一旁的林正君道。   “那就好!”林正君噙着泪道。   “宋伯,青云怎么样了?”楚文景师兄妹三人来到神医堂,见宋伯坐在太师椅上,愁眉不展。   宋伯起身带着楚文景三人走出神医堂,黯然道:“现在已经很严重了,真是苦了这孩子。他虽然一声不吭,但那种毒虫噬骨的滋味,想一想就知道有多痛苦。”   楚君信问道:“宋伯,药汤是治疗毒伤的吗?”   宋伯摇头道:“药汤只能修复部分受损的小经脉,减轻一些痛苦,但却不能阻止毒虫繁衍,继续恶化。”   楚文景默然半晌,问道:“宋伯,我们能帮上什么忙不?”   “眼下,只能让他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尽量快乐一点吧。”宋伯摇摇头:“这孩子,好像很迷恋武术,没事就在院坝里比划,看那架势,应该是‘霸王九式’。”   楚雪怡道:“青云经常来楚武堂看我们练武,看他心思,确实很想习武。”   宋伯眉头一舒:“那这样,我去给庄主说说,看能不能让青云到楚武堂练练。” 第18章 霸王九式   傅青云得知庄主楚天归同意了宋伯的建议,允许他到楚武堂练武,激动得几乎一夜未合眼。   第二日一早,宋伯领着傅青云拜见庄主楚天归,楚文景也侍立在一旁。   “青云,你为何选择楚武堂练功?”楚天归慈祥的看着傅青云。。   “楚武堂的功夫阳刚、霸气!”傅青云回道。   楚天归微笑道:“楚武堂的功夫,可不是那么容易晋升为庄武的哟。”   傅青云道:“有庄主和师兄师姐引路,青云有信心。”   楚天归哈哈笑道:“青云,练武一途,是师傅带进门,修行在个人。对武道的感悟,往往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需要自己揣摩领悟,别人可帮不上忙。”   傅青云毅然道:“庄主,不管成败如何,青云都想尝试一下!”   楚文景道:“师傅,青云性格坚毅,不同常人,我相信青云能行。”   楚天归点点头,说道:“青云年纪轻轻,却能忍常人不能忍之痛苦,确实不一般。文景,以后青云就交由你照管,好好教习。”   楚文景抱拳道:“师傅请放心,弟子定会用心教习。”   傅青云拜谢楚天归,满心欢喜。前世时,傅青云就极其迷恋武侠小说,对那些飞来飘去的武侠世界神往之极。虽知自己时日不多,但能亲身接触到这个世界,心中还是激动不已。   拜别楚天归,傅青云随着楚文景来到楚武堂练武场。刚进练武场,就见楚雪怡和二师兄楚君信一人持剑,一人拿刀,在场中练习得虎虎生风。   见傅青云进来,两人停下练功,楚雪怡笑道:“青云,又过来看我们练功啊?”   傅青云激动道:“师姐,庄主同意我进武堂习武了。”   “哦,是嘛?”楚君信也高兴道:“我们楚武堂好久没有进新人了。”   楚文景道:“青云,你既然进了武堂,我就先给你讲讲武堂的规矩。”   傅青云笑笑点头,立定恭敬听教。   “武堂武生,早上六点进场练功,下午五点退场。初进武堂,先练习‘霸王九式’基本架式,以势养气,待内气充盈,气机发动,打通手太阴肺经,则奠定‘霸王九式’根基,成为武堂庄武。”   “修炼‘霸王九式’,最难之处,在于‘霸王九式’内功心法失传,只能靠勤修苦练基本架势,天长日久,时间到了,丹田内自然会生出内力。”   “不过,外门功夫与内门功法相比,真气蓄养速度有云泥之别,慢得太多了。若是没有恒心毅力、没有武道的悟性,要想发动气机,打通手太阴肺经奠定‘霸王九式’基础,那就太难了。”   楚雪怡叹道:“这也是为什么很少有人进‘楚武堂’的原因。”   傅青云又问道:“师兄,何为外功、何为内功?”   楚文景道:“武功有外功和内功之分,前者重招式,讲求劲道、速度、变化;后者又称道家功夫,重养气,追求人体与自然的契合。而武林大派的镇派功法,往往多是内外兼修,兼收并蓄。”   “今天就先讲到这儿,你先选一样趁手的兵器吧。”楚文景带着傅青云在兵器架走了一圈,说道:“青云,‘霸王九式’招式凌厉,劲道威猛,重势不重形,选择何种武器都可以。”   傅青云点点头,一一试过各式兵器,最终选择了一杆木杖。   接来下,楚文景将“霸王九式”一一演示,又详细讲解要领,反复演示几遍,傅青云牢记心中。   “霸王九式”共有九个招式,每一式九种变化,劈、崩、抡、把、扫、缠、绕、绞、点,每种变化都是简单直接,毫无虚招。第一式潜龙腾渊,势大力沉,开门见山,直捣虎穴。第二式龙伸蠖屈,进退趋避,一气呵成。第三式蛟龙戏水,步走莲花,杖行游蛇,刚柔相济。第四式龙行万里,第五式龙跃鸿门,第六式骇龙走蛇,第七士龙江虎浪,第八式龙骧麟振,第九式龙游大海。   傅青云在场中一招一式慢慢比划,楚文景则在旁不厌其烦指点他,矫正姿势:“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纵挪腾跃,快慢相间,刚柔相济。”   “无论使用何种兵器,都只是手臂的延伸,要将棚、捋、挤、按、采、挒、肘、靠几种劲道贯通到兵器之中,人杖合一,方可如臂使指,趋避有度。”   “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我‘霸王九式’虽是外门功夫,但也讲求气与势。练习之时,不需要像内功心法那样,打坐养气,只须做到力由脊发,腰、胯、手、足协调,气与势合,日久丹田自然生气,最终到达真气与拳脚相呼应,收发自如。”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霸王九式’一共九九八十一种变化,招招致命,讲求的就是‘快’、‘猛’。”   傅青云按照楚文景指点,反复演练揣摩。他本身聪颖,悟性极高,又迷恋武道,经楚文景用心指点,演练几十遍后,武功架式已像模像样。   日经中天,三位师兄姐都已停下歇息,但傅青云拖着赢弱的身子兀自练个不停。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神色坚毅,一招一式一丝不苟。   毒虫未发作之时,傅青云也和常人一样,只是体内经脉被毒虫损伤,体力比起常人有所不足。他身子虽羸弱,却并未屈服,反而是更加珍惜不多的时光,练起功来更加刻苦。   “青云,不必心急,武功修炼非一朝一日之功,需张弛有度,更能增益,下来休息会吧。”楚雪怡招呼道。   傅青云回头咧嘴笑笑,擦了擦汗,持杖过来在楚文景身边坐下。楚文景赞许的点点头,对傅青云讲道:“青云,霸王九式是一门外门功夫,讲求的是持之以恒,急不得。”   楚君信叹息道:“本来,我们楚武堂‘霸王九式’也是一门内外兼修的绝世功法,威力奇大。只因心法失传,‘霸王九式’才威力大减,极难修炼。”   “心法未失之前,‘霸王九式’很厉害吗?”傅青云惊疑道。   “那当然!”楚文景道:“当年楚霸王创出‘霸王九式’后,率旗下八千子弟兵在千军万马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恍若蚩尤战神再世,其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傅青云激动道:“原来“霸王九式”是楚霸王项羽所创?”   “正是!”楚文景道。 第19章 道魔正邪   傅青云听闻“霸王九式”乃是楚霸王项羽所创,心中好一番激动,兴奋问道:“要是练好了‘霸王九式’,也能像楚霸王那样傲视武林、睥睨群雄吗?”   楚文景道:“那是当然!可如今心法失传,想要练好,谈何容易。”   傅青云疑惑道:“师兄,那如何才能算练好了?”   “那可就难了!”楚雪怡摇头叹道:“听师傅说,霸王九式若是练好了,可以做到形神一体,出手如电,成就不可思议的武道巅峰境界。”   楚君信道:“心法失传后,经过楚戟山庄几代人摸索,现在已经找到修炼‘手三阴肺经’这一法,但是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傅青云闻言心中一凛,心道“霸王九式”虽然心法失传,但自己修炼的“大光明经”心法,虽然现在还不明其玄妙,但揣摩其中几张图,似乎与修炼形神有关。若能与“霸王九式”配合,不就正好弥补了“霸王九式”心法缺失之憾吗。   这段时日,傅青云虽然时常处于“望月虫”毒害之中,但“大光明经”的修炼却从未间断。他现在已经凝练出两片金色玉莲,神识敏锐了不少。他也时常琢磨后几幅图,经过多番尝试,知道若是前面修炼未成,后面几幅图根本无从修炼,只能循序渐进,于是就沉下心来修炼“观莲”之法。   楚雪怡见傅青云眼神迷离,面露喜色,诧异道:“青云,什么事这么高兴呢?”   “哦,师姐,我是在想,我深受‘望月虫’毒害,时日不多,能将师兄传我的招式练好,已经很满足了。”傅青云搪塞道。   楚君信和楚雪怡怜悯的看了看傅青云,楚文景则伸手在傅青云背上轻轻拍了拍,安慰道:“青云,毒虫虽然厉害,但总有解决办法的。”   傅青云淡淡一笑道:“师兄不必担心,青云并不是怕死的人。”   楚雪怡道:“青云,内力真气常有不可思议之处,你好好练功,说不定能凑奇效。”   傅青云点头笑笑,问道:“师姐,山庄里谁的武功最高?   楚雪怡翻了个白眼,说道:“据说是飞鹤堂上任堂主,现任七阁老之一的柳少义阁老,他是飞鹤堂楚伪善的师傅,也是楚伪善的丈人,心眼坏得透底。”   “楚伪善很多坏事,都是他在后面挑唆。”楚君信道。   “那庄主呢?”傅青云问道。   “庄主修炼的是‘霸王九式’,功法威力不足,在庄中并不算强手。”楚文景道。   傅青云又好奇问道:“师兄,当今世上,应是洛盟主最厉害了吧?”傅青云多次听人说起“正道盟”盟主、太和门掌门洛云天,心忖洛云天恐怕就是天下第一了。   楚文景摇头道:“那倒不是!当今之世,道魔正邪对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各有千秋。武林正道门派之中,太和门风头最劲。掌门洛云天,据传已深得玄武剑法精髓,武艺自然高强。洛云天联合武都郡华山派、南郡岳阳门、颖川郡玄天门成立了‘正道盟’,并被推选为盟主。太和山周边还有如凤凰谷、落云堡等中小门派也都依附太和门势力。另外还有武陵郡衡山派,天水郡崆峒派、蜀郡峨眉派、西凉昆仑派、泰山郡泰山派等,都是一方武林霸主,实力不可小觑。邪教之首,当属金乌教,攀附新朝,甘为王莽爪牙。掌教崔发,修炼金乌神功,武艺超群,与洛云天不相上下。而邪教门派,多在西南十万大山之中,门派众多,实力参差不齐,尔虞我诈,有的还攀附金乌教,奉金乌教为总教。除了显名于世的正邪各派,还有神秘的隐世宗派,如终南山楼观道、道门青羊观,魔宗神王殿,实力最是莫测。据说楼观道观主紫虚真人、神王殿殿主皇天玑功力已至化境,有翻云覆雨之能,比之洛云天、崔发又高上了几个境界。”   楚君信接口道:“相传魔宗神王殿,乃绝世魔神蚩尤后裔所建,修炼的也是道家正宗传承。”   楚文景点头道:“正是!魔门历史源远流长,远古之时,蚩尤被轩辕皇帝打败后,蚩尤后裔被轩辕皇帝罚至魔岛为蚩尤守墓,成为魔门宗主。蚩尤所率九黎族部落离散,退到西南十万大山,与当地土著杂居,建立了神火门、五色门、妙灵门、灵兽门、鬼灵门、万法门、万毒门、九幽门、黑风门九大魔门门派。这九个门派都奉魔岛神王殿为宗,斥金乌教和同居十万大山的邪教门派为邪魔异端,相互倾轧。”   “月牙湖的对面五色门,就是魔门的一个派系。”楚君信道。   “那楚戟山庄岂不是很危险?”傅青云惊疑道。   楚文景笑笑道:“那倒不是!五色门虽然实力强大,但多年来和我们一直相安无事。说起来,魔道也是道,魔道中人行事虽然不讲礼法,但少有俗世的贪念,比起邪教的阴毒狠辣,更是小巫见大巫,强过好多名门正派了。”   楚雪怡嘻笑道:“也只有师兄你敢这样说,要是被楚伪善听到,非给你扣个里通魔门的罪名。”   楚文景道:“我说的可是实情。名门正派尊崇儒学,行事讲求仁义礼智信,但虚伪卑鄙的伪君子却也不在少数。而魔门虽贬抑儒学,言行离经叛道,却行事磊落,少有十恶不赦之徒。当然邪教中人功法和行事大多阴险恶毒,就另说了。”   楚君信点头道:“可是世人往往将魔门和邪教混为一谈,谈魔色变。”   楚雪怡道:“魔门和邪教中人行事确实有天壤之别,大多谨守道心本分,懂得节制欲念。就拿对岸五色门来说,若要侵占楚戟山庄,山庄恐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五色门有这么厉害?”傅青云惊道。   楚君信苦笑道:“不是一个层次。”   楚雪怡笑道:“青云,太和门、金乌教、九大魔门,这些门派都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方霸主,我们楚戟山庄是不能比的。” 第20章 正君发威   飞鹤堂中,林正君正一板一眼练习着“灵蛇剑术”,神色专注。他一心想着练好功夫给爹爹报仇,是以练功倍加投入。   飞鹤堂弟子众多,开辟了两块较大的场地,一供庄武、一供武生练武。林正君所在武生这一列,共有武生三十来人,师兄弟年龄相当,都还是贪玩好胜的少年心性。   日头西斜,人影渐长。一天练功时间已经结束,大部分师兄弟都已退场,还有些师兄弟在场中打打闹闹。林正君仍在闷头苦练,对着身前麻绳绑扎的假人来回穿刺,不知疲倦。   “林正君,你哭丧着脸,假人跟你有血海深仇啊!”一个白胖小子见林正君耳不旁听,正颜厉色对着假人猛刺,在一旁抚掌取笑道。   这小子早他一年进了飞鹤堂,是飞鹤堂堂主楚明善的表侄儿,名叫孙建耀,时常与楚明善独子楚文玉厮混在一起,逗猫惹狗、胡作非为,武功却练得一塌糊涂。   林正君兀自不理,仍专心剑法。   “嘿、小子,说你呢!”孙建耀见林正君不理会他,大失颜面,亮着嗓门吼道:“假人是杀了你亲爹,还是杀了你亲娘啊?”   “你说什么!”林正君转头怒目瞪视。   “我说假人杀了你亲爹亲娘,咋那?”孙建耀高抬下颌,拿鼻孔对着林正君悻悻然道。   林正君娘亲早亡,爹爹又惨死,孙建耀这句话深深戳到了林正君心中的伤痛。林正君怒火中烧,却强忍愤怒没有发作,握剑的手瑟瑟发抖。   孙建耀是楚明善的表侄儿,得罪不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孙建耀见林正君紧握长剑怒目瞪视着他,心里更加愤怒,大步走到林正君面前,扬手就重重给了林正君一巴掌,喝道:“瞪什么瞪,有种,你就跟我单挑!”   “打、打!”场中师兄弟见有好戏看,都鼓噪着两人对打一场。   “打就打!”是可忍、孰不可忍,林正君高高肿起的脸颊抽动了两下,毅然应战。   山庄并不禁止比武,相反,鼓励大家比试切磋武艺。但比武切磋,只限于庄武与庄武之间、武生与武生之间,严禁庄武恃艺欺负武生和庄户,违者轻则杖责、重则罚出山庄。   不过武生出手没有分寸,武生之间比武,必须以木剑代替。   林正君和孙建耀两人都气咻咻的各自取了木剑来到场中,众师兄弟一阵欢腾。孙建耀用小手指勾勾指头,不屑道:“来、来,让你三招!”   孙建耀比林正君先进武堂一年,虽然纨绔,但林正君才进武堂习武不到半年,众师兄弟当然都低看林正君一截,认为林正君只有挨揍的份。   林正君也不搭话,挥动木剑直取孙建耀小腹。孙建耀身子微侧,哈哈大笑着让过林正君一剑;林正君一剑落空,反手就攻向孙建耀肋下,孙建耀又一闪身让过。林正君右脚飞起踹向孙建耀下盘,孙建耀伸出左脚格挡住,各自收势退开。   “三招已过,该我了!”孙建耀哈哈大笑道。言毕木剑一抖,挽起几个漂亮的剑花向林正君扑去。   众师兄弟爆发出一阵喝彩。孙建耀练功虽然吊儿郎当,但这花俏招式练得却是不错,剑花一朵连一朵,朵朵绽开,赏心悦目。   孙建耀听见喝彩,脸上更是得意。林正君还在练习“灵蛇剑法”基础架势,对孙建耀这些花俏招式根本应付不来。见朵朵剑花乱绽,不知攻向何处,慌忙中举剑横扫格挡。剑花一散,孙建耀木剑已逼近林正君眉弓。林正君往左急闪,木剑从右侧脸颊滑过。   孙建耀右手一振,木剑“啪”的一声打在林正君右侧脸颊上。   “哈哈哈!”孙建耀大笑道:“先给你脸上来一下,让你长点记性。”   众师兄弟又是一阵喝彩。   再交手几回合,林正君连连被孙建耀木剑戳中。木剑虽无锋,但被戳中也仍是痛得林正君龇牙咧嘴。   “要是换成铁剑,你已经死过几回了。”孙建耀持剑得意的朗声大笑。   林正君退后站定,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身上被戳中的地方也是奇痛。他抹掉嘴角留下的鲜血,定了定神,回头望望麻绳包扎的假人。   刚才因受辱求胜心切,受挫后又心浮气躁,竟将自己平素练剑的那种沉稳劲丢了,以致陷入见招拆招的被动。林正君心忖,自己才练剑半年,拼招式固然拼不过孙建耀,唯有以穿刺麻绳假人之法,以不变应万变之策,才可能破掉孙建耀的花哨功夫。   想通这一节,林正君振作精神挥剑再上。这一次他不再跟随孙建耀招式应招拆招,而是把孙建耀当成一个麻绳假人,只顾按平日练习的方式狂刺猛打。   这个方式果然凑效,十几个回合下来,孙建耀再未占到便宜。林正君信心大增,出招愈发灵活自如。   孙建耀恼怒成羞,又挽起数个剑花朝林正君扑去。林正君沉住气,不去管它招式如何花哨,挺剑往前就是一刺。孙建耀见木剑直奔胸口,不得不收势侧身闪避。林正君木剑一个回环,剑身狠狠拍向孙建耀右侧脸颊。   这一招变招极快,正是他刚才在麻绳假人身上苦练的“灵蛇剑术”中的一招。   “啪!”孙建耀右脸结结实实被木剑拍中。   孙建耀右侧脸颊瞬间肿起,他勃然大怒,挥剑向林正君乱刺。   “我让你瞧不起我!”林正君恶狠狠道,手上不停,刺、拍、绕、挑,连连得手,将孙建耀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众师兄弟爆发出阵阵喝彩声。孙建耀更是恼羞,出招再无方寸,就如街头泼皮,死缠烂打,却处处受制。   “啪!”林正君一剑重重击在孙建耀肩上,孙建耀双腿一曲,竟然跪倒在林正君身前。   “你死定了!”孙建耀怒喝道。他将木剑掷向林正君,怒不可遏跳起身来,在师兄弟一片倒彩声中冲出武堂。   见孙建耀气呼呼冲出武堂,林正君心中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刚才因孙建耀轻视侮辱他,一时发狠将孙建耀打得颜面丧尽,这时才觉得不妥。   林正君失了继续练剑的兴致,心神恍惚的走出武堂。沿着月牙湖边上曲折幽静的小径,刚走过一片小树林,迎面气势汹汹过来四男一女,当头一人正是楚明善的独子楚文玉,后面紧跟着孙建耀等人。   “站住!”楚文玉喝道。 第21章 小试身手   练了一天功,傅青云高高兴兴返回住处,到隔壁木屋去找林正君,想把自己进了楚武堂练武的事告诉他。   兄弟俩现在聚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少了,但每日回屋都要小聚一会说说话,这几乎成了兄弟俩的一个习惯。   傅青云推开房门,见林正君还未回来,于是转到屋外等候。   眼见天色渐暗,还未见林正君回来,傅青云心中暗暗纳闷,迈步往飞鹤堂走去。   楚武堂和飞鹤堂分设月牙湖山谷东西两侧,守卫着入庄的两条山林密道。此时正值三月阳春,一路行去,只见湖岸杨柳扶疏,野花遍地,春色怡人。   傅青云边走边看,正陶醉于满园春色,心旷神怡之际,忽闻林子里传出喧嚣打闹声,隐约中似乎还有林正君的哭叫声。傅青云心中一紧,赶紧快步往林子跑去。   刚进林子,见林子中一圈空地上,林正君正蜷缩地上,双手抱头,被三个十五六岁的小子围着,正对他拳打脚踢。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手持一把折扇,站在边上指指点点,嬉皮笑脸。身旁一个年轻女子,酥胸高耸,虽不算十分秀美,却媚态十足、眼神撩人,在一旁附和着那公子说说笑笑。   傅青云大怒,大吼一声,箭步冲上,挥拳将一人打翻在地,分开另外两人,拉起林正君。   这几个青年,傅青云到飞鹤堂看林正君练武时都见过。站在边上手拿折扇的那个纨绔子弟叫楚文玉,飞鹤堂堂主楚明善的儿子;那个年轻女子名叫孙笑翠,楚文玉和孙笑翠都已是庄武身份。围着林正君的三个小子,一个是孙笑翠的弟弟孙建耀,楚文玉的表弟;另两个是楚文玉的堂弟和表弟,一个楚文隆,一个王智成。   “怎么回事?”傅青云问道。   林正君双颊淤青,嘴角带着血污,愤愤道:“孙师兄恶意侮辱我爹,单挑时他又打输了,他不服气,要再比过。”   被傅青云打倒的正是孙建耀,他怒气冲天的从地上爬起来,两边脸都肿得老高,哭丧着脸道:“姐,这野小子下死手打我!”   孙笑翠心痛的冲过去摸着孙建耀的脸,喝叱道:“活该!你练功一年多了,才进来几个月的你打不过,现在连一个要死的人也打不过。”   听孙笑翠一说,傅青云猛然惊醒,自己居然一拳将在武堂习武一年多的武生打翻。   刚才一心只在林正君身上,未曾注意到有什么怪异之处,听孙笑翠这么一说,傅青云才大感愕然,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傅青云这才想起,刚才冲过去时,孙建耀听见自己吼声反手就是一拳。自己似乎早就看清孙建耀来势,身子一晃竟然轻松就避让过了,然后一拳打在孙建耀脸上,劲道十足,将他打了个乌龟朝天。   “难道是练了‘霸王九式’,不可能!‘霸王九式’才刚刚练习了一天时间,那必然是修炼了‘大光明经’。”傅青云心忖道:“虽然受了毒伤,但‘大光明经’的修炼一直不曾懈怠。自“观莲”后,五官敏锐超常,感觉周围一切都鲜活了一般。而且,每次“观莲”,腹中都暖洋洋的,第三瓣玉莲呈现后,腹中那股温暖的气流感越发明显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内力真气!”   “刚才出拳时,确实有一股气流从丹田涌出的感觉。是了!道家有说,静以修心、默能养气,观想玉莲,身体进入深度静默,神识和精气都得到了极大凝练,难怪刚才轻松就避开了孙建耀的拳头。”   傅青云正想着,孙笑翠怒喝道:“竟跑到飞鹤堂来逞凶,你兄弟俩太嚣张了!”   见孙笑翠面色铁青,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傅青云气恼道:“孙师姐,你别血口喷人,刚才明明是他们三个欺负正君一个。”   楚文玉尖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飞鹤堂武生切磋武艺,岂容你来插手!”   只见楚文玉尖嘴猴腮,塌鼻梁,薄嘴唇,手上拍打着折扇,轻佻之极。   “山庄规矩,切磋武艺,一对一,以众凌寡,就违逆了规矩。”傅青云针锋相对。   “好!”楚文玉折扇唰的一收,阴阳怪气道:“既然你说规矩,那就按规矩,再来打过。”   楚文玉虽是纨绔,总算天资不错,又自幼跟着他爹楚明善打好基础,早已成为庄武,在飞鹤堂诸位庄武中也算佼佼者了,有些傲娇资本。按照山庄规矩,庄武是不能与武生动手的,轻则处以鞭刑,重则罚出山庄,所以场中只有几个武生可以动手。   “打就打!”傅青云往林正君身前一站,挺身而立,跃跃欲试。   “哥,算了,走吧!”林正君脸上一团乌青,拉着傅青云道。   “打了人就想走,我们公子的脸往哪儿搁?”孙笑翠挑拨道。   “文隆,你去!”楚文玉指使道。三人中,楚文隆年纪最长,已在飞鹤堂练武两年多。   楚文隆膀圆腰宽,傲然上前,鄙视道:“一副痨病样子,小心爷把肺给你打出来了。”   “哥,让我来!”林正君知道傅青云有病在身,怕他扛不住楚文隆拳头,自忖在飞鹤堂习武几个月,虽打不过楚文隆,但总能多挨几拳。   傅青云道:“没事,哥心中有数!”其实傅青云心中根本没底,只是刚才一拳打翻孙建耀,心中跃跃欲试,想看看究竟是不是“大光明经”的原因。   “来,本爷先让你打一拳!”楚文隆拍着厚实的胸脯,扎了一个马步,要硬挺傅青云一拳。   “好!”傅青云也不客气,拉开“霸王九式”架势,一招“潜龙腾渊”就向楚文隆拍去。   见傅青云面色苍白,一脸病容,楚文隆本来不放在眼里。哪知傅青云生得人高马大,手长腿长,这架势一拉开,气势十足,楚文隆心就怯了,身子赶紧向左一闪,但右膀仍被傅青云拍中。楚文隆只觉膀子如被铁锤狠狠击中,惊呼一声,身子倒飞滚落地上。   楚文隆抱着右膀,痛得龇牙咧嘴,显然刚才一掌力道不轻。   楚文隆气急败坏,灰头土脸爬起身来,怒目圆睁,一记左勾拳朝傅青云打来。   这一拳出招虽快,但傅青云修炼了“观莲”后,神识敏锐,在楚文隆出拳之时已然看准其来势,身子一转,让过拳头,又是一掌拍向楚文隆左边膀子。   一掌发出,傅青云只觉丹田一股暖流涌出,气随势动,应掌而发,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楚文隆左边膀子上。   “嗷!”楚文隆嚎叫一声,又翻跌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哥,你好厉害!”林正君兴奋道。   傅青云神气道:“还没告诉你,我已进了楚武堂,刚才使的就是一招‘潜龙腾渊’。”   楚文玉听闻楚武堂,脸色更是难看,厉声道:“王智成,你去!”   王智成身形瘦削,个头只及傅青云胸口。他也进入飞鹤堂快两年,但整日和楚文玉一帮纨绔厮混,练功也是吊儿郎当,比楚文隆更不如。见傅青云人高马大,心中有些胆寒,迟疑道:“哥,这家伙牛劲不小,这个……。”   “让你去,你就去!”楚文玉喝道。   王智成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上前,不敢托大,吆喝着上来就是一拳捣向傅青云肋下。   傅青云看清他击打轨迹,身子刚一动,只觉腿弯突然一麻,身子已失去平衡,被王智成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肋下。   王智成一招得手,顿时信心大增。他个子比傅青云矮了一大截,但却比楚文隆灵活很多。右拳刚落下,左手又一记勾拳挥了过来。   傅青云忙使出一招“龙伸蠖屈”格挡,右手刚出到一半,突然“曲池穴”又一麻。这一次傅青云看得真切,是一颗小石子从身后飞来,击中了右臂“曲池穴”。   傅青云“曲池穴”被击,后劲再也使不出来,又被王智成一拳击中腰腹,捂着肚子倒地乱滚。   腰腹是人体最为脆弱位置,这被一拳击中,傅青云眼中霎时金星乱闪,浑身气血乱串,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痛呼。   王智成赶上又是几脚踹去,林正君赶紧上前拖住王智成,自己也挨了几拳。   “哥!”林正君不知道为啥傅青云突然变得如此笨拙,连中两拳,几无还手之力。   “哈哈,楚武堂的破烂功夫,也敢拿出来献丑。”楚文玉满脸不屑。 第22章 九死一生   神医堂中,傅青云坐在靠椅上,宋婉彤红着眼眶,边给他喂药,边嘟着小嘴埋怨道:“啥地方去不好,偏去飞鹤堂,飞鹤堂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傅青云笑笑道:“婉彤,你这一杆子可把人都打死了,难道正君也是坏人吗?”   林正君尴尬笑笑道:“婉彤,飞鹤堂多数师兄师姐还是不错的。”   “正君哥是例外,但我就是不喜欢飞鹤堂。”宋婉彤一撇小嘴,梨窝浅浅。她虽刚到豆蔻之年,却是小荷初成,天真明媚,清雅可人,林正君看得不由一呆。   林正君今年十五岁,正是情愫暗生的年龄,见宋婉彤对自己另眼相看,心中暗自喜悦。   “楚文玉身为庄武,竟然对武生施以暗器,真是下作!”宋婉彤又道。   林正君也是愤愤不平:“哥,要不告到议事堂去。庄规规定,庄武不能恃艺欺负庄户和武生,论法当处以鞭刑。”   “对!”宋婉彤气鼓鼓道。   傅青云摇头道:“正君,练武之人,争强好胜难免的,没有必要把事情弄大。我们兄弟俩能有今日的安逸,全赖山庄庇护,不能因一点小事,伤了大家和气。”   宋伯在边上抽着旱烟,闻言赞许的点点头。   此后一月里,傅青云每日早早来到练武场。尽管毒虫又发作了一次,身体更加虚弱了,但却挡不住傅青云对练武的狂热。   这一个月里,傅青云每天仍坚持不懈修炼“大光明经”。每日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坐入静,虽然神庭穴上悬浮的第三瓣玉莲虚影迟迟无法凝实,但腹内气流温热感却越来越强了。   他坚持练武,那是因为他太痴迷武侠的梦幻世界了。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大光明经”中炼气御气之法,说不定能助自己最终祛除体内毒虫,救回自己一条小命。   这日,春光明媚,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格外的舒服。练武场中,楚文景师兄妹三人已停下歇息,而傅青云仍在一丝不苟练习着“霸王九式”,招式越发娴熟。   “青云真是执着。”楚文景见傅青云满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不由得暗暗赞许。   楚雪怡叹道:“我看青云是练武的材料,可惜身中剧毒,真是天妒英才啊。”   楚君信道:“这次毒虫发作,似乎对他的伤害更严重了,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楚雪怡将头轻轻靠在楚君信肩膀上,心酸道:“每次看到他认真的样子,我都好想哭,老天对他真是太不公平了。”   此时傅青云完全将心思沉浸在练功中,他虽然神识敏锐,却没有将三位师兄姐的谈话听在耳中。   他修炼“大光明经”丹田中已有真气涌动,但要贯通手太阴肺经,还需慢慢领悟,做到气与势合,身心合一,方能发动气机,使真气应势而发,贯通肺经。   听大师兄说,要贯通手太阴肺经,需要一是真气充盈,二是真气要与武功架式完全相合,气机自然发动,沿着手太阴肺经贯通几处大穴,从而奠定“霸王九式”基础。   这也是经过楚戟山庄几代人摸索,找到修炼“霸王九式”的唯一方法。   “霸王九式”讲求力量和速度,打通手太阴肺经后,真气爆发的烈度,出手的速度将倍增,招式转换也更加敏捷。但要发挥“霸王九式”的真正威力,仅仅打通手太阴肺经,还远远不够,但现在却找不到合适的修炼法门。   “霸王九式”没有心法相佐,要想练出气感已经不易,更别说达到真气充盈,气与势合。常人要过这道坎,困难重重,需要极大的毅力和悟性。   而傅青云经历生死大劫,心性坚毅,又“观莲”洗魂近一年时间,心性比常人静得多。此时修炼“霸王九式”,他心湖平静,已渐渐进入了身心合一的状态。   傅青云不疾不徐挥动木杖,目光随着杖头缓缓转动,专注于霸王九式种种变化,不急不躁。   又练习一阵,丹田内力气息开始躁动,一股热流在腹中开始乱串,似乎要随着招式喷涌而出。   傅青云忍住不理,压住心中欢喜,专注于一招一式之中,心神澄静,不起波澜。   此种情形楚文景早已告知,“霸王九式”系外门功夫,冲关时与内门功法不同。内功外功,皆须气机发动,但内功是以意念导引,引导真气强行冲破关口;而“霸王九式”则不然,气机发动后,须保持无外无我,无忘无助之心境,使真气自然循着经络节节贯通,顺其自然,不能有丝毫意念相助,否则真气极易走岔,伤及经脉。   傅青云福至心灵,不去理会腹中躁动的真气,心神专注、心湖澄澈,任真气自然运动。不知过了多久,中府穴蓦地剧烈刺痛了一下,真气冲破中府穴阻碍,腾空而起,一路过胃口,从肺经,横出腋下,行少阴,心主,下肘中,循臂内入寸口、上鱼,循鱼际直出指端,手太阴肺经通也。   “嗤!”一道刺耳的真气热流循着手太阴肺经涌出少商穴,木杖破空声骤起。楚文景三人闻声看过来,眼中全是震惊神色。   “青云打通手太阴肺经了?”楚文景不敢置信的问道。   傅青云停下木杖,欣喜的点点头。   “不会吧,才一个月呢!”楚雪怡惊愕道。   三人跳起身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啊……!”傅青云脸色骤变,痛呼一声,瘫软倒地,心肺如被万蛇咀食,痛彻灵魂,嘴唇发紫,待楚文景将他抱起,已晕死过去。   ……   神医堂内,傅青云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楚武堂众位师兄姐,还有林正君都围坐在旁,庄主楚天归也闻讯赶来探视。   宋伯小心翼翼将银针探入,瞑目细察,良久,睁开双眼,无力的摇摇头。   “宋老,青云怎么样?”楚天归急切问道。   宋伯 黯然道:“青云体内气机发动,真气冲过中府穴到达肺系,引动深藏肺脏中的毒虫。”   “气机真的发动了?”楚雪怡再次惊愕道。   宋伯点点头。   “一个月就引动气机,真可谓天纵之才!”楚天归叹道:“可惜青云命运多舛,竟中如此奇毒。”   林正君问道:“宋伯,望月虫不是月圆之夜才会发作吗,为何我哥今日会这样,还如此严重?”   宋伯摇头叹息:“望月虫平日寄居肺脏,本来月圆之夜才从肺脏中出来吞噬血肉筋骨。但没想到气机发动,真气穿过肺经,竟然使毒虫提前苏醒。而且,刚才我用银针探察,发现毒虫似乎被真气搅动得极为兴奋,大肆吞嚼,才致青云突然晕厥。”   “宋老,可有办法挽救?楚天归眉头紧锁,沉吟良久:“如此练武奇才,不管花多大代价,我楚戟山庄都愿倾全庄之力,保住这一根苗子。”   宋伯摇头道:“庄主,此乃寄居肺腑的毒虫作祟,非寻常毒药,药石根本无用,纵然神农大帝在世,也是无力回天呀!”   “如果药石无用,那以内力真气能否将毒虫逼出来?”楚文景问道。   宋伯摇头叹息道:“太迟了!属下虽不会武功,但熟知人体气血运转之道。人之经脉极其精致细密,以外人真气入体驱毒,也只敢沿着奇经八脉行功,那敢深入肺腑。除非——!”   “爷爷,除非什么,你快说啊!”宋婉彤红着眼眶着急道。   “除非有玄门大德以内视功法替青云袪毒!”宋伯道:“寻常内功法门,只是以意念导引,无法精确控制真气。真气控制不好,只会扰动毒虫,加速毒虫侵袭。唯有神魂精纯的玄门大德,以内视法门精细操纵真气入肺经,方有成功的可能。”   “内视法门?”楚文景疑惑道。   宋伯点头道:“内视法门是玄门炼丹术的一种神秘功法,都是各家不传之秘。据传魔宗神王殿,楼观道、青羊观有此法门,可将神魂修得心如明镜、精细如发,照见五蕴。”   楚天归闻言打了个寒噤,叹道:“神王殿,楼观道、青羊观这种至高存在,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山庄可以求上的。”   楚文景道:“难道就没有其它门派有此秘法了?”   宋伯沉思半晌,说道:“据说太和门玄武剑法乃是真武神玄武真君留下的一套道家功法,也许也有这等内视秘法。”   “那正好!”楚天归喜道:“后天就是洛盟主五十大寿,我就带上青云一起去拜寿。洛盟主乃是急公好义之人,若能援手,他定不会推辞。”   傍晚时分,傅青云苏醒过来,见林正君、宋婉彤都守在床边,一脸喜色,笑笑道:“婉彤、正君,什么事这么开心?”   林正君高兴道:“哥,庄主说要带你去太和门请洛盟主治病。”   宋婉彤也红着脸道:“洛盟主武功高绝,若洛盟主出手,定会手到病除。”   傅青云闻言大喜,他虽然并不畏惧生死,但能够活下去,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第23章 狗眼看人   第二天一早,楚文景过来唤上傅青云,随着庄主楚天归一起前往太和门为洛云天祝寿,同行的还有楚明善父子。   太和门雄踞太和山之巅,位于神农架十万大山之北,当地人也称其为武当山,据说乃是真武神玄武真君飞升之地,属于道家流派。   楚戟山庄与太和山相距不到百里,但大山道路崎岖,嶙峋陡峭十分难行,所以几人提前一天就出发了。   傅青云经过这次“望月虫”毒害后,身体明显虚弱了很多,走起路来气喘吁吁。实在走不动了,楚天归和楚文景就背着他走,让傅青云心中感激不已。   当天几人在山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晌午终于赶到太和山脚下。   傅青云抬头一看,只见太和山群峰拱立,高耸云端,峥嵘险峻,蜿蜒的山路像一条彩带般从云间飘落下来,雄伟壮观,让人顿生高山仰止的倾慕来。   一道牌坊立在山门,上书“太岳”两个大字,遒劲雄浑,有若剑锋一般犀利。山门后是大块青石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一尘不染。   山门处,七八个黄白色劲装青年在门口迎候,腰挂镶金宝剑,脚踏花边云靴,神采奕奕。   一个大袖飘飘的老者带着一对青年男女来到山门,男的面额光润,眉眼清澈,风流倜傥;女的脸蛋精雕玉琢,打扮入时,笑意盈盈,如水眼波缓缓流转。   太和门一个青年快步跑过去,拱手作揖道:“赵掌门携爱子爱徒亲来,鄙门荣幸之至!”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汪少侠亲自来迎,让我玄天门倍感荣宠啊。”   楚戟山庄几人缓缓朝山门走去,楚天归小声说道:“那个老者就是玄天门掌门赵齐岳,一手玄天剑耍得行云流水,端是厉害。身后那对青年男的叫赵立轩、赵掌门的公子,女的叫潘美莲,都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那个拱手作揖的青年更不简单,乃是洛盟主的亲传弟子汪海龙。大家以后行走江湖,可千万记住别去触了这些人物的霉头。”   傅青云闻言点点头,一脸艳羡的细细打量汪海龙,只见他星目剑眉,面如冠玉,周身蕴藏着山川灵气,配上太和门黄白色武服,更是气度不凡。   楚天归带着几人走近山门,汪海龙刚刚送别玄天门三人回转身来,大踏步迎上,抱愧道:“恕晚辈眼拙,尊驾是…?”   楚天归抱拳道:“汪少侠,我们楚戟山庄前来为洛盟主拜寿。”   “楚戟山庄?”汪海龙一脸疑惑。   “就是太和门亲赐‘灵蛇剑术’的楚戟山庄。”楚明善赶紧上前解释道。   “哦!”汪海龙一拍额头,随即脸色冷淡下来:“就是月牙湖那个楚戟山庄,你们上去吧。”   “打扰了!”楚天归呵呵笑道,领着众人走进山门。   望着陡峭蜿蜒的石梯山道,楚文景对傅青云道:“青云,我背你上去。”   傅青云自知体弱走得慢,也不推辞,当即伏身楚文景背上。   刚走几步,汪海龙从后面追上,大声呼道:“唉,你们这是唱哪出戏!”   楚天归指着傅青云道:“汪少侠,我徒儿中了金乌教剧毒,想请洛盟主为他袪毒治病。”   “说什么胡话呢!”汪海龙喝道:“今日是尊师大寿,你背一个要死不死的人上去,成何体统!”   楚天归脸上表情一僵:“汪少侠,这个……。”   “这个什么呀,你一把年纪,连这点规矩也不懂!”汪海龙打断楚天归冷冷道。   “庄主,你们上去吧,我就在山脚等你们。”傅青云道。   楚文景面色一寒,说道:“庄主,我也不上去了,这就带青云回庄。”   楚天归看看楚明善手上提着的大红寿礼盒子,为难道:“这如何是好,要回就一起回吧。”   楚明善尖声道:“这怎么行,我飞鹤堂深受洛盟主大恩,说什么也得上去朝贺一番,就让他二人在山下等候便是。”   楚文玉揶揄道:“都已经走到山门口了,哪有打道回府的道理。日后若是洛盟主怪罪下来,山庄怕是吃罪不起。”   汪海龙淡淡道:“来者是客,你们来师尊定然欢迎,但今日山上除了正道盟四家门派外,更有崆峒派、峨眉派、泰山派这些尊贵的客人,怎能让你们背着一个人上去,晦气!”   楚明善道:“汪少侠说的是,都是我们不懂事,还请原谅则个。”   楚天归愧疚道:“文景、青云,你们就在山下等吧,等拜完寿再一道回庄。”   楚文景点头答应,冷冷看了汪海龙一眼,背起傅青云转身就走。   这时山门又走来一个面容清臞的灰袍老者,身后跟着一个浓眉大目、满脸络腮的中年,一看就知是豪爽汉子。   汪海龙飞步迎上,老远就招呼道:“李掌门师徒大驾光临,让太和门增光不少,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李掌门淡然一笑,抱拳道:“汪少侠亲自来迎,才让我师徒受宠若惊啊。”   汪海龙陪着两人说说笑笑走向山门,李掌门见楚文景背着一个人气冲冲走出山门,诧异道:“咦,师侄,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楚戟山庄的几个人,不懂规矩,居然想在我师傅大寿之日背着一个将死之人上山。”汪海龙淡淡道。   “楚戟山庄,楚老哥来了吗?”李掌门惊喜道。   “就在前面。”汪海龙诧异道:“李大掌门认识他?”   “认识,我们很是投缘呢。”李掌门道。   李掌门转到楚文景身前,呼道:“小兄弟,你等等,我去和楚老哥谈谈。”   李掌门两步跨进山门,正好楚天归也回头望来,李掌门远远喊到:“老哥,你也来了。”   楚天归大喜,高兴道:“哎呀,是李大掌门人,钟少侠。”   两人走近,李掌门道:“楚老哥,你两个徒儿怎么回事?”   楚天归简单讲了,李掌门道:“走,我去看看。”   李掌门拉着楚天归并肩来到楚文景和傅青云身前,楚天归介绍道:“这是衡山派李如风李掌门、钟正雄钟师兄,快叫师叔、师兄。”   楚文景和傅青云赶紧躬身见礼,他们知道楚地之中,除了太和门,就算衡山派实力最强了。而钟正雄也是大名鼎鼎,在江湖上名声极好,武功修为与太和门大弟子、洛云天的公子洛子鸿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几年太和门一直想把衡山派并入正道盟之中,受其节制,但衡山派掌门李如风却坚持不入盟,让洛云天很是气恨。   “这是我徒儿楚文景、傅青云。”楚天归又介绍道。   “都是好儿郎啊,正雄,以后你们多交往交往!”李如风武功虽高,为人却相当谦和,毫无大门派掌门的架子,让人倍感亲切。   钟正雄过来豪爽的抱拳道:“两位兄弟日后行走江湖,有什么难事,尽可找我。”   傅青云和楚文景激动的点点头,忙抱拳回礼,一扫刚才受到的憋闷气。能够与衡山派大弟子称兄道弟,大家心中自然高兴,看着这其貌不扬、满脸络腮的衡山派弟子也就顺眼多了。   李如风拉过傅青云的手道:“小兄弟,我看看。”   傅青云感激的点点头,任李如风渡入真气探查。   一道浑厚的真气从傅青云太渊穴透入体内,所过之处温润舒服。   李如风探查半晌,放开傅青云的手,黯然摇头道:“此毒厉害,已入肺腑,恐难祛除。”   “我们就是想上山请洛盟主瞧瞧,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根治。”楚天归道。   李如风迟疑道:“太和门是道家流派,其功法常有不可思议之处,洛掌门也许有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楚天归白须颤颤,急切问道。   “只是要将这侵入肺腑的剧毒清除出来,恐要费不少功力,非三五日能成,洛掌门未必会应允。”李如风道。   楚天归闻言心中一凛,叹道:“不瞒李掌门,青云是我山庄百年不见的练武奇才,我愿意倾全庄之力保住这根苗子。”   李如风闻言眼睛一亮,再次把傅青云仔细端量一番。只见傅青云面容虽然憔悴,但双眸熠熠闪光如宝石,深邃而平和,神色坦然,不矜不夸,年岁虽不大,却自有一番沉稳端正的气度。李如风赞许的点头道:“果然是一根好苗子,那就上山试试。”   “可……,汪少侠不让上去,怕冲了洛盟主大寿之喜,晦气。”楚天归怅然道。   “哼,有其师必有其徒,一群势利眼。”李如风拂袖道:“我去找他说说。”李如风说罢径直去找汪海龙。   不一会,李如风回来,说道:“楚老哥,走吧,都一起上去。”   楚天归大喜,让楚文景背上傅青云,又向汪海龙道了谢,随着衡山派师徒一起上山。 第24章 太和山上   进了山门,抬头一看,只见太和山主峰天柱峰拔地而起、犹如金铸玉琢的宝柱一般雄峙苍穹,屹立于群峰之巅。   太和门主殿就位于天柱峰之上,云雾缭绕、香烟弥漫,望之让人心生飘渺之感。   傅青云被毒虫折磨得生不如死,他虽不畏死,但眼前也许就有活命的希望,心情自然格外的好。众人直奔天柱峰,一路上,只见处处园林亭台罗织、古朴典雅,宫阙庙宇因山就势而建,或建于高山险峰之巅,或隐于悬崖峭壁之内,富丽堂皇、错落有致。其规模大小、间距的疏密恰到好处,前呼后应,布局巧妙,与山势自然融为一体,庄严肃穆、别具神韵。   来到山上,望下一看,只见群峰俯伏,周围七十二峰如覆钟峙鼎、离离攒立,有的雄奇、有的俊逸、有的清幽,有的浑厚,形态各异,蔚为壮观。   登上天柱峰,来到太和门主殿前,主殿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犹如神庭仙阙一般,无处不显现着道家流派的玄虚超然。   “中土第一大派,果然不同凡响!”楚明善咋舌道。   楚天归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世人就苦在这‘第一’二字上啊。”   李如风呵呵笑道:“老哥说的是!武林中人,本当率性而为,可为了这‘第一’,那就多了不少羁绊和龌龊了。”   这时,一个身着蓝色绸缎劲装的男子迎上来,高呼道:“李掌门、钟师弟大驾光临,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李如风打着哈哈道:“洛少侠客气,客气!”   楚天归转头对楚文景和傅青云小声道:“这是洛掌门的的公子,太和门大师兄洛子鸿。”   傅青云抬头打量,见洛子鸿年过三十,与其父脸型相仿。他身着一袭蓝色劲装,同其他太和门弟子黄白色武服不同,更显地位尊崇。   钟正雄和楚明善送上寿礼,楚天归上前拱手道:“洛少侠,楚戟山庄一份薄礼,不存敬意。”   “楚戟山庄?就是月牙湖边上那个小山庄?”洛子鸿迟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鄙夷,却被傅青云完全看在眼里。   “正是!”楚天归满脸堆笑道。   “欢迎欢迎,快请一起进殿!”洛子鸿不愧是太和门大弟子,虚伪但却世故,不会当着众人面使脸色。   楚明善上前巴结道:“洛少侠快去照顾其他客人吧,我和犬子文玉去后厨帮忙。”   “哦,好啊!”洛子鸿转头看看楚文玉,笑笑道:“那就有劳了。”   楚明善带着楚文玉往后厨去了,帮着太和门弟子一起传菜,楚天归则带着楚文景和傅青云跟着李如风师徒往偏殿走去。   “李师叔请往这边走,家父正等着你们呢。”洛子鸿引路前行。   楚天归向李如风师徒拱拱手,知趣止步。   李如风抱愧的对楚天归道:“老哥你先去,我且过去聊几句。”   楚天归拱手道:“李掌门请自便!”   楚天归带着楚文景和傅青云往偏殿走,高兴道:“以后你俩要多和钟少侠亲近亲近,别看他胡子拉碴,修为高着呢。”   “比洛子鸿如何?”楚文景问道。   “应该要逊一筹,但也差不了多少。”楚天归道:“钟少侠是李掌门从小就全力培养的接班人,一手衡山剑法玩得炉火纯青,不是我们可以仰望的。”   来到偏殿,偌大的偏殿坐满了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太和门弟子在殿中来回端茶送水,人声嘈杂。   楚天归四顾看看,满堂大半不识,即使认得人家,人家也不认得他,于是就带着楚文景和傅青云找了一个角落,和一群同样茫然无措的人坐到一块。   “幸会幸会!”楚天归对同桌两人拱手道:“楚戟山庄楚天归。”   “幸会!落云堡肖香、落云堡莫元。”   “哎呀!”楚天归惊讶道:“原来是外号飞天鼠、滚地龙的两位堡主,失敬失敬!”   两人一胖一瘦,飞天鼠肖香瘦得皮包骨头,一张嘴唇更是干瘦得只剩两片肉,连地包天的牙齿也盖不住。滚地龙莫元则胖得出奇,连额头、鼻子上都有厚厚的一层油,眉毛出奇的少,却又出奇的长。   “可别这么客气,让人不自在。”飞天鼠揶揄一笑:“我们落云堡算那根葱,还不是依附太和门才得以苟延残喘。”   “肖堡主切莫这么说,要是落云堡都排不上号,那我们楚戟山庄岂不连影子都没了。”楚天归汗颜道。   滚地龙莫元额上几根眉毛动了动,自嘲道:“所以我们都只能靠边坐了,洛盟主也不会注意到我们这些小门小派。”   楚天归见滚地龙说到洛云天的不是,不敢接话,只得嘿嘿傻笑。   飞天鼠歪着嘴皮说道:“别说洛盟主,就是他那两个亲传弟子,那个会拿正眼看我们。”   滚地龙呵呵笑道:“说起来洛盟主还真不够气度,偌大一个门派,他自己才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他儿子、另一个是他外侄,而太和门四大长老却都有不下三十个内门弟子。”   楚天归作势嘘道:“小声点,可别让旁人听见。”   飞天鼠乐道:“怕啥,大哥说的是事实,洛盟主怕是担心‘玄武剑法’落入外人之手吧。”   正说着,洛子鸿走进来,高声道:“各位贵客,家父五十大寿典礼马上就要开始,请各位就座。”   楚天归起身,待偏殿中人基本走尽,这才带着楚文景和傅青云跟着飞天鼠两人走出。   几人来到大殿中堂,找了一个最靠边的方桌。紧临他们一桌的,是正道盟各门派客人,滚地龙和飞天鼠热络的与众人打招呼,楚天归跟在两人身后拱手作揖,自我引荐。   一圈下来,正道盟几个门派算是有个面熟。华山派掌门武盛、大弟子方俊刚,两人都面如铁铸、不苟言笑;玄天门掌门赵齐岳对楚戟山庄和落云堡几人不屑一顾,身边两个弟子赵立轩、潘美莲则自顾自在哪儿眉眼传情;岳阳门掌门谭洪义一身儒雅气息,弟子周洪,人称铁扇书生,手持一柄折扇轻摇,桀骜洒脱,据说他修为也相当不错。还有太和山周边的几个门派凤凰谷、紫霞堂、铁剑门等。凤凰谷清一色女流,谷主丁千寒面若冰霜,宛如与人有深仇大恨似的,倒是手下几个女弟子个个面若桃花,婀娜多姿,尤其一个叫杨俊茹的小姑娘,生得格外标志,活泼可爱。 第25章 失望而归   楚天归等人刚刚坐下,鼓乐奏起,就见一个大红锦袍中年,引着一群贵客走了出来。这群客人个个脚步沉稳,显见修为不低,李如风也在其中;最后跟着出来四个身着蓝色、朱色、青色、黄色袍子的老者,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   大红锦袍中年安排一行贵客在主桌就座,其余四个蓝、朱、青、黄袍子的老者紧靠主桌几张桌子坐了主人位,热络的招呼客人就座。   “那大红袍中年就是正道盟盟主、太和门掌门洛云天,蓝、朱、青、黄袍子老者是太和门四大长老。”楚天归小声对楚文景和傅青云说道:“主桌上其余人,想必都是崆峒派、峨眉派、泰山派这些名门大派的贵客。”   傅青云一脸仰慕的望向洛云天,见他细眼马脸,双目凌厉,鼻根特长,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他身着绿带红袍、臂套暗金色袖套,头发以玉簪高高束起,看上去似道非道,似儒非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玄虚味道。   洛云天起身,伸手轻轻一压,鼓乐停下。洛云天拱手团团行了一礼,朗声道:“今日洛某小寿,各位武林同道、宾朋好友不辞辛劳远道而来,让太和门上下倍感荣宠,洛某深表感激!”   洛云天又拱手团团一礼,继续道:“今日各位相聚一堂,我想借此机会,提三个倡议。”   “第一个倡议:眼下朝纲不振、四海鼎沸,流寇乱民趁机结党荼毒乡邻,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我正道盟虽在庙堂之外,但绝不能袖手旁观。我倡议,中原大小门派、各位士绅,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共同组建一支‘弘义团’,资助百姓、维护一方平安。”   “大善、善举!洛盟主此举真是功德无量。”殿中不少人附和。   楚明善正带着楚文玉帮着太和门弟子传菜,把自己当作杂役一般,这时刚好端着一盘肘子走到洛云天身前不远,闻言点头叹道:“洛盟主虽身在江湖,却心系黎民,可真是行侠之大道啊。”   洛云天朝他点头笑笑,楚明善身子一震,感觉洛云天那笑容犹如蜜一样,流入心里甜滋滋的,说不出的快意。   傅青云暗自腹诽,却听旁边飞天鼠嗫嚅道:“说得冠冕堂皇,这可是要借别人钱粮壮大太和门声威的节奏了。”   滚地龙道:“我们小门小派,本就寄人篱下,管那么多干嘛。”   飞天鼠道:“我们这么想,那是无可奈何,你看看华山派、玄天门、岳阳门这些门派。”   傅青云闻言往华山派掌门武胜等人所在的次桌看去,果见人人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如果滚地龙两人所说属实,那洛云天此举可就有深意了。   洛云天环顾四周,又缓缓道:“这第二个倡议:大家知道,江湖道魔、正邪对立,武林并不太平。金乌教教主崔发被封为说符候后,邪教异类纷纷蠢蠢欲动;我又得到消息,魔宗两名魔使已进入中土,恐又将掀起一股血雨腥风。而今武林多事之秋,我倡议,我们东西南北中各大门派,当同舟共济,联手共抗魔邪,共保武林太平。”   “好!”主桌崆峒派、峨眉派、泰山派等贵客齐声道:“武林正道是一家,本当守望相助,绝不能让魔邪坐大。”   “豪言壮语,都是屁话!”飞天鼠对滚地龙小声说道。   滚地龙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洛云天朝李如风拱拱手,说道:“这第三个倡议,是对衡山派李老哥说的。你我两派,各居大江南北,扼守着西南十万大山群魔,地理位置十分关键。若能结为同盟,楚北楚南连成一片,必将震慑魔邪宵小,为武林同道做出表率。”   楚天归闻言担心的朝李如风望去,不知李如风要如何应对。洛云天刚才第二个倡议明显是一番空话,却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说起太和门同衡山派结盟的事来,要在武林同道面前激将李如风入盟。   李如风淡淡一笑,却并不受他挤兑,说道:“今日是洛盟主大寿,结盟之事兹事体大,还是容后再议吧。”   洛云天面色微微一寒,说道:“也好,那就容后再详细计议。”   洛云天寒着脸坐下,鼓乐再起。   洛子鸿走出来,朗声道:“吉时已到,家父寿礼正式开始!”   接下来一阵繁琐的礼仪、答谢,等宴会结束,已近申时。   其间,钟正雄过来替他师傅传话,让楚天归几人在山上住一宿,他师傅明日将亲自带傅青云去拜见洛云天。   楚天归大喜,有衡山派李如风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太和山休息一晚,第二日晌午,衡山派弟子钟正雄来找楚天归,说他师傅正和洛云天攀谈,这就带他们前去拜见洛云天。   楚天归和傅青云兴冲冲跟着钟正雄来到一栋古朴雅致的三层阁楼。   守候阁楼前的洛子鸿进去禀报了,带着钟正雄三人往里走。   正走着,就听见厅内李如风声音说道:“洛盟主,结盟之事,有违衡山派先师遗训,请恕李某不敢从命。”   洛云天哈哈笑道:“李掌门,而今朝廷视武林门派为乱祸根源,极力打压;金乌教崔发在皇主面前又极力撺掇,想要借朝廷之力对付我武林正道。现在是合则强、分则弱,希望李掌门慎重考虑。”   傅青云几人跨入会客厅,洛云天转头望来,见头发花白的楚天归躬身跟着洛子鸿小步快走,后面跟着钟正雄,最后.进来一个青衣小子,脚步沉稳,神色从容。   洛云天见傅青云进殿后面不改色,坦然自若,微微错愕了一下说道:“过来我看看!”   “谢洛盟主!”楚天归和傅青云同时躬身作揖。   傅青云缓步走近洛云天,一股无形的威压感传来,但傅青云仍然脊梁挺直,不急不缓走到洛云天身前,再次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过来坐下吧!”洛云天指了指旁边椅子。   傅青云依言坐下,洛云天将手搭在他太渊穴上,渡过一丝内力细细探查,楚天归和钟正雄则恭敬的侍立一旁。   洛云天探查半晌,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洛云天放开傅青云的手,阴声阴气的问道:“李掌门,这个小兄弟所中之毒,你事前知道吧?”   李如风道:“我知道!昨日遇见楚老哥时,楚老哥把情况给我讲过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毒已经侵入肺腑,若要根除,需要花多大代价?”洛云天阴恻恻问道。   傅青云心中一惊,洛云天这么问,那就是话中有话了。   李如风点头道:“想必代价不小。”   “哼!”洛云天一拍茶几长身而起,冷哼道:“何止代价不小,那是要废掉老夫半身修为!”   洛子鸿闻言愤怒的瞪向李如风,气咻咻道:“李师叔,敢问你这是何意?”   傅青云等人大吃一惊,虽然武林中人将修为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但洛云天父子如此小人心态,让众人大感错愕。   李如风怫然起身道:“洛盟主,请恕老夫浅薄,不知轻重,得罪!”   “走吧!”李如风又对楚天归说道。   傅青云苦笑一下,仍然平心静气的起身作揖道:“打搅洛盟主了。”   楚天归也拱手作揖,带着傅青云跟在李如风师徒身后怅然离去。 第26章 绝色女子   回到楚戟山庄,已是第二日午后。   傅青云依然回到神医堂帮着宋婉彤分拣草药,不再去楚武堂练武。   回程路上,楚天归已告诉他,他虽然打通了手太阴肺经,但以后不能再修炼“霸王九式”了。“霸王九式”功法特殊,真气需从手太阴肺经搬运,一旦动用真气,必然引动肺脏中毒虫作祟,加速死亡。   傅青云边分拣着草药,边想着楚天归的话,心冰凉冰凉的。他几经大劫,生死看得已不是那么重,但不能继续练功,却如人生失去了方向,顿感了无生趣。   宋婉彤见傅青云自怨自艾,以为他得知时日不多,所以心绪不佳,心疼道:“青云哥,爷爷正在想办法,也许还能找到驱除毒虫的法子。”   宋伯也安慰道:“是啊,青云,也不是全然无解。你体内毒虫侵蚀,经脉受损最大,若能找到千年灵芝,仍能修复经脉的。”   “能治愈吗?”傅青云燃起生的希望。   宋伯摇头道:“只能延缓生命。”   傅青云闻言苦笑一声。宋婉彤红着眼低下头,连连将草药分拣错几次,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婉彤,哥没事的。”傅青云轻声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拣来的,没什么遗憾的了,能活到今天,哥已经感觉很庆幸了。”   “但……,但你还这么年轻。”宋王彤哽咽道。   傅青云呵呵笑道:“婉彤,哥一直把你当亲妹子,给你说实话,哥其实并不觉得自己会死。哥已经两次走入鬼门关了,可阎王就是不收我。”   “谁要做你的亲妹子!”宋婉彤红着脸抽噎道。   将一天的草药分拣完,已是月上枝头了。傅青云从神医堂出来,望向星斗密布的浩瀚星空,心中感叹万千。   他虽认为自己不一定会死,因为他总隐隐觉得“大光明经”说不定能解除危厄,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也不由得暗自嗟叹。   抬头望天,苍穹中繁星闪烁,那么悠远、那么洁净,就像一颗颗美丽的梦,深邃而迷人。他内心也有憧憬、也有不甘。傅青云深吸一口气,往事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一幕幕浮现。   上一世,自己聪颖刻苦,每次大考都是全校第一,深得老师和孤儿院阿姨喜欢;后来遭遇车祸,半身瘫痪,人如残烛,心如枯槁,终忍受不了病痛的煎熬,选择了轻生之路,却意外逢遇奇迹,来到这陌生的时空。自己这一生,不,应该是两生,经历了常人所未见的遭遇,有荣耀、有快乐、有痛苦、有酸楚、有惊喜、有绝望,生命虽短暂,却尝遍了人生百味,多姿多彩,不应该再去责怪老天了,老天实在是对自己不薄。   想到此处,傅青云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来,轻松迈步向自己的木屋走去。   ……   第二日,傅青云又早早来到神医堂。宋伯说道:“青云,你不需要每天都过来帮忙的,如果心中烦闷,可以多出去走走。”   “宋伯,不必担心,我可不会烦闷。不过我从小在山中长大,喜欢和大山亲近,我能不能和药农一起去山上采药。”傅青云恳求道。   宋伯沉吟半晌,摇头道:“青云,你身子羸弱,去山上采药,我担心……。”   “没事的宋伯,实在爬不动了,我歇着就是。”傅青云道。   “好吧,那婉彤你带青云去领工具。”宋伯对宋婉彤道。   宋婉彤点头答应,宋伯又叮嘱道:“青云,可别逞能,不要走远了。”   傅青云高兴道:“知道了,宋伯。”   宋婉彤把傅青云领到神医堂工具房,拿了背篓,挖草药的小锄头,又介绍了几个药农给傅青云认识了,叮嘱一番后,傅青云就随着几个药农一起出发了。   上了麓山,药农散开,沿着不同的山路分头采挖药草。傅青云跟着宋婉彤分拣了几个月的草药,又听宋婉彤讲了各种草药的特性和生长特点,对药草也已经很熟悉了,倒是不用有经验的药农带着。   傅青云沿着一条羊肠小道一路攀爬,因毒虫损伤了经脉,身体虚弱,还没到半山腰,已是气喘嘘嘘,满头大汗。但看着周围绿树青青,野花争艳,傅青云身心却舒畅无比。   此时春意正浓,近处松竹交错,野花遍地,阵阵幽香,充满了自然的野趣和生气;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若隐若现,月牙湖镶嵌其间,丹山绿水,煞是好看。眺望山脚,月牙湖谷地里到处都是丰谷堂弟子的身影,忙碌着春耕播种,一幅宁和安康的景象。   傅青云找了一个僻静地方,盘膝坐下,开始运转“大光明经”观想金色玉莲。三瓣玉莲呈现在神庭穴之前,玲珑通透,宛如金色琉璃,让人心生喜悦。约莫半刻钟,玉莲金光一散,没入神庭穴中。   傅青云缓缓睁开双眼,只觉精神恢复了不少,疲乏感顿消。他再次继续往上攀爬,背着背篓沿途采挖草药。   采药的药农都是上午上山,下午下山,身上带了干粮,山上还有野果补充养分,并不会受饿。   红日当空时,傅青云已攀上山脊,四周都是低矮的灌木,望不到头。正口渴间,忽闻前方传来淙淙水声,傅青云心中一喜,循着水声往前寻去。   转过一个山坳,前面云气升腾,只见一条小溪从山间流过,五颜六色的石子铺成了河床,溪水清澈见底,让人忍住不想痛饮一番。   傅青云用手捧着水喝了几口,只觉那泉水甘甜可口,沁人心脾,舒服之极。   顺着溪水望去,前面是一个偌大的天坑,宛如大山张开的一张大嘴,溪水从大嘴流入,消失在山间。   天坑边上,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阎王洞”三个大字。   来到“阎王洞”边缘,只见溪水汇聚成的一条小瀑布直落下去,水汽翻腾,发出清脆悦耳的旋律,余音萦绕,令人精神恍惚。   “阎王洞”四壁陡立,壁间云雾缭绕,看不到底,不知有多深。   傅青云心中发怵,返身灌木林,正欲继续采挖草药,忽闻前方传来娇呼声:“爹爹,你在哪里呀,琯儿找你来了!”   声音脆甜凄美,如燕语莺声,未见其人,只闻其声,已让人心魂失守。   傅青云藏身一颗灌木后,偷偷往外张望。不一刻,只见“阎王洞”那侧灌木林中,盈盈转出一青碎花罗衫少女,手抱一把七弦古琴,神色凄美。   傅青云身子莫名一颤,难以置信的吁出一口凉气,心中暗叹:"世上还真有沉鱼落雁之美。" 第27章 魔女琯琯   那女子转到“阎王洞”旁,望着水雾弥漫的天坑怔怔发呆。只见那女子年方十五六岁,面似芙蓉、眉眼弯弯,鼻若玉琢、玉脸朱唇,生得如诗如画,娇美绝伦,简直是一人间精灵。   回眸间,只见她眉目流光溢彩,艳光迫人,分明的秀丽轮廓,如清水芙蓉,让人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来,即便是苦行僧怕也要动凡心。   “爹爹,琯儿感觉到你就在附近,可你究竟在哪里呀!”女子择了一小方石坐下,以手支颐,乌云如瀑布般垂落到雪白如凝脂的藕臂上,让人心生怜悯。   傅青云正心神不属间,又是一阵厉喝声传来:“妖女,还我‘山川图’来!”旋即“阎王洞”那侧现身一老妪,带着五个年轻女子,皆着宝蓝色劲装,手执长剑,将罗衫少女团团围住。   傅青云一看,来者正是太和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凤凰谷师徒,那个标志的小姑娘杨俊茹也在其中。   “老巫婆,你真是阴魂不散!”罗衫女子娇喝道。   “妖女,你盗走我‘山川图’,老生誓与你不死不休。”丁谷主怒喝道。   罗衫女子娇笑道:“自不量力!老巫婆,有本事你就来拿。”   剑影一闪,五柄长剑齐身向罗衫少女攻去。   罗衫女子嘻嘻一笑,身子已飞凌半空,左手抱琴,右手出掌,同几人斗了起来。   说是斗,其实却如小猫戏耍老鼠。那罗衫女子打着哈哈,身法飘忽、忽左忽右,几柄长剑根本沾不到边。就算傅青云感知敏锐,也无法捕捉到罗衫少女的身影。   丁谷主则是一脸阴沉,发狠猛攻,奈何高下悬殊,被那罗衫女子耍得团团转。   傅青云起初还暗暗替罗衫女子担心,此时见了她功夫,方知自己真是白担心了。   “我这是怎么了?”傅青云脸上热辣辣的烫,不知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替那罗衫女子担心,心跳还如此的快。   几条人影掌来掌去、剑来剑往、倏分倏合。不到三个呼吸,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伴着一声娇呼,一条身影抛飞出去。   人影倏地一分,对峙两侧,杨俊茹抢出,抱着跌落在地的同门,失声痛呼:“师姐、师姐……!”   丁谷主咬牙切齿道:“妖女,你盗我‘山川图’,伤我弟子性命,老身和你拼了!”   罗衫女子道:“老巫婆,你纠缠不清,如此不知进退,那是自寻死路。”   丁谷主悲号一声,寒声道:“就算我凤凰谷全葬送于此,也要与你周旋到底。”   丁谷主再次挥剑扑出,长剑发出一道刺耳的破空声,直奔罗衫女子胸口。罗衫女子小蛮腰一扭,娇影已飘移半尺,从怀抱的古琴中抽出一把秀剑来,瞬间满天剑影,将丁谷主逼得连连后退。   老妪长啸一声,长剑一抖,剑锋横移,竟不管不顾,恼怒成怒的朝罗衫女子猛攻,摆出以命相搏的打法。   凤凰谷其它三个女子也持剑扑上,分上中下三路攻去,又将罗衫女子围在中间。   罗衫女子莲步轻移,却如闲庭信步,青碎花罗衫在剑影寒光中飞舞,一把轻灵的秀剑如天女散花,难以摸着其痕迹。   “真是烦人!”罗衫女子娇喝,出手蓦地加快,只听“砰砰”两声闷哼,两个凤凰谷女子倒飞跌出;接着又是一声闷哼,老妪被一掌拍中,像断线风筝一样跌落在地。   “师傅、师傅!”几个女子悲恸呼号。   “罢了、罢了!”老妪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捂着胸口悲呼一声。   罗衫女子怒道:“一张破图,宝贝似的,把姑娘我惹恼了,一剑给切碎个稀巴烂!”   “你……你欺人太甚,我杀了你!”一个苗条身影持剑飞出,声音凄戾,正是凤凰谷年龄最幼的那个标志女子杨俊茹。   “哟、啧啧啧,这小脸蛋,俏得像朵花一样,让姐姐给你脸上画点枝枝叶叶吧,哈哈……!” 罗衫女子娇笑道。   “俊茹,退下!”老妪声音嘶哑,急切跃起横身格挡。“砰”的一声,那老妪再次被击飞,重重坠地。   “师傅……!”   听见几个女子悲恸呼声,傅青云心中不忍,没想到罗衫女子生得如谪尘仙子一般,下手竟如此毒辣。但自己武功低微,却又帮不上任何忙。   “别嚎啦,惹人心烦,立刻给我滚远些!”罗衫女子吼道。   凤凰谷几个女子齐身站起,挺剑怒喝:“妖女,我们跟你拼了!”   “哼,还真是不怕死!”   “休得猖狂!”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而近:“青羊方青木来会会姑娘。”   一道灰色身影疾速飞掠过来,立定场中。   “啊……,是青木真人!”凤凰谷几个女子又悲又喜,伏地行礼:“请真人为我们做主!”   “好说!丁谷主怎样?”青木真人附身探视。   傅青云定眼细看,只见青木真人一身灰色道袍,太阳穴高高鼓起,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豪气粗犷,与普通修道人与世无争的神态外貌截然不同,一看就知是热心耿爽之人。   一女子哭诉道:“师傅她……她已经没有气息了。”   杨俊茹跪地磕头道:“真人,这女魔头盗我凤凰谷宝物‘山川图’,又害我师傅师姐性命,恳请真人主持公道,弟子愿结草衔环以报真人大恩。”   罗衫女子漠然俏立一旁,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看着凤凰谷几个女子声泪俱下的控诉。   青木真人探察了丁谷主和另两个女子脉息,扶起杨俊茹,安慰道:“你师傅师姐都只是被独特手法暂时闭了气,性命应无大碍。”   青木真人站起身来喝道:“琯琯姑娘,你身为神王殿魔使,不效祖法,却恃艺伤人,夺人宝物,你欺人太甚!”   原来这个罗衫女子名叫琯琯,是神王殿魔使,傅青云暗暗记住。听闻青木真人说琯琯并未杀死丁谷主,傅青云心中没来由的高兴,看来琯琯并非心狠手辣的“妖女”。   傅青云虽然与几人相距较远,但他修炼了“大光明经”,五官敏锐,却也听得清楚。   琯琯故作可怜状:“道长莫怪,老巫婆缀着我不放,让人不得安生,岂能单单诘责琯琯。”   青木真人怒道:“胡说八道!你若不盗人宝图,人家又怎会缀着你不放!”   琯琯道:“一张破图,我借来看看,有何不可?”   青木真人自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气闷道:“观主说,道魔本是同源,让我助你寻找胭脂璧下落,没想到,你却如此刁恶。”   琯琯撅着嘴道:“那道长要如何处置?”   青木真人仓啷一声拔出长剑:“你夺宝又伤人,还有什么好说,接招吧!”   “怕你不成!”琯琯娇喝道。 第28章 天煞魔音   青木真人长剑一抖,剑光平地惊起,挽起数朵剑花刺向琯琯,破空声大作。   剑花一起,耀眼的剑芒吞吐闪烁,惊心动魄,声势比之方才丁谷主强上何止一倍。   青木真人乃是青羊观“方”字辈成名高手,是青羊观观主方青石的师弟。而方青石乃是道门隐世不出的神秘人物,传闻其道法渊深、修为出神入化,可比肩终南山楼观道观主紫虚真人和魔宗神王殿殿主皇天玑。   琯琯不敢托大,从古琴抽出秀剑迎上。只见她身影一动,顿觉如蜂飞蝶舞一般,姿态轻盈、曼妙无方。   两条人影兔起鹘落,趋前避后,剑影绰绰,清鸣声连绵不绝。琯琯剑法飘逸轻灵,绵里藏针,招式轻灵秀丽;青木真人生得粗犷,招式也厚沉端凝,每出一剑,都似那千军万马擂鼓进击,剑势雄浑。   场中唰唰声大作,剑气激荡,被扫中的灌木无不应声而断,枝叶漫天飘舞。   凤凰谷众女子已远远避开,如此高手交战,她们根本插不上手。   “锵!锵!”两人连连硬拼几招,各自持剑飘开。   青木真人手臂酸麻,握剑的右手微微发抖,胀.红着脸道:“神王殿功法果然不凡。”   琯琯咯咯笑道:“琯琯剑法粗浅,算不得什么。”   青木真人喝道:“琯琯姑娘,贫道虽不是你对手,但我我奉劝姑娘,立即将‘山川图’归还凤凰谷,免得大动干戈。”   琯琯蹙眉道:“一块破图,真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青木真人怒道:“姑娘可是小觑天物了。这‘山川图’乃是凤凰谷前辈踏遍九州绘制而成,贫道自觉能看上一眼已是福分,岂容姑娘从我中土抢走。”   “你待怎样?”琯琯微愠道。   青木真气肃然道:“贫道自问拿不住姑娘,但姑娘想要脱身,恐怕也难。”   琯琯小嘴一嘟,苦着脸道:“既然如此,那琯琯就只能如道长的愿了!”言罢将秀剑收回古琴盒子,抱琴在怀。   “铮、铮铮铮……!”琯琯琴弦连拨数下,声调欢悦舒畅,似在恭迎贵客临门。   傅青云藏在一颗灌木后,暗自心奇,双方兵戎相见,为何琯琯却突然弹奏起来。   “天煞魔音!速速退开!”青木真人惊骇道,迅速盘膝坐下,运功抵抗。   杨俊茹等三名凤凰谷弟子抱着受伤的师傅,还有两位师姐飞速退开,往阎王洞对岸逃过来,刚好经过傅青云藏身的灌木。   三个女子诧异的看了傅青云一眼,就在不远处驻足观战。   “哈哈……!姑娘我有心为诸位调琴,诸位却如此不领情。”琯琯咯咯笑道。   琴音越来越急,声调越来越激越高亢,到后来琴音一声紧似一声,激荡而出,每一音都扣动心弦,似乎心神都要随着那音调欢畅跳动一般。傅青云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这才陡然惊觉,自己心跳正随着琴音逐渐加快,气血上涌,似要冲出脑门,才知不妥。   心念及此,傅青云忙宁神屏念,神识内收,心跳渐渐平稳。   傅青云吞了一口唾液,暗道庆幸,心忖原来琴音可以攻击心神,让人魂动神摇。明白此理,傅青云当即谨守神念,呼吸便即趋缓,过不多时,琴音对他已无影响,甚至还觉得琴音曼妙,堪比天音。   再看青木真人,盘膝稳坐如山,全力运功抵抗,衣衫受真气鼓荡,猎猎作响。   傅青云心中愕然,青木真人如此高深的修为,在琴音攻击下为何却如临大敌。他实不知,自己虽然修为低下,但修炼“大光明经”,观想金色玉莲,却正是洗涤神魂,净化灵魂的不世法门,才会在“天煞魔音”下保持心神不散,心魂不至陷入魔境。   而且,琴声攻击几乎全部倾泻在青木真人身上,他只是受到些波及罢了。若是正面受到“天煞魔音”攻击,以他现在的修为,恐怕也抵抗不住。   “哈哈,道长果然好修为。”琯琯娇笑一声,琴音忽然一转,蓦地变得宛转百媚,音韵细细,温柔处如深闺.密语、激烈处又如少妇叫春,让人心驰神荡,撩动着人性最原始的欲望。   远远避开的凤凰谷两名女弟子齐被琴音所摄,眼神迷离的朝傅青云这边靠过来。丁谷主和另外两名女弟子仍然昏睡在地,一动不动。   “师姐,快回来!”杨俊茹焦急呼道。她年龄最小,尚不懂男.女之事,对撩人的魔音无动于衷。   杨俊茹上前拽她师姐,奈何她两个师姐如中魔一般,根本拽不动。   两女脸上春.情荡漾,似笑非笑,齐身向傅青云靠过去,口中娇.喘呻吟。两女一边走,一边撕扯自己的衣服,丝毫没有羞耻之感。   “师姐,你们怎么那?”杨俊茹捡起两个师姐扯脱的衣服,跟在后面边跑边哭。   傅青云闻声转头望去,只见两女只剩下一层亵衣包裹,高耸白皙的胸部袒露,两条赤条条的雪白长腿在阳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润。   傅青云见状赶紧回头,但他正值血气方刚,春.情萌动的年龄,凤凰谷诸女如此情态,再加上琴音中那曼妙的味道,不觉心中小鹿乱撞,一股热流从小腹猛窜起来,顿时脸红脖子粗。   傅青云听见两女脚步声,忙将双眼紧闭,正心中惊惶,忽觉两女已经靠了过来。   傅青云心中大惊,刚欲拔腿逃跑,却一左一右两双嫩滑.滑、细.腻.温.润的手臂将他牢牢抱住,两对颤巍巍、胀.鼓鼓的胸部使劲贴在他身上。   “啊!”傅青云尖叫一声,腿一软,跌出藏身的灌木丛来,带着两个女子一起摔倒在地。   “公子……!”两女齐声娇呼,语调诱人。一个女子将娇嫩的酥胸压向傅青云,另一个女子则叉开雪白的双腿迎身坐到他腰.胯上,要动手除去他的腰带。   “救命啊!”傅青云惊惶失措,但那两女子修为强他太多,死死的将他摁在地上,动手要除去他的衣服和腰带。   “师姐……!”杨俊茹羞.红着脸,使劲拽她师姐。奈何两女精神极度亢.奋,双颊潮.红,望着傅青云就如望着世上最美的情.郎一般,心中最原始的欲望彻底被魔音点燃。   琯琯见一个山野小子在两女身下苦苦挣扎,神智竟然还清醒,就是不肯就范,心中暗暗称奇。但她魔女心智,不守周公.礼法,竟然起了捉弄心思,琴声顿时再紧,将青木真人和傅青云都笼罩其中。   傅青云虽修炼了“大光明经”,但他修为本就不高,此时琯琯将部分魔音向他攻击过来,又被两女骚扰,心神蓦地失守,顿时被魔音扰乱了心神。   傅青云心神狂颤,只觉得那琴声有如声声娇娘呻吟,耳边娇.喘息息,让人心痒难搔。傅青云气血蓦地上涌,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媚娘不堪情态,让人几乎把持不住。   但他天性纯良,虽陷入魔音幻境,恁是凭借天性顽强守住心中最后一丝善念。   “妖女,你放肆!”青木真人腾身飞起,挥掌朝琯琯拍去。   琯琯嘻嘻哈哈娇笑着迎上一掌。青木真人本就被琯琯魔音搅得气血倒涌,此时对上一掌,立时一道血箭喷射而出,再次坐倒地上盘膝运功抵抗魔音,苦苦支撑。   琯琯见两女面色潮红、状若疯狂,急不可耐的褪掉傅青云上衣,又去脱他的裤子,这才停下拨弄琴弦,诧异的望向喘息粗重的傅青云,暗道:“一个山野小子,竟有如此定力,怪哉!”   魔音一停,凤凰谷两女清醒过来,见自己赤.着上身,光.溜.溜的两条大T跨在一陌生男子身上,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惊呼一声逃进灌木丛中去了。   杨俊茹羞红着脸看了傅青云一眼,抱起两位师姐撕开的衣服紧追其后,心中不知两位师姐刚才为何发狂。   傅青云坐起身来,长吁一口气,睁眼看时,琯琯已不知去向。   青木真人陡然睁开双目,见琯琯已走,高声喝道:“琯琯姑娘,贫道今日认栽!但你今日作恶,中土恐再难容你。”说罢蓦地拔起,远遁而去。   凤凰谷三个女子从灌木丛出来,紧紧裹着已被撕烂的衣服。从傅青云身旁走过时,又羞又怒的瞪了傅青云一眼,然后过去背起丁谷主和两个师姐,转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无妄之灾!”傅青云整理好衣服,束好已被解开的腰带,想起刚才一幕,还犹如梦中,忙收拾好背篓药草,狼狈下山。 第29章 小猪康康   此后数日,傅青云依然每日早早上山采药,每次走到“阎王洞”处,总是逗留不少时光,心中隐隐期盼再次见到那罗衫少女琯琯姑娘。   琯琯上次来到“阎王洞”边,似乎笃定她爹爹就在附近,兴许还会回来探寻。   这日,傅青云再次来到“阎王洞”边,放下背篓,静静坐在“阎王洞”边上发呆。   太阳正挂“阎王洞”上方,一道不大的瀑布从崖顶倾泻而下,被正午的阳光照得一片银亮。小瀑布在陡立的岩壁上碰撞洒落,水珠四射,白玉跳珠,煞是好看。   一阵山风吹来,在“阎王洞”处回旋,将瀑布形成的水幕撕裂开来。突然,就在水幕分开的刹那,一抹诱人的朱红色吸引住傅青云目光。   只见那朱红色萤光点点,色泽温润。傅青云感官敏锐,虽然水幕分开就是那么一刹那,但他已经看清,那抹朱红色的东西,正是两株灵芝。   灵芝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神农本草经》称为“神芝”,秦时称为“还阳草”,是补充人体元阳,修补受损经脉的神奇药草。年头越长,灵芝仙草药用价值越大。   宋伯曾说,若是寻得千年灵芝,应可修复傅青云体内望月虫造成的经脉损伤,延缓一些生命的时间。傅青云虽然已看淡生死,但自从见过琯琯后,心中总隐隐期盼能再见到她。心中有了期盼,也就对生命有了新的渴望,希望能够多活一段时日,兴许能再见到她绝世仙姿。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一个时日不多的山野小子,在琯琯倾城之美的绝世容颜面前,就和一只屎壳郎差不多,但他并没有任何奢求,只求再有机会能见到她,偷偷看看她就好。   有了这个念头,傅青云毫不犹豫朝“阎王洞”瀑布边走去。   山上松软的石谷子上野葛挺多,到处都是葛藤。傅青云拿起小锄头,割了一些结实的葛藤,在一颗灌木上绑好了,又将自己缠了几圈绑牢实,缓缓向小瀑布移去。   那两株灵芝离崖顶不远,但瀑布口异常湿滑,必须小心谨慎。   攀着葛藤,傅青云滑下瀑布,慢慢朝灵芝生长处滑去。   身子落到瀑布中,傅青云双眼探出水幕,才发现那瀑布之后,竟然有一个硕大的岩洞,入口足有一人来高,而那两株灵芝,恰好生长在岩洞口。   傅青云定眼细看,发现那岩洞竟然深不见底,应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溶洞。瀑布从岩洞口前面坠落下去,引得岩洞口发出呼呼的声响,甚是吓人。   傅青云再看那两株灵芝,灵芝菌盖呈半圆肾脏形状,朱红色泽,润如玛瑙,竟然是上了年头的老灵芝。从其菌盖的条纹看,少说也有千年了。   这两朵灵芝藏身瀑布之后,这么多年竟然无人发现。傅青云心中大喜,伸手去摘。   刚采了一株,放入背篓,忽然,“钪钪……!”岩洞中传出一声闷吼,宛如龙吟,傅青云吓了一跳,赶紧缩手。   一道流光,闪电般从岩洞深处射来。   那道流光到了岩洞口,傅青云这才看清,是一只浑身青黑色的小兽,状似一头小野猪。小兽怒视傅青云,极不欢迎这不速之客,双眼闪动着人类才有的丰富色彩。   那小兽身长一尺多,个头不大,也就和一只小香猪差不多,但气势十足。小兽两只大耳竖立,口中伸出两根长牙,一根短尾高高翘起,对着傅青云“钪钪”一阵怒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挺牙冲撞傅青云的架势。   “嗯,这是你的?”傅青云讪笑道。   没想到小兽竟像是能听懂人言,对着傅青云点点头,然后一嘴将剩下的一株灵芝卷入口中,慢慢咀嚼,细细品味,猪脸上竟现出人类一样幸福的满足感。   小兽细细品味完灵芝仙草,眼中敌意大减,抽抽鼻子,嗅了嗅,望向傅青云背篓。   “要不要还给你?”傅青云望着小兽那憨样,眼中尽是人类双眼才能看到的感情色彩,早起了怜爱之意。   傅青云心忖这小兽虽然看起来像猪,但神态怪异,叫声特别,恐怕不是真正的野猪,说不定是什么山中精怪也难说。这两株灵芝仙草,恐怕正是小兽守护之物,等着吃了这千年灵芝进化呢,要是自己拿走了,岂不是罪果大了。   小兽看了看傅青云苍白的面容,眼中竟起了悲悯和犹豫之色。   “真是只奇怪的小猪!”傅青云笑笑道:“还给你吧!我就是吃了,也延缓不了多少时日。”   傅青云从背篓中取出千年灵芝,轻轻放到小兽面前。   小兽盯着傅青云看了半晌,又低头看了看红艳艳的肉灵芝,嘴巴咂巴了几下,摇了摇头,慢慢退开。   “好吧,那我走了!”傅青云将灵芝放入背篓,拉着葛藤,攀上瀑布崖顶。   刚上崖顶,一道青光一闪,那小兽竟然跃出瀑布,也攀上崖顶,缀在傅青云身后,“钪钪…钪钪”,声音低沉的叫唤着,情态亲昵。   傅青云蹲下身子,伸手溺爱的轻轻抚摸着小兽的头。小兽似乎很享受傅青云的亲近,眼睛微闭,四肢屈地跪伏着。傅青云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也快回岩洞去吧,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   “钪钪!”小兽摆着头,双瞳泛着人类一般的悲伤色彩。   “你要跟着我!”傅青云疑惑道。   小兽点点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见小兽摆头点头,似乎能听懂他说话,傅青云心中大奇。   小兽又点头。   傅青云心中大喜,心忖果然不是一只普通的野猪,不知是什么精怪。傅青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了,你又不会说话,听你叫声,我就叫你‘康康’吧。”   傅青云听小兽“钪钪、钪钪”的叫唤,就以他的叫声给小兽取了一个名字。   小兽听到“康康”两字,十分高兴,一闪身到了“阎王洞”口,对着虚空“钪钪——”吼叫一阵。   此时夕阳西斜,已是午后。傅青云就着溪水用了些干粮,背着背篓,一人一兽追前赶后,向山下走去。   傅青云身子被毒虫折磨,已比较虚弱,上山下山都走得不快。康康跑得极快,动则如一道流光,但每每离开傅青云一段距离,就停下等候,得意的“钪钪”叫唤。   下了山腰,太阳已快落入西山之中,余晖映照,千山镀金、万水染红,四处山林都笼罩着厚厚一层胭脂。   傅青云边走边看,正沉浸在大好美景之中,忽见山路上急匆匆跑来一青年,正是林正君。   “哥!”林正君远远呼唤。   “正君,你怎么来了?”傅青云问道。   林正君气喘吁吁道:“我看太阳快落山了,你却还没回来,就上山来找你。”   傅青云心中感动,快走一程,来到林正君身前,笑笑道:“傻小子,哥难道还会迷路吗?”   傅青云上前揽住林正君肩膀,心中百感交集。抬头望向山下谷地中楚戟山庄,每次从山上下来,都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心里温暖踏实。想想当初逃出南阳,前路迷茫,幸遇楚文景大师兄,到了楚戟山庄,兄弟俩才有了安生之地。   “哥,你在哪儿拣了一条小野猪啊?”林正君打断他的思绪问道。   傅青云抱起康康:“我今天山腰采草药,偶尔碰到,便跟着我来了。”   “哦,这样啊,这只小猪怎么牙这么长,耳朵还是立着呢?”说着伸手过来摸小兽。   康康却不领情,抬头将长牙对着林正君,鼻子呼呼出着粗气,眼神凶狠,吓得林正君赶紧缩手。   “康康,这是我兄弟,不得无礼!”傅青云在康康头上轻轻弹了一嘎嘣。   兄弟俩继续往山下走去,正说笑间,忽闻林中传来一声尖叫:“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牲!”   接着传来呜呜的闷哼声,似乎嘴已被堵住。   傅青云心中一惊,当先朝声音来处奔去,林正君和小兽紧随其后。 第30章 仗义相助   “小仙,不要怕,本公子会疼你的。”还未走近,就听一阵浪荡淫笑声从林中传来。   另一个极其猥琐的声音浪笑道:“小仙,等公子疼了你,我们哥俩也疼疼你,保你欲仙欲死,销魂蚀骨。”   “住手!”傅青云一声怒吼。   林间一处空旷地,眼前一幕让傅青云不寒而栗。只见楚文玉身子死死压着一个紫衣女子,正探手褪下裤子,身下女子拼命挣扎,嘴被一团绢布堵着。   听见吼声,楚文玉身子一僵,惊惶回头望来,待看清是傅青云和林正君,楚文玉神情一松:“是你两个废物!”   楚文隆和王智成被傅青云教训过,本还有些畏惧,听楚文玉叫一声“废物”,才想起傅青云已不能再练武,现在只是个坐等死亡之人,顿时胆气一壮,抽剑拦住去路。   楚文玉抽手胡乱穿好裤子,从紫衣女子身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剑,厚颜无耻道:“今日我哥仨到山上走走,正巧碰到这个魔门妖女在打探我山庄底细。公子我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绑缚,正要捉拿回庄。既然让你两个废物撞上,那就分你一杯羹,也领一份功劳吧。”   “无耻、畜牲!你们简直丧尽天良!”傅青云怒斥道。见那地上紫衣女子双手双脚被腰带绑缚着,嘴里塞了一团绢布,俊美的小脸吓得没有一点血色。   更不堪的是,女子活襟纽扣已全被扯开,小衣也被褪去,身上只留下一件红绸兜子,下身百褶裙撩起,细长白皙的双腿爪痕累累,无助的望着傅青云。   楚文玉佯作惊愕,喝道:“傅青云!难道你色迷心窍,要帮着这魔门的妖女?”   “难道还要和你这畜牲讲条件!”傅青云咬牙切齿道。   楚文玉抽出长剑,狠狠道:“好!既然你吃里扒外,铁了心要和魔门站一块,那你就是我山庄的公敌。”说罢一递眼色,和楚文隆、王智成三人一起将傅青云兄弟俩团团围住,。   “什么魔门?”林正君惊疑道。   “你以为这地上女子是谁,是对面五色门的妖女!”王智成说道。   “哥……,你……你是不是误会公子他们了。”见楚文玉几人恶狠狠模样,林正君暗暗拉扯傅青云衣角,示意不要吃眼前亏。   傅青云打开林正君的手,凛然道:“是妖是魔,岂由你等畜牲来定!”   “傅青云,山庄对你不薄,你居然敢背叛山庄。我身为庄武,今日说不得只有诛除叛逆了。”楚文玉说罢长剑一抖,当胸一剑朝傅青云刺来。   只见寒光一闪,长剑破空而来,直取傅青云要害,摆明要将傅青云刺死灭口。楚文玉虽然浪荡,但他颇有练武天资,几年前就已是庄武身份,在飞鹤堂诸位师兄弟中也算好手,就功夫而言,有他傲娇的资本。   林正君见楚文玉来势极快,大叫一声往地下滚去。傅青云却面色不改,不退反进。他虽然功夫不强,但修炼了“大光明经”,观想金色玉莲,五官敏锐,早已看清楚文玉刺来的轨迹,身子侧滑,挥臂去拍拿楚文玉手腕。   “螳臂挡车!”楚文玉阴恻恻冷笑道,回剑横挑,要断了傅青云五指。   楚文玉回剑极快,傅青云虽五官敏锐,洞察其来势,但招式却跟不上,速度明显比楚文玉慢了半拍,只得放弃继续擒拿楚文玉手腕,匆忙缩手避开。   楚文玉手腕又一翻,长剑如毒蛇般射向傅青云喉头。傅青云五指刚慌张避开剑锋,身形失衡,再无法闪避,眼睁睁看着剑尖直射过来,就要洞穿喉头。   “钪钪……!”一声怒吼,异变突起,空中一道青光掠过,迅如闪电,往楚文玉撞去。   “铛”的一声,楚文玉长剑脱手,惊恐的盯着肋下两个窟窿,鲜血如注,惨叫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听见惨叫声,再看楚文玉肋下两个鲜血窟窿,楚文隆和王智成吓得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束手无策。   傅青云赶紧上前,脱下布衣,准备给楚文玉绑扎伤口。稍一迟疑,转身见林正君愣在地上,面无血色,喊道:“正君,把衣服脱下来。”   林正君不知傅青云用意,但仍依言脱了外衣,傅青云接过,用林正君的外衣将楚文玉伤口牢牢绑扎了,命楚文隆、王智成扛了楚文玉,赶紧回庄到神医堂救治。   两人扛着楚文玉奔出林子,傅青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惶然。楚文玉是楚明善独子,自幼娇纵,楚明善怕是不会善罢干休。但若不是有小兽在,恐怕现在倒地的就是自己了。   抛开杂念,傅青云快步走到紫衣女子身边,目不斜视,迅速解开绑扎在手脚上的腰带,回身走开。   紫衣女子收拾好衣装,温婉谢道:“语烟谢过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傅青云转身,见紫衣女子全身仍轻轻发抖,贝齿轻咬,正直直看着自己。傅青云歉然道:“贱名不足挂齿。姑娘不因我山庄Y色之徒怪罪于我,已是万分感激,那还敢领姑娘的恩谢。”   女子十三四岁模样, 着浅紫色百褶裙,发丝盘起,斜插一只黑色流苏,略显柔弱娇羞之态,让人生出愿穷尽毕生去呵护怜爱的冲动。   再一细看,只见她芙蓉面上,鼻梁秀挺、樱唇艳红,两弯柳眉似蹙非蹙,一对眸子泪光点点,似曾相识,一时却想不起是哪儿见过这般美态。   傅青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是了,这个女子居然像极了“阎王洞”哪儿见过的琯琯姑娘,虽年纪尚幼,但其容貌却已有闭月羞花之美,与琯琯姑娘就似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两女都是魔门中人,说不定有些渊源。只是一个刁蛮霸道,十足魔女行径,一个温柔如水,却似小家碧玉。”   “公子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语烟柔声道:“语烟今日贪玩,走错山路,误入贵庄,幸得公子搭救。语烟无以为报,只能日日焚香,祈祷公子康安!”说罢盈盈转身,往林间小路走去。   傅青云转身看看林正君,见他仍呆立原地,面无血色,说道:“正君,回庄吧!”   林正君嗫嚅道:“哥,这下可闯下大祸那,怎么办……?”   傅青云正色道:“正君,今日一事,全由哥一力承担。若是楚明善追究起来,你一概推到哥身上就是。”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要生要死,正君都跟着哥。” 林正君面有愧色,喃喃道:“哥,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傅青云摆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哥不怪你,面对生死,每个人都有怯懦的一面。哥是闯过几次鬼门关的人,知道死是什么滋味。”   “不过,人生在世,当有所不为、还须有所必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方为男儿本色。如果事事都要审时度势,决定取舍,丧失自己的良知初衷,即使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31章 身陷囹圄   “青云、正君,对不住了,庄主令我前来拘押你二人。”傅青云和林正君刚入山门,楚君信迎上,身后还有几个飞鹤堂庄武盯着。   “师兄,麻烦你转呈楚堂主,此事与正君无关,请他不要为难正君。”傅青云请求道。   楚君信恨恨道:“青云放心,楚文玉是什么货色,大家心中都有数。你们先在狱中委屈几日,到时在议事堂分辨明白就是。”   飞鹤堂跟来的一个庄武冷冷道:“君信师兄,现在文玉公子重伤不醒,事情缘由不清,你这话未必太武断了吧!”   楚君信脸色冷峻,冷冷看了那人一眼,懒得和他说话。   傅青云蹲下身子,拍拍小兽的头道:“康康,你回山上去呆着,我上山再来找你,好吧?”他想康康重伤楚文玉,若是进了山庄,恐被楚明善伤害。   小兽瞪着大眼,无辜的望着傅青云。傅青云轻声道:“康康,听话,等我脱身,就来找你。”小兽伤心的点点头,转身往山上奔去。   楚君信将傅青云和林正君带到议事堂阁楼处,阁楼地下室设有简易牢房,但却很少使用。   青石起座的阁楼高三层,屋檐高翘,飞檐斗拱,气势雄伟。门口两侧各耸立一尊一米多高大理石狮兽,线条粗犷,雄姿威武,平添几分森森威压。议事堂由庄主楚天归直管,只有当磋商山庄重大事务、定责刑罚之时才会开堂。   楚君信带着兄弟二人进入阁楼地下室,送入牢房,安慰一番后离去,地下室入口由飞鹤堂庄武看守。牢房很简单,一道木门,几张草席,面朝地下室入口开了一个木栅栏窗子,再无其它。地下室内,只有一盏松油灯亮着,昏暗潮湿,霉气熏人。   兄弟俩静坐屋角草席上,望着晦暗的牢屋,傅青云黯然道:“正君,刚才,我把事情经过详细思虑了一遍。楚文玉那帮畜牲的行径,除了我们兄弟俩,并无其他人证。楚文玉受伤是实,而语烟姑娘又确是魔门中人,依飞鹤堂在议事堂中的势力,我们的证言恐怕很难被采信。”   林正君惶然道:“那如何是好?”   “所以,我想……,如果楚明善定要颠倒黑白,治我俩的罪,你一定要把罪责全部推到我身上,出去继续练好武功,林叔的大仇才有望得报。”   林正君摇头哭道:“哥……,你已经为救我而深受毒害,正君绝不能再让哥独力承担。这次,就让正君一人承担吧。”   “傻小子,哥身上毒伤未除,本也活不长的。”傅青云紧紧揽着林正君肩膀道:“私通魔教、残害同门,都是死罪,哥就怕楚明善连你也不放过。希望楚明善看在你用外衣给楚文玉绑扎伤口的份上,饶过了你。”   “伤口不是哥你绑扎的吗?”林正君疑惑道。   傅青云神秘一笑:“绑扎伤口的外衣是你的呀。”   “哥……!”林正君泣不成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在替楚文玉绑扎伤口时,傅青云要脱下他的外衣,而不用自己的外衣,原来出事之时,傅青云就已经把生路留给了他。   傅青云正待再说,屋外传来脚步声,楚明善现身出来,后面跟着看守的庄武。   “楚堂主!”两人起身行礼。   楚明善进门狠狠瞪视了傅青云一眼,回头对看守说道:“把门打开!”   看守依言打开牢门,楚明善对林正君道:“你跟我来,我要单独问问今日情况。”   林正君随楚明善出了地下室,来到阁楼外一颗大榕树下站定。楚明善阴沉着脸道:“我听楚文隆、王智成说,他们今日在麓山挡获了一个五色门妖女,没想到遇上傅青云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暗施毒手,重伤犬子。幸亏你机灵,用外衣及时给犬子绑扎止血,文玉才捡得一条性命。”   林正君嗫嚅道:“我……,不……不是这样的。”   “嗯……!”楚明善重重哼了一声,语气旋又转为温和道:“你知道,文玉是我独子,虽顽劣一点,品行却不坏,这次却差点被那畜牲害死。”   “五色门魔功厉害,我怀疑,那畜牲是贪生怕死,恐怕已私通魔门,想要求魔门替他祛毒活命。我知道你和那畜牲关系要好,想替他说话,但你受我飞鹤堂教诲,当明是非曲直,维护我飞鹤堂声誉。我听犬子说,你是这一批武生中最勤奋,最有天资的,前途无量。这次你救了犬子的命,老夫记在心里,日后定将你推荐进入太和门。若能成为太和门内门弟子,那将是光宗耀祖,风光无限了。”   林正君吞吞吐吐道:“但……,但青云哥……。”   “你还叫那畜牲哥!”楚明善恶狠狠的打断林正君:“你是想有个好前程,还是想和那畜牲一起被判私通魔教,重伤同门的重罪,回去好好想想吧!等想清楚了,到了议事堂上,就给我好好的说话。”楚明善气呼呼说完,不待林正君再说,唤来看守的庄武将他带回牢屋。   见林正君回牢屋后一直闷闷不乐,傅青云靠近问道:“正君,楚明善是不是要你和我撇清关系?”   “你都猜到了?”林正君黯然道,于是将楚明善和他的谈话一一说给傅青云听了。   傅青云拍手高兴道:“好!那我就不担心了,哥刚才还担心楚明善要迁怒与你。正君,到了议事堂,你就依着楚明善说就是了,只要你能有好前程,哥就放心了。”   “但……,这样……,岂不是要把你往死里推。”林正君哽咽道。   傅青云坦然道:“正君,我们是兄弟,你说的话他们也不会采信,更会把你一起拖入泥潭。楚明善既然想把这个事坐实,不如顺着他们说,至少我们兄弟俩还能保全一个。”   “不!青云哥,如果这样,我定然一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不安中。”林正君断然道。   傅青云叹息道:“傻小子,哥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何苦搭上你的前程,林叔的仇还等着你去报呢。” 第32章 一力承担   兄弟俩正说话间,忽听室外有人进来。傅青云忙站起身来,从窗口望出去,只见楚武堂师兄姐三人、还有宋婉彤一起过来。   “青云哥……!”宋婉彤眼泪汪汪,一副凄楚神色。   “青云,究竟怎么回事?”楚文景问道。   傅青云笑笑道:“说来话长!师兄你们怎么都来了?”   楚雪怡道:“青云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听婉彤说,楚明善在神医堂暴跳如雷,发誓要将你定个私通魔门、残杀同门的重罪。”   傅青云不以为然的笑笑道:“楚文玉是独子,现在却生死不定,楚明善不暴跳如雷才怪呢。”   楚君信愤然道:“楚戟山庄不是他飞鹤堂的天下,岂由他说了算。楚文玉是什么胚子,大家心知肚明,我相信庄主定会秉公处置的。”   “怕就怕议事堂中庄主独木难支啊!你们知道,现今议事堂中,七位阁老,五人都是飞鹤堂出来的,庄主常常是心长力短啊。说不定,他们更会借此事挑起事端,再次逼迫庄主让位。”楚文景担忧道。   傅青云道:“师兄不必担心,青云自己的事,自己一力承担,绝不让庄主难为。”   “青云误会了。现在楚武堂衰微,即使没有这个事,逼位之事迟早也会发生。”楚文景说道:“但此事甚是蹊跷,楚文玉武功不弱,你怎能伤到他?”   “伤他的并非我本人。”傅青云当即将事情经过详细告知。   “这个畜牲!”楚君信恨恨道。   傅青云道:“师兄,有一个事,想拜托师兄转呈庄主。”   “青云请说!”楚文景道。   傅青云缓缓道:“此事,不管是非如何,全因青云一人而起,与正君毫不相干,请师兄代为求情。”   “哥……!”林正君凄声呼道。   楚文景道:“青云、正君,你们不必担心,是非自有公断。”   “青云哥,那个坏东西还在神医堂救治,要是楚明善颠倒是非黑白,定你们重罪,我就和爷爷撒手不管,让这个坏东西不得好死!”宋婉彤红着眼说道。   几人都愤愤不平,劝慰一番。楚文景几人离去后,傅青云思忖半晌,说道:“正君,山庄武堂之间的争权夺利,比我们想的更复杂,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正如文景师兄所言,楚明善等人很可能借此事与庄主为难,而议事堂中庄主势单力薄,恐怕难以主持公道。”   “那如何是好?”林正君惶然道。   傅青云道:“所以你一定要按照哥的吩咐,置身事外,保全自己!”   如此在闹房呆了足足半月,期间傅青云再发病一次。这次没有药汤浸泡,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他意志力坚毅,还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而这些时日,傅青云也没有放弃练功。每日早中晚观想玉莲三次,第三瓣金色玉莲已渐渐凝实,小腹中气感越来越热,会阴.穴隐隐发胀,有冲破会阴大关的势头。   练习“霸王九式”时,丹田气机发动,真气冲击手太阴肺经,真气会扰动肺脏毒虫,造成毒虫提前苏醒亢奋。他观想玉莲,真气走的是奇经八脉,未达肺脏,却不会引动毒虫发作,这让傅青云安心不少。   这日,刚用过牢饭,看守闹房的庄武得到指令,提了傅青云和林正君,带往议事堂。   阁楼大堂内,气氛肃严。一张太师椅高居堂首,庄主楚天归正座其上,面色凝重。面前摆放着一张柏木大条桌,两侧各置一排交椅,依次排开,分别坐着议事堂七阁老、飞鹤堂堂主楚明善、丰谷堂堂主权士忠和神医堂堂主宋伯。   楚文玉躺在堂中一担架上,面色苍白,身侧站立着楚文隆、王智成两人,面色略显惊惶、六神无主。   傅青云缓步从容走入议事堂,林正君紧随其后。两人走到堂中,躬身作揖齐声道:“傅青云、林正君拜见庄主、阁老和三位堂主。”   楚天归一挥手,说道:“今日,楚文玉三人状告傅青云私通五色门,残害同门。文玉你先详细禀明经过。”   楚文玉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不定,低声缓缓道:“那日,在武堂做完功课,小的约了楚文隆、王智成两人去山上走走。刚出了山门,小的发现一个女子正眺望探查我山庄虚实,容色妖异,不似我山庄庄民。那女子见事情败露,做贼心虚,就往麓山逃去。小的们见她行事蹊跷,就一路追赶,将她挡获,才知是对面五色门的奸细,派来打探我山庄明哨、暗哨虚实的。小的们使出浑身解数,将她擒拿,正欲带回山庄交议事堂审问,没想到那畜牲和正君师弟突然现身。”   楚文玉微抬手臂,指着傅青云继续道:“小的们不防这畜牲有异心,让他一起绑缚妖女,收起妖女使的一对骨刺,押送回庄。没想到,就在小的们放松警惕之时,这畜牲突然出手,用妖女使用的一对骨刺重伤于我。幸亏正君师弟及时援手,阻止这畜牲进一步作孽,又用外衣将小的伤口绑扎止血,小的才保住性命回庄救治。”   “一派胡言!”一紫衣阁老喝道。紫衣阁老坐在楚天归下首右侧第一把交椅,眉粗须浓,一看就知道是脾气很大,没有心眼的人:“你是庄武、青云只是一名武生,如何能重伤于你!”   “楚阁老,我说了,那畜牲是偷袭得手。”楚文玉尖声说道。   楚明善霍然起身:“楚阁老,事情未明,你竟然就在堂上咆哮,可别忘了你阁老的身份!”   楚天归伸手压下,问道:“青云怎么说?”   面对堂上威压,傅青云神色自若,从容不迫的缓缓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在说到小兽时,只言是山上偶得的一只长牙小野猪;说到林正君时,又极力将他撇开,将全部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楚明善阴声阴气道:“哈哈,真是一个好听的故事。你说我儿光天化日之下,欺辱那妖女,可有证据。”   “没有!”傅青云答道。   “你说我儿是被一只小野猪刺伤?那只小野猪多大、多高?”楚明善问道。   “有一尺长,半尺高?”傅青云答道。   “哈哈,这就是了。各位阁老,我儿虽然顽劣,但手上功夫不差。试问一名庄武,怎会被一只小野猪给轻易刺伤。更离谱的是,我儿是肋下重伤,而小野猪只有半尺高,难道那小野猪会飞不成,这畜牲摆明了是在说谎!”   交椅中几位阁老点头道:“明善说的有理!傅青云所说,不合常理。” 第33章 逐出山庄   傅青云自知所说确实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却有口难辨。   楚明善又喝道:“畜牲,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什么话说!”   傅青云神色自若,对众人抱拳道:“青云所说,句句属实,没有其他话说。”   楚天归面色铁青,问道:“楚文隆、王智成,你们说说。”   楚文隆、王智成齐声道:“文玉公子所言,句句属实!”   楚天归又问道:“林正君呢?”   林正君支支吾吾道:“我和青云哥……我们在林子外听见……”。   话未说完,傅青云打断道:“正君,楚文玉受伤之前,你并不清楚经过,你就说说你怎么救的楚文玉吧。”   林正君转头看了看楚明善逼人的目光,又见傅青云神色焦灼,生怕把他牵扯进去,心中一痛,黯然点了点头。林正君于是按照傅青云所教,讲了自己用外衣为楚文玉绑扎伤口,同楚文隆、王智成救助楚文玉的经过。   楚天归见林正君眼神闪烁,心中虽然怀疑,但楚君信早将傅青云的请求转呈给他,楚天归只能按住不表。   “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楚天归问道。   一灰衣阁老起身道:“事实已经很清楚。这畜牲所说,完全违背常理。我外甥堂堂庄武,岂会被一只小野猪刺成重伤。大家都知道,五色门魔功极其厉害,我怀疑,这畜牲贪生怕死,早已私通魔教,想乞求五色门给他祛毒活命。他这次伙同五色门妖女打探我山庄,充当前哨,残害同门,就是明证。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理当处死!林正君救助同门有功,该当奖赏。”   紫衣阁老一拍茶几怒喝道:“柳少义,你这捕风捉影的本事可真是厉害啊。这个事,再简单不过。楚文玉三人畜牲行径被青云撞破,青云心存正义,出手相助,怎就变成私通魔门啦!”   傅青云侧目望向柳阁老,见他坐在楚天归下首左侧第一把交椅,眼窝深陷,眉弓突出,眉毛如浓墨两撇。乍看柳少义道貌岸然、仙姿飘逸,但却生了一对和楚明善一般的鼠目。傅青云心忖,原来他就是雪怡师姐说过的柳少义阁老,楚明善的丈人,飞鹤堂前任堂主,庄中武功最高的人,难怪说话这么横。   再看楚阁老,愤愤不平,早已脸红脖胀,显然是忠正之人。此前虽未见过楚阁老,但早从楚文景大师兄哪儿得知,楚阁老性格刚正不阿,是庄主楚天归的师弟。   柳阁老霍然起身,指着楚阁老道:“楚阁老,你处处袒护这畜牲,难道你楚武堂早知端倪。”   “那倒是极有可能。”柳阁老下首一白发老者阴阳怪气道:“谁人不知,这些年明善师侄呕心沥血,用心经营,飞鹤堂愈加兴旺,人强马壮,而楚武堂喽啰两三个,早已撑不下去。那畜牲是否受人指示,暗中与五色门相通,想借魔门之手来削弱飞鹤堂实力,也未可知啊。”   “张阁老,你这是血口喷人!”楚阁老下首一青衣阁老气呼呼道,他也是楚武堂出生。   丰谷堂堂主权士忠开口道:“楚武堂虽然弟子凋零,却个个是顶天立地好儿郎,对山庄忠心耿耿,我权士忠坚信楚武堂不会做出如此下作的勾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权堂主,你性子敦厚,别被人家卖了还不知情。”另一瘦削阁老说道。这个瘦削阁老傅青云却是见过,姓韩名见方,是柳阁老的师弟。   权士忠沉着脸,不再说话,他话本就不多,刚才开口,已表明态度。宋伯紧挨权士忠下首,清了清嗓子,说道:“武堂之争,我本不应插嘴,但青云进庄后,一直由小老儿照料,我要说两句。青云进庄一年多,为人和善,从无恶行,品行端正,对山庄收容之义更是感恩图报,我相信,青云绝不会卖庄求生。”   傅青云感激的朝权堂主和宋伯点点头。宋伯坐席虽排位最后,但他医者仁心,向来公道,被庄民所爱戴尊敬,他这一番话,几乎就算是给这起是非下了定论。   堂上静寂了片刻,柳阁老朝韩阁老使了个眼色,韩阁老会意,说道:“宋伯,素闻大奸似忠,大恶若善,岂能从表面定论。况且,魔门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文玉对妖女有不端的行为,也不是大过。但这这畜牲吃里扒外,帮助魔门妖孽,重伤同门,却是事实,不容辩驳!”   “韩阁老所言在理!另外,这畜牲是楚武堂的武生,受楚武堂教化,庄主兼任楚武堂堂主,是否该有个说法?”柳阁老阴声阴气道。   “楚武堂管理失德,庄主理当罪己让贤!”韩阁老下首几个灰衣阁老嚷嚷道。   楚阁老一掌拍在面前茶几上,起身喝道:“柳阁老,韩阁老,你们身为阁老,山庄表率,这一手指东打西,难道不害臊么。”   楚天归双眉一横,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今日难得大家都在,何不把话挑明了。”   柳阁老一挥手道:“好,爽快,咱们今日就把话挑明了说。这楚戟山庄立庄几百年,庄主之位向来都是你楚武堂中人,难道飞鹤堂就如此不济。论实力、论人品,楚武堂那点比飞鹤堂强?今次楚武堂再爆出这等丑事,你楚庄主还有何颜面继续占有庄主之位。”   “庄主之位,向来是由前任庄主指定,岂是你柳少义说了算。”楚阁老怒气冲冲道。   柳阁老拂袖道:“庄主之位,岂能由一人决断,理应由议事堂投票决定,才能服众!”   宋伯咳嗽一声,缓缓道:“柳阁老,楚堂主,依小老儿看,堂主当速将公子送回神医堂医治。文玉公子伤势颇重,还未脱离危险。不过……,只要小老儿全力施诊,应无大碍。”   这几句话,宋伯说得不轻不重,但听在楚明善耳中,却字字虐心。宋伯弦外之音,再明白不过,楚文玉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在宋伯掌握之中,威胁意味颇重。   楚明善望着躺在担架上的独子,眼角一阵抽搐。他没想到宋伯平日里憨厚,不多言语,此时话头却如此尖锐。   柳阁老看看楚明善,又看了看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的外甥,说道:“好吧,今天就暂且放下庄主之位争议,但这畜牲犯下恶行,按照庄规,该当何罪?”   楚天归看了看傅青云,怜惜之情溢于言表,说道:“今日之事,双方各执一词,又无第三方人证,应当再做细查,容后再议。但傅青云有私通魔门之嫌,事关山庄存亡,事情未查明之前,暂且将其逐离山庄,无令不得踏入山庄大门一步。”   楚明善阴沉着脸说道:“那就容后再议!” 第34章 逼落危崖   傅青云离开山庄时,楚天归亲自带着权士忠、宋伯爷孙,还有楚武堂众人为傅青云送行,傅青云感激涕零,一一叩头拜谢。   林正君被楚明善使唤去,无法前来送行。宋婉彤一直将傅青云送出庄门,俩人在神医堂相处时间不短,感情甚好,宋婉彤哭得稀里哗啦,自不必细说。   众人都知道,傅青云身上望月虫发作越来越厉害,此一去,不知几时毒发身亡,恐怕再无回庄之日。   傅青云出了庄门,爬上山,唤来小兽,回头望望山庄,心中依依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今日若不是宋伯以楚文玉性命做威胁,恐怕立时就要魂断山庄。   沿着往日采药的山路,傅青云带着小兽一路慢慢往山上爬,不知去向何方。   到了“阎王洞”处,傅青云又想起琯琯姑娘来。傅青云心中怀着一丝期许,就在“阎王洞”不远处搭了一个简易的草棚住下。   楚武堂几位师兄姐,还有宋婉彤给他送来了一些衣物,黍米,还有火石,小锄头,常用的厨具等,嘱咐他好生照顾自己,等待事情转机。   山上其实也不缺食物,有野生茅栗、田菁等淀粉植物,还有野果可以充饥。   傅青云住在草棚里,日日与小兽为伴。小兽康康极通人性,奔跑速度又快,竟能轻易逮着野鸡野兔。这样一来,傅青云倒是不缺吃的。   傅青云虽落难至此,又身中剧毒,但却没有就此消沉下去。他心中怀着对武侠世界的挚爱,依旧每日勤炼“大光明经”,观想金色玉莲,这是他在山中的唯一乐趣。   这日,又到月圆,傅青云体内望月虫再次发作,比上次来得更加猛烈。毒虫在体内肆虐,百骸如被万蚁吞噬,酸胀痛痒难当,让人生不如死。往日发作之时,宋伯都为他准备了汤药,减轻身体痛楚,今日只得躺在草棚子里,浑身瑟瑟发抖,苦苦支撑。   小兽一直守在身边,“钪钪”低呼,它也知道主人正身受煎熬。   月经中天,望月虫渐渐消停下来。傅青云浑身被冷汗湿透,连头发都滴出水来。他将冷汗擦拭一遍,颤颤巍巍起身走出草棚,来到“阎王洞”小瀑布边。   小兽跟在身后,见傅青云站在瀑布边怔怔发呆,“钪钪”叫唤几声,闪身跑进灌木林寻找食物去了。   傅青云站在小瀑布边,望着空中圆月,清丽得如一个待嫁的大姑娘,傅青云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想起了琯琯姑娘那绝世的容颜。   也只有她的容颜,才能与天上明月比美。   “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傅青云心中暗叹。他没有任何奢求,只想远远的躲着,多偷看她几眼,哪怕望月虫发作再痛苦,也是值得了。   他在“阎王洞”边上搭建草棚,本也是怀着这丝期望。上次在“阎王洞”遇到琯琯之时,听她呼叫,似乎她很笃定她爹爹就在附近。   正想着,忽见一个灰色身影快速从山腰上掠来,定眼一看,应是议事堂柳阁老无疑。   “看来柳阁老终于按捺不住了。”傅青云见柳阁老深更半夜上山,往他草棚子疾速掠来,那还不知道柳阁老要干嘛。   柳阁老见草棚里没人,出了棚子,看见傅青云站在瀑布边,飞驰过来:“小杂种,你活得还挺逍遥嘛。”   傅青云哂笑道:“柳阁老如此心急,这么快就找来了。”   “文玉是我唯一的外甥,你说我心急不。”柳阁老嘿嘿冷笑道:“让你多活一天,老夫这心里就多痛苦一天,如鲠在喉啊。”   “真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傅青云哈哈大笑道:“柳阁老一家人可算是极品,一门畜牲!”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老子要把你卸成八块,方解心头之恨。”柳阁老咬牙切齿,朝傅青云逼迫过来。   傅青云面不改色:“我傅青云做事,自问无愧于天地,岂能死在你这阴险小人手中。”   傅青云抬头,再深深望了一眼空中明月,身子一纵,跃入“阎王洞”之中。   耳边风声呼啸,傅青云落入小瀑布,向着陡立的悬崖下坠去。   “阎王洞”之中,水汽弥漫、云雾缭绕,见不到底,真是像极了十八层地狱。   “蓬!”傅青云直直跌入“阎王洞”下水潭之中,溅起一大蓬水花。   潭水一阵激荡,傅青云从潭水中冒出头来。   水面巨大的冲击力,让傅青云瞬间失去知觉,身子飘浮在水潭之中,随着起伏的潭水起起落落。   昏迷中,傅青云不自觉的吸入大量潭水,意识渐渐陷入昏迷。如不及时施救,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阎王洞”上小下大,这水潭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百丈危崖之上,一轮圆月正挂在“阎王洞”口上,透过水雾照射下来,潭水反照,将“阎王洞”四周陡立的峭壁映照得斑斑驳驳。   忽然,“阎王洞”下一个黑黢黢的岩洞中,一条金色的巨蟒从洞中窜出,几个呼吸,已窜入潭中,迅速向着昏迷的傅青云游去。   金色巨蟒靠近傅青云,大嘴一张,将傅青云双腿衔入嘴中,然后朝岸边游回去。   巨蟒游到潭边,将傅青云拖上岸,开始慢慢吞咽,享用难得的美食。   傅青云仍处于昏迷之中,那知自己就要成为巨蟒腹中之物。   巨蟒慢慢将傅青云双腿吞入腹中,一点一点,渐渐吞咽到了傅青云腹部。   金色巨蟒巨大的咬合力,在傅青云腹部挤压。傅青云猛地一颤,噗的喷出几口水,大口的呼吸起来。   傅青云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只觉得整个身子如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吞咽,就如在魔鬼的胃肠中蠕动。傅青云打了一个寒颤,转头一看,不禁吓得“啊”的一声惊叫,三魂去了两魂,险些再次惊厥过去。   只见一条水桶粗细的金色巨蟒,一张血盆大口将他死死包住,正在猛力吞咽。巨蟒头部鳞甲分明,片片鳞甲都闪着精光,瞪着一对灯笼般的血红眼睛,其状甚恐。   傅青云连声惊叫,手臂在空中乱挥乱抓,终于抓住一颗小树,用力往外拉扯双腿,但却根本无力将身子拔出。   傅青云虽死死抓住小树不放,奈何那巨蟒力大无穷,眼见那巨蟒大嘴已吞到胸部,胸口如压巨石,呼吸渐渐困难。傅青云意识渐渐陷入迷乱,双手快要抓不住小树,绝望、恐怖气息弥漫全身。 第35章 小兽救主   傅青云正绝望的挣扎、惊叫中,忽然,崖顶上响起“钪钪”龙吟声。紧接着,一道青色流光从崖顶直射而下,落入潭水中,正是小兽康康。   原来康康觅食回来,不见傅青云,又听闻坑下傅青云惊叫声,当即不顾一起,跳崖救主。   康康不知是何种异兽,竟能承受住潭水巨大的冲击力。康康一跌入潭中,几个呼吸,就游到潭边。   小兽一落地,“钪钪”怒吼一声,蹬着四只粗短的小腿,一纵而起,挺着两根长牙往巨蟒颈部上顶去,速度快得只看得见一道青光。   见小兽长牙刺来,巨蟒“呼”的一声挥动长尾扫去,将连排灌木扫飞。但小兽体型幼小,行动又敏捷,纵身一跃,避开蟒蛇尾扫拍,一对长牙狠狠刺入巨蟒颈部之中,鲜血顿时从巨蟒颈部两个小血洞溅射而出。   巨蟒虽力大无穷,但此时嘴中衔着傅青云,又尚未完全吞下,最是活动不便之时。巨蟒急急要将傅青云从嘴中吐出,好全力迎战小兽。岂料蟒蛇一类,吞嚼东西艰难,吐出来更难。   巨蟒吃痛,身子猛烈抽打,撞击得身下碎石横飞,声势吓人,却奈何不得小兽。小兽一刺得手,落地后又挺起两根长牙冲上去,猛扎巨蟒颈部受伤的位置。   巨蟒口中衔着傅青云,发出“嗡……”的一声痛嘶,猛一用力,将傅青云扯离小树,高高的叼起悬在空中,疾速往峭壁洞穴中逃窜回去。   小兽那容它退回洞穴,一路跟随,冲刺的频率明显加快,每一刺都恰到好处的插入巨蟒的伤口中,鲜血如泉水一般从巨蟒颈部汹涌喷射出来。   可怜如此一条凶残巨蟒,还未退回洞穴,已然在小兽的攻击下慢慢失去了生气。颈部两个大窟窿,鲜血狂涌,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金色巨蟒躺在血泊之中,身子再无力动弹,一对铜铃般的大眼也渐渐失去光彩。   傅青云感觉身子一松,赶紧把腿从巨蟒大嘴中抽出来。见那巨蟒硕大的头颅上,两只灯笼巨眼现出死灰色,显见已不得活了。   傅青云累得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到地上,看着被小兽杀死的那条金色巨蟒,水桶一样粗的蟒身,足有三丈来长,让人心神颤栗。   抬头望四处一看,只见“阎王洞”四周陡壁峭立,一道小瀑布从崖顶直直坠落下来,高有百丈,壁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阎王洞”里,中间是一个偌大的一个谷地,中央一湾碧潭,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小瀑布落入碧潭之中,浪花翻涌,又从暗河中流出“阎王洞”去了。   “阎王洞”下大上小,陡壁斜角向上,往中间蓬拢,在顶上开了一个偌大的圆形坑口,宛若一个倒置的大漏斗。洞底足有两个足球场大小,月光从洞口倾洒下来,正好照在碧潭之上,水波映射下,洞底四周却并不显得十分幽暗。   “阎王洞”中,穴居在此的一群燕子被贸然闯入的陌生人惊起,在碧潭上盘绕环飞。   傅青云心中甫定,带着康康沿着陡壁巡视,看能否找到出口。峭壁四处都是坑洞,那些燕子就在峭壁上小坑洞上筑巢而居,到处都是燕窝。峭壁靠着洞底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岩洞不下数十个,有两个岩洞中汩汩泉水冒出,热气腾腾,竟然是上等的高山温泉,泉水顺着小沟渠流入碧潭之中。   洞底乱石虽多,但长年集聚的土泥却是十分肥沃,长满了灌木、蘑菇,还有低矮的桃树、梨树等植物。时值春回大地,桃树、梨树已红花满枝,雪白一片,春意正浓。   沿着“阎王洞”走了一圈,只见四周都是坚硬的岩石,除了哪些还未深入探察的岩洞外,并未见有任何出口。   “阎王洞”内食物倒是丰盛,低矮的灌木之中,野生板栗树甚多。现在已是春时,板栗壳早已爆开,板栗仔掉落一地。灌木之中,桃树梨树之下,蘑菇密密麻麻,肉头肥美,香气浓郁,脆嫩呈凝脂状,却是从未见过的品种。   康康此时已自个游玩去了,一会捡几颗板栗,一会衔几朵蘑菇,嚼得津津有味。   圆月渐渐偏离“阎王洞”口,傅青云修炼了“大光明经”,五官敏锐,却也还看得清楚。蓦地,一道惨白的月光反射过来,傅青云双眸微微一颤,定眼细看,不觉心中大骇,浑身汗毛根根倒立。   只见低矮的灌木之上,一颗白骨森森的死人头颅正缓缓移动,黯淡月光下,更加妖异诡秘。那头颅上下颌骨一张一合,双眼处两个大大的黑窟窿,左顾右盼。   傅青云吓得心惊肉跳,双腿颤颤,背后冷汗涔涔,连逃跑都提不起一丝力气。他虽历经几次生死大劫,心性沉静镇定异于常人,但在此幽深的“阎王洞”中,惨白的月光下,乍遇如此邪异之事,就是再给他十个胆,也要心中发怵,丧魂落魄。   “康康!”傅青云呼唤小兽,声音颤栗,希望康康能赶紧过来,有小兽在身边总好过独自一人面对。   哪知不出声音还好,傅青云一喊,那骷髅头猛地一转,两只黑洞洞的眼窝直直的朝傅青云望过来。傅青云刚欲拔腿逃跑,哪知踢着一块石头,腿一软,就朝地上跌坐下去。那骷髅头猛地一颤,一个腾跃,朝傅青云猛扑过来。   傅青云吓得“啊——”的一声惊叫,双手撑地拖着身子往后翻滚,哪知那骷髅头速度更快,一下子就扑倒身上。   傅青云头皮发麻,三魂去了两魂,手足僵硬动弹不得,只得紧闭双眼,等着被那厉鬼啃食。等了半晌,未见动静,只听见“钪钪”的叫声。   傅青云心魂缓过气来,心想是不是康康赶来救了自己。心惊肉跳的睁开眼一看,那骷髅头正在脸前,两只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自己双眼。   傅青云又是大叫一声,拼尽余力翻滚开去,这次那骷髅头却没有跟上来。   “钪钪”,又听见一声小兽叫声,傅青云镇定心神,回头再看,却见是小兽康康两根长牙顶着一具骷髅头,对着自己摇头晃脑。   傅青云双手捂着心窝,鼻息仍还粗重,心中又是气又是笑,站起身来一脚踢在康康身上,骂道:“死猪,你想吓死我呀!”   原来康康不知在哪儿找到一具死人头骨,用长牙顶着在灌木中嬉耍,随着康康动作起伏颌骨一张一合,倒把傅青云吓唬得不轻。   康康甩掉长牙上骷髅头,上来亲热,傅青云笑骂道:“滚,别用你的死猪头碰我。”   虚惊一场,傅青云瘫坐石头上,摸一摸,身上打火石还在,起身拣了些柴火,生起一堆火,烘烤身上湿透的衣服,随便拣了些野生板栗仔放入火中烘烤。   吃了些板栗仔充饥,眼见圆月已全部偏离洞口,傅青云终于耐不住疲乏,不一会就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第36章 洞中怪事   “青云哥……!”翌日清早,崖顶传来宋婉彤的声音。   宋婉彤提着一个食盒上山,见草棚中不见傅青云身影,忙四处寻找呼喊。   “青云哥……!”宋婉彤嘶声力竭的呼唤着,却不见傅青云回应。   “我在这里!”“婉彤!”傅青云一惊醒来,他五官敏锐,隐隐约约听到宋婉彤呼声,忙高声回应。奈何“阎王洞”地形特殊,声音从上传下来容易,从洞中传出却难。加上洞口风声呼呼,小瀑隆隆,宋婉彤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声。   宋婉彤寻找一阵,仍不见傅青云踪影,只得放下食盒,急匆匆下山去了。   傅青云无奈摇头,转头看看这个坑洞。只见红艳艳的阳光从洞口斜射进来,落在中央的碧潭上。洞中绿色悠悠,春意盎然,一群乳燕迎着朝阳在洞中低飞鸣叫,声音婉转清脆。   蓦地,碧潭边上一块方形巨石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那巨石上,赫然分两列写着几个大字,分别是:“梅子、芦莉”。   傅青云一惊,难道这里还有前辈住过?   傅青云心中忐忑,带着小兽沿着坑洞四壁巡查,逐一进入岩洞巡视,看能否从岩洞中找到出口。   这些岩洞都是经地下水长期溶蚀形成的天然溶洞,有大有小。刚巡到第三个岩洞,只见岩洞口上方岩壁上,刻画着“琯儿殿”几个大字,字迹似以手指所书,沉凝遒劲之中,尽显柔情,透露出笔者心中无限思念爱怜。   “琯儿殿!”傅青云脑海中灵光一闪:“那日,琯琯姑娘不是声声呼唤‘爹爹,琯儿来找你了’吗,难道,这几个字,就是琯琯姑娘她爹刻画上去的。   傅青云放下心中疑惑,从岩洞口进去。这个岩洞开口较大,够两个人并肩通过,洞口四周都经人打磨过,十分光滑。   此时阳光刚好斜照过来,走进洞内往里一看,洞内不大,估摸有一丈来深,高过头顶。一块方石榻正置岩洞中央,质地细腻、光泽温润,似石似玉。石榻上,一具白骨卧睡其上,有身无头,想来昨晚康康顶着的那个白骨头颅就是他的了。   “这会不会是琯琯姑娘她爹的遗骨,已经去世了?”傅青云暗自揣度。   细看那具白骨,身上衣服已经朽烂脱落,掉了一床。白骨右手边,放着一把短剑,剑盒黑中泛紫,未见丝毫锈斑。   傅青云收起短剑,再周围看看,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有坚石做的工具,坛坛罐罐之类的东西,都是取材自“阎王洞”之中,用洞中极硬的石英石等材料做成,竟然比烧制的瓷器还光亮,十分精美。   傅青云收回好奇心,回头看看榻上白骨,心想如果是琯琯姑娘她爹的遗骨,一定要代琯琯姑娘好生安葬。   傅青云小心翼翼将骸骨收起,出了“琯儿殿”,找了一个合适的小岩洞,将骸骨连带头颅一一埋入其中,封了洞口,让死者安息。   傅青云拜了几拜,恭恭敬敬说道:“前辈,晚辈不敬,只能将您草草安葬。如果人死真有灵魂,愿前辈魂归故里,得与亲人团聚。”   叩拜毕,傅青云继续带着小兽沿着“阎王洞”四壁巡视,将其余岩洞一一探视完毕。这些岩洞有大有小,可能特殊地形原因,这些岩洞都不深,最深的也不过五六丈,根本没有任何出口。   “看来也只能像这洞中白骨一样,老死在这‘阎王洞’中了。”傅青云站在“阎王洞”中,望着四围陡立的峭壁,心想纵然绝世武功,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   “都活不了多少时间了,还忧心这干嘛!”傅青云自嘲道:“既然走不出这个‘阎王洞’,那就好好筹划一下吧。”   傅青云返回“琯儿殿”中,将洞里好生收拾了一番,准备将这个岩洞作为卧睡之处。   收拾好后,走出“琯儿殿”岩洞,再看看这个天坑地洞。洞内倒是不乏食物,到处都是野栗子树,还有蘑菇野菜。傅青云把撒落地上的野生板栗仔收集起来,装入“琯儿殿”里坛子之中,准备做主粮食用。板栗仔本是冬季落地,但“阎王洞”中因有两个岩洞一直冒着温泉水,溢出的硫磺味充斥其间,虫蚁不生,板栗仔仍完好如初。   洞内还有遍地的野生蘑菇,野生蕨菜植物,只需食用时采摘即可。山谷中蘑菇品种繁多,有生在石缝间的、有长在灌木树上的、有生在枯木树干上的,林林总总、有大有小、颜色各异。可能与洞内特殊的环境有关,又经温泉中硫磺气味熏蒸,这些蘑菇没有虫蚁咀咬,肉头肥美,香气浓郁,菌盖完整鲜嫩呈凝脂状,见之食欲大开。   傅青云不识得那些蘑菇能吃,但小兽康康天生灵性,能识得那些有毒、那些无毒,康康吃啥,他就摘啥。   “阎王洞”水潭里,还有不少的淡水鱼;瀑布落下的地方,还有乌龟团鱼在哪儿爬着戏水,小兽康康就爱在水里追逐哪些鱼虾乌龟玩耍。   傅青云收拣了两坛子板栗仔,坐在石榻上,拿起那把短剑把玩。只见剑柄云纹环绕,云纹之间,雕刻着“青光”两个篆体金字,古朴精美。从剑盒中抽出短剑,剑身通体暗紫,几无光泽,朴拙得像一把废铁。轻拂剑身,触之冰凉,非金非铜非铁,不知是何物所铸。   拿起短剑扬了扬,感觉用作随身之物倒是挺趁手。恰好一只蛾子见光扑落过来,“嗤”的一声轻响,蛾子分为两段,刀身上却未沾染一点污秽.物。   傅青云惊讶得合不上嘴,心忖如此利器,真是见所未见。又信手一剑切在岩洞石壁上,“噗”的一声,剑到石开,锋利无比,与它黯淡无光的剑身表象迥异。   傅青云心中大喜,拿着短剑走出岩洞,来到金色巨蟒前。起初没有合适的工具分解蟒肉,现在有了这把锋利的短剑,却是正好用上。   这条金色巨蟒硕大无比,身上布满鳞片,若是出现在世上,恐会被当成“龙”来祭祀。但傅青云身处这与世隔绝的“阎王洞”之中,现而今却只能拿它填肚子了。这条三丈来长的巨蟒,不下**百斤,将骨肉储存起来,一年都够吃了。   傅青云拿着短剑,将金色巨蟒一一分解,一部分挂在洞中树枝上风干,一部分用“阎王洞”岩盐腌制,留待以后食用。洞中有温泉的硫磺味,蚊虫不生,倒是不担心给虫蚁给蛀了。   傅青云花了半天功夫,终于将巨蟒肉都分解制好。时至午时,傅青云生了火,从“琯儿殿”取了一口石英石做的炖锅,拣了些肥美的蘑菇,放上十几颗板栗仔,还有一块亮晶晶的蟒肉,炖了一锅。   生火慢熬,不一会,蘑菇和蟒蛇肉浓郁的鲜香味溢出,只馋得傅青云连咽唾液。康康平时多以生食下肚,闻到如此鲜美的熟食,也围着锅边转悠,两眼不时望望傅青云,“钪钪”连声,哈喇子流了一地。   揭开锅,只见板栗仔金黄、蘑菇透亮酥嫩、蛇肉白如羊脂、油润细腻。一人一猪,各盛一碗,狼吞虎咽一通。板栗香甜细腻,蘑菇鲜酥香脆,蛇肉香糯嫩滑,连康康都吃得一猪脸的迷醉样。   “这蛇肉蘑菇可真是好吃呀,别说今生未曾吃过如此美味,就是前世也未曾闻见。”傅青云填饱肚子,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畅意的躺在石榻上,连声呻吟:“康康,没想到这儿简直是个神仙洞府,有吃有喝,又没闲事烦扰,简直是神仙日子啊!”   “要是再泡一个热水澡就更舒爽了!”   傅青云脑中灵光一闪,谷底有两口岩洞冒着高山温泉,何不做个温泉池子。   傅青云想到就马上行动,从“琯儿殿”取了前任洞主留下的硬石工具,带着短剑,就在“琯儿殿”洞外不远处掘起温泉池子来。   “青云……!”傅青云正掘着池子,洞口又传来呼声。   这次声音嘈杂,似乎来了不少人,楚文景等几位师兄姐、林正君、宋婉彤都在其中。   “我在这里!”傅青云再次高声回应。   崖顶上一群人四处寻找呼唤,傅青云也不停高声回应。   “我在这里呀……!”傅青云嗓子叫干,但仍无人听见。   一群人在山中寻找半日,始终未见傅青云踪影,只得下山去了。 第37章 莲归神藏   两个月后。   “婉彤,青云哥可能到其他地方去了。”这日武堂练完功,林正君再次来到神医堂,陪着宋婉彤说话。   宋婉彤自傅青云失踪,常常上山寻找,三位师兄师姐也去寻过多次,但一无所获。   “青云哥毒伤在身,他能走到哪儿去啊?”宋婉彤仍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实告诉她,傅青云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也许,哥不想让我们看到他被毒虫折磨的痛苦,选择了独自离开。”林正君劝慰道。   “哈哈,那个病痨鬼还能独自离开?”孙建耀一脚踏进大门,悻悻笑道:“我看啊,恐怕早已忍受不了毒虫折磨,跳崖身亡了。”   “你说什么!”林正君愤怒道。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孙建耀道:“就算没有自尽,恐怕也已经被毒虫吃光身子了。”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宋婉彤娇斥道,再次大哭一场。   孙建耀让药农拣了一副药,转身出门,奚落道:“不死又能怎样,还不是病痨一个。”   林正君眼中泪花闪动,安慰道:“婉彤,哥他能早去,对他也是一种解脱。”   宋婉彤点点头,泣不成声。   林正君竭力安慰一番,出了神医堂,见宋伯正站在院外,凝望着天上明月出神。   “宋伯!”林正君抱拳一礼。   宋伯回过神来,对林正君点头道:“正君,辛苦你了!”   林正君摇头笑笑。   “自青云失踪之后,婉彤终日郁郁寡欢,我是真担心她愁出病来,幸亏你常常过来开导于她。”宋伯道:“今天孙建耀那个混账话虽难听,却把事说开了,断了她的念想,也许是个好事。”   林正君泪花在眼眶中打转,点头道:“青云哥他身中剧毒,想来也应该挺不过去了。”   ……   “阎王洞”中,一个七尺见方的温泉池子紧靠碧潭而建,池底以碧潭中鹅卵石铺成,池子四周镶嵌了些五颜六色的花岗石,一汪温泉水从岩洞中引来,傅青云正躺在温泉池子中,享受着高山温泉的舒适。   山中无岁月,傅青云和小兽康康寡居“阎王洞”之中,除了生火做饭,修炼“大光明经”就成了他唯一消遣时光的方式。   时光匆匆,转眼已至初夏,“阎王洞”中桃花梨花早已凋谢,小小的桃儿、梨儿挂满枝头。   这两月来,傅青云体内望月虫又发作两次。每次发作之时,傅青云就躺在温泉池子中,减轻一些身体的痛楚。   如果不是因为这洞高山温泉有镇痛消炎的作用,傅青云恐怕已如孙建耀那混球说的一样,已被毒虫折磨死了。   傅青云日日观想金色玉莲,神庭穴前第三瓣玉莲已快凝实,莲瓣上条条经络清晰可见。虽然身体被望月虫摧残得更加虚弱,但观想玉莲,灵魂被洗涤得愈加纯净,心湖越发澄清明晰了。   他现在感官更加敏锐细腻,能轻易察觉到一些细微之事。抬头望去,只见绚丽的阳光从洞口倾洒下来,比往日多了几分颜色;四周树叶愈加苍翠,鲜花更添芬芳,世界似乎变得鲜活了起来。   傅青云一直没有放弃修炼,他心中隐隐觉得“大光明经”修到后面,说不定有法子将体内毒虫根除。他试着去修炼后面几幅图,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能先静下心专心修炼“观莲”洗魂之术。   这两月来,毒虫发作一次比一次猛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还能够坚持多久。   这晚,明月高悬,微风息息,“阎王洞”内一片静寂。傅青云盘膝“琯儿殿”石榻之上,再次观想金色玉莲。   洞中温度适宜,石榻如玉温润,傅青云盘膝其上,心神很快安定下来。打坐一会,渐渐进入无无亦无,湛然常寂之境。   “一瓣、两瓣、三瓣……”,一共九瓣,片片晶莹,傅青云静心观想着。   神庭穴前明光渐渐亮起,三片玉莲呈现其上,片片通透,温润如玉,淡淡的喜悦感泛上心头。   第三瓣玉莲完全凝实了,莲瓣上条条纹理、丝丝脉络清清楚楚,如神来之物。   蓦地,三片玉莲开始旋转起来,晶莹温润的光彩氤氲流转,越转越快。   小腹中的真气似乎受到感应,跟着玉莲开始翻腾起来,气流变得渐渐灼热,如烧开的水般沸腾翻滚。会阴.穴隐隐发胀生痛,灼热的气流在腹内肆虐,如脱缰野马,大有不受控制的势头。   寻常人练到此处,肯定断言已走火入魔,会当即停下练功。而傅青云虽在刘秀哪儿学了点打坐养气的基本方法,却对内力真气一窍不通,更不懂高深的修炼法门,只道这是练功的正常现象。他毅力坚韧,当即镇摄心神,强忍炙热的烧痛感,一丝神念不灭,保持心湖澄清、灵台清明、寂寂不动。   玉莲越旋越快,几乎看不清莲瓣的影子了。就在腹中真气热流灼热难当之时,三片玉莲蓦地一闪,直贯入神庭穴之中。这次玉莲却并未消散,而是顺着神庭穴一路向下,落入胸口神藏穴之中,凝住不动。   玉莲一入神藏穴,傅青云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神与玉莲丝丝相连,融入一体,玉莲就是自己的灵魂,灵魂就藏在玉莲之中。   最神奇的是,玉莲遁入神藏穴后,竟然犹如一盏明灯,照见五蕴,将体内照得清清楚楚。身体之外,放开神念,一尺之内景象清晰呈现在脑海中,有如亲眼所见,进入到一种道家才有的玄妙意境。   “难道这就是道家常说的‘第六感’?”傅青云闭上眼睛,感觉到离体一尺之内就连一颗尘埃飘过,也都能清楚感知到,玄妙之极。   傅青云心中大奇,但腹中真气热流仍躁动不止,灼热难当。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从玉莲分出一丝意念,看向“大光明经”第二幅图。   第二幅图名曰“炼气”,一张人体经络图中,气穴标注清晰,一条红线贯通经络,从会阴、过尾闾至夹脊,沿玉枕进百会,又沿十二重楼直入气海。   心念一动,真气就如狂躁的烈马,瞬间被套上了缰绳,跟随着傅青云念头,循着图中所示红线,向着会阴.穴冲去。   “啵”的一声,真气犹如洪水过闸,冲过会阴,跟随着傅青云念头,沿会阴、过谷道、上夹脊,直往玉枕大穴冲去。 第38章 虚空灵气   “轰……”耳边犹如响起一道惊雷,脑中轰鸣, 六根震动,眼前金星乱闪。真气一撞而过玉枕,再入泥丸,在百会盘旋数息,百会忽然洞开。   百会穴开洞开之时,虚空中蓦地一道清凉气息降下,落入百会穴。百会随之一凉,似有一滴甘露落入,百会穴中真气陡然变得沉重,仿佛云化为雨,沿十二重楼直灌而下,降至丹田。   随着这股真气落入,丹田迅速降温,由灼热变成温煦,周身融融、畅美难言。   甘露灌入小腹后,丹田中真气迅速增厚,此乃虚空的先天灵气的赐予。   傅青云按照第二幅图所示,再次运转真气,先天灵气持续降入百会,融成一滴甘露落入丹田之中,真气再壮大一分。   运转两圈,腹中宛如包餐一顿,感觉胀鼓鼓的。傅青云心领神会,不再运功。傅青云解坐起身,心中大喜。“大光明经”第二幅图“炼气”终于可以修炼了。   他心中不知,刚才落入百会穴的虚空灵气,吸纳的乃是先天灵气,比之普通内功心法吐纳后天之气,先天灵气要精纯、醇厚得多。   一旦“大光明经”第二幅图练成,开启百会,体内真气将主要来自于先天灵气。   “大光明经”乃是上古修炼秘法,走的不是寻常心法呼吸吐纳的路子。上古时候,人类先祖风餐露宿,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不但要抵御恶劣的自然环境,还要时时面对山林猛兽侵袭。人类先祖感悟日月升降、沧海变换,领悟万物生灭、阴阳二级的天地至理,终于创造出了斗天战地的自然之道,从而在历史长河中开启了人类的篇章。而模仿灵兽吐纳先天灵气,壮大自身,正是人类先祖智慧的结晶。   玉莲遁入神藏穴后,照见五蕴,傅青云已能如玄门高僧一样,内视体内百骸,外视身体周遭。他从玉莲分出一丝神念,查看身体情况。只见肺脏一大团黑影,显然正是寄居在肺脏的望月虫。这群毒虫,平日在肺脏寄居潜伏,每当月圆之时才从肺脏出来,在体内肆虐。   幸好修炼“大光明经”时,真气都是沿着夹脊和十二重楼任督二脉的小周天运转,未流经手太阴肺经,没有引起这群毒虫躁动。   让傅青云惊喜的是,先天灵气落入丹田后,本来被望月虫摧残得十分脆弱的经脉,在灵气的滋润下,竟然在缓慢的修复着,身体酥酥痒痒,十分受用。   先天灵气本来就是疗伤的圣药,能滋润身体百骸,对筋脉内伤、活血化瘀有奇效。但傅青云知道,所得灵气虽然能修复受损的经脉,但若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肺脏毒虫,灵气对身体的修复终究抵不过毒虫的破坏。   毒虫群落每月繁衍壮大一倍不止,一旦繁衍壮大到身体无法承受的程度,终究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宿命,先天灵气只是延缓死亡罢了。   但傅青云并未因此气馁,这条命,本就是上天赐予他的一线生机,现在老天即使要收回去,他也并不沮丧。能够二世为人,得到“大光明经”如此玄妙的功法,探索种种神奇,已经死而无憾了。   此后数周,傅青云依然孜孜不倦观想金色玉莲,导引真气在小周天运转,直至腹中饱满,方才作罢。   观莲每日三次,多也无用。导引真气,现在最多导引两个周天,先天灵气降入丹田,腹中就已饱满,如要再次导引,恐会撑破丹田。   前两幅图修炼都已小成,傅青云知道时日不多,于是开始试着琢磨第三幅图。   第三幅图上是一只金色小蜘蛛,正上下垂吊,编织着一张偌大的蛛网。   起初,他分出神念,触摸蛛网和金色小蜘蛛,毫无效果;后来,他又将神念拧成一丝,随着小蜘蛛在蛛网上前行,但每次神念一动,就陷入蛛网之中动弹不得,只得无功而返。   试探数日,傅青云揣摩,这幅图修炼之法应该是以神念跟随小蜘蛛编制蛛网,但现在却找不到方法。   这日,傅青云和小兽躺在彩色卵石铺成的温泉池子中,微阖眼帘,惬意的享受着高山温泉的舒适。傅青云再次将神念分出一丝,追随图中金色小蜘蛛而去。   不到两息功夫,傅青云就感觉蛛网犹如磁石一样,将神念牢牢吸附,根本动弹不得。   傅青云退出观想,黯然摇头。   忽然,一只硕大的蜘蛛从池前一颗桃树上牵着蛛丝悬垂下来,缀着蛛丝在树枝上摇晃,上上下下,轻松自如。   “是蛛牵着丝、还是丝连着蛛呢?”傅青云暗中观察:“丝在蛛中,蛛附丝上。”   一蓬水箭忽然从小兽鼻中喷出,刚好射在蛛丝上,丝断蛛落,掉落下来。   “是了!”傅青云灵机一动,突然想起“大光明经”经文总纲中一句话来:“心为神主,神为气主,气就神交,玄中之玄”。蜘蛛若为神、蛛丝则为气,蛛与丝连,神与气连,阴阳两级,相互依存。丝断则蛛落,气消则神灭。要想以神念跟随金蛛盘丝,必须以神念为蛛,以真气为丝,御气而行,方可成功。   傅青云心中大喜,跳起身来,将掉落温泉池子中惊惶失措的大蜘蛛送到桃树枝头的蛛网上。   今日见了蜘蛛盘丝,傅青云心中有所明悟,若要摆脱蛛丝的吸附,恐怕须以神念驾驭真气,御气而行。若推断不错,那这幅图,应该是修炼以神念驾驭真气之法。   再看向后面几幅图,虽然现在还无法知道这几幅图有何玄妙、怎么修炼,但他隐隐感觉到,前面三幅图应该是修炼“大光明经”的基础,分别是洗魂、引气、御气,都是温养神与气的法门,为后面的修炼奠定根基。   想透这一节,傅青云回到“琯儿殿”石榻上坐定,再次分出一缕神念,神入气中,气包神外,御气而行。这一次,傅青云没有再次立即观想第三幅图金蛛盘丝,而是放开神念,细心触感丹田气海中的真气,犹如母体中的婴儿伸出小手指,去触摸母体,去感触神识与真气之间,那层神魂与精气的联系,明悟人体内阴与阳、火与海间血肉关系。   待神与气交.合紧密,傅青云再次观想第三幅图。他试着以一缕神识附着在真气上,随着金色小蜘蛛缓慢爬行,编织出一道真气的丝线来。   起初,他只能随着金色小蜘蛛编织两三条丝网,神念就从附着的那缕真气中脱落,再次陷入蛛网之中,前行不得。   这幅图处处透着古怪,神念附着真气之上,就如负重前行,越走越累,到后来神识倦怠,根本附不住真气,脱离真气。   傅青云按捺住心中狂喜,虽然第三幅图修炼艰难,但这次终于走对了路子。休息一阵,他再次入静观想。如此反复,至“阎王洞”中乳燕归巢时,他已能跟随着金色小蜘蛛牵出五六条真气丝线来。   傅青云发现,修炼第三幅图,不像观想玉莲和引灵气入体那样有限制,只要精神健旺,随时都可以修炼。   但神念御气织网,却是极耗精神。   入夜,傅青云盘膝石榻上,观想起金色玉莲来。现在玉莲遁入神藏穴后,观想时神庭穴前不再有神光,而是在神藏穴处缓缓转动,氤氲流转,照见五蕴。   蓦地,傅青云惊喜的发现,第四片玉莲花瓣竟然已渐渐凝实,而昨日第四片莲瓣才刚刚有了虚影。看来观想金蛛盘丝虽然极其消耗精神,却是与“观莲”相辅相成,互为增强的。 第39章 祛毒之法   酷暑早尽,秋风萧瑟,“阎王洞”中低矮的灌木已经枝叶凋零,乳燕早已躲入巢穴之中,凄切低鸣,不复春日那般欢快。   傅青云坠入“阎王洞”,已有半年之久。这数月来,傅青云除了每日观想玉莲、引灵气入体外,稍有空闲,就观想第三幅图,跟随着金色小蜘蛛编织蛛网,以此锻炼御气之法,增强神识。   现在他已能跟着小蜘蛛编织出大半幅蛛网了,神魂愈发通透澄清,玉莲花瓣也已凝实七片,御气之法越发的娴熟。   望月虫发作了数次,一次比一次厉害。若不是有先天灵气滋养身体百骸,修复经脉,傅青云恐怕早已毒发身亡。   当日宋伯就曾言,身中望月虫剧毒,恐怕挨不过一年。傅青云因修炼“大光明经”,功法特殊,吐纳先天灵气,滋养受损经脉,让他的生命延缓了不少时日。   内视肺脏,望月虫数量已经繁衍壮大了几倍,肺脏处黑影厚重,体内筋脉残破。   傅青云知道,他体内虽有灵气滋养,但怎耐得住这么多望月虫每月吞噬。再发作两次,恐怕就将无力回天了。   他现在身体已经非常羸弱了,走路气喘吁吁,冷汗淋漓,已无法陪着小兽玩耍了,有时从温泉池子爬起来,都感觉到力不从心。   但傅青云仍然在坚持着修炼“大光明经”,不曾懈怠。他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能得到“大光明经”,说不定这门功法能救他的命。   神藏穴中金色玉莲第七片花瓣已渐渐凝实。虽然身体羸弱,但精神头却不减,双眼越来越亮,五官越来越敏锐。他宛如印度苦行僧一般,身体虽然羸弱不堪,精神灵魂却正变得纯净无暇,神思澄静通透。   放出神念,体外一丈内景象有如亲眼所见,那是第六感“意”对体外场景的镜像。   而体内真气,因先天灵气日日增补,也是迅速增厚。傅青云自忖,若论内力,恐怕已不输于大师兄楚文景了。   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又试着揣摩修炼后面几幅图,但均不得法而入。   这日,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一轮透着寒气的圆月再次挂在了“阎王洞”口上,傅青云体内毒虫开始发作。他早早躺在温泉池子中,减轻一些毒虫吞肉噬骨的痛苦。   池水虽热气腾腾,傅青云却感觉周身冰寒,如坠冰窖。他紧咬牙关,双眼血红、浑身颤抖着,强忍着万蛇噬心、万蚁咀骨的痛楚。   他没有嚎叫,没有呻吟,他知道,嚎叫也无用,没有人能够救他。他只期盼,能够多坚持几个月,给他再多一点时间,兴许能从“大光明经”中找到起死回生的方法。   小兽在一旁“钪钪”悲鸣,它也知道主人正承受着非人之痛。   这次望月虫毒发,比上月猛烈了一倍不止,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眩晕,一只脚几乎就要迈进了鬼门关中。   “这次,不知道还能撑过去不!”傅青云躺在池边,瑟瑟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费劲睁开眼帘,怔怔望着天上明月,忽然想起了琯琯来。   “好美,她就如这天上明月一样,真的好美!”傅青云脸上显出一丝痴痴的笑容来。   傅青云颤抖着,死死咬着牙关,大滴的鲜血从嘴角落下。他血红双眼望着明月,笑容一僵,终扛不住毒虫咀嚼的剧痛,晕死了过去。   明月西沉,天边渐白,乳燕乘着晨曦的朝露在“阎王洞”中盘旋低飞。   傅青云缓缓睁开眼帘,苦笑道:“老天还是没有收走我的小命。”   傅青云动了动身,却发现浑身绵软无力,已爬不出温泉池子去了。   小兽赶紧游过来,用小头顶着他臀部使劲,奈何傅青云再次被毒虫折磨一宿,已经虚脱无力,根本爬不出池子去了。   “康康,我口燥得厉害,你给我弄几个桃过来。”“阎王洞”中桃李成熟要晚些,这时刚刚熟透。   小兽闻言跃起池子,飞身衔了几个熟透的野生毛桃、还有白嫩的梨儿,送到傅青云手中。   傅青云揽着小兽苦笑道:“康康,以后恐怕得你照顾我了,再不能给你炖蛇肉蘑菇汤了。”   小兽“钪钪”叫唤两声,用小头在傅青云身上磨蹭,无限依恋。   傅青云吃了几颗野桃,又咬了几口梨,感觉体力恢复了一点,就在池子中打起坐来。   他已经被毒虫折磨得皮包骨头了,犹如患了癌症的晚期病人,不过因为修炼“大光明经”的缘故,精神尚且饱满。   练功毕,傅青云躺在池中休息,恢复了一些体力。傅青云枕着卵石,仰头怔怔望着“阎王洞”坑口。   晨光正渐渐褪去,旭日初升,万道金光倾洒下来,娇艳瑰丽。   一只花蜘蛛在桃树枝丫上织着网,网上朝露萤光点点,正是那日被康康喷出水花打落池中的那只蜘蛛。   忽然一只蛾子撞上蛛网,在蛛网中使劲挣扎,搅得蛛网上点点朝露如小雨般洒落下来。   只见花蜘蛛迅速转身,扑向蛾子。花蜘蛛从臀部牵出长长的丝来,一层一层将蛾子绑扎牢实。费了好久功夫,终于将蛾子绑成了一个茧子。可怜的蛾子,在蛛丝的缠绕下,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花蜘蛛尽情吸食它的汁液。   傅青云双眸倏地一亮,仰天大笑:“感谢老天、感谢蜘蛛,看来老天还想我多活几日。”   原来傅青云见了花蜘蛛吐丝缠绕蛾子,心中闪过灵光,想到了肺脏处的毒虫。这些毒虫寄居在肺脏中,平日潜伏不动,若能用真气织网,把它缠绕成茧子,将它活活困死,岂不就能解决体内毒虫祸患。   若是以前,这个法子傅青云想都不敢想。但自金色玉莲归位神藏穴,能如明镜一样照见五蕴,内视体内情况,现在又修炼了第三幅图,操纵真气精细入微,恐怕真能如蜘蛛捕食蛾子那样,将这些毒虫一网打尽。   虽然这只是傅青云的一个初步设想,未必能成功,但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又无它策,只能活马当死马医了。 第40章 御气袪毒   待体力恢复了些,在小兽连推带拱的帮助下,傅青云终于爬出温泉池子,回到“琯儿殿”。   这一次毒虫爆发委实厉害,彻底将他击倒。   傅青云躺在石榻上,气喘吁吁。从池子爬回“琯儿殿”,几乎让他浑身虚脱。   虽然看到了根除毒虫的希望,但他并没有贸然行事。昨夜被毒虫侵害一宿,身体虚弱不堪,根本无法久坐用功,只能将息一段时日,待纳入体内的先天灵气滋养经脉,恢复一些元气再说。   傅青云内视体内,发现肺脏处望月虫经昨日繁衍,黑晕又壮大了一倍。   傅青云知道,若再让望月虫发作一次,恐怕就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所以若要御气袪毒,必须赶在下次月圆、望月虫发作之前施行。   但他不敢鲁莽,这些望月虫一旦受到真气扰动,将会立即苏醒,变得亢奋异常。在修炼“霸王九式”时,就因气机发动贯通手太阴肺经,扰动毒虫,引起望月虫亢奋,那将比月圆之夜发作更加凶猛。   他现在残破的身体,哪里还经得住望月虫的再次侵害。   接下来的时间里,傅青云全力以赴修炼前三幅图,洗涤神魂、温养真气,练习御气之法,增加御气袪毒的把握。   傅青云将神念沉于气海,反复演练御气缠绕毒虫之法。他暗暗揣摩,若要成功,在御气缠绕这些毒虫时,就绝不能让这些毒虫感觉到真气波动。那就必须如修炼金蛛盘丝一样,将真气分成一丝一丝,小心缠绕,绝不能驾驭大股真气贸然进入肺脏,若是惊动望月虫,必死无疑。   而且,袪毒之时,必须一气呵成,否则将前功尽弃。   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又要到月圆之日了。   傅青云加紧修炼,养足精神,虽然第一幅图“观莲”尚未大成,御气之术也尚未精熟,他并没有十足把握,但已经等不起了。   一轮皓月斜挂“阎王洞”坑口上方,还剩一点虚影,再过一日就要月圆了。   “琯儿殿”中,傅青云端坐石榻之上,决定就在今晚放手一博,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了。   月华从“阎王洞”口洒落下来,月色如水,碧潭烟波袅袅。傅青云望着洞外怔怔出神,脑中闪过一幕幕光景。孤儿院阿姨的呼唤声、中考高中榜首时的欢欣雀跃、福利院瘫痪在椅等死的颓丧、风雪夜绝望坠江奇遇,又想起了刘秀兄弟、林叔,林正君,还有琯琯姑娘,一幕幕不停闪现。   今晚过后,也许将迎来暂新的一天,也许一切都成过眼云烟,一命呜呼了。   康康趴在石榻边,怔怔望着傅青云,它似乎也感觉到,今晚主人的心绪起伏波动,坚毅中透着些许忧伤。   “康康,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傅青云摸着康康的头,透出淡淡的忧伤。   康康“钪钪”低呼,眼泪汪汪的。   傅青云不再多想,放下一切过往,盘膝而坐,止念静心,神识移于丹田,心守太虚,意照气海。待杂念摒除,心湖澄澈之后,分出一缕神念,导引着真气,沿着当日修炼“霸王九式”气机发动的路径,驾驭真气过中府穴、胃口、小心抵近肺系经脉,生怕惊动了毒虫。   肺脏处,一团黑影如毒瘤一般死死盘踞其中,若非有内视之法,根本无法清晰照见这团毒瘤,更别说御气祛毒了。   傅青云以神念御气,将真气卷制成丝,慢慢靠近毒虫聚集而成的黑斑。在离毒虫还有寸远的距离,傅青云催动真气,开始小心翼翼的围绕着毒虫黑斑包裹起来,如以丝裹茧,导引着真气一丝又一丝,慢慢包裹缠绕。   毒虫对真气非常敏感,神念若是稍有错乱,或者操纵稍有差池,惊动了毒虫,必将是有死无生之局。幸好他观想金蛛盘丝之法,将神念修得韧如丝、细如发,方可操纵真气如丝如缕的慢慢绕制。   寻常内力功法,意念本就不纯、不精,又无法内视照见黑斑,呼哧哧一股真气导引过去,非死不可。   真气在神念导引下,编织成了一丝丝的气网,将毒虫层层包裹缠绕。   以神念驾驭真气,极其消耗精力。像傅青云这样,将神念拧成一丝,操纵真气来回穿梭编织真气茧子,神魂消耗更是巨大。   他观想金色玉莲,神魂虽较普通人坚韧很多,但毕竟修炼时日尚短,九瓣玉莲现在也才凝实七瓣,神识还不够强大。真气茧子才缠绕到一半,傅青云已感觉到神魂开始渐渐变得晦涩,精神倦怠,如三日未曾休息一般。   傅青云不敢松懈,他谨守心神,心神澄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专注于御气织网,包裹毒虫。   又驾驭真气缠绕一阵,傅青云感到精神更加疲惫,几欲就要驾驭不住真气。如同体弱之人举着重锤,步履艰难,但却不能停下歇息片刻。   若不能一鼓作气,将毒虫彻底包裹,神念一旦松懈,真气散乱,必将惊动毒虫。   幸亏傅青云几经生死大劫,心性坚毅无比,常人无法企及。虽然他心神已严重透支,如三日未眠,精尽神竭,但他硬是凭着一股永生不灭,万劫不磨的坚韧毅力,继续坚持着。   康康一直蹲守在旁,见傅青云面色惨白、双颊冷汗涔涔,身体瑟瑟颤抖,赶紧用头抵住傅青云脊背,不让他倾倒。   一抹熹微的晨光从“阎王洞”口洒落下来,谷中水雾袅袅,傅青云已运功祛毒整整一夜。   就在傅青云几乎油尽灯枯之际,他终于将真气茧子最后一丝缠绕完毕,把毒虫死死的包裹了起来,不留一丝缝隙。   傅青云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提聚最后一点余力,将真气形成的茧子往内一收,狠狠挤压下去,瞬间变成了一张真气薄纸。   望月虫还没有惊醒过来,已在真气的包裹挤压下成了肉泥,一只也没有逃跑出来。   傅青云神魂一松,瘫倒在石榻上,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就此沉沉的睡死过去。   被真气挤压致死的望月虫,已再无威胁,只需要交给体内血肉慢慢化解。   此刻清晖刚刚染红了东方的天际,祥霞缭绕、瑞雾盘旋,万道金光投射下来,给山谷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金纱;清风在“阎王洞”中回旋,早起的小燕子在碧潭上低飞,叽叽喳喳,相互追逐,充满了无穷野趣和蓬勃生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惬意。 第41章 因祸得福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阎王洞”中一切依旧,但却多了一丝生的气息。   “琯儿殿”中,傅青云鼾声如雷,轻快舒畅。   这一觉,他已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小兽康康一直守候在旁,眼睛闪动着人类才有的特殊感情色彩,看得出它非常开心快乐。   直到第三日日出之时,傅青云才悠悠醒来。望着岩洞外投射水潭的明媚阳光,盘旋低飞的乳燕,傅青云感觉生命从未这么轻快美好过。   傅青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着满谷的清新水气、泥土芬芳,脸上现出满足沉醉的快意。   康康见傅青云醒来,“钪钪”欢叫着围着傅青云使劲的亲热。傅青云抱起康康,翻身下床,开怀大笑:“康康,我终于活过来了!”   毒虫除去,从此不必再担心望月虫作祟了。   睡了两天两夜,傅青云饿极了,带着康康在“阎王洞”中摘了大堆蘑菇,取了干制的蛇肉,积存的野生板栗仔,好生炖了一锅,和康康一起大吃大喝了一气,才和康康一起到温泉池子中惬意的享受高山温泉的舒适。   傅青云仰靠池边,暖洋洋的泉水浸润着每个毛孔,周身融融,浑身都放松了下来,真是一种舒心的享受。康康趴在傅青云身边,把头枕到傅青云肚子上,不一会呼噜声四起。这两天两夜,小兽没有合眼,也太累了。   望着康康憨样,傅青云不禁暗然感叹道:“不知庄主他们怎么样了,正君、婉彤他们有没有挂念我。”随即又心忖道:“或许他们都以为我早已毒发身亡、不在人世了吧。”   在这“阎王洞”中,四周陡壁千仞,纵然挂念,也根本无法出得去。   但傅青云历经大劫,心性沉静恬淡超乎想象。虽然在这“阎王洞”之中,只有小兽陪伴,他也并不觉得如何枯燥。而且,他迷恋武道,每日孜孜不倦修炼“大光明经”,沉迷其中,丝毫不觉得烦闷。   随后的日子里,傅青云除了修炼“大光明经”,又开始练习“霸王九式”。他每日将“大光明经”前三幅图一一修炼,观莲炼魂、引灵养气、御气入微,然后再练一阵“霸王九式”,不亦乐乎。   令傅青云心喜的是,他将金蛛盘丝的御气之法融于“霸王九式”之中,意念所至,形随气转,招式变化竟然圆润、敏捷了不少。   “霸王九式”重在“刚”和“快”,“刚”需要狂暴的内力配合,他现在内力尚不足,还不能发挥出“霸王九式”刚猛威力。“快”则需要内力配合。他将御气之法用于“霸王九式”,气随意动,形随气转,招式变化行云流水,竟然暗合了“霸王九式”的精要。   修炼“霸王九式”,不需要刻意使用什么武器。傅青云有时以“琯儿殿”岩洞中得到的“青光”短剑比划,有时又以自己做的一柄木杖为武器,有时兴之所至,干脆就以双拳比划。   他引先天灵气入体以来,内力真气一日千里,远超过普通内力心法,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修炼时间不长,但应该已稳稳盖过了大师兄楚文景了。   他试着修炼第四幅图“神动”。这幅图中金莲璀璨,气海氤氲流转不息,委实玄奥,恁是半点领悟不到,无法入手修炼。至于再后面三幅图,他也揣摩试探了不少时日,知道第四幅图未成,后面几幅图也根本无法修炼。   ……   傅青云醉心于武道之中,不觉一晃又是几月过去。寒冬早已过去,“阎王洞”中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四处绿意盎然,桃花梨花竞开,阵阵柔和的春风在“阎王洞”中盘旋,浓郁的花香充盈谷底,沁人心脾。   傅青云自坠入“阎王洞”,已有一年之久。他已过了十八周岁,没有毒虫侵害,身形渐渐健硕起来。体内残破的经脉在先天灵气滋养下,早已恢复如初,更甚往日。   一年时间,小兽康康仍是那般大小,体型未见增长。小兽看上去就像一只长着长牙的小野猪,却不知究竟是何野兽,灵性智慧盖过三岁顽童,让傅青云有了一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小伙伴。   经过这段时间修炼,神藏穴处金色玉莲第七片花瓣已完全凝实,第八片花瓣显出了虚影。   傅青云神魂愈加澄澈,感官更加敏锐,躺在“琯儿殿”石榻之上,对岩洞外风吹草动一清二楚,如若亲见。   而观想第三幅图金蛛盘丝,傅青云已能完成九成,御气手段愈发娴熟。   除了修炼“大光明经”,“霸王九式”傅青云也没有落下。越是修炼,越感觉“霸王九式”竟然与“大光明经”隐隐有相合之处,互为增益。   “阎王洞”谷中没有生人,傅青云不修边幅,长发肆意的披在肩上,充满了粗犷的男性魅力。坠崖一年多,一身粗麻布衣服早已残破,大臂裸露体外,肌肉块块凸起,皮肤呈古铜色,充满了健康阳光气息。   如果是内家高手细细探知,就会发现傅青云现在体内的经脉与常人大不相同。他被望月虫摧残一年多,体内的经脉被望月虫撕裂损伤,又经先天灵气滋润修复,破而后立,经脉变得异常坚韧宽阔。   如此坚韧宽阔的经脉,正是修行中人、内家高手梦寐以求的异禀体质。傅青云破而后立,虽遭受极大痛苦,却带给了他极大的好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人体内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正如地表的大江大河和潜流支脉,通道的韧性和宽度,决定了其能够容纳的水量。通道越是宽阔,能够承纳的水量越多;越是坚韧,越能承受猛烈的洪水冲刷。而坚韧宽阔的经脉,对于练武之人而言,则意味着能够运转更多的内力,出手之时,内力真气势必更加浑厚猛烈。   再次经历生死劫,傅青云的心性也变得更加坚毅,沉稳。方正的面孔上,一对乌黑的眸子明亮有神,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大凡经历过大痛苦、大磨难之人,其心志、韧劲必定异于常人。而傅青云受毒虫反复侵害,遭受无数次非人之痛,循环往复,破而后立,心志必将弥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傅青云经历此劫,因祸得福,必将大放光彩。 第42章 天降魔女   这日,傅青云练习了一阵“霸王九式”,不觉已至午时。一阵拳脚下来,汗流浃背,傅青云收起青光短剑,欢叫一声,跳入温泉池子之中,和康康嬉耍一阵。   虽是阳春三月,但“阎王洞”中较外面要阴冷一些。今日恰又云气升腾,“阎王洞”中云雾缭绕,阳光都被遮挡了,更显得有些阴寒。傅青云内力充盈,虽不惧寒冷,但泡在温泉池子中,却是另外一番享受。   玩耍累了,一人一兽躺在池边,闭目养神,好不惬意。   突然,一阵刀剑相接的声音从崖顶传来,夹杂着低沉的吆喝声,在“阎王洞”四围的峭壁间回荡。   傅青云一惊坐起,“阎王洞”中云雾缭绕,看不到“阎王洞”外的情况,傅青云只得凝神细听。   “嘭!”崖顶空气鼓荡,交手两人硬接了一掌。   打斗声暂歇,一个老妪声音传来:“妖女,今日洛盟主亲来,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一个声音娇笑道:“洛盟主真是好威风,堂堂正道盟盟主,竟然不顾江湖规矩,联手对付晚辈一个弱女子。”   “魔门之人,生而为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岂有江湖规矩可言。”一人沉声喝道。   一听几人对话,傅青云心跳骤然加速。他修炼了“大光明经”,能清楚分辨出来各种声音的细微差别。这几人,正是一年前崖顶上见过的“琯琯”姑娘,凤凰谷那老妪丁谷主,还有曾经拜会过的太和门掌门洛云天。   傅青云伸长脖子望向洞口,想看看琯琯模样,奈何今日“阎王洞”中云雾缭绕,看不出去,心中兀自焦急。   琯琯哈哈笑道:“洛盟主以出生论正邪,当真是高论,难怪能身居正道盟盟主之位。”   洛云天喝道:“我洛某人行事,还轮不到你魔门中人来评判!”   “哈哈哈,那就让小女子看看,洛盟主行事,是否真的和内心一样,表里如一,大义凛然。”琯琯说罢,拨动琴弦,以音波之术向洛云天攻去。   琯琯的“天煞魔音”傅青云是领教过,直攻灵魂深处人性的最弱点。一年前,琯琯与青羊宫青木真人交手时,他就心神失守,丑态百出。   “洛掌门,小心她‘天煞魔音’!”丁谷主吼道:“徒儿们速速退开!”   “淫音邪技,何足惧之!”洛云天朗声道:“今日,就让洛某人以手中玄武鼓,震妖除魔。”外人多知洛云天玄武剑法厉害,却不知洛云天还有一手玄武鼓法,正气浩大,专克攻魂之术。   “咚、咚咚咚……!”一阵沉闷的鼓声响起,鼓声雄浑,震得“阎王洞”嗡嗡作响。   “铮铮铮……!”鼓声和琴声对上,阴阳相抗,互相压制。鼓声渐响,空气鼓荡,声势浩大,在“阎王洞”四壁间回旋,碎石粉尘沙沙落下,惊得谷中燕群吱吱大叫。   傅青云心神澄净,念头稍一收敛,已抵抗住两人音波术。他心思细腻敏锐,听了一会,已渐明琴声和鼓点攻合之道。   琴音低旋,如歌如泣,直刺对方灵魂神念,走的是攻击对手心神路子;鼓点高昂,真气鼓荡,走的是以力破巧,以雄浑真气攻击对手的路子。两大高手借助声乐,攻伐解御,各有所长,一时相持不下。   洛云天将真气融于鼓声,鼓荡而出,以内力抵御神魂攻击,这等内力,令人惊骇。而“天煞魔音”专攻灵魂弱点,一旦抵御不住,引起灵魂共振,陷入魔境,将身不由己把深藏内心最渴望、或最阴暗的一面展现出来,犹如后世的催眠术一般。   傅青云凝神倾听半晌,细细琢磨,对大光明经总纲中“神为气主,气动随神,气就神交,玄中之玄”这句话不觉又多了一层领悟。“天煞魔音”竟是与“大光明经”第三幅图金蛛盘丝如出一辙,乃是神念御气之术,以神念驾驭真气,以真气裹带神念,神气交融,攻人心魂,真气与神识辅合之道妙到毫巅。   再听一阵,只闻鼓声沉闷、琴声缠绵,此高彼低,一刚一柔,彼进此退,攻伐激烈。每逢鼓点微弱之时,琴声就如一把尖刀,趁虚而入;而每逢琴声低落之时,鼓声却如压顶泰山,狂轰而至。   傅青云虽身在谷底,不能亲眼目睹两大高手对决,但他感知敏锐,对鼓点琴声的攻伐进退却是一清二楚,正如两大高手在演示其攻伐之道,让傅青云受益匪浅。   心中有所明悟,傅青云当即起身,持杖而立,眼帘微阖,心神凝注身前。蓦地,一团旋风以傅青云为中心,开始缓缓旋转,一股威压感向四周迫去。傅青云大喝一声,挥动木杖,对着虚空“劈、崩、抡、把、扫、缠、绕、绞、点”,以神念御气,灌注杖头,将“霸王九式”一一演练开来。   傅青云前世迷念武侠小说,但他始终无法明白“小李飞刀”中李寻欢那种气势威压,无法理解“飞刀未出、刀的精神已在”那种场景。今日观两大高手内力与神魂的对决,又经自身体悟,对武道的理解不觉又进了一大步。   傅青云练习一阵,又思索片刻,再次挥杖演练,完全忘了崖上正生死相搏。   他不再完全依照“霸王九式”出招,气随意动,形随气转,随意出招,招式变化更是轨迹难寻。四周的枝叶随着木杖翻滚,在空中乱舞,连小兽似乎也感受到了威压,“钪钪”低声叫唤。   傅青云暗忖道:“将御气之法融入‘霸王九式’中,招式变化流畅了不少。而且,‘霸王九式’只是术,气才是本,有了御气之法,招式变化完全可以天马行空,随意而动,不必拘泥于成法,日后对敌之时大有好处。”   傅青云正暗自沉思,蓦地“嘣”的一声,崖顶上传来琴弦断响,把傅青云从思索中惊转过来。   “妖女,受死吧!”洛云天喝道。   “嘭!”一声空气闷响。   “啊!”只听琯琯一声娇呼。   傅青云大吃一惊,接着就看见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破开‘阎王洞’升腾的云雾,直坠下来。 第43章 再见琯琯   “嘭”,洞底潭水惊起一大团水花。   傅青云不及细想,把木杖一扔,直扑潭中。康康极通人性,也径直扑入水中救人。   潭水激荡中,琯琯娇美的身躯在潭中浮浮沉沉,月白色轻纱在水中散开,更显身材曼妙。   傅青云急潜过去,只见琯琯双眼紧闭,嘴边汩汩鲜血逸出,手中还紧紧抱着一把七弦古琴。   傅青云赶紧双手托住琯琯纤腰,浮出水面,往岸上游去。康康紧随其后,用身子托住琯琯小脚,助傅青云一臂之力。   傅青云将琯琯轻放石榻之上,一摸鼻息,已无气息。傅青云赶紧把古琴从琯琯手中拿开,将头颈垫高,抬起下颌,深吸一口气,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琯琯秀挺的鼻子,含住琯琯柔.唇,连续输了几口气。见琯琯毫无反应,忙又解开衣襟.胸口处两颗纽扣,露出里面的小衣。   只见她白皙玉润的胸口上,一道五指印淤青如墨,显然受伤不轻。而琯琯闭气不醒,一是受了内伤,二是从高空坠落溺水,失去了意识。   傅青云不敢迟疑,忙双手交叠,用力挤压胸部,助她恢复心肺活力。   手掌触摸处,虽觉酥×耸.挺,但傅青云却毫无邪.念,一门心思放在救人上。   如此往复输气按压胸部十来回,琯琯仍是毫无反应,双唇越感冰凉,眼见是无力回天了。   傅青云心中焦急,踌躇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御气祛毒,用真气包裹毒虫时的法子。若能御气渡入琯琯体内,疏通筋脉滞碍,兴许还有得救。   御气之法,他只在自己体内试过,现在左右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着渡入真气试试。   傅青云盘膝石榻一侧,屏息凝神,分出一丝神念,牵引着真气,经手太阳脉,渡入琯琯体内。神念一离体,瞬即减弱,再无体内那般视若明镜,如臂使指。   傅青云不敢大意,小心导气,沿着琯琯十二正经行去。刚行至“廉泉”穴,隐约查探到一团物事淤塞不通,傅青云不敢犹豫,知再过片刻,身体就将因缺氧完全失去生机,忙催动真气向外挤压排解。   傅青云御气向那团堵塞淤物冲刷,不到三息功夫,一股气流从琯琯“廉泉”穴冲出,琯琯轻哼一声,张嘴喷出一口血水,但仍未恢复自主呼吸。   傅青云心忖有戏,继续导气下行,至“膻中”。傅青云修炼“大光明经”,对身体经脉穴位已非常熟悉,深知“膻中”穴对呼吸至关重要,于是聚气在琯琯“膻中”穴一激。只听琯琯闷哼一声,又喷出几口血水,胸口剧烈起伏,开始大口喘气。   傅青云暗道侥幸。要是内家高手,自是可以通过点“膻中”穴,刺激心肺、激发活力。但他不懂点穴,却歪打正着,导引真气刺激穴位,成功恢复了琯琯呼吸。   琯琯喷出几口血水后,又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双眼无力的睁开。   双眸迷糊间,只见眼前一男儿,长发披肩,衣衫褴褛,手臂裸露,貌似粗犷,却掩不住秀逸俊伟。见她醒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再细看,他脸庞线条分明,眉目清秀,鼻梁英挺,眼神端正平和,藏着与其年龄不相称的沉静和刚毅。他脸上挂着笑容,线条粗犷的面庞透出感人的温柔,如春雪初融,让人如沐春风。   琯琯仍神思迷糊,不知身在何处,正疑惑间,陡觉胸.脯一阵酸胀感传来,似被人用力挤压揉.捏过。侧目下顾,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只见胸口两颗纽扣大开,衣襟散落,亵衣外露,羞愤难当下,“啊”的一声再次晕厥过去。   傅青云茫然搔搔头,看琯琯惨白脸色,心忖难道琯琯生了误会,以为自己趁她晕厥时非礼过她。   傅青云心胸坦荡,并不为此纠结于心,侧身将琯琯胸口两棵纽扣系好,又试了试她鼻息,见呼吸平稳,放下心来,这才端坐一侧好生打量一番。   只见她年方十五六岁,面似芙蓉、眉眼弯弯,鼻若玉琢、朱唇藏娇,珠鲜玉润,楚楚动人。一袭月白轻纱裹体,秀发散落香肩,玲珑曲线曼妙,真是人间尤物。   回想适才情急之下,含唇吐气、推胸排气,还未细致打量。这一静寂下来,观其花容玉貌,如诗如画,宛如谪仙下凡,才感心惊肉跳。再看她湿透的衣襟下,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胸.部饱满鼓起、臀.部丰.腴浑圆,诱人之极。   一股热流从小腹猛然窜起,傅青云顿感口干舌燥,舔舔嘴唇,赶紧转开目光,不敢再看。   “咳咳……”,琯琯从一阵咳嗽声中醒转过来。傅青云侧身端坐,问道:“姑娘,可好些?”   “小淫.贼,我杀了你!”琯琯侧目看了看胸口,见两颗纽扣重又系好,心中更是怀疑,霎时面颊绯红,羞怒下猛地一掌向傅青云肋下拍去,掌风凌厉。   傅青云感官敏锐,琯琯刚出掌,早已一惊跃起,喝道:“你干嘛!”   要不是琯琯重伤在身,功夫大打折扣,以傅青云现在修为,恐怕根本躲不过去。   琯琯招式未尽,“啊”的一声痛呼,显然是牵动了伤势。傅青云落地吼道:“姑娘,我救你性命,你怎以德报怨,对我狠下杀手。”   小兽康康一直在傅青云身侧,见状也跃落石榻,挺起长牙,对着琯琯“钪钪”怒吼,作势欲扑。   一丝血沫从琯琯嘴角溢出,痛得泪花乱转。   琯琯见傅青云居然能避开她一掌,也是暗暗惊疑,喘息道:“淫.贼,谁让你救的!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等我伤好,定要挖你的眼,剥你的皮!”   傅青云见琯琯怒目圆睁,玉唇紧咬,一张宜喜宜嗔、俏秀无论的脸孔,因羞愤而胀.红,知她生了误会。傅青云搔搔头,尴尬的靠洞壁坐下,平视琯琯双眸,缓缓道:“姑娘,你误会了。”   “误会?那这……,我……。”琯琯双眸移向胸口,傅青云目光也随之下移,只见琯琯因怒气胸口剧烈起伏,隆起的酥.胸在轻纱下微微颤动,顿感喉头发干。   “小淫.贼,你还看!”琯琯忙侧身将古琴抱在怀中,挡在胸前。   “姑娘,你真的误会了。刚才姑娘溺水,情急之下,我……我只得帮助姑娘排气。”傅青云解释道。   琯琯一对美眸狠狠瞪视着傅青云,目光杀人。但见她美艳无论的玉脸朱唇,傅青云却是无论如何也动不了气,甚至有些窃喜。如此娇怒神态,妩媚、娇羞、妖艳、清纯,无一而足,用任何词语也无法形容其美态,不是任何男人都能有此机会欣赏到的。   琯琯见他痴痴盯着自己,目光端正,并无杂念,似在欣赏一件极其美好的事物般,心中怒气稍平,低声道:“你……你真没有……?”   傅青云一怔回过神来,说道:“姑娘容颜绝世,多看一眼也是亵渎,我怎敢冒犯。”   琯琯见他说得坦诚,模样又憨厚可信,心中怒气消了一半,抚胸咳嗽几声,娇.喘道:“油嘴滑舌,你刚才呆呆盯了那么久,岂不是故意亵渎于我?”   琯琯一改刚才厉色,虽身有重伤,但声音仍是甜糯如蜜。傅青云心神一荡,忙转开双眼,尴尬站起,往洞口走去,说道:“我……,我煮饭去,姑娘饿了吧?”   琯琯笑道:“做贼心虚!”   “哎,你是不是去年崖顶采药的那个小子?”琯琯问道。   “是!”傅青云脚步停下回话:“一年前我被奸人所害,逼落崖底。”   “那你怎么不出去?”琯琯又问道。   傅青云叹道:“这儿出不去的。这是一个天然的坑洞,名曰‘阎王洞’,没有任何出口。”   “什么!那……那这洞中岂不是只有你和我,一辈子……?”琯琯捂嘴叫道。   “还有康康,我的小猪。”傅青云心中泛起涟漪,逃也似的出了“琯儿殿”,康康紧跟其后。   傅青云有些神思不属的在山谷中转了一圈,心想琯琯受了重伤,应好好滋补调养一下。“阎王洞”水潭中的乌龟团鱼,还有哪些水中的鱼儿,他从未去捉过。以前洞中只有他和康康,这些水生动物,都是他的邻居兼且朋友。   哪些干制的蛇肉虽是大补,却不敢炖来给琯琯吃。腌制的东西燥火伤胃,最不适合内伤之人服用。   抬头看了看洞壁四周的燕子窝,现在正值三春时节,燕子正重新筑巢,有的燕窝已被废弃。傅青云摘了一个刚刚废弃的燕窝,又摘了一些蘑菇,在潭水中洗净。   看看潭水中自己的倒影,虽衣衫褴褛,但面颊丰润,体型俊伟,傅青云心中莫名开心。傅青云转头对小兽说道:“康康,你说她是不是仙子,怎会生得这么漂亮。”   康康“钪钪”两声,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傅青云又自言自语道:“崖上那些人,口口声声斩妖除魔,难道这世上真有狐妖蛇精不成。”   “管她是仙是妖,像我这样的山野小子,能看看已是福分,还是不要多想的好,是吧,康康。”   康康又斜睨他一眼,“钪钪”叫唤两声,独个走开去林子找吃的去了。   “猪东西,丑得没有朋友。”傅青云哼道。 第44章 刁蛮公主   回到“琯儿殿”,琯琯已沉沉睡去。琯琯受伤体弱,容易犯困。傅青云怔怔盯着她秀美绝伦的面孔看了一会,啧啧赞叹一声,转身取出板栗子,又拿了炖汤的罐子,到洞外生火烹煮。   半个时辰功夫,一锅上佳汤肴炖好,清香四逸。康康闻到香味,飞也似的跑了回来,望着傅青云亲昵的叫唤着。   “小贼,什么东西这么香?”洞中传来琯琯清脆的声音。   傅青云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什么小贼,我有名字的。”   “我就叫你小贼,小贼。”听她声音,似乎已恢复了些元气。   “好吧,随你吧,只要别再叫‘淫贼’就好。”傅青云满不在意的说道。   “你再说那个字,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琯琯脸一红,吼道。   傅青云漫不经心道:“小姐,你怎么蛮不讲理,是你先这样叫我的呢。”   “我是妖女,需要和你讲理吗?”琯琯咯咯笑道。   傅青云端起一锅汤肴,走到洞口,抬头一看“琯儿殿”三个大字,心中一凛,心忖竟有如此凑巧,难道真是天意。   见傅青云进来,一脸疑惑神色,眼神闪烁,琯琯问道:“怎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什么鬼主意?”傅青云没好气的反问道,放下汤锅,上前欲扶她坐起用汤。   “别碰我!”琯琯双手撑床,想坐起身来,哎哟呻吟一声,复又躺在石榻上。她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一阵,双眸瞪视傅青云,凶巴巴的样子道:“看你眼神闪烁,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不是在汤里下了药。”   傅青云尴尬缩回双手,气愤道:“是,汤里有迷魂烂肠的毒药,你最好别吃,小心毒死你。”   见她喜怒无常、刁蛮无理,傅青云心中有气,给康康盛了一碗,自己也盛了一碗,一人一兽靠着洞壁闷声吃了起来。   琯琯一脸悲愁,抽了抽秀鼻,伤心道:“喂,这儿真出不去吗?”   见她痛得双眸泪光盈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傅青云心中怒气顿时化为无形,心中暗叹一声:“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傅青云语气转为柔和:“‘阎王洞’四周陡壁千仞,没有任何着力之物,除非神仙,或者长对翅膀,才可能飞出去。”   琯琯闻言大哭:“我还要找爹爹,这下如何是好?”   “再也见不到我爷爷了!”   “再也回不去魔岛了!”   “还要和你这小贼在洞中生活一辈子!”   见琯琯嚎啕大哭,傅青云虽心中怜悯,却也暗暗窃喜,心想和这样一个天仙般的美人生活一辈子,倒也是不错。   待琯琯停止哭泣,傅青云轻声说道:“琯琯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吃!待在洞中,早晚都是死,还要受你小贼欺负,不如早死了算了。”琯琯气鼓鼓道。   见她刁蛮如小女孩,傅青云心肠又一软,安慰道:“琯琯姑娘这么聪明,或许可以找到出去的法子呢。”   琯琯闻言一喜,破涕为笑道:“对呀!你这么笨,想不到法子,我未必就找不到。”   琯琯又猛然一惊,问道:“小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去年崖顶你和青木真人打斗,我听他们叫的。”傅青云道。   “我姓‘皇’,名‘琯琯’。”琯琯嘻嘻笑道:“那个牛鼻子,倒是有几分修为,竟然能抵抗住我‘天煞魔音’的诱惑。”   傅青云闻言脸色一红,想起自己在“天煞魔音”下丑态百出,若不是琯琯停下弹奏,怕是要爆发出自己最原始的欲望出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见傅青云尴尬脸色,琯琯像是占了极大便宜一样,心情大好。   “傅青云!”   “嗯,名字不错,还不算土气。”琯琯嘻嘻笑道:“你们吃的什么,晶莹透亮的。”   琯琯这一笑,傅青云顿觉眼前一亮,洞壁生光,不由得有些痴了。   “怎么,不舍得?”琯琯嘟着小嘴道。   傅青云回过神来,慌道:“不,不是,只要你别埋汰就行。”起身盛了一碗汤肴,放到石榻边,问道:“你躺着怎么吃?”。   “不用你管。”她费劲侧身,拿竹筷夹了一颗蘑菇,准备放入嘴里,却牵动伤势,身子一颤,蘑菇跌落石榻上。   琯琯放下筷子,长长的睫毛闪动着泪花,凄声道:“我受了洛云天那恶贼一掌,腿骨好像也断了。”   见她柔弱可怜模样,傅青云心中怜意大生,上前道:“自作孽,活受罪,抬头!”   傅青云将木枕垫在琯琯颈下,又端起汤碗,在石榻边半蹲了,夹了一颗蘑菇喂她。   见傅青云夹着蘑菇停在嘴边,琯琯瞥眼瞅了瞅傅青云双眸,见他目光明亮端正,温柔似水,就如儿时靠在父亲身边一般,让人心生安全踏实之感,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异样感觉。   琯琯张开小嘴,轻轻将蘑菇含.入嘴中,脸上红晕泛起。   傅青云怕她难堪,忙转开目光,见康康正舔舐碗沿,喊道:“康康,出去玩吧,今天只有这么多那。”   康康抬头,拍拍竖立的耳朵,一副不满眼神,“钪钪”抗议两声出了岩洞。   经过这个小插曲,尴尬气氛稍解。琯琯柔声道:“这汤真香啊,从小到大,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傅青云呵呵笑道:“这道汤肴食材独特,世上绝无仅有,你是第一个尝鲜的。”   琯琯抛了傅青云一个媚眼,指着热腾腾的汤碗道:“这个我知道是板栗,但这两样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燕窝吃法传入中国是明清时期,汉代时期人们还未将燕窝纳入食谱,所以琯琯并不知燕窝是何物。   “这个是蘑菇,谷中特有的,晶莹透明,谷外未见这类品种。”傅青云道:“这个是燕窝,营养丰富,补气滋阴,最是适合你身体康愈。”   “燕窝?就是燕子用草筑的巢吗,这能吃吗?”琯琯瞪大眼睛道。   傅青云心忖道:“如果给她解释这是金丝燕唾液,混合绒毛粘结而成,她怕是不容易接受。”遂道:“这阎王洞里的燕窝都不一样,能吃啊,你觉得味道怎样?”   “嗯,细腻嫩滑,入口即化,好吃极了。”琯琯点头道:“板栗香甜软糯,蘑菇酥鲜香脆,和燕窝一搭,真是绝配,当有一个好名字吧?”   “那你给取一个名?”傅青云笑笑道。   琯琯伸出食指,点划着道:“这道汤,板栗子金黄,像一颗颗琥珀;蘑菇透亮酥嫩,像是一颗颗珍珠;这燕窝呢,光泽温润细腻,正如一块块软玉,就叫它珍珠琥珀白玉汤吧。”   见琯琯笑靥如花,美目异彩涟涟,傅青云嘴里暗暗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好名字!琯琯真是冰雪伶俐,能给这么一锅乱炖取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让人一听就食虫大动。”   琯琯又抛了傅青云一个媚眼:“那你以后天天做‘珍珠琥珀白玉汤’给我吃,好不好?”   傅青云心魂一荡,顿时结巴:“我……,以后天天做?好——啊!”   “看你回得这么不爽快,不乐意不情愿的样子,还是算了吧。”琯琯撇撇嘴道。   “哦,不……不是。”傅青云本来口齿伶俐,但面对琯琯娇美神态,却变得有些口拙起来。   琯琯捂嘴笑道:“看你一会是、一会不是的,你还真以为本姑娘会吃你一辈子呀!” 第45章 异兽当康   用完餐,日已西斜,燕子在碧潭上空盘旋,叽叽喳喳,一对对飞回巢穴。   见傅青云盯着自己衣服看,欲言又止的样子,琯琯问道:“怎么那?”   傅青云涨红着脸,说道:“你现在身子虚弱,衣服这么湿,要生病的。要不……要不脱下来,我给你烤干。”   琯琯闻言一愣,双颊腾地绯红,娇羞道:“你……,我……、怎么脱?”   “我去洞外等你。”傅青云红着脸嗫嚅道。   “那……、衣服怎么给你?”琯琯羞涩道。   傅青云踌躇半晌,突然想到小兽,喜道:“让康康送出来,烤干了再送进去。”   琯琯红着脸点头应了。   待衣服烘干,康康将衣服送回,琯琯穿好后,呼道:“青云哥!”   听琯琯唤自己“青云哥”,傅青云心中一热,赶紧进了洞。   两人四目相对,脸颊唰地又都红了,场面有些尴尬暧昧的味道。琯琯首先打破尴尬气氛,开口道:“你这只小猪,真是伶俐,好像不是寻常野猪哟。”   傅青云搔搔头道:“山里捡的,是有点特别,能听懂我说话。”   琯琯思索半晌:“那就对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恐怕是一只上古异兽呢。”   “不是野猪吗?”当康!“野猪”不满意的叫了一声。   琯琯摇头道:“刚才听它叫声,我才想起神王殿藏书中有一本《异兽志》,记载了一种传说中的上古异兽,名曰‘当康’。”   “《异兽志》记载:‘神州有兽焉,状如豚,名当康,其名自呼,见则天下大穣’。意思就是说神州有像猪一样的野兽,其叫声‘钪钪’,正是其名‘当康’,乃是一种瑞兽。我开始也不确定,直到听到它叫声,细观其形态,方才确认。”   “当然,这个世上也没有多少人还认得它,世人多以为它是一只长着长牙的野猪,而不知实是上古异兽。”   傅青云闻言一喜:“是上古异兽吗,难怪它那么灵性生猛。若不是它,我早被‘阎王洞’中金色巨蟒吞了。”于是将柳少义寻仇将自己逼落悬崖,遭遇金色巨蟒,小兽飞身跳下救主的事说了。   琯琯一脸艳羡的说道:“你这是捡到宝了。当康一旦认主,终生跟随,不离不弃。传闻当康三岁时开灵智,能懂些人言,善辨忠奸,喜与至诚至善、性灵通透之人为伴。”   傅青云高兴道:“那就是说,我是至诚至善、性灵通透之人。”   “性灵通透倒是未必,还算比较老实吧。”琯琯咯咯笑道,随即正色道:“对了,你可千万不要对外人说起它的真实来历。听说此兽长成后,速度奇快,奔走如电,它的精血不但能延年益寿,还对增进内力有奇效,是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珍品。”   傅青云闻言点点头,见日已西斜,说道:“天快黑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和小兽去洞外住。”   琯琯看了看洞口,苦笑道:“这个洞怎么没有门?”   傅青云乐道:“这个洞与世隔绝,没有人的。”   “你……,你不是人啊!”琯琯娇羞道。   傅青云摇头苦笑,女人的思维方式真是摸不透。   傅青云出了“琯儿殿”,取出青光短剑,在谷中砍了几根大腿粗细的桃树干,一一劈开,制成木板。又制作了榫头和卯眼,一一相扣吻合,做成一扇结实的木门。虽样式粗糙,却还算有模有样。   回到“琯儿殿”,又在洞口石头上凿了门座和门冒。抬头看了看洞口上方“琯儿殿”三个大字,傅青云心中暗忖:“这三个字,难道是琯琯他爹留下的。洞中那具白骨,恐怕就是琯琯他爹了。现在她重伤未愈,可不能让她知道她爹爹已不在人世了。”   在洞口做这些活时,傅青云收起了“青光”短剑,只用洞中留下的坚石工具,免得被琯琯看见,引起她的怀疑。   “你真能干,既会做饭,又懂木工,那家小姐要是嫁给你,可享福了。”琯琯换好衣服,半躺石榻之上,越发显得柔弱无骨,风情娇媚。   傅青云赶快转开目光,嘿嘿笑道:“这手艺,恐怕挣不了一个子,别把人家小姐饿死了。”   琯琯捂嘴偷笑,见傅青云忙个不停,心中暗自感激。   傅青云安装好木门,然后又做了门栓。不过琯琯起不了身,这个门栓也只是摆设罢了。   忙碌完,暮色已完全笼罩“阎王洞”。傅青云道了晚安,轻轻掩上木门,在洞口外生了一堆篝火,免得琯琯怕黑。   收拾停当后,傅青云找了一块平整石头,盘膝练功。待将“大光明经”前三幅图一一修炼一遍,一轮圆月刚好正挂在“阎王洞”上方,已是子时。   碧潭映月,清辉四逸,谷中薄雾缭绕,夜色朦胧。傅青云回头望望“琯儿殿”,只见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洞口岩壁上勾勒出一道道柔美的旋律,似情人拨动琴弦,在安抚熟睡的人儿,让人心头涟漪阵阵。   往日此时,傅青云总觉有些遗憾,或是孤单、或是寂寞。虽有小兽相陪,但康康无法说话,谷中终是少了些生气。今日却是不同,眼见树影斑驳,耳听虫声唧唧,心中却是无比安详宁和。   过了几周,琯琯内伤渐好,已能坐起身子调息养伤,不用傅青云亲手喂食,让傅青云心中微微有些遗憾。琯琯性格刁蛮任性,两人一时负气斗嘴、一时又相处融融,洞中倒是多了一些生趣。   这些时日,傅青云功夫也没落下,早晚打坐修炼“大光明经”,空闲时则练习“霸王九式”,揣摩招式变化,御气之道,招式愈发娴熟。   经过一些时日的揣摩,“大光明经”中第四幅图终于也琢磨出一些眉目。   第四幅图中丹田上一朵金莲,光明璀璨,气海绕着金莲氤氲流转,一刻不息。傅青云揣摩多日,揣测这幅图必然与“大光明经”总纲中“阴极阳生,阴消阳复,混沌交.合,橐龠不散”这句话有关。   这几副图环环相扣,前面的基础不牢,领悟不深,很难开始下一幅图的修炼。对大纲中“阴极阳生,阴消阳复,混沌交.合,橐龠不散”这句话,他虽触碰到一些玄奥,但却始终没有捅破那一层隔膜,无法真正领悟。   自从琯琯坠入“阎王洞”后,傅青云就将“琯儿殿”让给了琯琯,独自一人住在洞外。小兽康康竟然见色忘友,常常与琯琯腻在一起,惹得傅青云眼馋不已。 第46章 遗骸何人   半个月后,琯琯终于可以下床。傅青云给她做了一对拐杖,琯琯撑着一瘸一拐的走出洞来。康康紧跟两人,这些时日来,康康和琯琯倒是越发亲近,很是喜欢围着琯琯转悠。   琯琯乍见阳光,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欢声叫道:“哇——,阳光好美呀!”   “咦,这个洞叫‘琯儿殿’。”琯琯回头瞧见岩洞上方几个大字,脸颊一红,娇羞道:“你为我写的?”   傅青云摇摇头,指着湖边哪方矗立的巨石道:“那上面还有几个字。”   “梅子,那是我娘的小名,还有一个芦莉。”琯琯脸色突变,已经预感到什么,大叫道:“爹爹,爹爹,是你吗…?”   “琯琯,你看看,这你可认识?”傅青云拿出“青光”短剑黯然道。   琯琯接过短剑,“啊”的惊呼一声:“我爹爹的青光短剑,你从哪儿得到的?”   “就在‘琯儿殿’里。”傅青云道。   “还有其它东西吗?”琯琯颤抖着问道。   “还有一具白骨。”傅青云道。   琯琯脸颊蓦地变得惨白,身子摇晃几下,颓然坐到地上。   琯琯轻轻抚摸着“青光”短剑,眼泪滴滴嗒嗒滑落下来,面颊惨白,凄凄欲绝:“我爹爹的遗骸呢?”   “我已经埋了。”傅青云轻声道。练武之人,向来是兵器不离身。既有兵器在,又有“琯儿殿”几个字,那具骸骨定然就是琯琯她爹爹的遗骸了。   扶起琯琯,来到埋葬骸骨的坟包前,琯琯双腿一曲,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傅青云静静站在琯琯旁,陪伴着,没有说话。他也经历过丧亲之痛,知道若不让琯琯把内心的伤痛彻底发泄出来,恐会落下病根。   日落西山,惨白的月光洒落下来,谷中一片凄凉。琯琯仍跪立坟前,眼神空洞,怔怔出神,时而抽泣,时而梦呓般低声喃喃。   傅青云静静陪坐一旁,柔肠百转。想起自己尚未记事之时,父母就遭遇车祸双双离去,而今已记不清父母容颜,心中也是潸然。   将近卯时,洞底风起,天空乌云渐浓,遮住了月光。过不多时,一道闪电划过,雷鸣震谷,大滴大滴的雨点洒落下来。傅青云赶紧脱下外衣,披在琯琯身上,劝慰道:“琯琯,节哀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爹爹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般糟蹋自己身体。”   琯琯回头,泪花盈眶,扑倒在傅青云怀里。傅青云伸手将她扶起,两人一兽回到“琯儿殿”洞中。洞外电闪雷鸣,大雨哗哗倾洒下来。   琯琯斜靠床榻上,凄声道:“爹爹在我两岁时就离开魔岛,一去十几年。我此次出岛,除领命探寻我祖宗遗物线索,还有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找寻爹爹。没想到……。”言未必,一行泪水又滚落下来。   “我三岁时候,爹爹最后来信,说他已寻获祖宗遗物线索,不料中了恶人圈套,身受重伤,幸被巫山妙灵门所救,待身体康复,不日就将返回魔岛。没想到……、竟成绝笔。”   “我这次奉命出岛后,就连夜赶赴巫山,寻找妙灵门。到了巫山,山高水长,迷雾锁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偶然得知凤凰谷有‘山川图’,可以分清南北,就取了来,终于找到妙灵门,不料妙灵门已被夷为平地。幸好爹爹留下了神王殿独门暗记,我跟着暗记沿江一路寻觅下来,到了这片大山,暗记消失不见。”   “父女连心,我隐隐感觉到爹爹就在这片山林之中,但转悠几天,却一无所获。凤凰谷那老姑婆一直缀着我不放,一路追踪而来,又沿途发出武林帖,召集中土武林门派几番围堵于我。”   琯琯抽泣着,继续道:“没想到,爹爹在天有灵,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将我带到他坟前,爹爹定是想见琯儿了……。”话未说完,又 嘤嘤啜泣 起来。   “天意冥冥,世事奇妙呀。”傅青云叹道:“逝者安息,生者奋发,你身体尚未康复,切莫伤怀过度。”   琯琯靠在傅青云肩上,抽抽噎噎,渐渐合上了眼帘,不时梦呓哭叫,让人心碎。   傅青云身子一动不动,让琯琯靠在肩上睡了一夜。洞外天光渐明,雷雨已歇,傅青云轻轻将琯琯放在石榻上,站起身,带着康康出了洞。   傅青云在谷底摘了些蘑菇、一只废弃的燕窝,准备好早餐,进到洞来。见琯琯靠榻小睡,昨夜忧伤过度,精神十分疲惫,此时仍未醒来。   傅青云靠洞壁坐下,细细端详。只见她眼角泪迹未干,乌黑的秀发散落双肩,一夜之间憔悴了不少,让人心生怜惜。在洛云天、凤凰谷谷主眼中,琯琯似乎就是罪大恶极,人人喊打的邪魔妖人,但如此娇弱的俏丽佳人,怎就成了一众人口中的妖女,实在是难以揣测。   对傅青云来说,心中并无正魔概念,正也好、邪也罢,并不介怀。转头看看琯琯身侧那把七弦古琴。琴体殷红,造型精美,七条琴弦,其中两根已从中断开。如此精巧的一把乐器,居然能奏出摄人心魂的乐曲,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想起琯琯与众人在崖顶争斗之时,自己被琴音所摄,陷入魔境,耳中淫音四起、眼前靡影重重,以致做出种种丑陋形态,现在想起仍是耳热。   “爹、爹爹……!”一阵疾呼声打断傅青云思绪,琯琯茫然坐起,见傅青云在侧,凄然道:“我刚才梦见爹爹了。”   琯琯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眼神迷茫:“爹爹正给琯琯梳头,妈妈陪在一侧,笑容满面。突然一道厉声猫叫,爹爹像中了魔一样,起身就往门外走去,越走越快,我和娘拼命在后面追赶,却怎么也赶不上。”   “琯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太想你爹爹了。”傅青云说道。   “是爹爹来看琯儿了。”琯琯擦了擦眼泪,悲切道:“爹爹也想琯儿,但他为何不回魔岛,却身陷这个与世隔绝的天坑之中?”   “你爹爹他定是遇到了仇家,被逼落山崖,不得脱身。”傅青云说道。   “爹爹他武功高绝,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将他逼落山崖。”琯琯抬起头,眼神冰冷凌厉:“爹爹他定是中了恶人奸计,琯琯若不能查清爹爹死因,手刃元凶,扒皮抽筋,就绝不回魔岛!”   琯琯又拿起“青光”短剑抚摸一阵,递给傅青云道:“给你吧!”   傅青云摇头道:“这是你爹爹遗物,还是放你身边吧,也有个念想。”   “放你那儿一样,也算报答你埋骨之恩吧!”琯琯黯然道。 第47章 寄托哀思   琯琯早餐随意喝了点汤,又到她爹爹坟前呆坐,时而低泣、时而木然,泪眼婆娑,叫人好生心疼。   傅青云用青光短剑削了一块石碑,问了姓名,刻上名号:“慈父皇之源之墓”。立碑于坟前。   忙碌完,傅青云静静陪在她身旁,就听见她清口唱起哀辞来:   “天德悠且长,人命一何促。百年未几时,奄若风吹烛。亲恩难再续,人命不可赎。齐度游四方,各系太山录。人间乐未央,忽然归东岳……。”   歌声凄婉,愁肠断绝,充满灰暗艰涩的味道,令人神伤魂断。   一曲罢,琯琯泪如断珠,又簌簌落下。   见琯琯肝肠寸断,陷于哀思无法自拔,傅青云心忖总得想个法子,把她从哀思中解脱出来。   但“阎王洞”与世隔绝,哪有什么新鲜稀奇之事转移她的哀思。   清晨金黄的阳光斜照进来,潭水返照,正好映照到那条巨蟒的骸骨上,骨上附着的蟒筋闪着光点。金色巨蟒的皮肉早被傅青云割下干制,只剩下一具筋骨。   傅青云正彷徨无策,看到闪着光点的巨蟒莽筋,心中灵光一闪,想到了琯琯那把七弦古琴。古琴一直在琯琯身边,她重伤昏迷之际,仍死死抱着古琴不放,定是她心爱之物。琯琯又是琴中高手,若能修复,让琴声寄托她的哀思,兴许能把她从苦痛中解脱出来。   那把古琴在和太和门掌门洛云天争斗中损坏,断了两根弦。琯琯每次抚摸着断弦古琴时都唉声叹气,郁郁寡欢。傅青云也想给她修好,但这把古琴琴弦是用天蚕丝绞制而成, “阎王洞”中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直到刚才,看见附在巨蟒骸骨上的蟒筋,晶莹透明,韧劲十足,才想到或许可以用莽筋代替天蚕丝,修复古琴。   想到就做,傅青云来到蟒蛇遗骸旁仔细察看。只见从蟒头至蟒尾,数条亮晶晶的蟒筋依附在蟒脊上,有粗有细。伸出食指轻轻一弹,回音清脆、弹性十足。   傅青云大喜,这种莽筋结实劲道,既有韧性又有弹性,应可以替代天蚕丝。   傅青云选了几条粗细合适的蟒筋,取出青光剑,青光剑锋利无比,一割即断,带回“琯儿殿”中。拿起古琴,细细查看,只见琴体是特有的红木制成,木质坚硬,触之温润。琴体之上有个精致的剑盒,盒里插着一把秀剑。琴轴上系着七根琴弦,琴弦是用稀有的天蚕丝绞制而成,其中两根在与洛云天争斗中断裂。   傅青云比划了尺寸,将蟒筋割成七段,把古琴上天蚕丝琴弦全部换下,将蟒筋在琴轴上绷紧,制成七条蟒筋琴弦。在阳光下一照,蟒筋发出莹莹晶光,与殷红的琴体十分相配。   傅青云轻轻抚摸古琴,脸有得色,轻轻拨弄一下,发出“铮”的一声刺耳脆响,毫无悦耳之感。   琯琯闻声回头,杵着拐杖回到“琯儿殿”,见傅青云拿着古琴,伤心道:“这把古琴,还是爹爹给我调的音。”   傅青云一心想要转移她的哀思,趁机道:“我上好了弦,却不会调音,你再调调吧。”   琯琯接过古琴,放下拐杖,坐在石榻上,拨弄了几下琴弦,轻声道:“这是何物所制,如此韧劲,回音清脆,用作琴弦真是太好不过了。”   “是一条巨蟒的筋。”傅青云回道。   “看这蟒筋色泽,怕是几百岁的大蟒了,可是难得之物。”琯琯抬起秀颌,感激的望着傅青云道:“青云哥,谢谢你!”   傅青云笑笑没说话。   琯琯食指轻触琴弦,闭目聆听,再一根一根的松紧调校。傅青云静静陪坐一侧,见她神情专注,目光深邃,雪白如葱的指尖在七条琴弦上按、捺、拨,反复调校,时而蹙眉、时而舒缓,算是暂时从哀伤于思念中脱离了出来。   琯琯一边调音,一边随意弹出零碎音符,虽音律并不连贯,但每个音调都是抑扬顿挫,悦耳动听。   琯琯花了一整日的功夫,傍晚时分,洞底飘荡起悠扬动听的乐曲,如一股清泉在谷底缓缓流过,四壁回音,缭绕不散。   初时乐曲情致缠绵,悠扬婉转,如在诉说童年往事,千言万语,蕴含着无尽的欢心、惊喜、期待、企盼。后来琴声愈转愈低,几不可闻,若沉潜渊海,深不可触。   琯琯眼神迷离、神游天外,脸上尽是陶醉之色,应是想起了童年往事。   琴声猛地一颤,斗然拔高,琴声瑟瑟,伤感凄凉,似叹息,又似哭泣,极尽哀思。   傅青云陪坐一侧,心绪被琴音所感,双眼渐渐迷离。跳动的每个音符,都在他心湖中激荡纠缠,令他想起了儿时伤痛。年幼无知之时,爹娘就双双遭遇车祸,此去十几个春秋,儿时伤痛已渐渐淡去,却被琴声所感,一股莫名心痛再次袭上心来,两行热泪簌簌滚落。   琴声“铮”的一声嘎然而止,傅青云惊醒过来,赶紧转头,偷偷抹了眼泪,回头见琯琯也是泪痕满面。   琯琯轻叹一声道:“你也有伤心事吗?”   “我年幼懵懂之时,爹娘就不在了。到现在,连爹娘的容貌都已记不清了,只剩依稀一点印象。”傅青云伤心道。   “阎王洞”口,只见天空繁星如织,莹光闪烁。傅青云抬头凝视,悠悠道:“曾听老人讲,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回到天上,他们会天天注视着你,陪伴着你。一旦所有记忆都消失了,那他们就找不到你了。所以我努力回忆,想记起和爹娘一起欢乐时光的残留记忆,那怕是一点点朦胧印象,我也会反复记诵,生怕它消失不见了。”   琯琯擦了擦眼泪,同情的望着傅青云道:“青云哥,你真可怜。琯琯永远不会忘记爹爹的,爹爹天天都能看到我和娘亲。”   傅青云回头,望着琯琯盈盈双眸:“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坚强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安慰。所以我们一定要振作起来,开心的过好每一天,不要让逝者担心,让生者伤心。”   琯琯重重点了一下头:“嗯!琯琯知道了,不会再让爹爹和娘担心了。”   傅青云欣慰一笑,说道:“琯琯长大了。” 第48章 孤男寡女   傅青云一番劝慰,琯琯这才从哀思中振作起来。   琯琯听傅青云老气横秋的说她长大了,看了看自己隆起的胸口,不觉脸蛋一红,问道:“青云哥,你在世上还有亲人么?”   傅青云摇摇头道:“没有了,只有我一个。”   “心上人呢?”琯琯轻声问道,一脸娇羞。   “我……,还没有。”傅青云尴尬道。   傅青云瞅了琯琯一眼,琯琯也正好望过来,两人眼光一触,旋即分开,脸上同时泛起红晕,两颗心噗通噗通狂跳。   女人在情绪最低落时刻,往往别人也最易走进她的心里。琯琯伤心之际,傅青云一直陪伴在侧,暖言劝慰,不知不觉间,两人竟生出患难与共,真情相契之意。   “我是魔女,你怕不怕?”   “我是山野村夫,不知道魔为何物。”   “道渡人、魔杀人,你不怕我吞了你。”   “能在你肚子里,从此血肉相连,我乐意。”   “你妄想!”   月色朦胧,月华如纱,轻轻落在水潭之上。小瀑布从崖顶垂落下来,肆意挥洒,月光一照,四处玉珠点点,一切都显得朦胧、妩媚,充满夜的诱惑。   山谷里,清风阵阵、虫声唧唧,两个身影紧紧倚靠在一起,薄雾缭绕,夜色更浓。   “青云哥,我此次出岛,一为找寻我爹,一为寻找神王殿被盗的胭脂璧线索。现在困于洞中,音讯全无,我爷爷和娘亲可得急死了。”琯琯心酸道。   “总有办法的。”傅青云安慰道:“胭脂璧是何物?”   “你听说过‘大魔王经’吗?”琯琯轻声问道。   傅青云摇摇头。   “‘大魔王经’是我们魔岛神王殿的至高秘典,相传乃是战神蚩尤遗下,‘大魔王经’就铭刻在胭脂璧之上。”   “胭脂璧本有九头,分别是‘龙首、凤首、虎首、豹首、猴首、马首、牛首、羊首、狼首’,魔岛只得到掌形胭脂璧一块,而九首则各自散落到九大魔门之中。魔岛所持掌形胭脂璧,虽然‘大魔王经’功法残缺,但经过神王殿几千年浸淫研究,已克服了大部分功法残缺的问题,仍不失为一门绝世功法。”   “孰知几百年前,魔岛‘皇’、‘黎’两族为争夺神王殿大位,大打出手,胭脂璧在内乱中不知所踪。两百年前,楚霸王项羽练成‘大魔王经’,并据此创出‘霸王九式’,横出江湖,一举荡平秦王朝,我们才得知胭脂璧被下相项氏得到。”   “啊!”傅青云闻言大吃一惊。他听大师兄楚文景说过,山庄“楚”姓庄民,原本姓“项”。只因楚霸王项羽战败,项氏家族才被迫逃进神农架大山隐名改姓。而自己在楚武堂修炼的功夫,正是“霸王九式”。   “怎么了?”琯琯诧异道。   傅青云摇摇头:“没什么,没想到楚霸王竟是武功高手。” 傅青云不敢明言,他现在对琯琯的性格还把握不准,不知道将实情告诉琯琯,山庄将面临什么后果。   傅青云暗忖道:“大师兄所说的“霸王九式”的心法,定然就是铭刻在胭脂璧上的“大魔王经”无疑了。眼下胭脂璧不知去向,要是让魔岛神王殿知晓,山庄恐顷刻间就被神王殿夷为平地。”   傅青云自小没有家,进入山庄后,虽然遭遇了楚明善、柳少义这样的恶贼,但庄主楚天归、三位师兄姐,还有宋伯爷孙等人对他却是关怀备至,让他有了家的温馨感,他不能让山庄受到任何威胁。   傅青云思忖至此,决定等以后适当时候,再告诉琯琯不迟。傅青云又问道:“后来呢?神王殿怎未从项氏手中取回胭脂璧?”   琯琯道:“那时霸王如日中天,军力鼎盛,神王殿无可奈何。后来霸王兵败,项氏族人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胭脂璧线索也就再度中断。”   傅青云问道:“神王殿就你一人出岛寻找线索吗?”   “一共两人。”琯琯摇头道:“魔岛 ‘黎’、‘皇’两族每代各派一名魔使出岛寻找线索,几百年来皆是如此。”   傅青云又问道:“神王殿丢了胭脂璧,‘大魔王经’岂不是由此失传?”   “那倒不会。”琯琯道:“胭脂璧虽只有一块,但魔岛还留存了魔经拓本。魔岛‘黎’、‘皇’两族争相寻找胭脂璧,只因胭脂璧乃是蚩尤大神所传,其意义犹如中土传国玉玺。若能寻回胭脂璧,就能得到魔岛岛民的拥戴,从而继承神王殿大统吧?”   傅青云道:“魔岛‘黎’、‘皇’两族是宿敌吧?”   “正是!”琯琯点点头,撅起嘴道:“算了,不想这些事了,反正呆这儿也出不去,还是想想在洞中如何开心快活的好。”   见琯琯说放下就放下,愁容一聚即散,俏秀无论的脸蛋重现烂漫,一副娇憨美态,傅青云一时看得心迷神醉,魂消意软。   “看,萤火虫!”琯琯忽然拍手欢呼道。只见洞底一处低矮的灌木枝上,几只萤火虫飞了起来了,忽前忽后,时高时低,如夜的精灵,提着一盏盏萤光灯笼翩翩起舞。   “看,那也有,还有哪儿!”傅青云高声道。不一会,三三两两的萤火虫聚到了一块,一串串、一群群,时而聚合为流光一片、时而如光沙四散,在夜空中幻化为光的焰火,极尽妍美。   琯琯随着萤火虫轻轻晃动腰肢,拍着手哼着小曲,爱怜横溢,傅青云不觉又看得痴了。   琯琯横了傅青云一个媚眼,柔声道:“青云哥,如此美景,我给你唱支曲吧。”   傅青云欣然点头,琯琯随即手抚琴弦,唱道:“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傅青云虽于词义不甚了解,但听琴声柔美,歌声娇柔,情致缠绵,不觉意酣魂醉,只盼这一刻缠绵温存光景,能够永恒长存。 第49章 心心相印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痴儿騃女,心犀相通,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俩人每日耳鬓厮磨,调琴纵歌,终日沉浸在柔情蜜意之中。   不觉两月过去,已进入仲夏,桃儿梨儿挂满枝头。在傅青云精心照料下,琯琯身子康复如初。虽是孤男寡女,又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但傅青云和皇琯琯俩人却是格守本分,并未僭越男女之防。   这两月来,俩人再次将“阎王洞”探索了几遍,仍然没有找到任何出口。到后来,也懒得再耗费无谓的精神去寻找出口,而是把洞底打整了一遍又一遍,俨然变成了一个神仙洞府,世外桃源。俩人又每日调琴纵歌,切磋功夫,再加上小兽做伴,日子过得也还舒畅。   “哈哈,又点中你了。”琯琯手持一根软枝条,刺中傅青云小腹。   两人只拼招式,都没用一点内力。   傅青云一摆手中枝条,气馁道:“我总打不过你,你出招太快了。”   见傅青云兴趣不高,琯琯甩打着软枝条,也是兴致索然,思忖片刻,嘟着嘴道:“这个软枝条不好玩,要不我们玩真的?”   “怎么玩,你想玩死我呀?”傅青云佯做愠怒状。   “我才舍不得呢,大笨猪!”琯琯咯咯笑道:“我们来玩徒手过招,我用两成功力和你比,敢不敢来?”   “比就比!”傅青云扔下木条,一记“潜龙腾渊”就向琯琯当胸拍去。   他知道琯琯武艺高强,自己就是全力出击,也不虞会伤着琯琯。   “你偷袭!”琯琯娇嗔道。见傅青云忽然出掌,琯琯轻飘飘伸出左手,似慢却快,迎向傅青云左掌。   傅青云有意展现功夫,使出金蛛盘丝之法,气随意动、形随气转,手掌蓦地以不可思议的轨迹垂直扬起,直奔琯琯下颌。   “咦!”琯琯惊诧出声,手背一翻,后发先至,稳稳截住傅青云手掌。   两掌一触即分,琯琯右手点出,径直取向傅青云腋下,要掏他痒痒。   两人近距离交手,琯琯自忖必然得手。   傅青云此时第六感完全发动,对琯琯动作走势清清楚楚,做了个鬼脸,双手一合,将琯琯右手抱在手中,顺手轻轻在琯琯右手上一弹。   “咦!”琯琯再次惊诧出声,未想到如此近距离交手,竟被傅青云料敌先机,将自己右手抱住。   两人倏地又一分,这次琯琯存了心眼,出手明显加快。傅青云使出浑身解数,沉着应战,连连格挡住琯琯必中之招。   琯琯惊疑中速度再增,掌声呼呼,力道也增了不少。几次格挡下来,傅青云手臂微微发麻,知道琯琯有心试他。   眼见琯琯一掌拍来,迅捷无比,傅青云聚气成丝,举掌迎上。   两掌一接,一丝紫芒闪过。   一股温润绵软的真气从琯琯手掌传来,傅青云则是一丝霸道炙热的气劲透掌而出。两股真气相接,炙热气劲竟然穿透琯琯绵软真气,向琯琯小臂疾窜过去。   琯琯惊骇中猛然缩手,提聚三成功力,将炙热气劲逼出体外,骇然道:“你修炼的是‘大魔王经’?”   琯琯有此误会,皆因“大光明经”与琯琯所习“大魔王经”本是系出同源,一阴一阳,功法上多有相通之处,这自是后话。   琯琯又旋即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对,你气劲炽热霸道,而‘大魔王经’功法气劲绵软阴柔,一阴一阳、一刚一柔,显然不是同一个路子。”   傅青云微笑不语。   琯琯思忖半响,自言自语道:“气劲自带紫芒,委实怪异,就如传说中吐纳日月精华的圣兽一样。”   “啊,我知道了,你是怪物圣兽!”琯琯哈哈大笑道,傅青云跟着捧腹大笑。   “从你御气的手段看,世上除了我魔岛神王殿‘大魔王经’,也只有玄门有炼心御气之术。”琯琯娇嗔道:“惨了惨了,原来你是牛鼻子小道,定是动了凡心被打落山谷。”   傅青云摇头笑道:“我可不是牛鼻子小道。”   “那你说,你是何门何派,练得什么功,为何功法如此怪异?”   傅青云道:“琯琯,我没有门派,也未正式拜过师傅。我所习功法,来得玄妙,名字叫‘大光明经’。”   傅青云虽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但在琯琯面前,他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大光明经!”琯琯念叨两遍,撅着嘴说道:“我虽然不知‘大光明经’为何物,但想来应该是不错的,感觉与我们神王殿的‘大魔王经’有同工异曲之妙。”   ……   俗话说好梦不长、噩梦难醒,一对天真无邪的痴儿情女,却绕不过俗世纷扰。   这日,琯琯传授傅青云点穴功夫,见傅青云一点即通,琯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说起点穴功夫,其实简单,只要认得准穴位,以真气打穴,封住对手关键穴位,即可使对方真气停止运转。   傅青云学会点穴,心中大喜,两人正互相打穴取乐,忽闻崖顶人语声:“俊茹,你先下去探探。”言毕,一条超长的藤蔓编织成的绳子从洞口慢慢放下,渐至谷底,落在碧潭上空。   傅青云闻言一惊,听那声音,正是日前和洛云天联手围攻琯琯的凤凰谷谷主,遂轻声道:“琯琯,是凤凰谷那老妪。”   “那老巫婆为了她的‘山川图’,竟然编了这么长的绳子。”琯琯惊喜道:“等会,等她们下来,我们就抢出去。”   “琯琯,我们确定要出去吗?”傅青云心中黯然,一想到出去后,俩人恐怕就不能时常呆在一起,心中暗暗伤感。   琯琯羞红着脸道:“你想让我们的宝宝也一辈子生活在这个洞里吗?”   “那……,那当然不行!”傅青云挠头笑道。   “而且,我此趟出来,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办;爹爹的死,也一定要查清,大仇未报,让我如何能心安。”琯琯肃然道。   傅青云点点头:“好!不管去哪儿,我陪着你!”   琯琯回头送上甜甜一笑:“青云哥,那老巫婆这么宝贝她的‘山川图’,这破图对我已经没啥用处,我就还给她吧。”   傅青云点点头,心中暗暗高兴。琯琯虽是魔门出生,行事有时蛮不讲理,但心地还是善良的。   此时,一个素黄紧身衣装的女子现身洞口,沿着长长的藤绳慢慢遛下来。   琯琯一拽傅青云道:“不过,那老妪缠得我心烦,言辞又甚恶毒,却也不能轻易还给他们。青云哥,我们捉弄他们一番如何?”说罢拉着傅青云溜进一个深长的溶洞中。   傅青云笑道:“怎么捉弄他们?”   琯琯狡黠一笑道:“你躲在洞里,看我的!”   只见琯琯双手在溶洞壁上胡抹一阵,手上沾满了溶洞中钟乳石白浆,往脸上、额头上一抹,如玉般的脸蛋顿时变得白惨惨的,活像一具僵尸面孔。乍然一看之下,让人毛骨悚然。   两人从洞中探出头来,就见那个素黄衣服的姑娘已经吊着藤绳溜了下来,已经到了潭水之上。 第50章 不白之冤   崖顶传来老妪的声音:“俊茹,怎么样?”   “师傅,快到谷底了,下面是一个深潭,潭边有一大块空地,我得荡到岸上去。”杨俊茹喊道。   傅青云俩人躲在溶洞中,偷偷往外张望。只见杨俊茹拉着藤绳一荡,飞身飘落潭边,沿着潭边细细查看。   老妪又喊道:“俊茹,怎么样?”   “师傅,这潭水很.深,没有见到那妖女尸身,‘山川图’肯定和妖女一起沉到潭底了?”杨俊茹喊道。   琯琯做了个鬼脸,凄声鬼叫道:“我死得好惨呀……。”接着一阵鬼哭,经溶洞一回音,愈加毛骨悚然。   “啊……!师傅,有鬼……!”杨俊茹颤抖着喊道。   老妪喊道:“俊茹别怕!邪不胜正,妖女活着我们都不怕,死了更不怕!”   琯琯回头狡黠一笑,平举双手,双腿僵直、硬着腰身,一蹦一跳蹦出溶洞,嘴中鬼哭不止。   “啊……!师傅,真有鬼,那死鬼出来那!”杨俊茹惊叫道。   老妪急切喊道:“俊茹,咬破中指,用血点她额头,师傅马上下来!”   琯琯蹦到杨俊茹身前,鬼哭道:“我死得好惨啊,还我命来!”   杨俊茹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咬破中指,道:“姑……姑娘,害死你的是……是洛云天。你……你不要过来,我可要……要点你那!”   琯琯把嘴张得极其夸张的大,鬼叫一声,再一蹦,就到了杨俊茹眼前。   “啊!”杨俊茹吓得大叫一声,瘫软在地,晕死过去。   此时凤凰谷谷主刚现身崖顶洞口,准备沿藤绳遛下,焦急喊道:“俊茹,怎么那?”   见杨俊茹晕死过去,琯琯从袖子里掏出“山川图”,轻轻放到杨俊茹身边,转身蹦进溶洞中。   俩人在洞中掩嘴窃笑一阵。过了一阵,凤凰谷谷主滑落洞中,只听她又惊又喜道:“‘山川图’,俊茹你找到了‘山川图’!”   老妪掐住杨俊茹人中,呼道:“俊茹,快醒醒,为师来了!”   杨俊茹“啊……”的一声惊醒过来,见师傅在面前,扑入老妪怀中,颤抖着说道:“师傅,那死鬼呢?”   “跑那!那死鬼见师傅下来,急忙逃进洞里去了!”老妪安慰道。   杨俊茹颤栗道:“那,我们快走!”   “有师傅在,不要怕!俊茹,你找回‘山川图’,可是为凤凰谷立了大功!”老妪道。   杨俊茹摇头道:“师傅,什么‘山川图’,我没有见到‘山川图’。”   老妪从身侧拿起“山川图”,扬手道:“俊茹,你是被吓糊涂那,这不正是我凤凰谷宝图吗!为师下来时,宝图就在你身边。”   “啊……!真是宝图。”杨俊茹高兴道:“但是……,师傅,我并没有找到‘山川图’。那女鬼蹦过来,我就晕死过去了,定然是那女鬼把宝图还给我们的。”   “是吗,有这等好事!”老妪疑惑道。   杨俊茹道:“师傅,我们是不是对不起那死鬼,不,是那姑娘。我们一直缀着她不放,还联手将她打落悬崖,她虽然死了,却还惦记着把宝图交还,实在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俊茹,你吓傻那!那妖女若是好人,怎会盗走我凤凰谷宝图!”老妪沉声道:“魔门妖女,在世是恶魔,死了也必是恶鬼,莫不是这恶鬼又在耍什么鬼计?”   琯琯闻言,秀脸一沉,就欲闪身出去,傅青云赶紧拦住。琯琯愠怒道:“你干嘛拦着我,我要去宰了这恶毒的老巫婆。”   “这老妪食古不化,何必与她计较。”傅青云温声道:“若是宰了她,我们上去时,洞口的人把绳子一割,岂不又掉回洞中了。”   琯琯一拍脑袋:“我是气糊涂了。留着她在洞底,上面的人就不敢割断绳子。”   傅青云点点头。   琯琯一跺脚,轻声道:“但这老巫婆如此咒骂我,我也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正说话间,忽闻尖叫声从崖顶传来。紧接着,连着六名年轻女子从崖顶洞口倒栽而下,直坠碧潭。   “袁师姐、陈师姐……!”杨俊茹失声惊叫。   “啊……!”老妪闷哼一声,张口一道血箭喷出,不及抹去嘴角鲜血,和杨俊茹一起合身跳入潭中,将坠下的几名女子一一拖上潭边。   老妪双手颤抖着,一一探过众女鼻息,又如失心疯般,跌跌撞撞为众女一一推宫过血,却不见一人生还。   杨俊茹拉着一个个师姐猛摇,哭天抢地,泪如雨下。   “怎么会这样?”变生突起,让傅青云目瞪口呆。   琯琯摇头不知。   只见老妪霍地起身,双眼血红,披头散发,嘶哑着声音喊道:“妖女,恶鬼,你给我出来!”   老妪一纵身飞出,拉着碧潭上空垂下的藤绳,状若疯狂的攀着藤绳向洞口爬去。   杨俊茹在潭边哭喊着,老妪却置若罔闻,继续往崖顶洞口攀去。   老妪刚爬到崖顶,忽闻老妪怒吼道:“啊……!是你!”紧接着“砰”的一声,老妪头上脚下倒栽下来。   “师傅……!”杨俊茹痛嚎一声,扑入潭中,捞起老妪,但老妪那还有命在。   杨俊茹又痛哭一阵,怅然起身,呆望师傅、师姐半晌,抽出长剑,就往脖子上抹去。   “姑娘、使不得!”傅青云惊呼一声,冲出藏身的溶洞。杨俊茹闻声一怔之下,傅青云已然冲到她身边,夺下长剑。   杨俊茹惊退两步,问道:“你……,你是谁?”   傅青云还未回答,琯琯也现身过来,杨俊茹一眼瞥见,颤身又退一步:“你,你们两个……,是人、是鬼?”   “谁是鬼?你那恶毒师傅才刚刚变成孤魂野鬼了呢。”琯琯道。   “原来……,是你们这对狗男女,设计害死我师傅师姐。”杨俊茹指着傅青云,颤声道:“你们一个在谷底装神弄鬼,引开我师傅,一个通过暗道上到崖顶,暗施毒手。”   “姑娘别误会!”傅青云说道。   杨俊茹恨恨道:“误会……!这荒郊野岭,除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还会有谁!”说罢,抄起地上落下的一把剑,挺剑刺向傅青云。 第51章 依依惜别   傅青云见杨俊茹刺来,微微侧身避过,往旁轻轻一带,杨俊茹一个立身不稳,摔飞在地。   傅青云经过这些时日修炼,早已今非昔比。他神藏穴处第八片金色玉莲已渐渐凝实,神识更加敏锐细腻,内力修为也更加深厚,杨俊茹那是他对手。   杨俊茹翻身起来,又一剑向琯琯刺去。琯琯不避不闪,袖子轻轻一挥,一道劲风贯出,杨俊茹远远跌飞开去,撞在洞壁上爬不起来,咬牙切齿的瞪向傅青云俩人。   琯琯嘲笑道:“是我杀的又怎么样,就你这点微末本事,除了自尽,难道还能奈得我何!”   杨俊茹瘫在地上,贝齿紧咬香唇,鲜血顺着下颌流下,愤怒得浑身瑟瑟发抖。   傅青云见杨俊茹恨意如此之深,转念一想,不如再激激她,让他断了死志,遂幸灾乐祸的样子说道:“你那恶毒师傅,早该堕入拔舌地狱,早死早超生。有本事,你练好武功,替你师傅师姐报仇,哈哈……!”   琯琯诧异的看了傅青云一眼,知他是好意,但杨俊茹却更是恨得牙痒痒,看她怨毒眼神,要是能爬起来,恐怕就要扑过来咬下他俩一身肉。   “狗男女,有本事就将我也杀了,否则,我杨俊茹对天发誓,一定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杨俊茹尖声吼道。   琯琯面色一寒:“真是贱胚子,那我就成全你!”   傅青云闻言赶紧将她拦住:“算了,我们赶紧出去吧,迟则生变。”   琯琯顺从的点点头,狠狠瞪了杨俊茹一样,跟着傅青云回“琯儿殿”草草收拾了,取了古琴,又到琯琯她爹坟前祭拜一番。   不过俩人始终留意着杨俊茹,防止她抢先出洞,把绳子割了,断了两人出洞的希望。   “我先上去看看。”傅青云道。   琯琯摇摇头:“不,我先上去,崖顶上那人功夫恐怕不弱。”   傅青云坚持道:“那我更不能让先你上去。”   “傻哥哥,若你死了,我还能独活么。”琯琯深情的望着傅青云道。   “好吧!”傅青云不再坚持,他知道自己功夫差琯琯太远。   琯琯小心翼翼爬出洞口,崖顶上那人竟早已离去。   傅青云抱着康康也出了洞口,他在“阎王洞”中待了一年多,乍然出洞,一时心潮澎湃。   见琯琯一副怅然若失、郁郁寡欢神色,傅青云诧异道:“琯儿,怎么那?”   琯琯摇摇头,转头不语。   傅青云心中忐忑,将琯琯双手捧在胸前,急道:“琯儿,为何出了‘阎王洞’,反而不开心呢?”   琯琯回过头来,眼中泪光闪闪,悲切道:“出了这洞,就不再是我俩的二人世界了。我是魔女,你和我一起,将要面对道魔的倾轧、世俗的非议,亲朋的冷眼。青云哥,我好怕……!”   傅青云将琯琯双手捧在胸前,柔声道:“傻琯儿,只要我俩心结在一块,管它道与魔、正与邪,又有何干系!”   琯琯转头凄声道:“不是的……,青云哥,琯儿什么都不怕,只怕青云哥你受累啊!你没听那老巫婆说嘛:‘魔门妖女,在世是恶魔,死了也必是恶鬼’。中土武林对魔宗的仇怨,是根本化不开的。琯儿怕青云哥你受到委屈、指责、谩骂。”   傅青云温声道:“琯儿,我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只是琯儿你所在意的。只要琯儿开心,就算天塌地陷、江河倒流,我也不在乎。”   “青云哥……!”琯琯扑入傅青云怀中,哽咽失声。   傅青云搂着琯琯:“琯儿,我想回山庄看看,哪里是我的家,你跟我一起回山庄吧,他们定会喜欢你的。”   傅青云嘴上虽这么说,但前有楚戟山庄和五色门之间的仇怨,后有救皇语烟被驱逐出山庄,心中实不敢担保山庄会欢迎魔宗的族人。   “青云哥,琯儿恐怕不能如你的愿。”琯琯潸然道:“琯儿还有重任在身,爹爹的仇也还未报,待一切事了,琯儿愿意陪着青云哥,找一块只属于我俩的天地,天地中只有你和我,没有道魔对立,没有正邪倾轧,从此成双成对、双宿双飞。”   “那我陪着你!”傅青云道:“琯儿,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去面对。”   琯琯摇摇头,温声道:“青云哥,你失踪一年多,庄里还有等候你的兄弟和朋友,你还是先回家吧。待你事了,你再来找我吧。”   “但……,但你一走,我如何才能再找到你?”傅青云道。   琯琯指着小兽道:“有它在,你还怕找不到我吗,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兽。”   傅青云黯然点头,他也确实想先回庄看看。   两人依依惜别,看着琯琯飘身远去,傅青云呆呆立在山头,柔肠百转、脑海中一片空白。   正怅然间,忽见山下冒起一股厚厚的黑烟,警钟大作,正是楚戟山庄方向。傅青云心中大惊,不知山庄发生什么变故,心中着急,带着小兽往山下急掠而去。   奔跑之时,只觉脚下稍一用劲,汩汩真气就随着念头往小腿涌去,身子顿时一轻,速度陡然加快。   一人一兽奔下山麓,远远看见议事堂阁楼一附楼正冒出滚滚浓烟,数十名山庄子弟正奋力救火。   傅青云顾不得一年前议事堂下的驱逐令,急急奔进庄门,来到议事堂阁楼。只见阁楼外青石铺成的场地上,七八条人影围着一个紫发青年酣斗。   场地北侧站着庄主楚天归、飞鹤堂堂主楚明善,还有七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议事堂七阁老。楚天归身后,宋伯正在给受伤的几个弟子包扎,几十名武堂弟子聚在一堆,关注着场中打斗。   场地南侧,站着一个身穿湖绿色华服的中年,太阳穴高高鼓起,鼻如鹰钩、目光如电,神情沉凝,显得格外的雄浑霸气。   鹰钩鼻见傅青云来到场边,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来,见他胳臂裸露在外,衣衫褴褛,冷笑一声,又回头观战。   楚天归见傅青云生龙活虎的回到山庄,心中大喜,而柳阁老则是一脸惊愕,面色阴沉,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场中酣斗的七八人俱是庄中好手,与傅青云相熟的楚武堂两位师兄,楚文景、楚君信都在其中。飞鹤堂林正君竟然也在其中,看来这一年林正君功夫进步不少。   那紫发青年手持一柄长剑,左挥右砍、上刺下挡,一头紫发在剑光刀影中飞舞,狂野之极,在七八名好手围攻之下,未见败象。反观山庄一边,七八柄刀剑围着紫发青年,全力进攻,却未撼动那紫发男子分毫,看得众人相顾骇然。   鹰钩鼻中年紧盯着楚文景、楚君信师兄弟,不放过一招一式,楚天归则瞪大眼睛盯着那紫发男子。只见紫发男子剑势雄浑,招式同样朴拙简洁,与“霸王九式”如出一辙,但却少了“霸王九式”变之韵味,略显生硬。   “他也会霸王九式?”傅青云挤在人群中,满脸疑惑。 第52章 金乌教主   楚文堂和飞鹤堂虽平日明争暗斗,但事关山庄存亡,也还算齐心。楚文景师兄弟,一人持阔臂重剑,一人用大刀,发力猛攻。而飞鹤堂众人“灵蛇剑术”剑法轻盈,灵动敏捷,与楚文景师兄弟快慢结合,紫发男子虽内力深厚,招式刚猛,但一时也无法击溃几人联手。   “青云哥!”宋婉彤跑到傅青云身边,俏丽的脸蛋激动得红晕满面,眼泪跟着就留了下来。   “婉彤!”傅青云也激动异常。一年不见,宋婉彤已是及笄之年,出落得更加俏丽,如出水芙蓉,玉莲初开,婀娜娇嫩得惹人怜爱。   “青云哥,我们都以为你……、你已经……。”宋婉彤哽咽道。   “以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吧。”傅青云耸耸肩道:“我说过,我不会轻易离开你们的。”   宋婉彤激动的点点头,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婉彤,那两个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们进入庄内,连伤数人,又闯入议事阁,逼问“霸王九式”原本。”   傅青云疑惑道:“就两个人吗?”   “就两人,武功高得很,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宋婉彤道。   傅青云跟着宋婉彤去到了楚天归身边,楚天归欣慰一笑:“回来那。”   “庄主!”傅青云激动的点点头。   楚明善狠狠瞪了傅青云一眼,又瞅了瞅他身边的小兽,脸颊狠狠抽动了几下,大敌当前,他也没有说什么。   傅青云淡淡看了柳阁老一眼,柳阁老面色阴沉,他心中有鬼,一年前将傅青云逼落山崖,没想到今日傅青云竟然生龙活虎出现在眼前,精满神足。   再看阵中林正君,一年不见,又长高了不少。只见他神色沉稳,出招应招颇有章法,虽只是做侧翼进攻,但面对强敌夷然不惧,与一年前略显怯懦的性格判若两人,令傅青云心中暗暗欣慰。   见宋伯正替受伤的几个庄武包扎,傅青云赶紧蹲下身帮手,一老一少,相视欣慰一笑,无声胜有声。   忽听紫发男子大喝一声,猛攻几招,将身前几人逼退,飘身退出丈许,蔑视道:“‘霸王九式’放在你们手上,简直侮辱了楚霸王的威名。我看还是趁早献出来,还可善了,不然,哼……!”   楚文景对紫发男子早起疑心,想起从霸王墓地返还途中种种怪事,沉声问道:“霸王墓地,是你?”   “怎么,要感谢我救了你的小命?”紫发男子傲然道。   楚文景道:“你一路尾随,就为了‘霸王九式’原本?”   紫发男子哈哈笑道:“没错,可惜让你给溜掉了。”   “那么说,是你们得到了胭脂玉璧?” 楚文景问道。   紫发青年哼了一声,说道:“废话少说!若不交出‘霸王九式’,今日,我们父子俩就把山庄荡平!”   “直娘贼,屁.眼不大,口气不小!”站在楚天归身侧的楚阁老顿足骂道。   紫发男子面色一寒:“屁.眼大不大,得手底下说了算。”说罢身子微微下沉,左手在丹田画了个太极,衣襟鼓荡而起,剑上顿时腾起一团黑芒,长剑往前一指,一股冰寒邪气瞬间碾压过来,声势骇人。   “金乌邪教!”楚天归惊骇道。金乌教功法特异,施展之时黑气冲天,正是金乌教独门标致,众人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寒意。   说起金乌教,本是东都洛阳城郊一不知名的小派,师兄弟仅仅两人,师兄崔发、师弟尊红颜,原是靠几手下三赖的功夫捉鬼拿妖,坑蒙拐骗,糊弄乡邻。二十年前,师兄崔发忽然声名鹊起,连败中原几大绝世高手,一时风头无两。   据传崔发得金乌神鸟梦中授道,传金乌神功,闭关三年,修行有成。后广收教徒,自任金乌神教掌教,师弟尊红颜任护法长老。崔发受王莽招揽,被封为说符候,金乌教一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诸多邪教门派奉为总教,与洛云天率领的正道盟成对抗之势。   金乌教门徒无恶不作,手段毒辣,与邪教门派同流合污,专门残害忠正反莽之士和武林正道中人,世人闻金乌教之名无不色变。眼前之人,正是金乌教教主崔发和他儿子崔紫山。   崔紫山傲然立在场中,气势狂野,手掌和剑刃都裹着一团黑芒,散发出冰寒气息,邪异得让人心中发怵。   “退下!”楚天归知金乌神功厉害,忙喝令楚文景等人退下。   楚天归面色凝重,缓缓拔出重剑。   “让我来!”楚阁老浓眉一竖,手持铁杖上前。   楚阁老面相粗犷,但心地善良、为人耿直,一年前议事堂庭议之时,就据理力争,想保下傅青云,让傅青云颇为感激。   楚文景等人退后,刚才凝神对战,没见到傅青云,此时见到,自然满心欢喜。林正君更是激动,一把将傅青云抱住,痛哭流涕。   楚阁老挥动铁杖,使的也是‘霸王九式’招数。他是楚天归的师弟,铁杖一出,虎虎生风,周围空气都随着杖势搅动,比之楚文景自是高了一大截。   崔紫山冷笑一声,长剑一抖,纵身迎上。他运转金乌神功后,威力大增,剑刃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威势较之前强了一倍。剑未至,汹涌澎湃之势已席卷过来。   楚阁老大喝一声,人随杖走,一式“潜龙腾渊”使将出来,直贯崔紫山胸口。   ‘霸王九式’以快见长,铁杖在楚阁老手中,就如一杆轻盈的灵蛇,滚动盘绕着,疾速向前贯去。   “还是不够看!”崔发不屑的摇摇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在旁人看来,楚阁老这一式“潜龙腾渊”已使得炉火纯青,快中有变,变中求快,让对手无从格挡。但在崔发这样的大高手眼中,却是不值一哂。   崔紫山面色不变,长剑蓦地由直刺改为横荡,稳稳切在铁杖上。   “嗤!”杖剑相接,一道阴寒的内力从铁杖传过来,楚阁老手臂一僵,后继招式顿时无法使出。   楚阁老面色瞬变,抽身疾退。   “要糟!”傅青云看得清楚,但援手已是不及。只见崔紫山脚下一蹬,身形陡然加快,左掌挥出,带着一团赤黑气息,一掌印在楚阁老胸口。 第53章 初显身手   “砰!”楚阁老应声跌落,口中鲜血狂喷。   “阁老!”楚天归抢出,护住楚阁老。   傅青云和楚文景忙上前将楚阁老抬到场边。只见楚阁老双目紧闭,嘴唇发紫,牙齿嗑嗑作响,周身罩着一层寒气,触之周身冰寒。   楚天归面色铁青,楚阁老在山庄也是有数的高手,居然扛不住金乌神功一个回合。   要知练功之人,交手之时,都自然会有气劲碰撞,内力修为高的人周身还有一层真气护体。若内力相当,一方气劲很难穿透另一方护体真气给对方造成伤害,即使透入,也能以自身真气将其化解。楚阁老与崔紫山甫一交手,就被对方阴寒真气穿透气劲屏障,可见双方内力修为差距不小。   这时场边已远远围了厚厚一圈山庄子弟,里里外外两三百号人,见崔紫山武功如此厉害,人人面色惊惶。   楚阁老胸口受了一掌,伤势还不打紧,但体内一股阴寒内力却化不掉,真气无法提起,浑身无力。傅青云抬着楚阁老,趁机渡入一道真气。   真气渡入楚阁老体内,那道阴寒气息瞬间消融。   倒不是傅青云内力有多强,而是他修炼的“大光明经”与普通功法不同,体内真气乃是虚空灵气凝练而成,能够消融一切、包容一切。   但傅青云在“阎王洞”中勤修一年多,又常常同琯琯切磋武功,修为已提升不少。要论内力修为,楚戟山庄中恐已无人能及。   楚阁老缓缓睁开眼,诧异的望了傅青云一眼,颓然道:“这魔头内力太强,不要硬拼!”   傅青云点点头,看了看崔发,见他肃立场边,神色漠然,另有一番枭雄的霸气。   傅青云心中盘算,单单一个崔紫山,估计就能单挑楚戟山庄,若是崔发再插手,恐成碾压之势,楚戟山庄危亦。傅青云自忖内力不敌崔紫山,但自己功法特殊,又有小兽相助,或许有机会。若能将其重伤,令崔发投鼠忌器,首尾不能相顾,山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崔紫山持剑傲立场中,盛气凌人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庄主楚天归缓缓拔出长剑,凛然道:“纵然玉石俱焚,也绝不将祖宗之物拱手让于你等邪教。”   “慢!”柳阁老伸手阻拦道:“楚天归,你为了一本破册子,视山庄几百口人性命于不顾,是何居心!”   楚天归愤然道:“柳阁老,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霸王九式’空有花架子,拿来何用!”柳阁老厉声道。   “你……,你身为山庄阁老,竟然说出这种话!”楚天归怒道。   韩阁老指着楚天归鼻子,尖声道:“楚天归,你一意孤行,难道要让全庄几百口人陪葬!”   “你要走,没谁拦着!”楚天归怒喝道。   柳阁老一拂袖:“好,那就不陪了!”说罢转身立场,韩阁老紧随其后。   楚天归面色凝重,看了看楚明善和其余阁老,见众人都拔剑出鞘,欣慰的点点头。   楚天归又转头看了看身后几百庄民,脸上显出决绝之色。身后是他的子民,是项氏遗族最后的血脉,不敢退、也不能退。   楚天归重剑一横,正欲纵身上前,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傅青云站在了身前。   “庄主,青云请战!”   “青云,不可鲁莽!”楚天归阻拦道。   傅青云淡然一笑:“庄主放心,青云心中有数。”   楚天归见他手持楚阁老的铁杖,稳立如山,气势不凡 ,迟疑道:“事不可为,赶紧退下。”   傅青云点点头,大踏步走入场内。小兽也跟在傅青云身边,大眼瞪视着崔紫山,憨态可掬。   “康康,你跟着我,我让你动你才动。”傅青云轻声道。 他和小兽相处日久,心犀相通,傅青云简单一句话,小兽已能明白傅青云用意。   小兽虽还处于幼年,但速度已非常人能及,时机把握好了,说不定能建奇功。   “螳臂挡车!”崔紫山狂傲的一挥剑,见傅青云太阳穴平平,衣衫褴褛,身后跟着一只小野猪,就如山野村夫,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殊不知傅青云修炼的“大光明经”乃是上古功法,走的是自然之道,越往后修炼,越是返璞归真,身形外貌根本不会有异样。   傅青云持杖缓缓步入场中,举目平视崔紫山,脊背昂然挺立,整个人恍如一支蓄势利箭,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见傅青云巍然气势,崔紫山瞳孔微微一缩,一道无形的冰寒气息瞬间碾压过来,有如实质,周围空气似乎都降低了几度。   傅青云动了,他步走莲花,杖行游蛇,铁杖横滚,空中幻起十多道杖影,迎着崔紫山冰寒气息大步向前。   傅青云心随意转,真气应势而动,铁杖挟裹真气呼啸着拍向崔紫山顶门。   “来得好!”崔紫山见铁杖来势劲疾,杖影中紫气隐隐,赶紧收起轻视之心,长剑一抖,黑芒暴涨,飞身迎上铁杖。   “铮!”杖剑相接,一道冰寒气息顺着铁杖穿透傅青云气劲屏障窜入胳臂,胳臂上瞬间罩起一层寒气。   傅青云体内真气一转,先天灵气接纳一切,包容一切,寒气唰地消失不见。   楚天归见傅青云竟能硬接崔紫山一剑,心中又惊又喜,悬起的心这才稍微放平一点。   两人错身而过,傅青云杖头反转,一招“龙伸蠖屈”横扫回来,直奔崔紫山肋下。   崔紫山长长的紫发在空中一个回旋,狂野潇洒之极。只见他回剑一卷,轻松接住铁杖,再顺势前挺,直刺傅青云小腹,出手如电,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短兵相接、凶险异常。宋婉彤站在楚天归身侧,紧紧攥着两只小手,神色紧张。楚文景、林正君等人在旁观战,同样惴惴不安。   傅青云却没有丝毫慌乱,他观莲有成,神识敏锐,崔紫山出手虽快,但长剑刚刺出,他已看清来势,脚下向左微微一滑,以毫厘之差避开剑锋,接着铁杖往上一挑,杖头径直贯向崔紫山下颌。   崔紫山回剑格挡已是不及,身子忙往后急仰,同时飞起右脚,踢向傅青云手腕。   一杖未中,傅青云铁杖顺势一个回环,拍向崔紫山踢来的右脚,铁杖回环间,毫不着迹,让人防不胜防。   “好!”楚天归等人欢呼一声。这一杖贯、回、拍,一气呵成,招式转换、力道拿捏之妙,让人拍手称快。 第54章 侥幸取胜   傅青云观想金蛛盘丝修炼御气之法,在施展“霸王九式”时,不知不觉将御气之法用于招式中,气随意动,气动形随,招式变化敏捷,竟隐隐契合了“霸王九式”的“变”之精要。   崔紫山心中大骇,未料到傅青云招式转换如此之快。他左脚撑地,右脚踢出,身形后仰,再难变换姿势,见铁杖呼啸着向右脚踝拍来,不得已忙用长剑撑地,身子借力往左急挫,就地一滚避开铁杖,狼狈不堪。   “有点意思了。”崔发微眯着眼,点头自语道。   楚文玉也持剑站在场边,见傅青云忽然现身,本已吃惊不小,又见他如此神勇,不禁又嫉又恨。   楚文玉见孙笑翠目不转睛盯着傅青云,酸溜溜的说道:“这死透的鸭子居然还能长出毛来。”   孙笑翠讪笑一下,不置可否。她见傅青云持杖卓立,形态轩昂俊伟,气度凛然;又斜睨楚文玉一眼,见他巴掌大的小脸一副嫉妒神色,更显浅薄,不由得暗自腹诽。   崔紫山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面色难堪,左手缓缓捋过垂落的紫发,脸上显出一丝玩味,说道:“真是小瞧你了。”   傅青云神色淡然,不矜不夸。他知道,自己只是侥幸占了上风,论实力,自己比崔紫山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再接我一剑试试。”崔紫山长剑一抖,挽起数朵剑花,大踏步抢攻过来,带着一串赤黑之气,直奔傅青云。   崔紫山自出场以来,一直保持着一副潇洒从容的模样,谁知刚才竟失了体面,让他大为光火,因此这一剑就动了真火,含怒而发。   见长剑破空而来,傅青云大喝一声,力贯铁杖,一招“潜龙腾渊”迎上崔紫山。   “嘭!”傅青云只觉一道厚重如山的力道猛压下来,一浪接一浪,身子一震倒跌,蹬蹬蹬连退了五六步才稳住阵脚。   崔紫山轻飘飘的稳稳落到地上,潇洒的一甩满头紫发,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冷笑。   傅青云双臂酸麻,双手微微发抖,但他神色依然平静如水,忍着胸口气血翻滚,生生将嘴中一口鲜血咽了下去。   “不要硬拼!”楚阁老焦急喊道。他受了崔紫山一掌,受伤不轻,楚文景一只手搀着他在场边观战。   傅青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另外一番盘算。他修炼“大光明经”一年有余,尚未与人生死搏杀过,实力如何,心中没底,刚才硬拼了一记,也正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深浅。   “看来内力还是差了一大截,发挥不出‘霸王九式’的刚猛威力。”傅青云心中计较一番,瞅了一眼身侧的小兽,铁杖一颤,再次合身扑上。   崔紫山不敢再存怠慢之心,运转“金乌神功”,人随剑走破空杀到,一出手,就是杀招。   铁杖与长剑一触即分,杖头倏地一转,滑向崔紫山胸口。   崔紫山那会再给他从容施展的机会,他吃了一次傅青云招式灵变的亏,早有防备,出剑之时就留有余地。只见他身子往左轻轻一转,让开铁杖,左掌迅疾击出,拍向傅青云肋下。   傅青云完全放出神念,将他招式来势看得清清楚楚。见崔紫山左掌击到,忙回杖格挡,“砰!”两人再次硬拼一记。   崔紫山这一掌用了全力,傅青云那受得住掌力,被打得连人带杖倒飞跌出,人还未落地,已一口鲜血喷出。   “青云!”楚天归、宋婉彤等人齐声疾呼。   崔紫山身子一扭,不待傅青云落地,已挺剑暴掠而起,剑刃带着一串黑芒,闪电般刺向傅青云胸口。   傅青云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危急中忙提气挥杖,再次硬接一剑,身子如断线风筝一样,往后急跌。   傅青云身形尚未站稳,长剑再次刺到,冰寒邪气直逼胸口。   “啊!”宋婉彤捂嘴尖叫,楚戟山庄众人也面色瞬变,大家都看出这一剑,傅青云恐再无力抵挡。   楚天归和身边两阁老各持兵器扑出,但那跟得上崔紫山的速度。   眼见剑刃离胸口不到半寸,要是换了一个人,在身体失去平衡,又连番受到对方内力猛烈打击之下,恐已无力回天。   但就在这时,傅青云双眸嚯地睁得浑圆,身子以不可思议的怪异姿势向右侧滑,在强大神识的帮助下,以毫厘之差从剑刃边滑过。   “大光明经”御气之术,形随气转,让他在命悬一线之刻,强行催动内力真气改变形体姿势,避开了必杀的一剑。   当然这也是因为崔紫山剑还不够快,要是换了崔发,傅青云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   刚从剑刃边滑过,傅青云扬起左手,点出了一指。   一丝紫芒划过,傅青云手指如生起了一念紫色闪电。   这一指,灌注了他全部的真气。   他早已在往后急跌之时,将体内余力全部凝聚,以金蛛盘丝之法,聚气成丝,随指点向崔紫山右手手腕。   这紫色电芒是傅青云真气所特有,盖因他真气中蕴藏了天地之灵气,金贵无比。   傅青云知道,他内力差了崔紫山一大截,真气根本无法穿透崔紫山气劲,他只期望能够凭借御气之术,将全部真气凝聚为一丝,看能否有穿透对方气劲屏障的机会。   这是傅青云心中早就盘算好,只等时机,待崔紫山自认为稳操胜券,防御松懈之时,暴起发难,务求一击必中。   聚气成丝,能瞬间提升内力强度,但必须一击而中,否则在面对强大对手时必死无疑。因为双方交手时,身、形、意都高度协调,攻守结合,此时真气全部凝聚为一线攻击对手,再想撤招回防就力有不逮了。因此不到关键时刻,不敢轻易动用此杀手锏。   食指刚好点中崔紫山手腕,紫芒闪现。   崔紫山身子一颤,面色顿时大变,只觉一根钢丝般的精纯真气直刺体内,体内真气顿时一滞。   “康康!”就在一指点出时,傅青云疾呼一声。   康康和他心犀相通,闻声双腿一蹬,如闪电般激射而至,一对长牙向崔紫山胸口刺去。   站在场边的崔发尚未搞清状况,小兽的长牙已深深的刺入了崔紫山胸口。   “啊!”崔紫山一声痛嚎,胸口鲜血狂溅。   赶来救援的楚天归和两位阁老此时刚好赶到傅青云身边,看到眼前一幕,惊讶得长大了嘴,万万没想到傅青云不但死里逃生,还将崔紫山重伤。   崔发尖啸一声,身子一晃,蓦地闪现到崔紫山身前,迅速点了崔紫山身前几处大穴,神色惊惶。   “你们—给我死!”崔发转过身来,身上气势陡然暴涨,双目喷出杀人的怒火,磅礴内力滚滚如山、排山倒海向四周碾压开来,强烈的杀意笼罩全场。   众人只觉空气急速震荡,天地随他的尖啸声摇晃,心神摇曳不止,没有人能够形容其变态和恐怖。   “保护青云!”楚天归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闪身护在傅青云身前。   楚文景等人齐声呐喊,纷纷拔出兵器向楚天归和傅青云围拢过来。   五名阁老当先跃出,迎着惊涛骇浪挥剑向前急挺,一往无前,气势悲壮苍凉。   “嘭!”空气炸开,人影翻飞。   五名阁老首当其冲,如断线风筝,从空中疾速坠落。   崔发俯身抱起崔紫山,向月牙湖急掠而去。崔紫山伤势危急,崔发哪敢耽搁。   场中落叶犹如风卷残云一般,仍漫天飞舞。 第55章 山庄秘辛   楚戟山庄神医堂内,五位阁老躺在床上,早已断了气。   虽然飞鹤堂和其中几位阁老对楚武堂中人一直霸占庄主之位不满,但在今日山庄存亡时刻,仍然抛下恩怨,为了全庄几百口乡亲,为了山庄未来的希望,拼尽了全力。   今日若不是傅青云突然现身重创崔紫山,让崔发无法首尾相顾,山庄能否有明天,还是两可之事。在最后危急时刻,庄主楚天归横身挡在了傅青云身前,五位阁老也挺身而出,挡在了最前面,承受了崔发最狂暴的一击。   五位阁老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傅青云的毫发无伤。   庄主楚天归祭拜了五位阁老,出了神医堂,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见几百庄民聚集在神医堂外,神色凄惶。楚天归沉声道:“众位乡亲,今日一战,议事堂七位阁老,五人殒命。刚才得报,柳少义、韩见方已逃离山庄。我在此宣布,柳少义、韩见方贪生怕死,罔顾大义,革除阁老身份,从此从山庄除名。”   “我知道,金乌教两贼虽暂时离去,但大家都很担忧金乌教再度来袭。在此,我向大家保证,我们一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保证大家的安全。”   人群一阵骚动,窃窃私语,有提议另寻隐秘之所的,有难舍山庄基业的,一时争议不休。   楚天归吩咐楚文景道:“文景,招呼众位堂主到议事堂,把青云也请来。”   傅青云此时正被一群好友包围着,问长问短,宋婉彤远远的站着,不时偷看他一眼,满心欢喜。而小兽康康则在人群中来回乱窜,它极通灵性,看着众人敬畏的眼神,更是得意洋洋。   ……   议事堂中,楚天归高坐第一把交椅,下首依次坐了权堂主、宋堂主和飞鹤堂堂主楚明善。   几人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待楚文景请傅青云过来。   傅青云跟着楚文景刚到议事堂门口,楚天归、宋堂主、权堂主齐身离座迎接。楚天归拉住傅青云的手,激动道:“青云,今日山庄几百口人能逃此大劫,全赖你仗义援手,请受老夫一拜!”   “庄主,万万不可!”傅青云赶紧扶住:“我是山庄的一份子,保护山庄,本是我份内之事。”   楚天归老泪纵横道:“说起来,都怪我糊涂,将你逐出山庄,遭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和委屈。”   “庄主,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若不是山庄收留我和正君,我们恐已仆尸荒野了。”傅青云诚恳说道。   楚明善坐在边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有开腔。一年前,庄里还是有人怀疑傅青云说谎,认为楚文玉堂堂庄武,何至于被一小野猪刺伤。今日一战,众人见小兽大展神威,气势非凡,印证了傅青云所言不虚,而楚文玉等人在堂上的陈词自然就是虚构编造的了。   宋伯拍着傅青云厚实的肩膀道:“青云,这可真是奇迹啊。我们都以为你早已毒发身亡,没想到,你今日竟然生龙活虎站在了面前,还武功大进,真是不可思议啊。”   “是啊,我们在山上找了你很多时日,都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楚文景道。   “让大家担心了!”傅青云感激道:“没想到柳少义把我逼落‘阎王洞’,反让我得到一些奇遇,才得以身还。”   傅青云于是把柳少义上山寻仇,将自己逼入‘阎王洞’,遭遇金色大蟒的事简要说了。当然,事关“大光明经”还有皇琯琯的事却只字未提。对于身上毒伤和武功大进,都推说到金色巨蟒身上,言之金色巨蟒肉对“望月虫”有奇效,而且吃后内力大增。   不是傅青云故意隐瞒,而是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对于琯琯,他知道当世绝大多数人都对魔门有偏见,不如不提。   楚明善神色怪异,却没有说话。柳少义是他丈人、韩阁老是他师叔,今日山庄危急时刻,两人都阵前逃逸,让人心寒,楚明善也不敢多言。   楚天归道:“青云,你可愿意加入楚武堂?若以武艺而言,你现在可以位列阁老之位,但你年龄太小,恐惹人非议,就先入武堂如何?”   “弟子愿意!”傅青云一跪到地,高呼师傅。   “哈哈哈!”众人一阵欢腾,只有楚明善独自坐在哪儿,神色阴晴不定。   楚天归坐回原位,招呼傅青云和楚文景也坐了,清了清嗓子,肃然道:“今日,召集大家来,是要商议山庄应对金乌教之策,大家有何想法?”   楚明善淡淡道:“今日金乌教的厉害大家也看到了,恐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依我看,只能重新找一个隐秘之地,重起炉灶。”   权堂主抱拳道:“庄主,我山庄建庄以来,历经几辈人建设,终于居有屋、耕有田,远离兵祸、衣食无忧,今日的安逸实在是来之不易。这份基业,是山庄几百口人的依托,可千万不能丢啊!”   “是啊!举庄迁移,谈何容易,而且这两百年的基业,若是废于一旦,着实让人痛心啊。”宋伯点头道。   “青云,你有什么意见?”楚天归问道。   傅青云赶忙起身抱拳道:“庄主,我见识短浅,我听大家的。”   宋伯赞赏的看了看傅青云,他知道傅青云可不是见识短浅之人,而是懂得长幼之序,不便随意发表意见。   “迁不迁庄,全庄乡亲争议也很大,我也是踌躇难决。”楚天归沉吟良久,说道:“今日一事,皆因‘霸王九式’而起。我知道,大家对此事都很疑惑。由于事关山庄几百口人生死,下面,我要向大家和盘托出一件关系‘霸王九式’的秘事,大家听后再议吧。”   “这个秘密,因牵扯太大,向来是上任庄主口耳相传,不假第三人。但今日事已发酵,我不敢独断,只能将此事托出,和大家一起共议应对之策。”   “大家都知道,山庄楚姓本是项氏族人,山庄的根本功法是楚霸王项羽所创的‘霸王九式’。但很少有人知道,修炼‘霸王九式’的心法,其实是一门上古绝世功法,而‘霸王九式’只是霸王在这门上古功法基础上创出的一门杀伐功夫罢了。”   “这门上古功法,记载在一块玉璧之上。玉璧色如胭脂,形如手掌,壁有九头,但九头已失,只余半块掌形胭脂璧。当年,霸王项羽得授玉璧后,研习浸淫数载,终有小成,又融合沙场冲锋陷阵之战术,创出了‘霸王九式’,带领八千子弟,征战沙场,万夫莫敌。”   “‘霸王九式’与玉璧所载功法一为武技,一为心法,两者配合天衣无缝,相得益彰。玉璧一直为霸王贴身迷藏,霸王自刎后,玉璧不知去向。没有心法,‘霸王九式’威力大减,以致我项氏族人武道日渐衰落。”   众人闻言,无不扼腕叹息。楚明善动容道:“玉璧所载心法究竟是什么功法?”   楚天归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激动道:“大魔王经!” 第56章 大魔王经   “魔宗圣典!”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相顾骇然。   只有傅青云闻言未动声色,这段秘辛,在“阎王洞”时琯琯已告知来龙去脉。   “这么说,我们修炼的是魔门功法?”楚文景惊疑道。   楚天归摇头道:“‘大魔王经’虽是魔宗神王殿之物,却是正宗的玄门功法,是道家修真养气的不世法门。”   楚文景问道:“那‘大魔王经’从何而来?”   楚天归道:“此事还得从头说起。相传,“大魔王经”乃是上古圣人感悟天地运转创出的惊世神典,包罗道法自然之玄妙,有改天易地之能。此经后来被上古战神蚩尤得到,雕刻于九头玉壁之上。”   “两千年前,轩辕黄帝与战神蚩尤在涿鹿大战,蚩尤战败。蚩尤战败后,所率九黎部落发生内讧,九头玉璧裂为十块,蚩尤嫡系抢得玉璧大部分,其余部落分别得到九头中各一头,从此各自修炼所得部分功法。”   “轩辕黄帝惜英雄重英雄,将蚩尤首级厚葬于山阳郡巨野县东北八里路,立‘战神’碑;又在海外瀛洲岛厚葬蚩尤尸身,诏命蚩尤嫡系后裔在瀛洲岛为蚩尤守墓,永免赋税。蚩尤所部感念轩辕黄帝厚德,立誓永守瀛洲岛,不入九州半步,以安轩辕之心。从此,蚩尤后裔就在瀛洲岛上定居下来,建立神王殿,奉载有‘大魔王经’残本的半块掌形胭脂璧为镇殿秘宝。”   楚天归端起茶盏,满饮了一口,继续道:“为战神蚩尤守墓的嫡系部落,后来分化为‘皇’姓和‘黎’姓两家。几百年前,两家因争夺神王殿大位发生内讧,胭脂璧乱中被盗,辗转流落到我项氏家族。此后上百年,由于‘大魔王经’委实玄奥深涩,项氏家族竟无一人练成。直至战国时期,才有先祖项燕小有领悟,后传其子项梁,两人均成为楚国顶梁大将。至西楚霸王项羽,天纵之才、悟性惊人,将‘大魔王经’融合贯通,创出‘霸王九式’,率旗下八千子弟兵,如蚩尤战神再世,所向无敌,覆灭大秦,睥睨群雄。”   楚文景疑惑道:“神王殿丢失玉璧,岂可甘心?”   楚天归说道:“‘大魔王经’是魔岛神王殿的至高秘典,当然不会就此作罢。为找回玉璧,魔岛黎、皇两家每代人都会各派出一位魔使赴中土打探魔经下落。霸王时期,魔使已经追踪到项氏族人头上,后来霸王兵败,项氏族人举族逃逸到神龙架月牙湖谷地,他们也就又失去了线索。”   楚明善道:“神王殿没有了功法,实力应该大减吧?”   楚天归摇头道:“不然!神王殿虽丢失玉璧,但还保存了功法拓本,加上魔宗孤悬海外,专心浸淫魔经,实力不可小觑。”   说到此,众人方知楚武堂所修炼的“霸王九式”来龙去脉,竟然牵涉到魔宗秘典“大魔王经”。若是让江湖武林知晓了,楚戟山庄哪能有今日安宁,难怪历代庄主守口如瓶。若不是今日事情发酵,众人那会知道这段秘辛。   楚明善又问道:“蚩尤后裔受诏为蚩尤在瀛洲岛守墓,练得又是玄门正宗功法,为何神王殿却被奉为魔宗、瀛洲岛也被贬称为魔岛?”   “道与魔,向来只是理念之争,并无功法区别。”楚天归道:“由于九黎各族素来抗拒儒学‘仁义礼智信’那一套伪论,能在直中取,绝不曲中求,功法讲求狠、辣、毒。而且九黎族各部只分得‘大魔王经’部分经义,无法通晓真经道家精髓,故后来逐渐演变为离经叛道的极端功法,被武林正道所排挤,被斥为邪魔之法。”   “再者,蚩尤虽和黄帝、炎帝同为华夏三位始祖,但受汉文化成王败寇的思想影响,现在华夏只尊炎黄,却把蚩尤描绘成八只脚、三头六臂的魔神,为其守墓的嫡系部落也被贬称为魔种遗族,所在瀛洲岛后来被称为魔岛。由于魔岛蚩尤嫡系与九黎各部历史同源,功法同源,九黎各部均奉魔岛嫡系为魔宗。”   权士忠点头道:“原来道魔之分,只是成王败寇的思想作祟。如果轩辕皇帝战败,被赶出中土,那谁是道、谁是魔,恐怕又是另外一番说法了。”   “正是!”楚天归点头道:“我之所以将这段秘辛托出,皆因从今日金乌教崔发父子抢夺‘霸王九式’来看,定然是他们得到了胭脂玉壁。他今日虽暂时退去,但绝不可能就此放弃。”   楚文景道:“这么说,崔发父子所练的‘金乌神功’,想必就是从‘大光明经’领悟得来?”   楚天归点头道:“应该是了。却不知他既然得到胭脂璧,为何还急于得到‘霸王九式’?”   宋伯道:“我虽不是练武之人,却知玄门练气之法皆是顺应自然之道。然观崔发父子,运功时邪气逼人,隐现赤黑之气,可见他父子是走入了邪路,修炼‘大魔王经’遇到了瓶颈,所以想凭借‘霸王九式’参悟真经,突破修炼障碍。”   “今日又结下仇怨,现在就是拱手让出‘霸王九式’,崔发也绝不可能放过楚戟山庄了。”楚明善埋怨道。   楚天归面色一凛,肃然道:“明善你竟然对金乌教还存有幻想,依金乌教的邪恶狠毒,就算献出‘霸王九式’,难道山庄还能幸存。”   楚明善又道:“不如向太和门求助。太和门掌门洛云天向来对邪教异类深恶痛绝,若能向其秉明原委,定能得太和门庇护。”   宋伯摇头道:“我早年行走江湖,也见多了所谓的名门正派,多是些无利不起早的虚伪之辈,恐怕虎未赶走,又引来狼啊。”   “宋伯说的是,这也是我担心的。”楚天归道。   楚文景沉吟良久,说道:“庄主,玉璧绝世功法‘大魔王经’现在在金乌教崔发手中,不如将消息散播出去,引正魔两道与金乌教纠缠,让金乌教自身难保,兴许能化解眼下危机。”   楚天归迟疑道:“这个法子,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一旦消息散播出去,楚戟山庄恐怕再也无望夺回玉璧了。”   见傅青云在末座一直未发一言,楚天归问道:“青云,你有什么看法?”   傅青云抱拳道:“庄主,我赞成大师兄的建议。眼下夺回玉壁已不现实,唯有保全山庄。若将消息散播出去,正魔两道必定闻风而动,让崔发龟缩总坛不敢露头。”   “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楚天归点头道:“文景,你和青云准备准备,出山一趟,把消息散播开去,顺便看看金乌教的动向。” 第57章 金乌神功   莽山密林内,崔紫山浑身血污、面色苍白,崔发一手揽着他疾掠,一手抵住他命门输入真气续命。   崔紫山胸口受伤之处大脉穴位已封,不再有血流出,但两个大洞却森森恐怖。   “山儿……!”崔发焦急低呼:“山儿和爹爹说话!”   崔紫山喉咙咕噜道:“爹爹……,我感觉好困。”   崔发往前疾速狂奔,面色铁青:“山儿坚持住,千万不要睡,爹爹马上带你到南阳找最好的大夫。”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玉璧是怎么来的吗,爹爹说给你听。”   “当年,霸王项羽兵败,一路逃到乌江,遇见了乌江亭长崔须之。崔须之乃是当时乌江崔氏家族族长,对霸王十分敬重,力劝霸王回江东,以图东山再起。霸王不从,但感念崔须之厚意,将坐骑乌骓马交到崔须之手上,又赐予胭脂玉璧,要崔须之好好善待乌骓马。岂料乌骓马上船后,不忍与霸王别离,跳江殉主。崔须之深感辜负霸王重托,回家安顿好后,重回乌江跳江谢罪。”   “崔须之……是……是我们祖上?”崔紫山问道。   崔发气喘吁吁道:“正是!你祖爷爷已是崔氏家族旁支,入不敷出。到了我这一辈,只能靠捉鬼拿妖坑蒙拐骗过日子。哪知时来运转,一日在崔氏族长家做法式,让我见到霸王赐予的胭脂玉璧,被高置于崔家祠堂神龛之上。别人不识,爹爹却知此玉璧非同一般。于是连夜取来,逃到东都洛阳城外,昼夜参悟,闭关修行三年,终有小成。于是广收教徒,成立金乌神教。爹爹对外宣称得了金乌神鸟梦中传道,授金乌神功,除了你兄妹俩,无人知‘金乌神功’实乃玉璧所载‘大魔王经’。”   “是……邪功?”崔紫山问道。   崔发道:“当然不是!‘大魔王经’乃是道家正宗的修心养气秘法。”   “那为何要……要吸食尸气?”崔紫山又问道。   崔发脚下不停,喘息道:“‘大魔王经’乃道家秘法,修炼方法特殊,不是靠吐纳后天之气,而是采集大地灵气提升功力。爹爹参悟魔经多年,虽悟到一些奥妙,但却一直没能参透采集大地灵气的法门。一次偶然机会,吸纳到死人尸气,竟然有同样效果,爹爹便开始以吸食尸气来提升功力,以至走上了邪路。”   “但尸气终究不如大地灵气,修炼越到后面,效果越差,而且极损阳寿。爹爹知道,‘霸王九式’正是项羽参悟浸淫‘大魔王经’多年所创,与魔经相辅相成,如能得到‘霸王九式’原本,对参悟‘大魔王经’采气之法定有裨益。而且‘霸王九式’本身也是不俗,威力奇大,配合‘大魔王经’,必将天下无敌。”   “一定要……要得到!”崔紫山咬牙道。   崔发黯然摇头:“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如果所料不差,楚戟山庄为了保命,必然会将消息散播武林,让天下武林都来与我父子为难。。”   两人沉默了……   傅青云和楚文景沿着出山的小道,在神农架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中穿梭,若不是楚文景识路,根本走不出大山。   小兽康康本和傅青云寸步不离,但宋婉彤对康康爱不释手,傅青云于是就将康康留在宋婉彤身边陪伴她。   两人一路狂奔,到了午时,来到一颗巨大的黄果树下停下歇息,吃些干粮充饥。   两人边吃边闲聊起来,楚文景道:“没想到柳少义这獠身为阁老,竟然如此睚眦必报,将你逼落山崖。”   傅青云莞尔一笑道:“生死有命,天不灭我,这老贼岂能奈我何。”   楚文景哈哈笑道:“好人有好报嘛,青云你人品好,就连阎王爷也会网开一面。”   傅青云笑笑不语,想起自坠江以来屡次到鬼门关前徘徊,又屡获奇遇,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楚文景又道:“青云你不知道,柳、韩二人这一年来,仗着武艺高强,已经几次逼庄主让位,要让他女婿楚明善取而代之。”   “昨日议事堂听庄主说了‘大魔王经’的秘密,才知道庄主这些年背负了太多太大的责任。”傅青云道。   楚文景点头道:“是啊,庄主并非是贪念权位之人,他只是为了守护山庄、守护‘霸王九式’,忍辱负重啊。”   两人默然半晌,傅青云道:“我兄弟正君这一年情况怎样?”   楚文景点头道:“正君练功刻苦,悟性也好,在你离开山庄不久,正君就正式成为庄武,由楚明善亲自教导。只是……、只是你走之后,苦了婉彤妹子了。”   “婉彤怎么那?”傅青云惊疑道。   楚文景笑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你被柳少义逼落山崖失踪后,婉彤伤心欲绝,整日以泪洗面。幸好林正君时时过去陪伴劝慰,婉彤才从悲苦中走出来。”   “我和婉彤在神医堂相处得久,情同兄妹,感情颇深。”傅青云点头道。   “我看啊,婉彤是长大了,她恐怕对你用情颇深。”楚文景笑道。   “不会吧,我一直把婉彤当亲妹子,可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傅青云惶然道。   “哦!”楚文景诧异道:“婉彤妹子可是庄里最美的一朵花,青云你不动心?”   傅青云哈哈大笑:“我一直病痨鬼一样,那有那心思。”   “青云,像婉彤这么好的姑娘,你不争取可就便宜别人了。”楚文景笑笑道:“我看你兄弟正君就上心得很。”   傅青云高兴道:“正君吗?那是好事,他俩年岁相近,那是最好不过了。”   楚文景叹息道:“正君现在已是飞鹤堂的大红人了,只是这一年来,正君时常和楚文玉混在一起,性格变化很大,等你回庄,可得好好教导教导他。”   两人用完干粮,又紧赶一程。夕阳西下时,两人终于从犹如迷宫般的陡峭山道中走了出来。两侧山峦渐矮,山道渐渐变得宽阔平缓。两侧山坡上,依稀可见临时搭建的草棚,住着一些衣衫褴褛、面黄肌肉的的人。   望着山泽中挖食野菜草根的流民,傅青云和楚文景心中惊疑,不知山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歇会吧,翻过这座山,就到武当县了。”楚文景道。 第58章 武当县城   两人在路旁岩石上坐下,取下包裹,在路边小溪中捧了山泉水解渴。   山道前方缓缓走来几人,头前一个瘦弱小子,约莫十五六岁,在颠簸不平的山道上费劲的推着手推车,推车上用被单裹着一些简单家当。小子身侧跟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双眼紧闭,神色萎靡。母子俩身后跟着一对老夫妻,气喘吁吁,望着女子怀中萎靡的小男孩,忧心忡忡。   忽然,女子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惊叫声中带着小男孩往山道旁崖下滚去。   傅青云感觉敏锐,在女子倒地之前,早已一个箭步纵出,就在母子俩即将滚落山崖前,探手将母子俩截住。   母子死里逃生,女子半晌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忙查看怀中小孩,见无损伤,才放下心来。   一家人千恩万谢。楚文景过来,见小男孩始终昏睡不醒,面颊上显出不正常的血红,问道:“孩子生病了?”   女子泪花闪闪的道:“连日奔波,孩子受了风寒,高烧不退。”   老叟叹息道:“都是上天造的孽呀!孩子几天没有进一口粮食,吃点野菜草根,那经得住这般折腾。”   女子望着怀中孩子,眼泪扑簌簌落下:“这样下去,孩子恐怕……。”   “大嫂,不要担心,我们已经进山了,等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侄儿定会慢慢好起来的。”瘦弱小子安慰道。   女子用苍白的脸挨着孩子滚烫的脸蛋,仍泣不成声。   “可否让我看看?”傅青云道。   “小侠懂医术?”老叟惊喜道。   傅青云点点头:“略微懂一些。”   傅青云从女子手中接过小男孩,盘膝坐下,缓缓渡入真气,游走于男孩奇经八脉之中,祛除他体内寒毒。   傅青云修炼了“大光明经”,真气中蕴藏着先天灵气,治病救人最是灵效,再加上他真气至纯至阳,对祛除体内寒毒自然是手到病除。   不到一盏茶功夫,小男孩缓缓睁开双眼,面颊已不似刚才那般发烫。   “娘!”男孩见一个陌生男子抱着自己,忙挣扎着要扑入他娘的怀抱。   “孩子!”女子一把将孩子抱住,又惊又喜,带着孩子一起跪下,向傅青云砰砰磕头。   傅青云和楚文景赶紧将一家人扶起,又取出干粮,让几人充饥,一家人再次千恩万谢。   看着一家人将干粮小心的收好,仅用瓷碗化了一小块饼给小男孩喂食,心中难免恻隐,索性将身上干粮全给了这家人。楚文景问道:“大伯,你们为啥要住进大山里去呢?”   老叟惊奇的看着楚文景道:“你不知道吗,现在外面已是天下大乱啊,到处都是反莽义兵和败兵流寇,到处杀烧抢夺,人间已似十八层地狱了。”   老妪道:“老妇一家人,从随县一路逃到武当县,武当县虽还暂时比较安定,但却是人满为患,找不到任何谋生之计,只好往大山里求食。”   “这仗打过去打过来,最苦的还是老百姓啊。”楚文景叹息道:“这些新莽官兵,在位时为虎作伥,败逃时还要残害百姓,真是可恨啊。”   老叟道:“不光是新莽官兵,下江兵、新市兵、平林兵这些义军也一样,对老百姓都是作威作福,军纪放纵、四处掳掠,老百姓深受其害呀!”   “这还称得上义军么?任意霸凌百姓,与新莽兵何异!”楚文景愤然道。   瘦弱小子道:“也不尽是如此。听说汉高祖子孙刘縯、刘秀兄弟起兵反莽,杀了新野尉,拉起一支舂陵兵,号称‘汉军’,军纪严明,鸡犬不惊,与民秋毫不犯,有志之士都望风景从。”   女子柔声道:“孩他爹就是投奔舂陵兵去了,说要给孩儿打下一片安宁的乐土。”   傅青云闻言心中大喜,当日南阳郡一别,已过去两年有余,心中一直提心吊胆,不知两位兄长是否安全逃离南阳,今日方知两位刘縯兄弟已举兵起义。傅青云急切问道:“大嫂,你可知舂陵兵现在何处?”   女子摇头道:“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南阳逃难过来的人说,舂陵兵与新市兵、平林兵合兵一处,组成了绿林联军,声势大振。”   楚文景见傅青云满心欢喜的样子,奇道:“青云,你知道舂陵兵?”   “舂陵兵两位首领,是小弟的兄长。”傅青云高兴道:“大师兄,等这边事了,我就要去助我兄长一臂之力。”   两人拜别老叟一家,继续赶路,终于来到武当县城。   武当县位于神农架正北边,辖属南阳郡,正是太和门的势力范围,平日里江湖豪客本就络绎不绝,加上近年战事频繁,中原各地躲避战祸的人涌入这暂时的安定之地,龙蛇混杂,使得武当县城内显得异常繁荣。   正道盟组建了一支“弘义团”,维护当地治安,寻常武林人物都不敢生事,武当县内外还算安宁。   ……   几日后。   傅青云和楚文景坐在一家酒楼靠窗的小方桌上,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盘熟牛肉,喝着糯米甜酒,听着酒楼内各色人物谈论时事和江湖传闻,这已是他们出山的第五天。   酒楼内人头攒动,嘈杂不堪,小二在堂子中穿梭不停,唱诺声此起彼伏。   邻桌上,正中坐着一个青衣汉子,三十出头,下首左右各坐了一个皂衣劲装的青年男女,腰上都挂着长剑。皂衣男子小声道:“大哥,我们真不去吗?”   青衣汉子苦笑道:“你们想去?”   皂衣女子道:“大哥,现在外面都炸锅了,各帮派都撒出人手打探消息,有的已经赶往京城。不如,我们也去京城凑个热闹。”   青衣汉子摇摇头,小声道:“去了又能怎样?崔发邪功盖世,就算‘大魔王经’真的落在他手上,谁又能奈他何?何况崔发身为当朝说符候,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哈哈,我看未必!”声音从背靠三人桌上一个独座的男子传来。这个男子星目剑眉,三十出头,白衣白裤,头顶挽着一个精致的发簪,如饱学的儒士,又似独行的侠客,英俊潇洒到了极点。   青衣汉子见白衣男子仪表潇洒,心生好感,抱拳道:“这位兄台,请过来小酌一杯如何?”   白衣男子端起酒杯,坦然自若的坐到青衣汉子对面,抱拳道:“白如雪!” 第59章 魔经消息   白如雪和青衣汉子三人坐到一起,青衣汉子回敬道:“青龙帮贾复,二弟周任、三妹赵琳艳。”   “原来是享誉两江的贾帮主,几位当家,久仰了!”白衣男子抱拳道。   贾复打着哈哈道:“听兄台口气,难道还有人敢去虎口夺食?”   白如雪莞尔一笑道:“老虎虽然凶狠,但总有虎落平阳的时候。崔发是当朝天子的红人,势力庞大,又武艺超群,各帮各派,江湖豪客虽然不敢明着抢,但暗中窥视、伺机出手那是肯定的。”   贾复点头道:“那倒是。练武之人,有几个人能禁得起绝世宝典的诱惑。”   赵琳艳道:“白兄,依你看,这个消息有几分可信?”   白如雪悠然道:“五分吧。崔发原本只是一个捉鬼拿妖混饭吃的风水先生,若不是得到‘大魔王经’这样的惊世神典,绝不可能在短短三年时间,就摇身一变成为啸傲武林的绝世高手。”   赵琳艳道:“崔发自称得金乌神鸟梦中授道,传金乌神功,三年功成,这么老套的说辞,竟然蒙骗世人十几年。”   “是啊,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修炼的竟然是‘大魔王经’。” 周任挢舌道。   白如雪道:“小弟听说,消息最初是从贵县一位说书先生那里传出,不知可有此事?”   周任点头道:“正是!不过那位说书先生早已不见踪影。”   赵琳艳道:“现在各帮派都已撒出人手四处打探,追查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有的帮派还跃跃欲试,派出好手赶赴京城伺机而动。”   白如雪淡然一笑,小声道:“三当家是被表象给迷惑了。各大门派赶去京城的,只是刺探情报,真正的派中好手都已赶往南阳去了。”   贾复诧异道:“金乌教总坛不是在京城吗?”   白如雪笑笑道:“鄙门得到确切消息,金乌教教主崔发眼下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南阳。   赵琳艳惊疑道:“哦,崔发就在南阳?”   “正是!听说崔发大公子崔紫山受了重伤,正在南阳疗伤。”白如雪道。   “就算崔发在南阳,但‘大魔王经’却未必在他身上,逮着崔发又有何用?”赵琳艳道。   白如雪摇头笑道:“‘大魔王经’这种绝世宝典,崔发怎会放心丢在老巢之中,定然是贴身迷藏。”   “这么说,逮住崔发,就能拿到‘大魔王经’?”赵琳艳道。   周任笑道:“崔发一代枭雄,武艺超群,岂是那么容易逮住的。”   白如雪慢吞吞道:“崔发虽然不是病猫,但墙倒众人推,若是各帮派齐心,未必不能逮住他。”   “这么说,那我青龙帮说不得也要去凑凑热闹了。”贾复道。   周任兴奋道:“大哥,我马上飞鸽传书南阳分舵,让他们留点心。”言罢起身出了酒楼。   ……   “嘎!”武当县城西一家客栈窗门大开,一个窈窕身影从窗口纵出,几个起落就出了湖阳县城,向着南阳方向疾行。   这个女子身轻如燕、速度极快,路上行人只以为被烈日晒花了眼,全没在意。   她一身素白,纤腰一握,脸上蒙着一块明黄色面巾,圣洁得活象一位天使。面巾之上,两道柳眉如黛,睫毛长长,一对纯净如碧的眸子晶莹似玛瑙,灵动有神。   傅青云心弦似有感应,转头向窗外望去,却只见天边一道淡淡的云线,哪有自己日思夜念的佳人半点身影。   正呆呆发怔间,从门口进来一对青年男女,着质地上佳的青色衣服,手上各拿着一把宝剑。男的身材高挑、长眉细目,神态骄矜;女的身段性感,臀部丰满,眉目自带一分淫.媚,正是当日参加洛云天寿礼,在太和山上见过的玄天门掌门赵齐岳的公子赵立轩,还有那个狐媚女子潘美莲。   赵立轩双目扫视一圈,见酒楼内座无虚席,径直走到傅青云和楚文景桌前,傲气的说道:“是楚戟山庄的两个小子吧。”   他年龄比楚文景小,却把楚文景也叫着小子,傲气十足。   楚文景和傅青云斜睨他一眼,却不搭话。   赵立轩将一块碎银子重重丢到桌上,说道:“把靠窗的桌子让我,银子给你。”   傅青云眉头扬起,不客气的道:“对不起,我们不缺银两!”不是他托大,而是他不能忍受赵立轩颐指气使的骄横态度。   “锵!”赵立轩抽出半截宝剑,怒道:“不识抬举,找死!”   两人坐着不动,楚文景将手移向阔臂重剑,随时准备迎击。傅青云则是暗暗提聚内力,神色沉静。   赵立轩见两人端坐不动,让他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心中火气更甚,伸手就朝傅青云按来,喝道:“给我滚开!”   傅青云伸出右手接住赵立轩,双掌相接,臀下凳子“啪”的一声脆响,被赵立轩一掌压垮。   饭堂中人见双方打了起来,胆小的食客赶忙起身结账离开,只剩下四五桌江湖人旁观。   白如雪三人就坐在傅青云邻桌,贾复和赵琳艳见赵立轩恃艺欺人,都愤愤不平,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按剑挺身而起。   “坐下吧!”白如雪右手轻轻一挥,贾复和赵琳艳只觉一道柔和的内力裹来,两人竟然动不得分毫。   贾复和赵琳艳一齐惊骇的看向白如雪,他们没想到这么一个云淡风轻的翩翩佳公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白如雪举起酒杯,淡淡一笑:“再等等看!”   贾复和赵琳艳点点头,安心坐了下来,有白如雪这等高手在旁,自然不用他俩操心。   “王八蛋!”楚文景见傅青云吃亏,嚯地拔出阔臂重剑,一剑当胸朝赵立轩砍去。   赵立轩抽出宝剑迎上,两剑电光火石的硬拼一记。   楚文景现在本就比傅青云内力修为差了一大截,那挡得住赵立轩。只听他一声闷哼,连人带剑倒跌撞上方桌,震得一桌盆碟碗筷乱跳,汤肴洒了一桌。   傅青云臀下凳子被压垮,却并未因此倒地,而是长身而起,提聚内力,以金蛛盘丝之法,聚气成丝,一掌击出。   刚才与赵立轩交一回手,傅青云对他的功力已有了大致估量。傅青云因为修炼时短,内力还胜不过他,但赵立轩比之崔紫山,却又差了何止一个境界,动用御气之法应能拿下他。   赵立轩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举掌迎上,他自忖在太和山上大家正眼也不瞧的一个小子翻不起什么大浪。   两掌对接,一丝精纯的内力如钢丝一般直透手臂,赵立轩手臂瞬间酸麻。   赵立轩心中大骇,忙提气化解这怪异的真气,但这道真气恁是精纯古怪,一时竟未化去,还顺着手臂直冲丹田,内力瞬间紊乱。   这时傅青云跟着又一掌拍来,赵立轩此时后力不继,那敢接战。   情急之下,只听赵立轩大喝一声,仰身便倒,堪堪狼狈的避开傅青云一掌。   “师兄!”潘美莲惊呼。起初他见赵立轩一招就将两人打得踉跄跌倒,忽又见赵立轩脸上煞白,狼狈倒地才堪堪避开对方掌力,不知赵立轩在玩什么花招。   赵立轩倒地后就地一滚避开对方后招,狼狈起身惊愕道:“师妹,这个人有妖法。”   “谁有妖法!”一个黄白色衣服的青年步入饭堂,正是洛云天亲传弟子汪海龙。   “汪师兄,这个人使妖法。”潘美莲颤巍巍的抖动着双乳说道。   汪海龙朝潘美莲胸部喵了一眼,舔了舔嘴唇,这才看向傅青云和楚文景:“原来是你们两个!上次想和衡山派阴谋算计我师傅,还未拿你问罪,今日又在我太和门脚下闹事,胆子不小!” 第60章 魔也是道   汪海龙一进门就恶言相向,让楚文景和傅青云心头火起。楚文景愤然道:“汪少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小小一个楚戟山庄,怎敢算计武林泰斗洛盟主。”   “大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汪海龙“锵”的一声抽出宝剑,怒喝道:“出剑吧!”   傅青云道:“大师兄,我来!”   楚文景也不逞能,他知道傅青云内力修为高自己一大截,武功招式更是常常出人意料,难以揣测。   傅青云一步跨出,神态笃定的平视汪海龙。   “哼!”汪海龙见傅青云空手卓立,轻蔑的哼一声,将剑插入剑鞘:“那我就空手和你玩玩!”   傅青云暗暗提聚全部真气,凝气成丝,一拳击出,紫芒隐隐。   见傅青云拳势沉凝,夹带隐隐紫芒,汪海龙心中暗暗诧异了一下,脚下轻轻一扭,让过傅青云这一拳,随即以掌作剑横切傅青云手腕。   傅青云神识敏锐,汪海龙手掌刚动,他已扑捉到汪海龙来势。就在汪海龙即将切中手腕之际,傅青云蓦地变拳为掌,倏地一翻拍向汪海龙面门,招式转圜自然天成。   白如雪端着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交手。见傅青云出手速度虽较汪海龙慢了半拍,但却似乎能料敌于先,招式转圜也很有味道,不由得暗暗点头。   汪海龙也不简单,见傅青云拳势倏变,身子再一扭,已来到傅青云左首,一拳擂向傅青云肋下。   “小心!”楚文景见汪海龙身法奇快,倏地一闪就绕到傅青云死角空门,拳头风雷电掣的击出,不由得大声疾呼。   傅青云身形速度跟不上,但神识却异常敏锐,就在汪海龙一拳击出时,他运转御气之法,气随心动、形随气转,身子蓦地打横,怪异之极。   傅青云跟着一掌拍出。“嘭!”拳掌相接,傅青云一声闷哼,身子往白如雪这边踉跄跌退,后背就要撞上酒桌。   “哈哈!”白如雪伸手轻轻接住傅青云,起身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功夫如此俊俏,不错!”   傅青云转头感激的朝白如雪点点头,正胸口气血翻腾,忽觉一道柔和的真气渡了过来,胸口压迫烦闷之感顿消。   那边汪海龙也是暗暗心惊,拳掌相接之时,一丝怪异的真气直刺过来,将自己的真气屏障刺破,手臂瞬间酸麻。但他内力强了傅青云不少,立时催动内力化解,才将这一丝怪异真气逐出体外。   当日傅青云与崔紫山交手之时,傅青云就是抓住这么一瞬间,在小兽康康的配合下,重伤崔紫山。汪海龙虽比崔紫山修为差了一截,但今日康康不在身边,单凭傅青云一个人却是没法把握这瞬间良机。   汪海龙见白如雪扶着傅青云,冷哼道:“阁下是谁,难道要插手我太和门之事?”   “呵呵,太和门,好大的派头!”白如雪淡淡道,清亮的双眸斜睨汪海龙。   “大胆,你可知在和谁说话!”赵立轩狐假虎威道。   白如雪云淡风轻的笑了一下,满满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哂笑道:“腌臜污秽之地出来的东西,是谁很重要吗?”   “你找死!”汪海龙闻言大怒,“锵”的一声拔出长剑,调转剑锋直刺白如雪咽喉。   汪海龙是洛云天亲传弟子,修炼的是太和门至高圣典“玄武剑法”,剑光一吐,石破天惊之势立显,果然不同凡响。   傅青云暗暗心惊,刚才若是汪海龙一上来就动用剑法,他恐怕一个回合也扛不下来,名门大派果无虚名。   空中惊鸿一闪,长剑已如奔雷到了白如雪身前。却见白如雪扬头一口将杯中美酒灌入肚中,手一翻,将酒杯迎上长剑,闲散优雅之极。   白如雪动作未见有多快,却不偏不倚刚好接住长剑。   酒杯迎着剑锋疾速旋转,叮叮叮连声脆响,汪海龙手中长剑难以寸进,凌厉攻势全部化为无形。   汪海龙犹不知进退,长剑回卷,切向白如雪左臂。   白如雪拿着酒杯的右手食指曲起,迎着剑锋一弹。“铮!”长剑被一指弹开,嗡嗡作响。   白如雪轻描淡写的化解掉汪海龙凌厉攻势,那方位力道拿捏得极其精准,让人叹服。   楚文景吃惊的看向白如雪,没想到这个白衣男子功夫如此的高。傅青云虽然对白如雪又是感激又是佩服,但他见识过琯琯的功夫,此时却不那么惊奇。   汪海龙心中大骇,如斗败的公鸡般撤剑退后,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自知不是对手,虚张声势道:“阁下是何门何派,可敢报上名来。”   白如雪道:“小门小派,岂敢在太和门面前提及。”   潘美莲抖动着鼓鼓的胸脯,娇喝道:“连自己的门派也不敢说,不是邪教就是魔门余孽!”   白如雪淡淡一笑,动作娴雅地摩擦着右手食指指甲,没有回应潘美莲的话,却说道:“‘玄武剑法’乃是真武神玄武真君所遗宝典,功法中蕴藏着高尚的仁义道德,只有明事理、知轻重、存仁心之人使用,才可发挥出其恢弘磅礴威势,我看太和门上下并无一人适合。”   汪海龙气得吹胡子瞪眼,白如雪这话说得不带一个脏字,却句句如针,刺得汪海龙牙根痒痒,但摄于白如雪威势,又不敢再造次。正进退失踞时,门口闯进一个满身是血的汉子,手提一柄重剑,右侧肩上一道大血口子森森吓人,半侧衣服染得绯红。   “汪海龙,你又在哪儿吓唬谁呢!”那汉子甫一进门就见两帮人物对峙,汪海龙怒容满面的拿着一把剑在哪儿横着。   傅青云回头一看,来人阔脸大嘴,满腮粗密胡渣,正是太和山上帮过自己的衡山派弟子钟正雄。   “钟师兄!”楚文景和傅青云齐声呼道。   “啊,文景兄弟,你们也在!”钟正雄高兴道,大踏步过来,见傅青云热切的眼神,猛然一惊:“你是……青云?”   “钟师兄,是我!”傅青云激动道。   “你……你没死!”钟正雄又惊又喜。   “我好着呢!”傅青云高兴道:“钟师兄,你的伤……?”   钟正雄举手拍了拍傅青云:“我没事,死不了。你没死就好,师傅他老人家天天挂着,怕你熬不过去呢。”   钟正雄又转头对汪海龙喝道:“汪海龙,你莫再狗仗人势,滚一边去。”   “你有种!”汪海龙见钟正雄满身是血,横眉怒目,暗道倒霉,怎么今日尽遇到厉害的刺头。   钟正雄可是衡山派铁定的掌门接班人,论名气和修为,比汪海龙高出一大截。   汪海龙和赵立轩、潘美莲悻悻然离开。这时堂中已空出很多桌子,好多食客害怕飞来横祸都早早结账走人。店老板见两方偃旗息鼓,这才拍拍胸口放下心来,热情的过来安排。   贾复上前招呼钟正雄、楚文景和傅青云同坐,三人爽快答应,几人重新落了座,按照江湖规矩互通姓名。   楚文景和傅青云对着白如雪和青龙帮两位当家躬身一礼道:“多谢白少侠,两位当家援手!”   白如雪三人赶紧起身回礼,白如雪哈哈笑道:“都是江湖儿女,谢就不必了。”   “这是我门特制的疗伤药,钟少侠赶紧敷上吧。”白如雪抵过一个小玉瓶。   钟正雄高兴道:“一点小伤,不打紧。”嘴里说着,接过小玉瓶,倒出黄色粉末敷上,却疼得龇牙咧嘴。   “钟师兄这是怎会回事?”楚文景问道。   钟正雄满不在乎的说道:“来的路上,碰到一帮邪教杂碎,干了一架,砍死几个。”   贾复惊道:“这帮邪教平日少有离开巢穴,这次也定是冲着魔经来的吧?”   “应该是了。”钟正雄点头道:“这些邪教徒行事毒辣,绝不能让‘大魔王经’这种道家圣典落入他们手中。”   “魔经是道家圣典,不是魔宗之物吗?”赵琳艳疑惑道。   钟正雄哈哈笑道:“赵帮主有所不知,魔经虽是魔宗之物,但却是正宗的道家传承。而且,魔门本也是道家流派,与青羊观、崂山道教等都是同源,行事甚至比什么名门大派还光明磊落得多。”   楚文景道:“钟师兄这番言论我深表赞同,我师傅也是这么说,不管是魔门、道家、还是正道门派,都有正直和奸邪之人,不能以门派之别一棒子打死。”   白如雪意味深长的看了钟正雄和楚文景一眼,眉头舒展开来,却没有说话。   钟正雄点头道:“难怪我师傅和楚庄主谈得来,原来大家理念一致。魔与道本是一家,只是理念和尊崇的礼法不同罢了,不能将魔门和邪教混为一谈。”   “受教了,今日方知魔门和邪教不是同一类。”贾复抱拳道。   钟正雄道:“魔门和邪教当然是不一样的,看看金乌教的恶毒行事就知道邪教是什么东西。王莽无能,搞得我大好河山满目疮痍、怨声载道,与那个恶毒的邪教头子,说符候崔发也脱不了关系。”   白如雪点头道:“崔发祸国殃民,这几年干的坏事着实不少。现在大家都知道魔经在崔发手上,而他又深陷南阳,一场龙争虎斗恐难避免。”   贾复道:“崔发虽虎落平阳,但他魔功深厚,又有南阳官兵保护他,想要虎口夺食,恐也不容易。”   钟正雄道:“江湖门派虽不愿与朝廷正面作对,但伺机出手那是必然的。不瞒几位兄弟,我这次也是奉恩师之命打探魔经消息。我衡山派虽然志不在魔经,却也不能让魔经落入太和门和邪教之手。”   白如雪道:“钟少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那大家伙不如一起去南阳凑凑热闹?”   楚文景和傅青云高兴应承。按照庄主嘱托,此行不但要散播“大魔王经”的消息,还要打探金乌教的动向。得知崔发还在南阳,正好一同结伴前往。   “不过,大家可不要抱太高期望,崔发可不是病猫。”白如雪提醒道。 第61章 改换门庭   楚戟山庄中,楚天归在议事堂中来回踱步,忧心忡忡。   “庄主!”楚君信大步进来,禀报道:“大师兄传来消息,‘大魔王经’被金乌教所得的消息已传遍江湖。”   “好!”楚天归高兴道:“各大门派动静如何?”   楚君信道:“各大门派已闻风而动,派遣好手赶往南阳。崔发眼下正在南阳给崔紫山疗伤,各派好手一到,必然是自身难保,无暇顾及我楚戟山庄了。”   楚天归欣慰的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但愿山庄从此太平无事。”   “庄主!”楚雪怡飞奔进来,气咻咻道:“柳少义和韩见方那两个叛贼回来了。”   “这两个叛贼已被驱逐出庄,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他们进来!”楚天归惊怒道。   楚雪怡愤愤道:“是楚明善亲自去庄门迎进来的,同来的还有洛掌门的公子洛子鸿。”   “啊!”楚天归愕然道:“洛公子亲来?”   “楚明善想搞名堂?”楚君信惊愕道。   楚天归摇头道:“几日前我刚在议事堂将‘大魔王经’‘霸王九式’的秘密告之,今日洛公子就登门来访,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楚君信道:“洛子鸿是冲着‘霸王九式’来的?”   “想必是了。”楚天归点点头,毅然道:“山庄没了可以重建,但山庄的根不能丢!”   “你们跟我来!”楚天归转身走到议事堂内室,撬开墙角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板,取出一个黑色牛皮包裹递给楚君信,慎重说道:“君信,雪怡,‘霸王九式’是我项氏族人的根,带上他,快去找你大师兄和青云。”   楚君信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失声道:“师傅!”   “快走,迟则不及!”楚天归催促道。   楚雪怡呜呜哭道:“师傅,我不走,要打要杀,我们要跟着你。”   楚天归仰天叹道:“君信,雪怡,只要‘霸王九式’还在,我们项氏族人的根就还在,你们快走!”   楚君信和楚雪怡知道事情严重性,哭着跪地三拜,拿着黑色牛皮包裹的“霸王九式”从后门匆匆离开。   楚君信和楚雪怡刚走,就看见楚明善领着洛子鸿气势汹汹的往议事堂这边走来,身后跟着柳少义和韩见方,对洛子鸿一脸恭敬。   “洛公子驾临敝庄,天归有失远迎,还望洛公子恕罪。”楚天归快步迎上。   “罢了!”洛子鸿一挥手,喝道:“楚天归,你可知罪?”   楚天归心中一凛,惊道:“公子,天归何罪之有?”   洛子鸿喝道:“楚天归,‘霸王九式’乃魔门邪功,你难道不知?你竟然私藏山庄,在楚武堂公然传授,公开与正道为敌。”   楚天归据理力争道:“敝庄‘霸王九式’乃是西楚霸王项羽所创,怎可说是魔门邪功。”   “狡辩!”洛子鸿指着楚天归鼻子道:“盟主他老人家早已查明,‘霸王九式’正是依魔宗‘大魔王经’所创,你敢说不是魔门邪功。”   楚天归瞥了楚明善一眼,见楚明善阴恻恻冷笑,早料到楚明善将“霸王九式”的秘密泄露给了太和门,于是沉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胆!”柳少义喝道:“洛盟主心系天下武林安危,公正无私,你竟敢当着公子之面指责他老人家。”   楚天归脸色一沉,怒道:“柳少义,你面对金乌教大敌,畏战退缩独自逃命,已被山庄除名,还有什么颜面站在楚戟山庄的大门之内。”   洛子鸿不屑的道:“柳阁老是否除名,你说了不算。”   楚天归怒道:“我是一庄之主,山庄事务,还轮不到你太和门来发号施令。”   “你敢不听从盟主号令!”洛子鸿大怒。   “我楚戟山庄并非你正道盟派系,为何要尊他号令。”楚天归道:“洛公子,你此来恐怕不是单单要治老夫的罪吧?”   洛子鸿冷着脸道:“楚天归,家父主事正道盟,力保武林免遭魔门和邪教荼毒,你却在太和门眼皮下公然传授魔门邪功,其罪当诛!”   “把‘霸王九式’交出了!”楚明善喝道。   “哈哈哈!”楚天归仰天大笑:“堂堂正道盟盟主,竟然贪念我小小一个山庄的功法,真是可笑啊!”   洛子鸿怒喝道:“楚天归,我太和门‘玄武剑法’名贯宇内,岂会贪图你魔门功法。”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楚天归嘲笑道:“我告诉你,你就是把山庄烧了,也休想拿到‘霸王九式’。”   “放肆!”洛子鸿大怒,一掌将楚天归打飞,楚明善三人则进入议事堂翻箱倒柜寻找“霸王九式”。   楚文玉也带着飞鹤堂几十名弟子赶来,一起进屋寻找。   宋伯、权堂主等人闻信赶来,高声喝斥,却被飞鹤堂一众人持刀拿剑逼住,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凶狠势头。   “宋堂主、权堂主,让乡亲们退下!”楚天归中了洛子鸿一掌,躺在墙角喘息道:“他们要的是‘霸王九式’,别让乡亲们枉然流血。”   宋伯惨笑道:“飞鹤堂这帮畜牲,山庄养他们护他们,现在竟然吃里扒外,倒转枪头对准乡亲们。”   楚明善几人将屋里翻了个遍,一无所获。楚明善丧气的转到洛子鸿身边,摇摇头。   洛子鸿踱步到楚天归身前,喝道:“楚天归,霸王九式在哪里?”   楚天归哈哈笑道:“‘霸王九式’是我祖宗之物,就是杀了我,也绝不会给洛云天这等奸雄之辈。”   洛子鸿面色一沉,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说罢“锵”地拔出长剑,一剑将楚天归刺穿。   “庄主!”众乡亲不顾飞鹤堂刀剑加身,一起涌上抢回楚天归。   洛子鸿站在议事堂前石阶上,对柳少义说道:“你宣布吧!”   柳少义向洛子鸿恭敬一躬身,转身环顾一圈,高声道:“洛盟主恩义,顾念我山庄难以独自抵抗金乌邪教,从今日起,将山庄纳入太和门旗下,共同抵抗金乌邪教。从今往后,楚戟山庄改为‘太和门月牙湖分支’,我们就是太和门的一份子,受太和门守护,共享武林太平。”   围观的庄民一阵唏嘘,俱都怒形于色。   宋伯抱着楚天归仰面而泣,一个劲往楚天归嘴中塞药丸子,可刚塞进去,就被楚天归嘴中涌出的鲜血喷了出来。   权堂主泪水盈眶,哽咽道:“老小子,你快把药吞下去呀。”   楚天归无声苦笑,望着宋堂主和权堂主断断续续道:“快……去找文景和青……青云,让文景接任庄……庄主之位,重……建山庄!”言毕阖目而逝。   几人抱臂痛哭,周围的庄民也无不哽咽哭泣。   议事堂前,洛子鸿对着楚明善颐指气使道:“刚才我和柳阁老、韩阁老商议,你是山庄最有威望之人,从今而后,你就是月牙湖分支执事,全权负责分支事务。”   楚明善往北一抱拳,朗声道:“洛盟主和公子恩义,明善铭刻在心,必鞍前马后,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很好!”洛子鸿颌首道:“此次诛杀首恶,你居功至伟。你可从你弟子中选拔两人,进入太和门内门修炼。”   楚明善大喜,再次谢恩。 第62章 湖阳怪事   从武当县去往南阳城池曲折的山路上,钟正雄、白如雪、楚文景、傅青云,还有贾复和周任六人一路结伴同行,赵琳艳则留在武当县料理帮务。   钟正雄肩膀绑扎着一条砂带,他只是受了外伤,经过一夜休息,又敷了白如雪给的疗伤药,伤势已好了大半。   从武当县到南阳郡,一路不再是高山大隘,但道路仍是崎岖难行。一路上,不时可见服饰各异的江湖人物,行色匆匆,与涌向大山的难民背向而行。   看着大群背井离乡的乡民拖男带女,扶老携幼,推着手推车,载着微薄的一点家当四处逃逸,神色凄惶,几人心情都十分低落,索性将身上食物都给了逃难的乡民。   “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望着山道上艰难前行的乡民,白如雪嗟叹道。   贾复也叹息道:“莽政祸国、乱军殃民,朝纲倾颓,老百姓都无法存生世上了,命比草芥。当此乱世,若能寻得明主,我辈当投身军伍,抛头颅洒热血,为天下苍生打下一片乐土,救百姓于水火啊!”   白如雪道:“贾帮主有此志向,白某敬佩。但此乱世之中,枭雄人物不少,却又有几个是胸怀天下苍生之人啊?”   钟正雄接口道:“听闻汉室子孙刘縯、刘秀兄弟仁德好义,在舂陵拉起一只‘舂陵军’反莽,又称‘汉军’,有光复汉室之志。刘縯兄弟治军严明,对老百姓秋毫不犯,与其它义军做派大不相同,被老百姓称为仁义之师。”   楚文景和傅青云相视一笑,傅青云道:“不瞒几位,刘縯、刘秀正是小弟的两位异姓兄长。两位兄长不但仁德厚义,智慧超卓,而且心系万民福祉,常常为黎明百姓的遭遇寝食不安,忧心如焚。”   “哦!”贾复惊喜道:“如有机会,还望青云兄弟代为引荐。”   几人一边往南阳郡赶,一边闲聊着。虽相识才一日,但几人意气相投,都是胸襟开阔、磊落豪放之人,踏歌而行,山路虽崎岖难行,却也不觉有多累。   至太阳落山之时,几人走出一片浅山。在山峰余脉北侧,是一片地势平缓的丘陵,陵中阡陌纵横,江河交错。在两条大河汇流环抱之中,一座开阔的城池出现在几人眼前。   “到湖阳县了,这是从武当县通往南阳郡的必经之地。”贾复高兴道:“今晚正好在湖阳歇歇脚,明日应该就能到南阳了。”   周任也高兴道:“干粮都给了逃难的乡民,饿死我了,正好到湖阳治治肚子。”   几人闻言哈哈大笑,不为饿肚子而颓丧,反而为力所能及的给乡民一点资助由衷的高兴。   正乐着,迎面走来几人,当先一人打着招魂旗,后面跟着两人抬着一个竹架子,哭哭啼啼。   傅青云等人驻足让路。几人经过时,傅青云转头看去,只见竹架子上躺着一具僵硬的死尸,看模样二十岁不到,面颊扭曲,血肉萎缩,像是在沙漠中被烈日烤焦的干尸,死得极其恐怖。但更加让人惊悚的是,那人双眼大睁,脸上明显的有一抹猥亵诡异的笑容。   傅青云赶紧转头,眼角余光之中,见白如雪几人都显出惊愕之色。   几人闷声继续前行,贾复打破沉默,问道:“白兄,你看刚才那人,是不是死得有些蹊跷?”   白如雪点点头:“像是兴奋愉悦赴死。”   傅青云疑惑道:“但死者脸上的笑,极不正常,带着明显的猥亵味道。”   楚文景揣测道:“是不是错食了致幻的植物,有些植物会让人产生淫.秽的迷幻场景。”   钟正雄摇头道:“应该不是。看他脸上血肉萎缩扭曲,没有一点水分,像是被僵尸吸干了精血一样。”   几人带着满肚子疑惑继续前行,跨过一道长长的石拱桥,来到湖阳城不算太高的城墙外。   湖阳县和武当县都地处偏僻的山区地带,乱军尚未波及此地,但城门防卫已明显加强,守城卫兵盘查极严。   几人都是江湖人士打扮,经过卫兵严密盘查后,进得城去。   刚进城门,一队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往城门行来,吹着丧乐,撒着纸钱,哭天抢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死了人。   几人驻足让到一边,抬着尸体的架子经过时,刚好一阵风吹过,将蒙在死者面上的白巾掀开。众人不经意看过去,再次被死者尊容惊呆。   只见死者又是一具年青的男性面孔,脸上依然是那副惊悚的诡异猥亵笑容。   “哎,怕是又一个被狐妖吸食了精血的人。”旁边一老叟嗟叹道。   旁边另一人道:“这已经是今天送出的第三个人了。”   几人肚子咕咕直响,不再理会眼前怪异事,径直朝前方一个打着“食为先”招牌的饭馆奔去。   “买呀,锁人的链子呀,还剩最后几条了!”饭馆前走过来一个商贩,边走边兜售吆喝着。   饭馆里迅速出来几个年青人,围拢上去,掏出铜板争抢着购买。其中一个年青男子道:“商家,你这个链子锁得稳吗?”   “当然稳!”商贩高声道:“我这个链子,是专门打造的。入夜之前,让家人将你手脚锁在床上,即使听到狐妖的箫声,神智迷乱,也断然挣不开的。”   几个青年买了链子,拿着链子查看半晌,满意的回饭馆继续用餐去了。   周任奇道:“咦!真是稀奇古怪了,还有用链子将自己手脚锁住的。”   贾复道:“走,过去问问,究竟是咋回事。”几人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忍住肚中饥饿,先向商贩走去。   商贩见贾复等六人过来,为难道:“几位客官,还剩最后一条了,你们谁买?”   贾复笑笑道:“商家,我们不买链子,只是想给您打听一下,这链子拿来干嘛?”   “年青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狐妖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吗?”商贩道。   “正是,我们是从武当县过来的。”贾复道。   商贩点头道:“哦,那我给你们讲讲,看你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可得当心啊。”   “这狐妖啊,已经闹腾了几天了。这第一个被狐妖勾去的,就是城东米店张老板的公子,我是亲眼目睹啊。那日戌时,我刚好去张老板那儿买米,他的公子也在,突然一阵香风飘过,我回头一看,只见月光下一个娇艳如花的女子款款走来。”   “啧啧,那女子生得可真是美呀,妖娆绝代,勾魂摄魄。那女子路过米店,对着张老板的公子狐媚一笑,公子哥他就被勾去了魂,痴痴的跟着女子去了。我和张老板一路追去,可公子像重了魔似的,跑得飞快,一转眼就不见了。”   “第二天,在一家客栈发现了三具年轻男子尸体,其中一具就是张老板的公子。三人死得都非常诡异,浑身精血被抽吸干净,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干尸。县里仵作赶来验了尸,县太爷问了情况,断案是狐妖所为。”   “湖阳县城不大,闹狐妖的事一下子传遍整个县城。大家都知道狐妖晚上出来勾年轻男子的魂,所以当天天未黑,年轻男子就早早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谁知到了夜里,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箫声,听见箫声的男子,都神智迷乱,兽性大发,挣脱家人的看护,跑出门去。”   “一连三日,每天都有三个年青男子遭了狐妖的毒手,一时人心惶惶。所以,这不,我专门设计了一条链子,请城西吴铁匠打造出来,只要入夜之前将手脚锁牢,就不怕草绳那样被挣断了。”   “竟有这等奇事?”钟正雄惊愕道:“白兄以为如何?”   白如雪茫然摇头,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   几人心中惴惴来到饭馆,几杯酒下肚,周任说道:“这湖阳真有狐妖作祟呀?”   贾复道:“乱世出妖孽,怕真是有精怪出来作乱。”   “嗯!”钟正雄点头道:“狐妖最善迷惑人心,我们练武之人,只要心术放正了,就不怕她妖术迷心。”   傅青云在此行人中年龄最小,虽心知世上并无精怪,却不好当面驳斥青龙帮三位当家,只是静静听几人议论。   “几位兄台怎么看?”贾复问道。   楚文景道:“狐妖之说,或许有之,但查证属实的,却多是人祸罢了。”   “鄙人自幼与大山为伴,却未见任何精怪作祟。”白如雪细长的手指缓缓转动着手中酒杯,沉吟道:“看死者诡异死法,很可能是魔邪作祟。” 第63章 魔音再现   几人酒足饭饱,天边只残存一缕晚霞,山色苍茫。几人找了一家客栈,定了六间上房,各自回屋休憩。   刚上到客栈二楼,客栈大门进来五人,正是日前遇到的太和门汪海龙,玄天门赵立轩、潘美莲,还有一个大胡子,正是太和山上见过一面,人称霹雳手的霹雳堂堂主。   汪海龙抬头看见傅青云几人,一瞥略过,肃然道:“管他是狐妖还是人妖,今日若撞在我手里,定然捉来好生整治一番,也好为百姓除去一害。”   赵立轩也看见了傅青云他们,剜了他们一眼,白眼一翻转头不理,浪笑道:“若那狐妖真如传闻的那般诱人,汪师兄今晚可得好好折腾一番。”   潘美莲一步跨进大门,鼓鼓的肉球连连颤动,抬头在傅青云身上扫了几圈,媚目异彩涟涟,秋波频送,捂嘴娇笑道:“汪师兄,都说狐妖千变万化,美若仙子。良辰美景,汪师兄和狐仙把酒言欢,不亦乐乎。”   傅青云几人相视摇头哂笑,脸上都有鄙夷之色。玄天门身为名门大派,所传弟子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真是污了玄天门的大名。   汪海龙正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咱们正派人士,岂能自甘堕落,与魔邪把酒言欢。”   赵立轩笑脸僵住,尴尬道:“汪师兄教训的是,咱们名门正派,自应把握好分寸。”   几人各自进屋,傅青云放下行囊,上床盘膝坐下,修炼起“大光明经”来。   神藏穴处,第八瓣玉莲已渐渐凝实,莲瓣上经络渐渐清晰,在神藏穴中发出淡淡的光晕。观莲毕,傅青云又将第二幅图和第三幅图依次修炼一遍。百会穴中虚空甘露滴下,丹田气满,傅青云收功起身,神清气爽,一日的奔波劳累一消而空。   正待继续揣摩第四副图中“阴阳双鱼”,突听对面客房传来“咿咿呀呀”的喘息声。他观玉莲有得,神识敏锐异于常人,已听出是玄天门那对狗男女在行苟且之事。   玄天门赵立轩和潘美莲两人并未成亲,却常常眉来眼去,江湖多有传闻,今日亲闻两人龌蹉,让傅青云更是鄙夷。   傅青云心感恶心,收回神念,静心揣摩第四幅图。第四幅图金莲已从神藏穴中沉降到丹田之中,气海围绕着金莲氤氲流转,如一个真气漩涡,与金莲呈阴阳二极之势。傅青云心忖,现在前三幅图都已练成,却迟迟找不到修炼第四幅图的方法,恐是自己尚未明悟道法阴阳二极之理,对“大光明经”总纲中“阴极阳生,阴消阳复,混沌交.合,橐龠不散”这句话始终未参透,故不得门而入。。   推开房门,凭栏眺望,见明月已高悬枝头,如水的月华静静洒落下来,暮色更浓。   客栈中鼾声四起,对门客房中玄天门那对狗男女早已消停,男的已睡得死沉,而女的似乎还在辗转反侧,意犹未尽。   忽然,阵阵箫声穿透夜空传来,犹如从明月降落,丝丝沁入心脾。箫声连绵不断,一声紧似一声,每一音都缠绵悱恻,即使深睡的人也要被那箫声拨动心弦。蓦地箫声一变,音韵细细,宛转百媚,充满挑逗淫亵意味,直叫人甘愿把心肝都掏出来奉上,才可泄了心头火气。   傅青云心头一荡,只感全身热血上涌,他有过一次经历,知这是魔音攻击神魂,忙收摄心神,气血瞬间平稳下来。   “是‘天煞魔音’,但绝不是琯琯!”傅青云暗忖道:“难道是琯琯的同门,魔岛另一个魔使。”他听出这箫声所使用功法与琯琯所弹古琴如出一辙,但琴声清悦,箫声混浊,两者意境也大不相同。   “吱呀!”正想着,两道房门打开,青龙帮二当家周任,还有大师兄楚文景都神智模糊的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入睡的单衣,眼色血红,往楼下奔去。   “二当家、大师兄!”傅青云看出不对劲,赶紧拦住,点了两人穴位,又封了两人听觉。这点穴之法还是在“阎王洞”中琯琯所授。   正准备将三人送回屋里,“吱呀!”又几道门打开,白如雪、钟正雄、贾复、汪海龙、霹雳手、赵立轩衣装整齐的相继出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走,狐妖就在附近!”汪海龙一挥手,带着霹雳手和赵立轩一道掠出客栈,向着箫音来处奔去。   白如雪卓立客栈走廊上,静静听着箫音,没有动作。   傅青云和贾复将楚文景、周任送到屋内,回到走廊上,见白如雪眉头紧锁,默默不语。   半晌,白如雪失神道:“不是狐妖,确实是魔邪。”   贾复拳头紧握,凛然道:“管她是妖是邪,无辜害人性命,就得铲除。”   “钟少侠、贾帮主、青云兄弟,恕白某不能相助!” 白如雪抱愧道。   贾复一愣,知白如雪恐有难处,抱拳道:“请白兄代为照顾文景兄弟和我青龙帮二当家!”   钟正雄三人正待跃出,白如雪伸手阻拦,叮嘱道:“兄弟们,务必小心……!”   傅青云见白如雪欲言又止,与平时的豪放爽快判若两人,心中略感诧异,试探道:“白兄,这箫声是魔宗的‘天煞魔音’吧?”   白如雪惊诧道:“你也知道‘天煞魔音’?”   傅青云点点头。   白如雪收回目光,沉吟半晌,叹道:“原以为是邪教作祟,没想到是魔宗来人。”   白如雪又道:“不瞒两位兄弟,愚兄正是九大魔门之一的万法门门主。我自幼迷恋武道,少在江湖走动,但也知世人对魔门的偏见。此次出来,得遇你们几位朋友,意气相投,倍感珍惜,所以才避讳谈及山门,并非故意隐瞒。”   钟正雄笑道:“白门主多虑了,道魔本是一家,邪教才是真正的异端邪祟,我们对白兄绝无偏见。”   傅青云和贾复也点头道:“我们是好兄弟,绝无偏见。”   白如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继续道:“其实,魔宗也是分派系的,有道法正统的,也有堕入魔道的。但不管是魔宗那个派系,都不是我们作为臣子的可以管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能助你们铲除妖孽的原因。”   白如雪对几人推心置腹,让几人心中感动,钟正雄抱拳道:“白兄,不管你是何门派,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白如雪抱拳回礼,叮嘱道:“天煞魔音’攻击神魂,本是一门至上的玄妙功夫。但此人已走入邪道,功力恐已不浅,你们此去,事若不可为,切莫强撑。” 第64章 魔女玉娘   天上明月高悬,明晃晃的照在湖阳县城青石铺成的街道上,皎洁得让人想入非非。   箫声一浪接一浪,街道两旁房舍中不时有男子发出野兽般发情的声音,那是被魔音迷乱心智的男子。   街上仍见到神智迷乱的男子,像丧尸一般向着箫声的方向奔去,恐怕不下十来人。   傅青云三人一路狂掠,将街上遇到的迷乱了心智的男子一一点倒,封了他们的听觉。这些男子陷入魔境之中,一时仍无法醒转。   “青云,你看这些人身型,应该都是些不信邪的江湖人物,只是功力太浅,抵挡不住魔音的诱惑。”钟正雄道。   傅青云点头道:“寻常百姓早已被狐妖传闻吓得用铁链子或绳子绑住了手脚,出不了门。”   贾复担心道:“这魔音恁是霸道,若是集中音波攻击,我和青云恐承受不住。”   “只能见机行事了。”钟正雄道。   越靠近箫声,魔音对神魂的攻击力越强。傅青云转头瞧了瞧贾复,只见他一边疾奔,一边运功抵抗,额上汗水涔涔。反倒是傅青云,因大光明经功法特殊,神藏穴中金色玉莲定魂清魄,虽功力不及钟正雄和贾复,魔音对他的影响却小得多。   转过一栋吊脚楼,就看见一家临河的两层楼客栈前,六七个男子正盘膝坐在地上运功抵抗魔音,先前赶来的汪海龙、赵立轩、霹雳手也在其中,还有在太和山上见过的岳阳门弟子铁扇书生、落云堡两位堡主飞天鼠肖香和滚地龙莫元。   客栈外坝子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男子,都是功力较弱者,被人点了穴封了听觉,只是陷入魔境暂时还未醒转过来。   贾复已放慢步子,缓步向前,全力运功抵抗魔音。   钟正雄也放慢脚步,他修为较高,魔音对他影响不大。见傅青云面不改色的跟在身旁,诧异道:“青云兄弟,没看出来,你静心的功夫还不错。”   傅青云笑笑道:“我只是功法特殊,论修为,与钟师兄悬殊大了。”   贾复道:“这魔头恁是厉害,这只是魔音余波,若正面攻击,我怕是挡不住一个回合。”   钟正雄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咱们见机行事!”   箫声骤停,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客栈内传出:“哈哈,今日真是破了天荒,来了这么多江湖好儿郎,妾身好生喜欢。”   箫声一停,众人感觉瞬间轻松下来。那个廋猴子飞天鼠跳起身来,狂妄叫道:“妖孽,你除了使妖法,能把我等如何?”   “妖孽,有胆你就出来!”霹雳手也吼道。   一个娇滴滴声音传来:“奴家刚沐浴完,衣衫不整,可怎么出来见客啊。”   钟正雄三人也来到客栈前,汪海龙看了他们一眼,不甘落后,高声道:“大伙冲进去!”   钟正雄面色凝重,喝道:“大伙都别动,妖孽厉害,不可贸然闯入。”   汪海龙冷笑道:“要是畏惧妖孽,咱们学武何用?”   “怕她个屌,老子就不信这个邪。”飞天鼠跳出来,提剑纵身进了客栈,浪声道:“妖孽,你不出来,老子可进来了!”   “兄弟,小心她妖术!”滚地龙高声叮嘱道。   飞天猴无所谓的摆摆手,听得他噔噔噔上了客栈二楼。片刻,里面传出咯咯娇笑声,声音娇媚得滴油,让人两股酥软:“哎呀,你怎么这么粗鲁,奴家还没换好衣服呢。”   “美……美娘子!”只听飞天猴声音颤抖着,激动万分。   “哎呀,你皮包骨头的,摁着人家了。”话音甫落,瘦猴子已口吐鲜血从二楼客房窗户中飞跌下来。   钟正雄一个箭步上去将飞天鼠接住,将他稳稳放到地上。飞天鼠吞了一口血水,兴奋道:“美呀,真是好美呀!”   “怎么个美法!”赵立轩两眼放光。   “美比西施、风情万种、骚.媚入骨啊!”飞天鼠比划着道:“难怪那些被她吸干精血的,都是一脸的快活满足。”   “飞天鼠,你可是用你的骨头把人家摁着了?”霹雳手哈哈大笑道。   飞天鼠讪笑道:“她嫌我太瘦了!”   众人一阵哄笑。赵立轩问道:“飞天鼠,她使用的什么妖法将你打飞?”   飞天鼠右脚轻轻一蹬:“她伸出三寸金莲,轻轻一踹,我就飞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汪海龙大声道:“各位兄弟,看来这妖孽对武林人物还是有所忌惮,不敢伤人性命,我们一起闯进去。”   见汪海龙带着几人进了客栈,钟正雄怒道:“真是不知死活!”   “我们怎么办?”贾复问道。   “进去看看,见机行事吧。”钟正雄三人也跟着进去。   “吱呀!”众人刚跨进客栈大门,客房二楼一道房门打开,一个美娘子盈盈走出房门,左手持翠绿玉箫,右手执一条雪白的长丝巾俏生生立在栏杆后,果真是艳光迫人、美绝人寰。   众人齐齐刹住步子,目光瞬间被那女子美色吸引住,个个目瞪口呆。   “奴家玉娘子,每晚最多侍奉三人,你们这么多青年才俊涌进来,叫奴家如何受得住。”那美娘子娇.喘微微的说道。   那声音娇嗲惑人,众人只觉双腿一软,热血上涌。   傅青云抬头细看,只见玉娘子二十五六,着白色轻薄罗裙,身段极其妖娆,柔媚性感,雪白肌肤隐隐可见,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见众人在楼下目瞪口呆,口水汪汪,眼中全是猥亵神色,玉娘子却不以为忤,对众人巧笑嫣然,一睥一笑,媚态横生,让人垂涎欲滴。   只听众人猛咽口水,连钟正雄这等汉子也看直了眼。这些江湖汉子,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只怪玉娘子生得太过娇艳妩媚。   美女有多种,一种是清纯得如空谷幽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一种是娇艳得如盛开的玫瑰,只有懂她的人才不至被刺得遍体鳞伤;一种是高贵若牡丹,让人自惭形秽不敢轻易靠近;还有一种就如路边野花,只要俯下身子就可轻易采摘。   而玉娘子那承言顺意,欲拒还迎的娇媚表情,就像在怂恿你只要将她摁倒床头,她就会顺承你意,任你采摘一般,让这些江湖汉子如何不动心。 第65章 美女如蝎   傅青云见玉娘子如此做作的媚态,心情却异常平静,不起涟漪。在他看来,就美色而言,这女子和琯琯有得一比,但其行径龌蹉让人作呕,顶多算是一具长得标志的腐肉罢了。   “地滚龙,你敢不敢去,你肉头厚,保准她一夜也吸不干,任你快活。”赵立轩对地滚龙淫笑道。   地滚龙抖动了一下浑身肥肉,看了看抹着嘴角口水和鲜血的飞天鼠,浪笑道:“这等美娘子,我倒是想尝尝滋味。只是我兄弟俩一胖一瘦,人家不待见,恐怕又是一脚将我踹飞出来。”   霹雳手猛咽一口唾沫,心神不属的说道:“恐怕只有铁扇书生这等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才能讨得这娘们欢心。”   玉娘子斜倚二楼栏杆上,一脸妩媚,目光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流盼生魄,最后定格到了傅青云身上,对着傅青云抿嘴一笑,装作一副娇痴可人的神态。   铁扇书生潇洒的一挥折扇:“要说相貌堂堂,武艺出众,当然首推太和门汪少侠了。   汪海龙一副正经面孔,摆出老成持重的样子,笑道:“各位兄弟,咱们今晚是来捉拿妖孽,为百姓除害,切莫误了正事。”   钟正雄一挥手中重剑,嘲笑道:“大伙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不齐心讨伐妖孽,反而似在青楼遴选花魁,当真是色迷心窍。”   汪海龙闻言面色一沉:“钟师兄未必言重了,大家都是江湖豪杰,性情中人,耍耍嘴皮子而已。我看这样,不如定个规矩,谁拿下这妖女,就归他处置如何?”   “哈哈!”铁扇书生笑道:“不愧是洛盟主的亲传弟子,处事四平八稳。”   赵立轩首先站出来,潇洒的一个转身,拱手道:“那我就先上去试试手,替各位掂量掂量。”   赵立轩提剑拔地而起,纵身飞上客栈二楼,嬉笑道:“美娘子,今晚月明星疏,良辰美景,我就先来陪陪你如何?”言毕长剑一荡,直取玉娘子下盘,不是攻向玉娘子要害,却是向她裙摆撩去。   “讨厌!”玉娘子惊惶错身闪避,恍似躲闪不及,裙摆刺啦一声被长剑划破,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亵衣。   “啊!”玉娘子娇呼一声,狐狸般一纵跃开,指着赵立轩娇斥道:“好一个登徒子,一上来就占奴家便宜。”   “这妖女手上功夫果然差劲。”霹雳手心痒痒道。   赵立轩见一剑得手,胆气更壮,浪声道:“小生连你一根手指头还没有碰到,怎就说占了你便宜。”言罢又是一剑攻向玉娘子颤巍巍的胸口,临到近处,长剑回挑,改刺为抹,就如是要替玉娘子掸去胸口的灰尘,轻佻之极。   玉娘子长丝巾挥起,似要抵挡赵立轩的轻薄,却脚下一滑,将**顶在了赵立轩握剑的大手上。   “啊!”玉娘子又是惊呼一声,佯作气恼状:“你……,这下你怎么说?”   楼下一阵哄笑,铁扇书生憾道:“看来这妖女除了魔音惑乱人心,也没多大本事。”   任谁也没有看出来,就在玉娘子**顶上赵立轩大手时,袖中双手早已蓄势待发,只要赵立轩再进一步攻击,那双爪子势必会落在赵立轩身上。   楼上赵立轩和玉娘子剑来掌去,那是在捉拿妖孽,反而像是在打情骂俏,加上玉娘子不断的撒泼卖俏,惹得楼下众人心痒难搔,恨不得以身相代。   就在众人心中懊悔被赵立轩拔了头筹之时,赵立轩一个老鹰抓鸡扑向玉娘子。玉娘子一闪身,让过赵立轩,丝巾送出,轻轻扫在他背上。   “咔嚓!”赵立轩重重撞击到二楼栏杆上,栏杆应声而断,赵立轩从断口处一头栽下。   玉娘子跟着纵身飘下,口中疾呼:“公子!”作势要将赵立轩救起。   赵立轩重重落地。众人见玉娘子丝巾轻扫赵立轩脊背,哪有丝毫分量,只道赵立轩自己用力过猛,撞断栏杆跌落下来,那知道赵立轩躺在地上口鼻鲜血直涌,双腿一蹬,眼见不活了。   众人此时那还不明白玉娘子一直是在戏弄赵立轩,眼见玉娘子站在赵立轩身边哽咽抽泣的泪人样子,心中越发的恐惧莫名,不由得暗暗往后退却。   “你们怕那!”玉娘子猛然抬头,眼中泪花闪烁,对着众人娇媚一笑。   玉娘子这一笑,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如见到一条最美最毒的美女蛇妖,心中不由得连打寒颤。   “我玉娘子向来只喜青头初男,怎能让这等阳火阴.精俱损的废物给玷污了。”玉娘子娇声道。   “你……、你是妖是人?”霹雳手颤声道。   “你说呢?”玉娘子笑靥如花,越笑越是灿烂。   众人只觉一阵眩晕,腹中春潮浪涌,恨不得扑上去乱撕狂咬,饱逞**一番。   “小心!”傅青云大声提醒。   “嘭!”玉娘子如鬼魅一般飘过来,纤纤玉手轻轻按向霹雳手胸口,幸亏傅青云及时提醒,霹雳手神智眩晕中惶急出手,挡住胸口要害,才不致当场殒命,但仍被玉娘子一掌按飞,落地不起。   众人清醒过来,汪海龙诧异的看了傅青云一眼,惊惶道:“妖女媚功厉害,大家不要看她眼睛。”   还未正式开打,己方已一死两伤,众人心中暗暗发急,再不分彼此,同仇敌忾,以图保命。   玉娘子俏目甩了傅青云一个媚眼,秋波如水,媚声道:“好小子,竟能抵挡住姐姐的媚功。”   钟正雄和贾复身子往前一挺,将傅青云护在身后。   “好汉子!”玉娘子对着钟正雄娇声道,一副吃定众人的样子。   “大伙一起上!”钟正雄挥动重剑当先杀出,其余人各持武器纷纷扑上。   玉娘子以一对八,夷然不惧,雪白丝巾如天女散花般在空中翻飞,漫天袖影,一股阴柔之力在场中回旋,阴风阵阵。   闻风知深浅,场中一交手,傅青云对众人功力已有了大致评估。交手几人,论内力深厚,当数衡山派钟正雄最厉害,太和门汪海龙、岳阳门铁扇书生次之,而赵立轩、地滚龙、贾复则是半斤八两,更逊一筹。但铁扇书生怪招频出,尤其是铁扇书生一支铁扇,进攻时化为短剑,闪避防守时扇开为屏,如封似闭,在玉娘子丝巾攻击下竟屡收奇效。 第66章 对战玉娘   玉娘子功力高深,身法诡异,在众人围攻下丝毫不乱,内力之浑厚比之崔紫山只高不低,武功招式更是诡异难测。   几人之中,傅青云功力最弱,但傅青云仗着神识敏锐,伺机而动,专挑玉娘子空门,每次出击,都恰到好处,常让玉娘子有所忌惮。   玉娘子丝巾蓦地绷直,“嘭”的一声击打在钟正雄重剑上,宛如铁石相交,将钟正雄逼退;然后丝巾一卷,如毒蛇探头,直奔贾复肋下。贾复回刀切去,丝巾又蓦地一转,向傅青云右脚小腿缠来。   傅青云感官敏锐之极,玉娘子丝巾刚转,傅青云已清楚感知到丝巾袭来的轨迹。丝巾看似不急不缓,实却快如闪电,傅青云虽看清其来势,却无法及时闪避,只得硬接。   傅青云飞起右脚,以脚尖迎上丝巾。一道阴柔之力从丝巾传来,顺着小腿一路向上窜去,所到之处,肢体瞬间麻木。   幸亏玉娘子似乎有意对傅青云让手,不想取他性命,丝巾一触便即刻收力,缠住傅青云小腿   傅青云有和崔紫山交手的经验,知道这是对方内力透体攻击,忙运转体内真气抵抗。他内力虽弱,但内力中蕴藏着先天灵气,包容接纳一切,瞬间将玉娘子透体攻来的真气消弭化解。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傅青云几乎未受任何影响,就在丝巾缠住小腿之际,傅青云旋即一转身轻松滑出,让玉娘子空手而归。   钟正雄惊喜的瞥了傅青云一眼,见他年纪轻轻,竟然在玉娘子巧妙的攻击下全身而退,心中暗暗高兴。   玉娘子千娇百媚的望着傅青云一笑,转身丝巾一抖再刺贾复胸口,另一手迎向铁扇书生挥洒而来的折扇。   贾复见那丝巾来势如箭,像条毒蛇般盘旋而来,忙撤剑闪避。那知丝巾如长了眼睛一般忽然一转,直奔贾复咽喉。   钟正雄见贾复躲避已是不及,惶急中重剑向上一卷直削玉娘子手腕,“围魏救赵”救下贾复。   “哈哈,你上当了!”玉娘子一声娇笑,丝巾蓦地回旋,刺向钟正雄本已受伤的肩膀。   “啊!”一声痛呼响起,钟正雄右膀子伤口被丝巾击了个正着,鲜血顿时狂涌,手臂垂落下来,身子摇摇欲坠,显然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原来玉娘子是见几人中钟正雄最是辣手,所以一上来就围着钟正雄出手,要先将他逼退,再慢慢收拾其他人。   “钟师兄!”傅青云惊呼,一把将钟正雄扶住,将他扶到墙角坐下,迅即撕下一只衣袖替他包扎。   “青云,你们快走,你们不是她对手!”钟正雄喘着粗气道。   “不,要走一起走!”傅青云道。   钟正雄被击退,场上顿时呈现一边倒形势,玉娘子更是有恃无恐,一条丝巾满天飞舞,将众人逼得如耍猴一样东窜西躲。   地滚龙一身赘肉,虽胖却也灵活,如一个肉球一般在地上滚动,气喘吁吁。   “走!”汪海龙急攻两剑,往后疾退。   “哈哈,既然来了,想走可没有那么容易!”人影一闪,玉娘子已挡在客栈大门处:“奴家才刚刚热完身,还没和各位好生亲近呢。”   “妖女,你想怎样?”汪海龙喝道:“难道你还想留下我们不成?”   “谁稀罕!”玉娘子咯咯笑道:“但要走出这个门,至少也得留下点胳膊小腿什么的,来日好见面嘛。”   “你敢!”汪海龙怒吼道:“我们正道盟几大门派,同气连枝,你敢动我们一根毫毛,定让你在中原无立足之地。”   玉娘子佯做惊惶道:“是嘛,可是已经死了一个,这让奴家如何是好!”   汪海龙以为事有转机,说道:“今日算我们冒犯,走出这个门,今日之事,就此揭过。”   玉娘子嫣然一笑:“我看啊,还是都留下更稳妥些呢。”   玉娘子那语气就如要捏死几只蚂蚁一般轻松,汪海龙闻言一颤,脚下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妖女,你休要猖狂!”钟正雄杵着剑想起身,却又双腿一软坐倒地上。   “哈哈!”玉娘子扭了一下细腰,小嘴含住食指轻轻吮吸,媚笑道:“你们个个不是都想要一亲芳泽吗,何必又打起退堂鼓来。”   玉娘子又向傅青云抛了一个媚眼,柔声道:“小哥你更不能走哈,姐姐还要与你把酒谈风月,轻歌曼舞一番呢。”   傅青云却是夷然不惧,打着哈哈道:“可惜你一身骚臭,我怕消受不起啊。”   “小哥你好坏,故意臭人家。”玉娘子缓缓捋过垂落的青丝:“不过奴家就喜欢调教不顺从的男人,才更有滋味呢。”言罢小蛮腰一扭,一双玉手向地滚龙满身肥肉抓去。   玉娘子这次是全力出击,出手如电,待地滚龙反应过来,胸口两块大肥肉已在玉娘子手心之中。   “嗷!”地滚龙一声嚎叫,就地一滚,胸口两块肥肉已被玉娘子生生扯下。   玉娘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的两块血肉,望着众人狐媚一笑,惨白的月色下,显得更是阴森恐怖。   地滚龙在地上翻滚嚎叫。傅青云转头看去,见贾复面色铁青,而汪海龙和铁扇书生都是双腿颤抖不止,几乎把不稳手中武器。   “皇之源!”一个怨怒的妇人声音响起,似哭似笑,从远处疾速过来。   傅青云闻声一凛,“皇之源”不正是琯琯她爹的名字吗。   “娘、别跑那么快啊,我跟不上!”又一个娇嫩声音响起。   众人大惊,这深更半夜的,除了被玉娘子魔音勾引来的男子,那还有孤儿寡母半夜在外奔走。众人心中越想越怕,乱世出妖孽,难道又来两个。   玉娘子堵在客栈门口,闻声也是诧异回头。   语音刚落,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站到了玉娘子面前,怔怔望着玉娘子,一脸失落神色。   乍一看,那妇人怕是有三十开外,身形瘦削,面色惨白,蓝花格子衫上沾了不少尘土。月光映射下,只见她双眸晦暗,满眼的幽怨,时不时闪过一丝狠戾神色,就如遭了恶报死去的怨灵。   “又来一个女鬼!”铁扇书生牙关打颤,双腿颤抖得更加厉害,明显是被玉娘子吓破了胆。   玉娘子毕竟是女儿家,哪有不怕鬼的,脚下暗暗往客栈内挪了挪,惊疑道:“你认识皇之源?” 第67章 又见语烟   那妇人发了会呆,一脸沮丧怨恨,刚欲转身,像忽然想起什么,霍然抬头,见玉娘子面容姣好,肤白肉嫩,眼中腾地闪出怨毒神色。那妇人酸溜溜、恶狠狠道:“你怎么会他的魔音,是他教你的?你是他外面找的野婆娘、是不是?”   “原来是个疯婆娘!”玉娘子听那妇人胡言乱语,疯疯癫癫,这才拍拍鼓鼓的胸口,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不再理会。   “娘!”一个年轻女子从门外疾速奔到,拉着那妇人衣角。   月光落在女子身上,只见她浅紫色衣裙,发丝盘起,斜插一只黑色流苏。芙蓉面上,樱桃小口,鼻梁秀挺,两弯柳眉似蹙非蹙,楚楚动人。比之玉娘子的美色,不遑多让,却又更增一分清纯凄楚之感。   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傅青云当初在麓山上救起的五色门女子。见皇语烟如花玉容,傅青云脑子一阵晕乎,不为别的,却为她面容神似琯琯,勾起了他对琯琯的苦思。   初次与皇语烟麓山相遇时,她年龄尚幼,尚未长开;这次相遇,皇语烟已近及笄之年,越发像极了琯琯。只是琯琯刁蛮任性,语烟娇柔凄美,两人神情迥异。   “语烟姑娘,是你!”傅青云急道:“快带你娘走!”   “啊……,是公子您!”皇语烟惊喜道。见傅青云双眼炯炯盯着自己,皇语烟双眸赶紧转向一旁,脸颊腾地起了一层红晕,月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语烟,谁让你跟臭男人说话的!”语烟她娘回头恶狠狠的教训道。   皇语烟瞟了一眼傅青云,面颊更红,低头不说话,小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角,十足女儿态。   玉娘子静静看着这对母子,脸上一副玩味神色。   “皇之源在哪儿,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话音未落,语烟她娘伸手就朝玉娘子抓去。   玉娘子一闪避开,怒吼道:“疯婆子,找死!”   玉娘子一掌推出,语烟她娘也是一掌对上,“嚯”的一声,两人身子同时巨震各自退开数步。   “狐狸精,你勾走之源,我要杀了你!”语烟她娘无厘头暴怒,脸上戾气更盛,再次合身扑上。   玉娘子舞起丝巾迎上,怒喝道:“黄脸婆,滚开!”   “你敢叫我芦莉仙子黄脸婆!”语烟她娘大怒,出手更加凌厉。   “芦莉!”傅青云蓦地想起“阎王洞”那块巨石上的字来,心中已然猜到大概。转眼再看,见语烟她娘容颜虽然憔悴,但轮廓秀美,端是一副好样貌。若不是满眼的怨毒神色,却是个讨人喜欢的美妇人,难怪得了芦莉仙子的美名。   芦莉仙子和玉娘子缠斗在一起,她虽然手上功夫差了玉娘子一截,但神情癫狂,不要命的进攻,玉娘子一时竟拿她没法。   皇语烟也在一侧,焦急的盯着场中打斗,不时偷偷瞟傅青云一眼,神态娇羞扭捏。   汪海龙等人见两人斗得难舍难分,顾不得死去的赵立轩尸身,赶紧扶了受伤的地滚龙等人逃出客栈。   傅青云和贾复扶起钟正雄,也准备逃出客栈,却听玉娘子娇声喝道:“那来的疯婆娘,懒得和你纠缠!”   玉娘子猛推一掌,逼开芦莉仙子,纵身掠出客栈。   玉娘子飘出客栈大门时,手中长丝巾忽然一卷,将傅青云捞在手中,脚不点地的消失在月色下。   “贱婆娘,你别走!”芦莉仙子不依不饶,跟着紧追而去。   “青云哥、娘……!”皇语烟呼喊着也追了上来。   “钟师兄,你先休息一阵,我去救青云!”贾复将钟正雄放下,也赶紧追了出去。   玉娘子挟持着傅青云往前急掠,芦莉仙子紧追不舍。   “妖妇,哪里走!”玉娘子刚转过一道山峦,一道灰色身影斜刺里激射而至,截住玉娘子。   来者一身灰色道袍,太阳穴高高鼓起,胡子拉碴,神态豪气粗犷,正是曾与琯琯交手的青羊观道士方青木。   玉娘子见来者神态威猛,大吃一惊,忙刹住步子,娇声笑道:“牛鼻子,你不在山洞修行,却恁地深更半夜跑出来吓人。”   “住嘴!”青木真人喝道:“妖妇,你以淫邪功夫害人,贫道追你两日,今日誓要将你拿下。”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玉娘子眉眼弯弯,越笑越是娇媚,让人心中顿时涌起绮念,魂销意软。   青木真人心魂一荡,神思迷糊中,只见一只玉手已拍到胸口。   “真人小心!”傅青云虽被玉娘子点了穴,但眼前情势却看得清清楚楚。   青木真人迷糊中愣了一瞬,立即收摄心神,电光火石之间他已往左急闪,“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反向玉娘子手腕削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青木真人刚才一时大意,差点着了玉娘子的道,此时含怒而发,剑势凌厉之极,瞬间扳回主动。   玉娘子应了几手,知对方不简单,不愿和他纠缠,猛攻几招,转身就走。   才踏出两步,芦莉仙子从后赶到,喝骂道:“贱婆娘,还我之源!”声音未落,已一掌击出。   玉娘子心里大急,前有牛鼻子老道,后有半疯半癫的芦莉仙子。她和方青石本就是半斤八两,此时前后受敌,玉娘子那是对手。不得已,玉娘子赶紧抛下傅青云,手上已多了一支碧绿玉箫,硬接芦莉仙子一掌,然后借势往左侧急滑,让开青木真人刺来的长剑。   青木真人和芦莉仙子一左一右联手进攻,将玉娘子逼得左支右拙,频遇险境。玉娘子心忖今日要遭,眼见芦莉仙子发疯般死缠烂打,心头灵光忽然一闪,高声哭喊道:“牛鼻子,你杀死皇之源,我跟你拼了!”   芦莉仙子闻言一愣,旋即嚎啕大哭,发疯般扑向青木真人,招招都是玉石俱焚的杀着。   青木真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只得硬接上。芦莉仙子发疯般攻上来,玉娘子又从旁协攻,青木真人一时被两个女人逼得手忙脚乱,无暇喘息。   “娘,不要打了!”这是皇语烟才气喘吁吁赶到,见她娘发疯般和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斗在一起,不知何故。   贾复也随即赶到,赶紧解开傅青云穴道,将他护在身后。   玉娘子见奸计得逞,放声大笑道:“你们慢慢玩,我可不陪了。” 第68章 俊茹受惑   玉娘子转身过来,深情款款的看了傅青云一眼,见他和贾复二人严阵以待,知道一时恐难得手,咯咯笑道:“小哥,姐姐以后再来找你!”说罢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朝南阳方向掠去。   “妖妇休走!”青木真人怒喝,但却被芦莉仙子不要命的缠住,他又不便下死手,搞得无法脱身。   “贼道,你还我之源来!”芦莉仙子哭喊道,依旧发疯般对青木真人狂攻。   青木真人此时那还不明白被玉娘子栽赃了一把,喝道:“女居士,皇之源武功超绝,贫道怎能杀得了他?”   芦莉仙子闻言转悲为喜,当即住手退开,自言自语道:“对,之源怎可能被你杀死,他定然还……”   说到此处,芦莉仙子面色又蓦地一寒,哭诉道:“他定然和刚才那狐狸精在一起,我要杀了这个负心汉。”说罢也转身朝南阳方向掠去。   “娘,等等我!”皇语烟也一路追了下去。   青木真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被这妖妇跑掉了,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   “谢真人搭救之恩!”傅青云拱手道。   青木真人抱拳道:“小子,应该是我感谢你刚才出声提醒才是。”   傅青云笑笑道:“真人修为高深,就是我不多嘴,真人也定能应付过去的。”   “小子倒是会说话。”青木真人将剑收入剑鞘,叹道:“魔宗的功夫委实诡异,贫道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傅青云想起在楚戟山庄后山青木真人为凤凰谷女弟子出头,青木真人不敌琯琯魔音,自己也被凤凰谷女弟子按倒地上的情景来,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青木真人诧异的看了傅青云一眼,忽然问道:“小子,我看你有几分面熟,是不是哪儿见过?”   傅青云点头道:“真人,你同琯琯姑娘在麓山打斗之时,我就在对面。”   “哦,这就对了!”青木真人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你就是麓山上那个采药的小子,幸亏那妖女及时收手,否则你可要失去童子身了。”   傅青云面颊更红,说道:“琯琯性格乖张,可不是妖女!”   “哼,不是妖女是什么?”青木真人脸色沉下来,说道:“都说魔岛皇家正统、黎家邪祟,我看两家都不是好东西。”   “如何见得?”傅青云质疑道。   青木真人道:“魔岛皇家和黎家这次各派出一个魔使,今晚这个妖妇,定然就是人称玉娘子的黎玉罗。黎玉罗已经堕入魔道,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而皇家那个皇琯琯,为了得到‘山川图’,竟然毒杀凤凰谷满门,你说能是好东西吗?”   “真人可是亲眼看见皇琯琯杀了凤凰谷满门?”傅青云质疑道。   青木真人粗声粗气道:“没有!”   傅青云道:“那真人何以见得就是琯琯杀凤凰谷满门?”   “小子!”青木真人愠怒道:“你一口一个琯琯,你是不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处处质疑贫道。”   傅青云淡淡一笑:“真人,我只是据理推测罢了。”傅青云当然不能说凤凰谷师徒惨遭毒手之时,自己就和琯琯在“阎王洞”谷底亲眼看见。否则依青木真人的暴脾气,虽不至于杀了自己,但一顿痛扁是少不了。   “小子,你色迷心窍,难得和你多说。”青木真人一拂袖,气咻咻的转身就走。   ……   且说玉娘子摆脱芦莉仙子母子,踏着月色沿官道赶了一程,担心青木真人又从后追来,虽也不怕他,但终究烦人,于是折进山间小路。   清朗的月色下,两侧树林的枝丫隐隐绰绰映照在山路上,显得有些阴森和凄郁。玉娘子毕竟是女儿家,心中有些发怵,正想返回官道,忽听前方传来一阵浪笑声。   玉娘子心中大奇,往前疾走,拐过一个小垭口,只见侧前方一处避风的山坳里,几个打扮怪异的人正围坐在一堆篝火前,三女一男,篝火旁一颗树上还绑着一名年轻女子,动弹不得。   玉娘子蹑足走近细看,只见篝火边,正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六十开外的老汉,身侧依偎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少女,另有一中年美妇正在篝火上烤着两只野鸡。   那名被绑着的年轻女子出奇的安静,既不哭也不闹。她身着素黄色衣服,双眼无神的望着篝火发呆,默默的流着眼泪,一副认命任人宰割的孤苦模样。   黄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凤凰谷唯一活命下来的杨俊茹。   美少妇回头柔声道:“洞主,这小妮子倔犟,一时难以归服。依我看,不如先强将她收了,再慢慢调教不迟。”   老汉收回鸡爪子,哈哈大笑道:“我‘欢喜洞’渡人向来讲究一个‘缘’字,岂会强迫一个小姑娘入我教义。”   “洞主法力无边,这小婢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少女奉承道:“摆在眼前的长生不老大法不学,非要去争什么‘大魔王经’。”   “罢了!”老汉摆摆手,叹道:“小孩子争强好胜,本是天性。既然她想要‘大魔王经’,我就去给她拿了来,比较比较,她自会知道我‘欢喜洞’长生不老大法的妙处。”   玉娘子隐身树后,听得暗暗好笑。杨俊茹却突然眼睛一亮,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老汉摇头不语,另一少女喝道:“洞主身为九涧十洞之一的‘欢喜洞’洞主,仙号妙妙真人,说话岂会儿戏。”   杨俊茹又问道:“长生不老大法斗得过魔岛‘天煞魔音’不?”   老汉仰天大笑,唾沫横飞道:“魔岛‘天煞魔音’说到底终究是俗世功法,怎能与名动三界的长生不老大法相比。”   “好!”杨俊茹动心道:“只要能杀掉那对狗男女,报了我‘凤凰谷’灭门之仇,我就死心塌地跟定仙师了。”   老汉眉头一舒,对美少妇道:“还不快替师妹松绑!”   美少妇闻言大喜,刚欲动手,忽见一个美娘子手持一只翠绿色玉箫款款行来。 第69章 重建山庄   贾复和傅青云原路返回,抬着钟正雄回到客栈,楚文景和青龙帮二当家周任已经从魔境中醒来,和白如雪一起在客栈门口焦急等待。   汪海龙一班人没有回客栈,不知去了哪里。   白如雪等迎上傅青云三人,将钟正雄抬进客房,白如雪又给钟正雄重新敷了疗伤药,掩上房门让他歇息。   贾复简要陈诉了事情经过,白如雪道:“没想到那妖孽竟然如此厉害。我看天也快亮了,不如让店家整两个菜,喝两杯早酒压压惊。”   众人欣然同意,敲开客栈伙计的房门,让他们准备酒菜。   酒菜备好,几人刚饮了几杯,忽然一只小猪“钪钪”叫着冲进客栈,围着傅青云团团转,十分亲热。   “康康,你怎么来了?”傅青云惊喜的将小兽抱起。   随后一个黑脸中年汉子带着一对青年男女风尘仆仆进到客栈。年轻男女甫一进门,见到楚文景等人,痛声呼道:“大师兄!”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丰谷堂堂主权士忠,还有楚君信和楚雪怡。楚文景迎上惊道:“权堂主,你们怎么找来了?”   楚雪怡放声痛哭道:“大师兄,师傅没了、楚戟山庄也没了。”   “啊!”楚文景和傅青云大惊,急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君信和楚雪怡哭诉着一五一十将楚明善出卖山庄,庄主楚天归被洛云天首徒杀害的事说了,师兄弟抱头大哭一场。楚文景双拳紧握道:“我们回去,替师傅报仇!”   贾复把住楚文景的手臂道:“文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们兄弟的事。”   “有难同当!”白如雪也把住楚文景手臂道。   楚文景紧捏拳头,坚定的摇摇头:“两位哥哥情谊,文景心领了,但师傅血仇,我一定要亲手报。”   权士忠道:“文景,庄主的仇一定要报,但眼下最急迫的事,却是要将逃离出来的两百多乡亲安顿好。”   “逃离?”傅青云惊诧道。   楚雪怡道:“师傅被害后,权堂主、宋伯担心楚明善得势后,大肆清洗反对他的人,连夜带着不愿归顺太和门的庄民,趁黑带着师傅的尸身逃离山庄。”   “他们现在何处?”楚文景焦急道。   “还未找到安身之处。”楚君信道:“宋伯正带着庄民往大山深处寻找,希望能找到一块安生的福地。”   权士忠肃然道:“文景,庄主遗命,由你接任庄主之位,带着乡亲们重建山庄。”   楚君信拿出黑色的牛皮包裹,说道:“大师兄,师傅说这是项氏族人的根,让你好好守护,将山庄发扬光大。”   楚文景仰天痛哭道:“师傅遇害,文景自当担负起山庄守护之责,但师傅血仇未报,我怎能接任庄主之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贾复道:“文景兄弟,一帮一派,岂可群龙无首。”   权士忠语重心长道:“这位兄台所言极是!两百多乡亲抛弃祖业,流离深山,衣食不保,文景你必须立即回庄接任庄主之位,带着乡亲们重建楚戟山庄。”   傅青云道:“大师兄,楚明善势力庞大,又有太和门撑腰,报仇之事,恐不能急于一时。”   “若大师兄你再有个差池,楚戟山庄可就真散了。”楚雪怡哭泣道。   白如雪也道:“文景兄弟,你身负尊师遗命,行事可不能意气用事了,当以大局为重。”   楚文景忍痛颔首答应。   贾复招呼着权士忠等坐下,相互认识了,喝了几杯闷酒。傅青云问道:“师姐,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楚雪怡指着趴在傅青云脚边的小兽道:“跟着它走的。”   “这头小猪不简单啊。”白如雪奇道。   “师姐,正君呢,是不是跟宋伯他们在一起?”傅青云着急问道。   楚君信面带寒意的望了傅青云一眼,没有说话。楚雪怡道:“洛子鸿把林正君和楚文玉带走了,说带回太和门培养。”   “你的好兄弟呀,从此就要一飞冲天了。”楚君信冷言冷语道。   “这事怎能怪青云。”楚雪怡道:“青云,你离开山庄一年多,林正君时常与楚文玉搅和在一块,已经不是原来的林正君了。”   傅青云一时无地自容,心中惭愧。自己和林正君一路逃难到楚戟山庄,得山庄照顾恩惠,没想到林正君不但不思为庄主报仇,竟然狼子野心,吃起了庄主的人血馒头,自己做为兄长如何不羞愧。   贾复及时解围道:“文景兄弟,山庄重建,有需要青龙帮援手的,我们青龙帮义不容辞。”   周任也道:“口粮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马上回帮里调集一些送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楚文景感激涕零,再次拜谢。   ……   天还未亮开,楚文景等人就随着周任赶往武当县青龙帮筹集粮食。周任又带着帮内好手十几人,亲自护送到神农架莽莽大山外,见一众人安全进山方才折返。   白如雪、钟正雄和贾复则继续南下,去南阳碰碰运气。   康康乃是上古异兽,六感敏锐非常,仅凭宋伯他们留下的微弱气味,带着五人在神农架大山中一路疾行。几人心中挂念逃离的乡亲,不辞辛劳,两天两夜,终于在神农架一片山谷中与宋伯等人汇合。   乡亲们正用树干、茅草在山谷中搭建临时茅舍,还从山中采集了些毛栗、苦槠、马棘、芡实等淀粉类植物充饥。见楚文景等人一人推着一车粮食到来,人人精神大振,一扫庄主被害和离乡背井的阴霾心情。   宋婉彤身穿一身细麻衣服从草药房奔出来,俏丽无伦的脸蛋上热汗涔涔。见傅青云大踏步朝她走过来,面颊蓦地一红,小手不停拨弄着纽扣,娇羞拘谨之极。   宋婉彤已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的亭亭玉立,艳色迷人。   傅青云走到宋婉彤身前,拉起她的手道:“婉彤,我们回来了。”   婉彤面颊唰地红透到耳根,挣脱傅青云的手道:“回来就好。”说罢又羞又喜的撒腿跑开去了。   “这姑娘,怎么越长大越害羞了。”傅青云诧异道。 第70章 同流合污   南阳郡城中,鳞次栉比的民居高低错落,巷深道长,街道两旁粮行、布行、油坊等依次排开,俨然是这乱世中一处繁华之地。   这几日,南阳郡城来往的江湖人物明显增多,但城防却并未因此而加派人手,过往行旅盘查也不甚严。   时值盛夏 ,南阳城虽早已暮云缭绕,但空气仍异常沉闷。厚重的乌云像一块钢板一样将南阳城压在身下,没有一点凉风。天边不时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雷声隆隆,松林中夏蝉曳着凄厉的鸣声迎接暴雨的来临。   而在城西一处繁华之地,却是华灯高照、丝竹悠扬,与沉闷压抑的天气格格不入,这正是南阳前队大夫甄阜的府邸所在。   府邸院墙高耸,院内亭台错落、红砖碧瓦、规制恢宏。临街的朱漆大门两侧,各耸立着一只威武的汉白玉大理石狮子。一队队官兵手执长戈从石狮前走过,步法沉稳,与往常无异。   白如雪、钟正雄和贾复扮着商旅,坐在离甄阜府邸不远的一家酒楼二楼上,有意无意的朝着甄阜府邸方向凭窗眺望。   贾复已从青龙帮南阳分舵得到消息,崔发父子进了南阳城后,就一直龟缩在甄阜府邸之中,南阳城有名的大夫都被请到了府邸为崔紫山疗伤。   酒楼中,食客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心神不定的喝着闷酒,各怀鬼胎。   一道闪电落下,甄阜气势雄伟的府邸屋顶上,反射出片片寒光。   三人相顾色变,若不是闪电返照,恐怕还不知甄阜府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胆大妄为的江湖豪客自投罗网。   临桌靠窗的一个汉子匆匆拿出一面铜镜,借着灯光漫不经意的向外照了几照,对面街巷上一个汉子迅疾转身,匆匆去了。   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健步走过甄阜府,侧头窥探府邸,看那步法,绝不是普通汉子。   酒楼不远处一颗槐树高大的树冠上,几个黑色人影迅速滑下来,在电闪雷鸣中悄悄的离开了。   白如雪手指轻扣桌面,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鬼天气瘆得慌,闷得人浑身难受。看看这些打前站的小鱼小虾,都浮出了水面,恐怕暴风雨就要来了。”   钟正雄嘿嘿笑道:“大鱼大虾都藏在暗处,谁也不敢先出头。”   贾复道:“甄阜官邸看着和平日没有两样,但恐怕已布下重兵,大鱼大虾也不敢乱动。”   白如雪点头道:“大家都在等,看有没有谁先把水给搅浑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甄阜官邸外,一个窈窕身影突然一闪,隐没进暗处一株高大的槐树树冠上。   这个女子着黑色劲装,柳腰一握,脸上蒙着一块明黄色面巾。面巾之上,两道柳眉如黛,一对眸子晶莹透亮。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在武当县与傅青云擦肩而过,傅青云日思夜念的琯琯姑娘。   琯琯蹲伏在槐树树冠上,透过官邸客厅中虚掩的窗子往里看去。   官邸奢侈阔气的客厅中,灯火摇曳,觥筹交错。一张红木圆桌上,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坐了主位,右侧依次坐着崔发,崔紫山父子;左侧依次坐着两个女子,赫然正是魔岛“黎家”派出的,人称玉娘子的魔使黎玉罗;而另一个女子正是凤凰谷弟子杨俊茹。   只听崔发道:“玉娘子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大魔王经’吧?”   玉娘子娇声笑道:“教主说笑了。我黎玉罗一介弱女子,怎敢有此非分之想。”   “玉娘子谦虚了。”崔发哈哈笑道:“不过,‘大魔王经’终是魔宗圣典,我是留不住的。贵族老祖宗与我早已约定,待贵族夺得神王殿大位,我自当双手奉上魔经。”   琯琯闻言一惊,心道魔岛黎族竟然早已知道魔经落在崔发手上,还自甘堕落,与金乌邪教同流合污,图谋篡夺神王殿大位。   玉娘子道:“奴家出岛之前,已得老祖宗训示,自然是信得过教主。奴家此次冒然拜谒,却是要提醒教主小心皇家派出的那贱奴。”   “皇家此次派何人出岛?”崔发问道。   玉娘子道:“正是皇之源的独女皇琯琯。此奴虽然武艺不及皇之源,但狡黠多谋,怕是不如皇之源好对付。”   琯琯闻言又是一惊,心忖难道爹爹的死与金乌教和黎家有关。琯琯沉住气,屏息倾听。   崔发哈哈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我崔发还不放在眼里。老夫唯一忌惮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天玑!”   “这个教主大可放心。”玉娘子笑道:“皇天玑霸占神王殿大位几十载,魔岛皇家与黎家两族早已势同水火。我黎家虽摄于皇天玑淫威表面臣服于他,但我黎家老祖宗也不是吃素的,皇天玑岂敢擅离魔岛。”   桌上崔发和玉娘子一对一说,甄阜等其余三人都静静听着,不敢插话。   玉娘子又道:“只要皇天玑一日寻不回魔经,其正统性就得不到魔岛五十万众百姓认可,我黎家就还有机会。”   “如此甚好!”崔发欣慰道:“有黎家牵制皇天玑,我就可放手助陛下平定海内。届时,我将信守与贵族老祖宗的约定,发兵魔岛,助黎家夺取神王殿大位。再奉上魔经,以示黎家正统。”   玉娘子大喜:“祝教主早日完成大业,我黎家在魔岛恭候教主尊驾。”   崔发放声大笑,转头对甄阜道:“甄大人,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甄阜忙答道:“回大人,这几日城里来了不少生面孔,看行头装束,几乎都是江湖中人。”   “好,尽管放他们进来。”崔发点头道:“朝廷与江湖武林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武林中人不明着违反朝廷律令,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有那个门派不长眼睛,胆敢虎口夺食,我就让他知道铁马兵团的厉害。”   “爹爹,还是小心为好。现在‘大魔王经’下落已大白于天下,正道盟八大门派受朝廷节制,不敢明目张胆来抢,但魔门远在荒僻之地,却不畏惧朝廷势力。还有一些江湖豪客、亡命之徒浑水摸鱼,也不得不防。”崔紫山劝道。他面色苍白,气息短促,显然伤势不轻,尚未痊愈。   甄阜道:“公子请放心,属下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若有宵小胆敢露头,准叫他有去无回。”   崔发冷笑道:“当年妙灵门窝藏皇之源,虽远在穷山恶水之地,不是一样满门覆灭。”   琯琯心中一凛,父亲最后一封信说他已寻获祖宗遗物线索,不料中了恶人圈套,身受重伤,幸被巫山妙灵门所救。自己出岛后前往妙灵门打探,妙灵门却已被夷为平地,原来是金乌教干的好事。   玉娘子笑道:“皇之源自以为藏身妙灵门就平安无事了,他哪知书信被我黎家截获,暴露了他的藏身之处。”   琯琯闻言心如刀割,强忍心头怒火,继续听下去。   崔发笑道:“多亏你们黎家飞鸽传书,我们才得知皇之源藏身之地。说起来,皇之源也是一代英杰,武艺超群,若不是甄大人亲率南阳兵马助我,恐怕还不能将这班魔逆一网打尽。”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害死爹爹的恶人都在里面。”琯琯心神一颤,气息稍乱。   “谁!”一只酒杯从崔发手中飞出,人也如箭一般从窗口射出,向琯琯藏身的大槐树扑了过来。 第71章 激战南阳   崔发如离弦之箭,向藏身槐树的琯琯直扑过来。   “轰!”一道闪电划过。   琯琯功聚双掌,让过电射而至的酒杯,一个飞旋从槐树闪出,在耀眼的电光中与崔发结结实实对上一掌。   一道冰冷刺骨的雄浑内力压迫过来,琯琯胸口气闷难抑,一口热血涌上喉头,却强自忍住,生生吞了回去。   琯琯身子往下急坠,崔发则是飘身落地,眼中俱有惊愕之色。   “大胆贼人,胆敢袭扰朝廷命官府邸。”崔发喝道。   琯琯怒道:“老贼,你盗我圣典,害死我爹爹,这笔账,我魔宗迟早找你算。”   “原来是魔宗的贱婢子。”崔发仰天大笑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玉娘子等人已从客厅转出来,甄阜拔剑护住崔紫山和杨俊茹。   玉娘子哈哈大笑道:“原以为你聪慧过人,不好对付,没想到却是外表光鲜,蠢货一个。”   “黎玉罗!”琯琯怒道:“神王殿待你黎家不薄,你为何出卖魔宗,竟然自甘堕落与邪教为伍?”   “神王殿,呵呵。”玉娘子冷笑道:“神王殿只是你‘皇’家的殿堂,与我黎家有何关系?”   屋顶唰唰唰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几百名官兵从藏身的角落现身,手持强弓劲弩对准了赤手空拳的琯琯。   “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屋顶上弓箭反射着片片电光,寒气耀眼。琯琯环顾四周,心直往下沉。   武功再强,面对几百架强弓劲弩也是必死无疑。   “打起来了,走!”白如雪三人在酒楼上见甄阜官邸人影闪动,知有人闯进了府邸,忙跃出酒楼,飞身临近官邸的一颗槐树抵近观战。   “嗖嗖嗖!”附近酒楼上十几条人影同时飞出,飞临官邸附近高树观战,伺机而动。   崔发抬头向府邸外漠然望了一眼,脸上显出一丝狞笑。   琯琯四周全被强弓笼罩,不敢稍动。   崔发慢慢举起手来,只要手一落下,将是万箭齐飞,琯琯立成刺猬。   杨俊茹欣喜若狂道:“妖女,万箭穿心,你的报应终于到了!”   琯琯心念飞转,朗声大笑道:“堂堂金乌教教主、当朝红人,竟以几百弓箭手对付一个小辈,传将出去,真要让江湖贻笑大方了。”   崔发沉吟片刻,挥了挥手,退下弓箭手,冷笑道:“老夫活了几十年,岂会受你激将。不过,老夫今日就会会你的魔功,看你能否逃出老夫的手心。”   琯琯举目一望,见弓箭手仍然把持府邸屋顶四周,死死守住府邸大门,想要摆脱崔发闯出去是绝无可能的。   琯琯心思电转,突然暴掠而起,向崔发扑去。   崔发尖啸一声,身子同时跃起,举掌盖向琯琯头颅。琯琯猛提一口气,脚下一滑绕过崔发,直扑玉娘子。   玉娘子见琯琯来势劲疾,不敢硬接,侧身避过,丝巾一展击向琯琯后腰。守在崔紫山和杨俊茹身前的甄阜同时出剑,斩向琯琯右臂。崔发从后面疾追过来,又是一掌印向琯琯背脊。   琯琯侧身避开长剑,回招接住玉娘子丝巾。掌袖相接,玉娘子身子一震倒跌飞出,琯琯则借一袖之力如离弦之箭闪入客房,躲开崔发掌力往偏门跃出。   刚一露头,偏房屋顶四周箭矢破空声大作,箭矢如雨般射来,封住去路。   琯琯一看势难闯出,又反身客房,从另一道侧门钻入厢房之中。   还未进屋,厢房中十几支长枪刺出,后面藏身的官兵密密匝匝,戈矛林立。   琯琯再次反身客房,崔发堵在门口,干笑道:“老夫本想好好和你斗一场,你却像老鼠一样在屋里钻来钻去,难道你魔宗就喜欢玩猫捉老鼠么。”   “老贼,我今日就算殒命于此,我爷爷也断不会放过你的。”琯琯怒喝道。   “皇天玑么?”崔发狞笑道,随即脸色一阴:“我既然敢杀他独子,也不会在乎再多宰一个他唯一的宝贝孙女。”   “老贼,你不得好死!”琯琯自知今日难逃毒手,只得拼死一搏,合身向崔发扑去。   “不好,是魔宗来的人!”白如雪身在府邸外大槐树上,听见崔发和琯琯对话,心中大惊,身子一展就要扑出。   “白兄勿动!”一个青衣女子飞身过来:“我先清除屋顶箭手,再动手不迟。”言毕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向甄阜府邸摸去。   府邸内,琯琯拼死以搏,招式凌厉,崔发也不敢怠慢,仗着内力比琯琯强上一筹,以守为攻,稳扎稳打,逼得琯琯连连后退。   琯琯退到厢房处,十几支长枪再次刺来。琯琯猛咬一口牙,提气往前急攻。   “砰砰!”两人连连硬拼两招。崔发身子一震飘身退开,琯琯则是蹬蹬蹬往后疾退。   闻见身后风声,琯琯再猛提一口气往旁侧飞,疾速转身扫开刺来的十几支长枪,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眼角余光瞥见崔紫山正立身窗外观战,琯琯心念一转,从窗口激射而出,一爪向崔紫山抓取。如能拿住崔紫山,兴许还有活命希望。   哪知琯琯身子刚出窗子,守候在崔紫山身旁的甄阜早已一剑刺来。琯琯忙左手一撑窗台,侧飞避过长剑。   身子刚落地,玉娘子手持玉箫闪电点出。琯琯此时早存了死志,未去格挡玉箫,而是一掌向玉娘子胸口拍去,势要将魔宗叛逆毙于掌下。   寻常打斗,多是见招拆招,伺机伤敌。琯琯使出以伤换伤的打法,玉娘子格挡已是不及,只得匆忙中提气让过要害。   “砰砰”两声响起,玉娘子应声抛落,琯琯也被玉娘子一箫点飞。   “嘭!”崔发电射而至,跟进一掌将琯琯打得横飞,撞在小院墙角上滑落下来。   崔发正待过去再补上一掌,院中突然“嗤嗤”的刺耳声响起,紧接着黄烟大作,将府邸正屋前后笼罩其中。   黄烟弥漫中,四条人影飞落院中,疾速向琯琯靠近。   “是毒烟,快闭住气!”甄阜疾声吼道。   屋顶“乒乒乓乓”一阵滚动,蹲伏屋顶的弓箭手悉数滚落下来。   练武之人,气息绵长,只要闭住气待毒烟消散,自然没事。但对于寻常官兵,却捱不过那么长时间。   “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一条窈窕人影迅疾奔到琯琯身前,给琯琯嘴里塞了一颗毒烟解药,扛上琯琯就走。   另三条身影护在琯琯身侧,急掠向府邸大门,正是白如雪、钟正雄和青龙帮帮主贾复。   崔发一个旋身挡在大门前,厉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四人同时发掌往前急攻,被崔发一一挡回,一时无法脱身。   大雨倾盆、毒烟瞬间消尽。甄阜长剑一挥,两侧厢房房门“哗”的一声敞开,上百甲士手持长枪、短戈涌出,将三人包围在中间。这些甲士藏身厢房中,厢房大门紧闭,却未受毒烟侵害。   玉娘子看清来者,冷哼道:“原来是万毒门门主青莲、万法门门主白如雪,你们果然还是一心护着‘皇’家的人。”玉娘子避开了要害,但仍然受伤不轻,萎靡的坐在地上,杨俊茹在一旁扶着。   白如雪冷冷道:“‘皇’家和‘黎’家,都是魔门宗族,没有差别。可你黎家却自甘堕落,竟然与邪教狼狈为奸,令魔门蒙羞,你难道还指望大家维护你吗?”   崔发哈哈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玉罗仙子审时度势与老夫联手,不愧女中豪杰。两位门主风华正茂、人中龙凤,老夫向来倾慕。只要两位放下成见投身我金乌教门下,老夫断不会亏待。”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白如雪怒喝道:“邪教异类,和你说话,都玷污了我的嘴。”   “说得好!”两条人影从天而降,一肥一瘦,肥的像圆球、瘦的像干猴子。瘦猴子声音尖利刺耳,笑道:“崔发,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货色,竟然大言不惭招揽我魔门中人。”   “鬼灵门阎北溟、五色门纪长风!”玉娘子惊道。   崔发大怒,手一挥:“杀!”   上百甲士齐身扑来,一阵乱战。五人左冲右突,但双拳难敌四手,却冲不出铁甲卫士的包围。   府邸外飞临高树上窥探的武林中人多数都蒙着面,各怀鬼胎。   一个蒙面汉子对身侧蒙面老者道:“师傅,我们动手吧!”   “再看看!”蒙面老者摇头道。   蒙面汉子急道:“师傅,院里只有崔发比较辣手,甄阜府中伏兵又已尽出,何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下手为强。”   正说着,一声口哨响起,十几条矫健的身影同时从旁边槐树上和临近酒楼上射出,砍倒府邸卫兵,直奔卓立府邸大门口的崔发而去。   “他娘的!”蒙面老者见有人抢先出手,手一挥同时从槐树上飞出。   与此同时,酒楼和官邸附近大树上,几十个蒙面人争先恐后激射而出。   甄阜长剑一挥,铁甲卫士一分为二,迎上冲进院中的蒙面人。   崔发一马当先,迎头对上蒙面人,哈哈大笑道:“想趁火打劫、浑水摸鱼!”   “嘭!”府邸院角覆盖的几块石板被掀开,一队队甲士从地道中鱼贯而出,手持长枪短戈围拢上来。   “杀!”喊杀声震天响起。 第72章 为师报仇   楚戟山庄中,楚文景带领着乡亲们搭建房舍,开荒种地,抢种稻谷、玉米等农作物,度过这段最是煎熬的日子。   山中无岁月,一晃半年,山谷中已呈现出勃勃生机,田间抢种的农作物都已收获,山庄终于挺了过来。   山谷入口处,竖起了一块大石,石上重新雕刻了“楚戟山庄”四个大字,象征着山庄的新生。   山庄沿用了以前设置,新设了“练武堂”、“神医堂”、“丰谷堂”和“议事堂”,丰谷堂和神医堂仍由权堂主和宋伯主持,楚文景亲自主管“议事堂”和“练武堂”。   楚文景任庄主之后,改变了山庄武堂制度,不再以考校方式选拔庄武,而是所有年轻男子都必须习武。一旬十日,三日练武,七日劳作,全民皆兵,防备流窜过来的匪患。   山庄虽地处大山深处,但与外界并未断绝联系,经常派人出山采购必须的物资,打探外界消息。这半年来,山外更是风起云涌,莽军与义军相互拉锯,刘縯兄弟带领的“汉军”声势更隆。林正君和楚文玉进入了太和门内门,林正君更是被太和门掌门洛云天看重,收为关门弟子,修炼太和门绝学“玄武剑法”。   而南阳甄阜府邸一战,各大门派都闭口不提,江湖上的传闻也是语焉不详,只知道那场争斗中,崔发重伤,官兵死伤无数,各大门派弟子折损不少。事后,崔发在重兵保护下,带着崔紫山返回了京城。   半年来,傅青云也没有闲着,和乡亲一起在田间地头忙碌。劳作之余,傅青云加紧修炼“大光明经”,第八瓣金色玉莲已全部凝实,神魂越发澄清明静,闭上眼睛,体外两丈内都清晰可见。而第三幅图金蛛盘丝之法,经过这半年修炼终于圆满,御气之术越发娴熟,运用自如。   经过这半年勤修,傅青云自忖,若是再遇上崔紫山,即使没有小兽相助,凭借“大光明经”精妙法门,应该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大光明经”第四幅图虽然揣摩出一些眉目,但始终不知修炼之法。第四幅图未成,后面几幅图的修炼根本无从谈起。   但令傅青云心喜的是,他将第二幅图“炼气”之法传于三位师兄姐,三人虽然无法开启百会引入虚空灵气入体,但内力增速仍是喜人,远胜寻常内力功法。   “观莲”属洗炼神魂之法,修炼方式太过玄妙,却是无法传授。正因如此,楚文景三人神魂不够澄净,虽能修炼“大光明经”第二幅图“炼气”,壮大内力,但却无法开启百会引入虚空灵气,养气的速度差了傅青云一截。   而金蛛盘丝的“御气”之法,虽然无法直接传授,但傅青云对体内真气运转体察入微,能够查知“霸王九式”招式转换时真气流转的路径。傅青云于是将“霸王九式”九九八十一种变化真气运转图一一画出,让三位师兄师姐参详。   三位师兄姐暗地里都揣测傅青云在“阎王洞”中得到了奇遇,但也不深究,只是按照傅青云传授的“炼气”法门和真气运转图用心修炼。   楚君信因为林正君之事,本来对傅青云有些成见。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楚君信感受到了傅青云的真诚和坦率,师兄弟间感情反而更深了一层。   傅青云传授的“炼气”之法,极其适合“霸王九式”的刚猛路子;而“霸王九式”九九八十一种变化的真气运转,也正好契合了“霸王九式”“变”之精要。如此,半年功夫下来,三位师兄、师姐功力都突飞猛进,信心大增。   山庄经过半年的重建,已渐渐步入正轨,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楚天归的尸身就葬在山谷之中,这日一早,楚文景带着师兄弟几人到师傅坟前拜祭完毕,请了权堂主、宋伯前来议事。   楚文景开门见山道:“权伯、宋伯,今日请大家来,是商议为师傅报仇之事。”楚文景虽然接任庄主之位,但在私下里,对权堂主、宋伯都是以叔伯相称,三位师弟师妹也都仍以大师兄相称。   权堂主迟疑道:“文景,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山庄刚刚步入正轨,乡亲们也刚刚安定下来,是否再缓一缓?”   楚君信语气铿锵道:“权伯、宋伯,师傅一生为山庄操劳,却惨遭毒手,而楚明善那帮恶贼仍逍遥快活,一想到此,我就心如刀割,我们不能再等了。”   “权伯、宋伯,这半年来,我们师兄弟每日勤修不怠,就是等着这一天。”楚雪怡语气坚定的说道。   宋伯担心道:“但楚明善飞鹤堂的弟子众多,更别说还有太和门靠山,以眼下山庄的实力,如何能与他们硬碰?”   傅青云道:“太和门洛云天哪对贼父子,我们暂时还无能为力,只能权且记下,但楚明善、柳少义、韩见方那三个老贼,却不能再让他们逍遥下去。”   “好!”权堂主点头道:“文景你就带上山庄男儿去,这里我和宋伯暂时照看着。”   楚文景摇头道:“不,山庄男儿是我们的希望,他们都留下,就我和青云去。”   “那怎么行!”楚君信和楚雪怡同时吼道:“要去,也是我们一起去。”   楚文景道:“君信、雪怡,现在山外兵荒马乱、烽烟四起,山庄也时有流寇袭扰,你们俩必须留在这里,带领庄武保护好山庄。”   “我去,雪怡留下主持护庄之事。”楚君信坚决道。   “不行!”楚文景高声道:“此次去,只是伺机行动,并不是要死打硬拼。我和青云商量过,我俩武功稍强,事若不成,两个人逃起来也更容易。”   楚文景以庄主之命,压下楚君信和楚雪怡二人,令他二人守护山庄,和傅青云一起带着小兽直奔楚戟山庄故地。   两人一兽沿着群峰罗列的山谷一路疾行,至天刚擦黑时,终于回到麓山山麓。   此时已是初春时节,放眼望去,麓山梯田中成片的粮食作物已不见踪影,代之以大片大片杂乱的药草。暮色苍茫中,仍有庄民在田间忙碌中,少了往日安宁祥和的气氛。   小兽回到麓山老家,兴奋不已,征得傅青云同意后,一溜烟跑进林子疯耍去了。   早有探子瞧见两人,见楚文景手持阔臂重剑,傅青云扛着一杆粗木杖,杀气腾腾,立即飞奔回庄通风报信。   “是文景?”田间一老者抬头望见两人,傅青云认得那是以前丰谷堂的李姓庄户。   “李伯,天快黑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庄?”楚文景问道。   “哎、一言难尽!”李伯看了看两人身后,失望道:“就你们两人?” 第73章 两贼授命   楚文景见李伯一脸惊疑神色,点点头道:“就我们两人。李伯,过得还好吗?”   李伯摇摇头,叹气道:“自从山庄被太和门收编为月牙湖分支之后,楚执事就勒令庄民停止谷物种植,田间全部种上了供应太和门的草药,再换回粮食生活,日子已经大不如前了。楚明善还将庄民分成三六九等,好处让原来飞鹤堂的人全占尽,可就苦了原来神医堂和丰谷堂的庄民了。”   “这帮天杀的狗贼!”楚文景愤愤道。   此时田间劳作的几个庄民围拢过来,一个青壮男子不屑的鄙夷道:“你们是来给楚执事祝寿的吧?”   “张三,你说什么胡话?”楚文景怒容满面道:“我们与楚明善这帮狗贼不共戴天。”   张三眼睛一亮,神色转为激动:“你们是来杀楚明善,给庄主报仇的?”   “当然!”楚文景掷地有声道。   “是老哥误会你们了。”张三抱愧道:“文景、青云兄弟,为庄主报仇,用得上老哥的地方,老哥义不容辞。”   “你们回来就好,乡亲们正盼着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高兴道。   老妪身旁一满头草屑的小儿嫩声嫩气道:“文景叔叔,明日就是楚明善五十大寿,可别让他得意了。”   楚文景和傅青云含笑点头。   张三看看楚文景,又看了看傅青云,迟疑道:“但……,但就你们两人,怎么斗得过他?别说回来给楚明善祝寿的太和门弟子林正君和楚文玉,就是柳少义、韩见方,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林正君回来了?”傅青云决然道:“他若忘恩负义、执迷不悟,我这做哥哥绝不会放任。”   “现在林正君和楚文玉可风光了。”张三道:“楚文玉被太和门收为了内门弟子,林正君更是成为太和门掌门人的关门弟子。他俩这次回来,可算是风光八面了。”   李伯道:“文景,你们还是快走吧,你们斗不过他们的。”   正说着,从山庄大门飞掠出两条人影,朝着麓山上气势汹汹赶来,正是柳少义和韩见方。李伯、张三等人赶紧溜开,生怕被柳少义他二人撞见。   柳少义手按长剑,冷冷道:“怎么,今个来是想讨碗酒喝,还是来摇头乞怜,想要重回山庄?”   楚文景噌地拔出阔臂重剑:“老贼,你出卖山庄,害死我师傅,我今天就取你的狗命,替师傅报仇。”   傅青云伸手拦住道:“大师兄,这个老贼交给我。”   “大言不惭!”柳少义也拔出长剑,冷笑道:“小畜牲,一年不见,你还长胆了。”   傅青云道:“老贼,当日你把我逼落阎王洞,没想到我今日还能站在你面前吧?”   “站在我面前又能怎样?”柳少义道:“没有那孽畜帮忙,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当日傅青云和小兽康康联手侥幸胜了崔紫山,大家都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尤其是傅青云驾驭真气之法,更是让人琢磨不透。战后,大家都认为是小兽建功,以讹传讹,将小兽说得神乎其神,却不知道傅青云才是此战取胜的关键。   “那就试试看!”傅青云面色一冷,气势斗变,如一头蛰伏的猎豹,让人望而生寒。   柳少义心中微栗,脚下暗暗退了半步,虚张声势道:“初生牛犊,也敢在老虎面前抖威风。”言罢长剑一抖,寒星四射,挽起几朵剑花纵身向傅青云扑来。   韩见方见柳少义动手,也跨步上前,舞动长剑刺向楚文景。   柳少义不愧是山庄第一高手,步伐沉稳,剑势如虹,长剑在柳少义手中宛如一道匹练,一闪即至。   傅青云挥动木杖,不疾不徐举杖相迎。杖剑相接,两人错身而过,再侧身硬拼一记,傅青云飘身退后,柳少义则是噌噌噌连退三步。   傅青云持杖卓立,一头黑发随风飞舞,神色淡然。柳少义则是一脸惊骇,万没想到傅青云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柳少义虎口发麻,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脸色阴得快要滴出水来。他眼角余光瞥了韩见方一眼,见他也被楚文景阔臂重剑压得喘不过气,心中更是惊骇,不知为何短短半年时间,两人武功竟然变得如此勇猛。   柳少义本来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原本寄希望韩见方收拾了楚文景后再一道对付傅青云,哪知竟是一边倒局面。柳少义心中发怵,暗暗提聚内力真气,打算猛攻两手逼退傅青云,再脚底抹油赶快逃命。   柳少义尖啸一声,使出浑身解数挥剑猛攻过来。傅青云木杖一挥,喝道:“老贼,拿命来!”他人随杖走,裹着一股炙热劲风迎上柳少义。   木杖在空中飞速旋转,气流搅动如狂,大有开山裂石之威。柳少义眼见木杖声势,心神俱颤,抢攻之势顿止,横过长剑来全力抵挡。   “蓬!”杖头紫色光芒一闪即逝,犹如闪过了一丝紫色的电芒,顺着长剑往柳少义手臂窜去。   柳少义心知不妙,忙提聚真气灌注右臂抵挡,但一丝炙热的真气顺着长剑透臂而来,如尖利的钢丝刺破窗纸,体内真气根本抵挡不住,半边身子瞬间麻木迟钝。   这是傅青云以金蛛盘丝的御气之法,将真气拧成一丝,刺透柳少义身体。当初与崔紫山交手,尚且能让崔紫山吃了大亏,今日今时,傅青云功力大进,柳少义功力又远不如崔紫山,如何抵挡得住。   柳少义长剑“哐”的一声脱手坠地,脸色唰地变得死白,万没想到还未来得及逃命,已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老贼,受死吧!”傅青云厉声喝道,随即扬起一杖将柳少义脑袋开了花。   这是傅青云第一次杀人。当柳少义脑花迸出之时,傅青云有那么一刻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涌,但却很快平复了下来。   那边韩见方瞥见柳少义葬身傅青云杖下,脑花四溢,心中一慌,也被楚文景一剑了结。   两人各提一头,大踏步赶往山庄。沿途遇见的庄民见两人各提一个血.头,杀气腾腾,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面带喜庆之色。   两人赶到山庄大门,见楚戟山庄已改换门庭,大门处竖立的巨石已不见“楚戟山庄”几个大字,却代之以“太和门月牙湖分支”。两人驻足山庄大门前,心中隐隐作痛。   山庄大门处守望的几个飞鹤堂弟子见两人倒提柳少义、韩见方人头,面带杀气,早已吓破了胆,做惊弓之鸟状尖叫着鸟兽散去。   两人毫不理会,径直进入山庄大门,见庄内连排的瓦舍上,挂满了“寿”字大红灯笼,张灯结彩。一些庄民正忙碌着布置,但脸上却看不到喜庆之色。   “外公!”一声哀嚎响起。议事堂阁楼那边,一人提剑飞掠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赶来,正是楚文玉、楚明善一班人马,林正君也在其中。 第74章 山庄激战   楚文玉进入了太和门内门,他不是洛云天亲传弟子,虽不能像林正君那样修炼太和门镇派剑法“玄武剑法”,但太和门其他绝学也非同一般。他自恃功力大进,有恃无恐,当先一人提剑就朝傅青云扑来。   “住手!”一声暴喝响起,林正君神采奕奕的大踏步走上前来。   楚文玉闻声嘎然止步,回望林正君,一脸惊疑。楚明善神色漠然,没有出声。林正君龙行虎步的走到傅青云和楚文景跟前,说道:“哥,明天就是我师傅五十大寿,请你看在我兄弟情分上,放过他吧。”   傅青云没接他话,却冷冷道:“恭喜你,从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林正君歉然道:“哥,我拜师太和门,本该先和你商量,但你相信我……”   “住嘴!”傅青云喝道:“正君,当年哥教你读书,你可还记得?”   林正君点点头。   “读书意义何在?”傅青云沉声道。   “读书当养正气、明事理,修身以做人,兼济天下。”林正君答道。   “你可明白事理?”   “正君明白!”   “那我问你。”傅青云厉声道:“洛子鸿那恶贼杀害庄主,抢我山庄基业,你为何却忘恩负义,拜洛云天为师?”   林正君道:“哥,这事恐有些误会,师尊行事磊落,绝无恶意。他派洛公子来,本只是问询金乌教一事,哪知柳、韩二人一路挑拨、搬弄是非,说庄主与魔门有染,以致铸成大错。”   “正君,你还在辩解!”傅青云指着楚明善道:“我再问你,这恶贼,以一己之私,出卖山庄,害死庄主,该不该杀?”   林正君道:“哥,‘霸王九式’的秘密,是柳少义、韩见方二人向洛掌门告密,现在两人都已伏诛,不该再迁怒他人。”   “你放屁!”傅青云喝道:“当日庄主公布‘霸王九式’秘密,在场的只有三位堂主,还有我和大师兄。若非楚明善故意传出,柳韩二人又怎能得知?”   “这…?”林正君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傅青云怒喝道:“正君,你若还执迷不悟,休怪哥哥无情!”   林正君回头看看楚明善,凛然道:“哥,书中有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明善师傅纵然有错,也是我师傅。”   “好吧!”傅青云心酸道:“拿起你的剑!”   “哥……,我不能!”林正君摇头退步道。   “正君,为师谅解你的难处。”楚明善跨上一步,说道:“你退下吧,我和他们的恩怨,由为师自己来解决。”   林正君摇头痛心道:“不,你们中任何一人不幸,我都将抱憾终身。希望师傅、文景师兄、青云哥顾及往日同庄之谊,放下恩怨,重新开始。”   “正君,为师绝不让你为难。”楚明善一脸慈和的样子:“只要文景、青云贤侄同意,我愿意到楚天归坟前磕头认罪,希望两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师傅……!”林正君感动流涕。   楚文景怒喝道:“楚明善,你一生伪善,到这时还惺惺作态,真是让人恶心。”   “青云哥?”林正君又巴巴的望向傅青云。   “退下!”傅青云怒道:“如果你不愿拿剑,那就给我退下!”   林正君踌躇半晌,黯然点头,对着楚明善、楚文景和傅青云各施一礼,洒泪而去。   楚明善目送林正君离开,一回头,脸上现出阴毒之色,冷笑道:“两个小畜牲,还真以为我怕了你们。”言毕大手一挥,喝令道:“给我乱刀砍了!”   飞鹤堂几十人齐唰唰拔出长剑,呈扇形围拢过来。楚文玉自恃进入了太和门内门,修炼了太和门功法,根本不把两人放在眼里,叫嚣道:“给我乱刀分尸!”   楚文玉一马当先,长剑呼啸而出,一道犹如匹练的寒光破空袭来,顿时将傅青云和楚文景都笼罩其中。飞鹤堂几十人乱剑跟上,大有要将两人剁成肉泥的气势。   “太和门功法果然不凡。”傅青云见楚文玉一剑刺来,寒星四射,凌厉无匹而又曼妙无方,让人防不胜防,不由得暗自赞叹。   傅青云面色凝重,将第六感神识提升到极致,捕捉千百点寒星中真实的一击。楚文玉剑招虽然曼妙,但其攻击的轨迹却逃不出傅青云敏锐神识。   “呼、呼!”傅青云挥动木杖,迎剑而上。   楚文玉剑花乱溅,让人眼花缭乱。   傅青云一杖击出,如离弦之箭,乱花之中直取一点,   “嘭!”不偏不倚,杖头刚好拍击在剑尖上。   楚文玉长剑一震,满天飞舞的剑影戛然而止。   楚文玉神色顿变,脸上炫耀表情瞬间僵住,就如吞了只绿头苍蝇一样难受。   楚文景震惊中抽剑疾退,幸好飞鹤堂弟子众多,左右两侧各有数人立即补上,挥动长剑挡住傅青云继续向楚文玉发难。几十柄利剑大刀围上,将傅青云和楚文景团团围住。   眼见四周大刀长剑密密扎扎杀到,傅青云和楚文景忙背靠背迎敌。一时大刀狂斩、乱剑齐飞,喊杀声连片。   飞鹤堂人多,一剑被拍飞,另一剑跟着就递了过来,将两人围了个密密实实。   面对曾经同门的生死搏杀,傅青云开始还有些不适应。这些飞鹤堂弟子,虽然并无多少交际,但终究是曾在一个山庄生活过的,又没有柳少义、韩见方那种恶行,顶多算个帮凶。面对几十柄刀剑砍来,傅青云开始还有些手软,不敢往对方要害招呼,但当一把大刀从他脖子前划过,险些砍掉他半个头的时候,他的不适应感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杀、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傅青云放开神识,周围两丈之内,大刀长剑轨迹清晰可见。楚文玉不敢再突前逞强,仗着剑法精妙,混在飞鹤堂弟子中左刺右劈,幸亏傅青云神识敏锐,将他剑招轨迹捕捉得清清楚楚,让楚文玉连连吃憋,让他感觉有劲无处使,憋屈得哇哇大叫。   傅青云木杖翻滚,楚文景重剑飞舞,两人以势如拔木的气势左冲右突,空气随着木杖和重剑急速震荡,发出震荡心魂的尖啸声。   但双拳难敌四手,尽管楚文景和傅青云功力大进,在刀锋剑林之中,一时却很难突出重围。   傅青云功力比楚文景强了不少,一击之下,对手往往后招很难跟进,虽未建功,暂时也无性命之虞。但楚文景那侧压力不小,一盏茶功夫,楚文景已气喘吁吁,腿上不知何时中了一剑,鲜血汩汩流出。   傅青云暗暗心急,时时留意着楚文景情况,及时解围。   “文玉,耗死他!”楚明善站在圈外,从容指挥。见楚文玉急于求成,忙出言提醒。 第75章 双双重伤   楚文玉闻言收起急于建功之心,带领飞鹤堂众子弟稳扎稳打,向楚文景和傅青云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飞鹤堂众人使用车轮战法,将两人牢牢围死在中间,不得喘息片刻。再战一阵,两人都感后力难继,出招速度明显减缓,包围圈越来越小。尤其是楚文玉一柄长剑如毒蛇般,在傅青云和楚文景两人身前飞来荡去,刁钻异常,傅青云仗着感官敏锐,料敌于先,还能应付,但楚文景则是险象环生,若不是傅青云解围,恐已被楚文玉斩于剑下。   傅青云估摸楚文玉内力与楚文景不相上下,差自己一筹。但他不敢轻易使用御气成丝的杀招,四周大刀长剑环伺,得处处留有余力,不敢对楚文玉施以杀手锏,否则很难在乱剑中全身而退,更无法替楚文景解围。   两人陷入围困之中,傅青云时刻留意着楚文景处境,见他大汗淋漓,气喘如牛,腿上鲜血早已浸红裤腿,心中暗暗发急。而傅青云此时也是内力不继,迭遇险境,心中愈发焦急。   眼见楚文玉剑法愈发挥洒自如,傅青云一时救援不及,楚文景大臂再中一剑,战斗力锐减,压力陡增。   傅青云暗忖若不先除掉楚文玉,别说杀楚明善,就是突围出去都很难。眼见周围刀剑圈子越围越小,傅青云把心一横,暗暗提聚内力,使出凝气成丝的杀手锏,猛然出击,木杖直奔楚文玉而去。   楚文玉见傅青云木杖贯来,不敢大意,横剑来挡。   木杖紫色电芒一闪,透过长剑向楚文玉手臂窜去。   一丝炙热的真气如银针一般刺入楚文玉手臂,整个胳臂瞬间麻木。   楚文玉面色大变,弃剑暴退。傅青云哪容他逃脱,擎起一杖,“呯”的一声击在楚文玉左腿骨上。楚文玉大叫一声,独脚一撑往后急坠,拖着一只断腿狼狈滚出圈子。   “小心!”楚文景大吼。两柄长剑径直刺到,但傅青云此时回防已是力有不逮,只能凭感觉向右急闪,避开要害部位。   楚文景重剑挑出,将一柄长剑挑飞,但仍余一柄长剑,狠狠的插入了傅青云肋下。   “噗!”又一柄大刀飞来,重重砍入楚文景左肩,顿时血流如注。   “杀了他们!”楚明善将楚文玉抱起,心如刀割。眼见楚文玉抱腿痛呼,一条腿就此废去,楚明善犹如万箭穿心,当即拔剑掩杀过来,要趁两人病,要了两人的命。   傅青云和楚文景两人浑身是血,意识渐渐迷糊,机械的格挡着从四处飞来的刀剑,相互搀扶着苦苦支撑。   “噗、噗!”傅青云和楚文景背上又各中一剑,两人相视一笑,不再顾及乱刀飞剑,劲往一处发,齐身向楚明善攻去。   两人都知道,在楚明善群狼车轮战术下,恐已无法幸免。今日已宰了柳少义二人,废了楚文玉一条腿,只要再将楚明善斩于剑下,报了师傅的血仇,纵然死于乱剑之下,也无憾了。   “噗!”傅青云大腿再中一刀,鲜血狂涌。   两人眼睛血红,抱着必死之志,一步一个血印杀到了楚明善面前。   “去死吧!”楚明善纵声长笑,长剑一抖直取傅青云咽喉。   楚明善浸淫“灵蛇剑术”几十年,功力虽不及柳少义和韩见方,但在楚文景和傅青云两人筋疲力尽之下,却是致命的。   两人此时已是气虚眼花,根本无从抵挡。见寒光一闪即至,楚文景对着傅青云微一点头,合身往前一扑,以身子硬接楚明善一剑。   楚文景是想以自己的死,换取傅青云片刻调息的机会。   傅青云噙着眼泪,知道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出手了,他调集体内全部余力,聚气成丝,狠狠一杖击出。   “噗!”“呯!”楚明善一剑刺穿楚文景胸骨,同时左手挥出,拍在傅青云杖头之上。   一丝炙热气流瞬间刺入楚明善左臂,如一根钢针直插丹田,体内真气瞬间紊乱。楚明善面色唰地变得犹如白纸,惊恐的望着傅青云高高举起的木杖,惊声尖叫着举手抱住头颅。   “呯!”楚明善脑浆崩裂,如西瓜汁一样流了一地。   “噗!噗!”再有两剑插入傅青云后背。   傅青云和楚文景相顾会心一笑,相互搀扶着颓然倒地。   “钪钪……!”一声怒吼由远而近,青光一闪,小兽康康电闪而至。   “啊!”惊叫声连连响起。小兽怒极发威,挺起一对长牙,连连刺翻十几人,一地惨嚎,血箭飞溅。余下飞鹤堂中人鬼哭狼嚎,抱头狼狈逃窜,瞬间逃得一干二净。   傅青云和楚文景倒在一块,鲜血汩汩流出,将四周青石染得血红。   康康围着傅青云一阵哀鸣,双眼闪动着人类才有的特殊色彩,我见犹怜。   “快!”李伯和张三带着乡亲围拢上来。   “还有一口气!”张三探了两人鼻息,转悲为喜道:“赶紧,兴许还有救。”   几个懂些医术的药农慌忙上来,迅速给傅青云和楚文景包扎好,止了血。一药农蹙眉摇头道:“他俩受伤太重,失血过多,恐怕已是无力回天。”   另一药农悲痛道:“除非宋伯在,或许可以起死回生。”   张三闻言道:“抬着他们,马上去找宋伯!”   李伯皱眉道:“但宋伯、权堂主他们现在何处?”   张三指着小兽道:“这个不用担心,跟着小猪就是,宋婉彤说过这个小猪不寻常,能识得路。”   “那就好!”李伯放下担心,起身环顾了一圈,高声道:“乡亲们,这个地方,已经沦为了给太和门供应草药的杂役之地,再没有了楚戟山庄的影子。我们决定,抬着文景和青云,去找宋伯、权堂主他们。大伙愿意一块走的,赶紧打包跟上。”   “哥……!”林正君飞掠过来,拉着傅青云的手泣不成声。转头望见楚明善尸身,又是痛哭一场。   一边是他师傅,一边是从南阳逃出来同生共死的哥哥,林正君一时也是左右为难。   林正君将楚明善尸身收敛好,交代飞鹤堂师兄弟好生安葬,照顾好楚文玉,随着李伯一行,前往新楚戟山庄。   李伯等一百多乡亲跟着小兽一路疾行,至天亮之时,来到了新楚戟山庄。 第76章 生出误会   半个月后,楚文景和傅青云在宋伯精心照料下,终于从鬼门关回过魂来,伤势平稳下来。   得知林正君跟着一起过来后,一直被山庄拒之大门外,傅青云顾不得伤势未愈,在楚君信搀扶下来到山庄大门。   “哥!”林正君激动迎上,泪水盈眶。   见林正君模样,傅青云心中一软,说道:“你还来干嘛?”   “哥,我放心不下你。”林正君道。   傅青云道:“你现在贵为洛云天关门弟子,与洛子鸿称兄道弟,眼中那还有我这个哥。”   “哥!我拜入太和门,只想习好武艺,给爹爹报仇。”林正君诚恳说道:“当初我们从南阳逃难出来,若不是山庄恩义,我俩恐已成饿殍孤魂。山庄这份恩情,我谨记在心。洛子鸿被人挑拨,擅自行事杀害庄主,这个仇,我也铭刻在心。终有一日,我会杀了洛子鸿那恶贼,给庄主报仇雪恨。”   楚君信一直绷着脸,闻言喝道:“你刚才说的,可敢对天发誓!”   林正君毫不犹豫,以剑指天朗声道:“我林正君对天发誓,必杀洛子鸿,给庄主报仇!”   傅青云点点头,神色转为柔和:“正君,我相信你!”   “哥……!”   “还有什么要说?”   “我想见婉彤。”林正君红着脸道。   “你还没见过婉彤吗?”傅青云诧异道。   林正君摇摇头,忿然道:“他们不让我进庄,还故意隐瞒婉彤,不让她见到我。”   傅青云思忖半晌,说道:“你在此等等,我报与庄主定夺。”   傅青云早从众人口中得知,林正君十分喜欢宋婉彤。傅青云被柳少义逼落“阎王洞”失踪后,宋婉彤伤心欲绝,林正君就时常去神医堂问寒问暖、关怀备至,宋婉彤才从哀思阴影中走了出来。   对傅青云来说,他一直把宋婉彤当做亲妹子一样,而林正君是自己的异姓兄弟,亲如骨肉。他俩若能成好事,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但山庄发生了这么多事,林正君所作所为,其人品德行倍受众人诟病,因此傅青云也不能自作主张,让他进山门与婉彤见面。   回到神医堂,见宋婉彤刚好将汤药熬好送出来,傅青云对宋婉彤道:“婉彤,宋伯今早上山采药还没回来吧?”   “嗯,我上山去看看。”宋婉彤盈盈起身,匆匆出门寻她爷爷去了。   把宋婉彤支开后,傅青云将林正君的事报给了楚文景。   “他跟着一路过来,原来是为了婉彤妹子!”楚君信忿然道。   楚雪怡含情脉脉的瞥了楚君信一眼:“男人有情,总不是坏事吧。”   楚文景道:“林正君倒是敢爱敢恨,不过却不知婉彤心思如何?”   楚雪怡道:“你们这些大男人啊,婉彤心思如何,你们看不出来吗?”   楚文景苦笑道:“女人心思细如发,我们怎么猜得透。”   “青云,你觉得婉彤对你如何?”楚雪怡问道。   傅青云笑笑道:“很好啊,我们俩像亲兄妹一样。只是不知她现在为何总是避着我,说两句话就脸红。”   楚雪怡咯咯笑道:“你可真是木头,我看啊,婉彤她是心里喜欢你。”   傅青云尴尬的搔搔头道:“不会吧?我可一直把她当亲妹子看,从未想过男女感情之事。”   “唉!婉彤这么好的妹子。”楚雪怡翻了傅青云一个白眼。   “感情的事,真是勉强不得。”楚文景道:“林正君倒是对婉彤用情颇深。若能撮合他俩,对婉彤,青云和正君都不啻是一件好事。”   “我看未必是好事。”楚君信愤愤道:“林正君狼子野心,仅凭他几句誓言,改变不了他背叛山庄的事实。这种不忠不义之徒,婉彤妹子若真是跟了他,岂不是自投火坑。”   楚雪怡道:“其实,站在正君的角度,将心比心,他也是左右为难,又有洛云天关门弟子这样地位尊荣的名分诱惑,让他如何抉择。”   “都怪我没有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未曾好好教导他。”傅青云自责道。   “这事怎能怪你。”楚文景道:“正君本性应该不坏,只是过于功利罢了。若他真能心口如一,说明他还是心存正义,我们可不能一味贬谪他、排斥他。”   楚雪怡道:“婉彤兰心蕙质、心地纯良,他俩若真走到一起,正君应该不至于走上歧路。”   “我也是这个看法。”楚文景点头道:“婉彤若能改变心意,对青云也是一个解脱。”   “那我去召他进来?能否俘获婉彤妹子芳心,就要看他自己的缘分了。”楚雪怡道。   楚文景笑笑摆手道:“不急,我们再看看他的耐心。若他对婉彤的感情真是坚如磐石,我们不妨多帮帮他。”   傅青云感激的看了看楚文景,他知道,几位师兄姐都是看在他的面上,才对林正君如此宽容。   如此又过了半月,傅青云每日坚持修炼“大光明经”,引虚空灵气温养受损的筋脉。傅青云又以真气给楚文景治疗内伤,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渐渐康复过来。   这日午时,师兄弟几人到师傅坟前上完香,楚文景道:“青云,你去唤正君进来吧。”   傅青云领命来到山庄大门,见林正君抱剑卓立山庄大门外,一副桀骜不驯,又满腔怨愤的神色。   看着林正君明显消瘦了一圈的脸颊,傅青云心中隐隐作痛。傅青云知道他为了宋婉彤在庄外守候了大半月,心中肯定有怨气,又不好与他多解释,歉然道:“正君,庄主已经发话,你可以进来了。”   林正君哼了一声,面色阴郁,跟着傅青云亦步亦趋来到神医堂,拜见庄主楚文景。   “正君,不是我们故意为难你,太和门与我们的恩怨,你也知道,希望你能理解。”楚文景道。   “我知道。”林正君道:“我虽拜进太和门,但山庄恩义我不曾忘记,杀害庄主的恶人我也一定铭刻在心。”   楚文景点头道:“希望你心口如一、言行不贰。”   “我林正君说过的话,就是钉在板上的钉,绝不食言。”林正君义正词严道。   傅青云闻言心中一暖,赞许的点点头。   林正君左右环顾,却未见宋婉彤,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楚文景见状呵呵笑道:“婉彤和宋伯一早上山采药去了,你稍候片刻。”   林正君高兴的点头道:“多谢庄主好意!”   楚雪怡道:“正君,你在山庄外守候一个月,足见你真心,但若是婉彤妹子并不钟意你,你当如何?”   林正君斩钉切铁道:“就算婉彤现在不属意我,我也绝不会退缩,我自当发奋用功,出人头地,定能争取到她的芳心。”   楚雪怡呵呵笑道:“正君,婉彤妹子这么漂亮,钟意她的人可不是你一个,你可得努力。”   林正君闻言扫了傅青云一眼,淡淡道:“这些时日我天天守候在庄外,我也想明白了。若不是有人故意作梗,我怎会见不到婉彤。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管是谁,我只希望他光明正大和我竞争,别使阴招,看看谁最后能赢得美人归。”   “你……!”傅青云心中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噤,林正君这话外之意,必然是以为自己钟意宋婉彤,故意刁难不让他进庄见宋婉彤。   楚文景伸手示意,让傅青云不必多言。   “庄主,不好了!”正说着,两个庄武疾奔进来,用架子抬着一个血人,正是宋伯。   “宋伯!”众人大惊失色。楚文景赶紧将宋伯抱上床,傅青云盘膝宋伯身侧,渡入真气为他疗伤。   傅青云真气中蕴藏着先天灵气,本是治疗内伤的圣药。一柱香功夫,宋伯醒转过来,疾声痛呼道:“婉彤!”   “婉彤她怎么那?”傅青云焦急道。   “婉彤被流寇给掳走了。”宋伯老泪纵横。 第77章 婉彤失踪   “啊!”听闻宋婉彤被流寇掳走,众人一时魂飞胆裂。林正君焦急问道:“宋伯,那帮流寇有多少人,在何处将婉彤掳走?”   宋伯悲痛道:“怕是有十来人。今早我带着婉彤在山上采药,一彪流寇忽然而至,掳走婉彤,向东南方向流窜去了。”   林正君闻言一个箭步掠出神医堂,一句话不说就孤身向东南方向追赶出去。   “得快!”傅青云急道:“那帮匪徒恐已走了四五个时辰了。”   “青云,带上小兽,我俩立即出发。”楚文景道:“君信、雪怡,你们整备庄武守护好山庄,防止流寇袭扰。”   楚文景吩咐完,两人带了兵器,又各拿了一个简单背囊,跟着小兽飞奔出山庄。   山间云雾缭绕,飘忽无定,让人寻不到方向。幸亏小兽康康灵识超强,领着两人翻山过隘,一路疾行。   约莫两个时辰后,周边山势渐缓,山道渐宽。两边山头不时可以看到流落大山的难民身影,正在山坡上寻找野菜草根充饥。   两人一路疾行,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就在路边岩石上坐下稍事休息片刻。楚文景从背囊取出干粮,分一份给傅青云,就着山泉水,草草塞饱肚子。   正吃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突然从路边林中探头出来,眼巴巴望着两人,垂涎欲滴。   “给你!”楚文景从行囊中取了一块肉干、一块干饼,招呼小男孩过来。   小男孩八九岁样子,饿得皮包骨头,见楚文景给他干粮,难以置信的望了楚文景一眼,正欲过来,一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林中冲出,一把搂住男孩,惊惧的打量着两人。   “没事,我们不是坏人!”楚文景安慰道。楚文景又从行囊中再取了一块稍大的肉干,和一些干饼。   那女人迟疑半晌,颤巍巍的走过来,伸出瘦得如鸡爪般的手,一把抓起干粮,跑回小男孩身边。   见两人并未起身追赶,那女人停住步子,回头警惕的望着两人,把干粮塞进小男孩嘴中。   “大姐,问你个事,此地是何处?”怕吓着母子俩,傅青云把语气尽量放低。   那女子感激的点点头,声音沙哑道:“此地是大岗岭,翻过这座岭,就是云龙谷,进入唐子乡地界。”   “大姐,你有没有看到一群土匪从这边经过,抓走一个年轻姑娘?”傅青云继续问道。   那女人怯生生道:“估摸半个时辰前,是有十几个匪寇从这儿经过,好像是绑了一个姑娘。”   楚文景站起身:“看来离得不远了,我们赶快追!”   楚文景从行囊中再拣了一些干粮,送与母子俩,母子俩磕头感激不尽。   见两人起身要追,那女子语带惊恐道:“恩人,切不可追过去!”   “为何?”楚文景惊疑道。   女子道:“大岗岭有一绑穷凶极恶的土匪,经常四处绑人。听说被抓住的年轻女子,无不被折磨至死,而年轻肉嫩的男子,则被剥皮剖腹,下了土匪肚。几位恩人,你们势单力薄,打不过这帮土匪的。”   “打不过也得打!”两人闻言心中一阵寒噤,加速往前奔去。   女子再一叩到地:“恩人好运!”   两人一兽疾步前行,奔了一程,两侧山头人烟渐多,有老有少,就在山头上搭了草棚穴居其中。众人见两人手中拿着武器,都赶紧远远避开,神色惊惶。   路边一老妪,匐身抱着一颗头颅,呼天抢地,地上血迹仍艳红,却不见身子何处。   傅青云默默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嗟叹,乱世之中,生命如草芥,可惜自己却无能为力。看到一双双无助的眼神,他多希望变身侠客豪士,快意恩仇,杀尽哪些丧尽天良的畜牲。   两人一兽马不停蹄紧赶一阵,眼看日头落尽,山林烟流苍茫,阴黯朦胧,正心中焦急,忽见道路右前方火光隐隐,小兽“哞哞”叫唤,引着两人转向右侧林间小路。   转上小路不到一刻钟,渐闻人声嘈杂,火光更盛。正惊疑间,忽闻一个公鸭嗓子喝道:“什么人?”   两人心中一惊,心忖莫不是被匪寇发现,却闻一破竹嗓子回道:“七弟,今天你守夜!”   “啊……,是五哥!你们怎么才回来?”公鸭嗓子说道。   破竹嗓子回道:“别提了,前日出去打猎,在山上迷了路,转了一大圈,差点没回得来。不过,这一圈倒是值得,抓了一只新鲜的山货,还逮着几头肥羊。”   两人离开小路,贴着树林靠上去,矮身到了林边,见林外空旷的谷地上,围了百多号人,正围着一堆熊熊的篝火,烧烤分食,人声嘈杂。   谷地三面靠山,四周围了一圈两人来高的青木栅栏,正中是一道粗木树干搭建的山寨门楼,门楼上站在两个衣衫不整的喽啰,门楼内有五间竹木草房,正是一个土匪窝子。   “大师兄,你看!”傅青云轻声道。   只见林子前方一队人马十几人,步履蹒跚,正往寨门走去。头前两人,用竹架子抬着一人,手脚绑缚牢实;队伍后面几人,各用藤蔓拖着几具无头尸体。   “是婉彤!”傅青云轻声叫道。   此时虽夜幕低垂,天色模糊,但在火光掩映下,依然能看清竹架子绑缚的那人,正是宋婉彤。   傅青云和楚文景正想扑出救人,寨门一开,迎出来几人,个个横肉满脸,眼露凶光。尤其头前一人,高有丈八,眼珠血红,头顶光秃,冒着黏液,如一头毒蛛,看着就让人恶心。   破竹嗓子大步迎上,指着宋婉彤,大声道:“大哥,兄弟我逮了一只新鲜山货,你看看,上眼不?”   两个匪寇把竹架子抬到光头身前,这些土匪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宋婉彤兀自昏睡不醒。光头哈哈大笑几声,上前拨开宋婉彤脸上的头发,眼珠顿时一直,咋舌道:“哎呀!五弟,这……、这……这是哪儿捞的小菩萨!”   破竹嗓子比划着手脚逢迎道:“大当家的,您可真是看准眼了,小弟见到这小菩萨时,她正行走在一片云雾缭绕的山麓之中,周身涌动着一层流彩荡溢的虹彩,朦胧缥缈,变幻不定,说不定还真是姑射仙子啊。”   旁边一独眼龙附和道:“大哥,你看这小娘子,细皮嫩肉,俊俏模样,活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怕是掐一掐就要流水。”   光头匪首哈哈大笑,口水滴答道:“确实美得很啊,我光头豹长这么大,还从未爽过这么美的小娘子。”说完哈喇子已顺着大嘴溜了出来。   原来这光头匪外号“光头豹”,傅青云咬牙切齿,将这个名字铭刻在心,发誓要将其碎尸万段。   傅青云闻言心中一阵刺痛,轻声道:“大师兄,怎么办?”   “他们人多势众,不可莽撞,只能见机行事。”楚文景压低声音道。   破竹嗓子道:“大哥,小弟知你喜欢处子身,一路上小弟可是一根指头都没敢碰。”   “好!五弟这份情谊大哥我记住了!”光头匪乐道:“走,抬进去,哥俩先去吃肉!” 第78章 悍匪巨寇   傅青云环顾一周,指着山寨轻声道:“那间高屋顶的草房定是土匪头子的卧室,我们先悄悄摸过去。”   “嗯!”楚文景点头应道。两人正准备起身,寨门又突然打开,走出来四个土匪,抬了两具无头尸体,往两人藏身处过来。两人赶紧矮身林中,慢慢往后退缩。小兽得了傅青云吩咐,也不敢发声,跟着往后撤离。   “五当家这一趟可是赚大发那,捡了个活色生香的仙子,还逮了几只肥羊,这下兄弟们可打牙祭了。”一个奇丑无比的矮冬瓜说道。   另一个土匪说道:“是啊,哪些死鬼,个个瘦不拉几,把老子的牙都啃松了。这两只肥羊,不知五当家哪儿逮的,你看这小娃子,身上竟然还有几坨肥油。”说完咧嘴大笑,露出如野兽一般的獠牙,又粗又长。   几个土匪走到两人刚才藏身处,把两具无头尸体在树上挂起,剖腹解肠。   一股恶心的腥味飘来,两人捂着嘴一阵干呕,却不敢出声。   四个土匪把无头尸体清理了一番,抬回寨内架上柴火,像烤全羊一样不断翻烤,不一会响起油滴炭火的滋滋声,一股闷人的恶心味飘出。   百多号匪寇围着熊熊篝火,如一群食人僵尸,眼巴巴的望着篝火中的冒油的人肉烧烤。   两人一兽矮身朝那高顶草屋靠去。高屋顶草房紧邻寨子栅栏,栅栏外一颗槐树,枝繁叶茂。栅栏本不算高,但两人都没有修炼过轻身功夫,却是无法凭空跃过栅栏。小兽身子灵活,轻轻一蹬腿就过了栅栏,而楚文景和傅青云只得悄悄上了树,借着夜色掩护纵身一跃,如白猿过林一般斜落下去,藏身高屋顶草屋后伺机而动。   刚转到屋后,就听到临近屋子传来“呜呜”哭声,其声凄楚。   草屋系竹木搭建,墙体透着缝隙。两人循声往里张望,只见十几个女子挤在狭窄的草屋内,篝火火光射进来,映照在女子凌乱的衣服和长发上,有的泪眼婆娑、有的两眼发怔、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令人心寒。   忽听一声尖叫,是宋婉彤的声音。两人一惊,忙探头往外看去。   宋婉彤仍被绑缚在竹木架子上,一脸惊惶、连连挣扎。   “小娘子醒了,来,来……,先尝尝人间最好的美味。天上龙肉,地上人肉,可不是人人都有这口福。”光头豹使劲撕下一口胳臂上的腱子肉,蹲下身子,边嚼边将一根肉骨递到宋婉彤嘴边。   宋婉彤迷糊的睁开眼,见一根烤得焦黄的肉骨递到眼前,仔细一看,却是一根带着五个指头的小臂,再一眼瞥见篝火中两具人肉骨架,还有一群正撕扯着人肉大口吞咽的匪寇,宋婉彤吓得尖叫一声,再次晕死过去。   “大当家,这小娘子怕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长大的。你这一根人肉骨头,要把小仙给吓死了,可就没得爽了。”破竹嗓子打趣道,引得周围匪寇一阵淫.语浪笑。   傅青云和楚文景藏身草屋后,恨得咬牙切齿,但面对百来号匪寇却也不敢贸然行动。   楚文景环顾四周形势,郁郁道:“匪寇势大,恐怕很难冲得出去。”   “擒贼先擒王,只有等匪首进屋,突然发动将他擒下,再胁迫他送我们出去。”傅青云道。   “只能这样。”楚文景沉吟道:“必须出其不意,一击成功,否则恐功败垂成。”   傅青云点头道:“我先趁黑摸进草屋,你和康康在屋外接应。”   傅青云趁着夜色,在明暗不定的篝火掩护下,悄悄摸进半掩房门的高顶草屋。   傅青云藏身门后从门缝探头窥视,只见光头豹站起身来,将人骨往篝火中一扔,双手在身上抹了抹,抄起宋婉彤,急不可耐道:“大哥我先去乐了,这小娘们还装死,让我先摆弄摆弄她,兄弟们也各自乐去吧。”   “大当家,你可悠着点,可别爬不起来身啊。”独眼龙哈哈大笑道。   光头豹一挺下身,淫笑道:“笑话,大哥我可是吃人肉的。”   独眼龙也站起身来,和十几个土匪一起,往关押女子的草屋走去。   光头豹横抱宋婉彤,嘿嘿淫笑着朝高顶草屋奔回。宋婉彤刚好醒来,见被一浑身油腻的光头紧紧抱着,吓得连连惊叫挣扎,却哪里挣得脱光头豹的手心。   草屋木门半掩着,光头豹哼着调子一步跨进,伸腿一脚将门掩上,不顾宋婉彤挣扎,将宋婉彤往床上一扔,刚欲扑上,猛然闻得头后风声劲疾。   光头豹大惊之下,身上横肉一拧,已然横移半尺,大喝一声,回身当头就是一拳,直捣傅青云胸口,速度惊人。   这一拳劲道十足,来势如电,一拳击出,大有雷霆万钧之势,拳劲让傅青云胸口隐隐发痛。   外功重势、内功重气,外功的强处就在身体反应的速度和力量。   光头豹浑身肌肉条条鼓起,活像一条高高立起的獒犬,一看就知外门硬功火候不弱。若以实力而言,光头豹实力恐怕不输于玄天门赵立轩、地滚龙这些人。   光头豹毫无防备之下,竟能避开傅青云偷袭,应变之快,大大超出傅青云预料。   若不是傅青云感官敏锐强大,这一拳势难闪避。光头豹一拳击出,傅青云早已往左一滑,聚气成丝,一掌按向光头豹手腕。   一丝紫色电芒闪过,手掌不偏不倚的拍在光头豹手腕上。   光头豹脸上狞笑一下,这么不急不缓的一掌,他那看在眼里。   下一刻,狞笑凝固在他脸上。   一道如丝的炙热真气透臂而来,让他整条手臂瞬间酥麻,后续动作难以为继。   在光头豹惊骇的眼神中,傅青云欺身上去,闪电连点光头豹“气穴”、“曲池”、“大椎”等几处大穴,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光头豹惊恐万状的望着傅青云,刚欲呼喊,傅青云已拿住他“太渊穴”。这是身体三十六个死穴中一个,只要稍一用力,立将毙命。光头豹张了张嘴,又不得不把呼喊声吞了回去。   “你是谁,你要干嘛?”光头豹惊惶道。   “青云哥!”宋婉彤这时看清来人,又惊又喜,忙从床上爬起,躲到傅青云身后。   “婉彤,有哥在,不要怕。”傅青云安慰道。   光头豹看了看宋婉彤,明白了怎么回事。   傅青云恨不得将光头豹碎尸万段,但屋外群匪环伺,却只能暂时生擒活捉,琯琯在“阎罗洞”中传授的点穴之法派上了大用场。   傅青云喝道:“走,带我们出去!” 第79章 悍匪凶残   光头豹半身麻痹,只有腿脚可以行动,傅青云又拿住他死穴,根本无从反抗,只得依言带着傅青云走出草屋。   楚文景和小兽从屋角转出,将宋婉彤保护在中间。   旁边草屋中,土匪正肆意凌辱掠来的女子,传出阵阵淫笑和女子的哭喊声。   还有一群土匪正围在篝火边啃食人骨,见光头豹惊惶步出草屋,正惊愕间,见光头豹身侧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不由得大惊失色,抡起家伙就冲了过来。   “站住!”傅青云喝道:“再动一动,老子让他脑袋立即开花。”   旁边草屋的土匪闻到动静,纷纷提裤冲了出来,见大当家被制住,俱是大惊失色。   “把那些掳来的女子都放了。”楚文景喝道。   光头豹铁青着脸,头上冒出的油被冷汗一激,凝固在光头上,发出恶心的馊味。见群匪愣着不动,光头豹喝道:“愣着干嘛,全都放了!”   匪寇依言行事,十几个女子如惊弓之鸟般从屋里涌出,衣衫凌乱,惶惶不安地跟在楚文景和傅青云身后。   “走!”傅青云用力一推,推着光头豹往山寨大门走。群匪一个个怒瞪着眼,手拿家伙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刚走几步,一个女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合身扑到傅青云身上,傅青云赶紧伸出左臂挡住。就在傅青云点头示意她小心的当儿,异变突起,一把短剑忽然从那女子手中刺出。   那女子此时紧靠傅青云,一对高耸的乳.房几乎贴紧了傅青云大臂,挡住了傅青云视线。   短剑刚出,傅青云第六感已感知到一股寒气逼向肋下,带着森森杀气。但如此近距离的巧妙偷袭,纵然傅青云感觉敏锐,提前察觉动静,应对起来也十分吃力。匆忙之中,傅青云不得不往右身子急闪,方可避开致命一击。   就在这时,光头豹拼死一拳捣向傅青云太阳穴,拳来如电。   那女子和光头豹这一配合天衣无缝,一刺、一拳,几乎同时发动。   傅青云想要发力杀了光头豹已是不及,忙急闪躲避利剑和拳头。光头豹借机猛力一挣甩开傅青云右手,就地一滚脱离傅青云控制,那刺杀傅青云的女子也飘身退到匪群中,群匪迅即围拢上来。   “哈哈,三娘干得好!”光头豹哈哈大笑道。   原来那女子竟然是匪首之一,混在被救的女子中伺机出手。   女匪首回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尖尖的黄牙:“大当家,这两小子年轻力壮,烤起来一定鲜美劲道。”   独眼龙解开光头豹上身穴道,递过一柄开山大斧。   光头豹接过斧头,狠狠瞪视着傅青云,伸脖子扭腰舒展一番,浑身骨头发出一阵爆豆子般的脆响,一看就知是横练功夫的外家高手。   光头豹喝道:“兄弟们,把门给老子守好了,老子今天要用这两个杂碎的心肝下锅。”   傅青云环顾四周,见群匪个个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如一头头黑夜中的野兽,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走!”傅青云大喝一声,挥动木杖往前冲。   光头豹也是一声大喝,挥动开山大斧扑杀过来。他刚才被傅青云偷袭拿住,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一马当先,誓要洗刷刚才被擒的耻辱。   楚文景和傅青云一前一后,与小兽成三角阵型将宋婉彤等女子护在中间。傅青云挥动木杖,一杖抵住光头豹大斧,用力往前一送,光头豹抵挡不住,大斧侧滑砍向傅青云双腿。傅青云侧滑半步,飞起一脚踹出,正中斧柄。旁边独眼龙挥动双叉刺到,傅青云回杖横扫,独眼龙双叉接住,身子一震往左抛飞开去。楚文景挥动重剑,迎上破竹嗓子一杆铁杖,“蓬”的一声将破竹嗓子连杖带人砍飞。小兽更是了得,仗着身形短小灵活,速度又快如闪电,将冲来的匪寇冲撞得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傅青云神识感官提升到极致,两丈内动静了若指掌。木杖翻滚如道道惊虹在前开路,内力真气鼓荡,木杖所向,人影抛跌,除了几个匪首尚有一拼之力外,其余匪寇几乎无一战之力。   但这群强盗,吃人肉、喝人血,虽被杀得人仰马翻,却个个悍不畏死,红着一双双血眼,像看见食物的恶狼,前呼后涌,对死亡没有一点恐惧。   一个大脸匪寇被楚文景重剑一剑划破肚子,肠子从肚中流了出来。只见他用手将肠子塞回肚中,一手捧着小腹,另一只手又挥动大刀砍杀过来。那个被称为“三娘”的女匪首不知几时左眼中了傅青云一杖,左眼爆裂,鲜血横流,却置之不顾,疯狂的吼叫着挥舞长剑往前冲杀,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一兽左冲右突,但群匪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密实,一人倒下,另外的人立马补上,前仆后继,让傅青云和楚文景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叫苦不迭。   任你武功再高,也有力竭的时候。   若不护着宋婉彤和哪些被掳来的女子,凭傅青云和楚文景两人武艺,逃出生天应有几分把握。但两人一兽既要往前冲杀,又要顾及身后的十几个可怜女子,无法劲往一处使,要想冲出群匪包围可就难了。   宋婉彤见傅青云木杖横飞,来回腾挪将众女子护在中间,已是气喘吁吁,焦急喊道:“青云哥,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婉彤,不要怕,跟紧!”傅青云喘息道。   “蓬!”光头豹大斧斩在楚文景重剑上,楚文景手一颤,重剑差点脱手。   本来楚文景内力强过光头豹,但一阵拼杀后,已是气竭力乏,内力不继,竟然被光头豹一斧劈得气力散乱。旁边“三娘”顺势一剑划来,将楚文景小腹切了个大口子,鲜血崩裂而出。   “大师兄!”宋婉彤痛声疾呼。   楚文景凄然一笑,重剑挥出,一剑拍中“三娘”脊背,“三娘”厉呼一声撞入匪群之中。几个匪寇血红着眼同时杀出,楚文景一时护卫不及,身侧两个可怜女子在惊呼声中同时被砍倒,血流如注。   傅青云木杖翻滚如狂,奋力往前推进,奈何匪寇悍不畏死,在傅青云气势汹汹的攻势下,竟无一人退缩,像厚厚的一堵墙一样层层封锁。从交战至今,断脚断手的匪寇倒了一地,血流成河,却往前推进了不到三丈远,眼望寨门近在咫尺却又无可奈何。   “噗!”一把大刀砍入傅青云左臂,傅青云回杖一扫,将那匪寇敲得脑浆崩裂。   “蓬!”一根木棒拍在楚文景额头上,楚文景晃了一晃,“噗噗!”又有两刀砍在楚文景身上。   “大师兄,你们快走!”宋婉彤哭喊道。   “康康,保护大师兄!”傅青云焦急喊道:“退回草屋!”傅青云喘息如牛,知事不可为,只能退回草屋再做打算。   两人且战且退,群匪跟着就掩杀过来。傅青云拼劲余力掩护,但身侧仍有几个被掳来的女子被砍翻,自己身上也又添了两处彩。   幸亏草屋距离较近,两人一直退回到草屋,以草屋被掩护,牢牢守住大门。   “兄弟们,把草房给点了。”光头豹见两人困兽犹斗,死死守住大门攻不进去,让群匪取了柴火过来。 第80章 昔日故人   见群匪取了柴火过来,傅青云和楚文景相顾变色,知道今日恐在劫难逃。正欲再度冲杀出去,拼死一搏,山寨外忽然杀声震天,几白盏火把同时亮起,一杆“李”字大旗率先冲进山寨,摇旗呐喊声地动山摇。   “是义军!”独眼龙惊惶失色,转身对光头豹疾声道:“大哥,快走!”   见义军声势浩大,光头豹大喝道:“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定山七寇,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一个不要放过!” “李”字大旗下,一浓眉大眼的髯须大汉手持大刀,指挥旗下兵勇将山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放箭!”髯须大汉命令道。   “呼呼呼”,几排羽箭射到,箭如飞蝗。   “再射!”髯须大汉再令道。   “啊!啊!啊!”匪寇在乱箭中跌倒一片,余下的还能站立的挥刀抡棒向义军冲杀过去。   短兵相接,一片混战。一时刀剑齐鸣,箭矢横飞,声势骇人。   这群匪寇人人眼睛血红,像野兽一样发疯的往前冲。尤其是几个匪首,个个舍死忘生,身先士卒,战斗力惊人,竟然将义军冲得支离破碎,杀出一条血路。   “李”字大旗下,髯须大汉镇定自若,手一挥,一队义军抢出,从林中抬出两张似弓飞弓的木架子,迅速套上丝网。   “放!”髯须大汉手一挥,一张丝网从木架子上腾空而起,罩向群匪。   “是捆尸网!”光头豹惊声叫道。   “四弟、六弟!”光头豹见两个匪首被捆尸网缚住,奋力杀开一道口子,向捆尸网奔去。   “放箭!”髯须大汉手一落,数排飞箭射到。光头豹还未赶到捆尸网处,网中十几个匪寇俱已成了刺猬。   “再放!”髯须大汉镇定指挥道。   两张捆尸网再次落下,随后又是一排羽箭射到。   这捆尸网是天然蚕丝,加熟铁丝一起绞制而成,坚韧异常,是军队对付武林人物的一道利器。只要被捆尸网缚住,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一死。   “大哥,快走!”三娘子也落入了捆尸网中,嘶声呼道。   光头豹纵声悲号,带着仅余的几个土匪刚刚冲出重围,髯须大汉拈弓搭箭,一支利箭破空飞去,光头豹应声便倒。   “清理战场!”髯须大汉一眼见到篝火架子上几具人骨,目眦尽裂,一刀砍向地上还未断气的一名匪寇,咬牙道:“这群畜牲!”   “报!”一名义兵禀报道:“李将军,定山七寇已全部正法!”   “嗯!”髯须大汉恨恨道:“林兄的仇总算报了一半。”   傅青云和楚文景死里逃生,全身虚脱得难以支撑,但不明来者是敌是友,仍勉力支撑着挡在门口。   “我们不是土匪。”几个义兵手持长枪过来,傅青云说道。   义兵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又探头看了看屋内哭哭啼啼的几个女子,一人飞奔回去报告。   “报!”义兵跑回禀报道:“李将军,前面草屋发现几个女子和两名男子!”   “是什么人?”髯须大汉问道。   士兵回道:“看装扮,像是平民。”   “过去看看!”髯须大汉往草屋走去。   楚文景两人守在门口,紧紧握住兵器,见髯须大汉走来,心中忐忑,不知这股兵勇,又是什么德行。   此时天色大黑,髯须大汉驻足门前,借着篝火映照,端详两人片刻,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楚文景正待回答,却见傅青云跌跌撞撞走出,定定望着髯须大汉。   “你……你是李镖头?”傅青云颤声道。   李镖头正是傅青云初遇林叔时,见到的那个杀得土匪狼狈逃窜的镖头。后来林叔走商被土匪砍断手臂,也正是李镖头护送回来的   李将军一怔:“你……、你是?”   傅青云离开南阳近四年,身形越发欣长,气质越发沉稳坚毅,纵然身受重伤,仍掩不住男子英气,与四年前样貌气质已有所不同。   “林叔,贩卖牛肉的林叔……。”傅青云身子一软,就要瘫倒,楚文景赶紧扶住。   李将军眼睛一亮,惊喜道:“啊……,你是林老板家的先生,青云兄弟?”   “正是!”傅青云又悲又喜,不料在这生死关头,竟然遇到昔日故人。   “真是青云兄弟!”李将军忙转身喝令:“快抬担架过来!”义军抬了担架,扶着傅青云上了担架,军医上来给二人绑扎了伤口,又送上疗伤药内服外用。   见楚文景身后七八名女子嘤嘤呜呜,对大军甚是恐惧,李将军高声道:“各位姑娘,不用害怕,我汉军爱民如子,定会好好安顿你们的。”   傅青云激动道:“李将军,这是刘縯、刘秀两位哥哥的汉军?”   李将军哈哈大笑道:“正是!两位将军可是天天念着你和林正君两位兄弟呀!”   “刘縯、刘秀哥哥可好?”傅青云喜极而泣,忍着伤口剧痛问道。   “好得很!走,带你们见刘将军!”李将军高兴道。   想起南阳过往旧事,刘縯、刘秀两位哥哥的恩义,傅青云心潮涌动,双眼泪花闪闪,回头征询楚文景意见。楚文景道:“带着几个女子无法行动,我俩又身有重伤,有刘将军他们照应,当然是极好。”   宋婉彤守在傅青云和楚文景身边,见两人身上多处重伤,绑扎的纱巾上溢出殷红鲜血,不由得暗暗哽咽落泪。傅青云转头安慰宋婉彤道:“婉彤,都是外伤,不关事的。你可愿意随我去见我的两位哥哥?”   宋婉彤高兴的点头道:“我当然想跟着你去,可……可是,我失踪了两天,爷爷肯定担心死了。”   李将军道:“不妨事,我派两名兵勇去报信就是。”   楚文景迟疑道:“可是我们所在之地,偏僻隐秘得很,不好寻找。”   “这事好办,让康康带他们去即可。”傅青云当即唤了小兽,着它带着义军去报信。   大军随即出了匪寨,义军没有马匹,全靠步行,为了赶路,李将军催军趁夜疾行。到了皓月当头,才停下生火造饭,就地休息。   一路上,李将军问起林正君情况,楚文景简要讲了,又说了宋婉彤被掳,一路跟踪来救,失陷匪窝的经过。   “这帮畜牲!”李将军愤愤道:“青云你知不知道,就是这定山七寇,当年在新市定山作恶,砍断林叔手臂,掳走一众商旅的货物。”   “啊!”傅青云又惊又怒道:“原来就是这帮贼寇,将林叔逼得走投无路,最后惨死纨绔之手。”   “正是!光头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就是他一把大斧卸下了林叔的胳膊。”李将军愤然道:“两位将军起兵后,命我带一小支队伍剿除这帮穷凶极恶的土匪。一来为林叔报仇,二来给老百姓除掉这个大害。我已追踪定山七寇三个月,今日追到大岗岭,终于将这帮匪寇绞杀殆尽。” 第81章 半死不活   一轮圆月斜挂枝头,月明星稀,夜空清朗如洗。路边林木的倒影参差斑驳,或浓或淡地投射在地面上,让人倍感清凉。   李将军和众将士疾行到半夜,早已人困马乏,就找了一避风的小山谷以天做被、地做席合衣而眠,顷刻鼾声四起。   宋婉彤经历了一番惊吓,又心虑傅青云伤势,这时也早已捱不住困倦,趴在傅青云担架边上沉沉睡去。   傅青云盘膝担架上,运转“大光明经”,将真气渡入楚文景体内,以神御气行走在奇经八脉之中替他疗伤。   运转几周后,傅青云停下手休息片刻。楚文景见傅青云身上纱布也是血迹斑斑,担忧的道:“青云,你重伤未愈,却以真气为我疗伤,恐会加重你的伤势。”   傅青云笑笑道:“大师兄不用担心,刚才义军小半夜的急行军中,我早已自行运功疗伤,伤势痛楚已大减。”   楚文景点头道:“说来也奇怪,你的真气一进入体内,顿感血肉鲜活了起来,伤口处酸酸麻麻很是舒服。”   傅青云笑笑不语。他所练的“大光明经”,本是吐纳采集宇宙先天灵气所得,于治疗内伤,活血化瘀,不啻为灵丹妙药。   休息了一盏茶功夫,傅青云气息稳定下来,本欲再给楚文景疗伤,但楚文景坚辞不受,傅青云无奈只得停下手,又打坐入静修炼了一回“观莲”和“御气”。   傅青云收功睁开眼来,感觉精神十分饱满,一扫白日苦战的疲乏。见楚文景已沉沉睡去,傅青云静下心来暗暗揣摩“大光明经”第四幅图“神动”,这幅图已经卡了傅青云半年之久。   揣摩良久,傅青云摇头叹息,心道:“这幅图看着简单,却始终不得门而入。虽明知与经文总纲中‘阴极阳生,阴消阳复,混沌交.合,橐龠不散’这句话有关,但就是不明其理。若是这道坎迈不过去,后面几幅图根本无法修炼。”   他往日只是渴求探索武道,过一把梦中侠客的瘾。但近日来身边变故频多,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在这个乱世立足,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唯有拳头和实力说话。虽然修炼前三幅图功力增进已是不俗,但卡在“神动”这道坎上迟迟无法再进一层,心中也是有些焦急了。   傅青云抬头望天,只见苍穹一轮明月高悬,天幕墨蓝如洗,不知心中思念的人儿又在何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望月惆怅,牵肠挂肚。   傅青云眼神渐渐放空,神驰万里,半晌过后,才心神不属的对趴在脚边的小兽道:“康康,等这边事了,我们就去找琯琯好不好?”   ……   紧邻神农架大山的武当县青龙山中,白如雪箭步如飞,手里携着一个灰袍老者,快步向青龙山平谷上一个山庄掠去。   山庄依山势而建,背靠青龙山,面朝一条大江,四周筑着高高的土石围墙。围墙内外,尽是郁郁葱葱的松林,景色秀丽。山庄大门上,悬挂着一块赤黑漆面的牌匾,上面写作“青龙帮”三个大字,气势森严。   山庄内,一对帮众正在场内操练,人人精气十足,发出阵阵吆喝声。青龙帮大当家贾复背着手,在队伍中信步走动,不时指点纠正动作。   “白门主回来了。”青龙帮三当家赵琳艳在山庄大门巡视,见白如雪赶回山庄,赶紧出门远远迎接。   白如雪点点头,急切问道:“大小姐怎样?”   赵琳艳摇头叹道:“气息越来越弱了”。   白如雪心头一沉,加快步子,携着灰袍老者疾步进庄。   见白如雪风尘仆仆回来,贾复迎上简单寒暄了两句,几人匆匆往山庄东侧一个幽静小院走去。   进了小院内室,只见内室靠墙摆放着一张飞凤镶玉牙床,四围悬挂了玉白的百蝶湖罗帐子,帘钩上还挂着两个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牙床之上,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的躺着,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气若游丝。一个青衫女子坐在床榻边拿着白衣女子的手,双眸微阖,额上汗水涔涔;身后坐着一个肥胖中年,以手抵住青衫女子脊背,也是大汗淋漓,显然是正联手以真气内力向白衣女子灌注。   那个白衣女子,正是半年前被崔发等一帮恶人暗算的魔宗女子皇琯琯。而那个青衫女子和肥胖中年,正是九大魔门中的万毒门门主青莲、五色门门主纪长风。   纪长风长吁一口气收回手,青莲也收功回头看向白如雪,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黛眉紧蹙,一脸的焦虑神色。   白如雪轻轻一推老者道:“快去看看!”   老者战战兢兢的坐到床榻边上,小心为琯琯切脉,良久,喟然道:“贵小姐胸口遭受重创,心脉枯萎,恐怕已是油尽灯枯了。”   “老先生,可有什么法子?”青莲客气问道。   老者再次阖目细心把脉,半晌,叹息道:“小姐的伤,根本不是药石可以治好的,恕老拙无能为力。”   “你号称东都洛阳第一圣手,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难道只是欺世盗名之流?”白如雪粗声粗气道。   老者寒声道:“大侠,那只是别人送的贱号,天下又有谁真能白骨生肉。”   “是我浅陋了,请老先生见谅!”白如雪抱拳道歉。   纪长风挪动圆滚滚身子问道:“老先生,小姐的伤药石无用,可还有其它办法?”   老者沉吟半晌,问道:“贵小姐是如何续命的?”   青莲道:“这半年来,都是以千年老参和真气为大小姐续命,但状况却是每况日下,气息越来越弱。”   老者道:“贵小姐心脉枯萎,纵千年人参、万年首乌也只能吊着一口气不落,却不足以生肌活血。当今之计,唯有以天地灵气滋养方可恢复生机。”   “如何可以办到?”青莲又问道。   老者道:“灵气存在于天地宇宙、青翠草木之间,无处不在,但又十分稀薄,不足以生肌肉骨。贵小姐要恢复生机,唯有汇聚浓郁的天地灵气灌注滋养,方可恢复断裂枯萎的心脉。据我所知,世上有此妙法者,仅巫山妙灵门一家。”   “可巫山妙灵门……”白如雪回头望了望纪长风,打住不说。   纪长风脸色微变,青莲摆摆手道:“好,我们知道了,谢谢老先生。”   贾复将灰袍老者送出,准备了一份丰厚的酬金,命人将他带出青龙帮山庄。   老者走后,几人相顾无言,心情沉重。纪长风肥胖的身子瘫在交椅上长吁短叹,青莲和白如雪都知道,纪长风又想起了他那可怜妹子的遭遇。   十几年前,纪长风亲妹子纪芦莉与巫山妙灵门门主的大公子古灵精定下婚约,两大魔门联姻,魔宗亲自来使道贺,成为魔门一段佳话。可不幸的是,纪芦莉尚未过门,古灵精因练功走火入魔不治身亡,让纪芦莉守了望门寡。但纪芦莉性子坚毅,坚持按婚约赴妙灵门代古灵精尽孝道。纪芦莉进门后,恪守妇道,孝敬公婆,又练成妙灵门采天地灵气的独门功法,再次传为美谈。   妙灵门独门功法源于“大魔王经”。两千年前,九黎族先祖蚩尤与轩辕皇帝逐鹿天下,功败垂成,九黎族随即内讧分裂,“大魔王经”九头玉璧一分为十,蚩尤嫡系独得掌形胭脂璧半部魔经,归魔岛神王殿所有,其余九黎各族各得玉璧一头。巫山妙灵门刚好得到采纳天地灵气之法,由此衍生出一门独特的修炼功法和治病救人的法门,医术独步天下。但此功法修炼十分困难,极易走火入魔。纪芦莉练成此法,治病救人,医术独到,又恪守妇道,因此得了一个“芦莉仙子”的美誉。   此事本来就此了结,也算一桩美事。哪知某日妙灵门突然闯进一个重伤男子,纪芦莉亲自为其医治,一来二去,竟然生出一段孽缘。最蹊跷的是,妙灵门和五色门两家不以为耻,反而处处为两人提供方便,令九大魔门其它门派腹诽不已,时至今日仍是一个谜团。   更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芦莉仙子和那陌生男子生出孽缘不久,妙灵门忽然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无一人幸存。   这些传闻白如雪和青莲都知道,所以说起妙灵门时赶紧打住,免得他面子不好看。   白如雪沉吟半晌,问道:“青门主,你可知世上还有那个门派有采天地灵气的法门?”   “据我所知,没有!”青莲摇头道:“当世功法都是以后天之气蓄养内力真气,就是魔宗神王殿所得的半部魔经也无此功法。”   青莲深深凝望着琯琯,黯然道:“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大小姐魂断于此?”   “灵气滋养经脉只是一法。”白如雪道:“阎门主他们几位已远赴益州、朔州等地探访,或许还能找到其他法子。”   青莲惆怅道:“但大小姐气脉日渐衰弱,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纪长风脸上阴晴不定,闻言长身而起,赫然道:“我去找纪芦莉。”   “芦莉仙子还在世?”白如雪和青莲又惊又喜。   “还没死,但和死了差不多。”纪长风调门忽然拔高:“芦莉救的那个陌生男子,正是大小姐他爹——皇之源。”   “啊!”白如雪和青莲大惊。纪长风在两人一脸惊讶中跨出房门,几个纵落就出了山庄。   白如雪退出内室,见贾复伫立门口,叹了口气,问道:“贾帮主,二当家他们寻找楚戟山庄可有消息?”   贾复摇头道:“神农架群山绵延,在神农架寻找一处山庄犹如大海捞针啊。周任已带着人进去半年,仍无半点线索。”   “大小姐昏死前,只说了‘傅青云’三个字,但天下重名者甚多,不知此‘傅青云’是否就是我们曾遇到的哪位傅公子。”白如雪踌躇道。 第82章 仁义之师   天色刚刚亮开,李将军率着大队人马继续前行。下了大岗岭,山势越是低缓,道路变得宽阔,两边逐渐可见成片的村舍院落。   傅青云和楚文景仍然躺在担架之上,宋婉彤跟在担架身侧,见两人脸色好转很多,不禁又惊又喜。   这一夜,傅青云反复引虚空灵气疗伤,累了就修炼“观莲”。别人必须好生休息才能恢复精力,而他入静“观莲”的效果却胜过了睡觉休息。   傅青云侧头望向道路两侧,见路边院落多是断壁残垣,人烟稀少,一片凄风惨雨景象。官道上不时有难民走过,拖儿带母、哭天喊地,见到义军队伍,无不远远惊惶躲避。   见一双双无助的眼睛远远望来,傅青云心里隐隐作痛,心中暗暗生起为民请命,救民于水火 的激昂情怀来。   “哎,这些乡民,先是被官兵盘剥,又被义军乱民打劫,见到带刀带枪的,都若惊弓之鸟。”李将军叹息道。   “战争,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楚文景感叹道:“这两年未出山,虽对山外情况有所耳闻,却没料到凄惨至此。”   李将军切齿道:“最可恨的,有的义军名为匡扶汉室,实为悍匪,四处抢劫,残害乡民,害民犹甚莽政!”   “王副将!”李将军喝令道。   “末将在!”一年轻将官出列。   李将军道:“清点物资,看还有多少口粮!”   “末将领命!”年轻将官领命清点完物资,回道:“将军,还有四袋口粮,已经不足一顿饭了。”   “留足伤兵的口粮,其余的全部分发给沿途难民。”李将军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大家勒紧腰带,回营再吃饭。”   “末将遵命!”年轻将官领命而去,将口粮一一散发给沿途难民。难民感激涕零,无不驻足欢送,不时有青年加入义军队伍,和父母妻儿道别。   看着义军队伍越走越长,楚文景欣喜道:“李将军真是仁义之师啊,仁人义士竞相来投!”   “这只是按两位大将军的训教行事。”李将军哈哈大笑道:“刘将军举事之时,就订立行动纲领,以匡扶汉室为宗旨,以万民福祉为根本,要求众将约束队伍,严明军纪,于民秋毫不犯。”   宋婉彤赞叹道:“两位刘大将军真是大好人。”   李将军嘿嘿笑道:“刘将军常说,这还是青云兄弟教的呢,说只要顺应民心,民心自然归附。两位将军常常念叨青云兄弟,说青云兄弟是再世萧何、张良,要是青云在,定可逆转如今的不利局面。”   “李将军过奖了,我哪有什么智谋良计,只是多读了几本破书,照搬故人的罢了。”傅青云谦虚道。   又行了半日,走进云龙谷。云龙谷山势平缓,海拔最高处不过六七百米,多为丘陵桑田,两边的人烟渐渐密集。   “这边就是唐子乡地界了,我们汉军现在就扎营于此。”李将军大刀指着平缓的丘陵道:“你们看看,是不是另有一番景象?”   傅青云从担架下来,蹒跚着走到路边,举目眺望。只见云龙谷中,平缓低矮的丘陵上,佃农正忙碌着收玉米、红薯;桑田间,金黄的稻子沉甸甸的坠着谷穗,即将到了收割的时节。远处房舍,坍塌的墙垣已重新修补,屋顶加盖了新的茅草,炊烟袅袅,与一路行来荒凉凄怆的景象大不相同。   “真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呀!”楚文景叹道。   李将军嘿嘿笑道:“刘将军说,这也是青云兄弟出的主意呢。刘将军占领唐子乡后,就废除新莽政权严苛法令,将农田均分给当地的乡民,即使前来投靠的难民,也分到几分薄田,足以养家糊口。刘将军又发动义军修缮被破坏的房舍,供庄户难民居住,使民耕有其田、居有其屋。在唐子乡地界,实行轻徭薄赋的政策,凡是汉军士家属,免除税赋。又出兵驱逐匪寇,维护治安,在这乱世之中,为老百姓营造出一块安生之地。”   正说着,忽见一彪人马闪出小山头,疾速奔来,当先一面“刘“字旌旗迎风招展。旗下两员大将,蹬马疾驰,一个威猛霸气,身躯挺拔,有万夫难敌之气概;一个豪逸英气,轩昂俊伟,一见即让人顿生好感。   “是青云贤弟吗?”旗下一员大将隔了老远,欢声呼道。   “伯升兄、文叔兄!”傅青云挥臂欢呼道。   两队相接,刘縯、刘秀翻身下马,一把将傅青云抱住。   “青云、伤势如何?”刘秀问道。傅青云和楚文景受伤一事,已由前哨报知刘縯兄弟俩。   “都是外伤,将息了一夜,又服了药,已无大碍。”傅青云道。   “那就好!听闻前哨来报,大哥激动得顾不上穿鞋,跳上马就跑。”刘秀乐道。   傅青云这时才发现刘縯赤脚站在地上,不由得大为感动。   刘縯哈哈大笑道:“五弟你也别笑我,你看你的鞋,左右都穿反了。”   三人抱怀大笑。   傅青云又将楚文景、宋婉彤一一引见。刘縯、刘秀见是傅青云师兄妹,见礼也分外客气,礼数周到。   “青云,几年时间不见,长高了,更是英俊潇洒了。”刘秀道。   傅青云笑道:“文叔兄见笑了,两位哥哥浩气英姿,才是更豪迈威武了。”   三人又是相顾大笑。   刘縯道:“青云兄弟,李将军已全歼定山七寇,为林叔报了一斧之仇。还有那费家恶霸,我们迟早要将他的头颅剁下。”   傅青云感激道:“两位兄长厚义,青云没齿难忘。”   “青云说哪里去了,林叔与我们相交莫逆,为林叔报仇,正是份内之事。”刘秀道。   刘縯道:“正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傅青云道:“正君好着呢,容后慢慢向两位哥哥禀告。”   刘縯、刘秀一左一右,牵着傅青云的手,一路缓行,互道离情。   原来当日刘縯率领宗族子弟逃出南阳后,当即决定起兵。刘縯、刘秀秘密召集诸路豪杰谋划起事,分遣宾客,四处联络。地皇三年,刘縯在舂陵,刘秀在宛城同时举义,举起了反莽大旗。 第83章 粮草困局   队伍一路缓行,抵近唐子乡云龙谷。谷地上,一座军营连寨而立,旌旗招展。营寨两侧,八名义兵手执长矛,衣着杂乱,但站姿挺拔、目光笃定,给人以堂堂正正的感觉。   营寨外,几百个衣衫褴褛、面色凄苦之人正排队等待接济。几十个义兵排在十几桶稀粥,几簸箕白馍后,有条不紊地为逃难到棘阳城的难民添粥送馍。   见到“刘”字旌旗开到,义军齐声道:“复高祖之业、建万世之功!”声音整齐肃然,声震山谷,气冲霄汉。   几百难民齐身下跪,高声道:“刘将军大恩大德,小民们没齿难忘。”   “快快起来!”刘縯赶上扶起一老者,说道:“老伯,晚辈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当不得如此大礼。”   “当得、当得呀!”老叟老泪纵横道:“二位将军,小老儿一家大小,从新市一路逃难到此,尽被匪兵悍寇盘剥欺压,唯有将军仁德,竟把上好的白米白面供予小民,小民感激不尽啊。”   老叟说完,再次拉着一家老小跪拜,众难民又一起跪地谢恩。   “乡亲们,使不得、使不得啊!快快起来!”刘縯急道:“乡亲们,只要有我兄弟俩在,一定保大家一口饭吃。”   刘縯、刘秀亲手将老叟一家大小扶起。刘秀道:“乡亲们,我们都是被王莽这窃国贼赶上死路的人啊。王莽奸贼,窃取汉室正统,刚愎自用、荒淫无道,对外连连发动战争,使丁壮尽于矢刃、老弱填于沟壑;对内霸凌百姓,作威作福,逼人欲死,搞得大好河山满目苍痍,哀鸿遍野。”   众人点头称是,纷纷大骂王莽政权残暴无道。   刘秀继续朗声道:“莽政无道,天怒人怨,山河变色、盗贼蜂起,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等高祖子孙,上合天意,下顺民心,承高祖之余德,举宗起事,仁人义士纷纷来投。热血男儿,抛头颅、洒热血,众志成城,定要把这吃人的暴.政掀翻,还黎明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好!”老叟身旁一青年站出身来,说道:“二位将军仁德厚义,小人愿誓死跟随两位将军!”   “小人也愿跟随将军!”人群中接连走出几十人,齐身拜倒在地。   刘秀欣然应允,吩咐李将军接收新兵,又安顿好难民,事事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晚,刘縯兄弟召集旗下刘稷、刘嘉,李将军李通及其从弟李轶等干将,设下宴席,盛情款待傅青云师兄妹三人。   刘秀知道傅青云和楚文景伤势未愈,专门为他俩设了软榻靠垫,其他人都是硬木凳子,让傅青云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酒过半旬,刘縯道:“青云贤弟,你们来得太及时了。为兄举事之后,击长聚,克唐子,取湖阳,虽声势一时高涨,但南阳郡绝大部分仍在官军手中,新莽大军环伺,稍有不慎,就有被连根拔起的危险,愚兄为此常常夜不能寐。青云兄弟智计过人,还望指点迷津,破解危局啊。”   傅青云笑道:“论智论勇,当世之中,怕是无人能出两位兄长之右,愚弟哪敢献丑。”   刘秀道:“青云过谦了,论知识渊博、见识独到,在座之中,怕是无人及得上贤弟。”   傅青云挠挠头道:“两位哥哥见笑了,青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罢了。论起行军打仗,战略战术,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当世之人,所谓学富五斗,也就称得上知识渊博了。但在当世,书简以竹木刻印,五斗车所盛书简,顶不过一本《上下五千年》所载内容字数。因此相比之下,傅青云确实算得上知识渊深了。再加上傅青云本乃后世之人,站在历史巨人肩上看问题,对于困于当世迷局之人,见解自然可说独到。   刘縯道:“青云兄弟,你博古通今,纵然对行军打仗不甚了解,但总能于乱局中理清头绪,愚兄是深为佩服的。”   “不知现在形势如何?”傅青云问道。   刘秀道:“眼下南阳郡地界有两股比较大势力,一是南阳郡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所率领的新莽军,总兵十万,其中精兵五万,装备精良,在南阳布防重兵;一是新市、平林两支义军,各有兵力近三万,以难民和投靠的匪勇为主,军纪松散,战斗力一般。而我们汉军,兵力不过一万,装备简陋,与这两股势力相比,汉军就寒碜多了。”   刘縯道:“汉军虽与新市兵、平林兵联军,订下攻守同盟,组成绿林联军,但新市兵、平林兵只想苟安于世,对推翻莽政,救国救民毫无兴致,见莽军势大,已有继续南逃的打算。”   李通道:“新市兵、平林兵说是义军,其实与啸聚山林的土匪没有两样,见有利可图,则一拥而上,四处劫掠;见官军势大,就四散而逃,全无斗志。”   李轶握拳道:“这帮王八蛋,欺压百姓比谁都凶,遇到官军就下软蛋,靠不住。”   刘縯道:“我汉军从举事之日起,就定下纲领,以兴复汉室为宗旨,以万民福祉为根本,约束队伍,严明军纪,于民秋毫不犯,深得军民拥戴。因此,我汉军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却强,屡屡重创官军,被新莽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下首刘稷将军欠身道:“据探子报,甄阜、梁丘赐正招兵买马,准备对汉军下手。”   刘秀道:“我汉军虽势单力薄,但却是推翻莽贼暴.政的中坚。甄阜、梁丘赐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弃新市、平林大军不顾,专门针对我汉军制定了围剿方略。”   众人七嘴八舌,傅青云几人对当前形势有了大致了解。   宋婉彤红着脸问道:“汉军少,为何不招兵买马,扩充战备。”   刘縯哈哈大笑道:“招兵买马,都是需要钱粮的。”   刘秀叹道:“汉军举旗反莽后,一直受南阳郡新莽大军逼胁,四处辗转。虽先后攻克了长聚、唐子、湖阳,但却在城里站不住脚。眼下汉军立营于唐子乡云龙谷,山地贫瘠,粮草和兵源都严重不足。”   宋婉彤怯生生道:“那新市兵、平林兵是靠什么养活那么多队伍?”   刘秀呵呵笑道:“姑娘一语问破玄机。我汉军举旗反莽,为的是穷苦百姓,与新市兵、平林兵不同。新市兵、平林兵只为填饱自己肚子,攻破城池,就大肆劫掠,不管是富人还是贫民,一个也不放过。而我汉军,只打杀豪绅富贾,于贫民秋毫不犯,还广为接济难民,钱粮自然不足。” 第84章 兄弟情重   傅青云一直静静听着,思忖半晌,说道:“新市兵、平林兵虽一时风头无两,但终究脱不了土匪本性,成不了大事。”   刘縯深以为意,点头道:“青云说得是,这就是一帮吃不饱饭才起来作乱的莽夫。”   “但汉军行事,也脱离了举事的初衷。虽救贫济困,却没有做到以万民福祉为根本,因此步步维艰。”傅青云道。   刘縯惶然道:“此话怎讲?”   傅青云笑笑道:“伯升兄,愚弟试问,您是想要创造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呢,还是想要一个勉力维持生计的穷苦世界呢?”   “当然是前者。”刘縯道。   傅青云点点头:“愚弟再问,富余的钱粮来自贫农还是豪绅富贾?兵源来自豪绅富贾还是贫苦人家?”   “钱粮多来自豪绅富贾,兵源多来自贫苦人家。”刘秀道。   “这就对了,我们先说粮。”傅青云笑笑道:“无论是新市兵、平林兵,还是汉军,行的都是打杀豪绅富贾,借以补充战事钱粮之策,但恐怕这些豪绅富贾,大多早已裹带钱粮,闻风逃逸,所得不足以资养大军吧。”   众将齐声应是。刘嘉道:“被打杀的乡绅富商,大多是一些小富人家,抛不下世世辈辈积攒下来的祖业。而那些豪门大富,早已携卷家资逃走了,以致土地荒芜,无资可收。”   傅青云点头道:“汉军虽安抚贫民、接济难民,却也只是制造共同贫穷罢了。打杀豪绅富贾,无异于杀鸡取卵,以致军资钱粮无法稳定供应,也有违兄长谋万民福祉的初衷。”   刘縯摇头道:“我们打杀地主豪绅,把田地分派给贫民和投奔的难民,又修缮房舍,使民耕有其田、居有其屋。实行轻徭薄赋的政策,凡是汉军士,还免除赋税,与民休养生息。只要抢种的庄稼成熟,百姓能够饱腹,大军也有粮可供了。”   “伯升兄仁德厚义、胸怀百姓,是百姓之福。但伯升兄行的是定世安邦之计,在此乱世,却非良策。”傅青云笑笑道:“打杀地主豪绅,必定破坏地方生产,导致土地荒废,钱粮外逸,以致无资可收。虽抢种庄稼,却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义军根基不稳,大军随时可能辗转迁徙,即使丰收,也可能便宜了官军或土匪。”   刘秀点头道:“青云说的是,但大哥初心是好的,想为穷苦百姓做点事。”   “那眼下该当如何是好?”刘縯问道。   傅青云道:“依小弟愚见,在此多事之秋,若要钱粮供给充足,最紧要的是地方稳定,不可擅动农业生产和商业流通的根基。首先,豪绅富贾不但不可杀,还要旗帜鲜明的安抚;其次,豪绅富贾多为有智之人,可以放手让他们接纳安置难民,开荒拓土,增加良田供应。只要统教得当,不但军资供应稳定,而且贫民、难民都能得到好的归宿。”   刘秀不住点头,说道:“如按青云所说,豪绅富贾成为义军的一大助力,供应粮草,安置难民,与义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就会扭成一股绳。如此,军民齐心,义军就如浮萍落下了根,就能开枝散叶,发扬光大了。”   刘稷道:“如能广为宣传汉军宗旨,富人不卷资逃逸,所得恐怕比打杀富人更多,还能得到穷人和富人的共同拥护。”   “好!看来愚兄只做对了一半,照顾了穷人,却恶了富人。”刘縯点头道:“贤弟真是金玉良言,一语切中时弊,让愚兄茅塞顿开。”   “那兵源又如何解决?”刘秀问道。   傅青云神秘一笑道:“只要您有粮有钱,这天下的难民都是你的兵。”   李轶拍手道:“是啊,难民挖草根、剥树皮果腹,只要有粮食,不怕没有兵。”   楚文景和宋婉彤坐在一侧,惊讶得望着傅青云侃侃而谈。他们知道傅青云学识渊博,却不知渊深至此,对时事利弊竟能分析的如此透彻。   刘秀当即令人取了笔墨,拟定汉军攻取城池安民策略,对地方豪绅、富商采取笼络安抚政策。正是傅青云这一计谋,奠定了 “汉军”今后争霸天下的基础。   不觉一周过去,刘縯、刘秀虽然军伍繁忙,但每日坚持过来问候,对傅青云几人十分亲热。一有闲暇,就当面和傅青云讨论时局,讨教一些治军安民之道。   傅青云每日引虚空灵气疗伤,一周下来,伤势大好。   宋婉彤自经历过匪寇一事后,每次见到傅青云虽仍是娇羞得很,但已不像以前那般拘谨,刻意躲避,性格开朗了许多,常常过来问候陪两人说话。   这日,傅青云为楚文景疗完伤,楚文景甩了甩膀子,又扭扭腰,高兴道:“青云,你疗伤的方法简直太神奇了,才一周时间,我的伤几乎好了大半。”   “是师兄你底子好,康复得快。”   “不然,每次你渡入真气,我就感觉伤口酥痒得安逸,定是你的内力真气有些不同。”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屋外“得得”马蹄声,赶紧出屋一看,只见刘縯、刘秀各牵着一匹黄鬃毛高头骏马,矫健壮实,马镫锃亮。   “文景、青云兄弟,我们选了两匹健马,你们骑着马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康复有好处。”刘縯高声道。   “两位将军亲自牵马过来,真是折杀兄弟了。”楚文景忙迎出来,抱拳行礼。   “哎,哪里话,我们兄弟间平肩而立,义重似铁,有如千金,区区牵马执绳有何大碍。”刘縯短短的几句话,含着浓浓的兄弟之情。   “来,上马试试!”刘秀催促道。   两人从未骑过战马,不过两人都是练武之人,也不惧马头高昂,刘秀详细解说一番御马之术后,两人跃上马背催马慢慢前行。   两人不熟悉战马性情,开始还小心翼翼,几圈下来,渐渐放开马蹄,欣喜若狂的在平谷中奔跑起来。   宋婉彤也来到场边,见傅青云骑着高头大马,又换了刘縯为他们准备的束身衣装,更见英气俊伟,不由得看得痴了。   “三年不见,青云已是血气男儿,英姿勃发了。”刘縯赞道。   刘秀点头道:“要是正君也在,我们兄弟四人,纵马驰骋,那就更快意了。”   刘縯拍拍刘秀,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宋婉彤,宋婉彤正痴痴盯着傅青云入迷,刘縯道:“听青云说,正君属意婉彤妹子,而婉彤却对他似有好感,让他好生为难。”   刘秀道:“我看不是有好感,而是情根深种啊。青云呢,他怎么想?”   “青云说,他只是把婉彤当亲妹子,并无男女之情,但却怕伤了婉彤的心,所以一直没敢明言。”刘縯道。   刘秀叹道:“男女之事,真如一团乱麻,真担心他两兄弟为感情之事而产生隔阂啊。”   楚文景和傅青云慢慢纵马过来,齐身下马。刘秀问道:“青云,感觉如何?”   楚文景高兴道:“好得很,没想到这马儿这么听话。”   傅青云兴奋道:“以前只是见过,从未亲身骑过,真是太刺激了。”   刘秀道:“你们内伤未愈,大哥说让你们骑马活动活动,免得气血瘀窒落下毛病。”   “多谢两位哥哥厚爱。”傅青云抱拳道。   宋婉彤过来,抚摸着傅青云身旁的健马,羡慕道:“这马儿还真听话呢,让它跑就跑,让它停就停。”   刘縯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这是从莽军抢来的战马,闻鼓锣不惊,见刀枪不惧,这种.马我汉军也不过十几匹而已。”   “那如何使得?”楚文景惶恐道。   刘縯道:“我们是兄弟,几匹马算得了什么。等那日把王莽这老贼掀下来,就是皇帝老儿的龙床,也可一起睡睡。”   傅青云哈哈大笑道:“好得很,只是我们兄弟把床位给霸占了,大哥的皇后可就要着急了。”   几人闻言抱臂大笑。   “将军!”李通和李轶兄弟俩兴冲冲小跑过来禀报道:“正道盟带着‘弘义团’一众武林俊杰联袂来拜,正在军帐等候。”   “什么,正道盟!”刘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刘秀拉着楚文景和傅青云的手,兴奋道:“走,我们一起去会会正道盟的武林高手。”   傅青云摇摇头,为难道:“二位兄长,我和大师兄与太和门中弟子不对付,就不去了。”   “既然两位老弟与太和门不对付,那不见也罢!”刘縯对李将军挥挥手道:“就说我们军务繁忙,不便抽身。”   “将军,恐怕不妥。”李通道:“听他们口气,他们是代表正道盟过来探访几大义军。那家要是被他们相中,将会得到正道盟人力物力鼎力支持。”   “是啊,将军!”李轶也劝道:“正道盟几大门派实力雄厚,特别是太和门,门下弟子个个武艺高强。要是得到正道盟的支持,我们汉军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刘縯迟疑半响,看了看傅青云道:“我看还是算了,我看那太和门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弟何德何能,让二位兄长如此厚待。”傅青云感激道:“小弟虽与太和门有恩怨,但两位哥哥断不可因此因噎废食,坏了哥哥的反莽大业。”   楚文景也道:“正道盟乃是当今武林一方霸主,实力雄厚,将军务必要好生对待。”   “行!”刘秀点点头道:“那我和大哥去会会。”   刘縯、刘秀走后,楚文景道:“江湖武林向来不理会俗世纷争,正道盟这是动了哪根筋,居然来插手义军之事。”   傅青云沉吟道:“恐怕都是为了‘大魔王经’吧。金乌教崔发势力庞大,又有朝廷做后盾,正道盟无可奈何,只得借助义军力量推翻王莽政权,他们才有机会得到‘大魔王经’。”   “应该是了。”楚文景点头道。 第85章 节外生枝   刘縯和刘秀大步趋入中军帐,正道盟一众武林人士起身相迎。刘縯抱拳朗声道:“各位武林俊杰突然造访,刘某有失远迎,还望各位恕罪!”   一众武林人士和汉军将领分两侧坐了。一身着蓝色劲装的俊朗青年起身道:“两位将军果然是豪雄盖世,人中龙凤,让洛某好生倾慕。”   刘縯哈哈大笑道:“各位武林俊杰个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年纪轻轻就练得一身好武艺,名动江湖,才真是让刘某好生钦佩。”   众人客气一番,相互引介。来者分别是太和门洛云天的公子洛子鸿,亲传弟子汪海龙,内门弟子楚文玉;华山派大弟子方俊刚、岳阳门弟子铁扇书生、玄天门弟子潘美莲,余下还有来自紫霞堂、霹雳堂、落云堡等门派弟子。   洛子鸿抱拳道:“眼下朝纲不振,民生凋敝,四海已成鼎沸之势。我们练武之人,本傲笑江湖,不参与世俗纷争,但眼见黎民倒悬、哀鸿遍野,却不能袖手旁观。我们此行造访,就是奉了正道盟盟主指令,查探各路义军虚实,择一正义之师而助之,拨乱反正,使天下早复太平,还黎民一个安康盛世。”   在座的武林人士点头齐声称是。刘縯兄弟俩已看出洛子鸿显然是这帮武林人物的领袖,唯他马首是瞻。刘秀抱拳慷慨激昂道:“贵盟行侠义之大道,身在江湖仍不忘黎民祸福,让刘某好生钦佩。我等高祖子孙,上合天意,下顺民心,承高祖之余德,举宗起事,以匡扶汉室为宗旨,以万民福祉为根本,严明军纪,于民秋毫不犯。刘某殷切希望与贵盟一道,革故鼎新,共创盛世,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洛子鸿道:“好说!我定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禀报家父,家父将会同几大掌门,做出恰当的抉择。”   刘縯起身恭恭敬敬道:“恭候洛公子好消息。”   洛子鸿老气横秋的点点头,转头对群侠道:“我在此与两位将军说话,你们去感受一下汉军军威,也好回师门禀报。”   刘秀吩咐李通将军道:“李将军,你带众俊杰四处看看,我和大哥在此陪洛少侠说话。”   ……   云龙谷中,楚文景和傅青云策马飞驰一阵,让宋婉彤骑上马背,高兴的牵着马往回走。   刚进营寨,迎面碰上四处探访的汪海龙等人,楚文玉也杵着一把拐杖跟在众人身后。   “那不是武当县碰到的两个小子吗?”铁扇书生指着傅青云对汪海龙说道。   “原来是这两小子,他们怎么在这儿?”汪海龙一脸狐疑,神色傲慢。   傅青云和楚文景知道正道盟来访事关重大,不想节外生枝,忙避开众人目光往斜刺里走。   “站住!”楚文玉拐杖指着傅青云,喝道:“原来你竟然藏在这儿?”   “你待怎地?”傅青云淡淡道。   “你杀我父亲、断我一腿,这个仇我今日一定要报!”楚文玉说罢举杖就打。   傅青云举掌迎上,轻轻一掌将楚文玉震退,却没有下重手伤他。   汪海龙见同门被欺,“锵”的一声拔出长剑拦在楚文玉前,喝道:“大胆魔门余孽,胆敢欺我太和门弟子?”   汪海龙正待挥剑扑上,李将军忙上前劝阻道:“汪少侠,这儿是义军大营,切不可妄动干戈。”   华山派弟子方俊刚面颊铁铸一般,在江湖上颇有好名,也上前劝道:“汪师弟,不看僧面看佛面,等出了营寨再寻仇不迟。”   汪海龙指着傅青云哼道:“这两个恶徒杀我太和门执事,伤我弟子,纵凶在先,我报复在后,就算刘縯在此也无话辩驳。”   楚文景怒道:“我楚戟山庄清理门户,与你太和门何干?”   “明知楚执事已归顺我太和门,你还敢痛下杀手,其罪当诛!”汪海龙怒喝道。   铁扇书生站出来道:“何劳汪师兄动手,让兄弟擒下两个恶徒再说。”说罢挥扇踏步攻上。   傅青云知今日事情恐怕无法善了,也不示弱,举掌就打。   铁扇书生是岳阳门弟子,岳阳门在武林中向来声名不显,但铁扇书生天资聪颖,武艺不输于太和门和衡山派弟子,是以有此机会,正好在人前显露一手。   铁扇书生在湖阳县见过傅青云身手,当时傅青云只敢躲在众人身后偷袭玉娘子,武艺并不出众,自忖拿下他不是问题。   李将军见劝阻无用,赶紧命人飞报刘縯刘秀二位将军,又将宋婉彤骑着的马匹牵着,生怕惊吓了马匹伤着她。   铁扇书生一柄铁扇倏开倏合、翻飞如蝶,灵动之极。空气随着他铁扇急速震荡,卷起地上一层枯叶随扇狂舞,让人眼花缭乱。   傅青云微阖双眸,只凭强大的神识感觉去探查铁扇来势,应招拆招。两人交手五六回合,铁扇书生铁扇蓦地一收,以扇做剑直奔傅青云胸口,如一支穿云箭般从群舞的狂蝶中激射而出,变招极其突然,让人防不胜防。   傅青云双眸蓦地大睁,身子不退反进,举掌斜刺切向铁扇书生手腕,所攻击之处正是铁扇书生招式破绽所在。   铁扇书生心中一凛,没想到自己穿花般的精巧招式对傅青云竟然不起作用,似乎对方早已看穿他破绽所在,只待自己送上门去。   铁扇书生虽然心惊,但他也不简单,折扇“嚯”的一声撑开,以极其怪异的招式硬生生挡住傅青云手掌。   傅青云回掌再打,一掌切向铁扇书生咽喉。铁扇书生左手箕张,斜刺穿出来拍傅青云手腕。傅青云手掌倏地下沉,拍向铁扇书生胸口;铁扇书生右手折扇迎上,“蓬!”的一声掌扇相交,两人身子同时一震飘身推开。   “好!”场边各门派弟子爆发出阵阵喝彩,而李将军见傅青云身手矫健,功夫似乎还不差,不禁又惊又喜,也放下一颗心来。   铁扇书生暗暗心惊,半年不见,对方怎地变得如此厉害。傅青云被一扇拍得气息滞了一滞,暗道铁扇书生果然名不虚传,比之死在玉娘子手上的玄天门弟子赵立轩强了不少,要是在半年前,自己决然不是对手。   铁扇书生哈哈大笑道:“果然有几分狂妄的本事,再接我一扇。”   傅青云暗道自己与铁扇书生无怨无仇,他在此强出头只为炫耀本事,博得一些名声罢了。远来是客,又是群英造访义军之际,不可让他败得难看,误了汉军的大事。   见铁扇书生踏步攻来,铁扇如一把利剑般破空袭到,傅青云暗暗凝气成丝,一指点出。   “嗤!”指扇相接,一丝紫芒闪过,炙热的真气从扇端透臂而去。 第86章 仇人相见   铁扇书生右臂瞬间酥麻,他面色忽变,差点就此丢下铁扇抽身疾退。   傅青云御气之术大成,瞬间将真气收回,不攻反退,捂着胸口故做受伤状:“盛名之下无虚士,铁扇书生果然厉害,兄弟佩服!”   铁扇书生心中暗暗感激,讪笑道:“你既然能硬接我一扇,我就不便再强出头了。”说罢转到群英身后,心中对傅青云顿生好感。   地滚龙在太和山上与两人有过交集,在湖阳县共同对付玉娘子时,对傅青云行事也颇有好感,见机上前道:“汪少侠,铁扇书生已经教训了这小子,我们身在义军大营,我看今日就此作罢,莫要再生事端。”   “笑话!”汪海龙斜睨地滚龙一眼,长剑一抖喝道:“别说是义军大营,就是皇城大街,辱我太和门者,也必拿下问罪。”   傅青云淡淡看着汪海龙,在这当口,他不想给刘縯惹麻烦,但汪海龙这般不依不饶,想躲也躲不开。   “接招吧!”汪海龙盛气凌人的一摆剑,挽起几朵剑花朝傅青云刺来。   汪海龙是洛云天亲传弟子,修炼了太和门镇派绝学“玄武剑法”,剑花一起,剑影绰绰,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气势自然比楚文玉要强过数倍。   同行的各门派弟子眼见汪海龙这等声势,都暗叫一声好,暗叹“玄武剑法”果然不凡,太和门能领袖群伦,果然有其底蕴。   傅青云眼神清澈冷峻,死死盯住长剑来势。   他卓立场中,如狂风暴雨中一株青松,气势沉凝,既有历经生死数劫的从容,又有一份凌厉无情的杀气。   玄天门潘美莲见傅青云卓立场中,面对群英不矜不夸,气度从容,竟然媚眼连抛秋波,一副春心泛滥的模样。   长剑转眼即至,下手毫不留情,出手就是杀招。剑未及身,剑气已将傅青云全身罩住,裹起的劲风刺得傅青云睁不开眼,一头黑发往后劲飞。   这是“玄武剑法”最凌厉的一招,“黄沙千里无人烟”,出招必见血。   汪海龙挥动长剑疾速向前,长剑过处,空中剑花乱颤,变幻无方,让人无法琢磨其轨迹,锁定傅青云全身大穴,退无可退。傅青云双眸微阖,眼中紫芒隐隐,神识感官提至极致。他不需要用肉眼去看,周围两丈之内落尘可知,清晰捕捉长剑每一道轨迹。   傅青云动了!   他不退反进,迎着狂风骤雨,逆流而上,眼中首次现出了不可抑制的怒色。   他要将太和门霸占楚戟山庄,师傅楚天归惨死的怨气一股脑发泄出来,好好折辱一番太和门这个自大狂妄的门徒。   铁拳一往无前,拳头就是一道流星,没有任何花招,大有万夫莫当之势。   “不好!”方俊刚眼见傅青云拳头和长剑针锋相对,暗叫不好。   就在长剑即将要刺中拳头之际,傅青云身子蓦地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翻滚,变拳为掌,狠狠压向汪海龙脑袋。   汪海龙惊觉一剑刺空,头上掌风劲疾,匆忙中举起左掌格挡。   “砰!”两掌相交,一丝炽热霸道的真气瞬间从手臂传来。   汪海龙和傅青云内力本就在伯仲之间,哪里抵挡得住傅青云以御气之法凝练成丝的气劲。汪海龙只觉手臂一麻,手掌再无力承接傅青云掌力,眼看一只手掌在眼里疾速放大,就要拍在脑袋上。   亏得傅青云并不想在此取他性命,手掌忽然往右一转,就在汪海龙惊恐的尖叫中,一巴掌扇在汪海龙面颊上,顿时脸上浮起红彤彤的几个指印。   “啊!”众人张大了嘴,一时都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汪海龙强势出击,竟然一招败北,还受了掌掴的奇耻大辱。   “大胆!”一条蓝色身影疾速飞来,人未落地,喝声已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内力不俗。   “原来是你们两个余孽!”洛子鸿看清两人,怒喝道:“当日我念尔等无知,只诛首恶楚天归,没想到竟是养虎为患,如此猖狂。”   “原来是你,洛子鸿!”楚文景咬牙切齿,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洛子鸿手按长剑,一道威压感震慑全场,盛气凌人道:“看在刘将军面上,你们自己剁下一只手吧。”   “恶贼,我与你誓不两立!”傅青云和楚文景同时动手,朝洛子鸿扑去。   “自寻死路!”洛子鸿也不拔剑,双掌齐发迎上两人。   “嘭!”四掌相接,场中立时刮起一阵劲风,尘土飞扬。   傅青云和楚文景应声倒跌,人还未落地,楚文景“噗”的一声喷出一口热血,跌了一个滚地葫芦;傅青云眼中金星乱闪,强提一口气,摇摇晃晃站住身子,震惊的望向洛子鸿。   “大师兄、青云哥!”宋婉彤在马背上焦急呼叫。   傅青云心中暗道:“太和门大弟子果然不简单,比起崔紫山也不逊色。”   尘土散去,洛子鸿稳稳的立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两人,脸上一抹凝重神色。   其实他此时也绝不好受,虽然内力强过傅青云和楚文景不少,但傅青云如钢丝一般尖锐的真气搅得他内力一阵散乱,换了好几口气才将气息稳定下来。   洛子鸿缓缓拔出长剑,眼中现出一丝狠戾之色,心想这两人修为进步如此之快,今日若不除去,日后必成大患。   楚文景此时已站在了傅青云身边,抹了抹嘴边的血,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正欲再扑上,场边忽然一阵骚动。   只见刘縯、刘秀火烧火燎奔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队气势汹汹的弓箭手。刘縯一步跨入场中,喝道:“谁敢在我的营寨动手!”   洛子鸿眼白一翻,目中无人道:“将军,这是我太和门的江湖恩怨,我劝将军最好不要插手。”   “放屁!”刘縯怒吼道:“你敢在我营寨动我的兄弟!”   “弓箭手准备!”刘秀一挥手,弓箭手迅速呈攻击阵型散开,拈弓搭箭,对准了场中的洛子鸿。   洛子鸿冷冷的环顾一周,见四周弓箭手都已剑拔弩张,只要刘縯刘秀一声令下,定是万箭齐飞,不是自己几人能抵挡的。洛子鸿悻悻然收起长剑,冷冷道:“刘縯,你可知道你对准的是谁?!”   刘縯喝道:“王八羔子,我管你妈是谁,你敢动我兄弟,我让你横着出去!”   “你会为今天的决定付出代价!”洛子鸿沉着脸狠狠道,说罢大手一挥,领着各门派弟子怒冲冲出了营寨。 第87章 再见玉娘   过了几日,楚文景伤势痊愈,正和傅青云在屋前切磋武艺舒展筋骨,刘縯刘秀联袂来探,两人都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旧衣服。   刘秀高兴道:“两位老弟真是好底子,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楚文景笑笑道:“还是多亏青云,他疗伤的功夫简直神奇。”   “哦?”刘縯奇道:“青云还有这能耐?”   傅青云呵呵笑道:“也不是什么疗伤功夫,可能是我的内力真气比较特别吧,对筋脉内伤、活血化瘀有奇效,但对于外伤,还得靠身体自身机能慢慢康复。”   “那就很好了!”刘縯欣慰道:“真想不到,一去三年,青云已练得一副好身手了。”   “还差得远呢。” 傅青云挠挠头笑道。   傅青云见两位打扮怪异,奇道:“二位哥哥这是要去探营?”   “正是!”刘秀道:“南阳莽军逼得紧,今日我和大哥要去探探棘阳城。”   “你们准备攻打棘阳城?” 傅青云惊问道   刘縯点头道:“唐子乡云龙谷虽好,却无城壁拒守。我和平林、新市军首领商议,准备继续向北攻打棘阳城,借棘阳城池与莽军周旋到底。”   “我陪你们一块去!”傅青云说道。   楚文景也道:“我也陪你们一起去。”   “你们的伤……?”刘秀迟疑道。   “放心吧,真没事了。”楚文景道。   “好吧,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那我们兄弟几个就一起去!”刘縯道。   亲兵又送来两套灰色破旧衣服,替两人换上,又用木炭将几人脸颊和颈项涂抹一篇,俨然是一帮落难的流民。   刘稷、李通等将军候在一旁,刘縯当面交代一番,领着傅青云几人沿着云龙谷峡谷行去。   云龙谷中,不时有小股义军持枪巡视探查,提防敌军来袭,同时肩负着清剿流窜到云龙谷区域匪寇的任务。云龙谷中,四处可见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与山外的荒芜凄凉大不相同。   四人一路缓行,刘縯刘秀不时到两边山头查探,商议行军路线,待到日落,方走出云龙谷谷地,来到一条大河前。   “棘阳城离此已不到半日光景,过了这条河,前面都是一马平川,再无遮挡掩蔽,今晚就在此过夜修整。”刘縯指着前面的平原道。   “现在非常时期,官军盘查甚严,明日进城,哥几个可得提神,见事不对,立即出城。”刘秀叮嘱道。   楚文景问道:“官军可识得两位将军?”   刘縯哈哈大笑道:“这南阳地界,到处都张贴着我兄弟俩的画像。不过我们装扮成这样,谅那群饭桶也认不出来。”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山区的夜晚格外.阴冷。几人找了一个避风的山洞,燃起一堆篝火取暖,用了些干粮,就地休憩一晚。   几人都是练武之人,虽然并不十分畏惧风寒,但洞内暖融融的,也感觉格外的舒坦。几人闲聊了一会,山洞内温度已然升起,十分的舒服。走了一天的山路,刘縯兄弟和楚文景早已困倦,就靠着洞壁合衣睡去。   傅青云盘膝而坐,很快入静,将“大光明经”前三幅图一一修炼一遍。甘露滴入百会,丹田真气充盈,周身融融,疲乏之感顿消。   修炼“大光明经”必须打坐入静方可施行,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几年下来,傅青云已经能够很容易的收摄心神,迅速进入静寂状态。   站起身来,出了山洞,正准备再练习几遍“霸王九式”,忽听丝丝箫声穿透夜幕传来。箫声虽低不可闻,但傅青云六感敏锐,却能清楚分辨箫声高低起伏的曲调。   傅青云心中一凛,这箫声的调子太熟悉了,充满淫邪味道,正是当日在湖阳县城玉娘子施展的魔音,是玉娘子媚术与“天煞魔音”的融合。   上次在湖阳县遇到玉娘子时,傅青云同衡山派钟正雄等人联手对付玉娘子,若不是芦莉仙子突然闯入,恐怕几人都逃不过玉娘子的魔掌。   傅青云虽自知不是玉娘子对手,但玉娘子深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施展魔音,让他大生好奇之心。左右精神十足,当即挪步出了山洞,循着箫声来处奔去,要去看个究竟。   傅青云沿着河岸一路狂奔,星光映照下,河岸边一农舍已依稀可见,箫声正是从那农舍中传来。   箫声越发清晰,连绵不断,一声紧似一声,每一音都缠绵悱恻,扣动心弦,充满挑逗意味,直叫人甘愿把心肝都掏出来奉上,才可泄心头火气。   傅青云心头一荡,只感一团火从小腹升起,他有过一次经历,知这是魔音攻击心魂,忙收摄心神,气血迅即平稳下来。   经过这些时日修炼,神藏穴处第六瓣金色玉莲已完全凝实,第七瓣玉莲显出虚影,神魂越发澄清明静。只要收心宁神,这类攻击心神的功夫很难对他起作用。   还未靠近农舍,已然听到房内传出野兽般的呵呵声,像是雄驴发情时喉咙发出的叫声。   豆大的烛火在房内摇晃,几条人影映照在窗纸上,清晰可见。   傅青云轻手轻脚靠上去,农舍中箫声蓦地一顿,似有发觉。傅青云心中一惊,正欲转身逃走,但箫声接着又起,更加宛转百媚,音韵细细,让人心魂摇荡。   傅青云屏心宁息,灵台保持一片清明,箫声对他竟无多大影响。他小心翼翼靠近窗户,沾了唾液在窗纸上开了一个小洞,探眼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让人心惊肉跳。   只见烛火下,玉娘子身着一袭轻罗薄裙,面色桃红,香唇含着一根翠绿玉箫,纤纤玉指在箫上来回抚动,吹奏出催人亢奋的调子。烛火映照下,越发显得柔媚性感,一副柔弱无骨的样子,含着几分少妇特有的成熟韵味,让人垂涎。玉娘子身后,有一架农家普通木床,木床之上,靠墙坐着一女子,绿色衣裙,容色娇艳羞涩,却是傅青云在“阎王洞”见过的凤凰谷弟子杨俊茹。杨俊茹身侧,一具男性干尸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目圆睁,下身赤裸。杨俊茹虽已是花季年华,却从未与男子如此相对,表情窘迫羞涩之极。打眼之下,便知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别有一种风韵神情。 第88章 邪功撩人   再往下看,更让傅青云大吃一惊。只见屋角木柱上,绑缚着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人,正是从楚戟山庄出来寻找宋婉彤的林正君。两人头发凌乱,眼睛血红,双手随着箫声在空中胡乱抓挠,口中发出雄狮发情般的呵呵声,恨不得扑上去撕咬施暴一番,却苦于被缚,无法上前。   见林正君被折磨成那个样子,傅青云心中猛地一紧,犹如有手捏住了自己心脏,生生发紧作痛,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杀了玉娘子这贱人。但他知道玉娘子功夫了得,不可鲁莽冲动,只好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箫声忽转高亢,如火山爆发,岩浆四溢,纵然傅青云心神澄澈,也觉曲调充满着媚骨的挑逗意味,搅动着小腹一团不明烈火蠢蠢欲动。上次在湖阳县见到玉娘子时,玉娘子只是用魔音将男子引来,而后与众人拼斗了一场,却从未见过她如何修炼邪功。听着这催人亢奋的箫声,傅青云心道:“难道就是一通箫声,就能将哪些男子折磨成干尸,还一脸满足快意的模样。但见林正君和另一个男子虽然状若疯狂,如发情的野兽一般,但与床上那具干尸却大不相同。”   正疑惑间,箫声蓦地停止,两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般垂下头去,精力似乎全被掏空,若不是绳子绑着,怕是早已瘫软在地。   玉娘子对杨俊茹说道:“这两人被魔音所制,兽性大发,元阳已全部激发出来,为师再将‘吞阳大法’给你示范一次。”   杨俊茹羞涩道:“师傅,除了‘吞阳大法’,还有没有其他快速提升内力的法门,徒儿怕……怕做不来。”   玉娘子厉声道:“死丫头,若不是我将你从欢喜洞洞主妙妙真人手中救出,你早已成了那死老头的炉鼎了,任他摆布。咱们做女人的,若不把命运和选择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只能受男人摆布。为师今日授你的‘吞阳大法’,不但可以快速提升功力,更可逆转乾坤,把选择权交到了我们女人手中,享受摆布男人的乐趣,何乐而不为。”   杨俊茹羞红着脸点点头。   玉娘子又道:“把口诀背诵一篇!”   玉娘子道:“这一法门,是为师研习上古秘籍,花了三年功夫才悟出的元阳采吸秘法,走得虽是偏邪路子,但内力增速却着实惊人。”   杨俊茹双眼一亮,毅然道:“只要杀得了那对狗男女,替我师傅师姐报仇,弟子一定努力用功。”   玉娘子点点头,转头怔怔望向床上那具干尸,黯然失神道:“我自幼苦练功夫,却总也赶不上皇琯琯那贱人。若不是为了我黎家争夺神王殿大位,我又何至于偷偷摸摸修炼这等淫邪功夫。”   玉娘子失神半晌,凄然一笑道:“不过,若不修炼这功夫,又怎知这天下的男人,原来味道迥异、美爽各一,哈哈哈……。”   “师傅,我只想杀了那对狗男女报仇泄愤,其它的,俊茹并不想……。”杨俊茹羞红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   “冥顽不灵!凭你现在的功夫,连那妖女的毛也碰不到一根。”玉娘子道:“若不是见你为了寻仇孤注一掷,勾起了我痛苦的回忆,我黎玉罗怎会收你为徒,你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   说罢,玉娘子将床上干尸一掌拍落木床,身子一晃去到林正君身前,一把将林正君身旁男子绳子扯断,伸手轻轻一拍,男子平飞而起,稳稳落到木床上。   “你看好了,为师最后示范一次。”玉娘子厉声道。   那男子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双眸空洞无神。玉娘子飘身上床,一指点出,男子似从地狱门回魂过来,脸上血管蓦地贲张起来,根根可见,喉咙间发出急切的呵呵声。   “我已用魔音将他全部精元激发,只要解开三阴交穴、血海穴,他全身血气精元就能为我所用。”玉娘子对杨俊茹道。   杨俊茹坐在床头一侧,又窘又羞,脸颊绯红,几乎要渗出血来,却不敢闭眼错过任何一个功法细节。   玉娘子有意无意的向窗户望过来,眉目间春.情潮涌,口中娇.喘息息,让人神摇意荡。傅青云赶紧转头不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态,不禁面红耳热,心中小鹿乱撞。   他和琯琯在“阎王洞“相处数月,虽是孤男寡女,又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但俩人却是格守本分,并未僭越男女之防,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旖旎场面。   此时正当寒冬腊月,室外一株腊梅开得正繁,阵阵幽香送入鼻端,不知是腊梅的芳香还是室内女人的体香。   傅青云定定的望着腊梅,心中虽有波澜,却并未泛滥。若是换了一个人,在玉娘子这等美艳姿色下,恐怕早已魂消意软,色授魂与了。   “呵、呵、呵!”室内传出那男子喉头间急切的声音,似要把心肝都要一股脑奉献出来。一盏茶功夫,听见那男子声音渐渐衰弱下去,最后再没有一丝生息,傅青云这才回头看去。   只见玉娘子已俏生生立在床头,用纤纤玉指整理松散下来的发丝,脸蛋萤光水润,像刚从油里捞出来的玉石,活色生香。而那男子面颊惨白,贲张的血脉已完全萎缩扭曲,整个人缩小了一圈,如被骄阳烤干的僵尸,恐怖之极。   见那男子无辜惨死,傅青云心中又恨又怒,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暗诅咒。   玉娘子整理好发丝,重新挽起一个精致的发髻,脸上红晕才完全褪尽。见杨俊茹在一旁又羞又窘,玉娘子咯咯笑道:“这男女之味,真是食之不厌。俊茹,你是第一次开阴阳门,必须要气血充盈的初男方能功成。这个男子,为师就留给你,倒是勉强够开丹之用。”   傅青云见玉娘子要动林正君,心中大急,正欲出手阻止,却听玉娘子媚声道:“不过,为师嗅到一股更有男儿气的味道,让为师都心头痒痒,倒是难得的开丹极品。” 第89章 青云受辱   傅青云心中一惊,这才知道玉娘子早已发现了他,正欲提气应对,忽听一声娇喝,窗子“哗”的一声被破开,玉娘子已如幽灵般从窗口飘身飞出,脆生生俏立在傅青云面前。   “小哥哥,原来是你!”玉娘子又惊又喜:“深更半夜来瞧姐姐,不枉姐姐挂念你一场。”玉娘子声音娇柔妩媚,就如热恋中的男女调情逗乐一般。   傅青云退开一步,喝道:“妖妇,你如此残害无辜,丧心病狂,简直十恶不赦。”   玉娘子咯咯笑道:“小哥哥难得来看姐姐,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姐姐还想好生伺候你呢。”   “呸!你枉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歹毒如蛇蝎,简直罪不容诛。”说罢抬手就是一拳“潜龙腾渊”向玉娘子捣去,势大力沉,大有直捣虎穴的气势。   “呵呵,小哥哥好有劲道,比上次见面可厉害多了!”玉娘子娇声调笑,竟站在原地不动,眉目凄迷娇媚,宛如等着情郎来亲抚的丽人。   傅青云心中一荡,幸亏他心魂澄澈定力惊人,稍一错愕旋即收敛心神,仍一拳向前擂去,劲力狂暴。   玉娘子见傅青云竟然不受她媚功影响,惊愕中忙举起纤纤玉手,后发而先至,咯咯娇笑着轻飘飘接住拳头。   一道绵软的阴柔气息瞬间将拳头包裹着,傅青云劲道十足的一拳竟被化为无形,寸步难进。   傅青云自修炼“大光明经”以来,因修炼第二幅图“炼气”之前,一直在“观莲”洗炼心魂,实际上炼气的时间并不长。而玉娘子练功二十余载,还偷偷以淫邪功夫提升内力,若让玉娘子知道他炼气才不到两年,就敢挺身与她过招,恐怕要气得吐血而亡了。   傅青云拳头被玉娘子稳稳接住,无法寸进,只得赶紧抽身疾退。玉娘子仍是一脸妩媚神态望着他,也不急于动手。傅青云心中盘算,玉娘子内力至少高出自己一个境界,招式也比自己精妙得多,若是硬拼肯定不敌,只能尽量避开与她硬碰。   见傅青云又一拳擂来,玉娘子身子往右微微一滑,不急不缓伸手来拿傅青云手腕。   傅青云施展御气之法,气随心动、形随气转,拳头蓦地横转,去势不减,擂向玉娘子肋下。玉娘子心中一惊,没想到傅青云拳势变化如此之快,赶忙一拧小蛮腰向左急闪,堪堪避开傅青云拳头。   傅青云得势不饶人,步走莲花,一招“蛟龙戏水”勾臂回拳,直捣玉娘子小腹。玉娘子双手下压格挡,傅青云拳到中途,又是蓦地一转,击向玉娘子髋部关节。   玉娘子笑容敛起,面颊首次现出凝重神色。她出招本就快过傅青云不少,只是傅青云招式变化太诡异,让人防不胜防,才让傅青云有了从容施展拳脚的机会。这次玉娘子有了防备,瞅准傅青云来势,一掌迅疾拍出,快如鬼魅,将傅青云拳头拍中,断了他后续招式的变化。   拳掌相接,玉娘子绵软的劲力迅速透臂传来,而傅青云凝气成丝的炙热真气也迅速刺破玉娘子护体真气,向玉娘子体内窜去。   本来傅青云内力差了玉娘子一个层次,真气根本穿不透玉娘子护体真气。但他聚气成丝,内力强度陡增,像钢针一般,这才能够穿透玉娘子气劲。   傅青云深吸一口气,将窜入体内的阴柔之气化去。他体内真气蕴含着天地灵气,能够包容接纳一切,对方内力只能震伤他,而无法扰乱他的气息。   玉娘子则不同,傅青云霸道炙热的一丝真气窜入后,她体内气息蓦地紊乱,差点一口真气不接。玉娘子面色瞬变,疾速飘身后撤,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强行催动真气将那丝炙热真气压住,驱逐出体。   若是内力稍差,抵不过窜入体内的异种真气,势必气息大乱,再无后继之力。   玉娘子轻轻揉了揉手,面上变色道:“小哥哥,姐姐可真是小瞧了你。”   傅青云见玉娘子气息很快稳定下来,知道她内力深厚,已化解了窜入她体内的气劲,只得放弃了抢上出手的想法,喝道:“妖妇,放了我兄弟!”   “屋里那个是你兄弟?”玉娘子乐道:“姐姐我今天可真是走桃花运啊,遇到这般俊伟帅气的兄弟俩。”   傅青云喝道:“妖妇,你练这淫邪功法,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玉娘子哈哈大笑道:“姐姐我顺应天地循环,行阴阳交.合之道,此天地之理,何来的天谴?”   “无耻!”傅青云再次猱身而上,变拳为掌,左右横贯玉娘子双耳。   玉娘子呵呵笑道:“姐姐这次可要收了你,免得你再调皮。”说罢抽出一条丝巾,在傅青云双手一拂,傅青云只觉一股绵柔之力裹向双手,那力道既柔和、又带有一道绵软的吸力,双手竟然挣扎不脱,如陷入丝网之中,被裹带着径直往玉娘子胸口按去。   傅青云稍一迟疑,挣扎着要收回手掌,但他知玉娘子武功高绝,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屋内林正君还命悬一线,手掌一顿反而加速向玉娘子胸口按去。   玉娘子顺手点了傅青云几处穴道,反手揽住傅青云,双手像蛇一样紧紧将傅青云缠住。   玉娘子娇.喘微微道:“小哥哥,怎么这么性急,姐姐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傅青云怒容满面,喝道:“淫妇,你如此作贱我,何不一掌将我杀了。”   “哥哥切莫再说胡话!”玉娘子矮了傅青云一个头,她抬起下颌,眉目凄迷的望着傅青云,佯作伤心状:“长夜漫漫无心眠,此景无君徒哀怜啊,快随我回房去吧。” 第90章 魔音幻境   玉娘子手上微微用力,傅青云双脚离地,被玉娘子满怀抱着向屋里走去。   “俊茹,你看这个小哥如何?”杨俊茹仍呆坐床上,望着身侧精血枯竭的男尸一脸茫然,不知在想啥。   “是你!”杨俊茹抬起头来,见竟是傅青云,双眼顿时喷出火来,跳下床,拔出长剑就朝傅青云当胸刺来。   玉娘子伸手拦住,喝道:“休得胡来!”   杨俊茹浑身颤栗着,嘶声道:“师傅,这就是那妖女的姘头,我要把他千刀万剐,替我师傅师姐报仇。”   “哦,竟然是那贱种的男人。”玉娘子又惊又喜道:“不过,如此俊伟男子,一剑杀了岂不可惜。我看他元精充盈,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青头小子,用来开丹,是最合适不过了。”   杨俊茹咬牙摇头道:“师傅,要徒儿以身奉迎大仇人,徒儿做不到。”   “傻丫头,以‘吞阳大法’吸尽他的精元,慢慢折磨死他,难道不比一剑杀了他还快意。”玉娘子咯咯笑道:“何况,他还是那贱人的男人,却死在你的裙下,岂不是更有意思。”   “姑娘,你快一剑杀了我,为你死去的师傅师姐报仇吧。”傅青云恳求道。他知道被玉娘子抓住,难免一死。与其受凌辱而死,不如让杨俊茹一剑杀了自己。   “想求速死,没那么容易!”杨俊茹恨恨道:“我就拿你开丹,要你神魂俱灭。”   “将他绑好了!”玉娘子一掌推出,把傅青云平推至墙角木柱边,杨俊茹用绳子将他在柱上绑缚好。   玉娘子飘身上前,解开傅青云身上几处大穴,以便畅通气血,好激发其全身元阳。傅青云转头望向身侧的林正君,见他脑袋无力的耷拉着,疾声呼唤,却毫无反应。   杨俊茹对天惨笑几声:“没想到当日的誓言,今日即可实现一半,真是快意啊!”   “姑娘,你身为凤凰谷正道弟子,怎可自甘堕落,修炼邪功害人!”傅青云喝问道。   杨俊茹厉声道:“恶贼,我杨俊茹行事,还轮不到你来责问。我今日一切,都是拜你们这对狗男女所赐。”   傅青云道:“姑娘,这中间实有天大的误会,你师傅的死……。”   “住嘴,误会……!当日我为鱼肉,你们对我极尽羞辱,亲口承认害了我师傅,今日我为刀俎,你却说误会!”杨俊茹打断傅青云道。   傅青云知误会已深,无法辩解,指着林正君道:“姑娘,你杀我可以,但求你放过我兄弟,他和你凤凰谷没有任何仇怨瓜葛。”   “是你兄弟?”杨俊茹仰天大笑道:“真是老天睁眼了,让你亲眼看着亲近的人遭难却束手无策,真是现世的报应啊。”   傅青云见杨俊茹如此恨他,知再乞求也是无用,摇头叹息道:“姑娘,如果我们兄弟俩注定要死在这里,也是命数使然,怪不得姑娘,但希望姑娘就此收手,回归正途,不要陷入这条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邪路。”   “住嘴!不要再惺惺作态,让人恶心!”杨俊茹恨恨道。   傅青云摇头苦笑,望了望林正君,想不到兄弟二人今日都要葬身于此,心中一阵绞痛,无奈的闭上双眼。   “稍等,这小子有点邪门,让我封了他‘风府穴’和‘迎香穴’再说。”玉娘子飘身上前,玉指点出,傅青云双目精光顿时暗淡下去,神藏穴中氤氲流转的玉莲也蓦地失去了光彩。   玉娘子两次与傅青云交手,知道他定力惊人,媚功和魔音都对他无效,于是下手封了傅青云两处大穴,让他心神陷入浑浑噩噩之中,无力对抗魔音。   杨俊茹从袖中取出一支乳白色玉箫,樱唇轻启,开始吹奏起来。箫声一起,直冲云霄、凄厉如鬼嚎,顿时阴风阵阵,让人胆寒。傅青云只觉四周阵阵寒意泛起,宛如成千上万的惨死鬼前来索命,阴森恐怖之极。   杨俊茹本来功力不深,断不致扰动傅青云心魂。但傅青云两处主管神明的大穴被封,无法运转心法抵御,此时心神浑噩,还不如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箫声一起,顿时陷入幻境之中。   幻境中,傅青云孤身一人站在一片坟地之中,四下静寂荒芜,静得瘆人。天空上,半轮残月像半张死人的脸慢慢探出黑云,冷光熹微,照得大地一片惨白。远处山影幢幢、树影斑驳,阴森惨淡。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划过,一群浑身漆黑的老鸦“哇”的一声从近处树顶上飞起,让人毛骨悚然。   傅青云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刚欲发急奔跑,突听一声凄厉的哭声响起:“还我命来,我死得好惨啊!”傅青云惊惶间转头一看,只见凤凰谷丁谷主披头散发从坟头冒了出来,眼中绿火闪动,向他看了过来。   傅青云大叫一声,拔腿就跑。哪知浑身无力,刚跑两步,腿一软就摔倒在地。傅青云惊恐回头,却见四周坟头相继冒出许多女鬼来,或是一脸惨白,或是面目恐怖,或是全身血淋淋的瘆人,正是凤凰谷死去的几个女弟子。   见几个女鬼张牙阴恻恻的飘移过来,傅青云心胆俱裂,可全身疲软,怎么也爬不起来。   箫声忽转高亢,如一道霹雳从空中划过,震慑人心。霹雳过后,箫声又蓦地一转,如一道清流缓缓涌来,箫音突然变得柔和婉转,缠绵悱恻,和心律渐渐合拍,奏出春.情泛滥令人耽溺的曲调来。   幻境中,几个女鬼正向傅青云漂移过来,正当傅青云魂飞天外、魂不附体之际,空中蓦地响起一声惊雷,轰鸣声不断。乌云飞移,万道霞光从云层中洒落下来,哪些女鬼顿时魂飞烟灭,烟消云散。四周坟头消失不见,脚下瑶草铺地、青竹翠碧、鲜花朵朵盛开。近处溪水潺潺、春鸟啼鸣;远处飞瀑流泉,云雾傍花,如来到了一处私密空寂的灵谷中。   玉娘子满意的点点头,这正是“天煞魔音”中的冰火双音,一高一低,一寒一暖,让人在惊怖中丧胆,再在温柔乡中失魂,既易攻破对方心理防线,又能加速将精元从其肉身剥离。   傅青云刚从恐怖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心魂甫定,又蓦然来到这清幽如画的灵谷之中,一时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往何处。   “哈哈哈!”耳边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傅青云定眼看去,只见前方溪水边上,几个莺莺燕燕的小妮子正在芳草地里嬉戏打闹,似真实又模糊。傅青云拔足赶去,却见都是自己认识的姑娘。有玄天门弟子潘美莲,凤凰谷弟子杨俊茹,飞鹤堂见过的孙笑翠,宋婉彤和楚雪怡,还有青龙帮三当家赵琳艳竟然也在。   “赵当家!”傅青云混混沉沉的执礼招呼。   赵琳艳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竟然星眼朦胧,嘴角含春,风情撩人。 第91章 坠入幻境   傅青云虽然浑浑噩噩,但骨子里却是顶天立地的血气男儿,他心里大感不妥,赶紧转身,来到楚雪怡身边,招呼道:“师姐!”   楚雪怡一转身,傅青云这才发现她只是身着抹胸肚兜,脸颊酡红,风情万种的对傅青云抿嘴一笑,竟透出几分妖娆味道。   傅青云心中大为错愕,又赶紧转头,视若未见。   “青云哥!”宋婉彤盈盈走过来。   傅青云如见到救星,赶紧迎上去,失声叫道:“婉彤!”   宋婉彤樱唇轻启,又羞又喜,小手不停拨弄裙带,不胜娇羞之状。傅青云疑惑道:“婉彤,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宋婉彤不答,转身朝小树林跑去,呼道:“青云哥,来追我!”   傅青云心中惶惑,正欲举步追赶宋婉彤,却见孙笑翠搔首弄姿的朝他走来,身上紧绷着红色裙袍,毫不掩饰对傅青云眉挑眼逗。傅青云拔腿欲逃,楚文玉突然一把将孙笑翠蛮腰搂住,横抱着往小树林跑去,留下孙笑翠一串娇呼。   傅青云追进小树林,正寻觅宋婉彤藏在何处,宋婉彤突然从一棵树后跳出,合身扑进他的怀里。傅青云诧异道:“婉彤,你这是怎么了?”   宋婉彤抬起头来,眉目如画,两泓秋水勾魂摄魄,美得让人窒息。宋婉彤柔声道:“青云哥,我是你的。”   宋婉彤踮起小脚,将樱唇迎向傅青云干涩的嘴唇。傅青云心中猛力挣扎,痛苦的摇头道:“不、婉彤,不能这样。”说罢用力甩开宋婉彤的手臂狼狈逃出小树林。   幻境外,玉娘子见傅青云脸上忽红忽白,时喜时怨,对杨俊茹道:“再加把劲,他虽已陷入幻境,但其元阳却迟迟没有激发出来。”   杨俊茹疑惑的点点头,曲调越发缠绵。   再过一阵,见傅青云仍在心理挣扎,不愿沉伦,玉娘子愕然道:“我已封了他‘风府穴’和‘迎香穴’,按理他绝不可能动用任何心法抗拒魔音,难道他真是书上说的那种坐怀不乱的圣君子?”   玉娘子迟疑半晌,从袖中掏出翠绿玉箫,恨恨道:“就算你是正人君子,你和那贱人缠到一块,就该死!”说罢朱唇含箫,手指一拨与杨俊茹合奏起来。   箫声宛转百媚,缠绵悱恻,让人心魂摇荡。玉娘子功力何等深厚,傅青云运转“大光明经”也只能堪堪抵住,这时两大要穴被制,全靠纯良的天性抵御魔音,如何受得住。傅青云只感觉身子渐渐变得轻盈,如神魂出窍般,心神不由自主的追逐着箫声,和箫音紧紧纠缠,无法自拔。   傅青云正心火难耐之时,眼前蓦地又一变,一片浅黄色草地上,玄天门女弟子潘美莲身着淡薄衣衫迎上来,咬着嘴唇,含羞带俏道:“公子玉树临风、英俊不凡,奴家自第一眼见到公子,就夜夜魂牵梦萦……。”不待傅青云答应,竟合身贴了上来。   傅青云紧闭双目,浑身颤栗着,他想拔腿逃开,却又挪不开脚步。潘美莲圈着他的脖子,发出荡人心魂的声音说道:“好公子,莫再坚持了。百岁光阴,弹指即尽,不乘年轻时开心快乐,到老来落得个草木同枯,有谁说你一声规矩呢。好公子,须知良宵易得,好事难逢,何不放开心扉……。”   傅青云猛然睁眼,双眼血红。幻境外,玉娘子见傅青云满脸血红,喘.息如牛,玉娘子放下玉箫,笑道:“终究还是着了道,俊茹你再慢慢调弄他吧。”   杨俊茹点点头,箫声又蓦地一转,曲调突然变得晦涩低沉,让人感觉难受之极,就如明明含着一口肥肉,却忽然发现变成了泥。   幻境中,傅青云心火如火山一般爆发出来。忽然,幻境一变,只觉一股血腥味飘入鼻端,傅青云惊骇抬头,却发现怀抱的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那死去的玄天门弟子赵立轩。   只见赵立轩满身是血,一脸黑斑,望着傅青云诡异的笑着,而潘美莲却在一旁咯咯直笑。傅青云大惊失色,一掌将赵立轩拍飞。   赵立轩爬起身来,也不与傅青云争斗,飞身上去抓住潘美莲,二话不说直接拖进芦苇丛中。而前面小树林中,人影晃动,正是楚文玉和孙笑翠……。   “一个瘸子、一个死鬼,真是晦气!”傅青云心痒难搔,刚欲挪步走开,却见一个身着翠花衣服的女子,手握一把长剑款款走了过来。   傅青云暗暗提运真气,却发现身上全无一丝力道。正着急时,杨俊茹忽然对他盈盈一笑,朱唇轻启道:“公子,是俊茹错怪你了,我知道我师傅师姐的死,是另有凶手。”   “那就好,你知道了就好!”傅青云大喜。见杨俊茹粉面艳若桃花,自有一种天生的娇柔味道。   “公子老盯着人家干嘛?”杨俊茹低垂着头,小脸一抹酡红,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   “我……,”傅青云不知该如何启齿。   杨俊茹咯咯一笑,指着芦苇丛道:“公子你看他们。”   傅青云那还不明白她的用意,上去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杨俊茹闭上双眸,羞煞乐煞……。   “呜!”箫声断尽,刚才还如发情的猩猩一般喉咙“呵呵”作响的傅青云,此时完全瘫软,脑袋垂落下来。   “真是器宇轩昂的男子。”玉娘子飘身上前,咯咯笑道:“丫头,若不是为你开丹,为师可真舍不得让与你。现在他的元阳已经完全激发出来了,你好好享用吧。”   玉娘子转身抬手一招,隔空发出一道轻盈吸力,木床上干尸应力飘落地上。她再玉手如刀,唰唰除去绑在傅青云身上的绳索,又轻轻一掌将傅青云平推到床上。   “算了,为师还是到外面去吧。”玉娘子见杨俊茹站在床边,脸上一会红,一会白,扭捏不动,知她第一次经历人事,终还是放不开,干脆退出房屋,信步往河边走去。   杨俊茹见傅青云躺在床上,血脉贲张,双眼血红,杨俊茹又羞又恨。她心中全无男女之欲,只想将傅青云消得神魂俱灭,方解心中恶气。   杨俊茹听见师傅脚步声已远,这才飘身上床,迟疑半晌,终还是将傅青云衣裤解开。 第92章 脱离幻境   且说杨俊茹解开傅青云衣裤,恶人就在眼前,想起师傅师姐的惨死,心中又是一阵椎心泣血的痛。   杨俊茹恨恨道:“恶贼,我说过,我要将你抽筋拨皮。在我吸尽你元阳前,我就让你先偿还一点利息。”说罢张口就往傅青云手臂上咬去。   杨俊茹心中恨极,嘴下自不留情,一口生生从傅青云胳臂上咬下一口肉来,胳臂顿时血流如注。杨俊茹犹不泄愤,又张嘴连咬数口,仰天狂笑,口角鲜血横流。   傅青云陷入幻境后,此时箫声虽然停歇,却无法自拔,兀自在幻境中沉伦。   殊不知,杨俊茹这泄愤的几口撕咬,却救了傅青云的命。此时箫声断绝,傅青云眼前不再有旖旎不堪场面,但神智浑浑噩噩,四周一片漆黑,浑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傅青云浑浑噩噩中,忽然隐隐的一丝痛楚传来。他虽神智迷糊,‘风府穴’和‘迎香穴’又被封住,但那撕肉裂筋的感觉太过痛心彻肺,竟触动了他一念心神。   神藏穴处金色玉莲蓦地颤了一颤,一念神识在灵台闪过,傅青云右手食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幻境中,傅青云悠悠睁开眼来,但见四周漆黑无光,他神智迷糊,虽无法逃出幻境,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总算他历经几次生死大劫,又承受过“望月虫”非人之折磨,心性沉静坚毅异于常人。傅青云紧紧抓住那丝闪过的神念,不让它湮灭在黑暗之中。   神念渐渐汇聚,灵台渐复清明,眼前幻境渐渐淡去,一丝灵光闪过空洞的双眼。   “哈哈哈……!”只见杨俊茹坐在身侧,口中衔着一块血肉,仰天狂笑。   “好了,偿还了利息,现在我就要吸尽你的元阳,慢慢折磨死你!”杨俊茹乌云散乱,笑得腰肢乱颤,就准备骑上身来。   傅青云头疼欲裂,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如置身云端。他浑身燥热难当,似被沙漠骄阳烘烤,口中没有一丝津.液、干渴得连也舌头难卷动一下。   傅青云知道一旦被杨俊茹骑上身来,施展开“吞阳大法”,自己将再无活命机会。于是提聚体内仅余的一点内力,凝气成丝,就在杨俊茹刚起身之际,一指点中她气海,杨俊茹应指瘫软倒下。   本来傅青云体内元阳被杨俊茹以特殊功法剥离,此时精疲力竭,根本不是杨俊茹对手。但杨俊茹哪知傅青云能从幻境中醒来,完全没有防备,才被一指点中。   杨俊茹瘫软在床,傅青云右手搭在她背上,掌心刚好与杨俊茹后脊命门相对。   虽知男女授受不亲,但傅青云此时丹田内空荡荡的,再无余力将手挪开。   殊不知杨俊茹此时“吞阳大法”已经开始运转,傅青云体内元阳从掌心劳宫穴潮涌而出,从杨俊茹命门穴渡入她体内。   玉娘子融合“大魔王经”和媚功创出了“吞阳大法”,原本须通过男女交.媾,阴阳相抱才能吸取对方元阳,哪知“大魔王经”与傅青云修炼的“大光明经”本是同宗同源,一阴一阳,本就符合阴阳相抱的自然之道,完全不需要通过交.媾就能发动功法。   至于“大魔王经”与“大光明经”同宗同源,这自是后话。   傅青云体内元阳迅疾流失,浑身更无一丝力道,只能瘫软在床眼睁睁看着自己生机慢慢消散。   但傅青云历经数劫,心志坚毅非常,他从不认命。虽然心中惊骇,但仍努力平复惊惶,收神内视察看体内情况。   只见气海内的真气已被杨俊茹特殊功法激发成生命元阳,神藏穴处已成形的八片金色玉莲晦暗不堪,精华尽失,崩裂出条条裂纹。一股温和纯阳的热流,顺着掌心向杨俊茹流去,身体越发干枯燥热。   傅青云分出一丝神念,依附在那道热流上,以御气之法,想紧紧将其抓住。谁知神藏穴处金色玉莲此时濒临崩溃边缘,那道神念犹如其酥软的身子,毫无力道,热流没有抓住,反随着那道热流,从掌心处渡入杨俊茹体内。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大光明经”内视之术一旦离体,根本无法窥视体外之物,但抽取“大魔王经”部分偏激功法路子、再融合媚功创出的“吞阳大法”,竟然将俩人心神紧紧相连。神念渡入杨俊茹体内后,竟将杨俊茹体内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杨俊茹腹内一颗魔丹已成雏形,似一个黑洞般缓缓转动,抽取着傅青云体内的元阳。虽是邪功淫技,却暗合了鸿蒙初开,星辰孕育的自然之道。   天地初分,阴阳立判,雌雄相待,阴进阳退,阴消阳长,生生不息。男女精血相抱,性魂相熔,本就是合乎天地之理,只是被玉娘子引为一门邪功,但却仍不失自然之道。   渡入杨俊茹体内的神念,如置身龙卷风风口,傅青云毫无挣扎之力,眼睁睁看着神念被卷入,生生被杨俊茹魔丹吞噬,但杨俊茹行功妙法,却也是窥探得明白。   傅青云脑海中蓦地想起“光明神咒”中“阴极阳生,阴消阳复,混沌交.合,橐龠不散”这句话来。他知这句话与阴阳二极有关,也是开启第四幅图“神动”修炼法门的钥匙,却迟迟无法领悟阴阳之理,此时观摩到杨俊茹行功玄妙,阴阳相抱,性魂相熔,顿时豁然开朗。   傅青云保持心神不动,明悟这句咒语后,傅青云留存一念神识在灵台不灭,催动快要崩溃的玉莲,主动渡入杨俊茹体内。   如此行事,算是胆大妄为。金莲一成,乃是人的全部精气魂念所在,稍有不慎,将神魂俱灭。也是傅青云几进鬼门关,方有如此魄力,寻常之人,恐会拼命催动全部神识,牢牢守护金莲。   金莲渡入杨俊茹体内后,毫无挣扎地被卷入杨俊茹魔丹之中。傅青云眼前一黑,周身冰寒,如身处地底十八层地狱,灵台一念神识与金莲彻底失去了联系。   金莲进入杨俊茹魔丹后,犹如被黑洞吞噬挤压一样,莲花逐渐变小。玉莲在变小的过程中,本来行将裂开崩溃的莲瓣在魔丹挤压下,反而逐渐变得致密坚韧,最终化为一颗微粒,发出一道强劲的光芒。   光芒透过魔丹,照射至俩人穴位相交之处,蓦地与傅青云灵台紧守的一念神识沟通在一起。   “阴极阳生,阴消阳复,混沌交.合,橐龠不散”,傅青云默念咒语:“就是此时!” 第93章 联珠合璧   傅青云紧守灵台一念神识不灭,催动身处魔丹核心的金莲,疾速转动,发出耀眼的炫光,从魔丹丹核中飞窜而出。   不过金莲并未飞远,而是绕着魔丹飞速旋转。此时的金莲,已被魔丹挤压成了一颗微粒,与魔丹相比,犹如是精.子对上卵子、电子对上原子,体型小了几万亿倍不止。但米粒之光,却璀璨无比。   魔丹初成,被一圈黯淡的虚影笼罩着,看起来臃肿不堪。蓦地,一道柔和的光芒从魔丹丹核之中发出,直奔高速旋转的金莲而去,魔丹和金莲之间,连成了一道光桥。   魔丹剧烈颤动起来,魔丹表面竟开始层层剥落,化为一道光流,顺着光桥渡入金莲之中。   魔丹虚影渐散,渐渐变得光亮起来,愈加透明纯净;金莲也开始慢慢壮大,以金莲为核,旋转着、吸纳着魔丹渡入的精华,并通过两人穴位相连之处,缓缓注入傅青云体内。   傅青云本已枯萎的筋脉,也开始慢慢的充盈,双眸逐渐变得明亮起来。而杨俊茹此时也身心愉悦无比,她双眼紧闭,沉迷于功法的舒爽之中。   魔丹渐小渐凝、金莲渐壮渐大。当金莲与魔丹几乎变得一般大小时,莲珠俱是一振,同时发出炫目的光彩,氤氲流转,魔丹已成。   本来第九片金莲玉瓣才刚刚现出虚影,此时傅青云悟了阴阳之理,又在生与死、本性与欲念的交织洗涤下,第九片莲瓣竟然迅速凝实。全部九瓣玉莲成型后,傅青云神识感知蓦地提升到三丈的距离。即使闭上眼,三丈内动静也清晰有若目睹,如外部事物的镜像,这正是道家所谓的第六感。   莲珠神魂交融,比之肉体交.媾,身心更是愉悦了何止千倍。俩人身子剧烈颤动,同时达到了交融的巅峰。   俩人不知,玄门之中本有一门男女双修之术,只是与他们的方式略有不同。杨俊茹本是要吸尽傅青云元阳,没想到傅青云悟出了“混沌交.合,橐龠不散”的阴阳之道,竟暗合了双修之术,既救了自己性命,还助杨俊茹一举完成开丹。   傅青云此时身体已恢复如初,比之被抽取元阳前,真气竟壮大了五分之一,金莲全部成型,灵台澄明无比。   更让傅青云欣喜的是,莲珠交融,对杨俊茹行功御气之法更看得清楚明白,让他对“光明神咒”总纲也有了更多明悟。玉娘子“吞阳大法”本是衍生于“大魔王经”,与“光明神咒”同源,很多行功的玄妙多有相通之处。。   金莲飞回傅青云体内,竟然不再归于神藏穴中,而是缓缓降落至气海上方,氤氲流转,宛如气海上一盏明灯。金莲降至,气海内真气也开始随着金莲缓缓转动,遥相呼应,渐渐形成了以金莲为中心的真气漩涡。   气海形成漩涡后,真气开始沿着任督二脉自行运转,周身毛孔一下子张开,一呼一吸之间,毛孔皆与之相应,贪婪的吸食着虚空灵气,丹田暖洋洋的,口舌生津、香甜满口,妙不可言。神念探之,但觉灵气如根根银丝,透入毛孔,呼吸开合,空明畅快。   气海内真气漩涡不停旋转,不断凝练着从毛孔渗入的天地灵气,真气更精纯厚重一分。   往日炼气,必须打坐入静,从百会接引天地甘露温养增加体内真气。任督自转后,天地灵气虽不如吐纳来得那么迅速,但灵气不分昼夜的随着呼吸开合从毛孔透入,绵绵不绝,一日下来,内力增速却是比往日快了三倍不止。而且现在丹田气海漩涡形成,不断的凝练压缩真气,再也不必担心引入的灵气过盈对丹田造成损伤了。   更让他心奇的是,气海围绕着金色玉莲旋转时,真气自然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螺旋。神念探之,但觉真气如往日施展御气之法凝炼的气丝一样,一丝又一丝形成了真气螺旋。   傅青云又惊又喜,虽然他在第四幅图“神动”这一关卡了太久时间,但今日生死关头意外修成,收获却是相当喜人。从此之后,不光是内力增速快上几倍,而且与人交手之时,不必再凝气成丝,螺旋真气自然而然的成钢丝螺旋状,攻击力倍增。   往日施展聚气成丝的法子,虽能瞬间提升内力强度,但必须一击而中,否则真气全部凝聚为一线,再想撤招回防就力有不逮了。因此不到关键时刻,他不敢轻易动用此杀手锏。但现在真气自成螺旋,再不必有此担心了。   任督一转,“风府”、“迎香”二穴迎刃而解。傅青云此时神清气爽,浑身舒畅。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杨俊茹仍紧闭双眸,面色酡红,额上香汗微微,身子还在微微抽搐。   虽明知杨俊茹恨他入骨,只是想以“吞阳大法”吸尽他元阳,报凤凰谷灭门之仇,但傅青云知她是因误会而生恨,也并不怪罪于她。   手臂被撕咬处留下的几个恐怖口子,傅青云以螺旋真气一封,伤口血流顿止。天地灵气不断从毛孔渗入体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伤口,虽然疼痛感还十分强烈,但对于傅青云这样经历过大痛苦的人来说,也不算得什么了。   此时天色微明,窗外墨蓝色的星空渐渐发白,虫鸣唧唧。室内,杨俊茹仍未睁眼,想起幻境中种种场景,免不得心中涟漪跌宕。但傅青云性子方正不阿,不欺暗室,赶紧将手从杨俊茹背脊收回。   正欲起身,杨俊茹一惊,也从神魂交融的妙境中醒转过来,睁眼一看,只见傅青云俊朗有型的面颊上,鼻梁英挺、大眼乌亮、清澈无邪,面色温润有泽,哪有半点干尸的模样。   “恶贼,我要杀了你!”杨俊茹不知傅青云为何会有这般模样,按理即使不成干尸,也定是虚脱不堪。   杨俊茹提起右掌,恶狠狠印向傅青云心口。傅青云举掌相迎,一股炙热的螺旋气劲随即透出。两掌相接,螺旋劲瞬间窜入杨俊茹手臂,杨俊茹“啊”的一声惊叫,只觉得螺旋气劲疯狂肆虐,内力真气被搅得四处乱串,半身麻木,忙收摄心神镇压。   傅青云随即点了她穴道,起身下床。将林正君身上绳子扯断,抱着走出房门。   “你……你还没死!”玉娘子恰巧刚从外面回来,见傅青云不但未死,还神清气爽,精神十足,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94章 紫虚真人   玉娘子见傅青云抱着林正君,精神焕发,哪有半点气血受损的样子,一时惊骇得膛目结舌。   傅青云正想夺路而逃,玉娘子身子一晃拦住去路,娇喝道:“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言罢举手就朝傅青云抓来。   傅青云身子一旋,避开玉娘子爪子,不及放下林正君,玉娘子又一掌攻到,傅青云忙举掌相迎。   “嘭!”两掌相交。   紫色电芒一闪,一股螺旋劲真气瞬间吐出。   螺旋劲真气透臂而入,玉娘子一阵眩晕,忙提气疾退,暗暗催动内力化解,脸色阵红阵白。   玉娘子绵软的真气还未窜入,被傅青云螺旋劲一裹,瞬间消为无形。   傅青云趁机放下林正君,全力迎战。   “好小子,一会不见,你竟然脱胎换骨了。”玉娘子感受到傅青云那股螺旋劲又精纯又霸道,大为惊骇。   “全拜你所赐!”傅青云挺身卓立,悍然不惧。   傅青云暗暗忖度,内力虽然再增几分,但仍与玉娘子有差距。玉娘子却是心中极度震惊,半日不见,傅青云内力又进步不少,而且那股气劲怪异之极,化解起来恁是费劲。   傅青云提气踏步攻上,玉娘子也展开身法迎上,脸上不再有嬉戏神色,誓要生擒傅青云。两人兔起鹘落,倏分倏合,掌来袖去,交战激烈。双方都有所忌惮,傅青云忌惮玉娘子内力深厚,玉娘子忌惮傅青云气劲怪异霸道,都往对方空门招呼,少有硬碰硬拼。   场中一时袖影满天飞舞,掌影重重。玉娘子出招快如闪电,身法灵动如魅,幸亏傅青云感官敏锐强大,能够料敌先机,常在间不容发闪退趋避,玉娘子虽然占尽上风,但一时竟然拿他不住。   当然也是玉娘子存心想要生擒傅青云,没有使出杀招,才让傅青云有了闪避腾挪的机会。但玉娘子修为毕竟高出傅青云一大截,纵然未使杀招,仍将傅青云逼得只有招架而无还手之力。   傅青云体内任督二脉自行运转,天地灵气随着呼吸开合,绵绵不绝的通过毛孔渗入体内,不断补充着损失的内力真气。交手上百回合,内力竟然没有衰败之相。   感受到“神动”练成的好处,傅青云心中大喜,放开手脚与玉娘子周旋。而玉娘子想要生擒活捉傅青云,处处留手。两人一个越战越勇,一个越战越是心寒。   玉娘子绵软的内力一出,地上落叶如被水波荡起,一阵乱舞。傅青云螺旋劲一到,落叶迅即如遇激流漩涡,盘旋着冉冉而上,在两人身侧形成一个又一个枯叶漩涡,委实壮观绮丽。   “嘭!”两人双掌再次硬拼一记,各自飘身退开。   傅青云螺旋真气如钢针一样再次刺透玉娘子气劲,让玉娘子气息一阵紊乱。当然傅青云也绝不好受,玉娘子绵软的真气一浪又一浪涌来,让他胸口憋闷得想吐,喉头微微发甜发干,一阵晕乎。   若不是被玉娘子一掌震得气息不畅,趁玉娘子化解螺旋劲道时立刻攻上,说不定能建奇功。   玉娘子飘身站定,将傅青云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骇异道:“小子,你练的什么功夫?”   “等擒住我再说吧。”傅青云道。   “我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玉娘子哈哈笑道,面色忽然转冷:“既然擒不住你,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毁了你,也绝不能便宜了那贱人。”言罢气势陡然一变,一道既阴沉又绵软的气劲蓦地向四周蔓延开来,如稠得化不开的油,让四周空气都变得扭曲模糊了起来。   傅青云暗暗心惊,知道玉娘子使出了真本领,要将他置于死地。要是林正君不在身边,可能还有逃生的机会,但林正君还昏睡在侧,绝不可能弃他而去。   玉娘子飘身攻上,双手擒拿点拍,攻势凌厉之极。她每发一招,绵软之力都应招而动,空气以她为中心形成一个又一个涟漪,有如黏液一般缠、裹、拖、拉,让傅青云一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玉娘子阴寒着脸,不复妩媚妖娆味道,行动速度陡然加快,身形飘忽有如鬼魅,下手狠辣不再留有余地。   傅青云虽能料敌于先,将玉娘子每招来势都判得清楚准确,奈何她出手太快,自己动作招式根本跟不上她的变化,惶急中只得连连闪避。   “嘭!”傅青云一个闪避不及,被玉娘子一掌拍中肋下,有如浪涌的绵软之力瞬间将他拍得高高飞起。傅青云身子尚未落地,口中鲜血已狂涌而出。   “去死吧!”玉娘子娇喝一声,紧跟着飘身上来,又是一掌拍向傅青云胸口。   傅青云身受重创,又尚在空中,根本无处着力变换身形,眼睁睁看着玉娘子一只玉手风驰电掣般拍来,下手毒辣狠戾之极。   傅青云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   琯琯、婉彤、大师兄、正君,刘縯、刘秀,还有林叔。   甜蜜、颓丧、开心、遗憾,酸甜苦辣一股脑涌上心来。   “这个世界真美!”这是他晕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   “钪钪!”一只浑身青色皮毛的小猪激射过来,嘴上一对细长牙狠狠朝玉娘子后腰顶去。   玉娘子闻见脑后风声劲疾,疾速往左一滑避开,不得不放弃继续击杀傅青云。   来者正是小兽康康,它见一击不中,再次挺起长牙猛向玉娘子刺去。   小兽所擅长的就是速度,遇上一般武林中人还有优势,但对于玉娘子这等高手,光是速度远远不够。玉娘子看清竟然是一头小野猪,不禁又笑又气,手臂一振,一条丝巾出手,如箭般直奔康康而去。丝巾虽软,但在玉娘子使将起来,却不压于一柄利剑。   “哈哈哈!”玉娘子眼前蓦地一花,一个银须鹤发老道现身出来,拂尘轻卷,将丝巾轻轻接住。   “那来的老杂毛,竟敢管老娘的闲事。”玉娘子怒叱道。   老道一抖拂尘,指着小兽康康,哈哈笑道:“贫道看这小东西可爱,实不愿它丧命于此。”   “那你带走吧!”玉娘子见老道出手不凡,知道不是好相与的主,佯作轻描淡写的道:“一只小野猪,谁稀罕!”   老道眉头一动:“这个小娃子我也要带走。”老道操着巴蜀口音,说起话来慢吞吞的。   老道轻抬脚,如破碎虚空一般现身傅青云身边,拂尘往傅青云身上轻轻一拂,一道柔和温润之力送入傅青云体内。   傅青云瞬间清醒过来,咳出一块血痰,大口喘息。他转头一看,只见一老道立在身侧。那道人手执一柄拂尘,一身青色道袍,相貌清臞,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傅青云又惊又喜,知自己侥幸未死,再定眼细看。只见老道凤目疏眉,眼神平和,似乎永远不会动怒,一种古井不波的味道。最不可思议的是,道人虽立于身前,却毫不打眼,宛如自然之物,天然与身边草木融为一体,若不留意,竟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钪钪!”   “康康,你也来了。”傅青云听见叫唤,忙转头看向另一侧,见小兽猪脸满脸的担忧之色。   傅青云再往前看,见玉娘子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和老道,欲进欲退,一时踌躇不定。   傅青云知道是老道救了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胸口一疼瘫倒在地。   老道如炬的目光扫来,傅青云只觉得周身一紧,只觉那目光如炬,似乎身上所有秘密都被老道一眼望穿,无所遁形。   老道回头望着玉娘子,缓缓再问道:“这个小娃子我带走,如何?”   玉娘子斜睨老道一眼,一副娇媚的样子:“凭啥?”   老道一捋长须,呵呵笑道:“贫道和这小娃儿有缘。”   玉娘子咯咯笑道:“老神仙降临凡尘,与奴家也有缘得很啊。不如让奴家伺候老神仙,为你奏上一曲如何?”   “哪也未尝不可!”老道呵呵笑道。   玉娘子拿出翠绿玉箫,知老道定不是常人,一上来就全力施为。箫声一起,顿感山间音韵流转,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让人如沐春风。   傅青云心神澄净,纵然受了重伤,定力也是惊人,只觉得箫声缠绵悱恻,恁是好听,心魂未受魔音影响,但他却知道这箫声暗藏杀机,动辄要人性命。   老道席地盘膝坐着,双眼微阖,随着箫声摇头晃脑,银髯飘舞,陶醉其中。   箫声越奏越是荡人心魂,玉娘子两腮涨红,樱唇微微发颤,将“天煞魔音”发挥到了极致。箫声时缓时急,忽尔悄然无声,忽尔铮然大响,低沉处婉转凄迷,让人意乱情迷;高亢处如云雨巫山,催人情动难抑。   一曲毕,玉娘子媚眼如水,娇声唤道:“老神仙……。”   “好曲!”老道面色如常,半眯着眼,捻着银须道。   玉娘子心中大骇,知道今日恐踢到了硬石头,娇呼一声,脚下一蹬就欲开溜。   老道拂尘一抖,空气蓦地泛起阵阵涟漪,就如湖水起了波澜,柳枝起了烟云,一波又一波温和绵柔的力道以老道为中心震荡开来。   玉娘子刚拔起半个身子,忽然面色大变,一个趔趄横跌在地,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傅青云也被震惊得挢舌不下,老道的武功,简直惊世骇俗,宛如神仙手段。小兽康康反而一脸猪相,见怪不怪的样子,围着傅青云亲热。   老道拂尘再一抖,周围气劲波动消散。玉娘子面如死灰的站起身来,惊恐问道:“你……你是谁?”   “贫道紫虚!”老道淡淡道。   “楼观道紫虚真人?”玉娘子脸色再变,脚下暗暗退了半步,双膝忽然一颤拜倒在地,惊惶道:“小女有眼不识泰山,冒犯真人,还望真人恕罪。”   “贫道一介闲云野鹤,何来冒犯之说,起来吧。”紫虚真人哈哈大笑道:“曲子还有点味道。不过,比起神王皇天玑的雄浑磅礴之势,却是差得远了。”   玉娘子见紫虚真人不降罪于她,心中大喜,但仍匍匐在地,再拜道:“奴家自然比不过神王,但只要老神仙喜欢听,小女愿常侍左右。”   “罢了!”老道悠悠道:“贫道虽不爱管江湖俗事,但仍要规劝你几句。悟道难、入魔易,你练此淫邪功法,自堕魔道,丧尽天良。劝你及早收手,迷途知返,否则天理昭彰,恶报加身,就悔之晚矣。”   玉娘子磕头道:“真人教训的是,奴婢自后必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再练此邪功。”   紫虚真人摇头叹息一声,将傅青云和林正君挟在腋下,转眼消失在晨曦薄雾之中。   玉娘子转身进屋,见杨俊茹穴道被制,不禁又惊又怒,回头望向傅青云消失的方向,贝齿咬得嗑嗑作响。 第95章 真人指点   紫虚真人带着两人一兽,闲庭信步般踩着树梢往山上走。紫虚真人道袍随风飘动,颌下三绺清髯飘拂,气质飘逸出尘,宛如神仙中人。   此时天已大亮,但日头还未升起,白雾如纱,在小山和丛林间随风舒卷。走了约莫一柱香时间,来到一道林间小瀑布下。小瀑布常年浸润冲刷,在林间岩石上形成了一潭清澈的池水,清可见底。   紫虚真人放下傅青云和林正君,身子一飘坐在潭边岩石上。   傅青云忍着胸口剧痛,一跪到地,叩头道:“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何恩之有。”紫虚真人眼神平和,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终南楼观道与世无争,一切因应尘缘。贫道与你相遇,却是因缘际合,拜了这小兽所赐。”   原来宋婉彤被傅青云从匪寇手中救出后,小兽康康带着义兵回山庄报信,而后返回寻找主人,路上正好与紫虚真人相遇。紫虚真人火眼金睛,当即认出小兽乃是上古异兽“当康”,心生喜欢,于是一路追踪小兽而来,恰逢傅青云同玉娘子打斗,出手相救。   终南山楼观道傅青云是知道的,要说当世之中,玄门至尊,非终南楼观道莫属。但终南楼观道遵循老子“无为而治”的思想,很少干涉江湖俗世,弟子多在深山静修,少在世间行走。   “小娃儿、服下它!”紫虚真人从怀里掏出一颗弹丸、红彤彤的,流光溢彩。   傅青云恭敬接过,直接放入口中。他虽与老道初识,但却对老道十分信任,不虞有诈。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清香瞬间浸入心脾。傅青云知道此丹绝非凡物,当即盘膝运功消纳。   一柱香功夫,傅青云悠悠醒来,神清气爽,身上伤痛全消,内力真气也隐隐又壮大了一分。   傅青云大喜,再磕头拜谢。见林正君面红如火,兀自陷入幻境不醒,忙又祈求道:“请老神仙再救救我兄弟!”   紫虚真人摆摆手道:“神仙二字可不敢当,切莫再叫。”紫虚真拂尘一扬,林正君衣襟一阵鼓荡,闷哼一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虽仍未醒来,想必已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只待元气恢复。   傅青云从潭中捧了两口水喝了,又捧了一口水,灌进林正君嘴中。见林正君面颊血色渐渐褪去,心脉也渐趋正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紫虚真人静静看着傅青云,神色和蔼可亲。   小兽似乎对老道身上味道特有好感,在紫虚真人身边打转,极尽逢迎讨乖之能事。   紫虚真人哈哈大笑,单手抱起小兽,从怀中又掏出一颗弹丸:“小东西,你的鼻子倒是灵。”   紫虚真人将丸子放在手心,小兽一口含住,合嘴闭眼,一猪脸的迷醉之色。   紫虚真人轻轻将小兽放在树下一岩石上,小兽如醉酒一般,竟躺在石上呼呼打起鼾来,身上皮毛发出微微青光。   紫虚真人操着巴蜀口音,缓缓道:“小娃儿,这只小兽跟了你,你可得好生照管它,别辜负了它对你的眷顾。”   “晚辈懂得!”傅青云点头道。   紫虚真人道:“当康的精血,一盅即可延命十年,提升内力三倍不止,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极品。不过当康精血极少,一盅可也要了它的命了。”   傅青云惶恐道:“真人,晚辈愚笨,还无力保护它,可否让他跟随真人,修得善果?”傅青云虽与老道只是一面之缘,但老道慈眉善目,直觉告诉他,老道不可能害康康。   紫虚真人摇头道:“当康岂是一般灵物,它既已认你为主,我又如何带得走它。当务之急,还得你练好功夫才是。”   傅青云神态诚恳的点点头。   紫虚真人微笑道:“你练两式来看看。”   傅青云大喜,知道老道恐要点拨于他,当即用青光短剑削了一根木杖,将霸王九式一一使开。   他心随念转、念由意生,意念一动,真气随行,将霸王九式种种变化流畅施展,劈、崩、抡、把、扫、缠、绕、绞、点,力道劲猛,转圜自如。   一只苍蝇飞来,振动翅膀在空中疾速盘旋,划出不可思议的弧线。傅青云正练得兴起,有意要在紫虚真人面前显露一手,心念一动,意动气随,气动形随,杖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蓦地变换轨迹,一杖向苍蝇点去。   他自以为招式变化快捷,行云流水,哪知苍蝇翅膀一振,倏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嘲弄般在傅青云面前耍了几个蝶形舞,“呜呜”飞走了。   “哈哈,要论及招式灵变,你却连一只苍蝇也不如。”紫虚真人抚须哈哈大笑道。   傅青云挠头讪笑,重新舞起木杖,细细体悟御气之道。   “从心而动,随心所欲,心念不可强持。”紫虚真人在一旁指点。   傅青云听闻指点,当即将念头放松,念头与真气的维系若有若无,专注于一招一式之中。   此前傅青云身中剧毒,按照御气之法,以念头紧紧抓住真气,御气袪毒。后又将此法用于“霸王九式”招式变换之中,虽比楚文景等师兄招式变化流畅不少,但仍难以掩饰斧凿痕迹。   “随波逐流、借势行舟,顺其自然。”慈祥声音再次指点道。   傅青云依言出招,将念头彻底放松、随波逐流,顺其自然,果然招式转圜更加行云流水。傅青云心中大喜,伏地磕头道:“多谢真人指点!”   紫虚真人拂尘轻颤,空中泛起阵阵波动,一道柔和之力将傅青云从地上扶起,说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如今是眼快手慢,手脚不利索,处处受制于人。”   傅青云点点称是。他同崔紫山和玉娘子和光头豹交过手,相比而言,出手确实慢了半拍。若不是仗着六感强大,能够料敌先机,恐怕早已死过几回了。   傅青云诚恳求教道:“如何能做好‘快’,请真人不吝赐教!”   紫虚真人微笑道:“小娃儿,你我有缘,我就给你细细解说解说吧。”   “行动快慢,关键在手眼配合,也就是形与神的统一。而形神能否统一,与你所修炼功夫有很大关系。功夫分为外功和内功,外功重形,内功重意。但江湖功夫,外功和内功没有绝对界限,常常是内外形神兼修之术。就拿太和门玄武剑法来说,玄武心法为内功,剑法为外功,日日修炼,也能达到形意相合的效果。”   “这么说,形神合一,其实就是内功和外功的统一,使形、意、气相协调?”傅青云问道。   “正是!形神相亲,表里相济,行动自然如风。所以练武之人,每日闻鸡起舞,一为养气,二为炼形,使形意混成,达到无外无我、动静从心的目的。”   “心为神主,神为气主,说到底,形神合一,就是将有形的身体与无形的内力相结合。但是,寻常修炼功法,终究受限于有形的身体极限桎梏。而有些上古功法,却是与众不同,可以由内及外,以无形炼有形,使有形化为无形,远胜养气炼形之法,可以突破身体极限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傅青云诧异道:“上古功法如此神奇?” 傅青云虽然练功四年,但却未遇名师,对于这些道理知之甚少。   “当然,这得从身体经络说起。”紫虚真人继续说道:“人体经脉,就是体内气血运行的通路。 经脉可分为正经和奇经两类。正经有十二,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合称十二正经,是气血运行的主要通道。奇经有八条,即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合称奇经八脉,有统率、联络和调节十二经脉的作用。十二正经是人体经络系统的主体,其命名是根据其阴阳属性,循行部位综合而定的,分别为: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十二经脉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的联接而逐经相传,构成了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传注系统。气血通过经脉即可内至脏腑,外达肌表,营运全身”   “寻常内功心法,都是将真气在奇经八脉中运转,是为炼无形。而有些上古功法则不然,能够催动真气在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中运转,到达筋皮的末端,锻筋炼骨,洗经伐髓,达到以无形炼有形的神效,其修炼的速度和效果就远胜前者了。”   “但是,要想将真气从奇经八脉渡入十二正经中也并非易事,非寻常功法可及。人的身体是非常玄妙的,身体内部与大自然非常相似。如果说奇经八脉是湖泊,则十二正经就是一条条大河,但湖泊的水要灌入大河之中,则必须漫过堤坝,而这堤坝就是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相链接处的关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穴位,重要关卡有三十六个之多。”   “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   傅青云醒悟过来,想起“大光明经”第五幅图“神形”,图中一人形虚影金刚坐姿双手托天,体内三十六个穴位如深空星辰,明暗不定。傅青云暗道:“老道目光如炬,就像能看穿灵魂,恐怕已经看出我身怀奇遇。” 第96章 两大传承   傅青云明白老道讲解功法、经络、神形殊异,其实是循循善诱,让他明白修炼的一些高深道理,给他打开一扇通往武道巅峰之门。   紫虚真人见傅青云眼神闪烁,微笑着继续说道:“真气灌入十二正经,到达筋骨皮的末端,方能洗经伐髓,锻筋炼皮,以无形之气炼有形之体,达到形意相合、气形合一,出手如电、行动如风的效果。但要臻至武道上乘,光是快还远远不够。”   傅青云疑惑道:“还不够?”   紫虚真人道:“行动敏捷,固然是一大优势,但招式太死,也不堪大用。好孩子,此话说来晦涩,但你只须依照现有修炼功法循序渐进,迷惑自破。”   傅青云大喜,第五、第六两幅图委实玄奥,若不明其理,恐难以入手。今日老道抛砖引玉,细细讲解功法与经络之道,让他茅塞顿开,如给了他一把解开“神形”修炼之法的钥匙。   傅青云当然明白紫虚真人已然看穿他所修炼功法,说道:“不瞒真人说,我虽得到这门功法,但对它的来历迷惑得很,不知是福是祸。”   紫虚真人一捋胡须笑道:“这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宝典,当然是福不是祸。这样吧,贫道今日正好有闲,就给你讲讲玄门最神秘的两大传承吧。”   “据传,上古天地初开之时,人类先祖智者伏羲,观日月升降,看沧海变换,明万物轮回,悟出天地乾坤之奥妙,创出惊世神典,一曰‘光明神咒’,一曰‘伏魔神咒’。”   “两篇神咒一阴一阳,包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玄妙,蕴含阴阳二数之宇宙大奥秘,有改天易地之能。伏羲大帝深感此咒有违天和,为鬼神所忌,遂将神咒中‘地法天,天法道’,颠倒乾坤、移山倒海之法抹去,只遗下‘人法地’修身法门留于后世。因只余下半部神咒,后世称之为‘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   傅青云怅然道:“原来‘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都只是半部神咒啊!”   紫虚点头笑笑,继续说道:“但纵然如此,两部真经也被奉为玄门至高圣典,为道家修真养气的不世法门。伏羲大帝羽化后,‘大光明经’被华夏部落首领轩辕所得,‘大魔王经’为伏羲后裔九黎族部落首领蚩尤所得。轩辕与蚩尤各自修炼有成后,带领部族逐鹿中原,争夺天下,在涿鹿展开人类历史上第一场史诗般的大战。此战轩辕黄帝最终取得了胜利,统一了华夏民族。”   “蚩尤战败身亡后,蚩尤所率九黎部落为争抢‘大魔王经’发生内讧。蚩尤嫡系抢得半部真经,九黎族其余部落分别抢得部分残本。蚩尤嫡系在魔岛建立了神王殿,而九黎族逃往十万大后,修炼各自所得的魔经残本,建立了九大魔门。由于他们同宗同源,九大魔门都尊魔岛神王殿为宗主。”   “那‘大光明经’呢,怎未听世人说起?”傅青云问道。   紫虚真人捋着这长须道:“‘大光明经’又有另外一番遭遇。据《道典》记载,轩辕黄帝修炼有成后,以绝世功法将‘大光明经’封存,又采集天地元气精华灌注其中。轩辕黄帝羽化时,‘大光明经’随同轩辕黄帝一道消失于虚空之后,世间也就再无‘大光明经’了。”   傅青云暗忖:“难怪穿越虚空之后,瘫痪的下肢自己就康复过来了,原来射入体内的那道金光还含有天地元气精华。要是以后有机会,真应该到轩辕黄帝墓前好好拜祭拜祭。”   紫虚真人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据传‘大光明经’已具灵气,游走于虚空之中,只待有缘人。你能得到他,自然是有大机缘之人,也是真经对你品性的认可,但你必须必守口如瓶,否则必遭杀身之祸。”   “青云明白!”傅青云心中感激,向紫虚真人叩首再拜。   紫虚真人扶起傅青云道:“小娃儿,你虽天分不错,功夫却还差得远呢,可得加紧用功啊。”   “请真人教我!”傅青云当即匐下身子,猛磕头道:“我现在只学了霸王九式,再无其它武技傍身。”   “哈哈哈,道为本,技为末,小娃儿你切莫本末倒置。你身怀瑰宝,只须再进一层,万般武技皆可随心而为,何须贪婪武技。”紫虚真人捻须笑道。   “无招胜有招?”傅青云想起武侠小说中一句话来。   “嗯、正是!你有这层心得,可谓慧根深厚。”紫虚真人点头道:“只要再进一层,神形合一,万般招式皆可化腐朽为神奇。”   傅青云大喜,今日才知为何“大光明经”只有心法,而无武功技法兼修,原来道理在此。   紫虚真人又道:“不过,你现在轻身功夫差得很,贫道在外游历偶得一法,就传于你吧。”   “多谢真人!”傅青云大喜,意欲跪地再拜,紫虚真人拂尘一颤,却拜不下去。   “你我虽是忘年之交,却一见如故,用不着那么多虚礼。”紫虚真人从袖中抽出一卷上了年份的黄黑色羊皮纸,说道:“这门‘云游术’是贫道从一古废墟得到的,真气运转十分繁复,寻常人也许练不好,但你驾驭真气娴熟,修炼此术却是恰到好处。”   傅青云大喜,接过羊皮卷,问道:“能像真人那样厉害吗?”   紫虚真人哈哈笑道:“轻身之术强弱,归根结底是自身内力真气的搬运,内力越深厚,运转路径越直接,轻功自然就越强。”   傅青云点头道:“这么说,搬运真气越多就跑得越快吧?”   “当然!”紫虚真人点头道:“小娃儿,贫道已逗留多时,你好生领悟吧,咱们有缘再会!”说罢毫不迟疑身子一闪,消失在林中。   傅青云朝老道消失的方向躬身再拜。   傅青云压下心中狂喜,又到潭边捧了一口水,小心给林正君喂了,盘腿坐下,详细参悟羊皮卷所载“云游术”口诀。参悟半晌,自觉已无遗漏,依诀将真气运至涌泉穴,轻轻一纵,竟跃起一丈多高。   到了空中,傅青云心中一慌,竟头下脚上倒栽下来。幸亏他皮厚筋壮,倒没有啥损伤。   傅青云跌倒在地,仰天哈哈大笑。前世飞檐走壁的幻想,今日竟能成真,心中快意之极。   傅青云当即又依诀反复练习、琢磨,起初,只是仗着真气催动,一跃丈高,却无法控制方向和力度,但也满心欢喜。他御气之法娴熟,操纵真气得心应手,不到两柱香功夫,已能如意控制真气沿着“云游术”经络运转,窜高伏低,纵跃腾挪。虽离老道那样犹如神迹般的轻功还差得甚远,但身轻如燕,动若脱兔,脱离地心引力的感觉,已让傅青云欣喜若狂。   “哥……!”傅青云正沉迷轻身术时,忽闻林正君呼唤声。 第97章 斩尊红颜   傅青云见林正君醒来,自然满心欢喜,关心道:“正君,你感觉怎样?”   林正君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沙哑着声音道:“心里像火烧一样,感觉被鬼吸了魂似的。”   傅青云哈哈笑道:“确实不好受,我也被那妖女折腾得半死。”   “哥,又是你救了我。”林正君漠然道:“不过,不要冀望我会因此让着你。婉彤的事,我们依然是公平竞争。”   傅青云无奈摇头,本想告诉林正君自己无意与他竞争,但转念一想,依林正君的性格,恐会把事想岔了,不如让他自己尽力去争取吧。   “我去找点野果。”傅青云不想和他谈论此事,展开轻身功夫往林子深处掠去。   此时已日上中天,傅青云施展“云游术”在林间小路疾飞,间或纵身树枝之上,借树枝之力如白猿穿林一般起起落落,心中快意之极。   傅青云找了些野果,还抓住了一只野鸡,返回原地架火烤好。   林正君用了些野果,元气渐渐恢复过来,说起被玉娘子抓住的经过。原来他从楚戟山庄出来后,沿着匪寇足迹一路追寻宋婉彤,谁知在大岗岭遇上玉娘子师徒,被掳往棘阳城外。若不是遇到傅青云,恐已成玉娘子裙下干尸。   小兽康康吞了紫虚真人给的弹丸,此时仍如醉酒一般酣睡中。傅青云将野鸡烤好,给康康留了一条鸡腿,余下兄弟俩一人一半,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闻林外隐隐传来阵阵蹄声,夹杂着刀枪击打和人声喧哗。   傅青云感官敏锐,林正君还毫无反应,他已察觉到一队人马正向树林子这边快速移了过来。   傅青云心中一凛,站起身来屏息聆听,隐隐听到“抓活的……,黄金千两!”   傅青云骇然,对林正君道:“正君,好像有大队人马过来,我到前面看看。”说罢不等林正君回话,抄起刚才练功的木棍,施展“云游术”一晃掠了出去。   到了一小山头,傅青云纵身上了一颗大树,往外一看,只见山头下尘土飞扬,一队莽军装束的轻骑兵正急速飞奔,约莫百人。而队前不足百米处,三匹快马正朝小山这边狂奔过来。   傅青云定眼远眺,只见三乘快马上,三个难民装束的人打马狂奔,正是去棘阳城刺探军情的刘縯三人。而后,追兵中当先两乘快骑,一戎装莽军将官,一灰袍中年,一看装束就知是武林人物。   “抓活的,别放走了刘縯!”那戎装莽将大叫道。   傅青云心中大惊,忙纵身下树,箭一般窜向林外接应。   刘縯三人奔到小山下,见前路丛林密集,马匹无法通行,只得调转马头,沿着丛林外缘朝东边奔去。   “大哥,前面有条河!”刘秀大叫道。   “弃马,进林子!”刘縯见有大河阻挡,马匹林子又进不去,当机立断命众人弃马。   “哈哈,看你们还往哪里跑!”灰袍中年从马背上拔身而起,如老鹰搏鸡一般朝刘縯等人飞扑过去。   “文景兄弟,你们先走!”刘縯转身,操起从莽军手上抢来的长矛,横在身前。   楚文景也停住身子,挥动抢来的一把大刀:“刘将军,你快走!”   灰袍中年几个腾挪,转眼即至,长剑一抖,裹着一股冰寒邪气向几人扑来。三人只觉得那寒气透骨阴寒,直让人牙齿打颤。   三人同时回身格挡,刘縯当先踏步攻上,长矛矫如狂蛇;楚文景挥动大刀,刘秀手持一根长枪从侧面掩杀过去。   “砰、嘭!”灰袍中年一剑斩中刘縯手中长矛,借势往左一闪,避开楚文景大刀,一掌拍在长枪上。   刘縯身子一震,被长剑力道迫得连退几大步,胸口如被重石碾过,气息为之一窒;而刘秀则是大叫一声,手中长枪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从中折断,连人带枪拍得倒飞出去,人未落地,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五弟!”刘縯额头青筋暴起,对楚文景大声叫道:“带五弟走!”   刘縯、刘秀身为“汉军”统领,若两人双双被毙,“汉军”将再无主心骨。楚文景知道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能活出来一个是一个,忙转身扛起刘秀朝树林撤退。   莽军将领飞骑赶到,挥动长戈拦住楚文景去路。楚文景一手托住刘秀,一手挥舞大刀朝那将领马匹长腿砍去。那将领一拉缰绳,马匹前腿高高跃起,长戈向楚文景横扫过来。   后面追兵“哒哒哒”追赶过来,楚文景不敢恋战,身子一缩绕过那将领往旁边斜插出去。   “蓬……!”又是一声闷响。刘縯魁梧的身子应声倒跌,口中喷出一道血箭,连枪带人跌了个七荤八素。莽兵跟上,十几根长矛将刘縯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刘縯仰天长号。也是莽军想要活捉刘縯,否则刘縯恐已死在乱枪之下。   闻见刘縯长号,傅青云心中剧痛,将“云游术”施展到极致,如一道烟一样从山顶往下急掠。   楚文景扛着刘秀往前急冲,忽然人影一闪,灰袍中年已挥剑挡住去路。   “文景兄弟,不要管我。”刘秀急道:“你快走!”   就这么稍一停顿,莽军官兵已策马散开,将两人去路全部封死。   楚文景毅然道:“活一起活、死一块死!”   “尊红颜,我随你走,不要动我兄弟!”刘秀急道。   “哈哈哈!”尊红颜大笑道:“你已是瓮中之鳖,还敢和我讨价还价。”   楚文景一惊,方知灰袍中年是邪教魔头尊红颜。尊红颜贵为金乌教左护法长老,虽并未得教主崔发真传,但浸淫武功几十年,功力也是不弱。   尊红颜持剑斜睨楚文景,喝道:“跪下伏罪,赏你一个全尸!”   “哈哈哈!”楚文景纵声长笑:“我楚文景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岂会跪你邪教异类。”说罢大刀一挥,使出霸王九式第一式“潜龙腾渊”,大刀横贯长空直劈尊红颜面门,刀势凌厉无匹。   尊红颜嘿嘿冷笑一声,长剑一抖,裹挟着一道赤黑精光迎上楚文景大刀。   楚文景“潜龙腾渊”使到一半,见尊红颜长剑奔来,大刀蓦地一转施展开第四式“龙行万里”,大刀由劈变切攻向尊红颜小腹。   “太慢!”尊红颜自鸣得意的哈哈大笑,身子一扭,已转向楚文景右侧,长剑往前一送,刺向楚文景咽喉。   楚文景眼见一刀切在空处,长剑又从右侧闪电刺到,楚文景来不及闪避,忙横刀格挡。   “砰”的一声,刀剑相接,楚文景手臂巨震,大刀脱手而出。尊红颜飘身跟上,一掌印在楚文景胸口。   楚文景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如断线风筝般被抛向空中。   “文景兄弟!”刘縯、刘秀同时疾呼。   刘秀奋力起身扑向尊红颜,人尚未站起,莽将一矛戳来,正中肩胛,将他掀翻在地。   “全部锁了,押回京师问罪!”尊红颜喝令道。   早有莽兵拿了链子过来,将三人全部锁了放在马上。   莽军正待开拔,一个蓝衣青年疾速飞驰过来,大吼道:“贼兵休走!”   来者正是傅青云。他练成轻身功法速度虽快了许多,但从山顶下来仍耗费了不少时间,待赶到时三位兄长已被官兵锁拿住。   “青云快走,不要管我们!”刘秀疾呼道。   “哥哥放心!”傅青云卓立场中,端视尊红颜。官兵见又来一个送死的,立即策马散开,将傅青云围在中间。   尊红颜斜睨鼠目,见傅青云手持一根木杖,眼神冷峻清澈,年岁虽不大,却隐现沉凝笃定神态,锋芒尚未展露,却已教人心生怯意。   “绣花枕头装腔作势。”尊红颜嗤之以鼻,满脸不屑。   “那就试试!”话音未落,傅青云已腾地拔起身子,箭一般射向尊红颜,木杖当头压下。   木杖在空中高速旋转着向前急冲,空气被螺旋劲真气带起一个又一个的小漩涡,傅青云破开空气漩涡凌空击下,犹如战神下凡,威猛无比。   尊红颜眼见如此声势,心中暗暗发怵,但此时退无可退,只能横剑硬着头皮格挡。   “嘭!”杖剑相交,一道炙热的螺旋劲真气瞬间从长剑透入尊红颜手臂。   尊红颜脸色“唰”地变成死灰色,手臂一阵酸麻,几乎握不住长剑。他大惊失色下,忙提气抽身暴退。   傅青云得势不饶人,力贯木杖,奔雷电掣般拍向尊红颜脑门。   尊红颜施展轻功全力后撤,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如影随形跟上,轻功丝毫不落下风,杖如奔雷,杖头始终不离脑门半寸。   这一下把尊红颜惊得三魂去了两魂,面色倏地由灰变白,惊骇得三魂去了两魂。他本想凭借轻身功法速退躲避,好尽快化去窜入体内的怪异真气,没想到傅青云轻功竟然也不输于他,紧紧咬住他不放。   刘縯兄弟和楚文景强忍伤痛,屏住气息瞪大双眼观战。见尊红颜和傅青云仅仅交手一回合,尊红颜就惊恐万状的抽身暴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文景胸口痛得龇牙咧嘴,但却拍手鼓掌乐道:“这小子,一天不见,又长进了。”   三人又惊又喜,但还有上百官兵在旁虎视眈眈,却又为傅青云提心吊胆。   傅青云和尊红颜一进一退,绕着圈子飞转。但傅青云迫得紧,尊红颜根本没有机会喘息换气,更没有时间去化解窜入体内的螺旋劲真气,直把他惊恐得汗如泉涌。   莽军将领见势不对,忙挥刀上来接应,众官兵也持枪打马围拢上来。   官兵尚未围上来,尊红颜脚下蓦地一软,傅青云木杖往前一递,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尊红颜脑花四溢栽倒在地。   那是傅青云螺旋劲真气窜到了尊红颜丹田,他又无暇化解,顿时丹田气息大乱,脚下一软送了性命。   “啊!”众官兵勒住马步,失声惊呼。 第98章 兄弟相聚   众官兵眼见尊红颜脑花崩裂,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看来,尊红颜地位尊崇、武艺高强,就是一尊不可一世的魔神,而今却被一年轻人打爆了头。   莽军将领更是惊惶失措,当朝红人崔发的师弟,金乌教左护法长老奉命到此督战,没想到却毙命棘阳,他虽贵为一方守城大将,但恐也承受不起当今金乌神教教主、说符候崔发的冲冠一怒。   莽军将领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知若拿不下凶手,恐怕这吃饭的家伙也就不保了。莽军将领手一挥:“拿下!”   上百轻骑排山倒海的向傅青云碾压过来,从马上伸出长枪、长矛、大刀,狂砍乱刺,一时蹄声轰鸣,刀枪乱飞,对傅青云发起了水银泻地般的攻势。   傅青云将神识提升到极致,几乎不用肉眼去看,离体三丈内动静清晰有若目睹。那杆枪先刺到,那柄刀先砍了过来,从那个方位攻过来,脑海中都清清楚楚,进入到一种道家才有的玄妙意境。   傅青云木杖翻滚,螺旋劲真气应势而发,逢枪破枪、 见矛破矛,挡者披靡 。场中一时马蹄飞扬、刀剑齐飞,激烈的搏杀卷起阵阵黄土,鲜血味道飘散风中。   莽军官兵在傅青云暴力冲杀下,一时阵脚大乱、乱做一团。莽军将领见势不对,忙喝令收缩调整队形,集中力量向傅青云冲杀。   莽军虽猝不及防被打乱阵脚,但这毕竟是棘阳城训练有素的一队精骑,稍一调整收缩,很快稳住阵脚,以十人为一排,开始向傅青云一波又一波发起冲击。   “杀!”莽军将领大刀一挥,一排精骑举着长枪长矛纵马奔出,十匹战马马蹄敲打着地面呼啸冲来,长枪长矛齐发,整齐划一。   刚才莽军分散包围,傅青云还可凭借神识敏锐,在乱军中纵跃腾挪,游刃有余。此时莽军排成阵列排山倒海冲杀过来,光是那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傅青云也很难吃得消。傅青云要是现在逃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但三位兄长还在敌军手中,他怎能孤身逃走。   “青云,快走!”刘縯眼见铁蹄横飞,声势惊人,大声疾呼。   傅青云惨然一笑,见战马如洪流一般轰然倾泻过来,大地震动,傅青云皱了皱眉头,力贯木杖大踏步迎上。   “乒乒乓乓!”一阵金戈撞击声响起,马嘶人沸,人仰马翻。   十骑战马刚过,傅青云尚未喘息一口气,另一排骑兵呼啸着转眼杀到。   一轮攻杀过后,莽军骑兵十去二三。莽军将领面色铁青,旋又重整队形,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但任谁都知道,千军万马中,靠的是群体的力量,而不是孤胆英雄。单个人无论你身手有多高明,在乱枪飞箭中,也常常是束手无策,最终必将湮没枪林箭雨之中。   傅青云也不例外,他虽任督自转自发吸纳天地灵气,但又怎经得起如此消耗。一轮攻杀过后,傅青云已是多处带伤,手脚酸软,一根木杖举起来也是重如千钧。尤其是大腿被战马踏中一脚,催心裂肺的剧痛让他挪动一步都十分艰难。   “青云,你快走,不要管我们!”刘秀哭喊道。   莽军将领再次举起大刀,喝道:“儿郎们,反贼已是强弩之末,给我拿下!”   “钪钪!”一道青影一闪,小兽康康飞身落到傅青云身边。   “杀!”莽军将领大手一挥。   “钪钪!”小兽对天怒啸,声如万钧雷霆,响遏行云,吓得战马纷纷扬蹄嘶鸣,莽军一阵骚动。   莽兵将领收缰勒马,重整队形再向傅青云扑过来。小兽再次怒啸一声,挺起长牙电射而出,一跃丈高,瞬间将三名莽兵刺下马来。   那被刺中的官兵胸口两道血柱瞬间喷出,一时未死,痛呼惨嚎,令人心惊肉跳,比之傅青云木杖下丧生的官兵更让人丧胆。   余下几匹冲过来的战马旋即收缰后撤,望着躺地上垂死惨嚎的三人,不寒而栗,人人面如土色。   刘縯刘秀又惊又喜,万没想到这么一只其貌不扬的小野猪竟然如此凶猛。   “速斩刘縯!”莽军将领见异变突生,当即决定立即将刘縯斩杀。   “谁敢动我兄弟!”傅青云强提真气怒喝出声。但此刻他已是筋疲力尽,勉力将腰杆挺得笔直,眼前却是阵阵发黑,再无力阻止。   “动我兄弟者死!”又是一声长啸响起,紧接着一个黑衣劲装青年从林中掠出,一个空翻跃过众人头顶,寒光闪过,锁押刘縯的莽兵还未来得及呼叫一声,已然人首分离,鲜血狂喷的尸身从马上滚落下来。   长剑寒光再闪,锁押刘秀和楚文景的莽兵也被一剑刺落马上。   “正君!”刘縯、刘秀齐声惊喜欢呼。   原来林正君见傅青云久未回来,于是随同小兽前来寻找。他中了玉娘子幻境,只是精神暂时受损,休息半日,已基本恢复过来。   “大哥,五哥!”林正君未想到在此地见到刘縯、刘秀,心中也是惊喜交加。   刘縯在家中排行老大,底下还有兄妹四人,刘秀排行第五。   “退!”莽军将领见事不可为,忙打马欲退。   “钪钪!”小兽又是一声怒啸。战马闻声纷纷扬蹄惊惶嘶鸣,差点将莽军将领颠下马来,众官兵慌乱成一团。   刘秀此时已被林正君扶下马,见莽军将领指挥若定,进退有度,早起爱意,高声喝道:“马将军,你们回去还有活路吗?”   莽军将领闻言一愣,收缰勒住惊惶的战马,惶然道:“刘将军有何话说?”   刘秀高声说道:“马将军,你们放走了我和大哥,尊红颜又暴死棘阳城,你们回去终究逃不过一死,恐还会连累父母妻儿受苦。马将军不为个人计,难道也不为旗下众儿郎留条后路!”   莽军将领姓马名成,体桖兵士,善待百姓,深得棘阳城百姓拥戴,也算一方良将,但却不得南阳最高军政长官前队大夫甄阜信任,被派遣到偏远的棘阳城,心中早有怨气。此时听了刘秀言语,心中更是踌躇难决。   刘縯见马成迟疑不定,朗声道:“马将军,王莽刚愎自用,霸凌百姓,搞得大好河山凄风苦雨,满目苍痍。马将军何不效我等绿林儿郎,舍生取义,为民请命。”   “将军!”马成身边一偏将沉声道:“甄阜待我等刻薄,今日回去,明日恐就要暴尸城门。不若投奔汉军,兴许还有一条生路。”   “将军,请放我们一条生路!”莽兵齐声呼道。   马成脸色阴晴不定,沉吟半晌,终滚下马来,跪伏在地,高声道:“末将愿跟随二位将军!”   众官兵也一起跪倒,高呼:“愿跟随刘将军!”   刘縯大喜,忍着伤痛双手扶起马成道:“能得马将军相助,真是天佑我高祖子孙!”又转头对众官兵道:“兄弟们快快起来。从今而后,我们都是自家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刘秀按着马成肩膀道:“马将军速速回去,整顿军马,迎候汉军进驻!”   马成纳罕道:“刘将军不担心我们反悔。”   “哈哈哈,所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马将军为人,我是早有耳闻,只恨今日才得与将军相见。”刘秀道。   马成再一叩到地,激动道:“能得将军坦诚相待,末将愿誓死相随!”   纵官兵齐身高呼:“誓死跟随大将军!”   马成令兵士将刘縯几人扶上担架,又将治疗创伤的药全部留下,自个带了余下人马直奔棘阳城去了。   众兵士抬着刘縯等人,林正君骑马相随,一路缓行,说起棘阳城刺探军情遭遇尊红颜的事来。   原来昨日大家一路疾行,不觉一觉睡到天亮,才发现傅青云失踪。大家分头寻找无果,只得留下记号,先行往棘阳城刺探一番。三人在棘阳城小心查探布防,没想到被正在巡视的尊红颜和莽军将领撞了个正着。刘縯刘秀装扮后虽模样大变,但神情气质却与众不同,当即被识破。幸好几人见机得快,抢了几匹健马,冲出城门,一路往山岭奔逃过来。   “青云,正君,你们俩现在功夫可好得很啊,没想到,一别三年,竟有如此造化。”刘秀高兴道。   “幸亏正君来得及时,否则我们可都成了刀下鬼魂了。”傅青云感叹道。   “是啊,没想到正君的功夫也如此俊俏。”刘縯满脸欣慰的说道。   林正君春风得意的道:“不瞒两位兄长说,我现在正在太和门学艺,被正道盟盟主、太和门掌门人收为了关门弟子。”   刘縯、刘秀见林正君沾沾自喜的样子,闻言一愣,想起前几日太和门弟子探访义军时的傲娇做派,心中像被针扎了一样,却高兴不起来。   林正君继续说道:“两位哥哥行军打仗,难免与江湖人物发生纠葛。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兄弟,兄弟我一定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刘秀淡淡笑道:“哥先谢了,日后难免有给你添麻烦的时候。”   林正君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家兄弟,麻烦二字就不用提了。” 第99章 五味杂陈   几人一路慢行,休息一夜后,第二日赶回了大军营寨。   小兽康康进了营寨后,见到高头大马顿时两眼放光,好像狮子王找到了自己的仆从,在群马中窜来窜去戏耍。群马对小兽是又敬又畏,无一刚与其正视,让人啧啧称奇。   “青云哥!”刚进营寨,宋婉彤一眼瞅见傅青云躺在担架上,身上衣服血迹斑斑,顿时花容失色。   宋婉彤现在开朗了许多,要是在她被匪寇劫持前,她才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喊出“青云哥”这三个字。   “彤妹!”林正君当先奔出,迎上宋婉彤,神色激动。   “正君哥,你也来了!”宋婉彤礼节性与林正君打了个招呼,一错身奔到傅青云担架前,嘘寒问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林正君激动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呆立原地,满腔热望化为一肚苦水。   自傅青云被逐出山庄失踪后,宋婉彤常常以泪洗面,幸亏林正君不时过来劝慰陪伴,宋婉彤才从苦痛中解脱出来,对林正君也不是没有好感。谁知天佑傅青云,宋婉彤失而复得,爱念反而更加狂热,让林正君一腔热情化为乌有。   傅青云眼见林正君僵在原地,忙对宋婉彤道:“婉彤,正君刚来不熟悉,你陪他去营里转转好不好?”   “但你的伤?”宋婉彤一脸凄楚的问道。   “我没事。婉彤,正君为了找你,差点命都丢了,这份情谊你可得好生珍惜。”   “知道了!”宋婉彤走一步,回头看傅青云一眼,仍是放心不下。   “正君哥!”宋婉彤盈盈走到林正君身边:“我们一起转转吧。”   林正君回嗔作喜,和宋婉彤边走边说起他一路的新奇事,不过宋婉彤却好似兴致不高,心有牵绊的样子。   众人回到营地,李通、李轶两位将军早在大营迎候。此次不战而得棘阳,军营一阵沸腾,人人脸上喜形于色。   李将军见到林正君已长成七尺男儿,激动得满脸络腮乱颤,握住林正君的手好一番感概。   李通李将军正是林叔走商时,一路护镖的李镖头,和林叔有生死之交。   当晚,刘縯、刘秀不顾伤痛,召集了旗下大将,备下两桌酒席,为林正君接风。   楚文景伤势较重,没能出席。傅青云、林正君分左右挨着刘縯、刘秀下首坐了。   刘縯知道林正君钟意宋婉彤,刻意安排宋婉彤挨着林正君坐了,刘稷、李通、李轶也在主桌就坐。   待各人坐定,刘縯、刘秀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刘縯朗声道:“今日这第一杯酒,先敬我青云兄弟和正君兄弟。我们兄弟四人三年前逃离南阳,各分东西,得上天眷顾,今日再次重聚,实在是痛快!”说罢,众人齐声诺诺,满饮了一杯。   “这第二杯,再敬我青云兄弟和正君兄弟。一别三年,两位贤弟各得造化,练就一身高强武艺。青云兄弟力斩金乌教左护法长老尊红颜,掰掉了金乌教一只大毒爪。正君兄弟力战莽军,收服棘阳守城官兵,兵不血刃赚得棘阳城池。今日一战,两位贤弟当记首功!”众人齐声欢呼,再满饮一杯。   林正君面有得色,悄悄瞥一眼身旁宋婉彤,见她正含情脉脉望着对座的傅青云,心中气闷,一口烧酒下肚,呛得哇哇大叫。   “这第三杯酒,敬在座各位,还有伤重未出席的楚文景兄弟,以及追随我刘縯出生入死的众位兄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汉军从举事走到今天,兄弟们众志成城,击长聚,克唐子,取湖阳,收棘阳,让莽贼闻‘汉军’二字而瑟瑟发抖。兄弟们,中原大地已风起云涌,莽贼暴.政摇摇欲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让我们戮力同心,闯出一片属于我们兄弟的天地。”   众人肃然起身,再满饮一杯。   三杯过后,众将领围着傅青云和林正君,你来我往,相互敬酒,一时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傅青云本不善饮酒,但修炼了“大光明经”后,体内天地灵气护体,竟然酒力大进,千杯不倒。林正君心中气苦,借酒消愁,来者不拒,又主动挑战,喝得东倒西歪,酩酊大醉。   “青云,这次多亏了你们,否则,我们兄弟怕是都要折在棘阳城了。”刘縯道。   傅青云笑道:“两位兄长是龙凤之相,纵有劫难,也必有天人相助,断不会就此折了。”   刘秀击掌道:“依愚兄看,这个‘天人’,非青云你莫属了。青云你才识过人,武艺高强,能得你相助,我汉军必能披荆斩棘,成就大事。”   “文叔兄您太抬举了。”傅青云谦虚道。   林正君趁着酒气说道:“秀哥,攻城掠寨、冲锋陷阵,靠的是将帅威德、士兵用命,齐心协力,方能成就大事。一个人再厉害,又怎能逆转乾坤,强过千军万马。”   众人心中一凛,林正君说这话,虽无伤大雅,却颇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傅青云却不以为忤,高兴道:“正君说得是,将士同心,百姓拥护,才是攻无不胜的根本。正君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见识,难能可贵。”   刘秀嗟叹道:“正君是我看着长大的,当年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屁孩,没想到一转眼也长成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了。说起来,正君能有今天的出息,也是与当年青云为兄为师,谆谆教诲分不开的呀。”   宋婉彤红着脸道:“正君哥,没想到青云哥还当过你的先生啊。”   林正君讪笑一下,没有开腔。这么一说,自己又比傅青云矮了一头,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刘縯见林正君神色难堪,忙解围道:“两位兄弟都是人中龙凤啊,青云磅礴大气,正君风度翩翩,都是逸群之才,让愚兄好生倾慕。来,愚兄敬两位一杯。”   傅青云和林正君同时站起,傅青云豪爽的饮了一杯,林正君则是一杯苦酒倒进腹中。   林正君正心中不爽,李轶却劝酒道:“正君兄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可得好好敬青云兄弟两杯。”   “只教了几个字而已,算不得什么。”傅青云忙岔开道:“正君天资聪颖,又是武林大派弟子,将来肯定是要问鼎武林的,做哥哥的好生为你高兴。”   林正君瞅了一眼宋婉彤,嘿嘿笑道:“问鼎武林不敢说,但我身为洛掌门关门弟子,当然不会给尊师丢脸。”   宋婉彤红着脸道:“希望正君哥练好武后,能像两位将军一样打坏蛋,杀恶人,为天下百姓撑腰,做真正的英雄。”   “好!”林正君听宋婉彤对他提出殷切期望,高兴得击掌道:“我一定只争朝夕,不负婉彤妹子厚望。” 第100章 洗经伐髓   接下来几日,傅青云不断用真气给楚文景和刘縯兄弟疗伤,一周后,几人伤势基本痊愈。闲暇时,几人就一起练习“云游术”。“云游术”心法运转虽然繁复,并不适合刘縯等人,但聊胜于无,大家又是初次接触轻身功法,练得十分起劲。   林正君自认太和门轻身功法更胜一筹,不屑练习“云游术”,常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勤奋练功。宋婉彤一席话,让他练起功来更加动力十足,勇猛精进。与人相处时,也刻意表现,出尽风头,希望能博取宋婉彤芳心。   这日用过晚饭,傅青云回到住处,开始揣摩“大光明经”第五幅图 “神形”。图中虚影金刚坐姿双手托天,体内三十六个穴位如深空星辰,明暗不定。当日与紫虚真人相遇时,真人已将道理讲得透彻,此图修炼之法应是将奇经八脉中真气渡入十二正经,达到筋皮末端,锻筋炼皮,洗经伐髓,以无形之气炼有形之体,达到形神相合、气形合一的妙境。   道理虽然明白了,但要修炼,还是得慢慢琢磨。   傅青云按照图中所示,双目微阖,金刚坐姿双手过顶呈托天之势,慢慢运转内力真气从三十六个穴位渡入十二正经。   螺旋真气刚刚到达图示的三十六个穴位,身体蓦地一沉,恍若千斤巨石压下。同时刻骨的刺痛感传来,比之“望月虫”毒害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青云毫无心理准备,竟被一下子压倒在床。就这么一瞬,那刻骨的疼痛已让他浑身大汗淋漓,出了一身虚汗。虽然疼痛已过,但双耳仍嗡嗡作响,身体颤栗不止。   傅青云大喜,知道修炼方法对了。那刺骨的疼痛虽然令人不寒而栗,但他数次历经生死大劫,又受“望月虫”毒害一年之久,心性坚毅异于常人,当然不会就此退缩。   他以前也试探修炼多次,但那时真气尚未形成螺旋,真气根本无法穿过三十六个穴位,也无重压和刺痛之感。看来要想修炼“神形”这幅图,没有前面几幅图的功底,后面根本无法修成。   傅青云收摄心神,再次微阖双目,打了一个金刚坐姿,双手缓缓举过头顶托天,引真气过穴。螺旋真气到达三十六个重要关卡,身体又是蓦地一沉,如毒蛇噬骨的刺痛感传来。   傅青云这次做好了心里准备,咬牙坚挺。真气在三十六个穴位盘旋,重压和刻骨的刺痛感让傅青云阵阵眩晕。约莫过了一刻,真气蓦地窜出,沿着十二正经行去。   十二正经有手少阳、手太阳、手太阴、手厥阴、手少阴、足阳明、手阳明、足少阳、足太阳、足阴、足厥阴、足少阴共十二道经脉。十二正经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络的联接逐经相传,构成一个周而复始、循环无端的系统,内至肺腑、外达肌表,运行全身。   螺旋劲真气流入十二正经中,重压蓦地再加一成,疼痛再增一分。傅青云面颊苍白,额头青筋贲张,头顶热气腾腾,体内如万蚁噬骨,又痛又痒又麻。那种感觉,几乎多忍受一秒钟也要让人发狂。   但傅青云仍咬牙硬挺,保持一丝念头不散。他耳朵嗡嗡作响,头皮似乎厚了几层,整个脑子如浆糊意识迷糊,几乎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方。   一盏茶功夫,傅青云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床,浑身瑟瑟发抖。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傅青云方从晕厥中清醒过来,那噬骨之痛仍让他心悸不已。   “以无形炼有形,洗经伐髓,恐非一朝一日之功。”傅青云暗暗道:“这功法虽奇,也绝不是常人可以消受的。”   傅青云站起身,只觉身体轻巧了许多,就如沉淀在河底的淤泥被铲除了一层,河水顿时清澈明朗了不少。意念稍动,一步迈出,只感脚底生气,一道气劲窜出,竟然生生比平日多跨过半个步子。   傅青云大喜,又冲出一拳,只觉手臂气劲流转,感觉力道十足,速度也比往日提高了足有一成之多。   他心中称奇,闭目内视,只见身体经络末端,筋皮之下,少许螺旋真气驻留其中,并未全部退回丹田之中。   傅青云心忖道:“是了,这就是所谓内炼一口气,外炼一张皮。大光明经以螺旋劲真气洗涤体内尘垢,以无形炼有形,锻筋炼皮,达到了外功炼筋骨皮的效果。假以时日,待筋皮炼得更加既有韧性又有弹性了,那行动必将更加迅速。”   形神合一,说到底,就是无形之气与有形之体的融合统一。   一股恶臭味从身上传来,傅青云侧目一看,只见身上泛起一层黑色的黏液,恶臭之极。   傅青云赶紧去室外打了两桶水来,将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再嗅一嗅,身体居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味道。   待收拾停当,傅青云又修炼了一遍第一幅图“观莲”。虽然九瓣莲花都已成型,不再需要专门修炼,但每次“观莲”后都让他感到精神无比饱满,身心舒畅,所以精神倦怠之时,他仍坚持修炼“观莲”。   至于第二幅图“炼气”,他现在任督自转,天地灵气自发随着呼吸开合渗入体内,若不是真气极度匮乏,也不需再专门修炼了。   傅青云“观莲”完,神清气爽,于是从房里踱步出来。此时酷寒未尽,天上明月清寒,星光稀疏。他喜欢夜里那种幽深的静寂,喜欢感受天宽地阔深远的夜空,让人心神宁静。   大军营寨已非常安静,只有连营的帐篷外篝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巡营的士兵打着呵欠从篝火旁走过,一副万物消停的景象。   傅青云和守营的义军点头致意,信步走出营寨。刚步出营寨不远,只见一颗槐树下卓立一个白衣青年,正抬头望月,定眼一看,正是林正君。   傅青云跨步过去,轻声问道:“正君,你也没睡?”   “嗯。”林正君点点头,态度神情就像多出几重隔膜,让人感觉有些生分:“听说洛子鸿带着各门派弟子来过?”   傅青云点点头。   林正君回头淡淡看了傅青云一眼:“他虽是我大师兄,但他是他,我是我。”   “我知道!”傅青云点头道。   “我说过,山庄的恩义我牢记在心,洛子鸿杀害庄主的仇,我也铭刻在心。”林正君说道:“但我现在实力还动不了他。”   “我相信你,正君!”傅青云拍拍林正君肩膀说道:“只要努力,终有一天你会超过他的。而且,哥相信时间并不会太长。”   林正君抬起头,望着夜空淡淡道:“婉彤说希望我杀坏蛋,做英雄,我绝不会让她失望的。”说罢看也没看傅青云一眼,径直回营去了。   望着林正君略显傲骄的背影,傅青云摇头叹息一声,回望明月,清爽皎洁,似有万条柔和的情丝坠落下来,不由得又想起了琯琯那令人心醉的娇容来。 第101章 正君炫技   岁月如梭,不觉从棘阳刺探军情回营已近一月。   寒冬已去,酷寒渐褪。天气虽仍是清冷,但云龙谷野外已经蒙上了一层绿意, 草木吐着新翠,迎接春天的到来。   安置在大军营寨外的难民和随军家属已经在山头上忙碌,翻挖新土,播撒种子,清鲜的泥土气息沁人心脾。   棘阳守城大将马成信守承诺,回城整顿好军马后,领着一彪人马赶来云龙谷与刘縯相会,汉军又是一番欢腾。   一月来,傅青云苦练“神形”锻筋炼皮,虽然每练一次,筋皮受螺旋劲真气洗涤,就如鬼门关走了一遭,让他痛得死去活来,几欲发狂,但傅青云仍咬牙硬挺,勤修不辍。   “神形”修炼虽然痛入骨髓,但收效却也不菲。不但筋皮韧性弹性越来越强,体内积垢也不断从体内排出,每练一次,身体就越发轻灵一分,行动愈发敏捷,真气爆发的劲道也越发刚猛。若是现在遇上玉娘子,凭借“大光明经”的玄妙,应该有了一拼之力。   这日,几人正在营里巡视,哨兵来报,平林兵首领王匡、王凤联袂来拜,贺喜汉军收服棘阳城。   平林兵首领王匡领兵三万,与新市兵和汉军结为同盟,统称绿林军。论兵力而言,汉军只有区区一万,无法与新市兵和平林兵相提并论,但胜在将士齐心、兵精将良。   刘縯大喜,当即整队迎接,并设宴款待,傅青云、楚文景、楚文玉和宋婉彤也都在主桌就坐。   傅青云坐在下首,细细打量了两军将领一番。只见刘縯左首王匡约莫四十开外,满腮虬髯、神态威猛;右首王凤与刘縯年岁相当,身材高大魁梧,有拔山扛鼎之势,大马金刀坐着,一看就知是外家功夫高手。   酒过三巡,刘秀说起赚取棘阳城经过,对傅青云和楚文玉好生夸赞。王匡听两人如此神勇,自诩外家硬功过人,要当场和两人切磋一番。傅青云推辞不过,只得先下场与王匡练练。   两人相对而立,王匡朗声道:“你是江湖功夫,我是杀敌硬功,本不是一路子。但我实在手痒得紧,想见识见识江湖高招,还望小兄弟不要藏私。”   傅青云抱拳道:“王将军英雄盖世,纡尊降贵指教小子,小子惶恐,花拳绣腿望将军不要见笑!”   “小子倒是会说话。”王匡哈哈大笑道:“来,我们就比划比划,给众爷们助助酒兴。”说罢呼的一拳就冲了过来。   傅青云见这一拳来势刚猛,大有开山裂石之威,大喝一声:“好拳!”忙施展开“云游术”闪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王匡虽然自诩外门硬功不错,但若以功力论,也就比定山七寇匪首光头豹稍强一筹,自然不是傅青云对手。在修炼“神动”“神形”之前,傅青云已能三招之内制服光头豹,而今功力大进,拿下王匡自然更不在话下。   但傅青云知道,汉军与平林军是友军,正联手抗敌,切不可因切磋功夫伤了两军和气。当然,自己身为刘縯兄弟,也断不可堕了汉军威风,这一尺度拿捏要恰到好处。   见王匡一拳捣来,傅青云没有正面对扛,而是佯作不敌,忙闪身躲避,口中高喝:“好拳!”   王匡见一拳打空,左手跟着就是一个勾拳朝傅青云小腹捣来。   “嘭!”傅青云探出右手格挡,两人手臂对扛一记,都一震踉跄后退,旗鼓相当。   傅青云螺旋劲真气凝而不发,仅用了六成内力与王匡对扛,若是发出螺旋劲,王匡怕是一招也接不住。   “好!”众人齐声喝彩。   王匡双臂一振,挥拳再上。一式“直捣虎穴”如流星过空般迅疾攻到,傅青云身子往左侧一滑,挥掌击向王匡手腕。王匡手腕一翻,贯向傅青云咽喉,来势如电。   内炼一口气,外炼筋骨皮,外家功夫优势就在于肌肉发达,韧带弹性好,出拳速度明显快过内家功夫。当时在匪寇寨子与光头豹交手,光头豹就是一身横练外家功夫,竟能在傅青云背后偷袭时扭身避开,让傅青云很是吃惊不小。   不过今日今时,傅青云应对起来却是轻松自如。虽才修炼“神形”一个月,出招速度已不比王匡外家功夫慢上多少。加之他神识敏锐过人,料敌先机,就是现在和玉娘子对上,也有一拼之力,何况王匡。   “来得好!”傅青云大喝一声,佯作闪避不及,双掌慌忙推出,顶住王匡如榔头般的拳头。   王匡撤拳回身,身子一旋,飞起右脚扫向傅青云小腿。傅青云纵身一跃,人未落地,已双掌齐发,闪电般向王匡面门拍去。   王匡此时右脚蹬出尚未收回,左腿微曲单腿撑地,极难变换身形,但他外家功夫确实了得,只见他左脚猛地一蹬,凭空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侧跃避开傅青云双掌。   傅青云得势不饶人,身子往前一纵,跟着就是一掌拍出。其实傅青云若真打,凭他现在的轻功身法和出手速度,定然能一掌拍中王匡,但他佯作未及时跟上,待王匡站定出拳,他手掌才刚好拍到,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傅青云螺旋劲真气凝而不吐,只以掌劲与王匡对碰。“嘭!”两人身子一震同时往后各撤一大步。   “好,漂亮!”众人再次鼓掌喝彩。   两人猱身再上,傅青云神识敏锐,对王匡进退趋避了然于胸,要让王匡战得漂亮,又不堕了汉军威风,拿捏起来并不困难。不过他却佯装拼尽全力,全力攻防,两人拳来掌去,兔起鹘落,拼了百来个回合,难分高下。   刘縯、刘秀、楚文景三人笑容满面,他们见过傅青云真实功夫,知道傅青云是存心让手,让王将军图个高兴快乐。宋婉彤却激动得小脸绯红,不时给两人鼓掌喝彩。   林正君斜视场中打斗,见宋婉彤一脸激动兴奋的样子,暗自腹诽,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神色。   “嘭!”一声闷响,两人再次硬碰一记各自退开,平分秋色。   王匡收势朗声大笑道:“哈哈哈、今天打得可真是痛快!”   傅青云装着气喘吁吁,抱拳道:“将军一身硬功夫真是了得,小子佩服!”   “英雄出少年啊,小兄弟基础功夫扎实,倒不是江湖中那种花拳绣腿。”王匡过来揽着傅青云的肩,高兴的一起走回酒桌。   王凤站起身来,朗声道:“看你二人斗得痛快,我也下场献献丑,给众位兄弟助兴。”   “好!”林正君长身而起,抱拳道:“我来陪将军过两招。”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雷动。   两人走到场中,王凤说道:“我看兄弟腰佩长剑,刚才他们比拳脚,我们就来比划比划刀剑。”   “正合我意!”林正君抱拳道。   王凤从侍卫手中接过一柄大刀,大刀往身前一摆,喝道:“兄弟小心了!”说罢大刀往前一劈,直取林正君面门。   这一刀刀势凌厉无匹,大有一往无前,三军辟易之势,足见王凤外家功夫火候,比之王匡还略胜一筹。   林正君腰间蓦的一道清光亮起,长剑出手,在空中幻化出七点寒芒,迎上王凤大刀。   刀剑相击,两人错身而过,也是平分秋色。   “好!”众人齐声欢呼。   王凤回刀一送,看准了对方右腋,斜斜刺去。林正君往左一闪,长剑中宫直进,剑尖不住颤动,剑到中途,忽然转而向上,直取对方咽喉。   “好剑法!”王凤大喝一声,大刀一个回环,自上而下直劈剑身,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林正君再一错身,撤剑后退。王凤大刀一劈不中,刀势一转横扫过来,林正君力贯剑身,横剑一封,“砰!”两人再硬拼一记,各自退开。   王凤大刀一横,气势陡变,喝道:“兄弟可得当心了!”说罢大刀“唰唰唰”往前劈出,刀芒横贯长空,浩浩荡荡的刀气搅得场中旋风乍起。   “王家刀法果然不简单!”刘縯点头由衷赞道。   王家刀法势道雄浑,大开大阖,横削直刺,招式绵密。刀法施展开来,远看就如一团光球,只见刀光,不见人影。   刘縯回头看看王匡,见他也是点头微笑,对侄儿王匡的武艺也很是满意。   林正君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宋婉彤,见她脸蛋红扑扑的,神色紧张的看着场中打斗,不由得心中一阵激荡。只见他长剑一抖,剑势也是蓦地一变,“玄武剑法”施展开来,剑影绰绰,一剑快似一剑。   刀剑不断相接,清鸣声连绵不绝。   两人越打越快,只见两团寒光飞旋,场中除了傅青云和刘縯外,其他人几乎看不清两人招式。   傅青云微微皱眉,刘縯面色也渐渐凝重。就在众人提心吊胆之时,两团光影倏地停下。   林正君持剑傲然卓立场中,眼光朝宋婉彤瞅来,掩不住得意之色。   再看王凤,他双手环抱着裤腰,神色羞愤,怒目瞪视着林正君,一言不发尴尬的站在场中。   只见王凤腰带已被长剑划成数断,长裤上几条剑痕,隐见春光,只要稍一松手,长裤定然立马坠地。   一旁侍立的众将士掩口欲笑,纷纷咳嗽掩饰。   “承让!”林正君执剑行了一礼,旁若无人般回到坐上。   王匡嚯地站起,面色大变。   刘秀从座上跳起身来,脱下外衣冲到王凤身前,将他下身围住,抱愧道:“兄弟不懂事,还望将军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哼!”王凤恼羞成怒道:“刘将军旗下武艺高强,王某甘拜下风!” 说罢头也不回的钻出营帐。   “王将军……王将军!”刘秀追着出去。   王匡也一甩衣袖,带着手下气冲冲离开营帐,打马而去。   “这……这气量!”林正君指着王匡背影悻悻然道。   “够了!真是衣架饭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刘縯指着林正君怒喝道,说罢怒气冲冲甩袖而去。   傅青云看了林正君一眼,见他被刘縯骂得面红颈赤,羞愧得无地自容,过去安慰道:“正君,刘縯大哥正在气头上,说话有些重,你可别往心里去。”   宋婉彤也过来劝道:“正君哥,等刘将军气消了,你去赔个礼,你们是好兄弟,他不会怪罪你的。”   “我有什么错!”林正君羞愤道:“我给他长脸,他却让我枉作小人,厚此薄彼,那是当大哥的作派。”   林正君说刘縯厚此薄彼,此话就有些连带傅青云了。傅青云却不在意,说道:“正君,你还小,还不懂人情世故,以后你会明白的。” 第102章 青云建功   此后一连数日,林正君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他心里有怨气,特别是在宋婉彤面前丢了份,让他更始羞愤。   傅青云几次过去找他,本想和他好生谈谈,但林正君不愿多谈,神情落寞。   刘縯刘秀则是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招募兵丁,还带兵到营外帮助难民开荒种地,确保大军粮草无虞。   林正君虽有怨气,但宋婉彤在此,他又不愿离去,就将自己关在屋里独自练功。   这日,刘縯刘秀从营寨外急冲冲赶回,命人来唤楚文景和傅青云,请两人一起议事。   待众将聚齐,刘縯道:“刚刚得到探子消息,新市、平林两军首领昨晚在乌龙岭煮酒议事,说要带兵攻打汉军!”   众人闻言大惊。平林、新市、汉军三支义军守望相助,组成绿林联军共抗莽军,三军将领平时都是兄弟相称,以礼相待,没想到今日竟因一小事反目成仇。   刘秀焦急道:“汉军刚刚在唐子乡扎根下来,将寡兵微,这可如何是好?”   “要打就打,他们人数虽多,却尽是土匪草包,一帮乌合之众,我汉军岂会怕了他。” 刘嘉愤然道。   刘秀摇头道:“不可!纵然能胜,也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莽军未至、友军先乱,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李通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南阳莽军正广招兵马,对我汉军虎视眈眈,当下联军切不可内讧。”   刘縯一拳擂在桌上,骂道:“这帮杂碎,气量也忒他妈小,真是一帮成不了气候的土匪。”   刘稷叹道:“哎!王凤将军在众人面前受了侮辱,岂会善罢甘休。”   李通摇头叹息道:“正君年少轻狂,做事确实有欠妥当。当年他爹可是宽厚仁义之人,唉……!”   “此事既然由林正君而起,不如……?”李轶嗫嚅道。   傅青云心中一凛,惊疑的看向李轶。   刘縯刘秀心中雪亮,李轶这话,是打算要将林正君交王凤问罪的意思,以平两军怒气。   “此话休要再提。”刘縯摆手道:“正君年少不懂事,我做兄长的自然会担待。”   “是、是!”李轶连连点头。   刘秀问道:“文景、青云兄弟怎么看?”   楚文景说道:“军务大事,兄弟是一窍不通。不过,此事既然因怨而起,应想方设法让王将军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嗯!”刘縯点头道:“青云呢?”   傅青云道:“平林和新市两军如此大动干戈,恐怕是两军首领生了大误会,以为大哥您自恃高祖子孙身份瞧不起他们草莽出生,故意安排旗下羞辱于他。如此,恐须大哥您亲自出马赔礼道歉,一来让王将军出口气,二来让两军首领消除这个误会才行。”   “好,那明日一早,我就学学廉颇负荆请罪,亲自去两军走一趟,希望能消弭这场祸事。”刘縯道:“五弟,你且准备三箱贵重的礼物,让两军将领看到我刘縯的诚意。”   刘秀道:“大哥,听说两军首领喜欢珍玩,我就准备三个宝箱好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云龙谷还晨雾缭绕,刘縯已整肃队伍,领着一队精兵准备开拔。   刘縯雄踞马上,傅青云、楚文景、马成紧随其后。   傅青云跨着高头大马,手持一杆特意为他准备的铁杖,脊背挺直,气势端凝,如峰顶上一株苍翠的劲松,更加英气逼人。宋婉彤躲在刘秀身后偷偷窥视,傅青云回头望来,宋婉彤赶紧低下头,心中莫名的一阵紧张,两只小手不停的揉搓。   林正君站在送行的队伍最后,见傅青云英姿勃勃的跟在刘縯身后,楚文景也在其中,却没有唤他同行,心中不由得一阵气闷。   “五弟,此去祸福难测,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我去后,你要立即整备军马,全力戒备。”刘縯对刘秀叮嘱道。   “大哥放心!”刘秀点头道。   “还有,这两日难民人数明显增多,有些不同寻常,要提防着南阳那边动手脚,切不可掉以轻心。”刘縯又提醒道。   “我明白!”刘秀胸有成竹的说道。   刘縯说完,打马开拔,领着一百多精兵奔出大军营寨。   林正君抑郁的回到屋里,翘腿坐在床头发了一会愣,蓦地跳起,抽出长剑就朝床上被褥、枕头一阵乱砍,丧失理智般大吼大叫。   出了一阵气,从墙上取下行囊,草草收拾了,正准备不辞而别,就听见有人敲门:“正君!正君在屋里么?”正是刘秀的声音。   林正君放下行囊,将门开了一条缝,见刘秀和宋婉彤站在门口。刘秀温声道:“正君,大哥一去,我可就六神无主了,你可得助我把大营守好,别让人把咱窝给端了。”   “正君哥,现在营里就数你武艺最高,你可得多出一把力啊。”宋婉彤也说道。   “嗯!”林正君点点头。宋婉彤一句“就数你武艺最高”让他转怒为喜,又见刘秀说得真诚,当即应诺答应。   ……   平林兵和新市兵同在乌龙岭山谷扎营,与汉军营寨相距有大半日路程。   汉军队伍齐齐整整的行进在山道中,步调整齐划一。刘縯面色凝重,一路盘算着可能的交锋与变故。楚文景、傅青云、新降服的莽军将领马成紧跟身后,一言不发。小兽康康跟在傅青云战马之后,可能是行军气息过于沉重,也少了平时的顽劣,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军一块小步快跑。   汉军沿着云龙谷山脉一路缓行,两边山头渐高,两侧林子中不断有飞鸟被车马喧嚣声惊起,惊惶振翅往远处飞去。   行了约莫半日路程,山中云雾散尽,云开日朗。傅青云抬头向远处山头望去,只见满山碧草茵茵,松林苍翠,遍地山花,竟是个十分清幽的所在。   一群山雀被汉军车马惊起,叽叽喳喳往十丈开外垭口飞去。刚在垭口一颗松树落下,旋又振翅惊起,飞出老远才落下。   “停!”刘縯忽然勒停马步,喝令队伍停下。   马成惊疑道:“将军、怎么哪?”   刘縯指着垭口道:“有没有感觉哪儿不对劲?”   马成仔细眺望垭口半晌,变色道:“飞鸟不敢停驻,有伏兵!”   刘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马成打马上前:“将军,我带几个人过去看看!”   “不,调转马头、立即撤!”刘縯喝令道。   刘縯刚调转马头,垭口处一彪人马从林子中涌出来,当头一人,满腮虬髯、神态威猛,大马金刀的坐在一骑黄彪马上,正是平林兵首领王匡,身后跟着一魁梧大汉,正是其侄王凤。   “哈哈哈!刘将军,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王匡朗声笑道。   刘縯正准备搭话,后队一哨兵疾驰过来:“报!大将军,后队被大股人马截住去路,看旗帜是新市兵。”   “有多少人?”刘縯惊道。   “漫山遍野,不计其数!”哨兵道。   后队山头上现身一彪人马,当先一人,兜风大耳,身形微拱如黑熊,正是新市兵首领陈牧。   “二位将军,这是为何?”刘縯高声喝问。   王匡怒喝道:“刘縯,我当你是兄弟,诚心去贺,你却把我们当猴耍,故意安排人羞辱我们,是何道理!”   刘縯朗声道:“王将军您误会了,那是我小弟年少不懂事,得罪了哥哥。縯为此彻夜未眠,今日特意准备了三箱珍玩,来向三位首领当面赔罪。”   陈牧道:“刘縯,我们是绿林草莽,只为讨一口饭吃;你是高祖子孙,皇亲贵胄,要为民请命,我们怎受得起你的大礼。”   刘縯抱拳前后作揖道:“三位首领,我们都是被莽贼所迫,联盟结义,同休戚、共进退,是系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縯怎敢自恃高祖子孙身份轻贱三位哥哥。”   “刘縯,任你巧舌如簧,你也断难掩盖你的虎狼之意。”王凤拍马出来说道:“刘縯,你看看这是谁?”   话音未落,平林兵中推出一人,五花大绑,脸上身上全是血。   “丰弟!”刘縯痛呼,刘丰正是刘縯安插到平林兵中的探子。   王凤怒喝道:“刘縯,我就说为何我军中有什么动静你都了若指掌,原来你竟然在我军中安插探子。”言罢挥刀一斩,刘丰人头落地。   “丰弟……!”刘縯痛呼。   “刘縯,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陈牧喝道。   马成沉声道:“将军,他们摆明了是要包我们粽子,我们拼着一死掩护您杀出去!”   刘縯摇头道:“我们人太少,硬拼只是死路一条。”   傅青云道:“大哥,擒贼先擒王,你先设法稳住他们,我偷偷绕过去,拿了首领再说。”   “有把握没有?”刘縯担心道。   傅青云道:“只有试试看!”   傅青云提着铁杖,施展开“云游术”,带着小兽腾挪潜伏,迅速接近山头。   “什么人?”王匡近身卫兵见林中有人迅速接近,忙纵马组成人马盾护住陈牧。   傅青云蓦地拔起三尺,借脚下松枝回弹之力,箭一般射向王匡。   “有刺客!”卫兵齐声惊呼,举起长矛护住王匡和王凤,两翼卫兵迅速合拢,朝傅青云包抄过来。   “钪钪!”小兽朝天一声怒吼,众马扬蹄嘶鸣,竟然原地打转不敢靠过来。   众军正暗暗称奇,王匡已滚下马来,拨开卫兵,提着一柄大刀龙行虎步的过来:“小子,是你,你可真有胆!”   “王将军,小子得罪了!”傅青云抱拳躬身一礼,他万没想到王匡竟然亲自来会他,免了他许多周折。   王匡大刀一挥,说道:“小兄弟,你我虽有旧情,但两军交战,王某绝不会再留手,你小心了。”说罢舞起大刀就朝傅青云当头砍来。   大刀映着阳光发出森寒的光芒,力如压顶的泰山,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刀劈下。   傅青云力贯脚尖展开“云游术”,脚下轻轻一滑早已避开刀锋,伸手往王匡手腕拍去。他不敢用铁杖,怕伤了王匡更添仇怨。   王匡眼前一花,大刀劈在空处。眼见傅青云伸手拍来,速度快如闪电,刚欲转身闪避,一道螺旋劲真气已沿手腕刺入手臂,半个身子瞬间麻木。   王匡练就一身横练功夫,虽皮下已有真气护体,但怎敌得过傅青云的螺旋劲真气。他半个身子一麻,手上无力,大刀当即脱手。   傅青云微微一笑,就在王匡大刀离手之际,将大刀重塞回他手中,同时一丝真气吐出,将王匡体内螺旋劲尽数化去。   傅青云本想擒了王匡逼着他退军,但交手瞬间他改变了主意。原来王匡大刀劈下时,刀锋蓦地一转,却是王匡顾念情谊,不忍一刀将他劈了。傅青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也不想见到王匡在众军面前使了威风。倒不是他妇人之仁,而是想到王匡既然是有情有义之人,那以情动之,应当比强迫他来得更好,兴许更能化去两军误会。   一军之首领,若是一招就被人家擒了,连护身的兵器都脱手掉落,日后如何统领三军。   傅青云出手极快,周围的人根本还未觉察,已将大刀重塞回王匡手中。王匡这才知道,傅青云武功实在是远远高于他,上次交手只是顾及他面子,让他玩得尽兴。同时也明白了,上次林正君羞辱王凤,绝非刘縯故意安排,只因羞辱他,比羞辱王凤更能让平林兵颜面扫地。   王匡怔了一怔,见傅青云已飘身滑开,又挥动铁杖拍了过来,那有不会意的,当即展开大刀斗了起来。   这次傅青云就将螺旋劲凝而不发,使用七成功力和王匡斗在一起,一时铁杖翻滚,大刀狂舞,斗得难解难分。   又是一刀狠狠劈了过来,傅青云横杖格挡,“嘭”的一声火花飞溅,两人同时一震踉跄跌退。   傅青云持杖卓立,对着王匡一礼:“王将军神勇盖世,小子佩服!”   “哈哈哈,今日一战,比之上次更是爽快!”王匡收刀挺立,爽朗笑道:“小兄弟,王某实在不忍见你血溅山头,你们走吧!”   “叔叔……?”王凤一脸惊诧。   众兵士也是惊愕不已,不知所因。   “收队,回营!”王匡喝令道。   王凤愣了愣,但他知道叔叔向来沉稳,突然改变主意肯定事出有因,也不再多问。   “二位将军,请留步!”傅青云抱拳道:“刘将军专门挑了几箱珍玩,想当面交给两位将军,聊表愧意。”   王匡大喜:“好,凤侄你去告知陈将军,就说今晚我在乌龙岭设宴,我们三军将领再续前缘。”   看官可能会问,王匡怎能令新市兵首领陈牧也罢兵休战?原来平林兵和新市兵本就是一家人,王莽新朝政权天凤年间,王匡等人因吃不饱饭在绿林山聚众起义,后来军中发生瘟疫,才分为新市、平林两只义军各奔东西,后来又因抗莽重新走到一起,王匡在绿林军中仍然威望最高,这是绿林军的一段历史。 第103章 文景救美   当天晚上,王匡设宴款待刘縯、陈牧等人,三军将领握手言欢,再续兄弟情谊。   虽然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王匡和陈牧大动干戈向刘縯兴师问罪,却在王匡和傅青云一战之后,迅速化干戈为玉帛,但能免去兵马刀戈,都是皆大欢喜。   席上,刘縯向王匡、王凤和陈牧各奉上一箱珠玉珍玩,诚心致歉,两军将领感念刘縯真诚,各向刘縯馈赠粮食一千担,这正是汉军急需之物,让刘縯欣喜若狂。   第二日,刘縯拜别两军首领,拉着两千担粮食欢天喜地折返云龙谷。一路上,汉军看向傅青云的眼神,无不充满了好奇和敬意。   刘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青云,你究竟用了什么魔法,竟然让王匡将军改弦易辙,敌意冰消瓦解?”   楚文景和马成也好奇得很,都打马靠上来倾听。   傅青云笑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陪王将军过了几招。”   众人见傅青云不愿细说,知其中定然关系王匡声誉,也就不再细问。但刘縯知傅青云智计过人,做事沉稳有度,定然是什么事深深的折服了王匡,让王匡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刘縯喜出望外道:“青云,你可真能啊!没想到这一趟不但化险为夷,还赚了两千担粮,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楚文景高兴道:“盛世藏金、乱世藏粮,三盒珍玩,换两千担粮,可算是赚得盆满钵满啊。”   马成欢喜道:“眼下正是青黄不接之时,两千担粮食,可解了汉军的燃眉之急啊。”   “能得青云相助,真是上天赐福啊。今晚,我要大宴三军将士,为青云庆功。”刘縯道。   “大哥,这都是青云份内之事,千万别客气。”傅青云谦虚道。   “救命啊!”几人正说着,忽闻一女子呼救声从岗下传来。   刘縯勒马收缰,面色微变,此处已是云龙谷腹地,属汉军势力范围,竟有人光天化日欺负良家妇女。   “我去看看!”傅青云调转马头,楚文景紧随其后。   两人打马奔上小山头,只见岗下靠河岸的谷地上,七八个身着粗麻衣服的流寇正围追一年轻女子,淫笑桀桀。   那女子乌云散乱,单手捂着已被撕开的半边青碎花衣衫,粉胸若隐若显。姑娘一边跑,一边疾声呼救,几个匪寇如猫戏老鼠般,紧随其后拉扯女子衣衫,恣意纵笑。   “刺啦”一声,一匪寇拉着女子青碎花衣袖,用力一扯,半截衣袖顿时被撕扯开来,露出半截嫩白胳臂。女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匪寇一个纵身,扑倒在女子身上。   “住手!”楚文景怒发冲冠,挥动阔臂大刀,纵马驰下山头。   那群匪寇见山头两人策马疾冲过来,一人手持铁杖、一人挥舞大刀,气势悍勇,锐不可当,“呼啦”一声散入林中。   那姑娘趴在地上,双手捂着撕开的翠花衣衫,嘤嘤哭泣。楚文景滚下马,忙将自己外衣脱了,给女子披上。   女子回过头,只见她瓜子脸,尖俏下颌,樱桃小口,鼻梁挺秀,眉毛弯弯,一双眸子似雾似烟,凄楚迷离,泪珠儿不断线的从眼中滴落,却是个讨人垂怜的大美人。   山坡上林木茂盛,马匹无法进入,傅青云下马追进林中,但那还有匪寇踪影。   傅青云回到谷地,见楚文景呆呆的望着那女子,有些手足无措。   傅青云知道楚文景眼界颇高,寻常女子很难入他法眼,今日见到此女子,楚文景竟然有些失态。   女子轻轻瞥了楚文景一眼,脸蛋蓦地腾起一抹红晕,赶紧将披在身上的衣服裹紧,凄楚一笑道:“多谢公子!”   楚文景回过神,惶然道:“不…、不谢,不是公子!”楚文景心中一慌,词不达意,都不知自己在说啥。   楚文景伸出手去搀扶女子,手到半空又僵住不动,神色尴尬。倒是女子大方,回头浅浅一笑,伸手扶住楚文景胳臂,盈盈站起身来。   女子一双大眼睛、泪眼朦胧,见傅青云牵着马走过来,身子微微一屈,道了个万福。   傅青云心中一凛,这双眼睛,双眸含煞,虽是泪眼迷离,却掩不住一丝妖娆魅力,好像在哪儿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修炼大光明经,六感过人,即使一对鸳鸯蝴蝶飞过,等再见到时,也能辨出差异所在。所以这女子虽从未见过,但从她的眼神看,却似曾相识。   傅青云再仔细端详,见女子脸颊虽染了些尘垢,却不掩其如玉娇容,曲线饱满,肌肤润泽,绝不似逃难的穷苦人家。   傅青云心忖道:“此处已是云龙谷腹地,刘縯兄弟打理得极好,怎会窜出匪寇来。女子虽一副惊魂甫定模样,但气息却没有丝毫紊乱,莫不是敌人派来想安插到刘縯兄弟身边的探子。”   思忖半晌,傅青云问道:“小姐,您哪里人氏,怎孤身一身流落此地?”   女子闻言先是一阵嘤嘤啜泣,凄声道:“小女子长安人氏,家父本在新莽朝为郎中令,因言语对新始祖不敬,被人参本。家父畏惧刑责,连夜带了一家大小十余口人逃出长安,投奔南阳世交费旺费老爷……。”   “费旺!”傅青云惊问道:“是你家世交!”   当年在南阳时,林叔正是被当地豪绅费旺家奴所害,他身中金乌教“望月虫”剧毒,也是拜费家统领所赐,这个大仇,一直埋在心里。   楚文景见女子神色凄楚,知事情还没完,忙压住傅青云道:“听她说完!”   女子继续哭诉道:“谁知那费旺狼心狗肺,见利忘义,竟然夜半唤了官兵,将我全家给绑了。小女子侥幸躲过,趁黑逃了出来,一路惊惶失措逃到此地,谁料又碰到山贼。”   “这个恶贼!”傅青云捏着拳头恨恨道。   听女子这么一说,傅青云心中疑惑稍解,心想原来是官宦人家小姐,可能染上了京都一些小姐的妖娆习气。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父亲既然是忠良之人,我们自当尽快设法营救。”楚文景自告奋勇道。   女子跪地磕头,呜咽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姓柳名紫芸。”   “正好!”傅青云道:“三年多了,费旺这笔血债,我也该回南阳和他算算了。”   楚文景扶了柳紫芸上马,牵了马走在前面,回到汉军队列把情况给刘縯讲了,刘縯道:“那我们速速回营,安排好后我随你们一起,也好去南阳探探敌情。”   队伍回到营地,众军听闻此去不但化解了两军恩怨,还得平林、新市军首领馈赠粮食两千担,都是欣喜若狂,一片欢腾。   刘縯唤来汉军将领,将一应事务交代了,让刘秀继续留守营地,带着傅青云、楚文景、林正君三人立即启程,一为杀费旺给林叔报仇,二为营救柳紫芸家人,同时打探南阳军情。   柳紫芸跪地千恩万谢,梨花带雨,让楚文景好生怜惜,极力劝慰,让她静候消息。   小兽康康在城里行走太过打眼,只得留在营中给宋婉彤和柳紫芸做伴。   四人整顿行装,扮成行商之人直奔南阳。 第104章 金乌邪功   残月清冷,惨白的月光洒在山野上,一切都变的不那么真实。   山道两侧,不时有难民身影,扶老携幼,情状凄凉。   楚文景四人忧心柳紫芸家人性命安危,昼夜不停疾行,直至月经中天,才赶到南阳城白水河对岸,择了一荒废的破草屋歇息。   “现在非常时期,城门已经关了。休息半晚,明日一早再进城。”刘縯道。   众人点头应诺。傅青云上前推开草屋破木门,刚一用劲,木门应力就倒,掀起一股刺鼻的灰尘,随着破屋顶洒下的月光飘舞。   几人进屋,将屋里草草收拾了。借着月光,屋内陈设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一张已朽烂的方桌、两条长凳外,再无他物。   几人靠着墙角席地而眠,刘縯叹道:“小时候,这周围还有很多人家,牛羊遍地,现在都荒芜了。”   “当年,我还跟着刘秀哥哥在田里捉过泥鳅、钓过田鸡,现在恐怕连蚯蚓都被翻出来吃了。”林正君说道。   楚文景感概道:“暴.政猛于虎,这世道,真是不给老百姓留活路了。”   刘縯抬头望向破烂的屋顶,眼神迷离,梦呓般道:“不知何年何月,老百姓才能得一方乐土。”   傅青云鼓励道:“刘縯大哥,危机下见生机,大乱后必有大治。只要心中有百姓,顺势而为,砥砺前行,我相信时间不会太久了。”   刘縯回头咧嘴一笑,笃定的点了点头。   楚文景转头对傅青云说道:“想想咱们山庄虽然偏僻,却还有生的乐趣。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庄里咋样了?”   傅青云点头道:“大师兄你是一庄之主,等这边事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楚文景低头沉吟,神色黯然。   “怎么,舍不得紫芸姑娘?”傅青云取笑道,他早看出楚文景对柳紫芸动心了。   楚文景向来眼界甚高,寻常女孩不入他眼。但柳紫芸出现后,楚文景神情大变,竟然出现了少有的忸怩之态。   楚文景哂笑道:“人家是官宦小姐,我是山野布衣,根本不是一路人。”   “那未见得!”刘縯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情之一物最是难言。”   楚文景摇头讪笑。   刘縯紧张道:“青云,你不会回山庄去吧?”   林正君也愕然回头望过来,他心里担忧着宋婉彤会不会跟着傅青云一起回庄。   “不瞒大哥,小弟还有一件紧要事,待办妥再来和大哥把酒言欢。”傅青云道。   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空声,去势劲疾。   这深更半夜,竟然有人在这荒郊野外破空疾行,几人好奇心大起,忙从屋子破洞望出去。   只见那身影一晃到了草屋后小山岗上,张望片刻,迈步走进一片坟地。   “是崔紫山!”傅青云惊讶道。他“观莲”有成,目力最好,一眼看出那人正是半年前袭击楚戟山庄的崔紫山,金乌教教主崔发的公子。   “他怎么在这儿?”楚文景惊疑道。   傅青云道:“后面是一片乱坟岗,很多新坟。”   “是不是他家死了人,过来祭奠?”刘縯道。   傅青云摇头道:“不像!”   只见崔紫山选了一处高地站定,静静伫立,一动不动。正当大家觉得索然无味,昏昏欲睡之际,崔紫山忽然尖啸一声,双手开始比划着怪异的姿势。   “他在练功!”傅青云惊疑道。   “深更半夜来乱坟岗练功,也是够怪异的。”林正君道。   随着崔紫山怪异的姿势运动,就见惨淡的月光之下,一股股黑气从坟头冒起,不断向他涌来。不一刻,崔紫山已笼罩在一片黑色尸气之中,再看不见面目。   “他在吸尸气!”楚文景一脸惊骇。   傅青云点点头:“难怪他的内力冰寒刺骨,充满邪气。”   崔紫山蓦地拔高,身子飞旋而起,一股股尸气随着他飞速旋转,宛如妖魔出世,其状甚恐。随着他不停旋转,四周黑气迅速凝实,变得犹如实质一般,将他厚厚的包裹起来。崔紫山如魔神降世一般,缓缓降落下来,伫立不动。   “大魔王经是靠吐纳尸气?”刘縯疑惑道。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崔发宣称的金乌授道,所谓的“金乌神功”,其实就是他盗取的“大魔王经”参悟而来。   “想必他父子定是练偏了。”楚文景摇头道:“听师傅说,‘大魔王经’可采大地之精气迅速提升内力,他父子定是参悟不透,无法采大地之灵气,走上了采尸气增补内力的邪路。”   刘縯打了一个寒颤,说道:“果然是邪祟。”   傅青云暗暗心忖道:“紫虚真人说过,‘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乃伏羲大帝遗留世间的道家两大传承,一阴一阳,堪称圣典。我修炼‘大光明经’第二幅图‘炼气’之时,百会洞开,灵气落入丹田。‘神动’练成之后,灵气随着呼吸开合源源不断从毛孔渗入,滋润百骸,增补内力,采的是虚空灵气;而‘大魔王经’采的是大地之精气。大师兄说得对,他父子定是参悟不透,走上了偏激的邪路。”   “要不要动手?”楚文景望向刘縯和傅青云。   傅青云摇头道:“去南阳办事要紧。只要他不惹我们,暂时不要惊动他,免得节外生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包裹在崔紫山四周的黑气渐渐稀薄,悉数被崔紫山吸入鼻中。崔紫山深吸一口气,再次长啸一声,一阵风从傅青云等人所在破屋闪过,返身向南阳城掠去。   “比半年前更厉害了!”林正君一脸羡慕的道。   楚文景欣慰的笑笑道:“青云半年前能收拾他,现在应该更不在话下了。”   傅青云神色凝重的摇摇头道:“半年前我和小兽只是偷袭得手。若不是他狂妄自大,十个我也不是他对手。”   “但现在的你与半年前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师兄已经完全看不懂你了。”楚文景道。   刘縯也说道:“青云你能杀掉金乌教左长老尊红颜,当然也打得过崔紫山。”   傅青云摇头道:“尊红颜只得到‘大魔王经’皮毛,崔紫山可是得了他爹真传。”   林正君有些酸溜溜的望过来,问道:“哥,你坠入‘阎王洞’中,是不是吃了什么神丹圣果?”   傅青云哈哈笑道:“是吃了一条金色巨蟒,还喝了它的血,看那长角的蟒头,怕是成精了。”   傅青云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面对林正君疑惑,只得敷衍过去。   “难怪!”林正君点点头,暗自艳羡。 第105章 南阳民情   第二日一早,四人跨过白水河,来到南阳城外。   南阳城戒备明显比以前更加森严,城墙上驻守的官兵增加了一倍,城门口过往的盘查也更严密。傅青云等人小心应付,过了城门,进入南阳城。   几人回到故地,都是神色兴奋。林正君在前引路,刘縯则边走边观察南阳军民情况,一路往老宅走去。   城中出现了很多外地口音,有从赤眉军占领地逃难过来的平民百姓、豪绅富商;有从北方边境逃过来的边民,服色、乡音各异。   南阳地界虽然也不太平,周围义军乱民群起,不少小城已被绿林军占领,但南阳向来是南北交通要塞,朝廷派了重兵驻守,义军暂时还无法撼动南阳莽军。   一队队士兵手执长矛在城中来回巡逻,不时截住可疑行人询问,紧张气氛弥漫。   四人来到老宅前,只见两处宅子都已破败,大门被盗贼洞穿,门庭内蛛网尘封,一片荒凉景象。   傅青云和林正君驻足宅外,往事历历浮上心头,双眸不自禁的泪水盈眶。   “罢了、走吧!”刘縯叹道:“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四人来到一家三层木楼的饭庄,大门门当上高悬一块朱漆牌匾,上面写着“思源饭庄”几个大字,望着略显沧桑之感。   “这个饭庄原来是我们刘家产业,后来卖给了城东陈氏家族。”刘縯边走边说道。几人上了三楼,见楼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人在对坐饮酒,于是择了一靠窗的安静位置,要了几个下饭菜,团团坐了。   从窗口往外眺望,南阳城繁华依旧。郡城内,但各大布行、米行、食肆、茶馆等仍照常经营,跑堂的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都在为乱世生存下去而努力。   邻窗小桌上,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肥头大耳的中年,一个是瘦削老头,桌上酒菜丰盛,两人却愁容不展。   傅青云四人饿极了,狼吞虎咽,嘴里咂咂有声,瘦老头诧异的向这边瞅了瞅,脸上愁容更盛。   这两个人都是南阳郡有名的大户,老头姓赖,中年人姓陈,正是思源饭庄现在的老板,家中各有良田几百顷,商号数家,实力不逊于南阳豪绅费旺家族。刘縯在南阳是名人,大家当然相互认得,但刘縯刻意装扮后,已看不出原来样貌,也不必担心那两人认出他来。   陈老板给赖氏斟了一杯酒,小声道:“舅舅,你听说没,南阳郡周边几个小城都被义军攻占,绿林军已成气候,可能很快就要打到南阳了。”   “嗯,我也听说了。” 赖氏忧郁道:“贤侄,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陈老板望了望窗外,叹道:“现在天下都是乱哄哄的,能有什么打算,能保住家人一口饭就阿弥陀佛了。”   赖氏道:“这段时日,南阳官府更加横征暴敛,到处抓壮丁,征粮草为攻打绿林军做准备,很多人都带着家资往城外逃。”   陈老板道:“逃出去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乱军流寇给收刮干净了,说不好连命都交代上了。我看,还不如坐等刘縯打上门来,献上一些粮草物资,求得汉军庇护。”   赖氏摇头道:“这帮叛军,名为义军,实为草寇,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看还是趁早逃出去的好。”   陈老板神秘说道:“舅舅,你这就消息不灵了。我听说,绿林军中刘縯率领的汉军军纪严明,不但不动地方豪绅富贾分毫,还旗帜鲜明安抚,和地方上头面人物一起安置难民,开荒拓土,深得百姓拥戴。”   “有这回事?”赖氏不可置信的问道。   “千真万确!”赖氏点头道:“听说刘縯新近收服棘阳城,对城中百姓秋毫不犯,还出动义军帮助地方开荒,老百姓都击节传唱刘縯功德。”   赖氏脸色转喜,朝傅青云几人看了看,见几人都自顾自吃饭,根本没有注意他两人,于是放低声音道:“既然如此,那就悄悄给你兄弟传个信,让他多留个心眼,给我赖家、陈家留一条后路。”   老头声音虽小,但刘縯等人都是练功之人,耳聪目明,将老头话语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   刘縯心中大喜,但却面不改色,依旧狼吞虎咽刨着干饭。他知道,这肥胖中年的兄弟正是南阳莽军一郎将,手中握有重兵,如能得到赖家、陈家内应,南阳军民又有拥戴汉军的心思,那南阳城可就唾手可得了。   刘縯抬头望了一眼傅青云,傅青云也正好望过来,两人相视淡淡一笑,继续闷头吃饭。   傅青云心湖不起波澜,刘縯心中却是感概万千。若不是听从傅青云安抚地方的计策,这些豪绅富贾又怎会暗中支持汉军。现在汉军虽然处于劣势,但若地方乡绅、平头百姓都暗中支持汉军,假以时日,汉军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声威更隆。   正高兴间,突然一阵喧嚣声从街头传来,行人商旅纷纷避让。   四人转头朝外看去,只见一队南阳官兵手执长矛从街头涌来,领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军官模样,其后跟着一辆马车,街上行人旅客尽皆伸长了脖子,对着马车上指指点点。   官兵从傅青云身边走过,傅青云一看,马车上齐整整摆放着十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东都柳弘文,身为朝廷郎中令,妄议朝政,对新始祖大不敬,全家十六口人,已就地正法,今日奉令悬于城门示众,以儆效尤!”那军官高声喝道。   “完了,来晚一步!”楚文景又惊又怒,神色沮丧。   “现在怎么办?”傅青云问道。   刘縯狠狠道:“费旺这畜牲,出卖世交,该死!”   “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傅青云道:“咱们先去踩踩点。”   几人转到南阳后街,沿着费家府邸大院高墙行走,一直走到南阳正街费家大院正门。只见费家房舍高大,朱红漆大门上,两个大铜环闪闪发光,门当上一面黑漆大匾,印着“费府”两个镏金大字。门口蹲着两头大石狮,四名壮汉持刀分立大门两侧,目光锋利。   “大哥,怎么办?”傅青云小声问道。   “等天黑再说。”刘縯道:“杀人不难,但若惊动官兵,就难脱身了。”   四人又绕着高高的围墙转了一圈,林正君说道:“围墙虽高,但趁黑越过去应该不是问题。”   刘縯思忖半晌,摇头道:“不行,必须从正门杀进去,把住大门,不能让人出去报信。”   楚文景点头道:“在官兵惊动之前,必须全身而退,否则城门一关,就瓮中捉鳖了。”   林正君恨恨道:“天黑闯进去,老老少少全部给宰了,看谁能活着出去报信。”   傅青云心中一凛,正色道:“正君,冤有头债有主,诛首凶即可,不可滥杀无辜。”   林正君翻了个白眼,转头望向他处。   ……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几颗寒星挂在空中,月色黯淡,四处笼罩着一层黑暗、阴森森的。初春的寒意仍然未尽,西风凌厉,街上几乎已不见行人身影。   南阳后街费家大院,丝竹阵阵、笙歌盈耳,夹着扑鼻的酒香飘出,惹人垂涎。   一阵寒风吹来,看门的几个家奴打了个寒噤,翘鼻嗅了一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脸无奈之色。   傅青云和林正君从墙角转出,闲庭信步的样子往费家大院大院门口走去。   “站住!”一个家奴喝道。   “请问,这儿是费老爷子的府邸么?”傅青云抱拳问道。   “你们什么人?”“啊!”几人眼前一花,已经被傅青云和林正君迅速制住。   刘縯和楚文景迅速从墙角转出,合力将几人拖到暗处,拔了衣服换上。   刘縯道:“我和文景兄弟在门口守着,你们快去快回。”   傅青云点头道:“辛苦两位哥哥,我们进去杀了首凶就马上出来。”   傅青云和林正君两人各拣了一把长刀,迅速转进费家大院。   院内虽灯笼高挂,却不甚明亮。两人借着灯光转过紫檀架子大理石插屏,过了穿堂,刚走上曲折游廊,一个家奴哼着小曲迎面走过来。   傅青云和林正君都换了家奴的衣服,灯光又较晦暗,傅青云假意认识和对方点了点头,错身而过继续往前走,忽听身后风声起,接着一声痛嚎,那个家奴已被林正君一刀了结。   “啊!”游廊一侧响起一声惊叫,是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   林正君一个箭步冲上,要将那丫头砍了,被傅青云一个闪身拦住,喝道:“正君,你……!”   “我为爹报仇,干你何事!”林正君怒瞪傅青云一眼,转身朝后院掠去。   “正君……!”傅青云气不打一处来,正欲赶去阻拦林正君,忽见十几号家奴手持棍棒、钢刀从后院中冲出,带头一人,面带凶煞,正是当日带着家奴打死林叔的费家奴才赵统领。   “那来的恶徒,给我砍了!”赵统领喝道。   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傅青云力贯脚尖,一个箭步上去,不费吹灰之力一把将赵统领脖子抓住,喝道:“还认得我吗!”   赵统领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傅青云如抓小鸡一样提了起来,吓得瑟瑟发抖,口若寒噤。众家奴见统领被抓,大喝一声钢刀棍棒一起朝傅青云招呼过来。傅青云一手提着赵统领脖子,一手挥棒迎上,刹那间将众家奴打得人仰马翻,满地呻吟。   傅青云一把将赵统领扔到地上,喝问道:“抬起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赵统领跪地哆嗦道:“大侠,小的眼拙,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侠,请大侠饶命!”   “饶命!”傅青云用棒指着他胸膛,厉声道:“当日我和叔叔打烂你一个花瓶,竟被你活活打死。你一支毒箭,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啊……!”赵统领想起几年前事情来,知今日难逃一死,仰天大笑几声,突然往前一扑,长刀穿胸而过,鲜血瞬间从刀锋上溅出。   周围躺在地上呻吟的费家家奴见状,无不心惊肉跳,惊恐万状,一个个用膝盖或手撑着,忙往外爬。   傅青云不再理会那些家奴,提着刀寻找首凶费旺去了。 第106章 滥杀无辜   傅青云提着长刀掠向后院,只见院里楼阁亭台密集,楼台之间都是以华丽的游廊相连,极尽奢侈。正茫然不知何处寻找费旺,忽见一个丫头提着灯笼从游廊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家奴,端着一盆热腾腾的菜肴,小步跟紧那丫头前行。   傅青云提气轻轻一跃,藏身到游廊台梁之上。那丫头碎步走过,转身进了一座幽静别致的四合小院。   小院大门口,几个官兵手持长矛守着。小院内,正屋客厅灯火摇曳,十数条人影映照在窗纸上,觥筹交错,丝竹盈耳,歌声曼妙,一副欢乐景象。   “竟然有官兵在此把守,难道费旺的亲家公来了。”傅青云暗暗心惊,他倒不是怕了官兵,而是如果费旺的亲家公甄阜也在,事情稍有差池,他几人想逃出南阳可就难了。   正心里嘀咕,只见窗纸上一个手影摆了摆,丝竹声戛然而止,十几个苗条身影从客厅鱼贯而出,一个瘦削老头跟在随后。   傅青云定眼一看,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指使家奴打死林叔的元凶之一,费家的大管家。   那管家躬身出了客厅,轻手轻脚将门掩上,来到小院大门外和守护的官兵热情的客套了几句,就如老僧入定般微阖眼帘,静静站在大门一侧候着。   小院正屋客厅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这次来南阳督战,叨扰费员外,真是过意不去。”   傅青云心中一凛:“真是冤家路窄!”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昨晚破屋外吸尸气练功的崔紫山。傅青云“观莲”有成,听觉敏锐,能清楚甄别细微之处,一听声音即认出崔紫山来。   一个油腻的声音说道:“公子哪里话,公子能光临寒舍,小老儿全家上下倍感荣宠,感激不尽。”   “有劳亲家公了。”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半年前,我的府邸被一帮宵小给糟蹋得不成样了,现在也只能让公子暂住您这儿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亲家公就千万别客气了。”油腻声音说道。   傅青云伏在游廊台梁上,这三人声音虽不大,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稍一推测,就知道除崔紫山外,那声音浑厚的定然就是南阳前队大夫甄阜了,而那声音油腻的,定然就是今次要找的费家家主费旺了。   “甄将军,那帮宵小查明身份了吗?”崔紫山问道。   甄阜气哼哼道:“除了魔门,敢在侯爷头上动土的,除了正道盟八大门派的人,还能有谁。等将这帮乱民贼寇镇压下去,我定要发兵兴师问罪,除了正道盟这个毒瘤,给侯爷出口恶气。”   崔发虽然只是侯爷身份,但他是皇上身边红人,各地大员没有谁敢违逆他的旨意,所以甄阜才会如此巴结崔紫山。   崔紫山道:“正道盟那帮宵小翻不了天,我爹爹主要还是担心魔门,不知魔宗那小妖女可有消息?”   “我到处查了,没有任何消息。那妖女中了侯爷两掌,虽被魔门救走,但即使不死,怕也剩不下半条命了。”甄阜说道。   傅青云闻言大惊,一颗心直往下沉。他知道,两人口中说的魔宗妖女,定然就是自己日思夜念的琯琯了。   正心乱如麻间,一名家奴提着灯笼惊惶失措的从游廊跑来,叫道:“老爷,不好了!”   那瘦削管家猛然睁眼,一个箭步冲上去,截住那家奴就是一巴掌,低声喝道:“大呼小叫,不知道老爷府上有贵客吗!”   那家奴捂着脸道:“大总管,有一个恶徒闯进府里了!”   管家又“啪”的给了那家奴一巴掌,怒道:“废物,这么个小事也要来惊动老爷吗?”   那家奴语带哭腔道:“那个恶徒武艺高强,见人就杀,把老夫人和一帮丫鬟都砍了。”   “什么!”管家大惊失色,急冲冲跑进小院推开正厅大门禀报,只见灯火摇曳下,一个矮胖的身影霍得站起,惊道:“什么!”随即颓然倒地,晕死过去。   “大胆狂徒!”甄阜拔剑冲出门来。   “老爷、爷爷…!”游廊那头,几个妇人抱着两个小男孩哭天喊地往这边跑来,随后传来一阵打杀声,就见林正君手持长刀追杀过来,一帮家奴持棍持刀奋力抵抗。   甄阜还未冲出小院,崔紫山已拔地而起,一个空翻越过院墙,将林正君截住。   “蓬!”崔紫山一掌劈在林正君刀背上。   林正君被一掌拍得踉跄跌退,冰寒气息瞬间透入手臂,旋即起了一层寒霜,气息大乱。   林正君神色大变,没想到崔紫山竟在这里,忙催动真气化解。但他内力不及崔紫山,仓促之间根本无法化去窜入体内的冰寒邪气。   崔紫山身子一旋,又双掌齐发,快如闪电罩向林正君胸口。   掌未到,一股冰寒邪气已迫得林正君汗毛倒立。林正君猛提一口真气,强行压住那股冰寒邪气,抽身疾退。   “住手!”空中寒光一闪,傅青云已飞身杀到,一刀砍向崔紫山双臂。   傅青云救人心急,这一刀去势劲疾,刀如千钧、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崔紫山闻见身后风声凌厉,面色微变,忙收掌往后暴退。   傅青云也不贪功追赶,落到林正君身旁,立马渡过一息真气将他体内冰寒邪气化解掉。   甄阜也带着官兵赶到,将傅青云和林正君团团围住。   “原来是你!”崔紫山认出傅青云来:“真是冤家路窄啊!”   半年前,崔紫山袭击楚戟山庄时,一时大意,被傅青云和小兽偷袭得手,几乎丢了性命。   “不是冤家不聚头!”傅青云淡淡道。   崔紫山缓缓抽出长剑,指间赤黑精气萦绕,已暗暗运转起“大魔王经”。   傅青云也暗暗提运真气,力贯刀锋,长刀在灯光下绽放出耀眼的寒芒。   “杀!”甄阜一挥手,也带着十几个官兵冲向林正君。   寒光一闪,崔紫山长剑化为数点寒星,瞬间到了傅青云身前。   剑未到,傅青云已觉察胸前巨阙、膻中、灵墟、期门几处大穴隐隐泛寒,全被崔紫山罩在剑影之中。   剑花虽乱,但终究只会刺向一处。傅青云感觉敏锐,远胜常人,他大刀一荡,直取空中一点寒星。   刀去如电,刀刃迎着森寒的剑光,如惊天长虹,一往无前。   “砰!”两道锋芒撞在一起,紫芒和黑色精气同时一闪。   人影乍分,气劲“啵”的一声瞬间炸开,搅起一阵旋风,一寒一热,不相上下。   两人身子俱是一震,逆风倒飞了出去。   炙热的螺旋劲瞬间透入崔紫山手臂,将他冰寒真气搅乱,饶是他内力深厚,后劲一时也难以为继。   崔紫山面色瞬变,没想到半年时光,傅青云武功竟然进步到如此地步。不过“大魔王经”也非凡物,他脚尖尚未落地,已催动内力将窜入的螺旋劲尽数化去。   傅青云大刀上寒霜转瞬即逝,崔紫山冰寒邪气尚未透入手臂,早已被他螺旋劲消解得无影无踪。   傅青云双脚刚一落地,旋即又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过去,长刀中宫直进,无匹的刀芒闪动着紫色电花向崔紫山奔涌而去。   崔紫山猛吸一口气,身上黑气暴涨,大踏步挥剑迎上。   两人越打越快,战成两团光影,一时刀气剑气纵横,紫色电芒和赤黑精气激荡,锋芒有若闪电一般在空中交织,沉闷的刀剑交击声连绵不绝。   那边甄阜带着十几个官兵将林正君团团围住,虽占尽上风,一时却也拿不下林正君。   甄阜瞥眼看崔紫山面色凝重,气息粗重,知今天遇上了强手,忙对身旁一士兵喝道:“快去叫人!”   那士兵收剑退出,往费家大院外奔去。   崔紫山内力比傅青云稍强,半斤八两,虽能勉力化去窜入体内的螺旋劲真气,但傅青云螺旋劲真气精纯怪异,紫芒时吐时收,宛如弹簧一样伸缩自如,让崔紫山胸口难受得想要发吐。若不是对傅青云恨之入骨,真想掉头就走。   傅青云也绝不好受,虽然崔紫山冰寒邪气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但崔紫山内力深厚,每一剑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压得他难以喘息。   傅青云暗暗心惊,崔紫山这半年也没有歇着,内力比半年前更加浑厚,进步神速,恐怕与玉娘子不相上下了。但他“神动”修成,虚空灵气随着呼吸开合源源不断渗入体内,增补着损耗的内力,虽不如打坐炼气来得迅猛,但气息绵长,让他越战信心越足。   ……   刘縯和楚文景扮着费家家奴持刀守在门口,见傅青云和林正君半天不回,正忧心忡忡之际,忽见一官兵慌慌张张从内院中奔了出来。   刘縯大惊,心中已猜到了个大概。   那兵士刚一奔到门口,刘縯身子一闪,一掌将他打晕撂倒。   “青云他们有麻烦了,我进去看看。”   刘縯奔进内院,就见傅青云正与敌酣战,而林正君被十几个官兵团团围住,汗如雨下,大吼一声:“我来也!”飞身加入林正君这侧战团。   “縯哥来得正好!”林正君喜道。   刘縯一加入战团,林正君这侧形势瞬间扭转,打得甄阜等人连连后退,不断有兵士喋血倒地。   甄阜听林正君喊一声“縯哥”,再见刘縯体型气势,早已心中起疑,喝问道:“你是刘縯!”   刘縯哈哈大笑道:“正是刘某,甄将军别来无恙。”   甄阜脸色大变,他见刘縯从大门哪个方向奔来,料想出去报信的兵士已然无幸,疾声呼道:“公子!走!”   崔紫山和傅青云此时已战了两百多回合,一人内力深厚,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一人内力精纯怪异,气息绵长,行动敏捷,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双方都是拼尽全力,谁也不敢松懈半分,此时都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崔紫山本想凭借内力浑厚耗死对方,但战了两百多回合,对方气息虽然粗重,但内力竟然未衰减多少,不断刺入的螺旋劲让人难受憋屈的要命。   崔紫山面色凝重,越战越心惊,此时听到甄阜一声疾呼,知道今日已然无法建功,只得边战边往官兵靠过去,一起往大门方向撤退。   林正君一回头,见费旺一家大小正沿着围墙往大门摸去,回身提刀追去。   双方一进一退,在门口守着的楚文景闻声挥刀赶来加入战团,又连番砍倒七八个官兵,但要想留下崔紫山和甄阜却不容易。   一阵厮杀,崔紫山和甄阜最终逃出生天,留下十几具官兵尸体。   刘縯一拍大腿叹道:“惨了,走脱了崔紫山和甄阜,城门是肯定出不去了。”   “怎么办?”傅青云神色凝重的问道。   刘縯道:“官兵转瞬即到,快走,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正君呢?”楚文景环顾一圈,诧异道。   正说着,忽见费家后院浓烟冒起,哭喊声隐隐传来。   三人心中一沉,疾速往后院掠去。   “哈哈哈,你们都给我爹陪葬吧!”只见林正君站在后院一栋阁楼小院前仰天狂笑,阁楼已燃起熊熊大火,阁楼大门被牢牢锁死,里面哭喊声一片,还夹杂着小孩嫩声嫩气呼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   阁楼四周被浇上了一层黏糊糊的热油,见火就燃,火势迅猛。   “快打开门!”刘縯怒喝道。   林正君哈哈大笑道:“钥匙早丢了,他们都要下去给我爹陪葬!”   傅青云上前一把将林正君推开,飞身扑向阁楼。顾不得烈火烧身,用刀奋力劈门,奈何那门又厚又硬,连劈几刀竟然只劈开一条口子。   刘縯和楚文景也上前帮忙,等劈开一人宽大口子,里面声音已经微弱。   几人顾不得火势汹涌,正准备跳入口子救人,头顶“呼”的一声掉下一根粗重的屋梁,几人慌忙闪身。   此时三人身上已然着火,纷纷就地一滚灭了火,起身一看,那粗重的屋梁又将大门死死封住。   傅青云又上前劈那屋梁,可周围火势越来越大,身上麻布衣服燃起火头,连头发冒起了烟,刘縯上来一把将傅青云揪开,给他灭了火。   “算了,已经没有声音了。”楚文景丧气道。   一股股浓浓的焦肉味飘出,三人怅然回身,谁也不想说一句话。   “你们这算什么?”林正君阴着脸吼道:“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给我爹报仇吗!”   刘縯叹道:“走吧,官兵马上来了。” 第107章 藏身密道   四人冲出费家大院,此时外面风高月黑,街上看不到人影,只有费家大院附近的民居点起了灯,纷纷站在窗台上惊惶失措的望着费家大院燃起的熊熊烈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四人刚拐进一个小巷,就从城门哪方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如潮水一般向费家大院这边涌来,马嘶人沸:“抓刘縯!活捉刘縯!”   “大哥,怎么办?”傅青云问道。   “往刘家祠堂走!”刘縯道:“祠堂下有一条密道,先在里面藏几日。”   刘縯带着几人疾步往刘家祠堂赶,幸好此时街巷无人,没人看到他们行踪。到了祠堂,刘縯带着众人直奔后院古井。   自刘縯起兵,祠堂早已被官府砸得稀烂,到处蛛网尘封,已无人在里面居住。   “这是早年刘家挖的一条密道,以备危急时藏身,外人无从知晓。”刘縯指着古井道。   “我先下去,你们跟着来!”刘縯率先拉着绞绳往古井下滑去,傅青云紧跟后面,约莫滑了两丈深,听见井水啵啵响动。   “闭住气,沉下去!”刘縯说完,一头栽进井水中。   傅青云深吸一口气,跟着沉入水中。   刘縯在前面带路下潜,约莫潜了一丈深,刘縯摸着井壁上一个入口,从入口钻了过去,再往前游了不到两米,刘縯双脚用力一蹬,从水面冒出头来。   傅青云跟着冒出头来,四下黢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他“观莲”有成,眼力过人,隐隐能看到脚下一梯一梯石阶斜斜向上,地道入口连着井水,石阶以上却是干燥的地下密道。   刘縯在墙壁上摸了一个火把,又摸了打火石点着了,看来刘縯对这儿很熟悉,应该是早有防备。   刘縯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走了一段,地道渐渐变得宽阔,足以三人并排前行。来到一个叉道,刘縯道:“这一条密道不长,只有一个入口,就是祠堂古井中这个入口;还有两个出口,都只能从密道往外开启,一个开在祠堂香龛之后,一个开在我们先前吃饭的思源饭庄后面,极其隐蔽,外人很难发现。”   “但还是出不了城,怎么办?”楚文景问道。   “只有先藏几日再做打算。”刘縯道。   林正君跟在几人身后,默不作声。   密道中什么都没有,几人又累又饿,但只能勒紧裤腰捱着。刘縯息了火把,几人就靠着密道洞壁先睡一宿。   不知睡了多久,傅青云最先醒了过来。密道中不透丝毫光亮,不知现在几时,只觉又饥又渴,难以忍受。   傅青云目力好,夜能视物,他循着密道来到古井与密道相接的石阶上,双手捧了井水喝了一通。   解了渴,傅青云坐在石阶上静静发呆,想起了崔紫山与甄阜的对话来。琯琯半年前受了崔发两掌,伤势严重,不知现在如何。他真想立马出去寻找琯琯,但现在困在城中,彷徨无策,让人心如油煎 。   正抑郁中,刘縯和楚文景拿着火把从密道下来,两人也捧了几口水喝了,见傅青云愁眉不展,刘縯问道:“青云,在愁闷啥呢?”   傅青云叹了口气,怅然道:“昨晚从崔紫山口中得知,我一个朋友半年前被崔发打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身在何处。”   “是你们山庄的好友吗?”   “不瞒大哥说,是小弟的心上人。”于是傅青云将在“阎王洞”遇到琯琯的事简要讲了。   楚文景奇道:“你在‘阎王洞’竟有这等奇遇,难怪婉彤进不到你心里。。”   傅青云苦笑道:“那倒不是,我一直是把婉彤当亲妹子一样。自从第一次遇见琯琯,我就认定了她,可自‘阎王洞’一别,我一直无暇分身,没想到她竟然受了重伤。”   刘縯道:“等出去了,我马上派兵出去打探,一定要将弟妹找回来。”   “那倒不用。”傅青云说道:“我身边那只小猪与众不同,兴许能找到她。等出去后,我就要立即去寻她。”   “你尽管去,弟妹的事要紧。”刘縯道:“青云,你轻功好,要不趁着夜里,先翻出城墙逃出去吧。”   傅青云摇头失笑道:“那城墙恐怕有三丈高,依我现在的轻功,也是出不去的。何况,大哥你们还在这儿,小弟怎能独自逃生。”   刘縯叹道:“现在外面估计满城都是官兵,想从城门逃出生天,难啊!”   “总会有办法的。”傅青云恍然道。   沉吟一阵,刘縯叹道:“青云,我们这次来南阳,恐怕是棋错一步、满盘皆输啊。”   傅青云点点头,沉吟不语。   刘縯继续道:“当年林叔可是忠厚仁义之人,没想到正君下手如此狠毒,连小孩也不放过。就算我见惯了杀戮场面,都有些看不过去。”   傅青云道:“也许是林叔惨死,打击太大,给他留下了太深的仇恨。”   三人正说着,忽感地面微微颤动,刘縯赶紧息了火把。   不一会,听见大群人涌进刘家祖祠的脚步声,在刘家祖祠中乱翻乱砸,群情激愤。   “抓土匪刘縯!”   “真是丧尽天良!”   “活剐这残暴的贼寇!”   “把刘家祖祠给烧了!”   “咚!”有人往古井中投下石头,还有人手持火把滑下绞绳,看看古井中是否有机关暗门。   三人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折腾好半天,人群离开刘家祖祠,声音渐渐远去。   “呵呵,看来我所料不错,现在南阳全城百姓都与我们对上了。”刘縯苦笑道。   楚文景道:“费家虽然飞扬扈,但正君的残忍是犯了众怒了。”   刘縯点燃火把,三人回到密道,林正君也已醒来,问道:“縯哥,你们去找吃了吗?”   刘縯叹道:“现在外面全城军民都在抓我们,哪敢出去,先捱一阵吧。”   傅青云道:“现在估计是早晨了,再捱一天,等晚上夜深人静,我们再偷偷摸出去找点吃的。”   林正君道:“我们难道就只能在密道中藏着?”   楚文景笑道:“只要能找到吃的,在洞里吃了睡、睡了吃,做几天老鼠也不错。”   “哈哈,大师兄倒是想得开。”傅青云说道:“只能先捱几日,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四人饥肠辘辘,渴了就以井水解渴,如此又在洞里捱了一天,估摸着已是半夜,刘縯道:“我从思源饭庄那个出口摸出去看看,你们在下面接应。”   傅青云道:“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刘縯点点头,四人一起往思源饭庄那个出口摸去。到了位置,刘縯指着顶上一块厚厚的青石板道:“就是这里了。”   傅青云抬头看,只见青石板孔洞中栓着一条手臂粗的铁链,另一头紧紧栓在洞壁的石孔上。若是里面铁链不解开,外面是无法打开青石板的。   傅青云上去贴耳静静倾听,半晌,回头示意安全,于是将铁链解开,和刘縯一起将青石板顶开,探出头去。   只见外面漆黑,已是深夜。思源饭庄处在一个小巷子内,巷子两边人家都已入睡。而远处大街上,仍有手持火把的官兵在到处巡查,不少城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加入到搜寻队伍之中。   刘縯和傅青云从密道中爬出来,重新将青石板盖上,楚文景和林正君在下面等着接应。   傅青云打眼一看,这附近都是青石板铺成的路面,而密道出口这一块,处在思源饭庄角落一个毫不打眼的地方,与周围青石板毫无二致。   饭庄晚上有人守夜,两人蹑手蹑脚靠近。傅青云功聚双耳,凝神听了片刻,给刘縯打了个手势,两人往饭庄侧面摸去。   “我先上去!”傅青云指了指饭庄二楼一个小阳台,纵身轻轻一跃,到了楼上,不一会放下一条绳子,刘縯也借力上了二楼。   二楼阳台差不多一丈来高,刘縯轻功不好,还无法直接飞跃上去。   两人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从二楼摸到一楼。傅青云又凝神听了片刻,避开守夜的店小二,带着刘縯往饭庄厨房摸去。   屋内虽然没有点灯,但傅青云“观莲”有成,目力极好,带着刘縯左转右转,找到了厨房所在。   刚踏进厨房,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味道。两人大喜,轻手轻脚揭开蒸笼,先往嘴里塞了一大个馒头,边吃边轻轻捶打胸口,差点没给噎死。   一个馒头下肚,又顺了顺气,两人这才掩嘴哑笑,十足的小贼模样。   两人又一人衔了一个馒头在嘴里,取过桌上帷幔,将共计三个蒸格的馒头全部包了。刚欲离开,傅青云鼻子嗅了嗅,探手揭开一个小瓦锅,里面竟然满满一小锅煮熟的香肠,应该是准备第二天招待客人的。   两人大喜,一人端了小瓦锅,一人扛了帷幔包裹起来的馒头,重新悄悄摸上二楼。   “等等!”刚准备从二楼阳台跃下,一队人马打着火把从大街上转了过来,傅青云忙伸手阻拦。   两人赶紧缩身到与阳台相连的屋内,紧张的向外张望。   那队人马手持火把,有官兵有自发组织起来的城中百姓,先在巷子里搜寻了一遍,又逐户敲开大门搜查一遍,这才退出巷子。   “兄弟,我们就先回了,不跟着你们去了。”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对一军官模样的头头说道。   那军官点头道:“舅舅、哥,你们先回吧,我再搜寻一圈。”   刘縯定眼细看,见楼下站了两个人,正是刚进南阳城时,在思源饭庄三楼碰到的饭庄老板陈氏,还有他舅舅赖氏,一个肥头大耳,一个身材瘦削。   陈氏和赖氏站在楼下说话,两人在缩在屋里暗暗着急,却不敢现身。   “哎,都说刘縯义薄云天,仁义厚德,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残暴成性的土匪。”陈老板叹道。   赖氏压低声音道:“所以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这起灭门惨案,让大家看清了刘縯贼寇本性。否则大家消极怠战,甚至里应外合,让贼寇得了南阳城,全城百姓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   陈老板叹道:“费家虽然作恶多端,但满门上下十几口人,加上家奴丫鬟百余口人都被活活烧死,刘縯那厮也太丧心病狂了。”   刘縯和傅青云相顾无言,没想到林正君这一恶行全部算到了刘縯头上,好不容易得来的民心瞬息荡然无存,众望所归的声势转眼人心向背。   刘縯紧握拳头,默然无语。   赖氏继续说道:“明日将族中儿郎都发动起来,帮着官兵一起搜寻,一定要将那大寇抓住。土匪失了主心骨,无力北进,我南阳百姓才有活命的希望。”   “好,明日一早我们两家就在此集合。”陈老板点头道:“舅舅,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赖氏点点头,两人挥挥手各走一方。   听见陈老板打开思源饭庄大门,慢慢爬楼上来,而赖氏也转出巷子,傅青云招招手,赶忙跃下饭庄二楼阳台,刘縯跟着下来,两人摸黑往密道摸去。   回到密道,傅青云取出馒头香肠,四人开始狼吞虎咽一气。   见刘縯心事重重,唉声叹气,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楚文景问道:“青云,外面情况如何?”   傅青云摇摇头,叹道:“这次麻烦大了,全城百姓和官兵都在找我们,似乎不逮着我们绝不罢休的样子。”   楚文景道:“费旺全家上下被杀,南阳百姓定然是把这笔账都算在刘縯大哥头上了。”   傅青云点头道:“大哥是义军首领,百姓都担心他以后像对付费旺一样血洗南阳,所以同仇敌忾一定要抓住我们。”   林正君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此时再也按捺不住,突然跳起身吼道:“你们有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我杀费旺全家为我爹报仇,难道不该!”   刘縯怒道:“你那是报仇吗,你那是丧心病狂!你爹若泉下有知,恐怕也不得安息!”   “刘縯……、你太过分了。”林正君指着刘縯鼻子怒道:“我知道你处处都瞧不起我,你骂我,我认!但你诅咒我逝去的爹爹,太可恶!”   傅青云忙劝解:“算了,现在事已至此,还是先想办法出城吧。”   刘縯自知话说得有些重了,叹道:“正君,你只比青云小两岁,却……,什么时候你能像青云一样,别意气用事,做事有个分寸。”   林正君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闷声不说话。 第108章 逃出南阳   四人就着偷来的馒头和香肠,节衣缩食,勉强度日。   林正君常常独自呆在一个角落,和刘縯等人就如多了一层隔膜,不愿多说一句话。   倒是傅青云常常找话说,将刘縯和林正君拉到一块,这种紧张气氛才得以缓和。   长时间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中,几人情绪都有些焦躁,但外面满城军民都在搜寻他们,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傅青云倒不是因为被困而焦躁,而是心里牵挂着琯琯,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情况如何。   如此过了五天,馒头和香肠都已吃完。估摸又到了深夜,刘縯和傅青云再次从密道出口爬出来。   这次两人不敢再去思源饭庄,而是摸黑到另外一个巷子,找到一家面食店,却只偷到几个冷馒头。   正准备冒险再找一家饭店,傅青云耳朵一动,拍了拍刘縯,两人赶紧回头疾走,溜之大吉。走出不久,一群人打着火把涌进巷子来,又逐家搜查。   傅青云目力好在前引路,刘縯跟着他高一脚矮一脚的往回疾走。正走着,刘縯一脚踹中一堆斜靠在民房外的竹竿,傅青云闻声赶紧回身将那堆竹竿扶住,暗道侥幸。   傅青云手握竹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后世田径运动的撑杆跳来。   寻常人跳高不过一米,但借助撑杆,却可以跳过六七米的高度。练武之人,即使不用撑杆,也可以一纵丈高,借助撑杆越过城墙自然不在话下。   傅青云大喜,挑了四根结实又弹性十足的杆子,在刘縯一脸迷惑中,高兴的往回摸去。   到了思源饭庄外,傅青云凝神倾听片刻,确定四周无人,轻声道:“大哥,你看着。”说罢将三根竹竿给刘縯拿着,自己拿了一根,一撑、一跳,他轻功好,足足跃起四丈高。   刘縯惊喜得挢舌不下,傅青云轻声道:“大哥,你试试!”   刘縯拿了一根竹竿,学着傅青云的样,一撑、一跳,一跃三丈高。   刘縯又连试两次,落地后高兴得像个小孩,拿着竹竿在原地跳起了劲舞,比捡到一大坨狗屎金还高兴。   两人返回密道,将出城的方法讲了,又将偷来的馒头分着吃了,趁着夜色出了密道,一人拿着一根长竹竿往城墙摸去。   傅青云感官敏锐,带着几人左弯右拐,避开满城搜捕的官兵和自发组织的城中百姓,转到城西围墙不远处。   城墙上灯火通明,官兵持戈拿剑来回巡逻,箭楼上还有弓箭兵严阵以待。   傅青云小声说道:“待会我们必须一起行动,在箭楼上弓箭兵警觉前,抢先跃出城墙,否则必死无疑。”   “正君,清楚吗?”傅青云专门提醒林正君道。   林正君点点头。   几人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傅青云一挥手,几人同时飞身冲出,一撑、一跳,就在城墙上官兵一片惊呼声中,飞跃城墙而过。   “刘縯跑了!”   “抓刘縯!”   四人稳稳落地,拔腿就逃。等城门打开铁骑追来,四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刚脱离追兵范围,林正君就提出辞行,说要返回太和门。   刘縯大度的过来揽着林正君的肩道:“怎么那,小家伙,还在生我的气?”   林正君讪笑一下,说道:“没有的事。我已经出来太久了,怕师尊责备。”   傅青云问道:“你不先回营同刘秀哥哥、婉彤打个招呼?”   林正君一愣,想起宋婉彤,眼中现出迟疑神色。   傅青云接着说道:“回营后,大师兄就要辞行回楚戟山庄,婉彤定然也要跟着回庄看她爷爷。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你送送他们如何?”   林正君诧异道:“那你呢,你不回庄?”   傅青云道:“我还有紧要事,无暇分身。”   林正君讪笑一下,说道:“能陪着婉彤妹子回庄,我当然乐意。”   刘縯道:“好,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们回营!”   四人一路疾行,到第二日午后,才终于返回营地。   楚文景将情况给柳紫芸讲了,遗憾未能救得她家人。柳紫芸虽沉痛无比,但得知仇家已死,仍深表感激。   ……   当晚,刘秀知道楚文景等人都要走,设宴为他们送行。宋婉彤果然也提出辞行,要随楚文景一起回庄看望她爷爷。   即将分别,兄弟几人都是依依不舍,想说的话太多,千言万语化作杯中水酒,各道珍重。   酒到半酣,宋婉彤红着脸问道:“青云哥,你不同我们一起回山庄吗?”   傅青云点头道:“哥还有紧要事要办,暂时无法回庄。”   “哦!”宋婉彤低下头,一副失落模样,不知在想啥。   傅青云转头一看,见楚文景也是满腹心事,郁郁寡欢的样子,不时偷偷抬头打量柳紫芸,眼中满是不舍。而柳紫芸也不时偷偷瞅向楚文景,一双眸子闪动着勾魂的色彩,似有情意。   傅青云看在眼里,试探问道:“紫芸姐,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柳紫芸瞥了楚文景一眼,泪花闪烁:“我现在孤身一人,世上再无亲人牵挂,只想找一个僻静之处,了此一生。如果……如果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傅青云笑笑道:“紫芸姐,我们楚戟山庄虽然偏僻,但比起山外乱世,却也算得上一处不错的世外桃源了。紫韵姐如果不嫌弃,不如和婉彤他们一起去楚戟山庄如何?”   柳紫芸望了楚文景一眼,低着头可怜兮兮的道:“那当然好,就是不知道山庄欢不欢迎我这外人?”   “欢迎、当然欢迎!”楚文景忙满口答应道。   “我们山庄的乡亲朴实,就像一家人一样,非常的好相处,大师兄又是山庄之主,定不会让紫芸姐受委屈的。”傅青云高兴道。   柳紫芸闻言喜笑颜开,端起酒杯盈盈起身道:“那就烦请楚庄主多多照顾了。”   楚文景大喜,起身和柳紫芸碰了个满杯,相顾莞尔一笑。   大家一起举杯祝福,算是给离愁增加了一些欣慰。   几人一顿畅饮,说不尽的离别话,道不尽的兄弟情,都喝得醉熏熏的,一时离别情伤、一时豪情万丈,一时相看泪眼,一时亦歌亦狂。   一直喝到月上枝头,几人方伶仃大醉伏案酣睡。宋婉彤和柳紫芸本不善饮酒,被气氛感染,竟然也豪饮十来杯,早早的扑倒案上呼呼大睡。   傅青云内力蕴藏天地灵气,包容万物,能够化解酒气。他虽喝得不少,却并未醉倒。   傅青云唤来将士,将几人扶回房间。他心里忧心琯琯,又不愿看到几位兄长醒来再生离别伤情,于是回房取了行囊,留了字条,带着小兽出了大军营寨。   小兽康康乃是上古异兽,天生就有觅迹寻踪的本领。一人一兽,趁着夜色朦胧,踏上了寻找琯琯下落的行程。 第109章 芦莉仙子   这几日夜空阴沉得厉害,天空上只漏出稀疏几颗寒星来,一轮上弦月被风一吹,又躲进了厚厚的乌云之中。   入夜的山岭,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更漏沉沉。傅青云跟着小兽在山岭中一路狂奔,他心中挂念着琯琯,不愿停歇。   一人一兽,一直疾行到凌晨,方在岭上一道山泉边停下歇息。傅青云饮了点水,靠着树干闭一会眼。他虽然修炼大光明经“观莲”可使精力恢复,但练功毕竟无法完全代替睡眠。   “钪钪!”小兽叫声将傅青云惊醒过来,转头一看,见小兽康康衔了一只肥美的野兔回来,这是它的拿手好戏。   傅青云大喜,疾行一夜,肚子早已饿了。于是从靴子中拔出青光短剑,将兔子剥了皮,又用厚厚一层嫩绿的青草包好,架起柴火开始烧烤。   此时太阳刚刚从山头爬起,天际出现了一抹胭脂般的朝晖,像绽开的红玫瑰。身边松林刚刚拔出新芽,林间一片淡淡的薄雾,湿漉漉的。   烤兔子夹杂着青草的香味弥漫在薄雾之中,让人垂涎欲滴。烤了一阵,包在兔子身上的青草烤干,渐渐变成了草灰,被兔子身上溢出的油水黏住,裹成了厚厚一层。   傅青云慢火细烤,直到一股股焦香飘出,才将火头灭掉。待兔子稍稍冷却,轻轻用手一拍,将包在外面的一层草灰拍掉,露出里面黄晶晶的烤兔来,没有一处烤糊。焦香的兔肉混着青草的味道,委实诱人。   傅青云食虫大动,迫不及待的拿出青光短剑将兔子切成两半,正准备和小兽分食,突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娘,你别跑那么快,我跟不上啊!”   一个人影一闪,也来到山泉边,是一个身形瘦削的妇人,头发凌乱,面带阴戾之气,正是在湖阳县碰到的那个妇人,皇语烟她娘,人称芦莉仙子。   芦莉仙子蹲下身子捧着水喝了两口,抬头望向傅青云手上焦黄的烤兔,喉头猛动,厉声喝道:“小贼,滚远点吃!”   没来由的受一顿呵斥,傅青云心头火起,但见她面色黄中带白,一看就知定是风餐露宿、三餐不保,也懒得与她计较。   一小姑娘也飞速赶来,只见她芙蓉面上,双眸如雾如烟、两弯柳眉似蹙非蹙,神色略带凄楚之色,正是皇语烟。   “是公子你!”皇语烟又惊又喜。   “语烟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傅青云惊愕的看着皇语烟。   见语烟如花面容,傅青云恍然如见到琯琯,两人长得神似。初次与语烟麓山相遇时,她年龄尚小,尚未长开;这次相遇,语烟已是及笄之年,越发像极了琯琯。只是琯琯刁蛮任性,语烟娇柔凄美,两人性格神情迥异。   “小贼,再看我挖了你的眼!” 芦莉仙子见傅青云盯着皇语烟目不转睛、心神不属的样子,恶狠狠的厉声呵斥。   她以为傅青云垂涎皇语烟美色,哪知傅青云只是想到了琯琯,一时心神离体,神驰万里。   遐思被芦莉仙子打断,傅青云自知失礼,忙收回目光。   皇语烟脸蛋绯红,也赶紧将头垂下。   “谁让你和臭男人说话的!”芦莉仙子见皇语烟模样,又对皇语烟一顿呵斥。   “娘,他在麓山救过我,他是好人!”皇语烟委屈道。   芦莉仙子面色一沉:“住口,世上的男人,哪有一个好东西。”   皇语烟脸蛋一红,委屈的蹲下身子捧着泉水喝。   傅青云见皇语烟比第一次麓山见到时清瘦了不少,身子愈发单薄,心生怜惜,不顾她娘的暴躁无礼,起身走到皇语烟身前,递上烤兔道:“你和你娘分着吃吧。”   皇语烟脸蛋又一红,望了她娘一眼,见她娘没有阻止,感激的问道:“那你呢?”   “我还有干粮,没事。”   皇语烟咽了一口唾液:“那我要一半吧。”   傅青云指着康康笑笑道:“我哪只小猪随时都能抓到野物,你和你娘拿着吃吧。”   皇语烟感激的点点头,也不客气,满心欢喜的接过烤兔,和她娘一人一半。芦莉仙子估计也是饿坏了,竟不推辞,接过兔子就狼吞虎咽起来,脸上戾气稍减。   傅青云退回远处,取出干粮吃起来。   皇语烟定然也是饿坏了,但却贝齿轻咬,小口吃了起来,细嚼慢咽。偷偷瞅了傅青云一眼,见他埋头吃着干粮,没有看她,方红着脸大口撕咬起来。   康康望着皇语烟母子大嚼烤兔,“钪钪”低吟,一副埋怨神色。   傅青云笑着摸摸康康的头,拍了拍它的猪脸。   傅青云吃了几块干粮,心中想着琯琯,于是取出青光短剑把玩。这把短剑是琯琯她爹的遗物,本想交还琯琯,琯琯却将它赠送了傅青云。   短剑在晨曦中透着森森寒气,“青光”两个字跃跃欲飞,端是一把利剑。   “小子,你手里拿的什么?”芦莉仙子啃完烤兔,蓦然抬头看见傅青云手上的短剑,脸色大变。   傅青云尚未回答,芦莉仙子身子忽然一闪,鸡爪般瘦的双手朝短剑抓来。   芦莉仙子出手虽快,但现在却快不过傅青云。傅青云脚轻轻一蹬侧滑避开,喝道:“你干嘛?”   “把剑给我!”芦莉仙子一爪不着,微微一愣,脸上戾气复现,双手箕张再次抓向傅青云,这次却是抓向傅青云咽喉,迅若鬼魅,一闪即至。   “你疯那!”傅青云怒喝,连连施展“云游术”闪避。他心中气恼,但芦莉仙子是皇语烟亲娘,他却不想平白无故与她厮打一场。   “娘,快住手!”皇语烟惶急喊道。   “把剑给我!”芦莉仙子又欺身上来,不要命的猛攻,傅青云闪避不过,和她硬接了一掌,两人俱是一震跌退。   芦莉仙子脸色大变,只觉一道精纯怪异的真气透臂传来,半边身子瞬间酥麻,忙提气镇压。   傅青云返身再跑,芦莉仙子又从后追来,两人围着山泉池子边上的松林旋转,不时对上两招。   “娘!”皇语烟跟不上他俩速度,只得站在池边焦急呼喊。   两人一个追、一个跑。傅青云有灵气增补内力,速度几乎不减,而芦莉仙子脚下速度却是渐渐慢了下来,距离越拉越远。   两人又转回山泉池子边,芦莉仙子气喘吁吁,停下不追,傅青云也停下不跑。   芦莉仙子一脸怒容,歇了几口气,喝问道:“小子,皇之源的短剑怎会在你手上?”   傅青云抚摸着短剑道:“这把短剑是琯琯他爹的,与你何干!”   “谁是琯琯?这明明是语烟她爹的短剑。”芦莉仙子怒道。   傅青云望望皇语烟,芙蓉面、眉眼弯弯,鼻若玉琢、玉脸朱唇,如诗如画,与琯琯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傅青云恍然大悟,心忖两人莫非都是一个亲爹,皇之源!   “你和琯琯是姐妹?”傅青云愕然道。   芦莉仙子一愣,顿时醒悟过来,指着天厉声尖叫道:“果然……!这个负心汉在外面又有了女人,还生了一个孽种!”   “这个天杀的负心汉,丢下我母女俩十几年不管,原来他在外面逍遥快活!”   “皇之源,我为了你,家没了、妙灵门没了、什么都毁了!我要把你揪出来,剥皮抽筋!”   “娘……!”皇语烟泪水盈眶,见她娘对天歇斯底里的尖叫,一时恍然。   “大婶,前辈他不是不回家,他已经不在了!”傅青云劝慰道。   “你胡说!”芦莉仙子怒吼道:“你想骗我,那妖女也想骗我。他武艺超群,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芦莉仙子怒瞪双眼,一步一步颤颤的向傅青云逼过来:“说,那个负心汉在哪里?!”   傅青云刚欲再逃,忽然一个肥胖身影疾射过来,那人虽胖得出奇,速度却快得惊人。   “芦莉,快跟我走!”那肥胖男子不待芦莉仙子分说,趁她分神之际,出手迅速点了她穴道,挟起就走。   “舅舅!”皇语烟跟着追去:“你干嘛抓我娘,你把我娘带哪里去?”   傅青云也转身追去,他虽然心里牵挂着琯琯,但皇语烟孤身一人,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他也放心不下。   “语烟,你快回五色门去,舅舅还有要事!”肥胖男子边跑边说道。   “舅舅,不要抓我娘回去,她要愁苦死的!”皇语烟哭诉道。   语音未落,那肥胖男子几起几落,已消失在松林之中。   傅青云追在皇语烟身边,见皇语烟泪如断珠,问道:“语烟姑娘,怎么回事?”   皇语烟停下脚步,哭诉道:“我爹爹在我出生之前离去,再未回来。我娘想出去寻找,外公他们却将我娘死死看住,不让出去。我娘积郁成疾,以致心性大变,变得疑神疑鬼、见谁都有怨气,尤其痛恨男人。”   “难怪!”傅青云想起芦莉仙子那充满怨毒的眼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皇语烟继续诉说道:“听舅舅说,我娘以前本是温柔善良、性情温婉之人,人人颂之为仙子下凡。爹爹一去,娘久盼他不回,泪干肠断,心力憔悴,又被看住不让去寻,终心神错乱,陷入疯癫。”   “你外公他们为啥不让你娘出去寻找?”傅青云诧异道。   “这个具体我也不清楚。”皇语烟黯然摇头道:“只听舅舅提及过,说我爹地位尊崇,怕我娘伤害到他。”   傅青云不解的摇摇头。   皇语烟又伤心问道:“我爹爹真的不在了吗?”   “嗯!”傅青云黯然点头:“我在山谷中得到这把短剑,后来才知是皇前辈遗物,我已将他尸骨埋葬谷中。”   皇语烟黯然落泪一阵,转头拭去眼泪,凄美的望了傅青云一眼,说道:“我要找我娘去了,她要是又被带回看住,会愁苦疯掉的。”   傅青云心中恻然,温声道:“我的小猪擅长寻踪觅迹,我先陪你寻你娘去吧。”   皇语烟高兴的点点头,凄楚的双眸闪过一丝惊喜,凄美动人,我见犹怜。 第110章 正君怒火   且说第二日楚文景等人酒醉醒来,见了傅青云留的字条,知道傅青云已于昨夜离开,于是也拜别刘縯、刘秀以及熟识的汉军将士,踏上了返回楚戟山庄的行程。   能与自己钟意的女人一起同行,欣赏沿途数不尽的美景,楚文景和林正君两人都是春风满面、谈笑风生,再不觉那山有多高、水有多长。   不一日,四人经过楚戟山庄旧地,翻越麓山往新楚戟山庄赶去。几人站在麓山上,远远眺望楚戟山庄旧地。宋婉彤望着曾经无数回忆和欢乐的故地,黯然道:“真想回去看看。”   “哪里现在已经是太和门月牙湖分支,不再是我们可以随意进出的楚戟山庄了。”楚文景叹道。   林正君自告奋勇道:“婉彤,你如果真想回去看看,我带你去吧。” 他是太和门掌门的关门弟子身份,地位尊贵,进出外门分支不在话下。   宋婉彤望望林正君,迟疑的点了点头。哪儿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她确实想回去看一看。   “你们去吧,我和紫芸就先回山庄了。”楚文景说道。   林正君点头道:“也好,我带婉彤去看看就回。”   于是林正君带着宋婉彤回到山庄故地,还未进山门,早有认识的人飞报分支执事。就见楚文玉杵着一把拐杖,带着一帮人从山庄中火急火燎的迎接上来,远远的就招呼道:“哎呀,我就说今早喜鹊叫得欢,定有贵客到,原来是正君兄弟和贤弟妹大驾回庄了。”   “哈哈哈!”一句“贤弟妹”听得林正君心花怒放,高兴问道:“文玉公子怎也在庄里?”   宋婉彤脸蛋一红,却懒得与这纨绔争辩。   楚文玉笑道:“愚兄现在添为月牙湖分支执事,每月都要回来过问一下才放心得下。”   楚文玉又指了指一旁酥胸高耸,媚态十足的孙笑翠道:“平日我不在,就交由师妹全权打理。”   孙笑翠向林正君和宋婉彤行了一礼,强作笑颜。   前次傅青云和楚文景寻仇,飞鹤堂伤亡不小,现在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了。   “那可得恭喜文玉公子了。”林正君道:“你现在身为一方执事,可得为师门好生办事。”   楚文玉赶紧答道:“那是当然!还望正君兄弟在掌门面前多多美言啊。”   “哈哈,好说!”林正君踌躇满志的道:“又有许久没有回庄了,这一切都还是那样亲切。”   楚文玉身后紧跟两个小子,却是楚文隆和王智成。在飞鹤堂时,这两小子没有少欺负林正君,在麓山上与楚文玉一起企图欺辱皇语烟也有他俩的份。此时见了,却是笑容可掬,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王智成恭维道:“那是因为林公子虽然青云直上、飞黄腾达,可还时刻惦记着山庄,所以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那样亲切。”   “说得好!”林正君得意的瞅了瞅宋婉彤,神采飞扬,一扫前几日晦气,感叹道:“环境虽然变了,可大家感情还在,心还是在一起的呀。”   众人齐声鼓掌,人人都觉得林正君回庄,是山庄一个莫大荣耀。   “走、走,我们边走边看!”楚文玉毕恭毕敬道。   楚文玉杵着拐杖在前引路,一脚一拐的看着煞是热情。林正君慢步跟在后面,一路顾盼自雄,春风得意,不时瞅瞅宋婉彤,更是志得意满。   宋婉彤本想回神医堂走走,但见人家热情相待,却也不好开口,只好跟着林正君边走边看。   一会来到林正君曾经的居所,见门上居然挂了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凤凰巢”三个大字。林正君指着牌匾惊诧道:“这……?”   楚文隆赶紧凑上来,回道:“林爷,执事说爷您是我们山庄飞出的金凤凰,要以此为记,激励大家奋勇向前。”   “哈哈哈!”林正君心花怒放,志得意满的朗声大笑,一句“林爷”叫得他心头酥麻受用,高兴道:“文玉公子有心了。”   楚文玉欠身道:“自打我们飞鹤堂成立以来,林爷可是头一个被掌门师尊看中的人,我们可都跟着沾光啊。”楚文隆一声林爷,楚文玉马上就学上了。   林正君志扬眉吐气的道:“文玉公子你也是,现在不也是内门弟子了。”   正说着,一个小子急奔过来,禀告道:“执事,山上流窜过来一帮土匪,见人就打,已经伤了好几个人。”   楚文玉脸上变色道:“一帮不长眼的草寇,真是扫兴头。”   林正君不屑道:“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几个小毛贼哪能让林爷亲自动手。”楚文玉抱拳道:“林爷你先四处看看,我带兄弟们过去打发了就回来。”   楚文玉又转头对孙笑翠姐弟说道:“你俩先陪着林爷,回头我再与林爷和贤弟妹把酒言欢。”   “你尽管去吧!”林正君说道。   楚文玉带着一帮人马出了山庄,孙笑翠和其弟孙建耀则引着林正君和宋婉彤到处浏览。   “我们去神医堂看看吧。”宋婉彤说道。   “好,我也正有此意。”林正君说道。   林正君和宋婉彤在前面走着,孙笑翠姐弟紧跟其后。姐弟俩相顾无语,都看出对方一脸无奈之色。   在飞鹤堂时,孙建耀最爱欺负林正君,现在林正君飞黄腾达了,可他姐弟俩却放不下脸立即摇尾乞伶,不像楚文隆和王智成那样,低声下气的逢迎。   四人来到神医堂,宋婉彤一跨进小院,见院里被糟蹋得一塌糊涂,坝子里她曾经心爱的几株花草也早已枯萎腐烂,不禁心生感伤。   宋婉彤红着眼眶在坝子里走了走,然后推开神医堂大门,刚欲跨进屋去,蓦地一只大蛇窜出来,一溜烟从墙壁窜了出去,吓得宋婉彤连声尖叫。   林正君回头怒视孙笑翠姐弟,面色铁青。   宋婉彤好不容易平定情绪,跨步进了屋,四下一看,只见往日爷爷分装药草的木箱、瓶瓶罐罐、熬药的器具全被砸得粉碎;自己睡过的木床、傅青云浸泡药液用过的木桶也被砸得稀烂,显然是有人故意泄愤将这一切都捣烂了。   宋婉彤越看越伤心,嘤嘤抽泣起来。   林正君知道,这定是庄主楚天归受害后,宋伯和权伯带着庄民逃离山庄后楚明善所为,但这时见宋婉彤泪眼汪汪,于是迁怒道:“孙笑翠,你怎么管理的山庄?”   孙建耀见林正君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早就不爽,辩驳道:“这是叛庄之人曾经的居所,当然要砸得稀巴烂,以儆效尤。”   宋婉彤闻言大哭,伤心的抚摸着傅青云曾经浸泡药液镇痛的木桶。   林正君大怒,“锵”的一声拔出长剑:“你说什么?”   孙笑翠赶紧将孙建耀护在身后,喝道:“林正君,你难道还敢杀人不成!”   林正君长剑一扬起,嘿嘿冷笑道:“杀了你,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臭虫。”   “呵呵,好大的威风!”孙笑翠讪笑道:“幸好我山庄不止你一个能人,你也就顶着一个洛盟主关门弟子的名头,论能耐,你比傅青云可差远了。”   “你说什么?”林正君面上根根青筋暴出,双眼喷火。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而在宋婉彤面前提傅青云,贬低自己,就是他的逆鳞。   孙笑翠却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金乌教袭击山庄时,你在哪里,还不是全仗着傅青云救了大家一条命;人家回来寻仇杀了师傅时,你可敢放一个屁。”   “你找死!”林正君暴怒,怒目圆睁,提着剑一步一步朝孙笑翠姐弟逼去。   “你想干什么!”孙笑翠护着孙建耀步步后退。   “青云哥,哦不,……正君哥,不要冲动!”宋婉彤赶紧过来抱住林正君的手。   “哈哈!”孙笑翠带着孙建耀逃出神医堂,嘲笑道:“你听见没,人家喊的是‘青云哥’,人家心里挂着的可是傅青云,不是你林正君。”   孙建耀也故意高声说道:“姐,听说傅青云现在可厉害了,把金乌教左长老尊红颜都杀了。”   林正君木然站在原地,宋婉彤捂着小嘴抱愧道:“正君哥,我不是故意的。”   林正君讪笑一下:“没事,我也经常口误。”   “正君哥,我想一个人再走走。”宋婉彤道。   林正君点点头:“好,你去吧,我也想一个人走走。”   宋婉彤一个人来到傅青云曾经住的小屋,轻轻推开房门,坐上床头,轻轻抚摸着床单、枕头,怔怔发呆。   以前傅青云在时,她可不好意思到傅青云房中来。   林正君还呆立原地,四周没有一个人。自庄主楚天归被害后,大部分庄民都跟着宋伯、权伯去了新楚戟山庄,后来傅青云和楚文景杀了楚明善后,又跟着两人走了一批,现在庄里已没有多少人。此时,剩下的人或者在山上干活,或者跟着楚文玉上山赶土匪去了。   林正君心中越想越是愤懑,望了望四周,空无一人,顿时恶向胆边生,提着剑就朝孙笑翠姐弟逃走的方向追去。   远远看见孙笑翠姐弟进了屋,林正君几个腾挪,跟了上去。   屋子里孙笑翠姐弟正在大骂林正君脓包贼、孬种,房门突然“哗”的一声打开,林正君提剑站在了门口。   “你想干什么!”孙笑翠怒吼,赶紧起身护住孙建耀。   林正君反手关上门,一句话不说,上前一把将孙笑翠推开,孙建耀一声尚未叫出来,已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孙笑翠正想大叫,林正君反手扼住她的咽喉,一把推到在床,死死捏住喉头,狞笑道:“你不是说傅青云厉害吗,我就让你看看,究竟是傅青云厉害,还是我林正君威猛。”说罢几爪撕开孙笑翠裤子,将她高耸的酥胸压在了身下。   宋婉彤心神不属的从傅青云房中出来,忽见山庄东侧一处房子冒起了浓烟,正准备赶去救火,却见林正君面红耳赤的从那边过来,忙迎上问道:“正君,那边咋回事?”   “哦,没事,厨房失火了,他们正在救。”林正君目光躲闪着说道:“走,我们回楚戟山庄吧。”   “你不等楚文玉他们吗?”   “不用等了,你爷爷正盼着你呢,我们还是早点回吧。” 第111章 歪打正着   两天后。   “纪门主回来了。”那肥胖男子挟着芦莉仙子飞身进入“青龙帮”山庄,青龙帮帮主贾复快步迎上。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一前一后,匆匆往山庄东侧一个幽静小院走去。   小院内室,万法门门主白如雪和万毒门门主青莲正守候在琯琯身边,见纪长风回来,大喜起身迎接。   “这就是令妹?”白如雪问道。   “正是!”纪长风点点头,伸手解开芦莉仙子穴道,说道:“芦莉,这位小姐身受重伤,心脉全断,你快以地灵之气救救她。”   芦莉仙子转头不理,满脸怒色:“大哥你不是不知,我已发过毒誓,绝不再救任何人!”   妙灵门功法源自“大魔王经”。两千年前九黎族内讧之时,“大魔王经”九头玉璧一分为十,巫山妙灵门刚好得到采纳地灵之气的修炼法门。妙灵门一夜之间被踏平之后,当世就只有纪芦莉还会这门功法。   纪长风急道:“妹子,这位小姐对我魔门有大恩,你就破一回例,大哥求求你了。”   “哈哈、有恩?”芦莉仙子哭笑道,颤颤的走到门口,望天哭骂:“当年我为了那个贼汉子,自毁清誉,可他呢,仍念念不忘他魔岛的妻儿,我的情义何在?那个负心汉,我妙灵门极力维护他,满门上下六百多口人因此丧了命,他却一去十几年,可曾回来看过一眼,我妙灵门恩义又何在?”   “皇公子他恐怕已不在世,妹子你又何必耿耿于怀,错怪于他。”纪长风说道。   芦莉仙子怒目回视:“不可能,大哥你也来诓我!那贼汉子武艺超群,怎么可能轻易就死,定是外面有了新欢,早把妙灵门和我母女忘了!”   白如雪和青莲见芦莉仙子一脸戾气,已被怨气迷糊了心智,不禁又是可怜,又是惋惜。   纪长风听着芦莉仙子哭诉,脸上肥肉不停颤动着,也是又悲又怜。他回头望了一眼琯琯,突然一跪到地:“妹子,大哥知道你苦,就当大哥求你一回,你救救她吧!”   芦莉仙子愣了一下,苦笑道:“好,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方贵人,值得大哥这样为她求情。”   芦莉仙子转身来到床前,见那白衣女子面如白纸,一张芙蓉面憔悴得已没有了生气,却掩不住她美绝人寰的天生丽质。   纪长风仍然跪在地上:“妹子,现在能救她的,也只有你了,哥求你了!”   白如雪和青莲跪到地上,恳求道:“芦莉仙子,请救救她!”   芦莉仙子怔怔看了半晌,回头恶狠狠问道:“大哥,她是谁,你说!”   “哥路上遇到的一个女子。”纪长风嗫嚅道。   “哈哈!”芦莉仙子哭笑道:“大哥,你还骗我,你说,她是不是那贼汉子的孽种?”   纪长风低头不说话。任谁也看得出,琯琯与皇语烟就是一个模子捣出来的,如何不让芦莉仙子起疑。   芦莉仙子颤颤的回身,手指一一指过白如雪和青莲的鼻子,最后落在纪长风额前:“你们…、你们竟然为了她下跪。在你们眼里,终究只有他魔岛那位才是贵妇,而我只是一个偷汉子的娼妇、弃妇,是不是?”   芦莉仙子又指着琯琯道:“只有她,才是千金大小姐,而我的语烟,只是一个贱种,是不是?”   “芦莉仙子,在我们眼里,你、语烟小姐和琯琯大小姐都是一样的尊贵。”青莲说道。   “哈哈,好,很好!”芦莉仙子又哭又笑道:“她终究占着一个‘大’字,可我为他付出了一切,妙灵门满门丧命,她怎能与我和语烟相比。那贼汉子若真有心,就应该将魔岛那妖妇给休了,他只能有我,不能再对其他任何人好,这样才对得起我!”   芦莉仙子双手箕张,越说越激动,越说脸上戾气越重:“可他呢,狼心狗肺,一去十几年,将我母女俩忘得干干净净。我出去找他,就是要将他揪出来,挖出他的心,我要看看,他究竟将我母女俩置于何位置!”   白如雪和青莲心中打了一个寒噤,纪长风也面色凄苦,埋头无语。   芦莉仙子看看躺在床上的琯琯,突然放声大笑:“好,今天,我就先掏出这个小孽种的心看看。”说罢双手扬起,猛地朝琯琯胸口抓去。   白如雪和青莲早有准备,芦莉仙子身子刚动,两人已齐身扑出,趁芦莉仙子心神昏乱,一下将她制住,点了她昏睡穴。   青莲抱着芦莉仙子,歉然道:“纪门主,对不住了。”   纪长风听着妹子哭诉,早已心中泣血,见青莲和白如雪将她制住,这才反应过来,叹道:“哎、家门不幸!”   青龙帮帮主贾复一直在旁守着,未发一言,也暗自沮丧。   众人见芦莉仙子完全被怨恨蒙蔽了心智,知道再无回转余地,纷纷摇头叹息,相顾失语,一时愁雾不散。   “帮主!”一个青年人疾奔过来,禀报道:“山门有一个名叫傅青云的小子拜见,说要见帮主,还说有人将他同行女子的娘亲掳来庄里了。”   “什么!”贾复和白如雪齐身奔出,疾步赶到山庄大门。   “青云兄弟,果然是你!”贾复上前一把将傅青云拥在怀里。   白如雪也给了傅青云一个熊抱,然后转身对皇语烟恭敬一礼:“二小姐!”   皇语烟错愕道:“你认识我?”   “现在认识了。”白如雪笑笑道:“二小姐放心,你娘亲很好。”   皇语烟浅浅一笑,心里却暗自腹诽,自己何时成了二小姐了。   白如雪又对傅青云说道:“青云,我们寻你好苦。二当家周任带人进神农架寻你半年,一直杳无音信,没想到你却在山庄大门等候。”   “二位哥哥急着找我何事?”傅青云惊愕道。   “走,边走边说。”白如雪道:“我们大小姐受了重伤,昏死前提到‘傅青云’这个名字,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你快去看看吧。”   “啊,你们大小姐!”傅青云心中更是纳闷。   傅青云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几人身后。踏入小院内室,往床上一看,傅青云只觉天旋地转,面上血色尽褪,扑到床边,抓住琯琯的手呼道:“琯儿,你怎么了?!”   他在南阳之时,从崔紫山口中得知琯琯受了重伤,忙出来寻找。路上碰到皇语烟,又陪着她追寻她娘,没想到歪打正着,却在青龙帮山庄见到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儿,也没想到琯琯伤得这么重,活死人一般。   小兽康康见琯琯躺在床上,如死人一般,没有半点生气,也低声悲鸣。在“阎王洞”时,康康就最爱与琯琯嬉戏玩耍。   白如雪朝青莲等人点点头:“果然是他!”   “也不知大小姐能不能听到。”青莲泪水盈眶,转身抽泣。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一水灵灵的姑娘,正怔怔看着床上的琯琯,还有床边哽咽的傅青云,神色凄迷,不知她在想什么。   “二小姐!”众人齐身迎候。皇语烟和皇琯琯长得太像了,又听了帮众禀报,一看就知道是皇之源的女儿。   见众人如此恭敬,皇语烟有些局促,对纪长风道:“舅舅,我娘呢?”   “你娘在另外一个房间,正休息,不用担心。”纪长风道:“快来见过你姐!”   “我姐?”皇语烟惊诧莫名,她没有见过爹爹长啥样,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姐。   “是你爹在魔岛的女儿。”纪长风解释道。   皇语烟走近两步,见床上那人白衣白裙,双眸紧闭,气息若有若无,果然和自己十分相像。   “青云,这半年来,我们已经请了无数的名医大夫诊断,又一直以真气和千年人参给大小姐续命,但大小姐的状况却是每况愈下,恐怕……,哎!”白如雪轻声说道。   傅青云拿着琯琯的手时,已渡入真气探查,知道琯琯心脉震断,若无真气和千年人参续命,早就生机断绝了。傅青云转头说道:“白兄,劳烦你们替我护法,我要马上给琯琯诊治。”   “你能治?”众人闻言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傅青云点点头,痛心道:“希望还来得及。” 第112章 血润经脉   傅青云拿着琯琯的小手,手指搭在她“通里”穴上,丝丝紫芒跳动。   白如雪和青莲在旁护法,避免人打扰。皇语烟已去到隔壁房间,静静守着她娘;纪长风则在院坝里,望着天静静发呆。   傅青云运转心法,将真气从手少阴心经缓缓渡入琯琯体内,滋养修复琯琯断裂的心脉。他真气中蕴藏着天地灵气,能够滋养万物,恢复生机。   白如雪和青莲静静守在旁边,望着傅青云手指上丝丝跳动的紫芒,相顾骇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一轮残月渐渐爬上树梢,快到月圆之时,如水月华洒落小院中,如梦如幻。   傅青云双眸微阖,定定如庙中泥塑,额上汗水涔涔,头顶上浮起一大团水雾,热气腾腾。从午后一直到现在,傅青云一刻也未曾休息,源源不断的将真气渡入琯琯体内。   “吁——!”一声长嘘,傅青云睁开双眼。他体内真气已然耗尽,无法继续。   “怎么样?”白如雪急切问道。   傅青云无力的点点头:“琯琯受伤太重,又耽搁太久,还需要些时日才知道情况。”说罢即刻阖目入定,运转功法恢复内力真气。   他练成“神动”之后,天地灵气虽可随着呼吸开合源源不断渗入体内,但增补速度不如入定来得快。   白如雪和青莲在一旁静静守护着,大气不敢出,心却突突地跳,背上冒着一层冷汗,生怕救不过来。   一刻钟后,傅青云再次睁开双眼,将手指搭在了琯琯“通里”穴上。   旁边桌上饭菜已热过两次,但傅青云一直未动。   白如雪和青莲一直在旁守着,见傅青云神色沉静, 静若止水,但他们知道,傅青云心中定然心急如焚,生怕耽搁一刻。   傅青云这一次很快停手,前后不到一个时辰,真气已用尽。他再次阖目入定,一刻钟后,又将手搭在了琯琯“通里”穴上,丝丝紫芒闪动。   如此连续反复数次,已至凌晨。纪长风和贾复已换下了白如雪和青莲在旁守护,见傅青云睁眼,赶紧起身伺候。   傅青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纪长风一把将其扶着,贾复则命人赶紧将饭菜热好端上。   傅青云大口吞了饭菜,向纪长风和贾复道声谢,赶紧盘膝运转起大光明经“观莲”来。   “观莲”毕,精力恢复了一些,他再次“炼气”引入虚空灵气增补内力,又给琯琯疗伤,循环反复。   太阳起了落、落了起,傅青云不眠不休,不知疲倦的为琯琯灌注着真气。   鬼灵门门主阎北溟、灵兽门门主尤宗原这几日也赶回山庄,他们在益州、朔州等地一路探访,除了得到一只千年王八、万年首乌外,一无所获。   于是贾复和五位门主轮流护法,将得来的灵物都熬汤给傅青云喝了,增补他的气血精力。   如此几天几夜,傅青云本来光润的面颊已变得晦暗无光,足足瘦削了一圈,恍如大病一场。   众人都劝说他修整半日,但他只是摇头,也不多说一句话,犹如陷入魔怔。   但让人沮丧的是,琯琯苍白的脸颊仍然不见一丝血色。   第九日晌午,太阳刚刚照进小屋,就见琯琯小手指忽然微微一动,守在一旁的贾复和白如雪见状大喜。两人挥臂狂舞,张开了嘴无声欢呼。   贾复转出小屋,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其他几人,大家就在院外欢呼雀跃起来。   过了一刻,傅青云缓缓睁开了双眼,疲倦的脸上全是喜色。   白如雪激动的问道:“怎么样?”   傅青云激动的点点头,站起身,脚下一软,一下扑倒在白如雪怀里,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潇洒如白如雪,也是又兴奋又激动,不觉双眸早已湿润,赶紧转头拭去。   贾复赶紧送上饭菜,傅青云大口吞了,又赶紧练功打坐恢复精力。   他刚睁开眼,几位门主一起挤身进来,激动问道:“青云兄弟,大小姐活过来了?”   “还差一点。”傅青云高兴的点点头:“心脉生机已经恢复,不过琯琯受伤太久,体内经脉全部干涸,急需滋补。”   “那怎么办?”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白如雪疑惑道:“大小姐面颊仍然惨白如纸,昏睡不醒,根本无法进补任何东西,如何滋补?”   “用血!”傅青云笃定答道。   “好,我血多,用我的。”几位门主争相要给琯琯喂血,尤其是一身肥膘的五色门门主纪长风,更是当仁不让,挤在前头。   皇语烟也站在众人身后静静看着,怯生生说道:“我的血与姐姐同源,用我的血吧。”   傅青云笑笑摇头道:“各位门主,二小姐,琯琯她生机刚复,经脉十分脆弱,各位的血液她恐无法承受。”   “那要什么血液?”大家齐声问道。   傅青云笑笑道:“必须要十分纯净,经过洗经伐髓、杂质极少的血液才能受用。”   众人同时一愣,喜色瞬间僵在脸上。半晌,灵兽门门主尤宗原喃喃道:“当世之中,恐怕只有神王皇天玑他老人家、紫虚真人、还有青羊观那个牛鼻子老道的血可以用了。”   鬼灵门门主阎北溟跳起身来:“赶快通知神火门沈才山、九幽门简藏月、黑风门苍无魂回来,我们立即分头出发。”   “去哪里?”纪长风不解的问道。   “纪胖子,你脑瓜不灵光了。”阎北溟道:“我们去找紫虚真人和牛鼻子方青石借血。”   “他们要是不借呢?”白如雪道。   阎北溟捏着拳头:“那就抢,把人绑回来给大小姐喂血。”   青莲苦笑道:“我们几个联手,打得过紫虚真人和方青石吗?”   阎北溟闻言放下拳头,沮丧道:“方青石可以一试,紫虚真人就算了。”   傅青云在一旁静静听着,苍白的脸上满是笑容。他觉得几人特别有趣,虽然都是魔门中人,却都是真性情,彼此之间没有勾心斗角,相处起来舒心畅意。   “青云兄弟……?”阎北溟一脸委屈的模样向傅青云求助。   傅青云笑笑道:“各位门主不用担心。不瞒各位门主,小弟功法特殊,体内血液将就可用。”   “那怎么行!”白如雪道:“你已九天不眠不休,身体如何扛得住?”   “不妨事,我还行!”傅青云笑笑道:“等会我给琯琯喂血时,就可闭眼休息了。”   他修炼大光明经“观莲”虽可恢复精力,但终究不能完全替代睡眠。   “青云兄弟,要不你先修整一夜,将息将息再说。”灵兽门门主尤宗原见傅青云眼皮浮肿,面色白中带青,几无血色,忙劝道。   傅青云感激一笑,说道:“琯琯生机刚复,必须马上滋养,否则恐前功尽弃。”说罢请贾复搬来一把躺椅,在椅上躺好,取出青光短剑,在手腕上轻轻一划,将鲜血缓缓滴入琯琯口中。   “白兄,等会我睡觉时,麻烦你捉住我的手。”傅青云请求道。   白如雪点点头:“何时可以给你止血?”   “到琯琯醒来为止!”傅青云说道。   “那怎么行?”众人齐声急道。   傅青云淡淡一笑,说道:“各位门主放心,我向来命大,没事的。”说罢闭上眼睛,顷刻鼾声大作。   几位门主无奈摇头,都静静守在一旁,皇语烟也一直在旁紧张的看着。   从晌午到晚上,傅青云在躺椅不曾动一下身,酣睡不醒。   几日不合眼,他早已精疲力竭。   血滴不断滴入琯琯口中,眼见琯琯苍白如纸的脸颊渐渐起了颜色,而傅青云面色却越来越白,如被人一丝一丝抽去灵魂,鼾声渐弱,胸口起伏也是越来越弱。   “怎么办?”青莲看看其他几人,焦急道。   阎北溟轻声道:“要不,先给青云止血,缓一缓?”   纪长风踌躇道:“可青云兄弟有交代,万一前功尽弃,误了事咋办?”   正在这时,傅青云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身子开始抽搐起来,但仍未醒来。   这一觉睡去,他就陷入了深度昏睡之中。   “怎么办?”青莲急得掉泪。   几人犹如热锅上蚂蚁,在屋内屋外急得团团转,迟疑不决,,谁也不敢拿主意。   又过一刻,傅青云抽搐得更加厉害了,鼾声已经停止,梦呓全部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快给青云哥止血,他要不行了!”皇语烟抹着眼泪哭喊道。   “好,按二小姐说的做!”青莲也着急道。   白如雪一直捉着傅青云的手,闻言点点头,伸指就要点出。   “不要!”傅青云如回光返照,这时正好醒来,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道:“白兄,我没事!”   “青云哥,你会死的!”皇语烟哽咽道。   傅青云淡淡一笑,哆嗦道:“我死过很多回了,阎王都不要我的命,放心吧。”   鬼灵门门主阎北溟站在边上,干瘦的面颊肌肉直跳,他虽见惯生死,但这样一滴一滴的生命流失,看得他也是心惊肉跳。 阎北溟劝道:“青云,先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给大小姐喂血吧?”   傅青云轻轻的摇了摇头,笑笑道:“若不一鼓作气将琯琯干涸的经脉激活过来,明日就要重头开始了。”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要是再重新来过,恐怕就真的无力回天了,任谁也没有那么多精气和血。   傅青云哆嗦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滴下,脸上、手上都已发白,血滴速度越来越慢,似乎血管中的血快要抽干了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血管中挤出的血滴还在落下。   众人怔怔看着,跟着一起哆嗦起来,青莲和皇语烟则在一旁暗暗抹泪。   傅青云没有再睡过去,只是闭着眼静静躺在椅上,抽搐着、哆嗦着。他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犹如被卷入黑洞之中,渐渐分不清东南西北,意识开始迷糊,恍若已经看见黄泉路上血一样鲜红的彼岸花,圣洁而妖艳。   小兽康康除了出去寻吃的野食,就一直乖乖的趴在傅青云身边。此刻它站了起来,将前脚搭在傅青云腿上,惊惶的低声悲鸣,想要将傅青云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康康第六感超凡,他敏锐的感觉到傅青云生机正在消散。   “青云哥!”一声微弱的声音从琯琯口中发出。   “快止血!”众人齐声喊道。   白如雪指去如电,迅速封住了傅青云血管。 第113章 姐妹相见   两周后……。   神火门门主沈才山、九幽门门主简藏月、黑风门门主苍无魂,到神农架寻找傅青云下落的青龙帮二当家相继回来,知道大小姐活了过来,个个欣喜若狂。   纪芦莉被她兄长看住,皇语烟整日的陪着她娘,迷离的双眸显得更加凄迷酸楚,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   傅青云渐渐康复,而皇琯琯还是卧在床上慢慢调养,不过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几位门主和贾复除了偶尔过来探望问安之外,很少过来打搅,把空间留给他二人单独相处。   两人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恍若已有三生三世未曾相见,有说不完的情话。   这些时日,傅青云除了和琯琯说话逗趣之外,就是修炼“大光明经”。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想好好的活,想要自己所爱的人,还有爱自己的人都好好活下去,唯有自强。   为了救琯琯,虽然九死一生,几度耗尽精气,但神魂却锤炼得更加澄清无暇了。经过这些时日修炼温养,内力真气也变得更加精纯浑厚了。气海中真气以金色玉莲为轴心,缓缓旋转,犹如一层又一层的星晕般,充满了狂暴的力量。   每次修炼“神形”,琯琯都在一侧静静看着。见他金刚坐姿双手托天,宛如顶着一块千斤巨石,痛苦得脸都变了形,不禁暗暗心痛。   不觉春风已暖,和煦的阳光下,已是千山竞绿、万花争妍。   这日,傅青云扶着琯琯慢慢踏出房门,来到小院之中,阳光洒落身上,舒畅无比。两人笑容盈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几位门主和青龙帮三位当家见琯琯走出房门,无不大喜,纷纷前来拜见。   琯琯盈盈一礼:“三位当家,各位门主,琯琯这次能死里逃生,全拜各位舍命相救,琯琯在此谢过各位活命之恩。”说罢就盈盈下拜。   “使不得、使不得!”众人齐呼,几位门主更是慌忙扑倒地上,齐声道:“属下等保护不周,该当死罪!”   魔岛神王殿对于魔门来说,就是神圣的王者。琯琯是魔宗尊使身份,受命出岛,代表的是神王殿,又是神王皇天玑的孙女,地位自然尊崇无比。   “快快请起!”琯琯轻声道:“各位忠心耿耿,神王他老人家自然心中有数。”   几位门主起身,琯琯说道:“各位门主,我奉命出岛寻找‘大魔王经’下落,现在魔经已天下大白,各位可有什么好建议?”   傅青云见琯琯他们魔门议事,知趣的抱拳致歉,和青龙帮三位当家到一边闲聊去了。几人本是熟人,再次相见,自然是亲热无比。   鬼灵门门主阎北溟道:“大小姐,我们立即回去召集人手,杀进金乌教老巢,夺回魔经。”   万法门门主白如雪摇头道:“崔发攀附王莽,现在风头正盛,单单依靠魔门力量,恐怕还无法和他抗衡。”   “难道就任由那奸贼抢走我魔宗圣物而无动于衷?” 阎北溟愤愤道。   白如雪笑笑道:“现在天下大乱,王莽政权摇摇欲坠,崔发还能猖狂几日?”   “白门主说得有理!”琯琯点点头:“以魔门之力与朝廷争锋,实属不智,只能等待时机。”   神火门门主沈才山抱拳道:“大小姐,我得到消息,正道盟盟主洛云天召集八大门派议事,要派门下弟子助义军反莽,我们是否要有所准备?”   琯琯沉吟半晌,摇头道:“我们魔门和玄门向来不干预俗世朝政纷争,正道盟想借义军之力争抢魔经,由他去吧。”   万毒门门主青莲诧异道:“正道盟原来是奔着‘大魔王经’去的?”   琯琯点点头:“正是!南阳一战,八大门派也是铩羽而归,死伤惨重。不过洛云天此人外忠内奸,若让他抢到魔经,恐会对我魔门不利。”   众人齐声道:“绝不让我魔宗圣典落入他人之手。”   琯琯欣慰的点点头:“我现在已渐渐康复,大家不必再担心。大家立即赶回去,整蓄力量,待王莽倒台之时,就是我魔门夺回魔经之日。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躬身退出。   待众人出了小院,五色门门主纪长风心神不定的带着皇语烟进来,忽然又跪倒在地,呼道:“大小姐,属下该死!”   琯琯伸手虚扶,惊诧道:“纪门主快快请起,有话直说无妨!”   纪长风扶起皇语烟,苦丧着脸道:“大小姐,请恕我纪家家风不严,终闹出荒唐事情来,让皇家蒙羞。”   琯琯诧异道:“纪门主此话从何说起?”   纪长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那亲妹子纪芦莉与巫山妙灵门门主的大公子古灵精婚约一事,大小姐想必是知道的?”   琯琯点点头:“这一段魔门佳话,我自然是知道的。令妹芦莉仙子,不因古灵精早夭而改嫁,坚持按婚约赴妙灵门尽孝,恪守妇道,豪气干云不让须眉,真是令人钦佩。难道此事……?”   纪长风羞得面红耳赤,一拳擂在大腿上,嗟叹道:“本来此事关系令尊声誉,该当守口如瓶。可这次为了救小姐,我那妹子和侄女现身,再也隐瞒不住。”   琯琯看看皇语烟,见她眉目和自己一般无二,隐隐猜到了什么。   “此事还是十几年前。”纪长风继续说道:“当年令尊身受重伤,逃到了妙灵门,我那妹子亲自为令尊医治,一来二去,生出一段孽缘。哎……,都怪我纪家家风不严……。   琯琯那还有不明白的,她不恨反喜,上前握住皇语烟的手道,欢喜道:“这就是我小妹么?”   “姐姐!”皇语烟扑进琯琯怀中,两人喜极而泣,哽咽连声。   纪长风大喜,他心中一直忐忑,生怕琯琯对皇语烟母子心生怨恨,又怕神王殿降罪下来。现在见两姐妹相认,一时悲从中来,也是高兴得热泪盈眶。   琯琯又悲又喜道:“爹爹虽然不在了,却多了个妹子,姐姐真的好高兴。”   “啊,爹爹真的不在了,可我还从未见过爹爹……!”皇语烟“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可怜的妹妹。”琯琯也跟着哭泣,伤心道:“爹爹在我两岁的时候就离开了魔岛,也是一去不还。”   纪长风哀叹道:“可怜我那妹子苦苦找寻皇公子十几年,原来他早已不在人世。”   两人伤心一阵,琯琯问道:“纪门主,二娘还好吗?”   “唉,我妹子就在青龙山庄,可她得了失心疯,我只好将她点了穴。”纪长风摇头叹气道。   “怎么会这样?”琯琯惊愕道。   纪长风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年语烟她娘刚刚临产,忽然一日,大队人马开进巫山围剿妙灵门。皇公子仗着武艺高强,护着语烟她娘一起逃出,谁知后来被冲散。后来,语烟她娘逃回五色门,不久生下语烟。因皇公子再未现身,语烟她娘因此心生猜忌,以为皇公子早已返回魔岛,又怀疑他在外面另有了女人,自此心性大变,怨天恨地,得了疯症。”   琯琯叹息一声道:“说起来,也是我爹爹的罪过,让妙灵门和二娘遭受如此大难。”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纪长风惶恐道:“魔宗神王殿是九大魔门的主,能为神王殿尽忠,是我魔门的福分。”   琯琯点头道:“几大魔门忠心可表,待来年魔宗盛会,爷爷他定然会重重嘉许。”   “多谢大小姐!”纪长风转悲为喜。   “走,我们去看看二娘吧。”琯琯说道。   于是琯琯随着纪长风出了小院,又叫上傅青云,来到另一处僻静的小院。   还未进屋,就听见芦莉仙子在哪里恶狠狠的咒骂:“皇之源,我为你付出了一切,你心里却还装着魔岛那贱妇,这不公平、不公平!皇之源,你这白眼狼,我要挖你的心、掏你的肺。”   纪长风迟疑道:“大小姐,我妹子这两日疯得厉害,还是不看了吧?”   琯琯摇头叹道:“这不是二娘的错,她是爱得太深!”   进了屋,芦莉仙子恶狠狠的瞪视过来,一脸戾气。她穴位被制,周身动弹不了,只有头、手可以动。   “娘!”皇语烟奔到她娘身边,抱着她娘的手臂轻轻啜泣。   芦莉仙子双手在空中乱抓,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皇之源……,那贼汉子,只能爱我一个人;那贼汉子,该死、该杀!”   琯琯苦笑一下,喊道:“二娘,你受苦了!”   芦莉仙子愣了一下,喝道:“二娘,谁是二娘?我是大娘,大娘!你这妖女,该死、该死——!”   “舅舅,放开我娘吧,她会愁死的!”皇语烟哭求道。   纪长风哀叹一声,背过身去。   “妹妹,二娘心中有结,让我和她谈谈吧。”琯琯轻声道。   琯琯不管芦莉仙子满脸怨恨之色,说道,“二娘,我爹他不是不回来,而是回不来了,爹爹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说罢泪流满面,掩嘴低泣。   芦莉仙子又愣了一下,吼道:“你骗我,你想骗我!你们母子是不是把他关起来了,不让他回来,是不是,是不是?”   琯琯凄声道:“二娘,那个做女儿的会咒自己的爹爹呢,爹爹他……他真的不在了,我和青云哥亲自给爹爹立的墓碑!”   芦莉仙子停止了吼叫,目光定住不动,似乎陷入了呆滞。   琯琯继续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爹爹是被魔岛黎家出卖的。魔岛黎家与金乌教勾结,截获了爹爹写回的信,知道爹爹在妙灵门疗伤,于是崔发,南阳前队大夫甄阜连夜带着官兵赶往巫山,踏平了妙灵门。”   “你和爹爹逃出来后,爹爹孤身将崔发和官兵引开,最终寡不敌众,被打落到一个叫‘阎王洞’的天坑之中。”   芦莉仙子喃喃道:“是,是他将官兵引开的。他将我藏了起来,然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跑了出去。”   琯琯继续说道:“爹爹掉入天坑之后,并未死去。但那天坑陡立千仞,根本无路出来,只得在洞中呆了下去。可能是爹爹身上有伤,又或是困于洞中忧虑过度,最终病死于洞中。”   “后来,我出岛寻找魔经和爹爹,机缘巧合,竟被太和门洛云天那恶贼也打落洞中,方才见到爹爹骸骨。”   “在洞中一块巨石上,有二娘您的名字。我想,爹爹离世前一定是天天念着二娘您的。”   “之源……!”芦莉现在双手开始颤抖,嘴唇哆嗦着:“之源,原来你没有忘记我啊!”说罢抱头大哭起来。   皇语烟搂着她娘,哭成一团。   “多谢大小姐!”纪长风见他妹子心结似乎解开,也激动得暗暗抹泪。   琯琯也耸动着肩,嘤嘤低泣。傅青云扶着她道:“琯儿,你身体刚刚恢复一些,我们先回去吧。”   琯琯点点头,收起眼泪,对皇语烟道:“妹妹,你以后有何打算,可愿意随姐姐回岛?”   皇语烟抬起泪眼,见琯琯亲昵的挽着傅青云的胳膊,黯然回头,凄然摇头道:“我哪儿也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我娘。” 第114章 刘秀危难   几位门主一一辞别,返回本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芦莉仙子和皇语烟也随着纪长风一道返回了五色门。   傅青云和琯琯继续在青龙山庄养伤,傅青云只是气血受损,身体很快康复过来。琯琯心脉刚刚恢复,虽能行动了,却需慢慢温养,一时半会无法痊愈。   一晃过去大半年,天气渐入酷冬。   傅青云“大光明经”勤修不怠,他知道,在这个世上,要好好活下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唯有练好武功。   傅青云经过这大半年修炼,武功愈发精进。他每日修炼“神形”洗经伐髓,行动愈发敏捷。俩人闲暇之时也常常切磋武功,傅青云虽然功夫仍不及琯琯,但已有了一拼之力,琯琯自然是又惊又喜。   青龙帮三位当家一直尽心照顾两人,但却很少过来打扰,让两人感激不尽。   这日清晨,傅青云和琯琯出了青龙山庄,登山远眺,小兽康康乖乖的跟在身后。   只见红彤彤的太阳刚刚爬上山头,霞光万丈。远处一条大河白浪翻腾,映着朝霞发出万道光彩,炫目迷人。   琯琯抱着七弦古琴,迎着霞光轻抚琴弦,琴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又连绵不绝。   她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散,白玉般的脸颊,娇小俏丽的鼻子,红红的嘴唇,如诗如画。一双迷离双眸,如梦似幻,更为绝色容颜增添了无限风韵,宛如是落在这山中的一个精灵。   傅青云呆呆的看着,如痴如醉。琯琯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停下抚弄琴弦,回眸莞尔一笑,娇嗔道:“你天天看,还没看够!”   傅青云傻傻的咧嘴一笑,收回目光,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河,脸上笑容更盛。   突然,一股尘头在远处山峦后高高扬起,随风一卷,如一道旋风卷上天空,遮天蔽日。   再过片刻,已隐隐听到阵阵铁蹄踏地,战马嘶鸣之声。虽被山头遮挡,看不到人影,但一股有如实质般的杀伐之气撞击过来,大地隐隐震动,让人心惊胆颤。   两人相顾骇然,如此阵仗,非千军万马无此声势。   正惊骇间,一匹骏马当先转过山坳,飞蹄跃出尘头,马上一大将打马狂奔,沿着河岸向青龙山庄这个方向奔逃过来。   “是刘秀哥哥!”傅青云脸色大变。虽隔着一道山谷,但傅青云目力过人,已看清那打马疾奔的大将,正是刘秀。   迅即又有百来骑跃出尘头,紧紧跟在刘秀身后疾奔逃命。   再过片刻,一杆“梁”字大旗转出,大股莽军呼啸着冲出山坳,蹄声雷动,喊杀声震天。   傅青云一个箭步窜出,琯琯也不问缘由,带着小兽跟着飞身向山下掠去。   “嗤、嗤、嗤!”满天的箭雨从高高卷起的尘暴中落下,惨叫声中,刘秀身旁将士不断有人中箭坠马,迅即又被随后涌来的莽军战马踏在了脚下。   刘秀高声喝斥,马鞭不住落下,啪啪抽打在平时爱逾性命的战马身上,眼见身旁将士越来越少,追兵越来越近,刘秀心急如焚,闷头往前急冲。   “钪钪!”猛听得空中响起一声穿云裂石的啸声,声如万钧雷霆,响遏行云,就连雷震蹄声也未将其掩盖。   “嘶——!”莽军如潮水般扑来的战马惊 得毛发直竖,纷纷扬蹄嘶鸣,疾奔之势顿止。   这是上古异兽之威,万兽惊惶。   刘秀骇然抬头,见一灰一白两条人影从山上疾冲下来,快若旋风。   “哥哥快走!”傅青云从刘秀身旁一闪而过,迅即向身后莽军前锋扑去。   刘秀听见是傅青云声音,又惊又喜,但后面莽军铁骑过万,岂是傅青云两个人可以抗衡的,忙调转马头大声呼道:“青云,走!”   “哥哥尽管走!”傅青云呼道。   刘秀也不矫情,他知道傅青云武艺高强,逃起命来比他容易,于是领着仅余的数十部下打马又逃。   莽军战马被小兽康康的怒啸声惊得原地打转,后队冲撞前队,瞬间乱成一团。   一个金盔金甲、国字方脸大将挥鞭高声呵斥,收缰勒马,稳住受惊的战马,重整队形。   那金甲大将正是南阳郡属正梁丘赐,他调转马头,一双虎目扫视过来,见只有一男一女一猪悠然立在道中,不禁心中微凛,不知为何一只小猪的叫声竟能让战马惊惶至此。   他知两人必是江湖异士,但却并不放在心上。江湖武林人物,论单打独斗固然厉害,但任你武功再高,又怎能与千军万马抗衡。   但见刘秀带着部下绝尘而去,梁丘赐勃然大怒,他马鞭一指,喝令道:“给我踏成肉泥!”   梁丘赐身后一队轻骑兵提缰纵马嚯地窜出,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挥舞着马刀,呼啸着朝傅青云俩人碾压过来。   这队轻骑兵虽只有十来骑,但同时奔腾起来,声势还是吓人。   傅青云对着琯琯轻轻一笑,身子忽然拔地而起,迎上狂卷过来的十数精骑。   琯琯抱着古琴却没有动,微笑看着他在马蹄和乱刀中敏捷闪避进攻。   傅青云双掌狂飞,点点紫芒不断在指间闪动,每出一掌,必有一人从马背上大叫着飞出,无人能扛住其一掌之力。   他神识敏锐,出手又快,四周乱刀尚未及身,早被他一掌拍飞。不一刻,十几轻骑兵竟然无一人逃过他的手掌,空留十几骑战马驮着马鞍往远处跑去。   琯琯脸上笑容更盛,短短半年多时间,傅青云的功夫已经登堂入室,与在“阎王洞”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傅青云转回琯琯身边,两人相顾会心一笑。   梁丘赐不屑的哼了一声,一挥手,身后又一队轻骑兵奔出。   这队轻骑兵足有百骑,数量比先前增加了几倍。上百骑战马排成方阵,铁蹄整齐划一的击打着地面,踏起滚滚黄尘,如洪流般朝俩人碾压过来。   傅青云面色微变,琯琯淡然一笑,提起七弦古琴,秀指开始舞动起来。   “铮、铮铮铮!”一阵急促高亢的琴声蓦地震荡而出,铿锵激越的声调在空气中激荡翻滚,宛如一队队天兵神将持枪执戈席卷过来,千鼓齐鸣、万马奔腾,声势骇人。   那队轻骑兵闻声大震,面色瞬间变为土色,大声呼叫着死死勒住缰绳,刹住马步,调转马头夺路就逃。   梁丘赐又惊又怒,他虽觉那琴声有异,闻之心惊肉跳,但也不至于吓得转头就逃。   那是因为琯琯施展的魔音攻击只覆盖了这队轻骑兵,其他人虽能听见琴声,却不至于陷入魔音幻境。   琯琯武功虽高,但魔音同时攻击上百人,已是她能施展的最大极限了。   琯琯停下拨弄琴弦,面色苍白了不少。   施展魔音同时攻击上百人,是极度耗费心魂的。   梁丘赐高声喝斥,但那落荒而逃的轻骑兵却置若罔闻,只顾催马闷头逃命。他扬起马鞭,连连抽打从身旁夺路逃过的轻骑兵,却无济于事,仍如着了魔一样往远处逃去,瞬间脱离了大军队伍。   梁丘赐惊得舌挢不下 ,他回头扫向琯琯拿着的古琴,知她琴声定有怪异。但他身为大军统帅,岂会被奇术淫技吓到。他手一挥,喝令道:“擂鼓!”   “咚咚咚!”十几面战鼓同时雷动,声震山谷,杀气横空,声势浩大的战意席卷过来。   “杀!”梁丘赐手再一挥,又一队上百骑轻骑兵纵马窜出,向琯琯和傅青云猛扑过来。   军鼓之威,在于其凝聚军魂,挥洒战意,最能激励人心,击退心中恐惧魔障。十几面战鼓一响,天煞魔音这种攻击神魂的武功就再无用武之地。   琯琯和傅青云相顾一笑,同时身子一闪,一股烟消失在莽军铁骑眼前。   小兽紧跟其后,一灰、一白、一青三个影子如旋风般追着刘秀去了。   傅青云和琯琯并不是狂妄到想以二人之力对抗上万莽军精骑,而只是希望能阻挡片刻,让刘秀等人逃远一点,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梁丘赐一声令下,又率着大军从后追赶上来,蹄声轰鸣,排山倒海,震得整个山谷跟着颤抖。   飞箭不时破空落下,幸亏两人神识都敏锐过人,闻风声知箭势,左躲右闪,或以手拨箭,流箭虽多,却并无实质威胁。   康康身形较小,也跟着左避右闪,灵动无比。   两人追上两匹落荒而逃的骏马,飞身上马,打马狂奔,追上刘秀等人。   “青云,你们快走!”刘秀眼看梁丘赐大军又从后追了上来,一脸惶急的喊道。   刘秀和几十部下战马早已筋疲力尽,马鬃上全是汗水,如被雨水浸泡过一样,根本跑不过莽军健马。   “哥哥快走,我再抵挡一阵!”两人调转马头,傅青云手中拿着一根马鞭,琯琯从七弦古琴中抽出一支秀剑,准备再阻挡莽军片刻。   梁丘赐领着大军从后涌了过来,十几面战鼓鼓声隆隆,雷鸣不止,震得山响,琯琯的魔音和小兽康康的啸声再不起作用,无法扰乱敌军心魂。   两人正待与莽军短兵相接,青龙山上忽然一阵呐喊,跟着冲出一彪人马,却是青龙帮大当家贾复、二当家周任带着一帮兄弟从山上冲下来接应。   青龙帮本是马帮起家,帮中马匹精良。只见他们每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还跟着一匹健马,呼啸着冲下山来。   “青云兄弟,我来也!”贾复领着一帮兄弟直扑莽军前锋,周任则领着几十匹健马追上刘秀,让刘秀等人换下早已精疲力竭的战马。   傅青云大喜,此时换上几十匹健马,无疑是救了刘秀等人一条性命。   傅青云、琯琯和贾复一帮生力军截住莽军前锋冲杀一阵,打马再逃。   刘秀等人换上几十匹活力十足的健马,莽军又被青龙帮众阻挡了一阵,众人打马狂奔,终将莽军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第115章 困守棘阳   晌午时分,刘秀部下几十人,加上青龙帮帮众上百人一口气逃到唐子乡地界,同落败逃回的刘縯等人汇合到一处,这才惊魂未定的落马休息片刻。   傅青云将琯琯和青龙帮两位当家给刘縯刘秀介绍了,刘縯兄弟对青龙帮救命之恩一番感激,对琯琯一番由衷赞誉自不必细说,又简要讲了兵败经过。   原来新莽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见义军威胁自己的老巢,率领十万大军围剿义军,双方激战于小长安,一直相持不下。谁知昨日大雾锁城,南阳莽军熟悉当地地形,趁着迷雾率兵突袭,烧了联军营寨和粮草,对绿林军猛力反击,将绿林军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刘縯和刘秀在混战中被冲散,各自逃命。梁丘赐带着一支精锐追杀刘秀,一直追到武当县青龙山,才被傅青云等人救走。   这一战,刘氏同宗兄弟数十人丧命,汉军损失过半。但刘縯兄弟并未因此气馁,旋即重整队伍,稳定军心,将大军撤往棘阳城坚守。   贾复和周任被刘縯兄弟英雄气概折服,带着青龙帮上下投效汉军,一同退守棘阳城。退往棘阳城的,除了汉军,还有绿林联军中的平林兵和新市兵。   当日午后,大军刚刚退守到棘阳城,南阳莽军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就率着大军渡过淳水,向棘阳城杀来,不给义军喘息的机会。   刘縯和新市兵首领王匡、王凤,平林兵首领陈牧迅速商定,刘縯兄弟各守棘阳城东门和北门,新市兵守南门,平林兵守西门。   义军新败,城中守军已不足四万,平林兵和新市兵都十分畏战,南门和西门都不是莽军的主攻方向,两军当然乐意。   刘縯身着绛色战袍,头戴银色铜盔,手持银枪登山城楼,众将跟随。傅青云提着一杆铁杖跟在刘縯身后,穿上刘縯专门为他准备的银盔银甲,看上去就如是二郎仙君下凡,轩昂俊伟,气势不凡。   琯琯未跟随傅青云一起,她自进入大军营寨后,就和刘縯的女眷呆在一起,不再抛头露面。   众将刚刚登上北门城楼,就见北面尘头大起,十万莽军精兵滚滚而来。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蜿蜒数十里,望不到头。   傅青云转眼一看,见城头上已经堆满了滚木、条石等物,每个城垛边,都堆起人高的箭矢,义军或张弓搭箭,或持戈拿枪严阵以待。   刘縯边查看工事,边向身旁刘稷、刘嘉,李通等将士交代防守要点,还不时拍拍城垛上持枪拿箭的义军肩膀,以示激励。   蹄声震动,莽军两万轻骑前锋滚滚如潮,一个个衣甲整齐,臂挽硬弓,腰挎短刀,在城外半里路摆开阵势。八万步兵随后赶到,旌旗如云,刀光胜雪,映得阳光刺眼。正中两员大将,金盔金甲,正是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   甄阜驱马上前,命人喊道:“城上听着,刘縯王匡陈牧犯上作乱,荼毒乡邻,罪当灭族。尔等受废刘诸贼蛊惑,造恶地方,论罪当诛。然主上怜悯,谅尔等是非不明,既往不咎。限尔等一刻之内,绑缚废刘诸贼投降,否则我天威降临,再无回头之路。”   城头刘稷高声回敬道:“城下汉家儿郎听着,莽贼篡汉,荼毒天下,四海凄苦。高祖子孙,揭竿而起,为民请命,八方响应。王莽灭亡汉室复兴,天意人心,不可逆转。尔等当幡然醒悟,倒转枪头,杀奸贼、灭豺狼,共匡汉室。”   两边将士阵前喊话,将自己居于道德高地,出师有名,此乃沙场对阵激励士气常用之策。   喊话完,甄阜马鞭一挥,顿时几十面战鼓雷鸣,响彻行云。   但见鼓声轰鸣中,一队队莽军依次出列,排开阵势呐喊着向棘阳城冲来。   一队莽军手持盾牌首先靠近城墙,嗖嗖向城上放箭。城上汉军悍然不惧,借着城垛掩护发箭猛射。顿时空中乱箭四飞,如泥沙般噗噗落下来。   义军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占尽便宜,几个呼吸时间,第一队攻过来的莽军就损失小半。但莽军人多,第一队倒下,跟着第二队补上,朝着城墙上一阵乱射。   甄阜一声令下,又一队莽军奔出,借着箭雨掩护,推着冲輣楼车,抬着云梯向城墙靠拢过来,无数莽兵如蚂蚁一般攀着楼车、云梯杀上城墙来。   刘縯带领众将士从容应战,莽军刚靠拢城墙,城头木石就如滚浪一般纷纷落下,无数莽兵还未来得及抬头,早被滚木巨石砸倒在地。侥幸爬上云梯杀上城楼的,被众将士一阵乱刺,又跌落城下去了。   傅青云拿着铁杖,像扫落叶一般将攻将上来的莽军挑飞。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他一杖拍飞,跌落城墙摔成肉泥,起初他还心有不忍,不敢睁眼去看。但随着越来越多的莽军攻上来,身边一起战斗的义军兄弟一个个倒下,他心中悲愤涌起,出手更加迅捷凌厉,一丈之内竟然没有一个莽兵能从他杖下爬上城头。   在他眼中,哪些莽兵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个个魔鬼,嗜血的魔鬼。   他不知道究竟杀死多少莽军,但见自己守护的这方城墙下,莽军尸体堆了厚厚一层。   箭如雨下,石如浪滚,冲到城下的莽军一拨又一拨,堆积的尸体一层叠一层。   激战一个多时辰,莽军丢下上万具尸体,鸣金收兵,狼狈退回。   傅青云双眼血红,望着倒在城下成片成堆的尸体,不禁胸口一阵发闷。   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但历史不就是鲜血写就的么!只是,有的鲜血是腐朽的,是靠吸食人髓而存在,注定要被人民所唾弃;而有的鲜血却是高尚的,为天下苍生而流,功标青史,为人民所敬仰。   人类总是向往自由,反抗暴.政压迫的,人类历史就是一部从不自由走向自由的奋斗史。   但凡违反天道、悖逆人性、压制自由的政权必将被历史洪流所摧毁。   “青云,怎么样?”刘縯走过来,见傅青云望着城下成片成堆的尸体怔怔发呆,拍着他肩膀关心问道。   傅青云回头笑笑,激动道:“莽军退了。”   刘縯也激动的点点头,望向城外缓缓退去的新莽大军,眼中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和沉稳。   刘秀手持一杆长枪走来,盔甲上血迹斑斑,朗声笑道:“青云,想不到我们兄弟第一次并肩杀敌,就打退了十万莽军。”   刘稷、李通等大将也纷纷过来,击掌祝贺。   次日,莽军又呐喊着蜂拥攻城,但除了又扔下上万具尸体,还是不能近城半步。   莽军不得不放弃强攻,退守三里之外扎营,一片片营帐连绵十几里,火光映天。   莽军主将甄阜也算是王莽政权中一员虎将,有勇有谋,他眼看四万义军凭着城垒坚守,莽军死伤惨重,迅即改换策略,定下围了不打,困死义军的方略。   这一招正中义军软肋,不可谓不毒。义军被围困在棘阳一个弹丸小城,最后的喘息之地,不得不困兽犹斗。哪怕是平林兵、新市兵这样的草莽队伍也激起了凶性,个个浴血奋战,抵抗住了莽军十万大军。但莽军一旦围而不打,城中三万义军终将弹尽粮绝,到那时,义军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出城投降,要么弃城而走。   这一围就是一个月过去,莽军没有丝毫要进攻的迹象,连片的营寨将棘阳城围得像铁桶一样,让人绝望。   而城中粮草快要耗尽,义军一连数旬坚守,精神疲惫,士气也日渐低落。   更让刘縯兄弟焦心的是,闻听平林兵首领陈牧、新市兵首领王匡、王凤暗中商议,打算带兵突出继续南逃。两军将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做好随时弃城逃离的准备。   自与南阳莽军交战以来,刘縯已俨然成为绿林军主帅,王匡、陈牧等两支军首领都唯刘縯马首是瞻,听从刘縯调度。但现在莽军围城,王匡、陈牧却撇开刘縯,准备带领部下突出去,留下汉军独自去与莽军对抗。   要是平林兵和新市兵撤走,城中就只有不到一万汉军,如何对抗十万新莽大军。   现在整个联军不到四万人,平林、新市兵虽多是湖池草莽,自由散漫,战斗力不强,但滥竽充数,总比汉军孤军奋战的强。   刘縯兄弟火急火燎去新市兵营寨拜谒王匡,傅青云也一路随行。   来到新市兵营寨,果然见到营寨中一应粮草都已装车待发,刘縯大惊,直入王匡主帐中拜谒。   进入主帐,正好平林兵首领陈牧等人也在。刘縯直接诘问道:“王公,外面将士都在打包行李,这是为何?”   王匡难为情的抱愧道:“刘将军先别急,请坐!”   王匡见傅青云也在其中,脸上露出喜色,点头道:“小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傅青云拱手道:“王将军,小子有礼了!”   刘縯气鼓鼓的落了座,说道:“王公,陈公,现在甄阜围困棘阳,我们三支义军,合则坚、分则散,若不齐心,势必被莽军分而击之,陷入全军覆没的危险境地啊。”   陈牧吼道:“刘大将军,你说的是那么回事,但眼下城中余粮已不足以支撑一旬,再这么困守下去,不被莽军杀死,也迟早要给活活饿死,你说怎么办?”   王凤道:“刘将军,我同意陈公意见。与其困死城里,不如弃城冲出去,或许还有些生机。”   王匡伸手压了压:“陈老弟,王贤侄,先莫慌,就是要逃,也得商量个逃法啊,且听刘将军有何良策。”   刘縯刘秀心中愕然,敢情两军已打定主意要逃了,这不是商量应敌之策,而是商量怎么逃走。   刘縯压住心中怒气,说道:“王公、陈公,縯现在也并无良策。但莽军势大,又有精锐骑兵,我们现在唯一可以凭仗的,无非是棘阳城这道围墙。一旦弃城,莽军两万精骑、八万大军围追堵截,再想回城可就难了。”   王匡道:“刘将军,既无良策,那就不能坐困等死。大家拚了一条命冲出去,总还有一线生机,困守城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刘秀着急道:“王公、陈公,我们绿林军有四万之众,但战马不过千匹,牛车不过八百,即使拚了命冲出去,如何抵得过甄阜十万大军?”   王凤肃然道:“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老子宁愿战死,也不愿在城中活活给饿死。”   陈牧说道:“对,我们都是草莽英雄,只为讨一口饭吃,儿郎们该吃的吃了,该喝得喝了,即使战死,儿郎们也无话可说。”   刘縯黯然道:“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没有山穷水尽之前,切莫说丧气话。现在城中还有粮草,咱们不如先和莽军耗着,实在不行咱再想别的办法。”   陈牧道:“还能有啥办法,无非是杀出城去,晚走不如早走。等城中粮草耗尽,再想走也没力气了,只能引颈待割。”   王匡沉吟半晌,对刘縯兄弟一拱手,歉然道:“刘家兄弟,不是我们不愿帮你,眼下确实是日暮途穷,我们心长力短。我们打算今晚就趁黑从南面冲出去,能逃出一个是一个。”   刘縯闻言大骇,两支义军恐怕早已定下今晚开溜,现在说啥也是白说了。刘縯急道:“众家兄弟,这可万万使不得,莽军几万大军可不是泥捏的,正布下罗网等着呢!”   傅青云站在刘縯身后,见平林兵、新市兵铁了心要走,智珠在握的说道:“王公、陈公,如要冲出去,小子愿打头阵。”   刘縯回头诧异的望向傅青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时候火烧眉毛怎会来帮倒忙。   王匡高兴道:“小兄弟武艺高强,如能开路杀出去,大家伙活命的机会又增加了一成。”   傅青云微微一笑,说道:“困守围城,固然不是办法,但今晚就杀出去,也未必太过仓促。我看近日星光如水,是要下大雾的征兆,恐怕不出三日,必有大雾。而且,眼下年关已近,莽军也势必懈怠,不如再等两日,刚好正月初一,趁大雾弥漫、莽军松懈之际,我们一鼓作气,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逃出去的希望也大一些。”   这星光含水,必有大雾之说,傅青云还是从父辈口中得知的天文常识。   王匡沉吟片刻,担心道:“就算趁着大雾偷袭,莽军十万大军也不是草木,反扑过来,也不是我们四万义军能够扛得住的。”   傅青云笑笑道:“王公,莽军虽有人多优势,却也恰恰因为人多而丧失地利,抓住这一点,就会要了甄阜的命。”   “哦,青云,快说来听听!”刘縯大喜道。   王匡、王凤和陈牧将信将疑的看着傅青云,刘秀却是信心满满的望着傅青云,一副期待眼神。   傅青云抱拳团团一拜,缓缓说道:“兵家有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莽军势大,不可力敌,但却可以奇制胜。”   傅青云说到这儿,环顾一周,见三军将领都屏住了呼吸,静待下文。傅青云当然不敢卖关子,赶紧继续说道:“我观莽军十万大军扎营于黄淳水与沘水之间,营帐鳞次栉比,连绵不绝,若是借着寒冬的北风,给他点上一把火,我联军再引精锐袭之,大局可定也。”   “好!”刘秀首先叫好:“与其逃命,不如给他来个反戈一击,杀他个片甲不留,消除甄阜这个威胁。”   “青云此计甚妙!”刘縯从坐上跳起身来,狂喜道:“此秋冬腊月,黄淳水与沘水之间草黄叶枯,甄阜十万大军扎营于此,失了地利,那就等于进了鬼门关。”   众将士也一改颓丧神色,个个眉舒目展,齐声称好。   陈牧却依旧放心不下,说道:“要是这几日没有大雾,我们尚未靠近新莽大军就被发觉,这火烧连营之策又该当如何实施?”   众将士齐唰唰转头望向傅青云,傅青云淡淡一笑,说道:“如果天时不利,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让莽军不战自退。”   “怎么个釜底抽薪?”陈牧问道。   傅青云说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重要性不言而喻。我们只要出一奇兵,烧了莽军粮草,莽军势必不战自乱,围城之困自解。”   “好计!”刘秀击掌叫好道:“此去向北十里,正是莽军在蓝乡的囤粮之地,末将愿领兵两千去焚烧莽军粮草。”   众人一听,越发兴奋,纷纷树起大拇指称好。陈牧也向傅青云树起拇指道:“小兄弟这一计,简直是神来之笔呀。即使不能打得甄阜丢盔弃甲,也定要让他狼狈溃退。”   王匡高兴道:“这下我可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我们不走了,一定要把甄阜这老贼打得呱呱叫,方解我心头之恨。” 第116章 火烧莽军   三支义军将领商定,新市兵和平林兵打消了晚上南逃得想法,各自回营备战。   第二日,下江兵首领王常、马武突破莽军封锁来会。王常本来就对刘縯兄弟推崇有加,一心想要反莽复汉,比之王匡、陈牧更加坚定。几支义军首领再一聚首,说起火烧莽军的大计,王常当即拍板叫好,要率五千下江兵与绿林军里应外合,一举打垮新莽十万大军。   王常的到来,更加坚定了平林兵首领陈牧、新市兵首领王匡、王凤的信心。于是众人推刘縯为主帅,总领四支义军。   刘縯当仁不让,将作战方案同几位将领一一商定,定下了正月初一五更天发动攻击的计划。刘縯带领几路大军分进合击,刘秀带着两千精锐突袭莽军粮草,只要一路得手,眼下危局就可解开。   大年三十晚上,义军分发牛羊酒肉,各路将士饱餐一顿,枕戈待旦,准备第二日突袭新莽大军。   当晚刘縯兄弟一夜未眠,站在营帐外观察天象。但见满天星光璀璨,星晕如水,却不见霜雾降下,心中暗暗着急。   傅青云也一夜陪着刘縯兄弟,神色也甚焦急。   也是天要灭莽,刚过四更天,天上开始呼呼地刮起西北风,而且越刮越大,营帐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刚才还亮晶晶、星罗棋布的星空,转眼就起了一层厚厚的霜雾,满天一颗星星也看不到了。   刘縯兄弟大喜,各自穿戴好金盔金甲,又争着给傅青云穿戴银盔银甲,三人相顾大笑。   五更天,霜雾更浓,伸手不见五指。谯楼上的五更鼓准时响起,棘阳北南西三门同时打开,汉军、新市兵、平林兵按照早先拟定的作战方案,从棘阳城蜂拥而出,分头杀向城东南和城西北的敌军大营。   北门下首先冲出的是刘秀的两千精锐,出城后即直奔蓝乡去焚烧敌军的粮草。   傅青云紧跟刘縯这一路前锋出城,直奔甄阜的大营北面,去放火烧他的寨栅营帐。地皇四年正月初一,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就将揭开序幕。   南阳属正梁丘赐大营离棘阳城也就三四里,刘縯率着一支千人队眨眼就到,悄悄向莽军大营摸去。   黄淳水与沘水之间,水汽蒸腾,大雾更是稠得湿眼。莽军谁也没想到义军会在大年初一发动进攻,此时正在蒙头酣睡,岂不知已经大难领头了。   呼呼的西北风中,义军几百军士按照事先的吩咐,在离寨百余步时就分散开来,然后点燃草把,或者焚烧寨墙,或者点燃野草,于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瞬间蔓延到莽军营寨去了。   等迷雾中的哨兵眼见火焰飞起,这才回过神来,忙敲锣鸣金大喊,可已经迟了,莽军连片的营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烈焰风声中,莽军营寨顿时哭喊声大起,好多莽兵还未钻出被窝,营帐已经呼呼燃烧起来了,衣服被褥也窜起熊熊火苗。无数莽军兵卒哀嚎着蹿出帐外,扑到地上翻滚哭叫,一时间哭喊声震天。   刘縯带着这路前锋放火成功,火头窜起,后面几路大军跟着就来,喊杀着滚滚席卷过来。   刘縯和傅青云挺枪拍马向敌军营寨杀去,身后各路义军早已憋足了劲,一个个高举刀枪,如狼似虎的呐喊着向莽军飞扑过去。   北风劲吹,奔腾的烈焰下,义军将士钢刀翻飞,银枪乱舞,所到处鲜血喷涌,鬼哭狼嚎,敌营里越发哭喊乱成一团。   莽将梁丘赐早已吓得灵魂出壳,他听见哭喊声,方惊得一骨碌爬起。亲兵们手忙脚乱地帮他穿上战袍披戴上盔甲,出营帐一看,到处火光映天,满营将士乱窜,数丈高的火苗借着风势正向这边刮喇喇地滚烧过来。   梁丘赐哀嚎一声:“完了!”   梁丘赐毕竟是一方大员,迅速平复惊惶,对亲兵喊道:“快去喊话,都去开阔地上集结,避开这火势,然后与贼军决战!”   亲兵得令火速跑去,但刚跑出几步,就见通天的火光下无数义军挥舞刀枪杀了过来。亲兵又向北走,却见大风裹着火舌席卷过来,无数莽兵鬼哭狼嚎着从火中冲了出来,你踩我挤,没命的逃窜。   梁丘赐见大势已去,仰天长号一声,提枪翻身上马向着寨南奔突而去。   梁丘赐提枪左扫右刺,狼狈逃窜,正要打马冲出乱军之中,突见火光之下,一个金盔金甲,浓眉大眼的汉子正挥舞银枪,如砍白菜西瓜一样将一个个逃命的莽兵斩于马下,正是汉军主帅刘縯。   梁丘赐大骇,忙打转马头又逃。刘縯也刚好看见了他,见他要逃,出声大喝:“梁丘赐,哪里逃!”   梁丘赐闻声大震,越发惊惶,打马疾窜,谁知那马转得太急,竟将他从马鞍上甩了下来。   梁丘赐被甩翻在地,身边逃命的莽军谁也顾不得他,无数人马“噗噗噗”从他身上踩踏过去。可怜梁丘赐一方大员,竟然活生生被乱马踩得粉身碎骨。   刘縯乘势而进,领着义军呐喊着杀向中军。睡在中军大帐里的甄阜早被惊醒,慌忙披上紫锦战袍出来看时,只见东南天上火光冲天,照得满天殷红。   甄阜忙吩咐亲兵传令中军各部整顿军马,稳住阵脚。   中军正是莽军精锐,足有四万之众。甄阜挥舞长剑,带着中军向义军猛力反扑,顿时将义军凶猛势头压住。   刘縯一马当先,身边刘稷、陈牧、王匡王凤等人挥舞着刀枪铁锏奋力前突,但是甄阜的中军太过强悍,面对义军猛攻竟然巍然不动,如一面铁打的山一样,反而将义军渐渐包围堵截,要将刘縯等人砍杀在此。   正在危急时刻,莽军后阵忽然大乱,一员白盔白甲的小将挥舞着铁杖从火光中冲了出来,后面跟着贾复、周任等上百青龙帮帮众。   那白盔白甲的小将正是傅青云。他见甄阜中军凶猛,正面相抗根本无法将其撼动,此时交战激烈,他顾不得同刘縯商量,招呼贾复带着原青龙帮帮众一百余人绕到甄阜中军背后,突然杀出。   傅青云铁杖开路,青龙帮帮众帮众跟着突进,莽军后腰登时开了花。   莽军本就如惊弓之鸟,全靠莽军前阵将领压住阵脚,此时阵脚后腰被傅青云带人一冲,莽军后腰骤然大乱,哭喊着抱头逃窜,反而将莽军前阵冲乱。   刘縯大喜,趁着莽军阵脚大乱,带着义军放手冲杀上来,本来如铁打的阵型瞬间散了架,反被人数不占优势的义军打得狼狈逃窜,支离破碎。   甄阜高声喝斥,急欲重整队形,刚将身边将士聚拢,北面呼啦啦又杀来一彪人马,正是王常、马武带着五千下江兵杀到,杀喊声震天。   东面天际已经放亮,甄阜放眼一看,四周全是义军,自己的几万中军或者抱头逃窜,或者跪地投降,再也挡不住义军几面夹攻。   甄阜眼见大势已去,悲号一声,带着身边几名亲兵打马逃命去了。   逃出营寨的莽军一路向北,朝着南阳和宛城方向逃窜。刘縯、马常、王匡、陈牧四路义军衔住不放,紧紧追赶。莽军向北逃出不到十里,而一条大河横亘在前。河里虽然结着冰,但太薄了,根本承载不住人,但为了逃命,莽军仍是你推我挤,摘掉头盔甲胄呼啦啦往河面跑,结果河面冰太薄,水又深,逃到河面的莽军都只是扑腾了几下就全沉底了。剩下的莽军眼见无路可逃,只得纷纷抱头求饶,甄阜大军至此完全土崩瓦解。   刘縯清点投降的莽军,却未见甄阜影子,正四处查看,忽见傅青云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押着一个已褪去盔甲的瘦高老头回来,正是甄阜。   原来甄阜打马开溜,就被傅青云盯住。他从琯琯口中知道,琯琯她爹皇之源的死,南阳前队大夫甄阜正是首恶之一,九大魔门之一的妙灵门也是被金乌教崔发和甄阜带着大军踏平的。所以,傅青云当然不可能让甄阜逃掉。   刘縯大喜,此仗不但瓦解了莽军十万大军,还活捉南阳前队大夫甄阜,而南阳属正梁丘赐已在乱军中被活活踩死。   “大哥!”正高兴间,刘秀打马奔来,身后押着装满粮草的马车,绵延一里长。   “五弟!”刘縯喜出望外,迎上刘秀等人,齐声欢呼。   刘秀本是要去烧了甄阜粮草,但守粮的莽军惶乱中竟然全无斗志,纷纷投降,刘秀于是尽获其辎重。义军本来粮草不足,这一来,再无粮草忧虑。   此战大获全胜,尽获莽军粮草,众将士欣喜若狂,就在原地迎着初升的朝阳跳起雄壮的军舞来。   鼓声响起,傅青云跟着众将士一起,踏着鼓点欢呼雀跃,高呼“威武!威武!” 第117章 正君受命   回到棘阳城,琯琯知道害死她爹的首恶之一被抓住,也激动得心潮澎湃 。   回城当日,义军就问斩了甄阜,傅青云代琯琯亲自砍下了甄阜的头颅。。   接下来,刘縯重新整编了莽军俘虏,犒赏军士,欢庆胜利,大宴三日。   成瓮成瓮的美酒,成扇成扇的猪肉,还有多得数不清的牛羊鸡鸭,全都分拨到各路义军营中,大家痛痛快快地吃喝一场。   刘縯兄弟又分拨出几百车粮食,肉类,按户头给棘阳城老百姓分食。于是满城欢声雷动,报名参军者络绎不绝。   经此一战,绿林军重新扭转南阳局势,军威大震,刘縯兄弟威名也不胫而走。各路义军闻信纷纷来投,加上新近报名参军的百姓,还有整编的莽军俘虏,义军兵力一下子猛增到十万,朝廷震动。   当朝天子王莽知道后,夜不能寐,公开悬赏,凡杀死刘縯者兄弟者,奖励食邑5万户,黄金10万斤,并赐上公的官位。同时还下令长安的官署及天下乡亭的门侧堂上,一律画上刘縯的图像,每天令士卒射之,以发泄他的仇恨。   ……   太和门中,洛云天静静站在练武场边,场中两团银色的剑影闪烁,林正君和汪海龙正在比试剑法。   只见林正君运剑如风,既不失凝重沉稳,又不缺招式的灵动迅捷,已初得“玄武剑法”精髓。   洛云天五十来岁,狭额长脸,气色红润,两个眸子精光闪闪,一看就知绝非庸手。   “叮!”汪海龙长剑脱手而出,惊愕的望向林正君,一脸怒色。   “师兄承让!”林正君忙将汪海龙长剑捡回,送到汪海龙手上。   汪海龙拿回剑悻悻然转身,面有愧色的对洛云天拱手道:“师傅,弟子愚笨,不及师弟。”   洛云天淡淡道:“海龙,你不是愚笨。你不如你师弟之处,是少了一股勤奋的狠劲。”   汪海龙惭愧道:“师弟每日发奋用功,我自愧不如。”   洛云天点点头:“你下去吧,正君留下。”   汪海龙怅然离去后,洛云天淡淡问道:“绿林军大败南阳十万大军的消息,你知道吧?”   “弟子知道!”林正君点头道。   “绿林主帅刘縯,斩杀了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和属正梁丘赐,声望正是如日中天。听说,刘縯、刘秀,还有一个叫傅青云的,都与你有过命的交情,是吧?”   林正君不知师傅为何突然提起几人是何意,心中忐忑,惶然道:“他们曾经有恩于我。”   洛云天面色一沉,拉长着语调说道:“那你是打算好好报恩了?”   林正君见洛云天面色阴沉,惊惶跪下叩头道:“恩师在上,弟子与这三人再无情谊可言,请师父明断!”   林正君知道,师傅唯一的独子洛子鸿与刘縯、傅青云结怨很深,洛云天身为太和门掌门,当然不能自降身份向傅青云等人出手,但却耿耿于怀。   洛云天淡淡道:“说来听听。”   林正君心中惶恐,于是细细道来:“刘縯高高在上、倨傲得很,而傅青云也是佛口蛇心之人。弟子痴恋一个小名‘婉彤’的女子,傅青云故意刁难不让我进山门与婉彤见面,让我在山门外苦苦等候了一个月之久。后来我才明白,定是他也喜欢婉彤,怕被我比了下去。最可恶的是,他还多次在婉彤面前找茬贬损我。而那个刘縯,更是可恨。我与新市军首领王凤切磋武艺,徒儿小胜力保汉军颜面不失,刘縯不但不领情,还忿然作色。在南阳,我为父报仇杀死仇人,刘縯却恶语相向,怪我损了他的好声名,坏了他当皇帝的美梦,侮辱我不说,还侮辱我逝去的先父。”   “刘縯为何如此对你?”   “弟子受师傅教诲,行事刚正,不受刘縯待见。加上傅青云在一旁挑拨,刘縯对弟子更是看不顺眼,瞧不起我,处处责难。”   “你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你没有错!”   林正君感激的磕头道:“谢师傅体恤!刘縯和傅青云瞧不起我,还处处损毁我太和门,所以弟子一心练功,不敢旁鹜,就是想争这口气。”   “起来说话吧!”洛云天淡淡道:“听你师兄子鸿说,那个傅青云功夫不俗?”   林正君站起身来,说道:“傅青云修炼的是楚武堂的‘霸王九式’,功夫本来不值一提。但他两年前坠入山庄后一个天坑深洞,出来后武功忽然暴涨。”   洛云天惊诧道:“哦,有这回事?看来那个天坑有古怪。”   林正君道:“听他说,他在洞中打死了一条金色巨蟒,吃了它的肉,功力大进。”   洛云天哂笑道:“原来是遇到了天材异宝,不过这些东西终究是身外之物,成就有限,功夫终究是要靠勤修苦练的。我太和门‘玄武剑法’独步天下,只要你用心练功,成就自然会远超于他。”   林正君闻言暗喜,点头称是。   洛云天道:“我太和门内门弟子过百,却唯有掌门亲传弟子才能修炼‘玄武剑法’,你要好生珍惜。”   林正君感激道:“弟子一定用心练功,不负恩师厚望。”   洛云天微微点头,凝视林正君半晌,忽然问道:“‘大魔王经’的事,你可知晓?”   “徒儿知道一些!”林正君答道。   洛云天道:“说符候崔发得到魔经的事已经天下大白。自上次南阳一战之后,崔发就龟缩在京城金乌教老巢,武林各派、江湖豪客还不敢去京城虎口夺食。为师得到消息,绿林军大胜南阳十万莽军,朝廷震动,王莽正准备集结四十万大军,派他的心腹说符候崔发,并大司空王邑领军来南阳助甄阜剿灭义军。朝廷大军若胜,自然无人敢与崔发正面交锋;朝廷若败,崔发身上的魔经也必定是保不住了。为师担心的是,魔经一旦流落江湖,势必又将引起一番血雨腥风。”   林正君恭维道:“师父为了武林的太平,真是煞费苦心。”   洛云天又道:“眼下天下大乱,正是为民解难、建功立业的时候,我们武林正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先前,正道盟为了维护一方平安,组织各门派年轻弟子成立了‘弘义团’。这次,我打算让‘弘义团’前去支援义军,一则助义军反莽,让百姓早日安生;二则掌握崔发动向,及时出手夺取魔经,防止魔经流落武林再生浩劫。”   林正君心中诧异,不知今日洛云天为何给他说起这些事,但仍恭维道:“师傅行侠义之大道,弟子好生佩服。”   洛云天淡淡一笑,说道:“若是让你领着‘弘义团’前去支援,你打算怎么做?”   林正君心中一凛,暗忖道:“现在义军势单力薄,如何能抵挡王莽四十万大军,师傅这时候派我去打前站,无非是让我去送死。”   林正君心中这么想,却不敢表露出来,回道:“恩师若命我前去,我一定想方设法取得绿林军信任,为恩师夺得魔经开道;其次是找机会打压刘縯,让他知道羞辱太和门、威胁大师兄的下场。”   洛云天点头道:“说得好!你此去,务必要谋得军职,为师将在大战之前赶来,崔发若兵败,你要率军全力助我夺取魔经,不容有失。”   林正君心中腹诽一番,暗道崔发四十万大军,怎可能兵败,但嘴上却爽朗回道:“弟子明白!”   洛云天道:“眼下南阳三支义军,虽组成绿林联军共抗新莽政权,但彼此之间龌龊不断,各自为营。新市军首领王凤、王匡皆是草莽,不足以服众;汉军首领刘縯自恃为高祖子孙,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唯有平林军首领陈牧尚可。你此去可与陈牧联手谋事,也可趁此打压刘縯,给你出一口恶气。”   林正君眼睛一转,说道:“师傅,徒儿有个建议,不知妥不妥?”   “你说!”   林正君道:“所谓祸起萧墙,刘縯这等奸雄,与其和他正面为敌,不如暗地里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彻底灭了他的威风。”   洛云天脸色沉了下来,诧异道:“你是说支援刘縯?”   “正是!”林正君抱拳道。林正君这么说,一则也真是准备做个内鬼让刘縯祸起萧墙,二则是想借着刘縯这种强者的庇护,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第118章 黎家老祖   义军乘着势头,再度挥师北进,兵锋直指宛城,试图扩大战果。   可在宛城,义军遭到了当朝名将严尤和陈茂的顽固抵抗。刘縯率军将宛城团团包围,一时却拿它不下。   正当此时,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却开始在义军中蔓延。本来宛城久攻不下,刘縯就心急如焚 ,此时再添瘟疫,更让刘縯寝食不安,焦急万分。   “你再去看看?”主帐中,刘縯坐立不安,指使刘稷去探查一下将士情况。   “南阳城中大夫都请过来了,试了几十个方子,怎么还是不见起色。”刘秀也拍腿焦急道。   刘稷叹道:“这场伤风瘟疫,又不知要夺取多少将士性命。”   王匡道:“五年前,绿林军起势之时,就是因为一场伤风瘟疫分崩离析,分解成了现在的新市兵和平林兵。现在绿林联军刚刚站稳脚,却再遭瘟疫,难道我们所为被鬼神所忌。”   刘秀道:“王公切莫说这等丧气话,瘟疫本是节气不和,寒暑交替,导致阴阳失位,加之连番攻占,将士疲惫,不敌雾露寒霜才致这场疾病,什么鬼神作祟都是虚妄之语。”   傅青云静静听着,知道伤风对当世来说,就是大瘟疫,无疑绝症。刘秀虽然尚不知有病菌病毒之说,但他能够不为迷信所惑,分析入理透彻,却是让人刮目相看。   “但现在这么多将士病倒,这可如何是好?”刘縯焦心道。   “我们楚地有个宋氏神医家族,专治伤风瘟疫,可惜得罪了当地大员,被全部问斩了。”王常叹道。   “宋氏?”王常一言惊醒傅青云,山庄宋伯宋堂主不正是宋氏神医家族的吗。傅青云惊喜道:“宋氏还有传人,正在楚戟山庄中。”   “啊!”刘縯大喜,过来牵着傅青云的手道:“青云,你真是我的福星,这下儿郎们有救了。”   傅青云道:“大哥,事不宜迟,我就马上动身。”   傅青云策马奔回棘阳,叫上琯琯,两人立即动身往神农架十万大山赶去。   小兽康康十分灵性,侦查敌情时比斥候还好用,应刘秀请求,傅青云就将小兽康康留在了军营。   ……   武当县是从北线进入神农架的最后一个市镇,天黑之时,两人赶到武当县,准备就在县城客栈落脚。   武当县偏安一角,正好位于太和门脚下,远离兵连祸结的乱世,倒是显得格外的繁华。一进城门,就见十字长街两边大红灯笼高悬,亮如白昼。大街上,五湖四海的侠客游士,夹杂各种乡音的难民,还有躲避战祸的豪绅富贾,熙熙攘攘,人车不绝如缕。   太和门弟子个个神采奕奕,衣带飘飘,两三人一组,手提宝剑穿梭于大街小巷,维护武当县社会治安。所以县城里侠客游士虽多,却还算规矩,没有人愿意去触太和门的霉头。   傅青云和琯琯定下一间客栈,用了晚餐,琯琯拉着傅青云去街上闲逛,不想错过这么热闹的场景。   琯琯一袭白色罗衫,乌黑的秀发结了个美人髻,一撮刘海飘在额前,容色清丽妩媚,明珠美玉一般,当真比画中仙子还要美艳三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再看她身边,一个男子轩昂俊伟,眉目清朗,双眸犹如点墨,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又让哪些登徒子无不自惭形秽黯然退去。   琯琯在夜市摊位上流连,不时挑选一些喜欢的小玩意,开心之极。傅青云则静静的跟在身边,望着她娇痴顽皮,天真烂漫的模样,心里无限惬意。   俩人正逛着,忽然一声暴喝响起:“拦住他们!”   傅青云转头一看,见前方左首一栋悬挂“聚宝楼”牌匾的二层阁楼前,十几个手持长剑的大汉冲出来将一个紫袍老者团团围住,紫袍老者身旁站着一个紫发男子,正是崔紫山。   那个紫袍老者个头不高,一头白发,脸上皱纹如同树皮,双眼却精光刺目,不见丝毫龙钟老态,活像一只老乌龟,怕是有近百岁年龄。   琯琯也回头看过去,拉着傅青云的手蓦地一颤,小声道:“快走!”   傅青云心知有异,赶紧跟着琯琯背向“聚宝楼”溜走。   两人混在人群中疾走,转过一个墙角方停下来。傅青云感觉到琯琯手心的冷汗,诧异道:“琯儿,怎么那?”   琯琯娇.喘吁吁道:“那个老贼,就是外号‘地魔’的黎家老祖黎元贞,是我爷爷的大对头。”   “和你爷爷一样厉害?”傅青云惊诧道。他现在已经知道琯琯的爷爷,正是魔岛神王殿殿主皇天玑,武功绝世,却不知地魔为何许人。   “哼,当世除了终南山紫虚真人和青羊观那个牛鼻子老道,谁又能放在我爷爷眼里。但这个地魔老贼,阴险毒辣,武功也不可小觑,非你我能敌。”琯琯道。   琯琯又道:“黎家为了与皇家争夺神王殿大位,机关算尽,又剑走偏锋堕入魔道。这个地魔老贼,武功虽然高得吓人,却不敢出来走动,生怕我爷爷掀了他的老巢,怎么今日竟然出现在这里,还和崔紫山在一起?”   “我们看看他搞什么名堂?”傅青云道。   琯琯点点头,俩人就藏身墙角,偷偷往外探望。   只见地魔黎元贞双眸微阖,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手执长剑气势汹汹的十几个壮汉。而崔紫山也是一脸从容,气定神闲的看着“聚宝楼”门口一个身着蜀锦的肥胖中年。   周围的行人眼见有热闹看,瞬间涌过去站得远远的围观,指手画脚。   尚未动手,人群一阵骚动,几个衣带飘飘,手执宝剑的太和门弟子飞身掠过人群,领头的正是被傅青云打了一耳光的汪海龙,太和门掌门洛云天的亲传弟子。   “罗掌柜,怎么回事?”汪海龙旁若无人的向那身着蜀锦的肥胖中年发问道。   罗掌柜赶紧快跑几步,来到汪海龙跟前抱拳恭敬一礼,指着黎元贞哭丧着脸道:“汪少侠,这个老东西看中了我们的镇店之宝,非要强买强卖,我们不从,他竟将我‘聚宝楼’砸了个稀烂,所有藏宝碎了一地。”   “大胆,竟敢在太和门脚下撒野!”汪海龙一摆衣襟,“锵”地抽出宝剑,指着黎元贞怒不可遏的喝道。   “你待怎地?”黎元贞轻描淡写的说道。   “有钱赔钱、没钱留命!”汪海龙盛气凌人的说道。   “哼,大言不惭!”黎元贞双眸蓦地睁开,精光大盛,不高的个子让人瞬间觉得如泰山压顶而来。   汪海龙惊骇的往后退开一步,大惊失色道:“阁下何人,可知我师傅……。”   “嘭!”汪海龙话未说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汪海龙早已应声跌飞,落地后双腿一蹬就此归西。   随来的几个太和门弟子和“聚宝楼”十几个武夫见状纷纷后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罗掌柜眼见太和门掌门亲侄被一掌拍死,也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两股颤颤,噤若寒蝉。   “哼,你师傅了不起吗?”黎元贞锐利目光扫向几个战战兢兢的太和门弟子,不屑的道:“回去告诉那个伪君子,就说我地魔替他管教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傲之徒。”   太和门几个弟子如获大赦,拔腿就跑。   “还要赔吗?”黎元贞目光又扫向罗掌柜。   罗掌柜面上大汗淋漓,跪地磕头道:“罗某有眼不识泰山,望大侠饶命!”   “哈哈哈!”黎元贞仰天大笑,袖子一甩扬长而去,崔紫山赶紧跟上。   “老祖,谁又让您开心了?”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傅青云定眼一看,只见一个浅绿罗衫的妩媚女子从人群挤出,迎上黎元贞,正是几次交手的玉娘子黎玉罗。   玉娘子身后,一个黑脸女子拿着一堆夜市挑选的精美物品,脸虽黑,身段却极为妖娆。   “哈哈!”黎元贞高兴道:“小孙女可逛高兴了?”   “高兴,玉罗只要看到老祖就高兴!”   “呵呵,死丫头,尽会讨乖!”   几人边说边往一家堂子极大的酒肆走去,崔紫山在前躬身引路。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琯琯拉着傅青云的手道。   俩人小心绕到酒肆对面巷子,飞身上了屋顶,藏身屋脊后往酒肆望去,小兽康康则留在巷子中等候。   只见黎元贞四人进了酒肆二楼一雅间,黎元贞居首而作,那个黑脸女子坐在最下首,正好面对傅青云,透过雅间窗子看得清清楚楚。   “是杨俊茹!”傅青云轻声道:“怎会变得如黑人一样?”   “黑人?”琯琯疑惑道。   傅青云轻声解释道:“海外有一个人种,除了牙齿,全身都是黢黑。”   “这么稀奇!”琯琯娇嗔道:“你看过他们全身,男的还是女的?”   傅青云自知失言,讪笑道:“快听听他们说什么?”   只听崔紫山说道:“老祖,当年我爹虽然率军踏破妙灵门,但确实没有找到采纳地灵之气的法门。”   黎元贞道:“这个我相信,你爹若是找到了,就不会靠吐纳尸气提升功力了。”   崔紫山松了一口气,说道:“老祖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   黎元贞双眸微阖,悠悠道:“当年先祖蚩尤战败,九黎族内讧而分崩离析,‘大魔王经’九头玉璧一分为十。先祖嫡系独得掌形胭脂璧半部魔经,归魔岛所有,其余九黎各族各得玉璧一头,分别为‘龙首、凤首、虎首、豹首、猴首、马首、牛首、羊首、狼首’,各自衍生出一门修炼功法。而巫山妙灵门所得凤首,正好记载着一门采纳地灵之气的法门,能极速提升内力真气。魔岛所持胭脂璧功法拓本九头缺失,但经过神王殿几千年浸淫研究,已克服了大部分功法残缺的问题,唯独采纳地灵之气始终无法施展,功力大打折扣。”   崔紫山道:“我爹爹也是卡在灵气采补上,所以才剑走偏锋,以尸气来提升功力。”   黎元贞笑道:“魔经属阴,你爹也算奇才,竟能想出这个邪路子。”   玉娘子问道:“魔岛是魔门宗祖,为何不令九大魔门将功法献出?”   黎元贞呵呵笑道:“小玉罗你有所不知,当年九黎族分崩,魔经玉璧离析,九黎各族各得玉璧一头,就在先祖蚩尤墓前发下毒誓,不得抢夺他门功法。”   玉娘子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魔门练功之时,最忌心魔,若违此约,必定万劫不复!”   崔紫山小心道:“那现在妙灵门已经不复存在了,若能寻到玉璧凤首,当然就不算抢夺。”   “正是!”黎元贞点头道:“魔岛派人到妙灵门故地反复侦查,一无所获。老夫翻查妙灵门历任门主来信,近日才终于发现一些端倪,所以才以金蝉脱壳之计偷偷出岛。”   玉娘子欢喜道:“神王殿那老东西定然还蒙在鼓里,以为老祖还守在岛上呢。”   黎元贞哈哈笑道:“只要能寻得玉璧凤首功法,我们‘黎’家必定实力大长,就能将他‘皇’家赶出神王殿了。”   傅青云紧紧握住琯琯的玉手,感觉到她小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知道她心中必定十分愤怒。   只听崔紫山又说道:“我爹受命与大司空王邑一同率军南征,不日就将赶到南阳。爹让我转告老祖,如能寻到玉璧凤首,我们只要得到一份凤首功法拓本,立马亲手将胭脂璧原物奉还。”   黎元贞哼道:“你爹倒是好算计!不过,只要他发下毒誓,待平定乱军就带兵助我黎家夺回神王殿大位,我也不吝送他一份凤首功法拓本。”   崔紫山拱手谢道:“爹爹于此早有承诺,只是现在乱民四起,爹爹有心无力啊。再说,武林各派对胭脂璧所载魔经早已虎视眈眈,我爹爹也急需凤首心法提升功力,方能确保南征全身而退。”   “走!”琯琯轻声道:“我要立即传信九大魔门,一定要阻止黎家那老东西得到玉璧凤首。”   两人正待动身溜下屋顶,忽闻一声暴喝:“谁!”   这声音响如洪钟,傅青云只觉耳边一声炸雷响过,就见一条人影从酒肆窗子激射飞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俩人扑来。 第119章 地魔之威   黎元贞鸡爪一般的双手,指甲却出奇的血红深长,闪电般朝俩人抓来。   人未到,一道雄浑之力已压顶而来,势如拔木的狂风,将俩人所处屋顶的瓦片压得嘎嘎作响。   俩人心中骇然,琯琯迅即从七弦古琴中抽出细剑斩向黎元贞双爪,傅青云身材高大,挥掌向黎元贞面门横扫。   黎元贞冷哼一声,左手不疾不徐迎上傅青云,右手反拿琯琯手腕,动作似慢实快,下手狠辣。   “嘭!”傅青云与黎元贞硬接一掌,一道雄浑的内力真气击破傅青云螺旋气劲,如大铁锤一般猛烈冲击傅青云胸口。傅青云只觉喉头蓦地一热,一口鲜血直喷出来,身子远远跌退飞出。   “青云!”琯琯也是险之又险的避过黎元贞手爪,疾速往傅青云飞过来,在傅青云即将掉下屋檐之前将他稳稳接住。   “我没事!”傅青云又吐出一口鲜血,体内五脏六腑犹如浪滚,阵阵眩晕。   傅青云暗暗提运真气,他真气蕴含天地灵气,包容一切,黎元贞透入的真气虽然霸道,却也立即被他化解,只是内腑被对方雄浑内力震伤,一时缓不过气来。   反观黎元贞,神态笃定,显然自己奇特的螺旋真气与对方雄厚的护体真气相比,如蚍蜉撼树,根本撼他不动。   见傅青云仍直挺挺站着,黎元贞用血红的长指甲轻拂白须,微愕道:“小子,你练的什么功夫?”   玉娘子、崔紫山和杨俊茹也先后飞至,将傅青云和琯琯团团围住。   玉娘子哈哈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啊,原来是你们这对贱人。”   傅青云和琯琯交换了个眼色,同时发动,朝崔紫山和玉娘子那边扑去。   玉娘子娇笑着迎上傅青云,秀手一扬,轻飘飘拍向傅青云胸口,状似抚摸情郎的胸怀,一股绵柔之力向傅青云纠缠过来。   傅青云却知她这一掌后劲十足,不敢小觑,全力迎上,但信心十足。   一年前与玉娘子交手时,傅青云还不是玉娘子对手,被她有若蜜.汁般的绵柔内力缠得束手束脚。而今日,傅青云修为已今非昔比,出手速度更是敏捷无比。傅青云一掌挥出,螺旋劲随掌而发,穿破玉娘子犹如浪涌的绵软气浪,疾速拍向玉娘子胸口。   “啊!”玉娘子这一下惊得魂飞魄散,抽身暴退。玉娘子本不至如此不堪,但她完全未料到不到一年时间,傅青云功夫竟然精进至此,毫无心里准备,一招就被傅青云打懵。   傅青云发动“云游术”轻身功法,他经“神形”塑身之后,轻功更进一层,手掌再抵近玉娘子胸口一分,根本不容她有回身反击之力。   那边琯琯也是手起剑落,将崔紫山逼得连连暴退。   俩人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挟持玉娘子和崔紫山,方有从地魔黎元贞手中逃脱的一线生机。   俩人正要得手之时,蓦地一道浓得化不开的力量包裹过来,犹如千万魔手拉扯,俩人动作瞬间变形。这么一滞,玉娘子和崔紫山也得以逃脱被擒。   这一切说来话长,却都只是在瞬息之间。   俩人一计不成,被迫反身应战黎元贞。   黎元贞闪电横移过来,行动有如鬼魅,十指长甲如剔骨的尖刀,风驰电挚破空而过,空气嗤嗤作响,朝两人猛抓过来。   这犹如魔鬼一般的利爪,就是皮糙肉厚的狗熊,也要被他破开十个血洞,抓出肝肠来。   傅青云和琯琯压下心中惊骇,两人一左一右,一持剑刺他腰腹、一挥拳攻他咽喉,配合默契。   黎元贞视若未见,左右双手同时按出,后发先至,出手之快,让人匪夷所思。   两人被迫同时撤招回护,知道不可力敌,纷纷展开身法与他游斗,尽量不与他硬碰。   黎元贞双爪狂舞,让人眼花缭乱,血红指甲划破长空,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刺耳声音,如群魔乱舞,爪爪不离两人要害。   琯琯将长剑挽起层层剑花,剑势轻灵绵密,将周身守得密不透风,清鸣声连绵不绝。   傅青云则是掌势雄浑,掌上紫芒隐隐,如雷霆降下,气势万钧。   奈何地魔功力太深,他螺旋气劲根本刺不破对手的护体气劲,只得凭着神识敏锐,专攻黎元贞要害节骨眼处,让黎元贞有所顾忌,不敢完全放开手脚。   琯琯大喜,立即将剑招施展开来,忽左忽右、高低回转,与傅青云配合得天衣无缝,看得崔紫山和玉娘子瞠目结舌。   斗了十几回合,黎元贞嘿嘿冷笑一声,招式突变,同时一道绵柔之力鼓荡开来,将两人包裹其中。   “小心、地魔力!”琯琯惊声呼道。   那道绵柔之力鼓荡开,两人顿感如陷身蛛网之中,又如千万魔手在拉扯,倏张倏驰,防不胜防,行动速度大打折扣,出手力道锐减。   俩人知道这是对方霸道强横的内力挤压拉扯所致,黎元贞被称为地魔,其内力之恐怖怪异,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俩人瞬间被逼得手忙脚乱,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砰砰!”傅青云和琯琯同时中招跌落,黎元贞跟着轻轻一点,将两人制住。   玉娘子大喜,过来抚摸着傅青云胸口道:“老祖,这个小哥身上有大秘密,就赏赐给我慢慢折腾吧。”   “嗯!”黎元贞点头道:“这小子的功法不简单,你最好小心点。”   “有老祖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玉娘子娇声道。   傅青云喝道:“妖妇,你休想得逞。”   “是吗?”玉娘子将红嫩的嘴唇凑近傅青云面颊,咯咯娇笑道:“除非你不是男人。”   傅青云昂起头,愤然道:“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也休想得到我的心。”   玉娘子小手缓缓移向傅青云挺翘的臀部,娇声道:“那就足够了。”   “妖妇,你不得好死!”琯琯高声怒斥。   崔紫山望着玉娘子的娇媚模样,吞了一口唾液,又看看傅青云,心中暗自惊疑,不知他武功为何进步如此神速。   在楚戟山庄交手之时,他若不是过于大意被傅青云和康康偷袭得手,凭实力,完全可以碾压对手;去年在南阳费家大院交手之时,两人尚且旗鼓相当;而今日,傅青云已经可以打得玉娘子没有还手之力,而自己与玉娘子相比,却是稍逊一筹。   “妖女,还我师傅的命来!”杨俊茹持剑刺向穴位被制的琯琯。   “退下!”黎元贞喝道。   杨俊茹悻悻退下,黎元贞道:“现在还不能杀她,把‘皇’家那老东西引来可不好收拾。”   “总不能放了她吧?”玉娘子道。   “哈哈!”黎元贞阴笑道:“老祖我岂会做亏本生意。待我得到玉璧凤首心法,有了对付皇天玑的把握,再拿她逼皇天玑退位,岂不妙哉!”   “万一没找到凤首呢?”玉娘子担心道。   “那也可以拿她同皇天玑交换,为我黎族争取利益。”黎元贞道。   “老东西,你休想威胁我爷爷!”琯琯喝斥道。   “哼,有你在我手上,由不得他!” 黎元贞咬牙切齿道。   崔紫山躬身道:“老祖,我们回去继续饮酒吧。擒了这对贱人,老祖一定胃口大开。”   黎元贞哈哈大笑道:“好,能将皇天玑的孙女握在手里,心情确实舒畅。”   几人正待返回酒肆,忽然远处一声长啸响起,由远而近,五个身影借着月光向这边疾掠过来。   五人一落地,迅速摆开剑阵,将黎元贞等人团团围住。   当头一人,紫色劲装,狭额长脸,五十来岁,两个眸子精光闪闪,正是当今武林正道的泰斗,正道盟盟主洛云天。而和洛云天一起的其他四人,分别着蓝、朱、青、黄色袍子,也是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正是太和门四大长老。   五人脚踏五行步提剑缓缓旋转,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阵势连绵,相生相克,极合天地五行之理。   “玄武五行剑阵!”黎元贞面色微变,讥笑道:“洛盟主真是看得起我啊,一上来就是五行大阵。”   洛云天喝道:“地魔老贼,你杀我徒儿,肆意挑衅中原武林,今时今刻,就要让你血债命偿。”   黎元贞冷笑道:“以众凌寡,全然不顾江湖规矩,洛盟主真是好气概啊!”   洛云天哼道:“对付你这样十恶不赦的魔头,哪有江湖规矩可讲!”   黎元贞哈哈大笑道:“你洛云天可真是够虚伪,明明畏惧老夫,偏说出这么一套说辞。来吧,看你能奈我何!”   “上!”洛云天占着水位,一摆长剑攻上,其他四个方位长剑同时跟进,五行阵发动起来。   “我攻水位、火、木位!”黎元贞挥掌迎上,喝令道:“玉罗攻土位,紫山、小茹攻金位。”   傅青云和琯琯穴道被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四周剑掌齐飞。幸好洛云天等人注意力全在黎元贞身上,没有向他俩人发难。   五行剑阵滴溜溜旋转,越旋越快,而黎元贞则以不变应万变,左一掌,右一拳,动作舒缓,丝毫不见慌乱。   而洛云天五人也是稳扎稳打,将剑阵运转得密不透风,丝毫不给黎元贞可乘之机。   傅青云虽然穴道被制,神识却仍然敏锐。他听风辨形,对在场诸人功力高低已有大致了解。地魔黎元贞以近百年的浑厚功力,稳稳压过众人一头。太和门中,洛云天功力最强,虽不及地魔黎元贞,但剑势雄浑,气象宏大,招式凌厉刚猛,每一剑皆蕴滔滔之势,有惊涛骇浪之威,让黎元贞颇为忌惮。除洛云天外,其余四位长老修为也不差,比玉娘子次上少许,但内力也早已登堂入室,不可小觑。   地魔虽强,但五行剑阵运转起来,五行连环,地魔每出一拳,力量都分散到五行剑阵之中,冲击力锐减。   再看黎玉罗三人,黎玉罗独战土位,和对手势均力敌;而崔紫山和杨俊茹就弱了不少,两人每接一招,都要颤抖闷哼一声,但却坚持不退。   杨俊茹黑黑的一张脸,虽被对方震得血气上涌,黑脸变成了红脸,显见内力不济,但比起去年相见之时,修为却是进步不小,可谓神速。   傅青云心中暗暗诧异,不知杨俊茹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粉嫩玉润的一张脸,变得如此黢黑。   交手四五十回合,黎元贞仍然不急不缓,稳稳压住对手,但五行阵流转不停,每当洛云天转到土位和金位之时,杨俊茹和崔紫山都压力陡增,频频告急。要是这个方位被攻破,以黎元贞一人之力抵抗五行剑阵,恐怕也将力有不逮。   崔紫山和杨俊茹渐渐不支,频频后退,五行剑阵也越收越紧,五柄长剑山呼海啸般围着几人旋转不停。   黎元贞蓦地长啸一声,身形陡然加快,围着五行剑阵满场飞舞起来,出手奇快,掌风凌厉,发出地魔鬼嚎一般的尖厉声。同时,一道黏稠得如蜜.汁的暗劲鼓荡而出,时拉时扯,时张时驰,本来已经收缩的五行剑阵再度被打得节节后退。   但黎元贞也绝不好受,就这几个呼吸时间,邹巴巴的脸皮上已经浸出汗滴来,可见五行剑阵威力不可小觑。   姜终究是老的辣,就在洛云天等人节节后退之际,五行阵稍微流转不畅,黎元贞抓住对方一个破绽,猛地朝太和门一个青袍长老抓去。   太和门其他四人挥剑来救,但黎元贞爪去如电,速度奇快,一爪抓中青袍长老胸口,用力一按,五根血红的长甲直接深深陷入那人胸腔之中,骨碎肉裂之声刺耳。   青袍长老长号一声,被黎元贞一爪扯起,远远抛飞。   “走!”洛云天见剑阵被破,知道大势已去,飞身接住青袍长老,当先纵起跃下屋顶,其他三人跟着疾退而去。   黎元贞长舒一口气,朗声笑道:“洛盟主好走不送!”   “老魔,你等着,我洛云天绝不善罢甘休!”洛云天的声音远远传来。   黎元贞把青袍长老远远丢开,脸上一白,这才一口鲜血喷出。   “老祖,怎么样?”玉娘子惊道。   黎元贞嘿嘿笑道:“太和门五行阵果然不简单,要是再坚持几分钟,今日怕是要栽到这儿了。” 第120章 紫芸心事   黎元贞怕太和门再来寻仇,不敢停留,稍稍疗伤后就押着傅青云和琯琯往妙灵门进发。   傅青云两人被点了穴,只有双腿可以活动,还被黎元贞用黎家特制的精铁锁链锁在一起,被夹在中间跌跌撞撞往前走,活像两个木偶一般。   一路上,杨俊茹虽然不敢违背黎元贞旨意下手毒害俩人,但让俩人受尽苦头,自不必细说。   妙灵门地处西南云雾飘渺的巫山山峡,从武当县去巫山,若从陆路行走,必须绕过神农架大山,或者坐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几人清早出发,天黑之时,来到神农架长江口。崔紫山租了一条船,又找了一间村头小客栈过夜,准备第二日再出发。   走了一天,大家都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崔紫山喝令客栈老板将店中好吃好喝的全部呈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又要了一大壶酒,频频向黎元贞和玉娘子师徒敬酒。   而此时傅青云和琯琯双腿也被点了穴,被丢在墙角,靠在一起相互慰籍。   玉娘子拿着馒头走到傅青云身边,娇声道:“你要是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把馒头给你。”   “呸!”傅青云啐了一口,怒道:“妖妇,你最好滚远点,别用你的骚腥味污了我的鼻子。”   “哼,不识好歹!”玉娘子悻悻回到桌上。   “别把他饿死了,给他两个馒头吧。”黎元贞道。   杨俊茹不情愿的拿起两个馒头,凌空丢过来,馒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傅青云脚边。   俩人看也不看,宁肯饿死,也不愿受这种耻辱。   “呵呵,看你这对狗男女能挺多久。”杨俊茹冷冷笑道。   一个小二躬身进来,恭敬的递给崔紫山一块白玉信物,说道:“公子、外面有一个姑娘找你!”   崔紫山接过信物,面色微喜,对黎元贞欠身道:“老祖,我妹子来传信,我去一趟马上就回。”   崔紫山快步出了小客栈,来到栈外一片竹林边。林中转出一个女子,细麻棉衣,乍一看似农家女子,但她冰肌玉骨、明眸皓齿,又绝非普通农家女子。   “大哥!”那女子招呼道。   傅青云闻声一惊,这声音好耳熟。他修炼“观莲”之后,神魂异常澄清敏锐,数丈之内落尘可闻。单论听觉,比之黎元贞这种老古董还强上不少。竹林虽然距小客栈十丈之外,但傅青云却能听得清楚。   傅青云转头从小客栈房门望去,刚好看见那女子正面对自己,不是柳紫芸是谁。   傅青云大吃一惊,柳紫芸跟着楚文景去到楚戟山庄,今日怎会出现在这儿,还和崔紫山接头。   当初楚文景和傅青云将柳紫芸从匪寇手中救出,她自称其父在新莽朝为官,被奸人所迫投奔世交南阳豪绅费旺家中寻求庇护,又被费旺所害,看来这一场戏都是她一手编造。   但柳紫芸此时与初见之时已神态大变。那时柳紫芸虽然哭哭啼啼,一脸凄苦,却掩不住她妖艳之色,曾让傅青云暗自猜疑;而今日,她脸上那份妖艳之色已尽去,代之以一副凄楚表情,似乎有满腹心事,让傅青云更是暗自诧异。   只听崔紫山问道:“小妹,到手没有?”   柳紫芸支支吾吾道:“还没有,他把‘霸王九式’看得比命还重,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崔紫山急道:“小妹,你不是不知道,各门派对‘大魔王经’虎视眈眈,爹爹虽然武艺超群,却斗不过群狼,急需得到‘霸王九式’提升功力。”   柳紫芸朝小客栈望过来,神色有些茫然:“你不是和他们去妙灵门找玉璧凤首吗,岂不更胜‘霸王九式’。”   “玉璧凤首和‘霸王九式’各有所长,当然多多益善。再说,即使能找到,那黎家老祖难道会轻易给我们。”崔紫山道。   柳紫芸嗫嚅道:“可……可他们对我那么好,我要是盗走‘霸王九式’……。”   崔紫山心中一凛,问道:“小妹,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没有?”柳紫芸结结巴巴道。   崔紫山愕然道:“小妹,你不要忘了,爹爹还等着我们呢!”   柳紫芸凄然的点点头。   崔紫山道:“爹爹让我告诉你,他不日就要带兵南下,你必须尽快把‘霸王九式’拿到手。”   柳紫芸又点点头,茫然道:“我知道了。”   崔紫山转身回到小客栈,继续和黎元贞等人饮酒,不过脸上却多了些许愁绪。   傅青云心中暗惊,原来柳紫芸根本不姓柳,而是崔紫芸,是说符候、金乌教教主崔发的女儿,难怪初见之时有一种妖艳的感觉。崔紫芸接近楚文景,原来是为了盗取楚戟山庄的“霸王九式”图谱。   不过听了他兄妹对话,傅青云也隐隐感觉到柳紫芸似乎心眼并不太坏。   黎元贞等人吃饱喝足,黎元贞将傅青云和琯琯重新点了一遍穴,防止他俩运气冲开穴位,然后用精铁链将他俩背靠背绑在一间客房的柱子上,又让杨俊茹持剑守着,这才放心的进屋疗伤去了。   两人各在柱子一方,只有两只手可以拉在一起。琯琯轻轻握住傅青云的手道:“青云哥,都是我害了你。”   “琯儿,你瞎说什么话。”傅青云道:“能和你在一起,不管是苦是乐,我都很满足。”   “为什么每次遇到你,都让你受这么多苦?”   “傻瓜,生活本来就是苦与乐组成的。和对的人一起,苦也是乐;和错的人在一起,乐也是苦。和你一起,我从未感觉到痛苦。”   “别说了!”杨俊茹“锵”地抽出半截宝剑,喝道:“再嚼舌,我就割了你们这对贱人的舌头。”   傅青云望向杨俊茹,见她黢黑的脸上满是仇恨的快意,劝道:“杨姑娘,我俩落入魔手,不敢奢望脱身。我再郑重劝导你一次,你凤凰谷上下的死,与我俩无关,希望你回头是岸,不要坠入邪道而无法自拔。”   杨俊茹含怒哈哈笑道:“事到如今,你还信口雌黄想掩盖真相,难道你还想我偷偷放了你不成。”   傅青云摇摇头,黯然失笑,不再言语。   一天没吃东西,肚子咕咕作响,傅青云强自忍着,修炼起“大光明经”来。   气海之上,玉莲氤氲流转,内力真气跟着玉莲缓缓转动九片花瓣条条纹理清晰可见,发出萤萤光芒。   经过一年苦修“神形”,内视体内,可见三十六个重要穴位已隐隐有光泽,真气在其间缓缓流动,将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沟通起来,筋皮下真气充盈。   而这,正是“大光明经”玄妙之处。其它功法,都是辅以外门功法来提升行动速度,而“大光明经”却是以无形之气炼有形之体,锻筋炼皮,最终达到形意相合、气形合一的上乘武道境界。   至于第六幅图“紫阳”,一道紫芒虚影不停变化着动作,似自然、似武技,又什么都不是,一时还摸不着修炼门径。   自修成“神动”之后,气穴贯通,毛窍自动开合,吸食着先天灵气,傅青云很少再独自修炼第二幅图“炼气”。此时他腹中饥饿,索性修炼起第二幅图来,引入虚空灵气来解除腹中饥渴。   一缕真气过会阴,尾闾至夹脊,上玉枕进百会,百会蓦地打开,一滴甘露落入。如此往复,直至腹中感觉饱胀,方停下来。   傅青云缓缓睁开眼,腹中如饱餐一顿。虽然天地灵气肯定不能代替粮食,但腹中饥饿感已不再那么强烈。   他手握琯琯玉手,缓缓将体内虚空灵气渡入琯琯体内。琯琯此时已经熟睡,待傅青云虚空灵气渡过去,琯琯小嘴开始咂巴咂巴的响,就如在享受一顿美食一般。   傅青云正暗自心喜,忽闻数丈外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十分轻盈,慢慢朝关押傅青云和琯琯的这间房屋靠过来,然后停在了窗外。   傅青云心中暗暗惊愕,望了一眼杨俊茹,见她靠着墙角抱剑打瞌睡,没有丝毫觉察。   过了片刻,一根管子从窗子伸进来,淡黄色略带清香的烟雾从管中冒了出来。   傅青云与宋婉彤一起在神医堂分拣草药几个月,已能识别多数药物。此刻一闻那烟雾味道,就知是一种“迷魂草”制成的迷魂香,闻之即昏昏欲睡,就如吃了安眠药一般。   傅青云心中微愕,不知来者是友是敌人,他装作不知,静观其变。   他体内有虚空灵气,包容化解一切,寻常毒药根本不起作用,更别说这点迷魂香了。   傅青云听琯琯呼吸深沉,知她没有防备中了迷香,此时正酣睡不醒。   迷魂香熏了一阵,就见一张细眉凤眼的娇丽脸蛋出现在窗外,正是崔紫芸。   傅青云心中咯噔了一下,心忖难道崔紫芸要来杀了他和琯琯,以免琯琯找他爹爹寻仇。   傅青云虽然穴道被黎元贞所制,但他功法奇异,刚才练功之时,早已冲开穴道,但身上还紧紧绑着精铁锁链,就算三岁顽童拿刀戳他,他也是毫无办法。   傅青云心想,自己俩人被黎元贞老贼抓住,左右逃不掉,与其被杨俊茹等折磨,还不如死个干脆。能与琯琯死在一起,也无憾事。   崔紫芸一只玉手伸进木窗栅,拔开窗销,轻轻推开木窗,跃身进来,手中提着一把泛着青光的短剑。   崔紫芸轻手轻脚,短剑紧紧握在手中,一步一步向傅青云靠过来。   “崔紫芸、你想杀我!”傅青云淡淡道。   “啊!”崔紫芸吓得惊退一步,玉手捂着小嘴,她万万没想到用迷魂香熏了那么久,傅青云竟仍然清醒如常。   崔紫芸摇头道:“别作声!”然后绕着柱子看了一圈,又在锁链上摸索半天,轻声道:“铁链上了大锁,我只有试试用剑挑断锁扣。”   “你来救我们?”傅青云诧异道。   崔紫芸点点头。   “为什么?”傅青云奇道。   崔紫芸黯然道:“因为你是他兄弟。”   崔紫芸开始用剑挑锁扣,傅青云小声道:“紫芸姐别动,那老贼耳朵灵得很。”   崔紫芸听傅青云称她姐,莞尔一笑道:“老东西和那妖妇都已中了我的迷香了。”   傅青云惶急道:“不可,地魔老贼功力深厚,迷香岂能奈他何。”   崔紫芸急道:“那如何是好?”   傅青云道:“生死由命!紫芸姐,你快走,帮我给大师兄带个信,请他带宋伯去找刘縯,义军有急事相求。”   傅青云不敢给崔紫芸说义军流行瘟疫,崔紫芸虽然有所改变,但她毕竟是崔发的女儿,不可泄露义军机密。   “不,我一定要救你出去!”崔紫芸固执的用力猛撬锁扣,但那锁也是精铁所制,撬了半天纹丝不动。   崔紫芸急得泪花直转,越发用劲,发出“铮铮”的刺耳声来。   “快住手!”傅青云急道。话音未落,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黎元贞如鬼魅一般横移过来,血红的长指甲噗的一声抓进崔紫芸肩膀。   “啊!”崔紫芸失声尖叫。   黎元贞阴沉着脸喝道:“你是谁?   “妹子!”一个紫发男子闯进来,正是崔紫山:“你怎么在这儿?”   崔紫芸疼得玉脸冷汗淋漓,却黯然摇头不语。   崔紫山惶急道:“老祖,我妹子定然是想来杀了这对贱人,请您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未必!”黎元贞左手突然暴长,将崔紫山也制住,冷冷道:“敢对老夫用迷香,你们兄妹想玩什么花招!”   崔紫山骇然道:“妹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着魔了!”   崔紫芸知此时若有半句不对,兄妹俩恐就要丧生老魔手下,只得佯作恨恨模样道:“大哥,这贱人是爹爹的大敌,我一定要看着她死了才能放心。”   “糊涂!”崔紫山喝道:“人在老祖手里,他们岂能活命,何况这贱人老祖还有大用,怎能任你胡来!”   “哼!”黎元贞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老夫的事你也敢插手。”   “老祖请息怒,都怪我妹子报仇心切,行事鲁莽。”崔紫山道。   黎元贞将血红的长指甲从崔紫芸肩膀拔出,又解开崔紫山穴道,哼道:“看在崔发面上,今日就饶了你。”   崔紫芸忍痛拜谢,回头看了傅青云一眼,抱着膀子出了客栈。 第121章 川江号子   崔紫芸一走,傅青云总算安心不少。虽然没有逃脱,但能将消息带给大师兄,让他请宋伯去帮绿林军驱除瘟疫,总算没有耽误刘縯的大事。   第二天一早,崔紫山将傅青云和琯琯押上船,关押进暗黑的船舱,依然由杨俊茹看守着。   一路上,杨俊茹虽然对傅青云俩人极尽言语羞辱,但地魔黎元贞交代过,还要拿琯琯逼迫皇天玑,因此也不敢虐杀两人。   玉娘子对傅青云是早已心痒难搔,但船体太小,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她无法施展,又在寻玉璧凤首这节骨眼上,她也只有收起淫.欲,没敢造次。   一路无话,小船逆水行了两天,到达了巫山境内。   俩人被推搡着下了船,傅青云抬头一看,大江两岸峭壁对峙,奇峰耸立,巍峨的高山破开迷雾直冲云端,长江就从那陡立的峭壁间滚滚东流而去,飞流激荡,磅礴逶迤,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啸声。   俩人被这壮阔雄浑、气势恢宏的景致震惊得无以复加。傅青云神往道:“琯儿,若能脱身,待一切事了,我们就来这里双宿双飞如何?”   琯儿潸然道:“那自然是好的,只是恐怕没有机会了。”   傅青云黯然道:“就算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化蝶双飞。”   琯琯重重的点点头,四手紧握。他们自知落入魔手恐难逃出,心中早有默契,若不能双双生还,宁愿自断经脉,也绝不让邪魔得逞。   “快走!”杨俊茹喝道:“哪有那么多酸臭话!”   俩人戴着锁链,被押着沿着碧绿的大江支流往峡谷深处走去,铁链铮铮作响。一路上,云雾缭绕,飞瀑流泉、猿声阵阵、群鸟翻飞,野趣不绝,让俩人感叹不已,几乎忘了身陷敌人之手。   走了半日,远远望见峡谷中一座废弃的大寨,四处还残存烧焦的痕迹。黎元贞驻足眺望半晌,欣喜道:“玉罗随我来!”又回头对崔紫山和杨俊茹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把他们给我看好咯。”   黎元贞带着玉娘子风也似的往前掠去,不一刻出现在寨后一座状似神牛的奇峰上,绕着山峰上下察看。   “娘的,原来玉璧凤首竟然没有藏在玄灵门内!”崔紫山扼腕道。想必他爹崔发踏平玄灵门时,已经将玄灵门翻了个底朝天。   琯琯怔怔望着玄灵门已经烧焦的大寨,想起父亲曾在寨里思念着自己,不禁又暗暗流下眼泪来。   俩人戴着锁链,又被点了穴,只有腿可以走动。傅青云知道琯琯伤心事,靠近琯琯轻声道:“希望你爹爹在天之灵,不要让那恶贼找到玉璧凤首。”   杨俊茹幸灾乐祸的瞥了俩人一眼,对崔紫山道:“公子以为,老祖找到凤首的把握有几成?”   崔紫山道:“九成,不然他不会直奔着神牛峰而去。”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黎元贞带着黎玉罗欣喜若狂的回来了,让傅青云和琯琯俩人相顾愕然。   崔紫山上前恭喜道:“恭喜老祖寻得凤首,从此江湖无敌!”   “哈哈哈,江湖无敌,哪有那么容易!”黎元贞开怀大笑道:“老夫今日心情大好,我们赶紧赶回巫山县城去,老夫今日要痛饮黄龙。”   “好好好!”崔紫山忙不迭答应。   原路返回峡谷口,来到巫山县城。县城不大,鳞次栉比的瓦舍依山而建,中间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大街,街道两边大红灯笼高悬,拉纤的纤夫三五成群蹲在街沿大口吃着稀粥干饼。   崔紫山找了县城中最大的一家酒肆,又点了一桌丰盛的下酒菜,开始频频向几人劝酒。   琯琯却是心中凄苦,若是地魔老贼没有寻到玉璧凤首,那魔岛黎家还会对神王皇天玑有所忌惮。现在黎元贞得到了凤首,待他练成采纳地灵精气的心法,实力大增,魔岛皇家就危险了。   黎元贞饮着酒,容光焕发,连脸上老树一样邹巴巴的皮也撑开了。玉娘子则不时朝傅青云看过来,就如看着盘中珍馐,味道深长。   现在凤首已到手,玉娘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骚动,盘算着晚上就将傅青云吃个干净。她姿态婀娜的盈盈起身,亲自将桌上美食给傅青云送过来,让傅青云饱餐一顿,养足精神以待享用。   傅青云和琯琯心中已打定自尽的想法,两人早就饿得头昏眼花,这时也不管玉娘子是好意还是歹意,就靠在墙角大吃大喝起来。   酒到半酣,崔紫山借故去买些干粮来到街上,沿着夜市摊位慢慢转悠,眼角余光不时毫不着意的往酒肆这边扫视。   傅青云正对酒肆门口,见崔紫山迅速将一个羊皮制成的气囊藏进了行囊内,回头紧张的往酒肆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挑选其它东西。   傅青云心中暗暗惊愕,不知崔紫山是何用意。   几人酒饱饭足,玉娘子春.情泛滥的媚眼在傅青云身上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对黎元贞道:“老祖,现在玉璧凤首已经寻到,今晚你好生练功,我就拿这小子开开心。”   傅青云和琯琯双手紧扣,知道死期将近,反而如一块石头落地,心头松懈下来,做好了自断心脉牵手共赴黄泉的准备。   黎元贞皱着一张老树皮般的脸笑道:“小玉罗你何必心急,煮熟的鸭子难道还能飞了。今晚你且替我护法,我好生揣摩揣摩这凤首心法。”   “听老祖的就是!”玉娘子娇声道。   ……   第二日一早,崔紫山找好了船家,殷勤的请黎元贞上船。   黎元贞走出客房,玉娘子见他精神抖擞,满脸喜色,上前恭喜道:“恭喜老祖、贺喜老祖魔经大成!”   黎元贞呵呵笑道:“那谈得上大成。我参悟一夜,终于算是迈过了一道坎而已。”   崔紫山艳羡道:“老祖一道坎,晚辈就是穷尽一生也望尘莫及啊。”   黎元贞扬眉吐气的道:“我们黎家被压了几百年,终于有翻身之日了。”   傅青云见琯琯面色凄苦,知道她为魔岛“皇”家担心,淡淡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谁能料到未来是什么样,说不定下一刻就乐极生悲、身死道消也未可定。”   黎元贞恶狠狠的回头,像看死人一样瞪了傅青云一眼。   崔紫山道:“老祖,我爹爹正率军奔赴南阳,我们这就乘船直接赶往南阳吧?”   “好啊,我也正想和崔教主好生谈谈。”黎元贞朗声道。   崔紫山闻言大喜,心想若是爹爹拿到凤首心法拓本,修为再进一层,这次带兵南下也就无所忌惮了。   “不过,我只要练成凤首心法,拿下神王殿大位,也不需你爹爹再出力了。”黎元贞嘿嘿笑道。   崔紫山闻言面色微变:“那老祖见我爹爹何意?”   黎元贞哈哈大笑道:“当然是拿回我魔岛的胭脂玉璧‘大魔王经’,否则即使夺回大位,又何以服众,要知这胭脂璧可算是我魔岛的传国玉玺。”   崔紫山心中一颤,没想到黎元贞如此不守承诺,出尔反尔。不过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异议,不动声色的说道:“胭脂璧本是魔岛之物,早该归还黎家了。”说罢恭敬的引着黎元贞来到渡口。   江面上,烟雨朦胧,大大小小的客船穿梭不停,拉纤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一艘中小型客船停在渡口,船体虽然不算大,但甲板上精致玲珑的船屋却极尽奢华,显见崔紫山是花了不少银两想讨得黎元贞的欢心。   黎元贞将傅青云和琯琯提上船,用重手法点了穴,又命杨俊茹将两人用精铁锁链紧紧锁在船桅上,这才放心的进到船屋继续参悟凤首心法去了,而玉娘子则守在船屋入口为他护法。   这是一艘客船足够二十人乘坐,一个汉子掌舵,两侧船舷还各有两个汉子划桨。   几个汉子见傅青云和琯琯被粗重的铁链绑在船桅上,心中诧异,却不敢多言,知道船上都是不好惹的武林人物,只得闷头划桨。   倒是玉娘子一双媚眼左右环顾,一副骚.媚入骨的样子,惹得几个汉子垂涎欲滴,猛咽口水。   客船转出渡口,沿着滚滚的江水顺流东下,穿过巫山峡谷。   傅青云虽被黎元贞以重手法点了穴位,但他功法特殊,稍稍运转心法就将被封的穴位冲了开来。   他俩虽被绑着,四只手却始终紧紧扣在一起。他俩知道一旦黎元贞悟透凤首心法,就是他俩的死期,剩下的日子不多,反而显得格外珍惜,不想错过两人一起时的任何风景。   “琯儿你看!”傅青云望着两岸峭壁屏列的山峰道:“这就是三峡中的巫峡了,山势巍峨,奇峰突兀,是三峡中最壮阔的一段天堑了。”   琯琯柔声道:“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秀丽的景色。山谷幽深,峰回路转,石出疑无路,拐弯别有天,真是一幅浓淡相宜的神来之笔啊。”   “琯儿你看那块仙石。”傅青云指着右首一道壁立的山峰峰顶道。   “那好像一个仙子化身!”琯琯道。   傅青云悠悠道:“那山峰名为神女峰,那块仙石名为望夫石。相传有一个渔人在江中打鱼,突遇狂风暴雨,船覆灭顶,他的妻子就登上峰顶眺望,盼他回来,不顾晨昏风雨,最后化为了一块仙石。”   琯琯紧握傅青云双手,潸然道:“恨不能化身神峰仙石,长相厮守,直到地老天荒。”   傅青云反握琯琯小手,不觉已泪流满面。   船顺流飞渡,来到一道状似天门的峡口,江面愈加狭窄,水流更加湍急,震耳的水打岩石的声音让人魂飞魄散。   掌舵的汉子全神贯注操着舵,神色有些紧张,两侧掌浆的汉子也是全力以赴划着浆,避开暗藏的险滩。尽管时下酷寒正浓,但几个汉子却是大汗淋漓,用足了吃奶的劲。   傅青云和琯琯仍旁若无人的轻声说着话,玉娘子和杨俊茹却被湍急的江水和剧烈颠簸的客船吓得战战兢兢,面色苍白。   “这就是西陵峡了,是三峡中峡谷最长的山峡,峡中有峡,大峡套小峡;滩中有滩,大滩含小滩,处处暗藏险机。”傅青云轻声道。   琯琯道:“那船行上面岂不是很危险?”   傅青云道:“嗯!每年沉没于此的船,十之一二。”   琯琯喟然道:“如此湍急的江水,若是触礁,恐怕无人能够幸免。”   “哟、哟喂、哟、哟喂!”两人正说着,掌舵的汉子开始唱起了雄壮激越的川江号子。   “穿浪过滩哟、嘿唑嘿!”   划桨的四个汉子跟着齐声唱道:“蹬起胯子耍哟、嘿唑嘿!”   “一声号子、一身胆哟、嘿唑嘿!”   “险滩恶水、不怕它哟、嘿唑嘿!”   “闯过险滩、日婆娘哟、嘿唑嘿!”   “为儿为女,把船扳哟、嘿唑嘿!”   “哟、哟喂、哟、哟喂……!”   几个汉子声音高亢激越,如同那翻滚的激流搏斗,不屈不挠。   这犹如生命浪潮一般的川江号子,不屈、坚毅的巴蜀精神,让傅青云和琯琯深为折服。   琯琯身上仍然挂着七弦古琴,听见那激越的川江号子,几度将手放到了琴弦上,又收了回来。   那号子一声连着一声,乘风破浪,调子虽然朴实,却无法用琴声去描述它的悲壮、不屈和果敢。   正喟叹间,忽见崔紫山身子一闪,一掌将掌舵的汉子打入江中,接着又飞腿踢断舵柄。   “啊,你疯了!”玉娘子失声尖叫。 第122章 老魔失算   客船失去掌舵,立时在激流中打转,向着陡立的峭壁巨石撞了过去。   “哈哈哈!”崔紫山迎着浪花放声笑道:“老魔,等你淹死,我再来取玉璧!”说罢纵身跳入江中。   至此傅青云才明白崔紫山在夜市中偷偷买下羊皮气囊用意,原来他早料到地魔黎元贞不会轻易将凤首心法给他。   黎元贞已从船屋中钻了出来,见客船在汹涌的江水疾速打旋,神情蓦地变得狰狞恐怖。   杨俊茹早已吓傻了眼,目瞪口呆看着客船向巨石撞去。   傅青云紧紧握住琯琯玉手,俩人神色从容。这个结果,能让老魔一起葬身江底,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结果了。   不能同生,但能共死,谁也不能再把他们分开。   客船飞速撞向陡立的峭壁巨石,轰的一声巨响,客船立时四分五裂。   黎元贞、黎玉罗和杨俊茹随着巨大的冲击力飞撞到巨石上。那江边岩石斗立湿滑,黎元贞揽着黎玉罗使劲抓拿岩石,但却根本无法着力,尖叫一声又落入破烂的船体,迅即被一个大漩涡卷入滚滚江水去了。   船桅受到冲击也啪的一声断裂开来。傅青云和琯琯被铁链紧紧绑在船桅上,这时铁链却如安全带一样将俩人紧紧拉住,让俩人避免了与巨岩碰撞。   船桅从中折断,铁链从船桅中松脱开来,俩人得以从船桅脱身,却又迅即被一个大漩涡卷入江水之中。   铁链还将两人双手套在一起,傅青云闭着气猛拉铁链,将琯琯拉近身边,紧紧搂在怀里。   两人都闭着气猛往上窜,但身子刚冒上去,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立时被一个大浪打入水中。   两人又奋力蹬腿冒出水面,但嘴尚未张开换气,一个大浪又打过来,将两人压入江面之下,瞬间被洪流冲出十丈之远。   如此尝试四五回,两人已被激流卷回江心,在汹涌的巨浪洪流中浮浮沉沉,却始终无法冒出水面换气。   人类的力量和大自然相比,简直如蚍蜉与大象,根本无法相抗的。   眼角余光不远处,早先掉下江水的地魔祖孙和崔紫山也同样在滔天巨浪中挣扎,顺着洪流往下急泄。   地魔黎元贞仗着内力深厚,一手拽着玉娘子,一手猛拍江水,刚前进几米,又被巨浪打回几米,进进退退,始终无法靠岸。   崔紫山扛不过巨浪的力量,没法往岸边游,但他手上有羊皮气囊,只要捱过瞿塘峡,江水和缓下来,他自然可以游回岸上去。   又是一个巨浪打来,掀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几人一起拉到了江底。   江底之上,暗流虽然同样湍急,却不似江面那般汹涌。   脚踏上实在的江底砂石,几人同时醒悟,干脆就踏着江底砂石往岸边疾走,不再试图窜上水面。   地魔黎元贞内力深厚,气息悠长,拽着玉娘子往前疾走。而崔紫山手中有羊皮气囊,在水中却是毫不惊惶。   但琯琯却已经憋得面红唇紫,正惶急间,傅青云猛然觉察到自己在水中这么久,竟然没有感到气紧憋气的感觉。他脑中灵光一闪,知道恐怕是修炼了大光明经“神动”,任督自行运转,周身毛孔开合之间自发吸取天地灵气,同时也将水中的氧气吸入了体内。   这一领悟让傅青云大喜过望,立即将琯琯揽过来,将嘴凑近了她已发紫的樱唇。   琯琯惶急中一怔,以为傅青云是要在气绝之前再深吻她最后一次,顺从的迎上了傅青云宽厚的嘴唇。   两唇一触,一道气流从傅青云口中吐出,琯琯立觉胸口憋闷之感顿消,缓过气来。   琯琯大喜,紧紧抱着傅青云,两人就踏着江底沙石往岸边游去。   正游着,忽见左前首一个窈窕身影落下江底,正是杨俊茹。   船撞上巨石解体之时,杨俊茹已被巨石撞晕落水,被江水一激又清醒过来,此时已剩下最后一口气,认命的闭上了双眼等死。   杨俊茹虽然恨他们入骨,但事出有因,傅青云不忍看着她溺亡江水之中,铁链一挥,将她也揽了过来。   见傅青云大嘴凑了过来,杨俊茹激烈挣扎抗拒,一口气用尽,张开嘴灌进了一口江水。   傅青云赶紧将嘴凑上去渡过一口气。将要溺亡之人一根草也要抓住,此时杨俊茹那还管它是仇是亲,只得将傅青云紧紧抱住,双颊霎时晕红一片。   见傅青云含住杨俊茹嘴唇,琯琯撅起了小嘴轻嗔,使劲掐了傅青云一爪。   傅青云回头苦笑一下,又赶紧将琯琯樱唇含住。   就这样三人一路往前游去,傅青云左边渡一口气,又右边渡一口气,情态旖旎。   前方,黎元贞拽着玉娘子踏着江底砂石往前疾走,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显见一口气快要耗尽,所幸此时他离岸边已不甚远。   “呼噜噜!”就在黎元贞快要到达岸边时,崔紫山抱着羊皮气囊忽然从左侧杀出,一柄长剑将他贯胸而过,顺手将他装着玉璧凤首的背囊斩断。   本来崔紫山远不是黎元贞对手,但此时黎元贞一口气将尽,心中惶急,又在暗流涌动的江底,听觉视觉都大打折扣,才让崔紫山偷袭得手。   黎元贞吃痛刚张开嘴,一口江水就猛灌入嘴中,“呼噜噜”一串血水从口中喷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黎元贞胸口中了一剑,仍然回头猛然击出一掌,但他此时气尽乏力,又在江水之中,根本无法击伤崔紫山,只是将崔紫山远远逼开。   黎元贞迅速点了穴封住伤口,本待要追,但见玉娘子已快要气竭,无奈只得挟起玉娘子踏着江底砂石疾速往岸边奔去。   崔紫山手里拿着黎元贞行囊,激动得嘴唇直打哆嗦,谁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崔紫山正兴冲冲往岸边游去,忽然一条铁链飞窜过来,将他刚刚到手的行囊立即卷走。   崔紫山反身过来追拿行囊,却见水中青光一闪,一柄短剑插入他羊皮气囊之中。   这还是傅青云念在他妹崔紫芸的份上,没有将他击杀在江水之中,只是洞穿了他的气囊。   气囊被洞穿,崔紫山那还敢在水中停留,忙惶急转身踏着江底砂石往岸边疾走。   傅青云左搂着杨俊茹,右搂着琯琯,缓缓游到江边。爬上了岸,几人都是筋疲力尽,望着滚滚的江水心有余悸。   此时已是半晌午,他们已被洪流冲出了瞿塘峡,江面变得宽阔平缓。岸边到处都是乱石淤泥,长草及胸,四野无人,野鸭子在草丛中呱呱鸣叫,初春的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杨俊茹一上岸,就赶紧脱离傅青云怀抱,恶狠狠的看着傅青云,脸上阵红阵白。   傅青云喘着气道:“杨姑娘,你没事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杨俊茹手按剑柄上,却又迟疑没有抽出剑来。   傅青云道:“杨姑娘,我说过,你师父师姐的死,真的与我们无关。”   “不是你们,又是谁!”杨俊茹吼道。   “救蛇反被蛇咬,何必与她多说!”琯琯疲倦的靠在傅青云身上,懒洋洋道。   杨俊茹抿了一下嘴唇,上面还残存着淡淡的雄性味道,黢黑的脸上更加涨红。她心忖如果师傅师姐真是他二人所害,那断然没有救她的道理,心中已信了大半,对傅青云和琯琯恨意稍减。   傅青云转头望向杨俊茹,见她湿透的衣服里,一对饱满高耸的双.乳若隐若现,赶紧回头,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听见傅青云柔声关怀,杨俊茹心中莫名一颤,红着脸转过身去,说道:“如果我师傅真不是你们所害,那我为以前的鲁莽道歉。”说罢提剑就走。   “你一个人去哪里?”傅青云高声道,但杨俊茹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嘿,她的嘴好吃不?”琯琯伸手狠狠揪住傅青云耳朵,秋后算账。   “啊、啊……!”傅青云吃痛,反手将琯琯抱在怀里,贱笑道:“没你的甜。”   “你要死!”琯琯脸上红晕泛起,娇嗔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有你在身边,就是天上的嫦娥我也不稀罕。”   “少贫嘴,那你干嘛那么着急她?”   “杨姑娘很可怜,人孤苦伶仃的。”   琯琯有狠狠扭了一下他耳朵,娇喝道:“要你可怜!”   傅青云忙转开话题道:“快看看玉璧凤首在不在?”   傅青云在地魔的行囊中摸索一阵,掏出一块胭脂色玉璧来:“没想到崔紫山心计如此深沉,竟敢在大江上算计地魔祖孙。”   琯琯拿着凤首细细端详,这块玉璧红如胭脂,通透如晶,凤首栩栩如生,足有两根拇指大小,上面秘密麻麻刻满了细如蚊蝇的小字。   “这正是吐纳地灵之气的心法!”琯琯欢喜道。   琯琯当即就在江边坐下,一边晒着暖暖的春阳,一边迫不及待的查看心法。   查看一阵,琯琯瞑目沉思半晌,叹道:“这心法太过玄奥,稍有不慎就会走入歧途,堕入魔道,我不敢修炼,得请我爷爷先悟透了再教我。”   傅青云点头道:“那你好生收着,待寻回胭脂璧魔经再一并交给你爷爷吧。”   琯琯嫣然一笑,莞尔道:“这可是绝世心法,你怎么一点不动心?”   傅青云笑笑道:“练武之人,谁能经得起绝世心法的诱惑。但我现在已经知道,我练的‘大光明经’与‘大魔王经’系出同源,一阴一阳,云泥殊途,不能同时修炼的。”   “系出同源?”琯琯疑惑道。   傅青云点头道:“正是!听紫虚真人说,‘大光明经’与‘大魔王经’都是伏羲大帝的传承。大帝有感人类之羸弱,于是观日月升降,察沧海变换,明万物轮回,悟出天地乾坤之奥妙,创出惊世神典,一曰‘光明神咒’,一曰‘伏魔神咒’。两篇神咒一阴一阳,包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之宇宙大奥秘,有改天易地之能。伏羲大帝深感此咒有违天和,为鬼神所忌,遂将神咒中‘地法天,天法道’,颠倒乾坤、移山倒海之法抹去,只遗下‘人法地’修身法门留于后世。因只余下神咒残本,后世称之为‘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 第123章 衡山师徒   傅青云和琯琯在岸边休息足了,沿着江滩往下游走去。   岸边没有见到崔紫山和玉娘子,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好不容易在岸边找到一个船家,两人兴起,索性重金买下船家的小船,自己划着船泛舟东下,一路游玩观赏水景山色。   大江出了瞿塘峡后,江面霍然变得宽阔起来,江水缓缓而行,瞻望大水,水波不兴,身心舒泰。   两岸山势已不如三峡那般突兀险峻,岸边绿树扶疏、春芽正嫩,碧绿山色融入澄清的江水,江面薄雾弥漫,如梦似烟。   俩人劫后余生,心情大好,不觉夕阳西下,一轮满月挂上枝头,明月如镜。两人不再划桨,任由小舟随风飘行,相互依偎着,看那月下美景。但见天蓝云苍,山青水绿,月华似白纱一般笼罩江面,随风舒卷。   琯琯情动,起身轻抚琴弦唱起歌儿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江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琯琯歌声悠扬婉转,声清韵美,字正腔圆,如高山流水叮咚作响,让人口舌生津泛出一股甜意来。   傅青云将头枕在琯琯腿上,双帘微阖,一手随着节奏轻扣船舷,如痴如醉。   “铮!”琴声忽然停下。傅青云诧异道:“琯儿、怎么那?”   “青云哥,你看!”琯琯指着前面道。   傅青云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江面上停着一大一小两艘船,几条人影翻飞,正在恶斗。   “不好,是衡山派李师叔和钟师兄!”傅青云力贯船桨,小船往前猛然窜出。   琯琯闻言同时使劲划桨,小船如离弦之箭飞也似的在江面上滑行。   “那个紫衣的是太和门洛云天的独子洛子鸿,另外还有武当县见过的太和门四大恶长老!”傅青云急促说道,手上不停猛力划桨。   只见钟正雄手持重剑狂舞,被太和门一个黄衣长老逼得岌岌可危,随时可能殒命;衡山派掌门李如风则被洛子鸿和另外三个长老围攻,身上已多处挂彩,情势危急。   两人全力催动小船,傅青云见两人岌岌可危,远远喝道:“恶贼休狂!”   傅青云声音雄壮,压过滚滚江水远远送出。太和门几人闻声一惊,知对方来了强援,手上加紧,唰唰唰猛攻。   “啊!”钟正雄肋下被一剑刺中,挥剑反砍,黄衣长老一掌迎上,将他重剑拍得高高飞起,落入滚滚江水之中。   “正雄!”李如风焦急呼道,急欲移身过来救,却被对方三人唰唰几剑逼退,身上再添新伤。   正当此时,傅青云两人小船已飞滑过来,船未靠拢,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手持船桨飞身而起,如巨鸟一般凌空扑下,直捣黄衣长老。   黄衣长老本待再一剑结束钟正雄性命,忽见傅青云凌空击下,一道炙热的螺旋气劲压迫下来,黄衣长老胸口气息一滞,忙闪身回剑抵挡傅青云。   那边琯琯也腾身飞起,秀剑早已拿在手中,嗤嗤嗤数朵剑花刺出,将围攻李如风的四人圈笼罩其中。   傅青云船桨横扫,桨上螺旋紫芒隐隐,声势骇人。桨剑相接,紫芒一闪,傅青云螺旋气劲应招而发,将黄衣长老震得退数步。   黄衣长老正待举剑再站,哪知螺旋气劲顺着长剑刺透他气劲屏障,他身子一颤,整个膀子瞬间麻木,提不起气来。   黄衣长老大惊,忙催动内力化解,脚下迅即往后疾退。   傅青云也被对方气劲震飞倒落向江水,就在即将触及江面之时,他手中船桨往江面猛地一压,借力又弹回船上,一桨凌空呼啸着拍向黄衣长老面门,气势十足。   黄衣长老内力本就弱傅青云一筹,窜入体内的那股螺旋气劲又怪异精纯,见傅青云又一桨气势汹汹的拍来,心中已经怯了,脚下一蹬疾掠向另一艘小船,借机换一口气压下螺旋气劲。   傅青云船桨往甲板上一点,腾身而起,紧追不舍。   两人转到小船上,空间更是狭窄,不得不招招硬拼,形势更加凶险。   再战几十回合,黄衣长老已是气喘吁吁,而傅青云却是越战越勇,紫芒更盛,气劲丝毫不见衰减之象。   “嘭!”两人再次硬接一记,黄衣长老一口气不接,螺旋气劲再也压制不住,手一软,被傅青云一桨拍中。   黄衣长老哇哇怪叫一声,翻身滚入江水之中,奋力拨着江水游向岸边逃命去了。   此时大船上李如风已重伤倒地,琯琯一人独战洛子鸿和三大长老,相持不下。   “恶贼,还我师傅命来!”傅青云横空飞回大船,顺势一桨扫向洛子鸿。   洛子鸿嘿嘿冷笑一声,举剑来挡。他与傅青云交过一次手,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   “砰!”桨剑相交,洛子鸿只觉一股狂暴的螺旋气劲瞬间刺破护体气劲,沿着右臂窜入体内,内力真气蓦地紊乱。   洛子鸿面色瞬变,惊叫一声抽身疾退,极力镇压窜入体内的怪异真气。   他万万没想到,一年不到,形势竟然高低逆转,自己居然挡不住对方一个回合。   “受死吧!”仇人相见,格外眼红,傅青云那容他从容退去,脚下再一点,以雷霆之势压向洛子鸿。   洛子鸿极力镇压窜入体内的螺旋气劲,奈何他现在内力已弱了傅青云不少,哪能压制得住。   眼见船桨风驰电掣般横扫过来,洛子鸿猛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勉力聚拢一些真气,匆忙举剑格挡。   “啊!”洛子鸿惨叫一声,口中连喷鲜血跌落入江水之中。   三位长老听见洛子鸿惨叫,眼角余光瞥见傅青云如猎豹一般猛窜过来,那还敢再战,也一起翻身滚入江中逃走。   蓝衣长老抓起在江水中浮沉的洛子鸿,迅速逃往江岸去了。   “李师叔!”傅青云扶起满身是血的李如风,关心道:“师叔您怎么样?”   李如风打量傅青云和琯琯半晌,诧异道:“两位少侠是?”   “师叔,我是青云啊!”傅青云道。   “是青云,是楚老哥的弟子傅青云!”李如风激动道。   傅青云也激动得点点头。   “好孩子!几年不见,你气质、风度完全变了,我都已经认不出你来了。”李如风喘息道:“青云,快看看正雄!”   “死不了!”钟正雄欣喜的望着傅青云,他靠在船舷边上,身上伤口穴位已封住,却还在汩汩浸着鲜血。   傅青云撕下一截袖子将钟正雄剑伤绑扎了,急道:“钟师兄,你伤得不轻,得赶快上岸找大夫。”   “没事,我还能坚持!”钟正雄忍痛笑笑道:“继续往下走,转景口,走洞庭,那就是我衡山派的势力范围了。”   “也好,我们上小船去!”傅青云将钟正雄背上小船,又把李如风也扶了过去,然后和琯琯一人一支桨往下游划去。   钟正雄高兴道:“青云师弟,一年多不见,你武功又有大进,连太和门长老都被你打跑了。”   傅青云嘿嘿笑笑:“都是被逼的,可惜跑了洛子鸿那恶贼,未能报得师傅大仇。”   “恶人终有恶报!”李如风欣慰道:“青云师侄如此造化,楚老哥泉下也可瞑目了。”   李如风看看琯琯,问道:“看姑娘武功家数,想必就是琯琯小姐吧?”   琯琯回头浅浅一笑:“正是小婢。师叔师兄侠义心肠,青云早给我说过,早想拜访,却缘悭一面。”   李如风叹道:“惭愧、惭愧!当日在太和山上,没能帮上忙,倒是今日青云师侄救了我师徒两条小命。”   钟正雄忍痛呵呵笑道:“不瞒青云师弟说,师傅为上次没有帮上忙,一直耿耿于怀呢,生怕你熬不过去。没想到今日你却神龙现身,打得太和门那帮恶贼哭爹喊娘。”   傅青云笑笑,问道:“师叔,太和门为何要追杀你们?”   李如风道:“洛云天想独霸楚地武林,想吞了我衡山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船在江面顺流飞窜,不到两刻,转入长江支流,来到长江以南,脱离了太和门势力范围。   再走半个时辰,小船进入长沙郡。靠了岸,傅青云和琯琯将李如风师徒送到一家医馆,又按李如风的指点找到衡山派在长沙郡的分支,告知李如风师徒重伤的消息。   第二日午后,衡山派几大长老匆匆赶到医馆,傅青云和琯琯这才和李如风师徒依依惜别。   傅青云和琯琯告别衡山派师徒,迎着晨曦继续泛舟北上,两人劫后重生,心情格外舒畅,索性顺路转入洞庭湖游玩一番。   “哇,好美哟!”琯琯欢呼道。   “啊!感觉好不真实,如梦如幻。”傅青云也惊叹道。他自小生活在大山之中,从未见过这么宽阔的湖面。只见洞庭湖八百里浩渺烟波,一碧万顷。四处波光粼粼,长天一色,蓝天白云倒映其间,分不清那是天、那是湖,镜花水月。   两人兴起,琯琯弹起了她心爱的七弦古琴,傅青云则随着节拍放声高歌,催动小舟如箭一般在湖面穿行,留下一串长长的涟漪。   两人玩得累了,索性就牵着手躺在船上,让小舟随波飘荡,陶醉于湖光山色之中。   正当两人心旷神怡之际,一阵浪笑声忽然传入耳来,打破了这宁和唯美的如梦幻境。 第124章 淫邪妖人   傅青云和琯琯心中愕然,起身四周一看,不见人影,唯见不远处芦苇荡水波涟漪阵阵,一圈一圈往外扩散。   “洞主,你可不能偏心啊,我也要学长生不老大法。”一个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   “传,都传!”一个带着喘息的声音道:“此地人间仙境,正是修炼长生不老大法的福地。”   “哦、嗯、啊……!”接着一阵娇.喘呻吟声传来,水波涟漪更急。   傅青云和琯琯相顾愕然,脸上同时一红,胸口噗通噗通乱跳,心如鹿撞。   “青云哥,我们快划远点,免得污了耳朵。”琯琯轻声道。   傅青云搂着琯琯温软的娇躯,薄薄的罗衫挡不住那细腻柔滑的诱人滋味,傅青云心中一荡,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将琯琯搂得更紧。   琯琯伸出玉指轻轻一点傅青云的鼻子,红着脸羞涩的说道:“等见过了爷爷,就让你练长生不老大法。”   傅青云一口衔住琯琯玉指,吃吃道:“什么时候见你爷爷?”   “等寻着了胭脂玉璧,自然让你见。”琯琯娇嗔道。   “要是寻不着呢?”傅青云丧气道。   “那就……,那就等着!”琯琯撅着嘴笑道。   傅青云涎着脸道:“不行!小心我使出‘霸王九式’,将小妖你给收拾了。”   “你敢!”琯琯噗哧一笑:“快走吧,太煞风景了。”   傅青云转身拿起桨,正待划出,忽见芦苇荡中飘出一舟,舟上一个老叟哈哈大笑道:“试问不老仙道何处,唯我妙妙真人指路。两位小施主,小仙今早掐指一算,知道在这洞庭湖畔,要与两位结下一段仙缘,特意在此等候,这就跟我去吧。”   那老汉见琯琯望过来,身子蓦地一震,嘴皮咂巴咂巴两下,吞咽了一口口水,   傅青云和琯琯相顾哑然失笑,仔细一看,只见那小舟上一男两女,男的头发花白、颌下无须、面容猥琐,手执一柄小小拂尘,是个六十开外的老汉,身侧依偎着两个衣着艳丽的少女,脸蛋绯红。   琯琯对傅青云狡黠一笑,转头接话道:“仙君仙风道骨,让人好生钦慕,不知仙君道场何处,仙号怎么称呼?”   那老汉听闻“仙君”二字面色一喜,下意识的挥动了一下拂尘,高兴道:“小仙仙号妙妙真人,本不在这五行之中,只因人间缘分未尽,才在九涧十洞之一的‘欢喜洞’设下道场,了却这段缘分。”   琯琯嘻嘻一笑:“仙君了却人间缘分之后,要去往何处?”   “当然是带着众弟子飞升仙界,再不受这轮回之苦。”老汉咂巴着两片嘴皮说道。   琯琯捂嘴笑道:“仙君真是菩萨心肠,让小女好生感动。”   老汉点点头,一挥拂尘:“你二人这就随我去吧,我授你长生不老大法,从此游戏天上人间,享尽极乐。”   琯琯抚掌大笑:“老鬼,你看我眼睛!”   老汉闻言心中一凛,怎么就变成老鬼了,回头望向琯琯。这一看,只觉琯琯双眸犹如深邃的星空,精神瞬间被抽取过去,拔不出来,一时天昏地转,再不知自己姓什名谁。   琯琯对傅青云说道:“这老鬼定是邪教妖人,不知来到楚地有何企图,让我问问他?”   傅青云点点头,他知道琯琯魔功之能,说道:“邪教多隐藏在十万大山之中,现在公然出现在中原,定有所图。”   老汉身旁两个少女不知两人在说啥,但见老汉眼神忽然呆滞,拂尘也从手中掉落入湖中,恍若一具木偶呆坐不动,惊讶得捂嘴不语。   琯琯轻启朱唇,问道:“老鬼,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汉如梦呓般说道:“我叫金喜凤,人称妙妙真人,从巴郡来,往南阳郡去。”   “你去南阳郡干啥?”   “奉崔大教主之命,前去南阳支援新莽大军,剿灭更始叛军。”   傅青云闻言一惊,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   老汉呆呆的说道:“九涧十洞的人都来了,还有白蛇教、血杀教、拜火教等,足有万把人。”   傅青云骇然道:“琯儿,看来崔发马上就要打过来了,我们得赶快回去通知刘縯大哥。”   琯琯点点头,看看老汉身旁两个无知少女,笑道:“且让我揭破他的假面皮。”   “老鬼,你的长生不老大法是什么鬼把戏?”琯琯问道。   “什么长生不老大法,我就耍了几手障眼法,就把那些女人哄得团团转。”老汉梦呓般嗤嗤笑道。   “啊!”老汉身旁两个女子瞬间崩溃,万念俱灰。   老汉嘿嘿荡笑道:“这些女人啊,只要能青春永驻,哪怕把最珍贵的东西奉献出来,她们也心甘情愿。”   老汉身旁两个女人闻言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顿足捶胸道:“老魔,你夺我贞洁,我要你死!”说罢两女一把将老汉推入湖中,还用船桨使劲往他头上拍打。   老汉被冷水一激清醒过来,惊惶呼叫:“救命啊,我不会水,快救命呀!”   那两女一边咒骂、一边不停用船桨追打老汉。老汉在水中乱抓乱蹬,吃了几口水,终于抓住一丛芦苇,逃进芦苇丛去了,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傅青云和琯琯捧腹大笑,划着小船转出洞庭,从景口转入长江往南郡方向划去。   小船逆水走到南郡地界,天色已暗,水面上积着雾,白茫茫一片。   “傅青云、傅青云……!”江面上隐约传来呼声。   傅青云一惊:“琯儿、是谁在呼我!”   两人环顾四周,见如水月华与茫茫白雾凝在一块,看不出十丈。   再过片刻,呼声越发清晰,似有几百个人齐声呐喊。   两人暗暗心奇,用劲挥出船桨,小船如箭一般向呐喊声滑去。   那呼声越发雄浑,盖过了水打礁石的声音。   “难道是刘秀哥哥他们?”傅青云惊喜道,说罢拉开嗓子回道:“是刘秀哥哥吗?”   傅青云一个人声音虽弱,但中气之足,破开迷雾远远送出。   对面几百人声音蓦地停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就听见刘秀的声音激动喊道:“青云,真的是你吗!”   “刘秀哥哥,是我!”   “青云,你好吗?”是楚文景的声音。   “大师兄,我好得很!”   又是一阵欢呼从迷雾中传来。   两人无比激动,力贯双桨将小船划得如飞一般。又划出几里路,只见江面白茫茫的水雾中,一艘高大的楼船从白雾中现身出来。   楼船灯火通明,两边船舷站满了士兵,足有千人之多。一个金盔金甲的大将立在船楼上,凭栏眺望,正是刘秀,旁边站着楚文景。   “刘秀哥哥!”傅青云高声喊道。   “快靠过来!”刘秀和楚文景大喜,转身跑下船楼,站在甲板大声呼叫。   两船相会,傅青云和琯琯纵身跳上楼船。傅青云高兴道:“刘秀哥哥、大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刘秀拉着傅青云的手激动道:“文景兄弟说你和弟妹被地魔老贼抓去了,我和大哥心急如焚,料想如果地魔老贼回来必走水路,于是大哥就让我和文景逆水来寻,没想到你们已经逃脱出来。”   傅青云感动道:“两位哥哥军务繁忙,还为小弟操心,真让青云过意不去。”   刘秀道:“青云说哪里话,若不是你去请宋伯他们,又怎会被那老魔擒住。”   傅青云哈哈笑道:“若不是崔紫山,我们恐怕就要永别了。”于是将地魔黎元贞寻找凤首心法,回程在江上被崔紫山算计简要讲了,众人听闻几人江水下搏斗无不心惊肉跳。   刘秀将傅青云和琯琯迎入船楼,吩咐水兵准备酒菜,立即调转船头打道回府。   琯琯开心道:“这个船又宏伟又漂亮,坐在船上就如在平地一样,真是稀奇。”   刘秀欢喜道:“这是从南阳.水军手里缴获的,一共就两艘。船体大、吃水深,一般小风浪是感觉不到的。”   酒菜备齐,几人边吃边谈。傅青云说道:“秀哥,我们回来路上碰到一个邪教异类,听他说崔发征召了十万大山中邪教门派前去助阵,恐怕崔发很快就要打过来了。”   刘秀点点头,面色凝重:“我们已得到消息,大哥正积极备战。王莽这次下足了血本,将禁卫军都派了出来,号称百万之师,想要一举消灭绿林军。”   傅青云问道:“现在疫情如何了?”   刘秀道:“基本上是治住了,宋伯可真是神医,药到病除。”   “那就好,婉彤也来了吗?”傅青云欣喜道。   “也来了,正在南阳郡。”楚文景道。   “紫芸姐呢?”傅青云又问道。   楚文景面色一沉,黯然道:“最毒妇人心,还提她干嘛!”   傅青云叹了一口气,知道崔紫芸定是盗走了“霸王九式”,说道:“她也是被逼无奈,我想她以后应该会还回来的。”   楚文景诧异道:“你都知道了?”   傅青云点点头:“我虽然怀疑过,但也是才知道原来她竟然是崔发的女儿。”   楚文景苦笑道:“没想到师傅用性命保下来的‘霸王九式’,竟让我给丢了。”说罢捶胸顿足自责起来。   傅青云安慰道:“大师兄,紫芸姐其实不坏。” 第125章 再生误会   绿林军大败新莽南阳十万大军后,义军移师南阳郡城,并以此为基地继续向北讨伐王莽政权。   楼船逆流而上,从大江转入通往南阳郡城的白水河。再回南阳故地,刘秀和傅青云心情都非常激动。   刘縯早已得到消息,带着亲随在白水河码头迎接,宋婉彤和小兽康康也在其中。   琯琯挽着傅青云的胳膊走下楼船,康康当先奔到傅青云身边亲热。   刘縯上前激动的将傅青云抱了个满怀,又向琯琯问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宋婉彤见傅青云身旁女子亮得如一朵花一样,双眸早已迷糊,低下头小手使劲地揉捏着衣角。   傅青云心中一痛,他知道宋婉彤喜欢他,但他却不能给她想要的爱情,他只是将宋婉彤看着最亲最亲的小妹。   “琯琯,这是我小妹婉彤。”傅青云带着琯琯走到宋婉彤面前,介绍道:“这是琯琯。”   宋婉彤矜持的点了点头,双眸空洞,呆呆的望着琯琯挽着傅青云胳膊的那只小手。   傅青云心中又是一痛,拉过宋婉彤的手,逗趣道:“妹子,你看哥是不是打不死的蚂蚱,阎王老子见了都怕。”   宋婉彤强颜欢笑,又点了点头。   小兽康康在前奔跑,刘縯、刘秀兄弟俩则将傅青云夹在中间,琯琯挽着傅青云的右手,而傅青云左手拉着宋婉彤,几人说说笑笑往棘阳城走去。   宋婉彤心乱如麻,跟着傅青云亦步亦趋,眉目凄迷,想挣脱傅青云的大手,却又巴不得一直让他这么握着。   几人一路说笑,刚从白水河码头转入南阳郡官道,忽闻身后蹄声大作。不一刻,大队持刀挂剑的武林人物从后面赶了过来,领头一人,紧袖束腰淡黄色衣装,腰束精致蓝色腰带端坐高头大马上,正是林正君。   林正君虽自知是被洛云天派来打头阵送死的,但能领着各门派几百弟子,一时也显得有些自鸣得意。   随着林正君同来的,有太和门年轻弟子几十人。余下正道盟各派,华山派大弟子方俊刚、岳阳门弟子铁扇书生、玄天门弟子潘美莲各带本门派弟子;还有太和山周边门派紫霞堂、霹雳堂、铁剑门、落云堡等门派年轻弟子,共计两百来人。   各门派除了派出年轻弟子阵前历练,还带来了诸多享誉武林的上等兵器,如太和门的天雷煞,雷弹一出,地动山摇;华山派守护山门的飞蝗箭,机器发动,箭发如雨,最利大军防御;玄天门的飞云梯,攻打城池最是有用。还有其他不尽数的攻城拔寨的利器,实在是一笔价值不菲的武器资源。   林正君也瞧见了刘縯等人,勒马驻足,一眼看到傅青云左手牵着宋婉彤,右臂还被一个明珠美玉般的女子抱着,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刘秀大踏步过去,激动道:“正君,你回来了!”   林正君像没有听见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傅青云拉着宋婉彤的手,他不知这大半年发生了什么事,宋婉彤什么时候回到了傅青云身边,还到了牵手的地步。   在他看来,挽着傅青云手臂的那个明珠美玉般的女子,定然是傅青云新欢,而傅青云仍抓住宋婉彤小手不放,那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想要一凰占双凤了。   林正君心中一痛,呼道:“婉彤!”   宋婉彤抬头看了看,点头笑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傅青云放开宋婉彤小手,拉着琯琯过去,高兴道:“正君,你回来了。”   又对琯琯道:“琯儿,这是我兄弟,林正君。”   林正君仍然直直的望着宋婉彤,见她双眼无神,怔怔发呆,一脸凄迷模样,显然是受了极大委屈。林正君心中一阵刺痛,瞪向傅青云道:“你就是这样对婉彤的!”   傅青云愕然:“正君、什么意思?”   林正君冷冷道:“当年你教我读书做人,今日你又是怎么做的?”   傅青云看看宋婉彤,见她一脸凄苦神色,苦笑道:“正君,你误会了。”   “你不用解释!”林正君昂起头道:“我希望,你能善待对你好的人。”   琯琯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迷惑的望着傅青云,而宋婉彤却是脸上一红,又凄迷的低下了头。   傅青云摇头苦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宋婉彤也在身旁,又怎好详细解释,更伤宋婉彤的心。   刘縯见两人一上来就不对付,忙上前打断道:“正君,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你今日带着大队人马,准备往哪里去呀?”   林正君故意提高音调说道:“恩师提点,让我领着‘弘义团’前来支援绿林军。”   “洛云天打算支援王凤还是陈牧?”刘縯笑笑道,他料想洛云天绝不会让‘弘义团’帮助汉军。上次洛云天的公子洛子鸿来营地探访时,双方剑拔弩张,已成死敌。   林正君淡淡笑道:“我此次来,正是要助大哥反莽复汉,为天下百姓出一把力。”   “哦,洛云天有这么仗义?”刘縯又惊又喜。   “恩师行事磊落,对事不对人,绝不会因为子鸿师兄与大哥的恩怨,置大义于不顾。”   刘秀激动道:“终究是兄弟亲啊!‘弘义团’能助我们,正君定是在洛盟主面前费了不少口舌吧?”   林正君看了宋婉彤一眼,说道:“我只是说了事实,不想让师尊误会了两位哥哥。”   “好,兄弟!”刘縯大喜,又转身对正道盟各门派来的弟子抱拳高声道:“众位少侠,刘某能得各位相助,真是三生有幸,快快随我进城!”   方俊刚、铁扇书生带着门下弟子走过,友善的向傅青云拱手见礼,打马跟了上去;潘美莲偷偷打量傅青云身边琯琯和宋婉彤两人,这次没敢放肆搔首弄姿,而是自渐形秽的打马走了。   傅青云和楚文景两人相顾愕然,不知洛云天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楚文景轻声道:“洛云天一定包藏祸心。”   傅青云点头道:“静观其变吧,可能是正君真的说动了洛云天。”   琯琯对傅青云轻声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可得多长个心眼。”   傅青云道:“也许洛云天就只是为了‘大魔王经’,所以派正君过来打前站。正君是我看着长大的,不会有坏心眼,你放心吧。”   “那他怎么那样对你?”琯琯问道。   “一点误会,稍后给你说明白。”傅青云道。   一行人来到汉军营地,刘縯当即摆开酒宴欢迎以林正君为首的“弘义团”。   林正君身为“弘义团”首领,刘縯自然给足他面子,让他一时顾盼自雄、春风得意。   一番豪饮,你吹我捧,人人欢心,自不必细说。   酒宴后,傅青云回到住处,将事情来龙去脉给琯琯说了,正想去找林正君把宋婉彤的事情给说明白,免得兄弟俩再生隔阂,刘秀却登门来访。   刘秀感叹道:“青云,这下好了,没想到几年之后,我们兄弟四个还能重聚南阳。”   傅青云道:“是啊,正君出息了,林叔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刘秀点点头,叹道:“可正君对你似乎成见蛮深,我和大哥都担心得很。”   傅青云笑笑道:“我正打算去找正君,把事情说开了,好让他去了这块心病。”   “恐怕不妥!”刘秀叹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我是过命的兄弟,我就不遮遮掩掩了。经过这么多事,青云你有没有觉得,正君的性格似乎有点得志便猖狂,心气高傲得很。青云你是实诚人,想把事情说开了消除兄弟隔阂,你说的是心理话,但正君未必就会这么看。”   傅青云黯然点头,刘秀说的没错,林正君的性格,他心里是清楚的。   刘秀看了看琯琯,抱愧道:“弟妹,我就直说了。青云你若登门解释,正君怕是不但不会承你这份情,反而会以为你喜新厌旧,将破鞋扔给他而已。依他心高气傲的性格,恐怕会更恨你。”   傅青云苦笑道:“那怎么办?”   刘秀道:“事到如今,你最好装作不知,不要试图去解释,让正君自己去争取婉彤的芳心。他若是得到婉彤垂青,自以为靠实力胜过了你,对你、对婉彤恐怕都更好些。”   琯琯插话道:“青云,我觉得刘将军说得有理,感情的事,很难用嘴说清楚的。”   “也只有如此了。”傅青云点点头。 第126章 私会陈牧   绿林军移师南阳郡城后,平林军、新市军和汉军各镇守一方,汉军镇守郡城北门、平林军镇守西门、新市军镇守东门。   这时军营中流传的伤寒瘟疫还未去尽,大军还在休整。刘縯为宋伯爷孙专门建了一个宋氏医馆,还招揽军中机灵的小子跟着宋伯学医,做个帮手。   到南阳第二天,楚文景就带着傅青云和琯琯来到宋氏医馆拜见宋伯。   “好小子!”宋伯拍着傅青云厚实的肩膀,满心欢喜。   “宋伯,您老身体还好吗?”傅青云激动道。自上次宋婉彤被匪寇劫持,傅青云出了楚戟山庄后就再未回去过。   “好着呢!”宋伯高兴道。   “宋伯,这是琯琯。”   “宋伯伯好!”琯琯大大方方行了一礼,宋伯高兴答应。   宋婉彤放下手边草药方子,给几人沏了茶,苦涩笑笑转身出了医馆。   看着宋婉彤黯然离去的身影,傅青云抱愧道:“宋伯,你不会怪我吧?”   “哪里的话?婉彤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但感情之事,岂能勉强。”宋伯叹道:“青云你心地纯正,我早已看出你只是把婉彤当亲妹子一样。现在你有了心上人,也正好让婉彤断了这个念头。”   正说着,林正君来到医馆,见傅青云等人在,淡淡点了点头,问道:“宋伯,婉彤呢?”   “她去街上了,你去看看吧。”宋伯道。   “好,宋伯我去了。”林正君转身去了街上。   “正君对婉彤倒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走进婉彤心里,这对婉彤也是一个好事。”楚文景道。   宋伯点点头:“正君昨晚就来过了,呆了很久,但婉彤对他似乎并不上心。”   琯琯对傅青云莞尔一笑,说道:“宋伯伯,女儿心思,不会表现在脸上的。”   林正君来到街上,远远就看见宋婉彤低着头,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落寞孤单。林正君心中一痛,快步跟上去,轻声呼道:“婉彤!”   宋婉彤转头看了林正君一眼,苦笑一下,继续埋头走路。   林正君轻声道:“婉彤,我陪你走走吧?”   “正君哥,谢谢你!”宋婉彤轻声回应。   “再往前,就是我和刘秀哥哥他们以前在南阳的老房子了,要不要去看看?”   “嗯!青云哥也在哪儿住过。”宋婉彤点点头,明眸迷离如烟。   “住过。”林正君黯然道,喉咙里如进去了一条蛆,难受之极。   林正君在前引路,不一会来到老宅,见房子已重新修缮过了,不时有平林兵进出其中。   这边属于城西,现在是平林兵驻守,城中空宅都被征用来做了义军的营地,刘縯兄弟老宅也重新布置成了平林兵首领陈牧的帅府。   林正君驻足宅前,眼前已是物是人非,心中感概万千:“几年前,我还依在爹爹身边听他讲走南闯北的故事,可如今……!”   宋婉彤道:“可你如今已是武林泰斗洛云天的关门弟子,受人尊重。”   林正君闻言心中一喜,高兴道:是啊!我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可惜双亲已逝,再无人分享我今日的荣耀。   “怎么会,我和青云哥不也为你高兴吗?”   “又是傅青云!”林正君心中暗暗嘀咕,正醋劲翻涌之时,一个长着兜风大耳,身形微拱如黑熊的汉子迎过来,惊喜道:“是林少侠吧?”   来者正是驻守城西的平林军首领陈牧。林正君驻足宅前,早有人通报了陈牧。   “正是林某!”林正君抱拳道:“陈公,林某无意打扰,只是路过儿时居住的老宅,驻足看看。”   “啊?原来这儿是少侠的老宅。”陈牧认真端量宅子半晌,奉承道:“能出少侠这样的人才,果然是人杰地灵之地啊!”   陈牧一心要奉承林正君,当然是看在“弘义团”的势力面上,也敬畏林正君身后的太和门靠山。彼时武风鼎盛,各大武林门派都是当地一霸,实力雄厚。仅仅“弘义团”各门派两百余名弟子,加上带来的攻防利器,其战斗实力也不输于流民组成的万人队义军士兵了。   “陈公抬举了!”   “少侠,既然来到故居,还请进去坐坐如何?”   林正君看看宋婉彤,陈牧赶紧道:“宋姑娘,您和宋老治好了我军中儿郎的瘟疫症,陈某感激不尽,能否请姑娘一道进屋坐坐?”   宋婉彤点点头,人家好意相请,也不好拒绝。   陈牧将林正君和宋婉彤迎进屋里,早有士兵擦桌抹灰,奉上茶水。陈牧拱手道:“昨日就听说少侠到了南阳,只是担心少侠旅途劳顿,未敢来叨扰少侠。”   林正君笑笑道:“陈公客气了!陈公贵为义军首领,却如此礼贤下士,让林某钦佩。”   陈牧叹道:“刘縯这次算是捡到宝了。有少侠群英相助,沙场之上,刘縯可就是多了几条命了,让陈某好生羡慕。”   林正君淡淡一笑,心忖陈牧原来只是关心自己身家性命,果然格局不大。林正君道:“林某不敢托大,但只要林某在,定保陈公无事。”   陈牧大喜:“那日后若有危难之时,还请少侠多多援手。”   林正君点头笑笑:“陈公放心,若是用得着林某之处,林某绝不推辞。”林正君面有得色的看看宋婉彤,心情极为舒畅。眼前身为大军首领的陈牧对他如此客气恭敬,想起以前被刘縯看轻,多次恶言呵斥,甚至辱及逝去的先父,不觉对刘縯又增一分怨恨。   陈牧察颜观色,知道林正君十分在意宋婉彤,趁机恭维道:“宋小姐秀外慧中、温婉可人;林少侠风度翩翩,年轻有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林正君哈哈大笑道:“将军过誉了!”   宋婉彤苦笑一下,起身说道:“正君哥,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转转。”   “我陪你!”林正君也站起身来。   “不用,我出去随便转转,走不远。”   “也好,那我就在老宅多呆一会。”   林正君和陈牧一起送宋婉彤出来,陈牧安排了人远远跟着,照顾她周全。   两人重新落座,陈牧啧啧有声道:“真是个好姑娘,我可等着喝少侠的喜酒了。”   林正君笑道:“若能成事,陈公这杯酒是少不了的,只是……。”   “怎么?难道还有谁敢和少侠抢,他也不掂量掂量他的分量!”陈牧佯作气愤状。   林正君摇头苦笑,想起傅青云一手拉着皇琯琯、另一只手拉着神情凄楚的宋婉彤,一股愤懑之气就逆冲上来,心中顿时一团乱麻,一时椎心泣血,一时又万念俱灰,神思恍惚。   他是真心喜欢宋婉彤,为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神魂颠倒。他勤奋练功,刻意卖弄,所做的一切,本都是想要博得宋婉彤芳心,没想到却被傅青云近水楼台先得了去。   陈牧见林正君一脸苦涩,愤然道:“是谁?让老哥我带兵宰了他。”   林正君阴沉着脸道:“我堂堂太和门掌门弟子,岂能用权势压他。”   “也是。按老弟现在的身份地位,那须用这些手段。”陈牧道:“不过,陈某是过来人,知道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老哥可提醒你,女人一旦上了床,那可就死心塌地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我看婉彤姑娘还是清白之身,你可得动手快些,别被人家拔了头筹。”   林正君听陈牧热切诚恳的语气,心中感激,感觉是遇到了真心为他的知己,一时肚中苦水翻涌,向陈牧拱拱手道:“不瞒陈公说,兄弟心里苦啊。婉彤妹子年少不识人,现在是一心系在那人身上,而那人品性又十分恶劣。他若是一心对婉彤妹子好,我自然没话说,但此人佛口蛇心、耍尽手段,将婉彤妹子骗到身边,却又勾搭上另一个妖女,让婉彤妹子整日抑郁伤心,我是看在眼里,却有心无力啊。”   陈牧道:“林兄弟,这种奸邪小人,终究不会得逞的。婉彤姑娘秀外慧中,相信她日后定会明白过来的。不过,女人的心思最是善变,兄弟你只要多和婉彤姑娘亲近,她自然会辨别出来谁才是真心对她的。”   林正君暗暗点头,心想一定要多陪陪婉彤,绝不能让傅青云得逞。   陈牧替林正君掺了茶,林正君细细品了品,平复了一下气闷的心情,环顾四周一圈,意味深长的说道:“陈公,我看你这摆设,可比刘縯大哥那边差远了。”   陈牧呵呵笑道:“这仗是刘縯打下来的,他功劳大,战利品当然是他占大头。”   林正君呵呵笑道:“陈公谦虚了,刘縯大哥功劳再大,也是兄弟们用命拼出来的。”   “对啊!”陈牧猛然醒悟道:“虽然这次作战全靠刘縯兄弟指挥,还有他身边那个傅青云的奇谋妙策,但我平林兵和新市兵却出力最多,死伤最重,最后战利品却分得最少,这不公平。” 第127章 挑拨离间   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府邸改造成的汉军主帅府中,汉军将领齐聚一堂,傅青云和林正君也在其中。   “大哥,今日平林军中传出,说联军占据南阳郡后,财物分配不公,嚷着要找汉军算账。”刘秀对刘縯说道。   “我也听说了。他们说汉军人少,却拿走了大部分财物。”李通李将军说道。   刘縯问道:“攻占南阳郡后,是谁主持分割财物?”   “将军,是末将主持的。”刘稷答道:“但分割财物之时,平林和新市军将领都在,大家都没有二话说,怎么今日传出这等话来?”   刘嘉愤然道:“这帮杂碎,莽军打过来时,人人都想脚底抹油;现在打了胜仗,又整日寻思着中饱私囊,真是一帮孬种。”   刘縯又问道:“新市兵那边如何?”   刘秀道:“新市兵见平林兵闹,也跟着一起嚷嚷,要求重新分割战果。幸好王公压着,一时还翻不起大浪。”   刘稷道:“王匡、王凤两位将军虽是耿爽人,但向来耳根软,受不得别人挑拨,我担心新市兵最终会与平林兵联手向汉军发难。”   林正君大模大样道:“平林兵和新市兵都是一帮草包,怕他个什!”   “对!”李轶拍腿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干他一仗。”   刘縯摇摇头,望向傅青云,问道:“青云,你怎么看?”   傅青云沉吟片刻,说道:“眼下绿林联军刚刚站稳脚,百废待兴,王莽又正准备调集大军过来围剿我们,义军此时内讧,无疑雪上加霜,必须想办法尽快平息争端。”   “如何平息?”刘縯道。   “恐怕只能暂时服个软,把汉军这份财物给他们罢了。”傅青云道。   刘秀摇头道:“汉军这份战利品,可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都已分发给了众将士。”   刘縯道:“五弟,你我这份就不要了,全部拿出来给了他们吧。”   刘稷、李通等将领也纷纷道:“将军,我们这份也不要了,都给这帮喂不饱的杂碎。”   “好!”刘縯点头道:“兄弟们,只要扳倒王莽,以后天下都是咱兄弟的,也不稀罕这点财物。”   众将齐声称好。   众将士将财物装箱,刘縯带着傅青云、林正君等人,领着一队精兵出营去平林军和新市军拜谒。刚刚出了营寨,就见陈牧、王匡、王凤等人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朝汉军营寨过来。   “刘縯,拉着这么多财物,是准备转运回你刘氏老家了吧?”陈牧高声质问道。   “陈公何出此言?”刘縯压住火气回道。   陈牧哼道:“刘縯,我实话跟你说,我平林军的兄弟们都说你汉军人数最少,战果却瓜分最多,大家都不服气。我和王公今日此来,就是先礼后兵,给你下战书来了。”   王匡拱拱手道:“刘将军,王某本不稀罕哪些东西,但旗下儿郎都跟着起哄,说要拿回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份战果。”   刘縯心里暗骂一句,面上却哈哈大笑道:“王公、陈公,不瞒两位哥哥说,我也是刚刚得知儿郎们因分赃一事郁郁不平,知道两位哥哥难做,所以从我汉军得来的财物中拿出大部分来,正准备到两位哥哥哪儿拜谒。”   “唉,刘将军高风亮节,真让王某无地自容。”王匡拱手道,转而又对陈牧道:“陈公,我就说刘老弟不是贪念财物之人,你看看,这让老哥我如何是好?”   陈牧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也拱拱手道:“是我一时财迷心窍,误会刘将军了。”   刘縯朗声笑道:“不打紧,只要我们兄弟情谊在,一点财物算不得什么,走,既然来了,正好和两位哥哥痛快喝两杯。”   一场争端就此化解,绿林联军再次恢复往日和谐气氛。平林和新市兵首领平白多得了一份战利品,更是满心欢喜。   义军中伤寒瘟疫渐渐散去,刘縯加紧练兵备战,傅青云则帮着刘秀一起筹备粮草,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   林正君闲来无事,常常去宋氏医馆帮着宋婉彤分拣药草,“弘义团”其他人则是练功的练功、交际的交际,各得其乐。   这样过了几日,林正君见刘縯兄弟和傅青云一天忙里忙外,风光无限,终按捺不住,又到老宅这边找陈牧。   陈牧得到通报亲自出门迎接,进入帅府,见王凤也在屋内,还有两人不认识,正在推骨牌玩耍,桌上堆了一堆金银细软。   “这是张卬张将军、下江兵首领;这是更始将军刘玄,刘縯的族兄,人称刘圣公;这是王凤将军,你见过的了。”陈牧介绍道:“这是当今武林泰斗洛盟主的亲传弟子林正君,这次率队支援义军的‘弘义团’领头人。”   王凤瞥了林正君一眼,端坐不动;张卬和刘玄齐身站起抱拳行礼。   林正君抱拳团团一礼,见张卬一脸黢黑,须发张扬;而刘玄则是面色白净,脸颊微微塌陷,几绺山羊胡,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林正君见王凤没好脸色,呵呵笑道:“王将军,不会是还记着小弟的仇吧?”   王凤没好气的说道:“谁记得你龟儿子。”   “算了、算了! 既然林少侠到这儿来,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陈牧忙打圆场:“林少侠,快上来和我们推几圈。”   刘玄赶紧让开位置,将桌上细软一一收入包中,恭恭敬敬的说道:“少侠,请这边坐。”   林正君见刘玄将银两收得干干净净,一块不剩,面露难色。他虽为洛云天关门弟子,手上却并无什么银两。   陈牧察言观色,将自己位置上一堆金银细软分出一半,推给林正君道:“来,我分你一半,赢了归你,输了归我。”   “那怎么好意思!”林正君道。   “少侠一手好剑值千金,这点银两,就别和我客气了。”陈牧说道。   林正君拱手谢过,坐上位置开始和几人推牌。刚开始,王凤还黑着脸,几圈下来,几人就打得火热了。   张卬大胜一局,揽过银子,哈哈大笑道:“就桌上这么多银子,够他娘的下半辈子做个富家翁了。”   刘玄在一旁说道:“做个富家翁当然好,但哪有各位将军现在这样威风一世、逍遥自在。”   林正君呵呵笑道:“等打败王莽大军,这天下都是众位哥哥的,岂不更是威风。”   “对,等我们坐了天下,那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张卬高兴道。   陈牧边出牌,边笑道:“打天下可以,坐天下嘛,我们自认不是那块料。”   “管他谁坐天下,只要不妨碍老子发财,由他去吧。”王凤嚷嚷道。   张卬道:“我看现在这样就挺好,天高皇帝远,老子想抢几个女人就抢几个女人,逍遥自在,没谁管得着。”   林正君呵呵笑道:“现在各位都是一军之首,手握重兵,当然逍遥自在。可一旦天下大定,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张将军若还想强抢民女,说不定这刀很快就要落在你头上了。”   张卬心中一凛,放下牌说道:“若你大哥刘縯坐了天下,依他铁面无私、不讲情面的性格,说不定真会斩了我的头呢,我看还是推陈公或者王公来坐天下的好。”   王凤和陈牧闻言皱起眉头,陈牧叹道:“莽政暴虐,人心思汉,这是民心大势,这天下终究还是刘家的天下。”   张卬咕哝道:“难道只有刘氏才配做天子吗?”   陈牧道:“恐怕是!各地义军,都是打着反莽复汉的口号,能让咱们异姓来坐天下吗?”   张卬叹气道:“那不是只能让刘縯斩俺的头了?”   王凤和陈牧眉头皱得更紧,心中想的是若真让刘縯坐了天下,依刘縯刚硬的性格,自己以后处境可就不妙了。   林正君看了一眼旁边笑容可掬的刘玄,说道:“刘圣公也是汉室血统吧?”   刘玄掩面讪笑道:“玄无能,给高祖蒙羞了。”   张卬哈哈大笑道:“你也姓刘,要是你做了皇帝,不会也要斩我的头吧?”   刘玄头一缩,双手猛摆,嘴中呜呜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牧和王凤两人相顾一笑,眉头舒展开来。 第128章 立君之争   弥漫义军大营的伤寒瘟疫在宋伯爷孙精心医治下,终于烟消云散。刘縯兄弟再次分兵北上,一路由刘秀率领,马不停蹄向颍川郡方向进攻,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傅青云和琯琯则跟随着刘縯,率领大军继续攻打南阳郡重镇宛城。   在宛城,义军遇到了当朝名将严尤和陈茂的顽强抵抗。宛城虽然不大,但城坚壁厚,义军一时拿它不下。   正当刘縯忧心忡忡之时,后方传来平林兵和新市兵要立天子的消息,让刘縯回去商议。   刘縯带着傅青云匆忙出营,往南阳郡城赶去。   “绿林军要立天子了!”刘縯道。   傅青云闻言大骇:“这么快!”   刘縯道:“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傅青云道:“大哥现在虽是绿林军主帅,但根基不稳,如果现在立天子,恐对大哥不利。”   刘縯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他们之所以这么急着立天子,恐怕也是想赶在我得势之前将生米煮成熟饭,借此挟制我兄弟俩。”   傅青云道:“五哥和正君呢,他们怎么没一起去?”   刘縯道:“五弟和正君正在攻打郾县,现在唤他们来不及了。”   “那大哥准备如何应对?”傅青云道。   刘縯肃然道:“如果立我兄弟中一人,我们自然当仁不让。但若是另有其人,我也绝不会气馁,这个世上终究是实力说话的。”   傅青云释然的点点头,刘縯如此说,足见他胸中早有丘壑,绝不会因为一时得失而丧失斗志。   两人来到南阳,匆匆赶到绿林联军议事的主帐。帐中早已摆下盛宴,新市军首领王匡、王凤,平林军首领陈牧,下江兵首领王常、张卬等首领在座。另外还有一个紫袍中年人居中坐着,几绺山羊胡缀在白净的下颌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刘縯向众人团团拱手一礼,然后和傅青云坐到席上,对居中坐着的紫袍男子拱手道:“圣公也来了。”   紫袍男子慌乱拱手回礼,衣袖却不小心将桌上酒樽带翻,一脸尴尬的朝刘縯笑笑。   “这是我族兄刘玄,人称刘圣公!”刘縯附耳傅青云耳边说道。   傅青云抬头打量了刘玄一眼,刘玄也正好看过来,对着傅青云傻笑一下。   “各位兄弟!”陈牧首先发话道:“我们几路义军连番取得胜利,形势大好,但一直群龙无首。眼下王莽正调集大军南下,联军需要一个正式的旗号,凝聚军心。我与王匡将军、张卬将军等计议,决定拥立一位汉室子弟为帝,昭告天下,正式举起反莽复汉的大旗。”   对坐的刘玄闻言颤抖了一下,似乎有把刀就要落下。   刘縯见状心中一凛,似乎预感到什么,但却不动声色,将背脊挺得笔直,静待下文。   陈牧又说道:“至于人选,就由王公宣布吧。”   王匡歉意的望了刘縯一眼,宣布道:“经众人商议,决定拥立刘圣公刘玄为帝。”   傅青云头脑轰的一声炸响,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陈牧问道:“刘将军,你意下如何?”   刘縯虎目环顾一周,沉声道:“眼下义军刚刚站稳脚,根基不稳,若是急于拥立天子,必成众矢之的,恐不利于讨伐莽贼。”   下江兵首领张卬跳起道:“刘縯,你是不赞同立天子,还是不赞同立圣公为天子?”   傅青云是第一次见到张卬,但见他满脸横肉,动作夸张,一副油盐不进的猛张飞模样。   陈牧起身缓缓道:“刘将军,若不速立天子,被其他义军先占了名分,我们绿林军就只有步其后尘,食别人牙慧了。”   王凤道:“刘圣公贤德仁义、温良恭俭,从大局考虑,再没有比刘圣公更合适的人选了。”   刘縯早料到有此一局,试想今日帐中之人,那个不是厉害角色。绿林联军虽名义是一个联盟,其实汉军和平林军、新市军立场和目标截然不同,只是在对抗莽军的危局中,双方还能抱团取暖,暂拥刘縯为主帅。现在甄阜四十万大军被联军打败,联军又趁势北上,一路摧枯拉朽,形势大好,他们怎会再看到刘縯坐大。   刘縯知道拥立天子之事,他们几路人恐怕早已在幕后算计妥当,容不得他不同意。正进退维谷之际,傅青云在他背后轻轻写下了一个“王”字。刘縯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縯不是要阻挡各位立贤,但眼里天下纷乱,形势不明,不如缓称帝、先称王,等破了莽贼,再举尊号不迟!”   王常向来是倾心刘縯兄弟的,也说道:“刘将军大公无私、忠肝义胆,我赞同刘将军意见。”   刘縯和傅青云朝王常点点头,抱以感激一笑。   王匡为人耿爽,此时也说道:“刘将军所言不无道理,眼下局势,立天子不如先立王,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在座的刘氏宗亲、马武等人也齐声附和王常、王匡动议。   陈牧见众人立场动摇,气恼得咬牙切齿。如今日拥立之事不成,等日后刘縯羽翼丰满了,谁还能制得住他。陈牧就坐在张卬身边,见状拉了拉张卬衣角,张卬会意,跳将起来,“锵”地拔出宝剑,一剑斩在桌上,吼道:“疑事无功!今日之议,不得有二!”   张卬是土匪出生,向来自由散漫,不守军纪,一说起刘縯严明的治军就嗤之以鼻,是最担心受制于刘縯的人。众人一看他野蛮气势,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陈牧率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走到刘玄身前,拜道:“我等愿尊刘圣公为帝!”   王凤跟着起来,也拜倒在刘玄身前。   众人见大事一定,纷纷起身向刘玄跪拜磕头。   刘玄颤颤兢兢站起身来,结巴道:“不……不……,玄何德何能……,如何……做得了天子……。”   刘縯坐在席上纹丝不动,见刘玄慌慌张张狼狈的向众人还礼,哂笑道:“青云,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他当皇帝也不错。”   傅青云点头苦笑。   地皇四年二月一日,就在刘縯大破甄阜大军后一月,刘玄在淯水之畔称帝,国号为“汉”,史称玄汉王朝;改元更始,刘玄即为更始帝,绿林联军也正式改番号为“汉军”。   更始帝刘玄南面朝见群臣之时,汗流满面,羞愧不堪,举手口不能言,被众人引为笑谈。   刘玄按照王匡、陈牧等人事先议定的名册,册封王匡为定国上公、王凤为成国上公、朱鲔为大司马、刘縯为大司徒、陈牧为大司空,张卬为卫尉大将军,这都属于三公九卿之列。而刘秀则只被授予了一个“太常偏将军”的闲职,掌管宗庙礼仪之类的琐事。傅青云被授予都内令,官职也很小,但他毫不在乎,他所追求的,并非朝堂之上的东西。   林正君虽未建寸功,但在陈牧和张卬的举荐下,林正君却被授予了郎中令一职,是皇帝近侍,归陈牧大司空节制。论实权,比刘秀还威风。   经此一事,陈牧、张卬等人和林正君关系越发亲密,几人心照不宣,互相扶持。   宋伯因为治疗瘟疫有功,也被授予了太医令一职,刘縯为宋伯设立的“宋氏医馆”也随即更名为太医馆。   不过,由于更始政权刚刚建立,除了三公九卿外,官职大下并无实际意义,品级并不森严,一切仍是以手中的兵权实力为重。 第129章 莽军围城   刘玄称帝,朝野震动,王莽暴怒,下令正在训练的大军立即南下剿匪,誓要将更始政权剿灭。   对于南阳地界义军势力,王莽早已如芒在背,对刘縯更是恨之入骨。南阳前队大夫甄阜未败之前,王莽就开始征召天下精通兵法者和奇人异士,日夜训练,准备南下助甄阜剿灭义军。谁知甄阜兵败如山倒,莽军援军尚未出发,甄阜已被义军攻破。   现在刘玄称帝,王莽更是暴跳如雷,将京师卫戍军,征召的奇人异士,连北线对付赤眉起义军的兵力也抽调回来,又临时征召了许多壮丁,号称百万大军,交由大司空王邑统领,说符候崔发督军,浩浩荡荡杀向南阳。   玄汉王朝听说王莽百万大军南下,顿时慌了神,谁也未料到王莽会将全部战力都抽调出来对付新生的更始政权。更始帝刘玄当然是屁的主意也没有,整日缩在后宫战战兢兢;而王匡、王凤、陈牧等玄汉王朝三公九卿也都傻了眼,不少人又开始盘点家资,准备散伙逃命。   刘縯这时主动站出来向刘玄请命,要带领部下继续攻打宛城。一则宛城为南阳重镇,城防坚固,可以将玄汉王朝定都宛城,稳定基业;二则宛城与昆阳互为犄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拿下宛城,对抵抗新莽大军关系重大。   王凤、陈牧、张卬等人闻新莽政权百万大军移师南下,早已丧胆,这时刘縯竟然主动出来挑头,几人当然喜出望外,教唆刘玄传下旨意,授予刘縯军权,全权负责玄汉王朝军务。   刘縯不计前嫌,欣然领命,率领所部直扑宛城,要在新莽大军到来之前,拿下这一要塞之地,以巩固玄汉王朝基业。   刘秀按照刘縯的命令,和王凤、王常、陈牧等众将士分兵北上,掐断宛城外援。   刘縯率领攻打宛城的全是汉军旧部,将士上下齐心。而刘秀和王凤、王常、陈牧等人一起,左右掣肘,让刘縯十分放心不下。刘縯除了将贾复等原青龙帮义士留在身边外,嘱托傅青云、楚文景和林正君都跟着刘秀一道北上,护佑其安全。   林正君听闻王莽调集了百万大军南下,料定玄汉王朝必定覆灭,也吓得胆战心惊。本想开溜,但洛云天传话来,金乌教教主崔发已随莽军南下,让他务必跟随汉军北上,随时报告战况。林正君不得已,只得领着“弘义团”一众武林人物跟着刘秀北上。   练武之人,若是单打独斗,寻常军士当然不是对手。但沙场之上,千军万马之中,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就是傅青云和琯琯这种江湖顶尖好手,能当一百,却挡不住一千一万,更遑论沙场上万箭齐飞,千马纵横,实在不是武林人物可以左右战局的。   林正君被迫北上,而琯琯则坚持要与傅青云同生共死,誓要夺回“大魔王经”,报杀父大仇。   在宛城,刘縯遭到了当朝名将严尤和陈茂的顽强抵抗,战事陷入胶着。刘秀和王常这一路则是势如破竹,连续攻占了昆阳、定陵、郾县等地,并将夺得的粮食、牛马辎重源源不断的转送至宛城外围,支援刘縯攻打宛城的汉军主力。   刘秀这一路汉军,主帅是知命侯、廷尉王常。当然这也是王匡、陈牧等人的主意,他们自知带兵打仗不如刘秀和王常,但不能让两路汉军都被刘縯、刘秀兄弟包干了,因此这一路汉军让王常做了主帅。   但王常为人耿爽,向来钦佩刘縯、刘秀两兄弟雄才大略,也早就听闻傅青云足智多谋,所以王常遇事就来请教刘秀和傅青云,军中大事反而常常是刘秀在做主。   更始政权刚刚建立,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这也是刘縯兄弟被陈牧等人排挤打压,仍然拼死想保住更始政权的原因。   正当刘縯和严尤在宛城僵持不下之时,新莽政权大司空王邑、说符候崔发已率领百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了宛城,要与坚守宛城的严尤等人里应外合剿灭汉军。   此刻刘秀正攻打宛城周边县城,虽然势头很猛,但将士不足万人。新莽大军南下,刘秀首当其冲,与王邑初一交手便大败,不得不迅速向昆阳回撤。   昆阳位于莽军南下宛城的必经之地。刘秀见莽军势大,带着溃败的汉军退守昆阳,准备以昆阳城壁阻挡新莽大军南下。   王邑和崔发随即带着大军杀到,将昆阳围得水泄不通。傅青云随刘秀登上城楼,举目远眺,只见新莽大军铺天盖地、旌旗千里不绝,   昆阳正北门外,“王”“崔”两面大旗猎猎作响,正中两员大将,金盔金甲,正是莽朝大司空王邑,说符候崔发。   崔发一对儿女,崔紫山、崔紫芸都站在崔发身后,旁边还有一群打扮怪异、奇装异服的人,正是崔发受命征召的奇人异士,多是一些邪教异类,想在崔发庇护下分一杯羹。   望着城墙外莽军密如蝼蚁,旌旗如云,辎重盖地,黑压压一片,众将无不变色。   刘秀却是精神抖擞,毫不畏惧。他一身银盔银甲,手持红缨枪沿着城墙检查工事,一个不落的与将士拉手拍肩,给众将士打气。   城头上已经堆满了滚木、条石、火油等物,每个城垛边,都堆起人高的箭矢。“弘义团”带来的天雷煞、飞蝗箭也摆在了城垛上,只是数量不多。   王常、王凤、陈牧等人也各自镇守城墙一方,严阵以待。   “咚咚咚……!”新莽大军一到,立即擂鼓进兵,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昆阳,战鼓雷鸣,杀声震天。   但见鼓声轰鸣中,一队队莽军依次出列,排开阵势。一队莽军手持盾牌呐喊着奔袭过来,嗖嗖向城上放箭,后面另一队莽兵推着城楼、抬着云梯、撞木往城墙冲了过来。   守城的汉军凭借城墙之利,借着城垛掩护发箭猛射。顿时空中乱箭横飞,如泥沙般噗噗落下来。   汉军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占尽便宜,几个呼吸时间,第一队攻过来的莽军就损失小半。但莽军人多,第一队倒下,跟着第二队补上,朝着城墙上一阵乱射,守城的汉军接连栽倒丧命。   傅青云五官敏锐,自然是不惧乱箭,和楚文景一左一右护卫着刘秀安全,让刘秀得以从容指挥作战。   眼见一队莽军抬着撞木冲到城门,刘秀手一挥,一根滚木落下,将莽军砸到一片。   另一队莽军推着城楼靠了过来,突然平地一声雷响,将莽军炸开了花。   那是“正道盟”带来的雷弹,雷弹一出,地动山摇。   “嗖嗖嗖!”一队莽军刚攀上云梯,一阵箭矢射出,密如雨下,云梯上莽军纷纷跌落。那是华山派守护山门的飞蝗箭,机器发动,箭发如雨,最利城池防御。   又是一大波莽军杀到城角,刘秀手一挥:“火油!”   几桶火油落下,随即被一支火箭点燃,城墙外立时烧成一片,沾上油星的莽军身上纷纷着火,在地上嘶声哀嚎翻滚。   “弘义团”带来的攻防利器虽然犀利,但终究量少,主要还得靠弓箭、滚木和火油这些东西守城。   眼见攻城莽军死伤惨重,崔发变色道:“大帅,昆阳虽小,却城坚壁厚,占尽地利,不如绕过昆阳,直取宛城刘縯的汉军主力。”   “笑话!”王邑扬声道:“小小一个昆阳城,几千匪兵,我百万之师岂能绕道而行。”   崔发无奈道:“大帅,我只是担心将士折损太大,不利于同刘縯的汉军主力作战。”   “哈哈哈,刘縯那点乌合之众算得了什么!”王邑朗声笑道:“我今日就以昆阳祭旗,大军前歌后舞、蹀血而进、岂不快哉!”   崔发讪笑道:“一切听凭大帅安排!”   王邑指着昆阳城,傲然道:“围剿这些草莽流寇,我本来只须一万将士足矣,皇上却调派百万大军。崔将军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可知深意?”   崔发摇摇头。   王邑道:“那就是要我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震慑宵小、重振天威!”   昆阳城下,火油烧成一片。莽军以尸体铺路,泥沙覆油,一浪又一浪涌向昆阳城,一刻不停的攻打城池。   大批莽军终于攀上云梯开始与汉军肉搏,刘秀红缨枪狂舞,楚文景和傅青云左右为翼,三人如铁墙一般来回穿插。傅青云拿着铁杖,琯琯手持秀剑,像扫落叶一般将攻将上来的莽军挑飞。生死就在眼前,林正君也带着“弘义团”各门派弟子拼命死守,城头一时刀剑齐飞,杀声一片。 第130章 昆阳危急   激战两个多时辰,城墙下莽军尸体已堆积起厚厚一层,昆阳城仍然守得如铁桶一般。   莽军丢下上万具尸体,鸣金收兵,在城外三里处摆下阵势对峙。   汉军将士占着地利,在这一波攻击也折损了近一成,人人身上都是鲜血淋漓,敌人的血和自己的鲜血混在一块,个个都杀红了眼。   双方都开始埋灶做饭,准备午后再战。   王常带着王凤、陈牧等人联袂来找刘秀,王常道:“刘将军,莽军势大,昆阳城恐怕保不了多久。”   刘秀毅然道:“保不住也得保,不然昆阳一失,后面宛城大哥的汉军主力危矣!”   “我们将士不过一万,城外新莽百万大军,这个城怎么保?”王凤嚷道。   刘秀道:“什么百万大军,那只是王莽故弄玄虚唬人罢了。成国公你看,这外面虽然黑压压一片,但充其量也不过四十来万罢了。”   陈牧道:“就算四十万,也不是我们昆阳七八千兵力可以抵抗的呀。”   王常道:“那大家商量个对策,是走是守,得赶紧决定。”   “还商议个屁啊!趁大家还有一口气在,赶紧突围吧!”王凤吼道。   “大司空怎么说?”王常问道。   陈牧苦笑道:“还能怎样,逃呗!”他本还对更始政权抱有奢望,想挟制傀儡刘玄当一盘太上皇,哪知这么快美梦就破灭了。   王常望向林正君,问道:“林中令,你认为呢?”   林正君被授予郎中令一职,所以场面上大家都称他为林中令。不过更始政权刚刚建立,除了三公九卿外,其余多是虚职,并无实权。   林正君本来早就想要逃出这是非之地,只是迫于洛云天命令不敢擅自撤离,闻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公、成公审时度势,以退为进也是无奈之举。”   王常没了主意,望向刘秀道:“刘将军,那我们这就赶紧突围,逃吧?”   刘秀摇摇头,哂笑道:“往哪里逃?又落草为寇、还是各奔东西散伙拉倒?”   陈牧道:“后面不是还有你大哥刘縯吗,我们和刘縯大军一汇合,再做计较。”   “哈哈哈!”刘秀大笑道:“诸位都是用兵之人,你们认为一旦昆阳失守,宛城里严尤里应外合,玄汉王朝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众人哑口无言,都知道只要现在撤出昆阳,而后面战线刘縯尚未打下宛城的情况下,汉军必定是兵败如山倒,刚刚成立的更始政权就此灰飞烟灭。   王凤嚷嚷道:“那就都散伙吧,冲出去各奔东西,总不能在这儿等着人家来割头。反正这几年大家也抢了不少好东西,走到哪儿都能做个富家翁了。”   刘秀闻言一惊,没想到这混球是这心思,那就真没辙了。   傅青云淡淡一笑,他知道王凤、陈牧这帮人匪性难改,既不能有福同享、也不能有难同当,大难来时各自飞,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抢来的金银财宝。傅青云说道:“成国公,更始政权还在,一众将士还尊你为成国公,护着你。若是王朝破了,你认为你还能把抢来的金银财宝带走吗,你能光着屁股走出大营就算托福了。”   “不可能!”王凤吼道:“谁敢动我的东西!”   傅青云哂笑道:“我们大破南阳大军时,南阳前队大夫甄阜、属正梁丘赐是怎么死的,我想成国公不会忘了吧?”   刘秀闻言心中窃喜,暗道傅青云这是切中了王凤和陈牧的命门了,接着傅青云的话道:“大军若败,王将不王、将也非将,大家都将一哄而散,相互争夺,别说保住金银财宝,能不死就是大幸。想那南阳一方大员梁丘赐,没有死在敌手,却葬身自己军士的马蹄之下,被踩踏成一堆血泥,真是可叹啊!”   王凤闻言打了个寒噤,他知道刘秀所言不假,回头望向王常,自己也没了主意。   王常本来就是血性汉子,一拍身前将军桌道:“出来混,迟早总是要还的!既然都是一个死,那干脆就干他个轰轰烈烈!”   王凤道:“好吧!他奶奶的,看来要是不干死莽军,就只有干死自己了。”   “那就干他娘的!”城头一众将士齐声道。这些草莽英雄,虽然匪性难改,但也不乏英雄气概。   傅青云和刘秀相顾一笑,不过眼下昆阳城汉军不到一万,要面对王邑、崔发带领的四十万大军,无疑是以卵击石,只能挡一阵是一阵,给刘縯攻打宛城争取一点时间。   城头一众将士被刘秀和傅青云说动,都准备豁出命去要和莽军斗个你死我活,唯独陈牧阴沉着脸不说话。他心想若是撤离昆阳,自己有林正君这帮“弘义团”保护,逃出性命大有把握。   林正君同样寒着脸,心中暗暗咒骂。若是汉军撤离昆阳,就算更始政权覆灭,他也可逃回太和门。现在汉军不撤,他也不敢违背洛云天的命令擅自逃离。   “弘义团”各门派领头人也各怀心思,在一旁窃窃私语。   陈牧喵了一眼城外黑压压的新莽大军,说道:“大家既然定下守城,那就守!但莽军百万之师,若无外援,昆阳必定城破人亡,必须立即派人出城求援。”   王常环顾一周,叹道:“成国公说得有理,但昆阳城被围得密密实实,插翅难飞,如何出得去?”   王凤也道:“现在出城,无疑羊入狼群,白白送死!”   刘秀手持红缨枪踏步向前:“末将愿出城!”   王常大喜:“刘将军准备带多少人?”   “末将愿一人单枪匹马杀出去!”   傅青云和楚文景站到刘秀身后,齐声道:“我们随刘将军出城!”   几名大将受到刘秀英勇气概感染,抱拳齐声道:“末将愿随刘将军出城!”   这几名大将分别是邓晨、王霸、马武等人,都是勇冠三军的猛士。   刘秀和几人一一点头,充满了慷慨悲歌的味道。   王凤见刘秀主动请缨,也激起了英雄豪气,踏前一步道:“刘将军,我愿死守昆阳,等你回来!”   陈牧老脸一红,说道:“我亦坚守!”   众将齐声呼道:“末将愿坚守!”   林正君也道:“我领‘弘义团’与诸公一同坚守!”   林正君话音未落,孰知身后华山派方俊刚、岳阳门铁扇书生、落云堡地滚龙莫元相继走出,站到了刘秀一边,齐声道:“我们随青云兄弟一起出城!” 第131章 出城求援   刘秀带着傅青云、马武、方俊刚、铁扇书生等一共十三骑,琯琯当然也和傅青云在一起,准备趁莽军造饭放松警惕时出城突围。   王常、王凤等人将刘秀等人送到城门,王常道:“请刘将军放心去,昆阳就交给我们了!”   刘秀抱拳道:“诸位保重,待昆阳再会,再与诸君把酒言欢!”   城门大开,众人一声呐喊,箭一般冲出城门,迎向绵延十几里的新莽大军,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气概。   小兽康康冲在最前面,十三匹骏马跟着一溜烟闯进莽军大营之中。   此时新莽大军正埋灶做饭,谁也没料到汉军竟有人冲营,一时竟无防备,让刘秀等人一口气接连冲过了十几座营帐。   待刘秀等人冲过了十几座营帐,莽军这才惊觉过来,组织人马开始围住堵截。   刘秀一马当先,琯琯和傅青云左右护卫,楚文景、方俊刚、铁扇书生分两翼冲杀,马武、邓晨、王霸等人掩后,以刘秀为首向前猛冲。   王邑、崔发的大帅主帐立在大营中央一座小山岗上,二人正在帐中商议攻城之策,一斥候疾奔上岗,禀报道:“大帅,叛军首领刘秀冲营!”   “啊!”王邑和崔发万没想到汉军竟敢出城冲营,慌忙出帐来看。   “在哪里?”王邑惶然四顾,却没见哪儿有兵团作战的样子。   “那!”斥候指着山岗下一处营帐道:“正在交战!”   王邑和崔发顺着手势看去,只见十几匹快马被几百莽军层层围困,在大营中左冲右突。不管冲向何方,都有几十只长枪长戈刺出,将十几匹快马淹没在枪林剑雨之中。   王邑惊诧道:“就那几个人?”   “一共十三人!”斥候回道。   “十三个人?”王邑转头望向崔发,似笑非笑道:“这是唱的那一出,以为我百万大军是泥捏的么。”   崔发也呵呵笑道:“刘縯、刘秀向来狂妄,不过这也太天真了!”   王邑环顾左右,哈哈大笑道:“儿郎们,快吐一口唾液,淹死他们!”   身边亲兵闻言哄堂大笑,谁也不把刘秀这区区十三骑放在眼里。   王邑喝令道:“传我命令,活捉刘秀!”   亲兵接令,摇动东西南北中五方令旗,山岗下,莽军大营迅即动了起来。   王邑和崔发哈哈大笑着回到大帅主帐,继续商议攻打汉军事宜。   “轰隆隆!”一队重骑兵如一面铁墙般向刘秀等人压了过来,挡住前行去路。   “钪钪……!”小兽仰天一声怒吼,压过了隆隆蹄声。   “嘶——!”莽军重骑惊 得毛发直竖,纷纷扬蹄嘶鸣,阵型一下子给打乱了。   上古异兽之威,万兽惊惶。   “杀!”刘秀挥动红缨枪当先冲了过去,琯琯秀剑手起剑落,如切豆腐一般砍倒一片。傅青云挥舞铁杖,杖影翻滚,打得莽军人马横飞,几无一合之将。   压后的方俊刚挥舞铁剑,剑剑锁喉;地滚龙也不甘示弱,肥胖的身体如一个肉球般在马上左右滚动,剑去如风;铁扇书生最是花哨,一把铁扇倏分倏合,分开当做盾牌、合拢当作利箭,人在马上也如花蝴蝶一般翩翩飞舞,护住刘秀身后;马武、邓晨、王霸等人或持枪、或拿锤,或拿刀疯狂宰割人头,杀得莽军左歪右倒。   莽军铁骑被小兽一声吼本已阵型大乱,此刻又被傅青云等人凌厉攻杀,瞬间乱了方寸,本如铁壁铜墙一般的重骑队伍瞬间被冲破,被刘秀等人杀出一条血路来。   刘秀等人继续往前猛冲,刚冲过一个营,右前方“轰隆隆”铁蹄声再起,大批轻骑兵风驰电掣般席杀过来。   “铮、铮铮!”琯琯十指狂飞,一阵急促高亢的琴声蓦地震荡而出,声调铿锵激越,在空气中激荡穿刺,宛如一队队天兵神将持枪执戈席卷过来,千鼓齐鸣、万马奔腾,声势骇人。   轻骑兵前锋闻声大震,面色瞬间变为土色,大声呼叫着死死勒住缰绳,刹住马步,调转马头夺路就逃,却又和后队兵马冲撞到了一起。   “天煞魔音”极耗心力,琯琯虽然只攻击了轻骑兵前锋,却让整队轻骑兵都乱成了一团,自相践踏。   王常等人站在昆阳城楼眺望,见刘秀等人接连冲过莽军步兵围堵,重骑兵、轻骑兵冲杀,十三骑竟无一人落马,无不瞠目结舌,一身冷汗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林正君阴沉着脸,见傅青云一根铁杖翻滚,大开大合,杀得莽军血肉横飞,心中暗生嫉妒。眼里浮现出傅青云一手挽着琯琯、一手拉着宋婉彤的情景,更是恨得压根痒痒。   刘秀等人一路冲杀狂飙,十三人凝成一团硬生生破开莽军重重拦截,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大军包围。   “大帅!”一红衣将领惶惶不安的来到大帅主帐外。   王邑正和崔发议事,闻声头也不回的问道:“都抓住了吧?”   “大帅,刘秀跑掉了!”那红衣将领颤颤兢兢的回道。   “什么!”王邑火冒三丈:“跑掉几个?”   “大帅、全跑了!” 红衣将领面如死灰,颤声道:“末将已派出快马去追!”   “一群饭桶!要是抓不到刘秀,你自己提头来见!”王邑勃然大怒,抽出长剑,一剑将面前方桌给劈了。   刘秀等人冲出莽军大营,早已人疲马乏,但身后上千莽军快马紧追不舍,让刘秀等人一刻不敢停留。   眼见身下战马汗如雨下,喘气如雷,马儿迟早得累死,傅青云焦急喊道:“秀哥,你们快走,我去抵挡一阵!”说罢调转马头迎上追兵。   琯琯也迅即调转马头,打马和傅青云并肩而立,嫣然笑道:“我永远陪着你!”小兽康康也迅速刹住步子站在两人中间。   “吁…!”众人一起勒住缰绳,调转马头过来。刘秀道:“要走一起走!”   此刻大家都已是强弩之末,眼见莽军铁骑滚滚而来,地滚龙苦笑道:“看来,不会有什么奇迹。”   王霸朗声道:“大丈夫就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华山派方俊刚高举重剑,哈哈大笑道:“义之所在,虽死无憾!”   “好!”刘秀高声道:“兄弟们,杀他个狗.娘养的,冲啊!”   十三人,再加一只小猪,不退反进,义无反顾的冲向莽军铁骑。   困兽犹斗,为正义、为自由、为兄弟,豪气盖天、无比壮烈!   “轰隆隆!”忽然又一阵蹄声传来,一彪人马从斜坡上冲刺下来。   “青云兄弟,我来了!”为首一人满脸络腮,正是衡山派弟子钟正雄。   众人闻声精神大振,傅青云大喜道:“钟师兄,你来得正好!”   这一彪人马足有三百人之多,个个都是练家子,对莽军追兵一阵狂轰烂打,不到一刻就将莽军冲得七零八散,狼狈逃走。   待追兵散去,刘秀一一清点人数,从昆阳杀出的十三骑竟然一骑未少。虽然人人都挂了些彩,却无一人重伤。   刘秀大喜:“看来真是天不亡我,这可真是奇迹!”   王霸擂着胸膛高呼:“奇迹……!”   众人仰天长啸,豪气毕现。   邓晨哈哈大笑道:“民间谶语,都说刘将军是真龙天子,看来谶语不假,刘将军注定是上天护佑之人。”   “真龙天子、真龙天子……!”众人又齐声欢呼。   刘秀拜谢过钟正雄等人,又向一同杀出昆阳的十二人一一拱手,感激道:“众位兄弟,你们随我出生入死,秀绝不敢忘!”   王霸、邓晨、马武等汉军大将齐声道:“愿跟随刘将军!”   刘秀大喜:“众位兄弟,秀不才,愿同各位同生共死!”   刘秀素来儒雅,今日一战,让大家看到了刘秀的勇猛果敢,也赢得了几位汉军将领的钦佩和敬意。   傅青云、方俊刚、钟正雄等武林人物也把臂言欢,自有一番侠客豪气。   这次要不是钟正雄半路杀出,几人恐怕很难逃过追兵扑杀。原来上次傅青云和琯琯救了衡山派李如风师徒,李如风知道傅青云正在刘縯身边,他师徒向来推崇刘縯兄弟,于是组织楚南各门派前来支援汉军,正好碰到刘秀等人杀出昆阳,真可谓是天意使然。   喘息甫定,刘秀又带着众将马不停蹄渡过昆水,星夜赶往定陵和郾城搬兵。   琯琯也传信几大魔门前来助阵,准备伺机夺回“大魔王经”胭脂玉壁。 第132章 昆阳神迹   刘秀等人连夜赶到定陵和郾城,七拼八凑,总算拼凑了不到两万人。   但莽军号称百万之师,汉军区区两万人马,想要逆转乾坤,简直是有登天之难。   几大魔门门主带着门内弟子先后赶来加入增援的汉军,这支队伍虽然合计不到一千人,但却算是一支强悍的生力军了。不过魔门此行目的却是冲着崔发手上的“大魔王经”胭脂玉璧来的。当然要想夺回胭脂玉壁,首先得要打垮新莽大军。   五色门门主纪长风担心芦莉仙子见了杀夫仇人崔发,报仇心切丢了性命,此行刻意瞒着纪芦莉,没带她和皇语烟一起来。   昆阳战事紧迫,刘秀来不及休整,就连夜带着这两万人马驰援昆阳。   莽军围着昆阳城轮番攻打了大半月,昆阳守军占着地利虽尚未破城,但早已疲惫不堪,军心不稳。期间,在陈牧和林正君撺掇下,守军祭出白旗向莽军投降,却被久战不下而恼羞成怒的王邑一口拒绝。   王邑誓要血洗昆阳,不接受投降,昆阳守军此时别无退路,只得坚守危城,城破只在旦夕。   刘秀得知消息,心中万分焦急,督军星夜驰援。大军一到昆阳,刘秀一刻不休,立即征召两千名勇士,加上魔门弟子,钟正雄带领的楚南群英,合计三千精锐,偷渡昆水,迂回到莽军侧后腰,向莽军大本营发起猛烈冲击,以减轻昆阳守军压力。   王邑得知刘秀领着三千人马袭扰大营后,根本没把这点汉军放在眼里,竟然下令各营勒卒自持,不得擅自出兵,自行率一万人马来迎战。   真是老天护佑刘秀,遇到了王邑这个刚愎自用的自大狂。   两军相接,王邑亲率一万轻骑,狂妄叫道:“活捉刘秀”,迅速摆开合围阵势,想要全歼这三千汉军。   见王邑如此自大狂妄,傅青云激动道:“秀哥,要见证奇迹了!”   刘秀也兴奋得两眼发红,激动点头道:“真是天助我也!”   两人都知道,仅凭汉军两万人马想要打败新莽四十万大军,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王邑夜郎自大,按着几十万大军不动,只领了一万莽军来战,还摆出一个分散的合围阵势,那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能将新莽大帅毙于阵前,新莽几十万大军失去主心骨,必定不战自乱。   刘秀挥动红缨枪,高喊道:“兄弟们,冲啊!”说罢当先挺抢纵马冲上。   众将士见刘秀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无不精神大振,纷纷呐喊着冲杀上去。   战鼓雷鸣,大地震动,三千战马铁蹄敲打着地面,如一股血肉洪流般从山坡上倾泻而下。   傅青云和琯琯仍左右护卫着刘秀,一千魔门弟子和楚南群英跟随其后向前猛冲,两千汉军勇士掩后,向莽军主帅王邑的中军直扑过去。   战鼓雷响,汉军前锋个个都是武林好手,锐不可挡,几个呼吸间就将前队冲破。小兽康康也不甘落后,如闪电一般在莽军中来回穿插攻击。后面两千汉军勇士从两翼跟上掩杀,勇往直前,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莽军狼狈逃窜。   王邑见汉军如一把尖刀般直插过来,这才慌了神,忙喝令收缩队形拦截。   刘秀那容他从容调整队形,带着三千人马直捣黄龙。莽军刚刚聚拢起来,又迅疾被汉军硬生生冲散。   一时刀剑齐飞、战马嘶鸣,杀气横空,风云色变。   “斩王邑,夺旗!”刘秀兴奋得哇哇大叫。   刘秀一马当先,带着一众武林好手水银泻地般向王邑中军猛冲,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此时王邑中军已乱成一团,互相推搡践踏,一时杀之不尽,挡住了刘秀等人去路。   王邑见大事不妙,忙调转马头欲逃。   “走!”傅青云大喝一声,琯琯、白如雪、纪长风等高手从马背上跃起,飞掠莽军人头直扑王邑。   “挡住!”王邑大声喝令,奈何莽军军心已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防守。   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踩着乱成一窝粥的莽军人头,人随杖走冲刺在前,琯琯等人四周策应,几个呼吸就窜到王邑身前。   王邑正惊惶万状的打马狂奔,听见身后风声劲疾,回头一看,只见一根铁杖横空落下,他还未来得及呼一声,人已经被一杖拍落马下,死得不能再死了。   琯琯和白如雪等人顺手砍倒帅旗,莽军见黄色“王”字帅旗已倒,再无心恋战,调转马头仓皇逃窜。   持帅旗的都是大力士,紧紧跟在大帅身侧,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帅旗一倒,就表示大帅已经毙命阵前。   汉军将士齐声欢呼。机会稍纵即逝,刘秀并未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他的目标不是这一万莽军,而是新莽四十万大军。刘秀振臂高呼:“兄弟们,逆转乾坤,就在今日,杀啊!”说罢领着三千精锐紧追莽军残兵掩杀而去。   被击溃的莽军残兵打马狼狈逃窜,驻扎在大营的莽军被残兵一冲,跟着一阵慌乱,被残兵挟裹着纷纷往后逃窜。   驻守在昆水河南岸的汉军见刘秀大胜,立马擂起战鼓,在邓晨、王霸等人的带领下杀过昆水,直扑莽军大营。   汉军从侧翼和后腰向莽军大营猛冲,喊杀声震天。   莽军万万没料到王邑一万人马会被刘秀瞬息绞杀,根本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猝不及防下未做丝毫抵抗掉头就逃。   汉军一路掩杀,莽军见主帅大旗已倒,得知主帅被斩,军心惶乱,此时再听见四方八面的喊杀声,更是魂飞魄散,被汉军一路摧枯拉朽的冲杀过去。   坚守昆阳的汉军见莽军大乱,知道来了援军,也打开城门杀出,汉军从前、后、中三路猛攻莽军大营。   兵败如山倒,莽军自乱阵脚,仓皇逃窜,自相践踏,前队冲乱了后队,后队冲乱了中军,任莽军将领如何大声喝斥,也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守反击。   崔发站在大帅主帐所在的小山岗上,望着如潮水般溃败的新莽大军,心如刀割。旁边旗令官焦急的挥舞五色令旗,但人人都在慌不择路的逃窜奔命,再无人听从指挥调度。   彼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刘秀带着汉军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莽军仓皇逃窜,被汉军斩杀的少,被自己人踩死的多,方圆百里一片狼藉,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崔发身边围着一群江湖人物,有金乌教的、有征召来的邪教异类,见此惨状,个个面如死灰。   “爹,走吧!”崔紫山催促道。   崔发茫然摇摇头:“其他人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能走。”   “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爹还有金乌教啊。”崔紫芸也劝道。   崔紫山苦笑道:“这些年,我们金乌教帮着皇上杀了多少忠诚义士,皇上倒了,你们以为金乌教还能独存么?”   崔紫山和崔紫芸都默默不作声,他们知道父亲所说是实。   崔发道:“这些年,皇上对我也算恩宠有加,我这条老命就赔给他好了。”   崔紫山兄妹闻言眼睛一红,偷偷抹泪。   崔发道:“你们跟我进来。”说罢带着崔紫山兄妹进入大帅主帐。   崔紫山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胭脂玉壁,一张羊皮纸,分别放到崔紫山兄妹手上,说道:“紫山,这块胭脂璧就由你收着;紫芸,这张羊皮纸,是‘大魔王经’的拓本,就由你留着,你们快走吧!”   “爹爹!”兄妹俩泪流满面。   “快去吧,迟则不及!”崔发红着眼毅然转身出了主帐。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猥琐的老汉,见崔紫山兄妹匆匆逃去,也准备脚底抹油,偷偷溜下小山岗逃走。刚溜开几步,崔发头也不回的一掌拍出,那老汉扑地就倒。   “妙妙真人!”旁边几个邪教头子赶过去,见那老汉口鼻流血,已经归西去了。   这老汉正是傅青云和琯琯在洞庭湖遇到的九涧十洞之一欢喜洞洞主妙妙真人,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有一个好下场。   “崔教主,你好狠!”几个邪教头子齐声道。   “哼!”崔发阴沉着脸哼道:“我花了真金白银请你们过来,未见寸功就想溜,世上那有这等好事。” 第133章 争夺玉壁   傅青云和琯琯早已见到凝立主帐外的崔发,此时见大局已定,两人一声呼啸,带着几大魔门门主直扑崔发所在山头。   “老贼,你死期到了!”琯琯高声喝道。她手持秀剑,和傅青云对崔发展开左右夹攻,冲上山头的魔门门主则与金乌教教徒和一众邪教头子缠斗在一起。   小兽康康则在边上打边鼓,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不是他可以参与的了。   崔发面色铁青,周身黑气萦绕,手持长剑卓立,毫不畏惧。他现在是退无可退,早存死志,既不能逃走,也不甘束手就擒。   崔发发力逼开二人,阴沉着脸道:“妖女,你竟然没死!”   琯琯喝道:“老贼,你还没死,我怎能先死!”   崔发目光扫向傅青云,再看了看傅青云身边的小兽,厉声道:“小畜牲,原来是你!今天老夫就先拉你垫背!”话音未落,崔发一剑刺出,速度奇快,剑刃带着一圈赤黑精光刺啦一声就到了傅青云身前。   当初崔发带着崔紫山到楚戟山庄抢“霸王九式”之时,崔紫山被傅青云算计,和小兽康康一起将他重伤差点丧命,让崔发一直耿耿于怀。   傅青云早有准备,铁杖紫芒隐隐,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崔发横扫过去,速度丝毫不下崔发,杖头螺旋状紫芒刺啦作响,声势骇人。   崔发心中微微诧异,没料到傅青云短短几年,修为竟然精进至此。但他一代邪魔教头,自然也不会心怯,手上再快三分,直刺傅青云胸口。   所谓一快胜百巧,傅青云若是未修炼“神形”之前,仅凭御气之法、敏锐神识,那是断然接不下崔发这迅雷一击。   这些日子,虽然事事迫在眉睫,但傅青云并没落下修炼。随着“神形”修炼日长,以无形炼有形,炼筋锻皮,行动越发敏捷。   崔发长剑犹如一道闪电直刺过来,傅青云夷然不惧,手上也陡地加快三分,铁杖山呼海啸般拍向长剑。   “锵!”萦绕着紫芒的铁杖与黑气包裹的长剑猛地一击,一道紫色电芒从铁杖直透过去。   傅青云闷哼一声踉跄跌退,琯琯迅疾一剑补上,直刺崔发咽喉。   崔发稳立不动,脸上却神色微变。那螺旋般窜过来的紫芒瞬间刺破他护体真气,既精纯又刁钻。   崔发内力虽雄厚,却一时难以化解,忙急提一口气,身上黑气呼啦一下全部卷入体内来压制这道怪异的螺旋劲,刚稳住体内真气,琯琯秀剑已然刺到。   崔发再待提剑抵挡已是不及,忙提气狼狈疾退。   崔发不愧一代邪教宗师人物,缓过一刻,迅速将窜入体内的螺旋劲压制住,长剑一横挡住琯琯,又翻掌击退攻上来的白如雪和纪长风二人。   傅青云挥杖再上,崔发本就只比琯琯仅仅高出一筹,现在有傅青云从旁协攻,还有几大魔门门主伺机出手,他哪里还是对手。但崔发现在再无退路,反而豁了出去,手手都是硬招,傅青云和琯琯一时竟拿他不下。   正斗着,山岗下乱成一团的莽军又是一阵骚动,只见林正君带着一队人马杀了过来。临近山岗,几十条人影忽然跃起疾掠过来,领头一人,正是太和门掌门洛云天。   随同洛云天前来的,有太和门四位长老,还有洛子鸿和太和门一众好手。   洛云天一上来就带着四位长老直扑崔发,想要快刀斩乱麻,立即将胭脂璧魔经抢到手。洛子鸿则带着太和门好手将琯琯和傅青云缠住,让他们无暇分心去争夺玉壁。   几大魔门门主见琯琯被人围攻,都立即转身加入战斗,将一众邪教徒留给汉军士兵去解决。   山岗上三方人马相互攻击,相持不下。   “哈哈哈!”一声长啸响起,三条人影从乱军中冲出,正是地魔黎元贞和黎玉罗、杨俊茹三人。   “崔发,把玉壁和凤首给我拿来!”黎元贞以为凤首被崔紫山抢走,必定在崔发手上。   山岗上四方人马都是死敌,地魔黎元贞修为最深,但几方相互掣肘,互相攻击,谁也占不到多大便宜。不过崔发终究是众人争夺的目标,受到的攻击自然最多。   岗上真气鼓荡、砂石溅射,交手激烈。傅青云和琯琯心犀相同,二人一体,同崔发、黎元贞和洛云天三人相互攻击,其他人都无法靠边,也是相互战成一团。   “嘭!”傅青云铁杖与崔发肉掌硬拼一记,螺旋气劲透臂送出。   傅青云被崔发掌劲震得往后跌退,洛云天一剑刺向傅青云咽喉,琯琯横剑格挡住。   崔发猛提真气压制窜入体内的螺旋气劲,动作稍缓,黎元贞一爪抓去,“噗哧”一声长甲插入崔发小腹。   洛云天见黎元贞得手,让过琯琯向崔发扑去,双手抓向崔发胸口,想去他胸口抢夺胭脂玉壁。   崔发忍痛双手猛地下切黎元贞手腕,黎元贞拔出长甲,顺势一翻掌抓向洛云天。   洛云天扑得急,见黎元贞双爪十指奇长的指甲抓来,忙侧身闪避。   “嗤!”洛云天外衣被黎元贞长甲抓破一大半,胸口也被长甲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洛云天半个身子都裸露出来,他看了一眼胸口的血痕,暗道侥幸。若是退迟一步,怕是心肺都要被那老鬼抓出来。   黎元贞将抓在手上的洛云天的半块外衣随手一扔,外衣口袋漏出一物,是一块黄色羊皮纸,迅即在几人真气鼓荡中飘远。   洛云天见黄色羊皮纸飘远,面色倏变,正待去捡,被傅青云和琯琯挡住。   黄色羊皮纸刚好落到杨俊茹脚边,此时她正对上一个太和门弟子,眼角余光瞥见这块熟悉的羊皮纸,身子猛地一震。杨俊茹猛攻几招击退对手,飞扑过去捡起羊皮纸来,声音颤抖着,跪地朝天喊道:“师傅,我找回‘山川图’那!”   杨俊茹回头看向正在恶斗的洛云天几人,见洛云天半个身子衣服都被黎元贞抓掉,那还有不明白的。想起惨死的师傅师姐,杨俊茹嘶声叫道:“师傅,师姐,原来害你们的凶手,是洛云天那恶贼!” 第134章 告别刘秀   山岗上,魔门、汉军并肩作战,与金乌教和太和门打成一团,几方各有死伤。那边崔发受了黎元贞一爪,小腹鲜血汩汩流出,但他早有死志,仍疯狂的和几人对攻。   傅青云和琯琯配合默契,虽然两人修为不及洛云天等人,但两人心犀相通,一攻一守,攻守兼备,也让对手吃尽了苦头。   崔发被几方重点照顾,连连跌退,琯琯抓住机会,一剑将崔发刺穿。崔发不退反进,挥掌向琯琯猛拍过来。   琯琯向右疾闪,黎元贞正好从右侧攻来,长长的血红指甲直插琯琯双目。情急之下,琯琯小蛮腰一扭,整个身子斜飞出去,堪堪躲开崔发和黎元贞的夹击。   傅青云及时补位过来,铁杖狠狠贯向黎元贞面门,截住黎元贞扑向琯琯的去路。黎元贞嘿嘿冷笑一声,回掌切向铁杖。他内力最是深厚,傅青云哪敢和他硬扛,忙使出御气之法,形随气转,铁杖倏地横飞让过黎元贞,又拍向崔发。   崔发双掌迎上,借铁杖一击之力跳出圈子,哈哈大笑道:“你们不是要胭脂璧吗,都来抢吧!   四方人手虽是一阵乱战,但崔发仍是三方重点照顾的人物,受伤自然最重。   崔发穷途末路,此时已成血人,手中拿着一块胭脂颜色的玉壁哈哈大笑,状似疯魔。   几人同时住手,不约而同一齐扑向崔发。   “都来抢吧!”崔发哈哈大笑。只见崔发身子霍地鼓起如一个充气皮球,周身黑气弥漫,恐怖之极。   “不好,快退!”琯琯拉起傅青云疾退,迅速将七弦古琴抵挡在身前。   “砰!”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崔发已如一颗人肉炸弹般自爆开来。   内力高手自爆,那是全部修为瞬间激发,威力惊人。   崔发瞬间化为一团血雾,弥漫山岗,他脚踏之地生生炸出一个大坑。   他手中那块玉壁也被真气自爆炸成几块碎片,如利箭一般四散飞射开去。   琯琯和傅青云被气浪一起掀翻在地,巨大的冲击力震裂了挡在琯琯身前的七弦古琴。幸亏琯琯见机得快,又用古琴抵挡了冲击,两人都未受多大损伤。   黎元贞和洛云天则不然,两人扑得太急,一时未及时退回,被崔发自爆的气浪炸得鲜血狂喷,连连跌退。   靠近崔发的魔门弟子、邪教教徒,还有汉军士兵也倒了一片,他们没有黎元贞和洛云天那么深厚的真气护体,伤势更重。   “恶贼,还我师傅命来!”杨俊茹持剑冲向跌退的洛云天,一剑刺中。   杨俊茹望着滴着鲜血的长剑,一时惊喜得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能一剑刺中洛云天。   洛云天被崔发自爆重伤,此时正是强弩之末,才被杨俊茹得了手,否则哪有那么容易。   洛云天猛提一口气,用尽余力,反手一掌拍向正发呆的杨俊茹,杨俊茹惨叫一声远远跌落。   洛子鸿和太和门几大长老飞身过来,将洛云天扶住。林正君也带兵上来,将太和门众人护在中间。   黎元贞捂着胸口吐了几口血,嘿嘿冷笑一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玉娘子挟起受伤躺在地上的杨俊茹,也跟着黎元贞逃走了。   洛云天捂着伤口大声呼道:“别管我,快找玉壁碎片!”   琯琯看也没看那些玉壁碎片一眼,望着被震裂的七弦古琴怔怔发呆。琯琯嗟叹一声,抽出古琴盒子中的秀剑,将沾满崔发自爆血污的古琴远远抛开了。   傅青云见太和门众人心急火燎的趴在地上寻找玉壁碎片,急道:“琯儿,别让他们把玉壁寻了去!”   琯琯轻声道:“那是假的!胭脂玉壁乃是极品金刚玉研磨而成,岂是那么容易被真气击碎。”   傅青云会心一笑:“难怪地魔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太和门众人四处寻找玉壁碎片,傅青云和琯琯则聚拢魔门中人,准备撤离小山岗。   太和门和魔门虽然积怨很深,但现在双方人员伤亡都不小,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发生争斗。   神火门门主沈才山问道:“大小姐,胭脂璧又不知去向,我们现在怎么办?”   琯琯道:“走,出去再说!”   傅青云道:“琯儿,我先去和秀哥道个别。”说罢掠下山岗去。   此刻刘秀正带着汉军打扫战场,汉军已开始欢庆胜利,“刘秀、刘秀……”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经此一战,王莽主力全部覆灭,新莽王朝的坍塌已是指日可待。   还在宛城负隅顽抗的新莽名将严尤和陈茂得知消息,再无心恋战,宛城也随即告破,更始政权也随后迁往宛城,作为王朝的临时都城。   傅青云向刘秀简单说明情况,刘秀带着王霸、邓晨、马武等汉军将领亲自来送,将傅青云等人送出昆阳。   随着傅青云等人一起出城门的,除了魔门众人外,还有大师兄楚文景,“弘义团”的各派年轻弟子,以及钟正雄带领的楚南群英。   楚文景自带着宋伯爷孙来汉军祛除瘟疫,转眼已过去三个月。现在大局已定,宋伯爷孙因刘縯兄弟再三请求,暂时留在汉军。楚文景牵挂着山庄,也向刘秀辞别,准备返回楚戟山庄。   傅青云同楚文景、钟正雄、方俊刚、铁扇书生等一一拜别,然后和琯琯带着一众魔门弟子出了昆阳城。   琯琯看着一众魔门弟子,来时将近一千人,现在却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几乎人人都挂了彩,心中隐隐作痛。琯琯道:“各位门主,这次为了夺回胭脂玉壁,各门派伤亡不小。请各位门主立即带领弟子返回,好好抚恤死去的弟子。”   白如雪抱拳道:“大小姐,胭脂璧还未找回,我们陪大小姐一起寻找。”   “不!”琯琯摇头道:“这次虽然没有夺回胭脂璧,但胭脂璧不在崔子山身上,就必然在崔紫芸身上,我和青云哥去找就行了。”   “大小姐,我们分头去找,机会总要大些。”万毒门门主青莲道。   “是啊,大小姐,我们一起分头去找吧。”神火门门主沈才山和鬼灵门门主阎北溟齐声道。   琯琯摆手道:“这次大家把得力弟子都调了出来,门派中空虚。王莽倒台后,那些残兵游勇势必到处流窜,大家还是早早回去,守住山门根基要紧。”   “遵命!”众人齐声答道。   众人就此分道扬镳,傅青云和琯琯,还有小兽康康一起,也再次踏上寻找胭脂玉壁“大魔王经”的征途。 第135章 真假魔经   太和门众人分散开来,在整个小山岗上仔细翻查,寻找崔发真气自爆时炸飞的胭脂玉壁。   洛云天伤势颇重,但他不愿撤离小山岗。林正君就从昆阳城运来躺椅,又找来郎中为他疗伤,洛云天就躺在躺椅上守候着。   “师傅,我已将山岗周围都封锁了起来,连岗上的死尸都没有搬动过。”林正君禀报道。   “做得好!”洛云天激动道:“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是,师傅!”林正君忙不迭答应,传令不准任何人进出山岗。   洛子鸿带着太和门弟子在山岗上一寸一寸的找,将土石翻了个遍,生怕放过一块碎片。   至天黑之时,总算找到七八块碎片,凑在一起足有大半块。   洛云天双手发抖的捧着胭脂璧,见上面刻满了蝇头小字,忍着剑伤剧痛高兴道:“有这大半块,也不枉我辛苦一场了。”   林正君眼馋的看着洛云天捧着的胭脂璧,上前道:“师傅,玉壁碎片可能射入人体,我再挨个看看。”   “对!”洛云天高兴道:“快点上火把,挨个看!”   洛子鸿见洛云天满身是血,面色苍白,担心道:“爹,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伤势要紧!”   洛云天摇头道:“不,寻找玉壁要紧,你快去帮忙!”   林正君于是下令点上火把,带着士兵挨个翻查尸体,看有没有玉壁碎片射入体内。   林正君身为郎中令,士兵不敢违逆,只得挨个翻查岗上的尸体。遇到邪教徒和莽军尸体还好,翻查和自己一起并肩战斗的兄弟时,大家都于心不忍,却敢怒不敢言,心里暗暗咒骂林正君和洛云天十八代祖宗。   寻到半夜,所有的尸体翻查完,还真又找到两块碎玉。   洛云天大喜,用红布小心将玉壁碎片收好,对林正君道:“正君,这次你立功甚伟,你想要师傅奖励你什么呢?”   “师傅传授弟子武功,弟子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有奢求。”林正君道。   “嗯!”洛云天点头道:“难得你一番孝心,我就再传你两式‘玄武剑法’吧。”   “谢师傅恩宠!”林正君大喜。原来洛云天虽然收了洛子鸿、林正君和汪海龙三人为徒,但他心胸狭窄,只将“玄武剑法”全本三十六式授予了他儿子洛子鸿,而林正君和汪海龙都只学到半部“玄武剑法”。   休息一晚,第二日洛云天带着弟子返回太和门,林正君也一路跟随。   金乌教教主崔发丧命,胭脂璧也得到了,洛云天目的达到,“弘义团”就此解散,各门派弟子也各自回本门去了。   回到太和门,洛云天顾不得身上伤势,就和洛子鸿一起迫不及待的拿出玉壁碎片,按照碎片断痕好不容易将碎片沾合到一块。虽不完整,但也有近九成玉壁。洛子鸿又将碎片上的蝇头小字一一摘抄下来,交给洛云天参悟研究。   一直数周,洛云天都将自己关在密室参悟,不曾出门。林正君则痴痴的守在外面,他不敢奢望洛云天传他“大魔王经”,只是等待洛云天传他两式“玄武剑法。”   这日,洛云天走出密室,精神十分倦怠,似乎老了十岁。洛子鸿跟在洛云天身后,神情也颇为沮丧。   林正君心中一凛,不知他父子俩为何如此表情,心忖也许是“大魔王经”太过玄奥,两人一时未参悟明白。林正君上前道:“恭喜师傅得到绝世宝典!”   洛子鸿横了林正君一眼,跨前一步狠狠抽了林正君一个嘴巴,大声吼道:“闭上你的鸟嘴!”   林正君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心中愤怒,却不敢表现出来,忙跪下道:“弟子知错,请师傅师兄责罚!”   “算了!”洛云天淡淡道:“正君,当日你带‘弘义团’去援助义军,可记得为师的嘱托?”   林正君忙不迭答道:“弟子谨记在心!”   洛云天道:“刘縯和傅青云公然与太和门为敌,你让刘縯错失皇主之位,做得很好。但昆阳一战之后,刘縯兄弟声威与日俱增,若不阻止,必让他兄弟得了天下。到那时,依刘縯和傅青云对太和门的仇视,必然对我太和门不利。”   “弟子该怎么做,请师傅教我!”林正君道。   “你现在还担任着郎中令一职,你即刻返回宛城,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吧!”   宛城是联结荆楚和西都长安的重要战略重镇,城池规模较大。刘縯打下宛城后,玄汉王朝就将都城迁往了宛城,威胁摇摇欲坠的新莽王朝。   “弟子明白!”林正君赶紧回道。他心中暗暗欢喜,他也正想返回宛城,且不说宋婉彤在哪儿,就他现在郎中令身份,虽尚无真正实权,但在军中也是可以抖抖威风的,何必在太和山受他父子俩的鸟气。   “若你办成这件事,为师就将‘玄武剑法’后半部全部传你。”   “谢师傅恩宠!”   “日后太和门有你大师兄、朝堂上有你,你们师兄弟联手,何事不成!”   “师傅说得是!”   “我这就传你两式‘玄武剑法’,看好了!”   洛云天没有食言,但林正君心中却更是迷惑,不知他父子俩得到魔经后为何是一副沮丧面孔,自己还无缘无故受了洛子鸿一巴掌。   林正君按照洛云天吩咐,独自一人下山往宛城赶去。   太阳快落山之时,林正君赶到湖阳县城,住进了一家小客栈二楼客房。   用了晚饭,林正君回到客房正打坐调息,忽听隔壁传来敲门声,一个女子声音呼道:“文景!”   隔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男子声音传来:“是你,你还来干嘛?”   林正君一听,这声音好熟,不是别人,正是楚文景。虽然楚文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将他带进楚戟山庄,但因为傅青云的关系,林正君对楚文景的敌意越来越重。   林正君轻轻走近窗棂,偷偷往外看去,见隔壁门外回廊上站着一个细眉大眼的女子,有些局促,正是柳紫芸。   “是她!”林正君暗道。他现在已经知道当初楚文景救回来的那个名叫柳紫芸的女子,实际上叫崔紫芸,金乌教教主崔发的女儿。   只见崔紫芸低着头说道:“大战结束了,我想你肯定要返回山庄。我已经在湖阳等了你几周,你刚进城我就看到你了。”   “你等我干嘛,你想要的东西不是都拿去了吗?”楚文景粗声粗气说道。   “对不起!”崔紫芸面有愧色的说道:“我今天就是来把‘霸王九式’还给你的。另外,你不是一直在找一样东西吗,我一起给你。”   “啊!难道是……?”楚文景看了看四周,立即打住。   崔紫芸点点头:“我能进去说吗?”   楚文景将崔紫芸引进屋,林正君赶紧将耳朵贴近墙壁,侧耳倾听。   只听崔紫芸道:“爹爹死了,这东西我也不想留了。”   “紫芸……!”楚文景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语气说道:“真的是魔经。”   林正君心中一惊,他师傅洛云天虽然得到玉壁碎片,但却不完整,而完整的“大魔王经”就在隔壁。但他却不敢妄动,依他现在的修为,恐怕还敌不过柳紫芸和楚文景两人。   柳紫芸道:“这是胭脂璧的拓本,你快记熟了,烧了它,留着是个祸害!”   隔壁一阵沉默,林正君的心却砰砰砰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   不一刻,隔壁传来打火石的声音,就听楚文景道:“紫芸,你说得对,留着是祸害。可恨玉壁碎片被洛云天那恶贼得去了。”   柳紫芸道:“那是假的,真的胭脂璧是极品金刚玉做成,岂会轻易损坏。”   楚文景哈哈大笑道:“好,报应,真是报应!”   林正君又是一惊,难怪洛云天父子那么颓丧,洛子鸿还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原来他们拿到的是赝品。   又是沉默一阵,崔紫芸凄婉的声音传过来:“我走了……!”   “紫芸,跟我回山庄吧!”   “文景哥,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   “青云说……,你是个好姑娘,我……,是我误会你了。”   “文景哥,我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我走了!”   “紫芸……,不要走!”   “文景哥,若有来生,我真希望,没有江湖。”   “紫芸……!” 第136章 威逼利诱   林正君心脏狂跳,听见崔紫芸哭着开门离开,楚文景下楼追了出去。   他巴不得崔紫芸走得越快越好,再也不回来。   约莫半个小时,客栈木梯传来脚步声,林正君赶紧靠近窗棂偷偷往外看去。只见楚文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从回廊走过来,面色落寞。   林正君心中大喜,暗道真是老天有眼,让他得到这个绝好的机会。   林正君轻轻打开房门,佯作惊喜道:“大师兄,怎么是你?”   他依着傅青云的称呼,将俩人关系拉近一层。   楚文景抬起头,见是林正君,苦涩一笑:“正君,你也住这儿?”   “是啊!”林正君高兴道:“大师兄,快到我屋里坐会。”说罢伸手去揽楚文景的肩膀。   楚文景点点头,正待迈步进屋,却见林正君眼神突变,待他反应过来正欲退走,“肩井穴”忽然一麻,随即“膻中穴”、“大椎穴”也被点中,被林正君擒在手中。   “林正君,你想干嘛!”楚文景怒喝道。   林正君将楚文景拽进屋里扔到地上,然后关上门,嘿嘿笑道:“我想干嘛?哈哈,大师兄,所谓怀璧其罪,你应该懂吧?”   “我不明白!”楚文景怒喝道。   林正君涎着脸,轻声道:“大魔王经”。   “你休想!”楚文景喝道。   林正君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奸笑道:“大师兄,如果你不想我割下你的舌头,就把声音放小点。”   “林正君,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楚文景怒目圆睁,喝道:“来吧,你就是活剥了我,也休息得到任何东西。”   “不识抬举!”林正君上前点了楚文景哑穴,冷笑道:“大师兄,我可没有多少耐性,我看你还是爽快点好。”   楚文景把眼一闭,面色凛然。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说的。”林正君抽出长剑,将剑刃放在楚文景左边手臂上。   楚文景仍闭着眼,面不改色。   “哼!”林正君冷哼一声,举起长剑,嗤的一声将楚文景左手大拇指斩落。   楚文景面颊抽了抽,他被封了哑穴,只是喉咙嚯嚯了两声,咬牙硬挺。   “把魔经写出来,我立马放你走,绝不再为难你!”林正君道。   楚文景直挺挺躺在地上,毫无回应。   林正君面色铁青,又举起剑,狠狠道:“我看你还能挺多久!”言罢长剑一扬,将楚文景左手余下几根指头也一并斩落。   十指连心,楚文景身子抽搐了几下,将牙齿咬得磕磕响,就是不点头。   “睁开眼,看着我!”林正君狠狠道。   楚文景毫不理会,视死如归。   “好,很好!”林正君提起滴血的长剑,剑刃放到楚文景有眼皮上,喝道:“你睁不睁眼!”   楚文景仍不理会,僵持一阵,林正君狰狞一笑,长剑连刺两下,废了楚文景双目。   鲜血顺着楚文景眼角流下,楚文景却一动不动。   林正君把剑一丢,颓丧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眼见宝藏就在眼前,却无可奈何。   屋子里一股血腥味散开,林正君抽了抽鼻子,央求道:“大师兄,你这是何苦呢?魔经已经在你心里记着了,多我一个人知道又有何妨。”   “只要我得到魔经,练成绝世武功,以后太和门必然是我的,甚至这天下都可能是我的。我虽然废了你的眼睛,但我向天发誓,一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养起来,享尽荣华。”   “我答应过你,要杀了洛子鸿给老庄主报仇,但我现在没能力。我若练成绝世武功,先就把洛云天、洛子鸿他父子杀了,把人头提到老庄主坟前拜祭。”   “你不是喜欢紫云姐吗,我一定替你把她找回来。”   林正君说了半天,见楚文景无动于衷,喝问道:“好不好?”   屋内陷入沉寂,林正君面色越来越阴沉。又僵持半天,林正君霍地从地上跳起,厉声道:“好吧,楚文景,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先杀了你。然后,等我练好武功,再去楚戟山庄,把你的好师弟、好师妹楚君信、楚雪怡一个个全杀掉,把楚戟山庄一把火给烧了。”   “我想,洛云天一定很喜欢我这样做。”   “我也会杀掉傅青云,一定要!”   “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我告诉你,你知道平林兵和新市兵为什么会因为分赃不均找刘縯闹吗;你知道刘縯为什么没有当上皇帝吗,全是我的主意!哈哈,全是我的主意!”   楚文景心中又恨又急,气往上涌,已无眼珠的双眼中,鲜血狂涌出来。   “怎么,是不是很生气?谁让他傅青云跟我争婉彤,口蜜腹剑 ,跟我耍手腕,他该死!刘縯也不是东西,他眼里只有傅青云才是他兄弟,他骨子里就瞧不起我,所以,呵呵,我岂能让他如意。”   林正君歇斯底里的咒骂一阵,忽然想起什么,伸手从楚文景身上掏出崔紫芸还给他的“霸王九式”,嘿嘿冷笑道:“这破玩意留着干嘛,也烧了算了。”说罢拿出打火石开始啪啪啪打火。   楚文景着急的使劲扭动身体,无奈身上大穴被制,动弹不得,只能喉咙里发出嚯嚯的低吼声。   “怎么,你很着急这破玩意啊?”林正君停下打火。   见楚文景急得面色血红,林正君伸手解开楚文景哑穴,问道:“你是有话要给我说吗?”   “林正君,你不得好死!”楚文景沙哑着嗓子吼道。   “我怎么死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就要死了。”林正君又开始用打火石打火,边打火边自言自语道:“我发誓,我要是得不到魔经,我一定要把楚戟山庄的人全都烧死,一个不留!”   “我发誓,一定会!”   楚文景咬牙骂道:“林正君……!你这畜牲,你不是人!”   “看来你没有多的话要说了。”林正君用打火石点燃了油灯,将“霸王九式”发黄的羊皮纸凑近油灯,说道:“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把魔经写给我,我发誓,再不伤你分毫,也绝不会动楚戟山庄的人分毫,‘霸王九式’图谱我也会送回楚戟山庄。”   林正君等了片刻,见楚文景闭嘴不语,冷哼一声,将“霸王九式”图谱伸向火焰,发黄的羊皮纸瞬间飘出一股焦臭味来。   “快住手!”楚文景沉声道:“你发誓!”   林正君大喜,忙将已经着火的羊皮纸一角捏熄,举起手道:“我林正君对天发誓,绝不再伤你分毫,也绝不动楚戟山庄的人分毫。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楚文景道:“还有‘霸王九式’!”   林正君又发誓道:“我对天发誓,将‘霸王九式’还回楚戟山庄。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楚文景又道:“你以‘魔经’的名义再起誓一遍。”   林正君狂喜,当即起誓:“我以‘魔经’名义起誓,若能得到魔经,绝不能再伤楚戟山庄的人分毫,并将‘霸王九式’图谱还回楚戟山庄。若违此誓,必将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楚文景道:“魔经修炼最忌心魔,你若违此誓,必遭报应!” 第137章 得到魔经   楚文景被逼无奈,将“大魔王经”一一默写出来,交给林正君,保住楚戟山庄众人性命,也换取林正君将“霸王九式”交还楚戟山庄的承诺。   林正君拿到“大魔王经”后,便迫不及待的熟读硬记,确保一字不差后,当即将楚文景默写出来得“大魔王经”也点燃烧毁,不留痕迹。   楚文景见林正君如此谨慎,知道他绝不可能放自己离开,说道:“你动手吧!”   “大师兄,我说了不会再伤你分毫,就绝不会违背誓言,我可不想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林正君嘿嘿笑道:“不过,在我未练成‘大魔王经’之前,我还不能放你离开。”   楚文景冷冷道:“我废人一个,就是斩了我双手双脚,我楚文景也绝不皱一下眉。但楚戟山庄中每个人,你都不能动,还有,把‘霸王九式’交到君信手上。”   “我当然会把‘霸王九式’还回去,但不是现在。”林正君道。   “你……!畜牲……!”楚文景怒道。   “怎么,我并没有违背誓言吧,只是早点晚点而已,大师兄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林正君阴恻恻笑道。   “啊!”楚文景无可奈何的仰天长啸。   林正君迅即上前点了他哑穴,然后不再理他,迫不及待的开始参悟“大魔王经”。   第二日一早,林正君找来麻袋,将楚文景点了穴,装进麻袋。然后又买来一匹健马,驮着楚文景一起赶往宛城。   他本想将楚文景杀了了事,但又真担心修炼魔经时引动心魔,落得走火入魔的下场,于是只得将楚文景一路带着。   一路缓行,不一日,林正君带着楚文景来到宛城。宛城现在已是更始政权暂时的都城,城门守卫自然森严。林正君拿出“郎中令”腰牌,把守城关的小官城门校尉见腰牌赶紧放行,毕恭毕敬送林正君过关。   “郎中令”官属皇帝近侍,虽不在三公九卿之列,却也不是小小的城门校尉得罪得起的。   进了城,稍一打听,得知刘縯、刘秀都带兵在外征伐,不在宛城,傅青云等人昆阳一战后也未来宛城,现在不知去向。   林正君暗道庆幸,他麻袋中藏着楚文景,现在是最怕碰到熟人,万一露馅可就大事不妙。   宛城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林正君打马走在正街上,正着急哪儿找个落脚处,好把楚文景这个累赘藏起来,忽听人群中有人唤他:“郎中令大人!”   林正君心中一惊,转头望去,见一个头顶乌纱帽、脚踏汉兵行军鞋,似官非官、似兵非兵的不伦不类的圆脸汉子快步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大人,听说您回城来了,我赶紧赶了过来。”   “你是?”林正君诧异道。   “大人,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汉子打着哈哈道:“在南阳,你和陈牧将军、张卬将军他们推骨牌之时,小人就在旁边给您掺茶倒水呢。”   “哦,是陈管家!”林正君抱拳道:“陈管家来得正好,我打听一下。我刚到宛城,还无落脚之处,这附近可有较为僻静的住所供租让?”   陈管家指着林正君哈哈笑道:“大人,你贵为郎中令,何须租房,我就是为这个事赶来的。”   “哦,有现成的吗?”林正君诧异道。   “陈公早为你准备好‘郎中令’府了,位置幽静得很,保你满意,跟我来吧。”陈管家道。   林正君大喜,他现在不管陈牧为啥这么帮他,心中只想着早点把麻袋里这个累赘藏起来再说。   林正君跟着陈管家来到宛城城南,见一条青石铺成的石板路尽头,一座粉墙灰瓦的别致小院掩映在碧翠的竹林之中,道路两侧青松笔挺,让小院显得格外僻静。   林正君大喜,此处远离闹市,曲径通幽,正是修炼“大魔王经”这种隐秘功法的好地方。   “大人,还满意吧?”陈管家道。   “满意,非常满意!”林正君拱手道:“陈管家,还请代我向陈公转呈谢意,稍后我将登门亲自向陈公拜谢。”   林正君推开房屋正门,见屋内已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应家具齐备,感激道:“真是有劳陈公和陈管家操心了。”   陈管家道:“林爷可千万别客气,陈公说这都是林爷应得的。林爷,你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小人这就去操办。还有,需要几个丫鬟婆子,小人也一并带过来。”   林正君连连摆手道:“我自小习惯一个人独处,就不用那些丫鬟婆子了。屋内家具都很齐全,也不用添置什么了。”   陈管家道。“那好,小人这就拜退。林爷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小人去办就是。”   林正君拱手道:“先谢过陈管家了。”   陈管家躬身退出,林正君将装着楚文景的麻袋提到地下室,将楚文景重新点了穴,又找来铁链锁好了,这才出门去了。   拜谢完陈牧,林正君又到太医馆见宋伯爷孙。   “小林,回来就好!”宋伯高兴道:“文景回庄去了,青云也忙他的事去了,这边只剩下我爷孙俩了。”   林正君嘿嘿笑道:“宋伯,你们可不能走啊,你现在可是王朝太医令,官职在身呢。”   “谁稀罕那太医令!”宋婉彤瘪嘴道。   宋伯道:“若不是刘縯兄弟俩恩义,对我们爷孙俩如亲人一般,我可不愿意待这儿。这儿到处都是当兵的,哪有自己山庄里乡亲亲热。”   林正君点头道:“是,再好好不过家里。”   宋伯道:“等看到刘縯君临天下了,我就告劳回庄去了。”   林正君心中咯噔一下,讪笑道:“现在天子不是刘玄么?”   宋伯点上一支水烟,吧嗒两口,说道:“刘玄那个猥琐样,能坐多久,这天下迟早还是刘縯兄弟俩的。”   “对呀!刘縯大哥雄才大略、勇冠三军,乃是众望所归,而且这天下也是刘縯、刘秀哥哥打的,刘玄他凭什么霸着大位。”宋婉彤道。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谨防隔壁有耳!”林正君小声道。   “哈哈,大家都是这么说,这事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就看刘縯大哥啥时候赶他下去了。”宋婉彤咯咯笑道。   宋伯欣慰道:“等刘縯登基,依青云的才智武功,定会成为刘縯的股肱之臣,你们兄弟俩可得多帮衬啊。”   林正君闻言心中一沉,点头讪笑。 第138章 修炼魔经   一晃几月,转眼来到秋天。   刘縯兄弟继续在外征战,汉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大军已经打到西都长安,新莽王朝越加摇摇欲坠了。   傅青云带着琯琯、芦莉仙子母子四处查访,一路打听崔紫山兄妹去向,寻找魔经下落。   小兽康康虽然嗅觉敏锐,但崔紫山兄妹从昆阳逃走时,几十万人马混杂,根本无从寻找残留的气息。   几个月来,傅青云一刻未落下修炼“大光明经”。第五幅图“神形”洗经伐髓修炼一年多来,越练到后面,越感觉到其妙用无穷。体内三十六个穴位如深空星辰,闪烁不定,真气从奇经八脉涌过三十六个大穴,再从十二正经灌入筋皮之下,出手之时,筋皮下气劲与丹田真气瞬间连成一体,气劲爆发力越来越强悍,行动更见敏捷。云游术”与“神形”术相得益彰,傅青云现在施展起“云游术”来,琯琯和小兽康康都已跟不上他。   而在宛城中,林正君修炼“大魔王经”也渐入佳境。他本来拜师太和门,有了道家功法的基础,不像傅青云那样全靠自己琢磨,所以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为了不让楚文景被他禁锢的消息泄露,林正君专门找来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妪每日给楚文景送饭,自己则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   在林正君看来,宋婉彤受傅青云蒙骗,现在一心系在傅青云身上,他唯有在武功修为上胜过傅青云,在权势上压过傅青云,才能彻底改变宋婉彤心意。所以他除了偶尔外出会会陈牧、陪宋婉彤游玩外,几乎所有精力都用在了修炼上。   “霸王九式”与“大魔王经”本是一内一外,相得益彰,林正君本来是瞧不上“霸王九式”的,但修炼“大魔王经”后,却忽然发现“霸王九式”的妙处,这一练就停不下来,沉浸其中。   几个月来,林正君修为暴涨,远胜在太和门修炼那半部“玄武剑法”。   不过,越往后修炼,林正君越感觉难以持续。   修炼魔经后,丹田中真气暴涨,灼热的真气如火焰一般烧得小腹隐隐生痛。若是强撑下去,迟早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大魔王经”与“大光明经”系出同源,都是上古秘法,修炼方式及其霸道。两者一阴一阳,殊途同归,都是通过吐纳灵气来使丹田真气凝练,给暴涨的真气降温,同时快速增益内力真气。但两者引灵之法却截然不同,“大光明经”是通过吐纳虚空灵气,而“大魔王经”是靠采纳地灵之气,都是非常玄妙的法门。   修炼几个月后,林正君终于卡在采纳地灵之气这个关键节点上了,无法继续。   踌躇多日,彷徨无计。林正君来到地下室,见楚文景蓬头垢面的斜躺在墙角,双眼血迹斑斑,身上一条铁链紧紧锁在墙上。现在要是拉他出去,恐怕刘縯和傅青云都再也认不出他。   林正君干笑两声,说道:“大师兄,我知道你也在偷偷修炼魔经,修炼可顺利否?”   楚文景一动不动,静静躺在墙角。   “不瞒大师兄说,我这几月修炼魔经,收获蛮多。若能早日圆满,我也就可以放你出去了,当然我也会将‘霸王九式’交还给楚君信。”   楚文景闻言挪动了一下右手,铁链铮铮做响,却不说话。   “不知大师兄修炼可遇到瓶颈?”林正君试探道:“这几日,我老是感觉小腹犹如碳烤,修炼无法继续,似乎缺了点什么东西。”   林正君又道:“听我明善师傅说过,胭脂璧所载魔经并不完整,还有九个兽首分别被几大魔门拿去,其中凤首记载的采纳地灵之气的法门最为关键,是吧?”   见楚文景闭口不语,林正君自问自答道:“所以,小弟想,很可能是咱们没有地灵之气的采集法门,所以真气无法凝练,丹田才会犹如火烧。可当年你项氏豪雄楚霸王项羽也无玉壁凤首,又是怎么修炼的呢?”   林正君在地下室转了数圈,他知道楚文景绝对不会给他答案,只是心中彷徨无计,过来看看楚文景,希望能找到一点灵感。   林正君愁眉不展的出了地下室,来到院中,见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凉风。林正君心中焦躁,信步走出宛城南城门,来到一片田野之中。   抬头远眺,乌云中电光隐隐,似乎一条火龙就要破空而出。   一道闪电劈下,落在不远处一座山岗上。山岗上坟头密布,那是征伐中丧命的汉军埋葬之地。   “尸气!”林正君脑中灵光一现。他猛然记起当日随同刘縯、傅青云和楚文景前往南阳之时,曾经目睹崔紫山在乱葬岗中采集尸气的情景来。   林正君大喜,他现在才不管是否堕入邪道,只要能突破这道关,魔道邪道又有什么关系。   林正君迎着闪电快速掠向山岗,迫不及待的运转“大魔王经”,顷刻之间,就见一股股黑气从坟头冒起,不断向他涌来。   林正君大喜,这虽然是一个比较偏激邪门的修炼方法,但总比无法修炼魔经来得强。   林正君身体开始慢慢旋转,四周的尸气迅速凝实,变得犹如实质一般,将他厚厚的包裹起来,宛如鬼魔出世一般,恐怖之极。   他运转魔经将尸气慢慢纳入体内,丝丝寒意透入丹田,丹田灼热的真气开始缓慢降温,膨胀的真气在尸气的催动下,也开始慢慢凝练。   “有鬼!”忽然一声惊恐的叫声将林正君从修炼中惊醒过来。   林正君停下修炼,周身黑气倏地散开,见山岗小路上几个人抬着一具单薄的女尸,双股颤颤,吓得在原地动弹不得,惊恐的望着他,。   “大人,是……是你?”一人颤栗着说道   “哦,是陈管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原来来者正是陈牧的管家,后面跟着几个汉军士兵,抬着一具女性尸体。   陈管家看清是林正君,这才止住颤栗,轻描淡写的说道:“陈公府上一个丫鬟猝死,我带人过来将她埋了。”   陈管家一挥手,几个士兵抬着女尸继续往前走,走过林正君身边,陈管家笑道:“刚才看到大人状若天神出世,委实吓了小人一跳。”   “是嘛!”林正君呵呵笑道:“那我先行一步了,你们请便!”   林正君说罢走到几人身后,忽然一转身,拔剑连刺,将陈管家和几个士兵一并刺倒,抹了抹剑上的血,淡淡道:“陈管家,对不住了,怪就怪你看了不该看的。”   林正君收剑入鞘,就在原地又开始修炼起魔经来。他刚找到突破瓶颈的修炼之法,一刻也不想耽搁。   运转魔经,林正君正待将尸气纳入体内凝练真气,刚被刺倒的几人的鲜血刚刚流到他脚下,温热的血气忽然从他的涌泉穴直冲而上,灌入丹田之中,丹田灼热的真气瞬间降温下来。   林正君停下修炼,骇然的看着脚下,见本来鲜红的血液瞬间变成一滩紫色血泥,血气已被他吸纳一空。   再以意念感觉一下丹田中真气,只觉真气凝练了不少,更加精纯厚实。   林正君又惊又喜,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让他寻到一种比吐纳尸气更加玄妙的法门。 第139章 他乡故人   宛城中,不时传出有汉军士兵和百姓失踪的消息,一时人心惶惶。   找到的失踪人员,胸口都有一个绝大的伤口,就如是特意要放血出来一般。而最让人惊骇的是,死者不管是刚失踪不久或失踪几天,身边的血迹都是一滩发紫发黑的血泥,就如已死去数月之久,鲜血被日晒雨淋之后呈现出来的血泥颜色。   传闻有目睹之人,说曾看见有蒙面黑衣人站在死者身旁,身上血光隐隐,状如恶魔现世。   宛城现在是玄汉王朝的都城,天子脚下,竟然发生这等奇事,一时谣言四起,直指皇主居身不正,引来恶魔作乱。   朝廷多次派出仵作检视死者,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只推测说可能有恶魔或者邪祟吸食死者血气,让宛城百姓夜间不要出门,即使出门也要多人结伴而行。   ……   傅青云两人一兽一路探访,终于打听到崔紫山可能到了蜀地,于是又马不停蹄乘船逆流而上,不一日来到蜀郡成都府。   前次傅青云和琯琯被地魔黎元贞劫持去到巴郡巫山县,两人当然没有心情去欣赏巴蜀之地风土人情,今次多番磨难之后,两人走在蜀郡成都府又是一番别样心情。   “蜀”古义为“葵中之蚕”,农业种植和桑蚕业发达,蜀锦更是中土一绝,百姓生活富足安康。蜀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在这兵凶战危的乱世之中,不啻为一块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蜀郡聚居了汉族和藏、彝、土家、羌、苗、回等十几个少数民族,经过几千年的交流融合、迁徙定居,使蜀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荟萃农耕、游牧文化、包容兼蓄的巴蜀文化。而蜀地是典型的“四塞之地”,交通极为困难,蜀地百姓逢山必须开道,遇水必须架桥,不畏艰险辛苦,又造就了蜀地人民朴实豁达、勤劳耐苦和“愚公移山”的豪勇憨直性格,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傅青云几人漫步成都街道,稀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国度。蜀地人尚游乐,夜不闭市,街道两侧大红灯笼高悬,人车不绝如缕,伙计们在暮光中卖力的吆喝,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各色小吃的香味,小摊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少男少女些在街头流连忘返,与中原兵荒马乱的惨状迥异。   女人多喜欢热闹,皇琯琯乍然来到这个繁华世界,一时喜不自胜,兴致勃勃的在各色小吃摊点,杂货、作坊店流连。两人一个娇艳如花、一个星眉朗目,身边还跟着一只憨怂模样的小猪,惹得不少少男少女驻足观望。   两人沿街一路赏玩,来到一家蜀锦作坊,皇琯琯当即被那些颜色艳丽、做工精巧的蜀锦迷住了,高兴的进入作坊挑选蜀绣。   傅青云站在作坊门口,笑眯眯的看着她在哪里专心的挑选蜀锦。忽然,“吱——嘎!”街道上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将傅青云目光拉回车水马龙的街上。   只见一架马车停在街心,一个容颜憔悴的女子从马车前走过,似未察觉危险。   那马车上一个肥脸婆子伸出头来吼道:“你不要命那,走路看着点!”   那女子头也不抬,心不在焉的继续往前走,如失了魂一般。   见那女子形影落寞,黛眉紧蹙,傅青云却是心中一紧,快步跟上去,呼道:“紫芸姐!”   这女子正是金乌教教主崔发的女儿,楚文景的意中人崔紫芸。   那女子闻声一颤,回过头来,见是傅青云,面色一喜,随即又神情索然,开口道:“青云,是你呀!”   傅青云点头道:“紫芸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崔紫芸苦笑道:“不一个人,还能有谁呢?”   “我大师兄呢?”傅青云问道。   崔紫芸黯然道:“他应该已经回到楚戟山庄了。”   “哦……!”傅青云一时也不知该说啥,他知道崔紫芸盗走“霸王九式”,楚文景一定是恨死她了。   崔紫芸抬头看了傅青云一眼,说道:“我已经将‘霸王九式’还给他了,而且……,我知道他一直在寻找的‘大魔王经’,我手上有一份魔经拓本,也一并给他了。”   “啊……!”傅青云又惊又喜:“那大师兄他……、他怎能让你一个人流落街头?”   崔紫芸摇头道:“是我自己要走的。”   傅青云道:“紫芸姐,这是何苦呢,大师兄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清楚?”   崔紫芸苦笑道:“还回得去吗,现在整个山庄都知道我是邪教教主的女儿,还盗走了‘霸王九式’,我不想他为我为难。”   傅青云叹了口气,他知道当初崔发和崔紫山现身楚戟山庄时,打死山庄阁老五人,弟子死伤十几人,山庄中很多人为此恨透了金乌教,崔紫芸是不可能再回到山庄去了。   崔紫芸迟疑半晌,问道:“青云,你们到蜀郡来,是来找我哥吧?”   傅青云点点头,也不否认。   崔紫芸泫然道:“我爹死前,将胭脂璧魔经拓本给了我,将胭脂璧给了我哥。其实,自我爹爹死后,我和我哥都已心灰意冷,厌倦了江湖武林。我哥现在就在青羊观,你们去找他吧。”   “多谢紫芸姐!”傅青云大喜,虽然已经探访到崔紫山藏身蜀地,却并不知他在蜀地何处。   崔紫芸道:“青云,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我哥哥。”   “紫芸姐,你放心吧。”傅青云道:“紫芸姐,你以后怎么打算?”   崔紫芸苦笑道:“还能怎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呗。”   傅青云劝慰道:“紫芸姐,你风华正茂,怎能说这等丧气话。等大师兄安排好庄内事务,我想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崔紫芸凄凉一笑,抬头望向满天星斗,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来。   “青云哥!”皇琯琯拿着几件漂亮的蜀绣小件从作坊过来。   “青云,我走了,后会有期!”崔紫芸见皇琯琯过来,赶紧低着头走开,转瞬消失在人群中。   “谁啊?”琯琯望向崔紫芸消失的方向。   “我大师兄的意中人,崔发的千金!”傅青云回道。   “崔发的千金?”琯琯惊诧道。   傅青云点头道:“唉,说来话长,以后慢慢给你讲吧。她刚才说,他哥崔紫山就在青羊观里,胭脂璧确实在他手里,让我们不要为难他。” 第140章 自然之道   第二日一早,傅青云两人来到成都府城西青羊观。   成都府的清晨格外宁静,喜好安逸的巴蜀人都还没有出门,道观前冷冷清清。小道士手持扫帚,正洒水打扫飘落满地的落叶,见傅青云两人这么早来到道观,都略显诧异。   来到道观山门前,只见一对人高的汉白玉石师耸立,沉凝端重。山门重叠飞檐,檐角高翘,彩绘斗拱,给人以庄严肃穆的感觉。山门正中一块金字横匾,通体漆以暗褐,上书着“青羊观”三个大字,字体古拙,苍凉遒劲,仿佛三条虬龙盘踞,随时会破匾而出。山门之上,龙、虎吉祥动物雕饰镶嵌在飞檐壁柱上,殿顶两条游龙双龙戏珠,雕刻精致、气势森然,令人肃然起敬。   两人一兽轻手轻脚走过山门,面前出现一座气势宏伟的殿宇,殿宇上挂着“灵祖殿”金字横匾。几人慢步走进灵祖殿,见宝殿左边塑有土地神和青龙像各一尊,右边塑有白虎像一尊,并北斗七星桩,上面刻着道教秘传云篆天书。   一个灰衣道人正拿着拂尘给土地神掸灰,用心专注。   傅青云正待靠近北斗七星桩看那云篆天书,那灰衣道人回过头来,胡子拉碴,面容粗犷,正是青木真人。   “小子,是你!”青木真人欢喜道。   “真人,又见到你了!” 傅青云也激动道。虽然前次两人在湖阳县城外相遇时,言语并不愉快,但傅青云对青木真人耿爽粗犷的性格还是很有好感。   琯琯从傅青云身后走出,青木真人一见之下,笑容蓦地僵在脸上。琯琯嘻嘻笑道:“真人,承蒙不杀之恩,琯琯特意来宝观拜谢您来了。”   傅青云见青木真人面色瞬间黑了下来,赶紧拉了拉琯琯手,示意她别惹毛了青木真人。   青木真人果然受不住琯琯这番戏弄,喝道:“妖女,贫道自知不是你对手,但今日你打上门来,贫道也不怕你。”说罢以拂尘作剑,当即朝琯琯扫去。   傅青云赶紧上前拦着,伸手将拂尘接住,劝道:“真人切莫动气,琯琯她说话俏皮,出言无忌,心中实无恶意。”   “小子,原来你和这妖女是一路的,难怪上次你老是帮着这妖女说话。”青木真人用劲拽了一下拂尘,却没有挣脱,脸色越发胀.红,怒道:“我问你,杀害凤凰谷满门,抢走凤凰谷‘山川图’的,有没有你一份?”   傅青云放开青木真人拂尘,诚恳回道:“真人,此事有误会,切不可听信江湖传言。”   “难道我是胡说不成!”青木真人举起拂尘就打,喝道:“你们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孰知却有漏网之鱼,丁谷主的徒弟杨姑娘就是人证。”   拂尘照着傅青云面门扫来,风声劲疾,下手毫不留情。傅青云举掌挡住青木真人手腕,再一低头让过扫来的拂尘。青木真人飞起一脚踢向傅青云小腹,傅青云反掌接住。青木真人一个回旋转到傅青云左边,尘柄倏地点向傅青云肋下,傅青云伸出食指中指稳稳接住尘柄,收劲不发。   如此交手十几个回合,傅青云只是尽力防守,始终未还一招,琯琯也只是在一旁观战,并未上前帮手。   小兽康康则在灵祖殿四处瞎逛,他知道主人现在强他不少,不需要他帮手。   转瞬又拆了十几招,傅青云现在修为和眼界都高过青木真人一大截,自然不惧他,但傅青云知道青木真人严气正性,是因生了误会才这么大火气,所以只是见招拆招,尽量避让。   琯琯看不过去,笑骂道:“牛鼻子你要不要脸,明知我哥哥让着你,你还死缠着不放。”   青木真人闻言越发火大,见傅青云只守不攻,自己却奈他不何,憋着一肚子气,下手越来越狠。   几个打扫庭院的小道士围拢到灵祖殿门口观战,指指点点,不知为何青木真人这么火大。   “砰!”傅青云躲闪不及,只得出手硬接一掌,手上紫芒闪动了一下,螺旋劲真气透膊窜出。   “啊!”青木真人闷哼一声,手臂酸麻,忙提聚内力压制窜入手臂的螺旋真气。   傅青云抱拳道:“真人,得罪了!”   青木真人面色越发难看,直眉怒目咆哮道:“有胆你就在这儿等着!”   “我们就在这儿,难道还怕你不成!”琯琯咯咯笑道。   青木真人气咻咻的出了灵祖殿,傅青云无奈的摇摇头,凑近北斗七星桩去看那云篆天书。   看了一会,傅青云似有所感,不自觉的就在北斗七星桩前比划起来。   琯琯见傅青云对着云篆天书一会比划、一会沉思,知他恐有奇缘,正顿悟之中,赶紧在一旁守护,不让人来打搅。   傅青云比划一阵,脚下突然动了起来,开始绕着灵祖殿慢步旋转,双手不停变换着奇怪的掌法,旁若无人。   小兽康康也跟着傅青云一阵飞跑,高兴之极。   “观主,那两个恶人就在里面!”青木真人气势汹汹的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来到灵祖殿门口。   那老道正是中土比肩楼观道紫虚真人的青羊观观主方青石,鹤发童颜,面色红润,气质飘逸出尘。   方青石刚欲踏进门来,乍然瞥见傅青云紫芒隐隐的掌法,心中一惊,忙伸手拦住青木真人,就在灵祖殿门口目不转睛的观望。   琯琯见方青石亲来,而傅青云正在顿悟之中,本想阻拦,那想到方青石驻足门口,只是屏气凝神盯着傅青云。   傅青云越转越快,出招也越来越快。开始是双手不断结印,不同掌法变换,后来慢慢将“霸王九式”融入,一招一式更见玄妙;再到后来,已经看不出是什么招式,不再是奇怪玄妙的掌法,转而越打越简单,招式朴拙而又隐隐有道法自然之感。   他自修炼第五幅图“神形”后,以无形练有形,反复淬炼筋皮,身体速度虽然越来越敏捷、出招奇快,但与名门大派强手过招之时,却屡感“霸王九式”招数的不足,常常受制于人。   “霸王九式”本是楚霸王项羽融合冲锋陷阵的战技创出,用于沙场征战,无往不利,但与江湖灵巧精妙功夫交手,却又有所不足。紫虚真人曾说“道为本,技为末,只要参悟好道法自然,万般武技皆可随心而为。”但傅青云却一直没有领悟透这句话的深意,将“大光明经”的自然之道与武技融会贯通,达到得心应手、无招胜有招的程度。   今日观云篆天书,傅青云虽无法理解云篆所述高深道法,但见那云篆龙飞凤舞、行云流水,似气势磅礴的高山、似潺潺流动的溪水、又似肆意奔驰的野马,傅青云心神大震,蓦地想起“大光明经”中“神入气中,气包神外,流水行云、玄之又玄”这句话来,再观“大光明经”第六幅图“紫阳”不停变换的紫芒虚影,似自然、似武技,似有形又似无形,却又恰似那行云流水的云篆。傅青云心神完全陷入云篆和第六幅图不停变换的紫芒虚影之中,先是不自觉的分出神念,将神念与真气交融纠缠在一起,混沌交.合,跟着云篆那行云流水般的笔墨动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不停变换的紫芒虚影已然感觉似有招、似无招,似自己熟悉的“霸王九式”,又似什么都不是,渐渐归于自然之道。   方青石敛声屏气盯着傅青云,越看越是惊喜,青木真人几次欲开口,都被随他伸手止住,急得他在灵祖殿门口团团转。   如此差不多半个时辰,傅青云缓缓停了下来,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青木真人和方青石。 第141章 青羊观主   老道见傅青云从顿悟中清醒过来,赶紧跨进灵祖殿门槛,快步走到傅青云身前,激动道:“施主光降敝观,小观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傅青云一愣,又是惊愕又是纳闷,一时不知如何接话。琯琯也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老道为何对傅青云如此谦恭。   傅青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忙躬身施礼道:“真人,小子冒昧来到宝观,打搅之处,还望海涵!”   方青石赶忙扶住傅青云,不让他拜下,说道:“施主切莫这样说,要折杀贫道了。”   方青石在傅青云面前辞尊居卑,让傅青云和琯琯越发纳闷,青木真人也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傅青云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真人,小子不懂规矩,偷窥天书,请真人降罪!”   “施主切莫客气,天书本是天传,有缘人得之。”方青石笑呵呵道:“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贱姓傅,名青云!”傅青云道。   “好,很好,青云之上,后生可畏呀!”方青石由衷的欣喜道。   琯琯也裣衽一礼道:“琯琯见过方真人。我爷爷常常提起真人,说真人是真正的玄门大德,让小女若有机会一定要多听真人训诲。”   “原来是神王的乖孙女,神王抬举了!”方青石哈哈笑道。   青木真人轻哼一声,满脸怨气,不知道观主今日是吃错了药、还是没有睡醒,怎会对这两个恶人如此客气。   方青石打个哈哈,轻声提醒道:“师弟,休得无礼!”   青木真人嘟哝道:“观主,这恶……,他偷学我青羊观道法,你怎么……?”   青木真人本想说这恶人,见方青石瞪了他一眼,赶紧将话吞回去。   方青石笑道:“师弟,云篆天书天天都在这儿,你可悟透了?”   “就因为这……?”青木真人不解,脸上胡须皱成一团。   方青石笑而不答,对青木真人道:“师弟,快去八卦亭准备好上等好茶,切莫声张!”   青木真人心中有气,却又不敢违拗方青石的命令,只得气咻咻出了灵祖殿准备茶水去了。   “青云请这边走!”方青石在前引路道。   “真人请!”傅青云和琯琯赶紧跟上,心中都是一团疑问。   出了灵祖殿,来到混元殿。混元殿极为宽阔,有石柱26根,木柱2根,柱上雕刻有镂空的鹿、凤凰望月、双狮戏球等图案,栩栩如生。大殿中央,供奉着道教最高尊神太清道德天尊,手持混元乾坤圈,面容慈祥,观之让人心生善念。   傅青云跟着方青石转出混元殿,来到一座檐角高翘的三层高八卦亭。八卦亭建于重台之上,四方亭座石台、圆形亭身,象征着天圆地方之说;两重飞檐鸱吻,四周有龟纹隔门和云花镂窗,南向正门是十二属相太极图的浮雕,造型古朴典雅。   青木真人已在八卦亭沏好茶等候,神色极不自然。方青石引傅青云上坐,傅青云推辞不过,只得上首坐了,琯琯和方青石分坐两侧。   青木真人见方青石亲自给傅青云两人斟茶、神态亲和,憋不住心中怨气,咕噜道:“观主,他们两个杀了凤凰谷满门。”   傅青云忙解释道:“观主、青木真人,我和琯琯并未杀凤凰谷一人。当时我和琯琯就被困在麓山‘阎王洞’中,亲眼见到凤凰谷一门枉死,却无计可施。”   方青石呵呵笑道:“青云不必解释,贫道信得过!”   青木真人往琯琯瞅去,嘟哝道:“观主,你是不是中了别人的幻术了。”   方青石打了个哈哈,指着小兽康康道:“师弟,你看这是何物?”   “一只野猪呗!”青木真人道。   小兽康康闻言对着青木真人“钪钪”怒吼一声,翻了个猪白眼,径直跑出八卦亭自个玩耍去了。   方青石呵呵笑道:“师弟,你可听说过上古异兽‘当康’!”   “哦!”青木真人闻言一愣,转头朝小兽看去,惊疑道:“不会吧?”   方青石笑笑道:“《异兽志》记载:‘神州有兽焉,状如豚,名当康,其名自呼,见则天下大穣’,指的正是此兽。当康三岁时开灵智,能懂些人言,善辨忠奸,喜与至诚至善、性灵通透之人为伴,一旦认主,终生跟随,不离不弃。”   傅青云面带微笑听着方青石说话,青木真人却不解道:“观主,这灵兽和凤凰谷灭门有何关系?”   方青石呵呵笑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如果青云是大奸大恶之人,当康怎会认他为主?”   青木真人跺脚道:“观主,当康纵然是灵兽,但那些古书上的玄虚说法,岂能当真?”   “你呀…!”见青木真人一副愠怒不解的表情,方青石无奈的摇摇头,迟疑半晌,指了指天,轻声道:“他的传人,会是奸恶之人吗?”   “他的传人!”青木真人大惊,惊疑的上下审视傅青云半天,幡然醒悟道:“原来如此!是大光……!”   “嘘!”方青石止住青木真人继续说下去,叮嘱青木真人道:“今日之事,只在你我二人知道,切莫外传!”   青木真人点头道:“观主放心,就是把我头割下来,也绝不泄露一句。”   “多谢观主!”傅青云感激道。   傅青云这才明白,方青石对他俩如此客气,原来是因为自己继承了伏羲大帝的“光明神咒”的缘故。   伏羲神咒传下两大传承,一是“光明神咒”,一是“伏魔神咒”,两篇神咒一阴一阳,包罗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之玄妙,蕴含阴阳二数之宇宙大奥秘,有改天易地之能。伏羲大帝深感此咒有违天和,为鬼神所忌,遂将神咒中“地法天,天法道”,颠倒乾坤、移山倒海之法抹去,只遗下“人法地”修身法门留于后世。因只余下半部神咒,后世称之为“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被视为正宗的道家传承。   “大光明经”虽然消失世间,但一直被道家视为玄门圣典;而“大魔王经”虽然也是正宗道家传承,却被世人视为魔门之物。也正因如此,“大光明经”缺失,魔宗以拥有“大魔王经”一直自诩为道家正统。   方青石火眼金睛,从傅青云的武功家数看出他得到了“大光明经”传承,道家圣典重回世间,因此才如此激动。   方青石叮   方青石道:“青云,你们今日光降敝观,是否为‘大魔王经’胭脂玉璧而来?”   傅青云点头道:“正是!胭脂璧是琯琯先祖遗物,琯琯想将玉壁带回魔岛神王殿,了却战神蚩尤遗族心愿。”   “两大经典能聚到一块,当然是玄门一件天大的喜事。”方青石为难道:“崔发的公子崔紫山虽已看破红尘,但他会否将胭脂璧交与你们,还要看他的意愿。”   琯琯道:“观主大德,不为魔经心动,让小女子佩服。”   方青石呵呵笑笑,对青木真人道:“师弟,你去唤紫山过来吧。”   “是,观主!”青木真人再无猜疑,当即转身去唤崔紫山。   不一会,青木真人带着崔紫山过来。崔紫山见到傅青云和琯琯,微微一惊,随即坦然下来,在下首落了座。   傅青云见崔紫山恬淡从容神态,知道他已然是看淡了江湖名利争斗,心中向道,不由得暗暗称奇。   方青石道:“紫山,你可愿意将胭脂璧交还神王殿?”   崔紫山淡然道:“胭脂璧本是魔岛先祖之物,我这就物归原主吧。”   琯琯大喜,没想到崔紫山这么爽快,当即接过胭脂璧,高兴道:“多谢公子!公子既然已诚心向道,我和公子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崔紫山讪笑道:“此处已经没有公子,只有紫山道士。”   傅青云道:“紫山道长,我见过令妹了,就是令妹让我们来此处找你的。”   “她还好吧?”崔紫山面带苦涩的问道。   傅青云摇摇头,说道:“我大师兄很快就会过来找她的,相信令妹日后一定会幸福的。”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崔紫山释然道。   正说着,一个小道士慌慌张张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观主,门外来了三个人,打伤我们十几个师兄弟,口口声声要我们交出紫山道长。” 第142章 观主显威   傅青云和琯琯跟着方青石疾步来到青羊观山门,见山门外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青羊观弟子,来上香的香客都远远站着,对着场中两人指指点点。   场中两人,一个是满头白发,脸上皱纹如同树皮般的老者;一个艳光灼灼,令人目眩,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妖娆味道,正是人称玉娘子的黎玉罗,却没见杨俊茹身影。   随同方青石跟来的道士赶紧上前将受伤的弟子扶进观中医治。青木真人见十几个弟子都伤得不轻,怒喝道:“妖妇,你好大的胆,我不来捉你,你竟敢到青羊观来闹事!”   玉娘子冷笑道:“好一个青羊观,竟同金乌教和皇家这小浪蹄子勾结在一起,果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放肆!”青木真人暴怒,“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就欲扑上去。   傅青云怕他吃亏,赶紧伸手拦住,沉声道:“妖妇,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道门圣地,还请你口下留德。”   黎元贞瞟了崔紫山一眼,目光盯住神色端凝的方青石,冷冷道:“是方观主吧?我今日来,只为取回我魔岛先祖遗物,还请方观主行个方便。”   方青石道:“紫山虽皈依我道,但魔经交还给谁,贫道不能做主。”   琯琯上前道:“地魔,紫山道长已将魔经交还我神王殿,你就不要妄想了。”   “哼!”黎元贞冷哼一声:“看来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了。”说罢身子一晃就欺身上来,长长的血红指甲径直向琯琯抓去。   傅青云早有戒备,飞身截住黎元贞,右掌直劈黎元贞手腕。黎元贞见傅青云来势迅疾,撤招回爪撩向傅青云小臂,速度奇快。   这犹如钢片一般的利爪,就是皮糙肉厚的狗熊,也要被他破开十个血洞来,要是被他抓中手臂,怕是立马就要骨断肉裂。   青木真人见动上了手,生怕傅青云有什么闪失,刚欲踏步攻上助傅青云一臂之力,却被方青石拦住。   “先看看!”方青石道。方青石这么说,其实已然从傅青云刚才的身法和出掌看出他有应对之力,不然也不敢放任傅青云去面对地魔。当然,方青石其实也有心想要看看傅青云功底到底如何,不过已暗暗提聚真气,随时准备为傅青云解围。   傅青云刚刚顿悟了大光明经第六幅图“无形”,此刻出招再无定数。他见黎元贞血红的长甲反抓过来,手掌蓦地往上弹起,避开长甲扫向黎元贞面门。   黎元贞没想到傅青云招式如此怪异,忙伸出左爪来挡,右臂又猛然一长,电光火石般抓向傅青云胸口,应招变招不可谓不老练敏捷。   傅青云见利爪抓来,忙身子往后急仰,身前空门大开。   黎元贞冷笑一声,利爪蓦地落下,往傅青云小腹直插下去。   “啊!”琯琯和青木真人齐声尖叫,正待双双扑出去救,又被方青石横臂拦住。   在常人看来,傅青云下盘空门大开,身体又已失衡,再无力避开黎元贞急插下来的右爪。只有方青石眼力最高,见傅青云虽然身子后仰,下盘却稳如磐石,左脚已然发力带动身子旋转。   傅青云气随意动,形随气转,身体忽然原地如陀螺般旋转了九十度转向黎元贞右侧肋下空门,弓着身一拳以雷霆万钧之势擂向黎元贞腰眼,拳头紫芒隐隐。   黎元贞双爪抓空,见傅青云以一个怪异姿势发拳攻来,出招天马行空,全无套路,却又刚好攻向他软肋,一时竟也慌了神。不过他终究是一代魔头,经验老道,情急之下,右脚猛地一蹬,身子向左疾速侧飞开去,差点就一头撞进玉娘子怀里。   玉娘子一声惊呼,忙伸手托住黎元贞,愕然的望向傅青云,没想到几月不见,傅青云功夫又有精进。   “打得好!”皇琯琯从惊悸中回过神来,鼓掌欢呼。   黎元贞站直身子,惊愕道:“小子,你究竟练的什么功夫?”   傅青云淡淡一笑,也站直了身子。   黎元贞冷冷道:“小子,老夫再来试试你的神功。”   傅青云和黎元贞又缠斗到一起,两人一时以快打快,一时又以巧对巧,忽焉在前,倏尔在后,交战激烈。   转瞬又交手几十个回合,傅青云招式越发怪异神奇。说它怪异,是在旁人看来,他的招式就如初学者一般,简单粗劣,毫无章法,如一阵乱拳;说他神奇,是他看似荒谬的应变招式时间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每每化腐朽为神奇,充满了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的味道。   但黎元贞修为毕竟高出傅青云一大截,傅青云虽然妙招频出,但终究没有对黎元贞造成实质伤害。   “小子,玩够了吧!” 黎元贞冷冷道。话音未落,蓦地一道浓得化不开的力量向傅青云包裹过来,犹如千万魔手拉扯,傅青云动作瞬间变形,应变招式不再能够那么随心所欲。   “小心地魔力!”琯琯高声提醒,身子一晃也拔剑加入战斗。   “观主……!”青木真人神色焦急,生怕傅青云一招应对不慎,被黎元贞伤于掌下。   方青石感觉到“地魔力”强劲波动,面色也凝重起来,沉声道:“再看看!”   场上傅青云和琯琯转眼同黎元贞交手数十个回合,琯琯一支秀剑夭矫飞舞,轻盈如水,和傅青云时快时慢的雄浑掌力配合得天衣无缝。   黎元贞“地魔力”倏张倏驰,犹如在两人周围布上了一层黏稠的蛛网,黎元贞则如一只毒蛛般在网中飞速移动,有如鬼魅,十指长甲如剔骨的尖刀朝两人猛刺,抓得空气噼啪爆响。   傅青云两人或守或攻,配合默契,虽犹如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却夷然不惧;反观黎元贞,也是一脸惊异神色,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两人已能在他手里走上几十个回合而不落败。   “不错,不过内力修为还是有所不足!”方青石微笑着点头,但见傅青云两人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在“地魔力”下支撑得极为辛苦,也怕他二人万一有个闪失,上前喝道:“地魔,你一个百岁老怪,竟然欺负两个小生,不觉得害臊吗?”   地魔闻言跳出战圈,干笑道:“怎么,你终于要下场,准备以众凌寡了?”   “地魔,你未必太高看自己了。”方青石哈哈笑道,又转头对傅青云两人道:“二位贵客,请休息片刻,让贫道来领教一下黎家的绝世功法。”   傅青云和琯琯抱拳退下。方青石跨步往场中一站,顿时如一口大钟覆地,稳如泰山,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黎元贞跨步正面与方青石相对,脸色凝重,身上紫袍渐渐鼓起,如站在山峰之巅迎着浩浩烈风,猎猎作响。   地魔力如千万道魔手从黎元贞身上伸展出来,周围空气都被拉扯得呼呼作响,山门外蓦地刮起一道道旋风。   傅青云和琯琯相顾失色,这才知道刚才与地魔恶斗之时,他竟未尽全力,还留有余力防备方青石突然出手。   方青石仍气定神闲的立在场中,身上全无异样,道袍自然的贴在身上,丝毫未受地魔力卷起的旋风影响。   方青石和黎元贞就这么面对面站着,脚踏桩步,目视对方。   黎元贞面色更加凝重,地魔力以他为中心开始疾速旋转,空气因地魔力的狂暴拉扯挤压而发出耀眼的光斑,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向方青石当头压下,四下风声劲疾。   玉娘子在一旁紧张得长大了嘴,没想到她爷爷一上来就使出了最强功力。躲在灵祖殿门口探头观望的小道士赶紧远远退避,他们修为还弱,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威压。   傅青云看得仔细,对黎元贞霸道的劲气威力也极为震撼。他修炼大光明经“紫阳”,虽然初悟其妙义,出招行云流水,但却没有图中那种紫芒爆射的威势,应该说这幅图只领悟了一半。若是全部练成,紫芒劲爆威势发出,恐怕就不用再畏惧黎元贞地魔之力了。   方青石动了,只见他双手阴阳环抱,身前蓦地呈现出一幅黑白分明的太极图案来,迎着黎元贞翻江倒海的威压缓缓向前推出。   诸人都知道,方青石和黎元贞这是以自身最强内力修为比拼上了,都提心吊胆,不知谁会败下阵来。   山门外风声越来越大,四下的松柏、榕树哗哗作响,枯枝落叶随着旋风漫天飞舞,渐渐将方青石和黎元贞包裹其中,看不清里面两人战况。   约莫过了一刻,风声渐渐平息下来,四下飞舞的枯枝落叶也渐渐飘落地上,现出方青石和黎元贞两人身影来。   “噗”!地魔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胸口急促喘息。   “爷爷!”玉娘子一声痛呼,赶紧上前扶住黎元贞。   “走……!”黎元贞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琯琯拔剑纵身出来,正待追赶,方青石劝阻道:“算了,他也算一代魔头,让他去吧。” 第143章 太和来访   地魔败走后,方青石重新邀请傅青云和琯琯到八卦亭用茶,崔紫山则回说经台听讲经去了。   “青云,你练功有几年了?”方青石问道。   “三年多了。”傅青云诚恳答道。   “三年!”青木真人惊讶道:“什么叫天纵之才,贫道今天算是开眼了!”   方青石点头道:“青云你慧根深厚,悟性过人,只是修炼时间太短,内力修为尚有不足。如果遇到地魔这等老怪物,切不可硬扛。”   “多谢真人提醒!”傅青云感激道。   方青石抬头望向八卦亭外,悠悠道:“眼下外面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真经既出,天下大定之日不远了!”   停了半晌,方青石突然双眸一亮,说道:“青云,你一定要小心修炼‘大魔王经’之人!”   众人闻言一惊,不知方青石为何忽然说出这句话来。琯琯问道:“真人,此话怎讲?”   方青石收回目光,说道:“青云,你知不知道,‘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虽然都被玄门奉为圣典,但两部真经截然不同。‘大光明经’传承的是造化之道,带给世间生机;而‘大魔王经’奉行的是杀戮之道,带给世间毁灭,二者阴阳相悖、水火不容。”   “但……,但我和青云哥两情相悦,怎会水火不容。”琯琯不解道。   方青石打了个哈哈,说道:“琯琯姑娘不必多虑,我不是说你,而是另有其人。”   青木真人道:“不瞒你们说,青羊观擅长一点推演之术。三年前,观主已经推演出“帝星出世、白虎挡道、青龙护主、光照尘世”之卦象,这‘青龙护主’,恐怕就要着落在青云身上了。”   方青石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两千年前,轩辕黄帝与战神蚩尤各自练成‘大光明经’和‘大魔王经’,在涿鹿展开了一场史诗般的大战,蚩尤最终战败,皇帝统一华夏。今日两大真经重现世间,又不知结局如何?”   正聊着,一个小道士又匆忙跑进来禀报:“观主,太和门洛掌门来拜。”   “哦!洛掌门可是稀客,难得!”方青石道:“青云,你们暂且歇会,贫道去迎洛掌门过来。”   不一会,方青石带着洛云天慢步过来,洛云天身后还跟着洛子鸿和太和门四大长老,跟着方青石有说有笑朝八卦亭走来。   洛云天一眼看见八卦亭中的傅青云和琯琯二人,挂在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愣了愣,驻足狐疑道:“真人,魔宗的人怎会在此?”   方青石笑道:“魔道也是道,理当相互来往呀。”   “青石真人,这话洛某可不认同。”洛云天道:“魔门中人行事离经叛道、作恶多端,杀人不眨眼,怎能将魔与道混为一谈。”   方青石呵呵笑道:“洛掌门,魔宗神王殿、中土九大魔门,你可听说有犯下十恶不赦之事?”   “何止有,简直罄竹难书!”洛云天指着琯琯道:“就说这妖女,盗走凤凰谷‘山川图’不说,还残杀凤凰谷满门,难道不是十恶不赦之事;还有,我太和门青衣长老、我的二徒弟都是死在魔岛黎家那老东西手上;那个淫贱的玉娘子,修炼淫邪功法,多少青壮男子死在他手上。”   洛云天又指着傅青云道:“还有那个恶畜,三番五次欺辱犬子,打杀我月牙湖分支执事、打伤我太和门内门弟子。”   方青石面带微笑,静静听着洛云天陈诉魔门罪恶。   洛云天愤然道:“方真人,这些罪恶,是仅仅发生在敝门身边的,中土还有无数的孤魂野鬼想找魔门索命,真人还认为魔道也是道吗?”   方青石微阖双眸,说道:“洛掌门,青云打杀你月牙湖分支执事,事出有因,这里不说也罢。你说琯琯姑娘残杀凤凰谷满门,刚才青云已给我说了来龙去脉,此事外界传言不真。至于魔岛黎家,本就堕入了魔邪之道,与魔岛皇家水火不容,他爷孙行事与魔宗神王殿无关。”   “方真人,你这分明是袒护。”洛云天大怒,疾言厉色道:“中土武林正道向来奉青羊观为尊,但方真人今日做派,真是让我等寒心啊。”   方青石淡淡道:“洛掌门,小观虔诚向道,尊与卑不足挂齿。”   洛云天狠狠的瞪了傅青云和琯琯一眼,沉声道:“既然真人铁了心要护这两个恶畜,我也无话可说。我今日来,希望真人能将金乌教那个余孽交给我处置。”   方青石摇头道:“紫山道士已经看破红尘,现在就在小观中修行,恐不能交给洛掌门。”   洛云天哼了一声,冷笑道:“真人莫不是贪念‘大魔王经’吧?”   方青石笃定的说道:“小观不会贪念神王殿之物。”   洛云天无奈道:“方真人,我太和门镇守十万大山之北,谨遵玄武先圣遗命,阻挡魔邪几百年,让中土武林免于浩劫。但今日魔经重新流入江湖,魔邪蠢蠢欲动,武林势必又是一番血雨腥风。洛某只想拿到魔经将其镇压在太和之巅,永不开启,免去江湖浩劫,难道真人就不想看到武林继续太平下去吗?”   方青石呵呵笑道:“洛掌门为了武林太平,真是殚精竭虑,贫道佩服。只是魔经本是魔宗神王殿之物,理当归还魔宗。”   洛云天扫了琯琯一眼,哼道:“道魔一家,洛某算是见识了,就当洛某今日没来过。”说罢愤然带着洛子鸿和太和门四大长老气哼哼转身就走。   “不送!”方青石淡然道。   方青石慢步登上八卦亭,呵呵笑道:“我还道洛云天今日是来叙旧,没想到也是为‘大魔王经’而来。”   傅青云歉然道:“真人为了我们同‘太和门’翻脸,晚辈真是感激不尽。”   青木真人哈哈笑道:“洛云天这个卫道士,欺软怕硬的东西,就算得罪了他,他也就顶多敢放个屁。”   琯琯咯咯笑道:“青木真人可是一针见血。不过也就青羊观敢这样怼他,要是别的门派,他恐怕早就恼羞成怒、拔剑相向了。”   方青石叹了一口气,问道:“青云、琯琯姑娘,魔经非同凡物,现在武林正邪两道都盯着你们,你们准备做何打算?”   琯琯道:“晚辈打算直接乘船出海,将魔经送回神王殿,免得夜长梦多。” 第144章 码头对战   傅青云和琯琯拜别方青石等人,连夜兼程赶往巴郡,准备从巴郡顺流东下,直接乘船出海。   不一日,两人一兽来到巴郡朝天门。朝天门历来是巴蜀两地官员迎接皇帝圣旨的地方,故因此得名。两人一兽走进朝天门狭窄陡峭的街巷,只见街巷一侧依山开洞,石室洞口就摆着各式各样巴蜀两地特有的商品;街道另一侧,各式吊脚楼林立,高悬危崖之上,开设有茶坊、客栈、饭店等。街道上来往商旅络绎不绝,人行如蚁,繁华之极。吊脚楼危岩之下,就是奔涌的宽阔江面。江面上千帆竞发,舟楫穿梭,江边码头上堆满了出川的丝绸、绸缎及绢帛等物,琳琅满目。   两人一兽夹在人群之中,缓步走下朝天门外陡峭的长坡梯步。跨过朝天门城楼,码头上豁然开阔,行人商旅疏散开来。   “钪钪!”小兽忽然紧张的低吼一声。傅青云顺着小兽眼光看去,只见一个细眼马脸中年正四处张望,正是正道盟盟主洛云天,身旁还站着洛子鸿和身着蓝、朱、青、黄色劲装的太和门四大长老。   洛云天也一眼瞅见傅青云和琯琯,当即手按长剑飞身过来,其余五人随即跟上来。   洛云天哼道:“狗男女,看你们今日往哪里跑!”话音未落,已挽起数朵剑花向傅青云扑过来。   洛云天这一手“玄武剑法”施展开,自然比洛子鸿强上不知多少倍,只觉满眼剑影绰绰,空气唰唰爆响,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气象森严。   周围行人商旅见两方打了起来,赶紧远远避开看好戏。   傅青云身子一挺,大踏步迎上。今日的傅青云,已不是当日见了太和门内门弟子也须仰望的。傅青云步走莲花,将“云游术”与身法和步法完美契合,每踏出一步,都暗含着无数变化后着。   傅青云在青羊观中观云篆天书,顿悟“大光明经”第六幅图“紫阳”,身法招式再不拘泥于成法。虽然还没能悟透“紫阳”功法,发挥不出紫芒劲气爆射的霸道威力来,但每一招一式,已然神念与真气自然契合,招式随心所欲。   其他几人也迅即围拢过来,联手围攻琯琯。琯琯秀剑一抖,幻出道道清光,和几人缠斗在一起。   洛云天见傅青云身法怪异,似有形而又无形,几个晃身已摆脱他剑光笼罩,反向他身前空门攻来。   洛云天心中一惊,但他当然不惧,剑光蓦地一变,身前空门全失,同时左手一掌推出,直有开山劈石之威。   傅青云六感强大,洛云天左掌刚刚推出,他已气灌脚尖,气随意动、形随气转,身子倏地停住,随即往右一转,一拳擂向洛云天面门。   洛云天一掌击空,眼见傅青云一拳风驰电掣的擂来,当即长剑往上一挑,向傅青云手腕狠狠削去。   傅青云哈哈一笑,早料到他有此一着,身子又转,一掌拍向洛云天背心。洛云天反手一剑,往前急挺,狼狈退开。   洛云天拉长了马脸,挥剑再上,转瞬又交手十来个回合。洛云天见傅青云如鬼魅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招式千变万化,轨迹难寻,就是不和他硬碰,当即长剑一抖,剑招突变。   洛云天剑法本来沉凝厚重,这一变,突然变得轻灵明快起来,出招奇快,让傅青云无暇变招。但见洛云天周身闪烁着道道剑影,仿佛同时挥动着十几柄剑,却不见长剑,仿佛幻为无形。   “砰!”傅青云被迫和洛云天硬拼一记,只觉胸口一滞,气血倒涌,忙飘身疾退。   傅青云心道:“这老贼内力果然深厚,自己还是差他一截。”   洛云天也飘身退开,脸上神色凝重,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对方内力修为虽不如他,但招式变化无方,无章可循。尤其是刚才硬碰一记,那怪异的螺旋真劲让人气息大乱,委实令人难受,若不是自己内力深厚迅即压制,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洛云天斜眼看了看旁边四大长老战况,也是相持不下。他自忖想要单独拿下傅青云,恐已不现实。   洛云天心中又惊又骇,没想到当年伸个指头就可捏死的一个小人物,今日竟成大患。洛云天毫不迟疑,立即喝令道:“摆五行阵!”   洛子鸿同太和门四大长老得令,立即摆开五行剑阵,将傅青云和琯琯围在中间。   太和门六人脚踏五行提剑缓缓旋转,青衣长老修为稍弱,同洛子鸿同占一个方位。阵法运转起来,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阵势连绵,相生相克,极合天地五行之理,这是太和门面对强敌时的最强阵法。   “青云哥小心,玄武五行剑阵!”琯琯变色道。   傅青云暗暗点头,和琯琯背靠背,以不变应万变,死死盯住五行剑阵中每一个方位。   “上!”洛云天一摆长剑攻上,其他四个方位长剑同时跟进,五行剑阵发动起来。   傅青云和琯琯身处剑阵中心,每次出招,都要同时应对两道三柄剑的进攻,剑势连绵,不得不出手应招,不是再能够凭借小巧精妙身法可以腾挪躲闪的。   “砰砰!嘭嘭!”清脆声和沉闷声夹杂,空气在交手中剧烈波动,道道真气威压向周围压迫过去。码头上残留的丝绸碎屑时成螺旋状疾速上升,时又被内力真气拉扯四散飘扬。   周围观战的商旅禁不住威压气势,纷纷往后退却,远远躲着看热闹。   琯琯使用秀剑,而傅青云则是双拳同对手硬扛,双掌紫芒隐隐。傅青云身处阵中,虽无法腾挪,但他神识敏锐,料敌于先,每发一掌,都直指剑阵破绽所在,常将对方两支或三支长剑逼得后招难继,让五行剑阵威力大打折扣。   但五行剑阵相互增援,能够分散加诸在剑阵中每一个人身上的气劲,傅青云怪异精纯的螺旋气劲也难以发挥作用。加上洛云天雄浑的内力压阵,双方一时斗得旗鼓相当。   交战几十个回合,双方仍是难分高下。洛云天此时少了傅青云螺旋气劲的顾虑,顿时将“玄武剑法”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招式凌厉刚猛,剑气纵横,空气随着他的剑剧烈搅动,狂风呼啸。   傅青云和琯琯夷然不惧,傅青云掌如千钧,沉凝厚重,琯琯剑法轻灵,夭矫飞舞。两人心犀相通,二人一体,或攻或守,堪堪抵住洛云天的狂暴进攻。   洛云天眼见拿不下两人,脚下陡然加快,五行剑阵飞速旋转起来,剑影飞舞,不让两人喘一口气,想要将两人活活耗死。   一朵金莲在傅青云气海上方氤氲流转,真气沿着任督二脉自行运转,周身毛孔开合之间,丝丝虚空灵气透入丹田,弥补真气损失,绵绵不绝。又交战几十个回合,太和门几人已是气喘吁吁,而傅青云却是面不改色,沉着应战。   但琯琯情况却不理想,额上香汗涔涔,背上都已湿透,喘息甚重。   “嗤!”一声刺破血肉的声音响起,却没听琯琯哼一声。   “琯儿,你怎样?”傅青云和琯琯背靠背,感觉到琯琯身子一颤,知道琯琯定然是受了伤,但她怕傅青云分心,一声不哼。   “青云哥,我没事!”琯琯颤声道,明显受伤不轻。   傅青云心中焦急,却无法转身去看。正此时,洛子鸿也因一口气不接出剑稍缓,被傅青云瞅准破绽,猛然出手,一掌切中洛子鸿手腕,将他手上长剑拍飞。   他身旁洛云天大吃一惊,忙飞剑来补上剑阵空门。但琯琯那容他得手,唰的一剑横飞过来,正中洛子鸿手臂。   “啊!”洛子鸿惨叫一声,一条手臂应声落地。   “鸿儿!”洛云天唰唰两剑刺出,抱起洛子鸿飞退出剑阵。   剑阵一散,傅青云怪异精纯的螺旋气劲威力再现。傅青云连连出掌,螺旋气劲随掌透出,刺透太和门四大长老真气防护,让对手真气瞬间紊乱,后招难以为继。琯琯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忍着伤痛连连出手,又刺死一名青衣长老,另外三名长老借机逃开。   洛云天见大势已去,抱起洛子鸿飞身逃走,三名长老丢下死者也飞窜而去。 第145章 嗜食血气   傅青云见洛云天和太和门四大长老败退,这才赶忙转头来看琯琯。   “琯儿!”傅青云失声惊呼。只见琯琯肋下一条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雪白罗衫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显然受伤不轻。   “青云哥,他们都逃走了吗?”琯琯微闭着眼,颤声问道。   “都逃走了!”傅青云出手疾速点了琯琯身上几处大穴,止住流血。   琯琯身子一软,瘫倒在傅青云怀里。她刚才一直坚持站着不倒,又忍着伤痛出手,是怕被洛云天等人看见,反身过来对付傅青云。   “琯儿,我们马上去看大夫。”傅青云抱起琯琯疾速奔走,边渡入真气给琯儿疗伤。他真气蕴藏虚空灵气,对筋脉内伤、活血化瘀疗效虽好,但外伤仍需要大夫施诊,待身体机能慢慢修复。   幸亏朝天门是一处繁华之地,虽然街巷狭窄,但店铺众多,医馆也并不难找。   医馆大夫为琯琯绑扎好伤口,上了药,傅青云又给琯琯买来新衣服换上。他不敢停留,背起琯琯匆匆上路,防止洛云天回来寻衅。   他现在的修为虽能与洛云天正面相抗,但少了琯琯,想一个人抵挡洛云天同太和门几大长老,也是力有不逮,何况还要保护琯琯安全。   此战洛子鸿丢了一条胳膊,太和门一名长老丧命,琯琯也深受重伤。   傅青云背起琯琯,带着小兽康康上了客船,准备到出海口换乘大船出海。   ……   在玄汉王朝临时都城宛城里,林正君正在自己小院里沉心修炼“大魔王经”。院里除了林正君外,就只有被锁在地下室的楚文景,还有一个聋哑仆人。   此时刘縯刘秀都在外征战,过关斩将,形势一片大好。眼看王莽王朝大厦将倾,玄汉王朝当朝皇主刘玄,三公九卿陈牧、王凤等人则在后方大肆封赐官员,凡是亲近之人都加官进爵,甚至一些来巴结的小商小贩、伙夫厨师之流的人,都得到了官位。这些小人物一朝得志,便穿着锦绣华服在大街上嬉笑怒骂,以至于宛城当地百姓有歌讽刺说:“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狗头、关内侯。”   陈牧等人能有今日风光,当然少不了林正君的功劳。当日若不是林正君指点,让软弱无能的汉室子孙刘玄窃取帝王之位,陈牧等人哪能像现在这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陈牧等人大肆封赏之际,也没忘了将林正君连升两级,封为二品大员侍郎官,统率宫禁卫士,更是接近权力核心。   这日,林正君得知刘縯旗下大将刘稷从前方押回几千投降的莽军士兵,交给陈牧、王匡编排整顿,便匆匆来找陈牧,想把降兵要过来。   他修炼“大魔王经”需要吸食血气来增补内力真气,越修炼到后面,越嗜食新鲜血气,量也越来越大。他手下虽有宫禁卫士好几千,但都有名册在案,他不敢随意宰杀。而宛城中传言有恶魔邪祟吸食人血,城中百姓都人心惶惶,夜间不敢出门,朝廷又派出探子四处查访,林正君不敢肆意掳掠,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这些没有依靠、没有名录的降兵身上。   林正君来到陈牧的临时大司空府,陈牧亲卫通报后,将林正君引入府中 。大司空府现在又再次重新修缮过了,显得格外的富丽堂皇。   来到府内,陈牧、王凤、张卬等人又在推牌九,每人面前摞起高高一堆金块银两,身旁还依偎着一个漂亮的少女。陈牧见林正君进来,哈哈笑道:“林侍郎,你可有一旬没现身了,都在忙啥呢?”   林正君拱拱手,嘿嘿笑道:“下官是怕打扰了各位大人雅兴,不敢经常打扰。”   “什么下官不下官的?”陈牧责备道:“走进这个屋,咱们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凤也道:“陈公说得对,林侍郎你可得适应当官的习气。咱们现在同朝为官,相互照应,有我的,就有你的。”   林正君感激道:“陈公、王公,小弟受教了,日后定以两位哥哥马首是瞻,一起共享荣华富贵。”   “这才像话嘛,来,上来一起推两圈。”陈牧笑道。   林正君不敢推辞,上桌和几人一起推牌。推了几圈,林正君问道:“陈公,听说刘稷押了几千降兵回来,能否交给小弟训练整顿,以加强京都防卫。”   “好啊!我和王公才不想理会这一摊子烂事呢。”陈牧高兴道,说罢在旁边美艳少女脸上香了一口。   林正君大喜,又陪几人玩了十来圈,然后随陈公府一偏将去到兵营接收降兵。   来到汉军练兵的大操场,林正君见几千降兵挤在一块,手连着手用绳子绑着,面色惊惶,不知敌军会怎么处置他们。   降兵见林正君身着朝廷红色官服,知道是来了朝廷大官,纷纷跪地乞求饶命。   林正君大手往下一压,几千降兵安静下来,林正君高声道:“大家不要怕!我受大司空和成国上公托付,前来收编整顿你们,即日起,你们就是我汉军的一部,和汉军享受相同的待遇。”   降兵一阵欢呼,纷纷叩头谢恩。   林正君命令看守的汉兵为降兵解绑,每人发给两个馒头,一晚稀粥,众降兵又是一阵欢呼,人人都喜出望外。   待降兵喝完粥,林正君说道:“今日大家先修整,明日我们将正式开始操练。”   “遵命!”众降兵齐声回道。   林正君点了前排十个降兵,说道:“你们几人跟我走。”   被点中的降兵大喜,以为林正君要委他们重任,个个心花怒放,毕恭毕敬的跟着林正君来到他的侍郎府中。   十个降兵被林正君带到侍郎府后的竹林中,见这一片竹林茂盛得出奇,每片叶子翠绿中都带着一丝诡异的血红,大家心中都暗暗惊愕。走进竹林深处,见林间地上一层乌黑,似肥沃的淤泥,又带着一丝难闻的尸臭味,不由得心中暗暗发怵。   “到了!”林正君驻足道。   “大人,我们到这儿做什么?”一个降兵颤颤兢兢的问道。   林正君嘿嘿冷笑道:“当然是为我效劳。” 话音未落,林正君忽然抽出宝剑唰唰几剑,十名降兵还没回过神来,已纷纷人头落地,十具无头尸体栽倒地上,鲜血狂喷。   热腾腾的鲜血流了一地,林正君贪婪地吸食着新鲜的血气,脸上呈现出迷醉之色,全身血光隐隐,内力真气极速膨胀。   练功完,林地上本来鲜红的人血变成了又乌又黑的血泥,已看不出是淤泥还是血液。林正君亲自动手将这些尸体埋入竹林之中,又成为了竹林的化肥。   此后每日,林正君都从降兵中挑选十来人修炼魔功。这些降兵既无依靠又无编制,任他予取予求。 第146章 恶狗拦路   傅青云带着琯琯和小兽乘船南下,第二日就到了与南阳郡相邻的南郡。   南郡毗邻长江,上接巴郡、下连江夏郡和长沙国,是中原楚地一个贸易重镇,向来是朝廷税收的重要来源之地。南郡在楚南武林大派衡山派势力范围之内,也正因为如此,太和门一直想将衡山派纳入正道盟之中。   刚到南郡,就见江面上横拦着两艘三层船楼的楼船,还有数艘快船在江面游弋,挨个检查过往的客船商旅。   琯琯伤势仍然严重,斜倚床头上养伤,望着窗外道:“是汉军?”   傅青云点点头,见一名汉军百夫长带着十几名汉军持枪登上客船,身后还跟着一名穿黄白色衣服的太和门弟子,拿着画像挨个检查。傅青云变色道:“还有太和门的人,说不定是在找我们?”   “太和门怎么调得动水兵楼船?”琯琯惊道:“那怎么办?”   傅青云面色凝重:“只能见机行事了。”   不一会,那名汉军百夫长和太和门弟子一起走了过来,敲门问询。   傅青云打开门,百夫长看了一眼傅青云,又低头看了一眼画像,瞬间面色大变,叫道:“在这里!”   十几名官兵立即围了上来,那名太和门弟子则转身就跑,去向楼船里的人禀报。   “出来!”百夫长持枪喝道。   小兽康康挤在门口,挺起一对长牙怒视官兵。   “我是大司徒刘縯将军的兄弟,你们谁敢动?”傅青云喝道。   “我们奉林侍郎大人的命,缉拿女魔头,你快出来投降!”百夫长又喝道。   “林正君!”傅青云一愣:“他敢!”   “快出来,不然我们可要闯进来了!”百夫长喝道。   楼船上数条人影飞速闪动,口中喊着:“别放走了魔头!”傅青云一眼见到洛云天,还有玄天门赵齐岳等人,太和门几大长老也在其中。   傅青云已然明白,再不迟疑,转身抱起琯琯冲开官兵围困,纵身向江面一条快船飘落下去,小兽康康也紧随其后落了下来。   快船上官兵见客船二楼上飞掠过来一男一女,还有一只小猪,知道必定是正要缉拿之人,纷纷暴喝举起长枪对准傅青云。   傅青云一手抱着琯琯,一手迅速凌空拍出一掌,螺旋气劲应掌透出。快船上官兵那抵挡得住这么狂暴的螺旋气劲,纷纷被气劲掀飞坠入江中。   此时洛云天等人还未登上客船,见傅青云抢了快船飞窜而去,也纷纷跳入快船来追。   傅青云转头一看,见楼船上卓立一人,身着玄汉王朝红色官服,头戴黑玉珠武冠,正是林正君。   楼船上上千官兵拈弓搭箭,对准傅青云飞窜的快船。林正君举起手,正待发令,见傅青云横身挡在琯琯身前奋力划桨,蓦地想起他俩逃出南阳的情景,心中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   傅青云手上加劲,扳动船桨向江岸上猛窜,后面几艘快船也迅速追了上来。   若是琯琯没有受伤,傅青云和琯琯一起联手,还可与太和门众人纠缠,但现在琯琯重伤,傅青云只得逃命为上了。   “康康,走!”船还未靠岸,傅青云就背起琯琯纵身跳上江岸,沿着江岸往洞庭湖方向急窜,洛云天等人也上岸紧追不舍。   琯琯伏在傅青云背上,见后面追兵越来越近,急道:“青云哥,你放下我,快走!”   傅青云喘息道:“琯儿,说什么傻话呢?”   “你带着我,我们两个恐怕都难逃毒手。”琯琯道。   “要是你遭了毒手,我难道还能独活?”傅青云毅然道。   琯琯不再说话,小嘴轻轻的吻了一下傅青云后颈,默默的伏在傅青云背上。   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轻身功法,他虽然背着一个人,但他经大光明经“神形”术锻筋炼皮,速度奇快,除了洛云天外,其余人根本撵不上他。   小兽康康紧跟两人,他本来就以速度见长,也不落后于傅青云。   洛云天提剑咬牙猛追,眼中闪动着切齿的愤恨,真是恨不得一剑将两人戳穿,才能解他独子丧臂之痛。   玄天门掌门赵齐岳、太和门三个长老随后赶来,后面还有太和门、玄天门一众弟子,林正君也带着官兵下了楼船追来。   洛云天最先赶上,当即纵身一跃,荡起长剑朝傅青云狠狠刺来。   傅青云闻见身后风声,转身来战,挥拳迎上洛云天长剑。   洛云天长剑中宫直进,傅青云虽然背着琯琯,但身体仍然灵活。他气贯脚尖,意动气动,形随气转,身子倏地转到洛云天左侧,一拳擂向洛云天左肋,拳头紫芒隐隐。   “嘭!”洛云天左掌击出,两人硬拼一记。   傅青云胸口一滞,借势向前飘出。   洛云天也是身体一颤,一道精纯的螺旋气劲透臂传来,手臂顿时酸麻。洛云天脸色变了变,忙提气压住,腾身再追。   待洛云天追上,傅青云再次和洛云天硬拼硬接几招,转身再逃。   捱这么几刻,后面赵齐岳和三个太和门长老也追了上来,将傅青云和琯琯围住。   “小畜牲,交出妖女,留你全尸。”洛云天冷冷道。   琯琯见几人已呈犄角之势将自己围住,后面两派弟子还有上千的官兵也追了上来,恐难脱身,轻声道:“青云哥,放我下来。”   傅青云坚毅道:“伏在我身上,别动!”   傅青云将琯琯搂得更紧,淡淡笑道:“我俩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赵齐岳闻言脚尖往后缩了一缩,心中先怯了。傅青云见机身子一旋,一拳势如压顶的泰山向赵齐岳猛贯过去,空气“啵”的一声被劲爆的拳势击穿。   赵齐岳见来势刚猛,那敢硬接,忙使出浑身解数闪避。   傅青云这一拳本就是要将赵齐岳吓破胆,见赵齐岳惊惶退却,立即从缺口跳出。但洛云天和几大长老已从侧面挥剑刺来,不得不挡。   傅青云施展“云游术”在剑刃中左右腾挪,连连出掌。“砰!噗!”两声,一名太和门朱衣长老中掌吐血跌退,傅青云腿上也捱了一剑,血流如注。   小兽康康在这种阵势使不上劲,但见朱衣长老吐血跌退,立即挺起长牙刺去。朱衣长老此时窜入体内的螺旋气劲尚未压住,气息不畅,动作迟缓,肚子一下就被康康长牙刺了个对穿,眼见是不活了。   傅青云顾不得伤势,跳出包围圈转身就逃,康康紧随其后。   “青云哥,你怎么样?”琯琯紧紧抱住傅青云脖子,泪水涌进眼眶。   “没事,一点外伤。”傅青云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腿上重伤,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额头冷汗涔涔。   洛云天几人转眼又追了上来,傅青云心中正惶急,忽见前面几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一圆脸老者远远呼道:“青云师侄,往这边走!”   傅青云一看,正是衡山派李如风师徒,还有上次见过一面的衡山派四位长老。 第147章 衡山危难   傅青云大喜,迎着李如风师徒疾掠过去。   李如风和傅青云打了个照面,点了点头,迅速下马带着四位长老迎上洛云天等人,钟正雄则将傅青云扶上马,引着傅青云往洞庭湖方向急走。   李如风带着四位长老和洛云天等人交手一阵,见太和门和玄天门弟子跟了上来,也转身上马往洞庭湖方向赶来。   疾驰半日,来到衡山派山门所在南岳衡山。   衡山烟云缭绕、群峰叠衬,峻极天穹,风景极佳。不过众人此时哪有心情观景,匆匆上山,李如风沿途也指令衡山弟子在回雁峰、紫盖峰等多处关口布防,气氛紧张。   李如风亲自为傅青云腿上剑伤敷了药,傅青云感激道:“李师叔,我们给衡山派惹麻烦了。”   李如风哈哈笑道:“你们就是不来,难道太和门会善待我们?”   琯琯道:“李师叔,这次恐怕有所不同。我和青云在巴郡朝天门就同洛云天遭遇,卸下了洛子鸿一条胳膊,太和门两名长老先后丧命。我们乘船出海,洛云天又勾结更始官兵在江上拦截,看这气势,不抓住我们,洛云天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为啥追你们这么紧?”钟正雄问道。   “因为我们从崔紫山手中拿回了胭脂璧‘大魔王经’。”傅青云道。   “难怪!”李如风释然道:“魔经之事非同小可,洛子鸿又为此断臂,洛云天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傅青云道:“师叔,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否则定然会给衡山派带来灾祸。”   李如风淡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衡山派同太和门斗了几百年,虽处下风,但我们也不怕他。”   琯琯道:“师叔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次真的不同。除了太和门和玄天门,还有官兵和他们勾结在一块,我怕……。”   李如风哼道:“依洛云天那奸贼的做派,就算你们走了,他会放过我衡山派?”   钟正雄也道:“青云、弟妹,你们不要担心,赶紧疗伤吧,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恶战。”   傅青云点点头,知道李如风师徒所言是实,于是也不矫情,随钟正雄来到一处静室,赶紧和琯琯一起疗起伤来。   他真气蕴含虚空灵气,治疗筋脉内伤效果奇佳。运功一阵,腿上伤痛已然不甚明显,但外伤仍需慢慢调理。   睁开眼,走出房门,得知李如风和钟正雄都已下山布置防卫去了,于是又回到静室。   琯琯也从入定中醒来,见傅青云唉声叹气、神情落寞,轻声问道:“青云哥,是因为正君吗?”   傅青云点点头。   琯琯道:“我也正奇怪,朝廷兵权不是在刘縯大哥手中吗,林正君怎会调兵来拦截我们?”   傅青云道:“刘縯和刘秀哥哥正在前方沙场厮杀,这次林正君带的汉军是陈牧的老部下。”   琯琯叹息道:“因怨生恨,林正君是公然与你反目成仇了。”   傅青云苦笑道:“他是洛云天的关门弟子,恐怕是被洛云天所迫。我们逃到快船上时,他本来可以下令放箭,但最终没有,说明他心中还有我这个哥哥。”   “你呀,就是心太善,事事都往好的想。”琯琯嗔怪道。   傅青云苦笑一下,说道:“琯儿,你继续养伤,我下山去看看。”   琯琯道:“我陪你去!”   “不,你伤太深太重,不比我这腿上外伤。”傅青云说罢转身出屋,对小兽道:“康康,保护好女主人。”   琯琯闻言莞尔一笑,叮嘱道:“青云哥,小心点!”   傅青云回头一笑,心中却无比忐忑,谁知这一步迈出,还有机会再回来不。   若只是太和门和玄天门,凭着衡山派的家底,还能搏一搏,但还有林正君带领的上千官兵,那可都是沙场上见过血的老兵。   来到山下,见李长风和钟正雄正站在回雁峰第一道关口往下眺望,面色凝重。   傅青云往外一看,只见洛云天傲立在回雁峰关口外,那个风骚娘子潘美莲陪在赵齐岳身旁,身后还有几百太和门和玄天门弟子围在关口外,上千的汉军官兵也正在整队集结。   林正君站在汉军官兵队伍前,一身大红官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   傅青云见林正君望来,沉声喝道:“林正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正君上前高声道:“哥,我知道你一时糊涂,受了魔女蛊惑!你只要交出魔宗妖女,我立即向师傅求情,放过你和衡山派满门。”   傅青云道:“如果我不交呢?”   “哥,我不想看到你出事。自古正邪难两立,你只要交出魔女,我林正君以人头保证,绝不会为难你。”   “林正君,你知道何为正、何为邪?”   “哥,我师父领袖正道盟,当然为正;魔门生性歹毒,嗜杀成性,当然为邪。”   “胡说八道!”   “哥,你不该和魔女搅在一起,自甘堕落,成为武林公敌。”   钟正雄喝道:“林正君,少说这些不沾边的虚伪话。老子就站在这儿,有胆你就冲过来。”   林正君斜睨钟正雄一眼,朗声道:“众军听着,衡山派勾结魔门,乱我更始王朝,是为莽贼帮凶。我奉大司空陈公之命,剿灭乱贼,凡衡山派徒子徒孙,格杀勿论!”   “是!”众军齐声应诺,摆开阵势,拈弓搭箭,对准了衡山派众人。   “林正君,你敢!”傅青云喝道。   林正君淡然一笑:“哥,我只是奉命行事,请你不要阻拦。”   洛云天赞赏的朝林正君点点头,手一挥,箭矢激射而出。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衡山派众人忙借山势躲避,或挥剑击飞来箭,但仍有不少弟子中箭倒下。   “再射!”林正君喝令道。   又是几波箭雨落下,衡山派弟子中箭无数。   练武之人,论单打独斗,比之当兵的强了不少,但与军队对阵,无疑虎落平阳。   李如风眼见弟子伤亡不小,喝道:“散开,寻掩护!”   “上!”洛云天手一挥,带着太和门和玄天门弟子攻了上来。   李如风早已按捺不住怒火,跳出回雁峰关口直奔洛云天;钟正雄手持重剑对上玄天门掌门赵齐岳;傅青云挥动一双肉掌对上太和门仅存的两名长老,他身法敏捷,出招又天马行空,不时向洛云天和赵齐岳攻出一招,让两人极为忌惮,不敢全力施为。   林正君抱剑卓立关口之外,紧紧盯着傅青云一招一式,若有所思,却没有上前拼杀。   两边人马捉对厮杀,一时刀剑齐飞,杀声震天。   “轰隆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蹄声震耳,大队人马沿着山道向衡山派山门这边疾驰而来,尘土蔽日,足有上万骑兵。   一身着银盔银甲的大将穿出飞扬的尘土,正是汉室宗族子弟,随刘縯起兵反莽的刘稷大将军。   刘稷人还未到,就远远高声喝道:“住手!” 第148章 刘稷来救   边人马见大队骑兵赶来,不知是友是敌,都各自分开呈防守阵型。   不一刻,刘稷赶到,迅即率军将整个山门包围起来,喝道:“林正君,你好大胆!”   林正君傲然道:“刘将军,何来大胆之说?”   刘稷喝道:“你擅自调动京城军队,是谁给你的胆?”   林正君带来的汉军见刘稷声色俱厉,吓得口若寒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洛云天却不以为然,淡然道:“刘将军,我奉大司空陈公之命剿灭乱贼,不需要向你汇报吧?”   刘稷怒道:“乱贼何在?”   林正君指着傅青云等人道:“这帮人勾结魔宗,乱我更始王朝,是为乱贼!”   “放肆!”刘稷怒喝道:“青云兄弟是刘縯、刘秀两位大将军的心腹,亲如手足;南岳衡山派忧国奉公、光风霁月,是反莽的中坚侠士,岂容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洛云天等人也被刘稷带来的骑兵围着,冷冷的看着两方官兵对峙。官兵势大,洛云天等人虽然武艺高强,但也不敢同上万的骑兵大军对抗。就算洛云天等高手能逃出去,门下弟子也定然将死伤无数。   林正君拍手道:“好一番豪言壮语,可惜你说了不算!”   刘稷冷哼一声,喝令道:“众将士听令,给我将这假公济私,祸乱朝纲之人拿下。”   “谁敢!”林正君傲立不动:“刘将军,你隶属大司徒,我隶属大司空,两不交集,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林正君身边汉军见林正君毫不畏惧,纷纷调转枪头对准刘稷带来的骑兵。   刘稷哈哈大笑三声,掏出一块令牌举在手中,朗声道:“大司徒刘縯令在此,违令者斩!”   林正君见大司徒令,脸色唰地变得苍白;身边汉军也纷纷放下弓箭和长枪,伏地不敢做声。   任谁都知道,现在朝廷上刘玄虽然是坐在高位,却只是陈牧、王匡、王凤等人的一个傀儡。论声望、论功绩,刘縯、刘秀兄弟都是众望所归,这金殿大位迟早是他俩兄弟的。因此刘稷拿出大司徒令,无人敢反抗。   刘稷旗下士兵拿着铁链上前捆绑林正君,林正君横着剑喝道:“谁敢绑我?!”   刘稷喝道:“林正君,你最好老实点!刘縯大将军明日就将带大军返回宛城,我看谁能护着你!”   林正君听说刘縯即将回都城,气势立马焉了。他望了洛云天一眼,见洛云天持剑立在原地,面色铁青,却不敢上前抗争,知道无力回天,只得束手就擒。   士兵将林正君用铁链绑了,摘下头戴花翎,又将林正君带来的汉军全部缴械,用绳子手连手绑在一起,准备押回宛城处置。   刘稷见大势已定,下马来到傅青云身边,关切道:“青云,没事吧?”   傅青云笑笑道:“没事,幸亏刘将军您来得及时。”   林正君见刘稷对傅青云亲密恭敬的样子,暗暗咬牙切齿,嘀咕道:“好一个刘縯,果然亲疏有别呀。”   刘稷转过身,喝道:“太和门、玄天门众人听着,尔等肆意践踏王法、无端挑起门派争斗,一并押回受审!”   洛云天愣了愣,冷笑道:“刘将军好大的官威!我武林门派向来不掺合朝廷之事,朝廷对武林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刘将军凭啥要来干涉我武林门派之事?”   刘稷怒道:“洛掌门,就凭你拿前朝的规矩说当朝的事就当斩。众将士,给我拿下!”   洛云天仰天哈哈大笑:“就凭你!”说罢长剑一抖,斜刺冲杀了出去,太和门两位长老和玄天门掌门赵齐岳紧随其后。   众官兵哪里拦得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四人扬长而去。   不过,太和门和玄天门众多弟子却不敢以身涉嫌,只能乖乖就缚。   李如风带着钟正雄过来向刘稷致谢。刘稷也知道钟正雄上次带楚南群英义助刘秀大破莽军之事,几人相互恭维了一番,刘稷对傅青云说道:“青云,刘縯大将军明日就要回城,他可是天天念着你呀,你可得带弟妹一起过来。”   傅青云点头道:“刘将军,琯琯受了重伤,还在衡山派休养。我这就上去和她说一声,我跟你一起回宛城。”   “好嘞!”刘稷高兴道。   傅青云上山给琯琯讲了刚才的情况,让琯琯安心在衡山派养伤,然后带着小兽康康下山跟着刘稷一起去宛城迎接刘縯。   跟随林正君前来的汉军,还有太和门、玄天门弟子绑了一长串夹在队伍之中,林正君则被铁链绑着押在囚车上,阴沉着脸。   此战他一直在旁冷眼观战,没有和傅青云等人对过手,将自己的修为深深的藏了起来。   傅青云打马走到林正君身边,安慰道:“正君,刘縯大哥向来义气,等大哥回来,你好好给他说,千万别意气用事。”   “能说啥?”林正君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傅青云道:“正君,我知道你是受洛云天挑唆,又不想违背师门之令,鲁莽行事,以致犯下大错。你是刘縯大哥看着长大的,只要你好好说,大哥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哼!”林正君冷笑道:“在他心里,我恐怕连你一个脚趾头也比不上吧。”   傅青云一愣,诧异道:“正君,你怎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不是吗?过往的事我且不说,就说今日,要是我和你换个位置,他会派手下大将持令来救?”林正君愤然道。   傅青云道:“正君,今日之事,你本来就犯了大错。”   林正君哈哈笑道:“大错?什么大错?”   “算了!”傅青云摇头道:“你虽然受洛云天指使,但我抱着琯琯跳下船时,你却压下弓箭兵没有放箭,说明你心中还有良知。”   林正君瘪瘪嘴,漠然望向远处,不再说话。   为了赶上迎接刘縯,大军连夜渡过大江,继续往宛城方向疾行。   到天明之时,大军刚到宛城城门外,一股骑兵忽然从宛城驰出截住刘稷,厉声道:“刘稷,你好大胆!”   刘稷一看,来者正是玄汉王朝立帝之时,拥立刘玄为帝的强盗头子张卬。   张卬因与陈牧、王凤等人狼狈为奸,逼迫刘縯让出帝位,被封为卫尉大将军,属于三公九卿之列,权势远在刘稷之上。 第149章 刘縯回城   张卬杀气腾腾的截住刘稷去路,他平素就仗着一身匪气作威作福,好强霸道,但刘稷身为刘縯左膀右臂,沙场虎将,虽然官职远小于张卬,又如何瞧得起他。   刘稷微抬下颌,不屑道:“卫尉大将军,你无端阻拦,意欲何为?”   “好一个刘稷,你小小一个将官,竟敢责问本官!”张卬怒道:“你别以为仗着刘縯的势,本官就不敢办你!”   刘稷斜睨张卬一眼,既不下马,也不理睬,压根就瞧不起他。   在刘稷眼里,张卬这帮人,打仗时遇到敌兵比谁都跑得快,得势时就耀武扬威,除了搬弄是非,一无是处。   张卬气得吹胡子瞪眼,喝道:“刘稷,立即给我把人放了,否则有你好看!”   傅青云看了一眼林正君,见林正君一副成竹在胸笃定的样子,这才知道他恐怕早和陈牧、张卬等人搅在了一起,有了靠山,所以无所畏惧。   刘稷拉长声调说道:“张将军,这可是刘縯大将军要办的人,你敢插手?”   张卬喝道:“刘稷,你敢藐视我!”说罢手一挥,手下将士摆开阵势,封住进城的路。   宛城中守卫皇城的大将见状也摇动旗帜,迅速整顿队形拉出城门来增援张卬。   张卬身为卫尉大将军,担负皇城护卫之责,皇城守卫将领都是他和陈牧的旧部。   刘稷也不示弱,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喝问道:“兄弟们,有人要和刘縯大将军对着干,我们怎么办?”   “杀!”刘稷旗下将士齐声怒吼,枪戟整齐划一的往上一举,声势浩大。   刘稷旗下将士可都是攻城略地的悍勇,这一声吼,震得整个宛城似乎都晃了晃。张卬见刘稷来真的,当先怯了,左右望了望,见众人都是战战兢兢,面色苍白。   两边人马正对峙不下,忽见远处官道上尘土飞起,一个斥候快马奔来,沿途高声喊道:“大司徒刘縯大将军回城了!”   刘稷和傅青云闻信大喜,不再理会张卬,赶紧喝令旗下将士呈分列队形站在道路两侧迎接刘縯回城。   张卬抽了抽鼻子,迟疑半晌,也令手下将士站到道路两侧排好队迎接刘縯。   不一刻,皇宫内侍慢步走出城门,高呼道:“皇上驾到!”就见当朝天子刘玄顶着华盖战战兢兢走出城门,身后跟着陈牧、王匡等人一起出迎,鼓乐齐鸣。   众将士齐身下跪,口呼万岁。   “平身、平身!”刘玄抬起双手,一副欢喜的模样。   刘玄走到道路中间站定,眼巴巴望着刘縯回城的方向。他是刘縯的族兄,年龄比刘縯大不了多少,但精气神却像是一个焉巴子老头。   傅青云这是第三次见到刘玄,只见他本就略显病态的脸颊越发苍白了,显然是天天在后宫中欢悦,把身子骨给折磨垮了。   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就见刘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金盔金甲,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众人眼中,身后还跟着上千精骑,人人神凝意舒,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勇。   刘玄用手提着宽松的衣襟下摆,微微弯着腰快步上前迎接,高声道:“大司徒一路辛苦了!”   刘縯滚下马来,作势欲跪,刘玄赶紧扶住道:“大司徒劳苦功高,俗礼就免了,免了!”   刘縯挺直腰板,团团拱手一礼道:“末将只是回城休整两日,却劳动皇上大驾和各位大人亲自来迎,真是折煞末将了。”   刘玄道:“大司徒在外攻城略地,宵衣旰食,寡人每每想起来都夜不能寐。这次回来,就好好休养几天。”   “谢陛下!”刘縯拱手道。   林正君身在囚车之中,见刘縯威风凌凌,众人无不仰视,心中越发气闷,索性闭上眼睛不看。   刘縯回头走向傅青云,张开双臂,给了傅青云一个熊抱,关切道:“没事吧?”   傅青云激动道:“大哥,我没事。”   “没事就好!”刘縯道。   刘縯拍了拍刘稷肩膀,又转向刘稷旗下众将士,众将士唰的一声整齐划一举起长枪,目光转向刘縯,行注视礼。   刘縯赞许的向众将士点点头,然后带着傅青云走向扣押林正君的囚车。   刘縯走到囚车前,厉声道:“林正君,你可知罪?”   “不知道!”林正君傲着头道。   “哼!你是越长大越嚣张了!”刘縯沉声道:“你说,是谁给你的胆擅自调动京城卫兵?”   陈牧眼睛一转,上前道:“大司徒,这事怪不着林侍郎,他也是为京城百姓除害。”   刘縯斜睨了陈牧一眼,怒道:“大司空,林正君是你的属官,由你节制。我倒要问你,他带着大兵,伙同太和门那帮贼人追杀青云,也是为了京城百姓?”   陈牧道:“大司徒,你刚回来,有些事你还不清楚。前段时间,宛城中发生数十起恶魔吸食人血的邪事,搞得宛城百姓人人自危。林侍郎和师门一起四处追查,终于发现恶魔端倪,这才带兵追缉恶魔。”   刘縯大怒:“大司空,我兄弟青云良金美玉般的人物,怎就成了你口中的恶魔?”   张卬气上前气哼哼 的道:“大司徒,你不要咄咄逼人!陈公说的不是你兄弟,而是你兄弟身旁那个魔宗妖女。”   刘玄见两方吵了起来,根本不把他这皇帝当回事,又不敢上前劝架,只得带着内侍悄悄溜进城门走了,免得在哪儿碍人眼。   林正君见陈牧和张卬为他顶撞刘縯,心中好生感激,说道:“陈公、张公,此事皆因我一人而起,诛杀妖女之事,我林正君一力担当就是。”   “你放肆,胆敢这样中伤琯琯姑娘!”刘縯喝道。   傅青云劝解道:“正君,你好好给大哥说,别意气用事。”   林正君傲着头道:“江湖之事,岂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傅青云叹了口气,对刘縯道:“大哥,这事关系正邪道魔门派争斗,几千年的恩怨。正君虽是朝廷命官,但也是洛云天的关门弟子,身不由己。但洛云天追杀我和琯琯时,若不是正君手下留情,我和琯琯恐怕已经万箭穿心了。”   “他敢!”刘縯怒喝道:“要是他敢伤了你和弟妹一根毫毛,看我不剐了他的皮。”   林正君侧目望了刘縯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血光,袖中的拳头捏得嘎吱嘎吱响,指甲直把手心都挖出血印来。   傅青云又对林正君道:“正君,大哥也是为你好,怕你在歧途越走越远。等会回去,好生给大哥敬两杯酒赔个不是。”   陈牧道:“大司徒,正君是我的属官,这次行事莽撞,还是让我带回去好生管教吧。”   刘縯指着林正君道:“擅自调动京城卫兵,岂是管教二字就可脱罪的,我军纪何在?”   陈牧见刘縯疾言厉色,不敢再出言要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刘縯将林正君押回。 第150章 正君毒谋   且说林正君被押着一起去到刘縯的大司徒府,刘縯本想重重刑罚,磨一下他桀骜不逊的性子,但傅青云、宋伯和宋婉彤一再为他求情,最后刘縯下令杖责三十大板,免去他牢狱之苦。   不过一同被抓回来的太和门、玄天门的弟子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全部被下了狱。   这次林正君又在宋婉彤面前丢了份,虽然心里恨透了刘縯和傅青云,但却不敢公然决裂,毕竟刘縯掌握着朝廷军事大权,威名远播,日后这天下大位花落谁家,明眼人都心里有数。   林正君受了一肚子气,隐忍不发,出了大司徒府后直奔降兵营地,挑选了十几个青壮降兵带回侍郎府修炼魔功。   随着他修为增长,他对新鲜血气的需求越来越大,每日需要的活人也越来越多。   所幸这些降兵都是无主之人,死了也没人知道。   降兵营里见林正君带走士兵后都是一去不复返,心中也有些恐惧疑虑,但林正君说这些士兵都已加入京城卫戍军团之中了,待遇优厚,众降兵又巴心巴肝希望能被林正君选中。   林正君在侍郎府中苦练魔功,卧薪尝胆,将心中怨愤化为修炼的动力。   他虽然修炼了魔功,却从未在人前展示,深深的将其掩藏起来。但林正君却知道,他剑走偏锋吸食生人血气,内力修为正狂暴增长,恐怕比吐纳地灵之气来得更加迅猛。   过了几日,林正君按捺不住心中怨愤,借机来到陈牧的大司空府。   时值傍晚,大司空府内丝竹盈耳、歌声悠扬。卫兵通报后,陈牧着管家将林正君引入后院。   现在更始政权已经占据半壁江山,其势已成,各级官员虽仍是以手中实力说话,但品级之间已渐渐有了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差别。因此,林正君来到大司空府,也不敢随便闯入,而是需要通报后方能进入。   陈牧见林正君进来,挥手退去歌姬艺人,不悦道:“你还知道过来?”   林正君一看,王凤、张卬这两人也在,身前摆着珍馐美酒,正饮酒作乐。   张卬冷嘲热讽道:“林侍郎,你究竟是刘縯的下属还是司空大人的属官?亏我还带兵去救你,刘縯一回来,你就忘了娘了!”   林正君忙打躬作揖,抱愧道:“三位大人,小人是陈公一手提拔,身受厚恩,陈公就是小人的亲爹,岂敢忘了。”   王凤一听林正君这话乐了,说道:“那你一去多日不回,刘縯给你吃糖啦?”   “王公说哪里话,小人捱了一顿板子,受了一肚子闷气,小人是有苦难言啊。”林正君道。   陈牧一指旁边位置,说道:“别一句一个大人小人的,进这个屋,就是兄弟,一条绳上的蚂蚱,过来喝酒吧。”   林正君忙点头称是,坐好敬了一圈酒,说道:“陈公,王公、张公,现在刘縯兄弟俩手握重兵,根本不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嚣张跋扈,我们可得早做打算。”   张卬道:“说起这个,老子肚子都要气爆!我带兵去救林侍郎时,连那个小将刘稷,仗着刘縯的势,竟敢给老子使脸色,连陈公的账也不卖。”   林正君道:“刘縯现在还没有登上宝座就如此嚣张,若日后得了天下,恐怕就没有我们的活路了。”   王凤道:“怎么,难道他刘縯敢罢老子的官、砍老子的头,皇帝老子不是还在我们手中吗?”   林正君嘿嘿笑道:“王公,你觉得就凭刘玄那个怂样,能坐稳江山吗?”   陈牧沉吟片刻,说道:“刘玄是怂,但不是还有我、王匡和张卬吗,他难道敢把我们一股脑都砍了?”   林正君道:“陈公你可别说,按这个势头下去,三位大人能挡住他登上大位吗?一旦他当了皇帝,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其他人也许还可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三位大人嘛,恐怕就碍眼了。”   “那怎么办?”张卬惊惶道。   “那还不简单,让刘玄那脓包下一个旨,先夺了他的兵权再说,看他还能猖狂。”王凤道。   陈牧摇头道:“恐怕难!现在他兄弟俩羽翼已丰,声势正隆,再想夺他兵权,恐怕反受其害。”   “我看未必!”林正君道:“汉军队伍中,大部分都是三位大人旧部,未必都一心向着他。”   王凤一拍大腿,叹道:“可惜昆阳之战后,我们三位都贪图安逸在后方享乐,让刘縯、刘秀在外面出尽风头,人心都让他兄弟给笼络去了。”   张卬哭丧着脸道:“那咱们岂不是只有坐等刘縯割咱们的头了?”   林正君呵呵笑道:“三位大人也别气馁。要知道,人都是趋利的,绿林旧部跟着刘縯,无非是想依附强者,日后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但要是刘縯倒了,那也就树倒猢狲散了。”   “可刘縯现在如日中天,怎会说倒就倒?”张卬怅然道。   “人死了,不就倒了。”林正君冷冷道。   张卬闻言一愣,惊讶道:“你是说,杀了他?”   林正君点点头。   陈牧摇头干笑道:“林侍郎你可真会说笑,刘縯手握重兵,亲兵卫队就上千,身边还有傅青云这种武林高手,岂是说杀就能杀掉的。”   林正君道:“所以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布下好手将他们一举狙杀。”   王凤为难道:“但刘縯劳苦功高,如果杀了他,恐难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啊。”   林正君奸笑道:“不是还有刘玄那脓包吗,这个黑锅让他背不就行了。”   陈牧仍然摇头道:“可一旦刺杀失败,我们这喝酒吃肉的脑袋可就没了。”   林正君道:“陈公放心,我同门还在狱中,我师傅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我师父出手,再加上宫廷卫兵,定然能马到成功。”   陈牧思忖半晌,斩钉切铁的道:“好、那我们就豁出去,先干掉这头毒虫再说。”   四人当即周密谋划一番,各自分头行事。   话说洛云天带着玄天门掌门赵齐岳和仅存的两位长老逃出后,门下弟子都被刘稷拿回宛城押入大牢,颜面丧尽,却又不敢去找刘縯算账,只得每日在太和门中以酒浇愁,无计可施 。   这次攻打衡山派,只有玄天门跟随,华山派和岳阳门都不愿参与。洛云天本想待拿下琯琯夺走“大魔王经”后,借机寻衅找华山派和岳阳门问罪,谁知事与愿违,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武林同道看了笑话。   正当洛云天束手无策之时,林正君回到了太和门。   洛子鸿带着林正君来到太和门主殿,见殿内空空荡荡,洛云天独自一人呆在殿中,愁眉不展。   洛子鸿断了一臂,还在疗伤,没有参与攻打衡山派,才免去了牢狱之灾。   “师傅!”林正君呼道。   洛云天愣了愣,诧异道:“刘縯放了你?你师兄师弟呢?”   “他们还在狱中。”林正君回道。   “可恶!”洛云天紧捏拳头恨恨道。   林正君道:“师傅,弟子正是为此事回来。”   “你有何计策?”洛云天问道。   林正君靠近洛云天轻声道:“弟子和陈公等人商定,准备永除后患,宰了刘縯,师兄师弟自然平安归来。”   “能行?”洛云天惊喜道。   林正君道:“所以弟子想请师傅出手,以保万全。”   洛子鸿训斥道:“师弟,这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刘縯手握重兵,亲卫上千,一旦失败,太和门恐遭灭门之灾。”   林正君点头道:“师兄说得有理,所以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务必功成。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身边一帮武林人物,尤其是那个傅青云。”   洛云天看了一眼洛子鸿左边空空荡荡的袖子,狠狠道:“那个畜牲必须死!”   林正君道:“弟子无能,所以想请师傅出手。只要宰了刘縯和傅青云,从此就再无人妨碍师傅的好事了。” 第151章 刘縯被害   “大哥!”刘稷匆匆走进刘縯大司徒府中,面色难看。   此时刘縯、傅青云和贾复正在喝茶闲聊。贾复原是青龙帮帮主,在武当县搭救刘秀之后,就加入了汉军,成为刘縯旗下一名悍将。   “刘稷,怎么了?”刘縯诧异道。   刘稷气咻咻道:“大哥,刚才内侍来传旨,刘玄任命我为抗威将军,要将我调离大哥身边,我当即拒绝了。”   卫兵上来给刘稷泡了茶,退到一边。刘縯道:“刘玄那会出这馊主意,定然是陈牧那帮人搞的鬼。”   “一定是了!”刘稷道:“我当面给内侍说了,除了大哥您和秀哥外,我谁也不跟,让刘玄收回旨意。”   刘縯笑道:“要是五弟在,一定要骂你了。刘玄虽然不中用,但毕竟是九五之尊,还是要客气一点。”   “管他什么九五、九六,我眼中就只有大哥,其他任何人我刘稷都懒得鸟他!”刘稷大大咧咧道。   刘縯叹道:“刘玄也是个可怜虫,被陈牧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傅青云提醒道:“大哥,陈牧、张卬等人明知刘稷将军是大哥的左膀右臂,断不可能被他们调离,却突然使出这个阳谋,恐有深意,不得不防啊。”   “你是说,他们是故意为之,另有深意?”刘縯疑惑道。   傅青云点头道:“若是猜得不错,他们调离刘稷是假,要对付大哥是真。”   刘稷粗声粗气道:“管他耍啥阴谋诡计,大哥英雄无敌、众望所归,我看谁敢在大哥头上动土。”   傅青云不以为然,问道:“大哥,你这次回来修整,身边带了多少兵?”   刘縯见傅青云如此问,面色也凝重起来,说道:“身边亲卫有上千人,还有几万大军在城外修整。”   傅青云道:“大哥,陈牧等人突然假传圣旨调离刘稷将军,我总觉得暗藏玄机,心里瘆得慌,我看咱们不如到城外大军营地去住。”   刘縯呵呵笑笑道:“青云你多虑了。我身边亲卫虽不多,可都是忠心耿耿、久经沙场的悍勇。就陈牧、张卬手下那些草包,我这一千人杀他个三进三出没有问题。”   正说着,墙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傅青云五官敏锐超常,刘縯等人却还尚未发觉异常,傅青云变色道:“大哥,他们来了,人不少!”   刘縯嚯得站起,惊道:“他们敢跟我玩真的!”   脚步声在半里外停下,贾复迅即召集亲卫列阵戒备。小兽康康也感觉到异常,紧紧跟在傅青云身边。   不一刻,卫尉张卬气势汹汹带着几百内卫来到大司徒府,见刘縯亲卫已呈防守阵型戒备,张卬脸上略显惊诧,迟疑片刻,仍迈步进到府中。   张卬旁若无人 的扫了刘縯和傅青云一眼,指着刘稷拉开嗓子吼道:“刘稷,你敢违抗圣旨,你可知罪?”   刘稷哈哈大笑道:“圣旨、什么圣旨,是皇帝老儿的旨意,还是你和陈牧的阴谋?”   张卬抖动了一下脸上的横肉,怒喝道:“刘稷,你敢大逆不道!”   “呸!张卬,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顶着个刘玄的圣旨就想来指挥老子,老子不吃这一套。”刘稷不屑道。   刘縯和傅青云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张卬,看他要玩什么花招,贾复和一帮亲卫则虎目怒视,严阵以待。   “刘稷!”张卬“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咬牙切齿道“你想造反不成?”   刘縯跨前一步,怒道:“张卬,你竟敢在我面前拔剑,意欲何为?”   张卬喵了刘縯一眼,悻悻然收回长剑,沉声道:“刘縯,你身为大司徒,难道要纵容下属抗旨不遵?”   刘縯喝道:“张卬,少给我扣帽子,有胆你就来拿刘稷试试。”   “好、刘縯,你有种!”张卬胀.红着脸,带着内卫转身就走。   张卬走后,傅青云道:“大哥,他们不只这几百内卫,半里外还藏有伏兵。”   刘縯点点头,和傅青云来到司徒府门外,见手下亲卫列阵以待,人人目光炯炯、神舒气凝,说道:“他们要是敢动真格,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铁血战士。”   不一刻,上万内卫军出现在视野中,张卬身先士卒提剑走在前面,高喊道:“拿反贼刘稷!”   “拿反贼刘稷!”上万内卫齐声吼道。   刘縯喝道:“张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张卯置之不理,命道:“众将士听令,任何人胆敢阻挡御旨,格杀勿论!”   傅青云急道:“大哥,他们果然是针对你来的。”   刘縯点点头,接过刘稷递过的银枪,喝问道:“兄弟们,张卯要来捉拿我们并肩作战的手足兄弟,我们怎么办?”   “杀!”众亲卫齐声吼道,声势不亚于张卯的上万内卫。   “乱党贼子张卬、受死!”刘縯挥舞银枪,领着一队亲卫兵直接冲向张卬。傅青云持铁杖、刘稷持长枪在刘縯身旁一左一右保护,小兽康康则跟在傅青云身后寸步不离。   张卬见刘縯冲了过来,一杆银枪上下翻滚,威猛无比,他哪敢抵挡,身子一缩,钻进内卫队伍不见。   贾复也领着一队亲卫从侧翼冲击内卫军,将包围圈打开一个缺口,以防万一。   刘縯见张卬龟缩进队伍,银枪连挑,将迎头的内卫兵一一挑飞,带着亲卫如一把尖刀直插内卫军核心,誓要将张卬毙于枪下。   内卫军那挡得住刘縯这只久经沙场的悍勇冲杀,纷纷往两边避让。   忽然,一支内卫军不退反进,人人手持长剑,向刘縯直撞过来。   “大哥,不对劲!”傅青云见这几百人脚步轻盈、身法敏捷,明显不是寻常内卫。   “走!”刘縯也看出有问题,忙返身向外冲杀,傅青云和刘稷在他身后牢牢防护。   哪队内卫军冲杀过来,当先一人,细眼马脸,双目凌厉,正是洛云天。洛云天身后还有其子洛子鸿,太和门两大长老,玄天门掌门赵齐岳,被捉拿入狱的太和门、玄天门的弟子都在其中,人人都换上了内卫军服装。   至此大家都明白过来,今天这分明是布好的一个局,太和门、玄天门的弟子都被他们偷偷放了出来,充当刺杀刘縯的尖兵。   赵齐岳同太和门两大长老将傅青云围住,洛云天则带着洛子鸿直奔刘縯而去。   “大哥,快走!”傅青云嘶喊道,他和康康被几大高手缠住,脱不了身。   “啊!”一声惨叫,刘稷被洛子鸿追上一剑斩杀。   “大哥!”贾复在侧翼见势不对,领着另一队亲兵冲杀过来救援。   本来闪退避让的内卫军在张卬的带领下又回身杀了过来,将刘縯的亲卫兵团团围住厮杀。   傅青云挥舞铁杖,拼命往刘縯那边靠,小兽康康也挺起长牙,奋力冲刺。赵齐岳和太和门两大长老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死死将傅青云缠住,四周两派弟子也伺机递剑过来,乱剑齐飞,将傅青云和康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傅青云奋力厮杀,眼角余光瞥见洛云天父子剑影连闪,如吐着长信的两条毒蛇,将刘縯身边亲卫接连刺倒。傅青云心中着急,顾不得自身安危,奋力前突,“嘭!”的一声扫中玄天门掌门赵齐岳。   赵齐岳惨叫一声倒跌飞出,口中鲜血狂喷。“噗噗!”太和门两大长老抓住机会同时出剑,一中傅青云肋下,一中小腿。   傅青云闷哼一声铁杖横扫,太和门两大长老抽身暴退,让出一个缺口。   傅青云忍着剑伤剧痛往前突进,衣襟鲜血淋漓。他铁杖横滚,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开阻挡的太和门和玄天门弟子,向刘縯靠过去。   刘縯见傅青云满身鲜血,也领着亲卫大声呼叫着向傅青云这边靠过来。   一个矫健身影突然拔起,正是洛云天,挥剑直刺刘縯。   “大哥!”傅青云疾声呼叫。   “嗤!”长剑刺入了刘縯胸口。   “青云……,逃!”刘縯瞪着不甘的双眼,轰然倒地。   可叹刘縯一生行事稳如连横山,可谓厉害之极,却错算林正君这一着,终致功亏一篑,丧命奸人之手。   “大哥!”傅青云肝肠寸断,悲愤长号:“大哥……!”   “畜牲、你也死吧!”洛云天飞身过来,“砰”的一掌将心神俱碎的傅青云击飞。   傅青云一口血箭喷出,应声倒下。   “爹,暂时留他一口气,让那妖女自投罗网,再一并诛杀。”洛子鸿道。   洛云天阴笑着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再活几日。”   小兽康康颇有灵性,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于是趁人不备钻出人群,直奔终南山方向而去。   此战刘縯、刘稷被杀,贾复带着小部分亲卫杀出一条血路,投奔正在父城征战的刘秀去了。傅青云重伤,被洛云天押回太和门关入大牢。   消息迅速传开,天下震动,众人无不唾骂刘玄无道,擅杀有功之臣。   消息传到父城,刘秀悲愤难鸣,旗下将士纷纷要求搬兵回朝给刘縯报仇,但此时王莽尚未彻底垮台,大功未成,而且刘縯死后,朝中不少摇摆势力归附陈牧、王凤等人,即使能胜,也必将是两败俱伤,徒让王莽得利。刘秀强忍悲伤、隐忍负重,上书向更始帝刘玄谢罪,表示兄长犯上,自己也有过错,以后定当反躬自省,严厉约束旗下将士。   但刘秀心里明白,即便陈牧等人暂时不猜疑自己,以后也可能会像兄长刘縯一样的下场,毕竟自己声名远播、功高震主,所以行事愈发谦恭,示弱以保全自身和旗下将士。   正在衡山派疗伤的皇琯琯得知傅青云被擒往太和门,当即飞鸽传书令几大魔门来助,誓要将傅青云营救出。 第152章 婉彤许婚   刘縯被害那天,林正君一直都在宋伯的太医馆,帮衬着宋婉彤分理诸多名贵的药草,没有直接参与围杀刘縯的行动。   当刘縯被害的消息传来,林正君佯装被打击不轻,仰天嚎丧,当即就要提剑去杀当朝天子刘玄报仇,被宋伯拦住,劝说他冷静下来赶快去打探傅青云下落。   林正君出去转悠了一圈,怅然回到太医馆,说道:“宋伯,我打听到消息,我哥已被洛云天擒往太和门了。”   宋婉彤急道:“正君,你快想想办法,把青云哥救出来。”   林正君为难道:“婉彤,青云是我手足兄弟,我也很着急。只是……,只是青云堕落到同魔宗妖女纠缠在一起,背叛武林,想给青云哥说情,难啊!”   宋伯正色道:“什么妖女不妖女的,我看琯琯姑娘人品不错,你不要学洛云天那种口气。”   林正君讪笑道:“宋伯,即使琯琯姑娘人品好,但她毕竟属于魔门。道魔正邪几千年的恩怨,不是轻易能够化解开的。”   宋婉彤急道:“正君哥,我不管琯琯姐是人是魔,但青云人品如何,你应该最清楚,你快去给洛云天讲清楚呀。”   林正君摇摇头,蹙眉叹道:“依洛云天的性格,我说话怎能管用!”   “你不是洛云天的关门弟子吗?”宋婉彤叫道。   “我是洛云天弟子不错,但洛云天却从未把我当自己人,事事都提防着我。”林正君仰天苦笑一声,恨恨道:“这次刘縯大哥被害,就是洛云天与刘玄那个狗皇帝暗中勾结,将我蒙在鼓中。否则,刘縯大哥岂会枉死。”   宋婉彤急得眼泪花花直转:“正君,难道就看着青云哥和刘縯大将军一样枉死?”   “婉彤别急,我一定想办法救青云哥出来。”林正君安慰道。   宋婉彤贝齿轻咬,红着脸低声道:“正君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喜欢我。如果你将青云哥救出来,我就……、我就嫁给你。”   “什么?”林正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婉彤红着脸转到一边,宋伯道:“你只要救出青云,我就将婉彤许配给你。”   “好!”林正君大喜:“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我哥救出来,婉彤你就等着上花轿吧。”   林正君出了太医馆,却开始愁闷起来,不知该用什么手段来救出傅青云。   按他本意,当然是希望傅青云随着刘縯一起死了干净,但现在宋伯爷孙亲口许婚,这可是他多年来魂牵梦萦的一个夙愿,容不得他再做选择。   林正君回到自己的侍郎府,在屋里转悠半天,忽然眼睛一亮,暗忖道:“洛云天不是要‘大魔王经’吗,我就用魔经和他交换傅青云,他一定会应承。”   虽然魔经对于林正君来说,不啻于自己的性命,但为了迎娶宋婉彤,他也豁出去了。   对于宋婉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因为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宋婉彤。   若不是和傅青云争风吃醋,也许他不会怨恨刘縯和傅青云,也许现在的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林正君想到就做,再到地下室看了一下楚文景,确保锁链稳妥无法逃走,又吩咐了聋哑仆人一番,这就揣着“大魔王经”骑马直奔太和门。   第二日下午,林正君赶到了太和山脚下。林正君下了马,沿着青石铺就的石梯逐级往上走。让他惊愕的是,沿途一个师兄弟也没有碰到,安静之极。   林正君满腹疑惑的登上山顶来到太和宫,刚进大殿,就被洛子鸿截住,将他引入一处密室。   来到密室一看,黑压压的一堆人。洛云天正中而坐,旁边坐着玄天门掌门赵齐岳,两派好手或站或坐挤在一起,雅雀无人。   洛子鸿见林正君一脸惊愕,轻声道:“那妖女已经进来了,我们正等着收口袋。”   林正君恍然大悟,原来皇琯琯已经摸进太和门,想将傅青云营救出去,可惜洛云天早有准备。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快步跑进来禀报道:“掌门,那妖女已经找到地牢。”   洛云天大喜,一拍座椅扶手道:“走,将她来个瓮中捉鳖。”   洛云天带着众人鱼贯而出,直奔太和门地牢。   林正君随着洛云天刚奔到进入地牢的天井,就见一身紫色劲衫的皇琯琯从地牢中冲了出来,白如雪背着傅青云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上次在昆阳围攻金乌教教主崔发的几大魔门门主,衡山派掌门李如风断后。   傅青云受了洛云天一掌,内伤极重,无法行走,只得任白如雪背负着。   “妖女,哪里走!”洛云天喝道。   “杀!”皇琯琯二话不说当先攻上,她似乎早料到洛云天已布下天罗地网。   “轰!轰!轰!”几十颗雷弹从天井两侧屋顶落下,火光四射,爆炸声震耳。   众人见雷弹如冰雹般落下,只得赶紧闪避。   “简门主!”白如雪和青莲齐声悲呼,九幽门门主简藏月当即被雷弹炸翻,口鼻流血,眼见是不活了。   屋顶上迅即出现了数十人,手中拿着太和门特制的 “雷弹”,还有华山派的攻击利器“飞蝗箭”。   “琯琯,你们快走!”傅青云嘶哑着嗓子呼道。   琯琯回头深情看了傅青云一眼,吩咐道:“保护好青云。”话音未落,当先冲了出去。   纪长风、沈才山等人将背着傅青云的白如雪围在中间,也一起向前冲去。   洛云天手一挥:“给我射!”   “嗤嗤嗤!”飞蝗箭发动,箭如雨下。   “大家小心!”皇琯琯以剑拨开箭矢奋力往前冲,但根本靠不到洛云天身边,就又被飞蝗箭逼回。   “噗噗!”万毒门门主青莲接连扔出几颗黄球,黄球炸开,阵阵黄烟立即弥漫天井之中。   “咚咚!”两侧屋顶上埋伏的人不断滚落下来。   “大家闭住气、散开!”洛云天见毒烟厉害,带着人退到地牢外讲经台避开毒烟。   “走!”皇琯琯挥剑攻出。   皇琯琯冲出天井攻到讲经台,见讲经台上百好手已结成阵法挡住去路。皇琯琯面色凝重,对白如雪道:“白门主,等会我们冲开一条口子,你先带着青云走!”   白如雪道:“大小姐,你伤还未好……。”   “听令!”皇琯琯喝道,说罢秀剑一荡,飞身扑向洛云天。   “都给我留下吧!”洛云天哈哈大笑,挥剑大踏步迎上琯琯。 第153章 两大真人   琯琯飞身冲向洛云天,李如风挥剑上前助攻,纪长风、青莲等几位门主也紧随其后向前急冲。   讲经台上一阵乱战,剑影绰绰,清鸣声不绝。   “嘭!”李如风闷哼一声,跄踉跌退。   “砰砰!”又是两声闷响,就见琯琯口喷鲜血倒跌而出,重重摔落在地。   “大小姐!”众门主齐身飞出去救,但人还未到,洛云天一柄长剑已比在琯琯颈项上,不得不扔下兵器放弃抵抗。   “琯儿!”傅青云从白如雪背上挣脱下来,牵动内伤,一跟斗摔倒在地,努力伸手去握住了琯琯双手。   “青云哥!”琯琯双眼闪动着泪花,她本就重伤未愈,此时再受重创,再无力回天了。   林正君站在人群最后,冷冷的看着瘫倒在地的傅青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却又暗暗担心如何完成给宋婉彤的承诺。   洛云天狞笑道:“好一对狗男狗女,今日我就让你们做一对绝命鸳鸯,到地狱去快乐吧。”   “洛云天,你敢!”众门主齐声吼道。   洛子鸿上前指着傅青云道:“爹,先杀了这个畜牲再说,留着这妖女,说不定还有用。”   “也好!”洛云天点点头。   李如风重伤在地,哈哈大笑道:“洛云天,你终于得到魔经,可以称霸天下,为天下武林共主了。”   洛云天冷笑道:“李如风,难怪你三番五次拒绝联盟,原来你早和魔门妖孽有勾结。等你死后,你衡山派也该从武林正道除名了。”   李如风道:“呸!洛云天,你也配称武林正道!”   “爹,别理他,办大事要紧!等宰了这畜牲报我断臂之仇,再去料理他。”洛子鸿提醒道,说罢扬起剑就要刺向傅青云。   “青云哥!”琯琯对着傅青云凄凉一笑,她不愿看到傅青云死在眼前,正待自断心脉,却见洛子鸿举着剑浑身瑟瑟发抖,一脸惊骇。   与此同时,一道浑厚无匹的威压当头压下,犹如天塌地陷了一般,修为差一点的当即一屁股坐倒在地,动弹不得。   “钪钪!”一声怒吼响起,就见一头青色皮毛的小猪挺着长牙向讲经台冲了过来。   洛云天是讲经台上修为最强之人,虽然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还不至于动弹不得。他眼见异变突生,当即一跃而起,长剑直刺傅青云胸口,要报洛子鸿断臂之仇。   “放肆!”一声断喝响起,讲经台上突然现出两个老道来,正是楼观道观主紫虚真人和青羊观观主方青石,两大道观观主联袂而来。   随着一声断喝,洛云天只觉眼前一花,尚未来得及闪避,已被一掌拍中,喷血跌退。   “堂堂太和门掌门,竟和一个小娃子过不去。”紫虚真人慢悠悠说道。   “真人!”傅青云大喜,想爬起来叩拜,却牵动内伤又倒在地上。   “青云、别乱动!”方青石上前握住傅青云的手探查伤势。   林正君站在人群最后,被两大真人的威势震骇得舌挢不下,没想到洛云天在两大真人面前竟然如此不济。他自忖虽然修炼了《大魔王经》,但修炼日短,目前恐还不是洛云天对手,当然更不敢、也不愿出头。   洛云天抹了抹嘴角鲜血,胸口撕裂般的剧痛,显然内伤不轻。他自知根本不是对手,但嘴上仍不饶人,厉声道:“没想到两大道门圣地,竟然和魔宗妖孽沆瀣一气,这……、这真是我武林正道的耻辱!”   紫虚真人回头瞄了洛云天一眼,淡淡一笑,却没说话。   洛云天见紫虚真人对他的喝骂毫不在乎,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更是郁闷,气得又喷出一口鲜血来。但他知道,仅凭此地太和门和玄天门两派人手,要想与两大真人作对,只是自取其辱罢了。洛云天无奈挥挥手,带着太和门、玄天门众人灰溜溜撤出了讲经台。   这次营救傅青云,魔门损失也不小,九幽门门主简藏月被雷弹炸死、黑风门门主苍无魂在突围中被杀,琯琯又添新伤,衡山派掌门李如风和其他门主伤势也不轻,都全身挂彩。   紫虚真人拿出几颗红色小药丸分给皇琯琯、傅青云等重伤之人服用,方青石又以纯阳真气帮傅青云调理了内伤,一行人或背、或搀下了太和山。   小兽康康紧跟着傅青云,亲热无比,这次他又立了大功。原来当日傅青云被洛云天擒住后,小兽寻机逃出,直奔终南山找到了紫虚真人,紫虚真人又传信给方青石,两人一起联袂来太和门要人,却刚好碰到皇琯琯等人营救傅青云失利,这才出手相助。   下山后,傅青云和琯琯拜别两位真人,跟着纪长风去往五色门疗伤,李如风和其他几位门主则各自返回本门。   且说洛云天被洛子鸿搀扶回房间后,他这次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拿到“大魔王经”,还身受重伤,气恨难消,当即将林正君召来责问。   林正君刚跨入洛云天本就是一肚子气,伤势又严重,林正君却不知时机的上门求见,迎面就被洛云天扇了一耳光。洛云天喝问道:“林正君,这接连三次捕杀妖女和那畜牲,为何都不见你出手?”   洛子鸿冷笑道:“师弟怕是还顾念着和那畜牲的兄弟情谊吧?”   林正君惊惶道:“师傅、大师兄明鉴,弟子恨不得把傅青云那畜牲千刀万剐,只恨弟子无能,不能亲手宰了他。”   “嘴上说有什么用?”洛云天责问道:“刘縯死了,你现在手上权力更稳了,为何不带兵回来助我?”   林正君心中一盘算,说道:“师傅,弟子这次回来,是有更重要的事向师傅禀报?”   “什么事,难道比师门受辱更重要吗?”洛子鸿喝问道。   林正君谄笑道 :“师傅、师兄,这是件大喜之事。”   “快说!”洛云天忍着胸口剧痛,不耐烦的说道。   林正君道:“弟子得到了一份胭脂玉壁‘大魔王经’拓本,赶着回来献给师傅。”   “什么?”洛云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怒为喜,引动伤势一阵咳嗽,但随即又冷静下来,问道:“你怎么就确认你得到的是一份真魔经?”   洛子鸿也狐疑的望向林正君,心想他爹苦心孤诣的夺取魔经尚不能成功,林正君又怎会这么容易得到魔经。   林正君道:“师傅、师兄不知,昆阳之战时,崔发自知在劫难逃,于是将胭脂璧给了崔紫山,又将胭脂璧魔经拓本给了他女儿崔紫芸。孰知崔紫芸和楚文景那个武林败类走到了一起,将魔经交给了楚文景,于是弟子就顺手牵羊从楚文景身上拿到了魔经。”   “有这事?”洛云天信了一大半,惊喜道:“快呈上来我看看。”   林正君从怀里掏出楚文景默写的“大魔王经”羊皮纸,走近洛云天身边,躬身将羊皮纸呈送过去。   洛云天忍痛弯腰来取,却见林正君眼中红光一闪,手中一把匕首闪电般插向他胸口。 第154章 恶有恶报   洛云天见匕首刺来,惊骇之下本能的往后急仰,可他忘了重伤在身,动作迟缓,兼之林正君魔经有成,那容他轻易躲过。   “噗哧”一声,匕首正中洛云天胸口。   洛子鸿一声惊叫,正欲转身逃走,林正君身子一旋,已经挡住门口去路。   洛子鸿惊惶道:“林正君,你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试试看!”林正君身上血光乍现,宛如血魔再世,同时一道狂暴的威压疾速向洛子鸿迫去。   洛子鸿大惊,连连后退,拔出洛云天胸口的匕首捏在手中,惊疑道:“不可能,你难道练成了魔经?”   林正君嘿嘿冷笑道:“师兄,你们父子不是想要魔经吗,我这就将魔经展示给你看看。”   洛子鸿感受到林正君气势威压,知道已不是他对手,哭丧着脸道:“林正君,我和我爹待你不错,你为何要这样做?”   “待我不错吗?”林正君嘿嘿冷笑道:“且不说你父子从未把我当自己人,动不动就给我一巴掌,你爹明着收我为弟子,但‘玄武剑法’却只传我一半。昆阳之战时,又让我去昆阳打前站送死,幸亏老子命大,才能够得此奇遇。”   洛子鸿乞求道:“师弟,算我们父子对不起你,请你看在我爹收你为徒的份上,饶了我一条小命。”   林正君得意笑道:“今天回来,我本来是要将魔经献给你父子来交换傅青云,没想到你爹这么不中用,被两大真人打成了死狗,呵呵,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洛子鸿道:“我爹说得没错,你果然还是和傅青云那畜牲情谊深厚,竟然会用魔经来交换他。”   林正君冷哼道:“错!你爹处处猜忌我、防着我,可这件事他却说错了。傅青云这个小人,若不是为了达成我一桩美事,我怎可能用魔经去换他。”   洛子鸿哀求道:“师弟,傅青云已经被救走了,你的美事就快达成,何苦再赶尽杀绝?”   林正君高兴道:“看在喜事即将临门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你走吧!”林正君侧身让开路来。   洛子鸿又惊又怕,赶紧侧着身准备逃走,口中连声道谢。   “嘭!”林正君身子突然一晃,一掌将洛子鸿击落到洛云天尸体旁边,洛子鸿喉咙咕咕两声,瞪着两只不甘心的眼睛就此死去。   “还是陪着你爹,做个孝子的好。”林正君阴笑道。   一阵衣袂破空声响起,与洛云天居室临近的两位太和门长老听见响动先后赶来,见此场景,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洛云天父子双亡,喜的是从此以后太和门恐怕就是自己说了算,再不受别人指使。   太和门本来有蓝、朱、青、黄衣四大长老,先后被傅青云和琯琯杀死两人,现在只剩下蓝衣和黄衣长老两人。   二人都是同一个心思, 不加思索立即向对方发动攻击,想先下手为强杀死对方。   两人在哪里拳来掌去,以死相搏争夺掌门之位,全然不把林正君放在眼里。   “住手!”林正君喝道,随即身子一旋双掌齐出,将两人硬生生拆解开来。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惊骇。要知二人正全力出手,林正君上前双掌一分,不但轻松将二人拆解开来,自己竟然还丝毫未受伤,这份修为,恐怕差洛云天也不远了。   两位长老都是洛云天的师叔一辈,只因没有机会修炼太和门镇派剑法“玄武剑法”,所以修为远不如洛云天。但两人都是活成精的一把年纪,见林正君显露了这一手,当即就被震慑住了。两人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尴尬的对视一眼,同时拜倒在地,口呼“林掌门!”   林正君大喜,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也没想将二人置于死地。见二人臣服,当即扶起二人,说道:“两位长老,晚辈对门派事务多有不明,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二位。”   “掌门放心,门派之事,请掌门尽管吩咐。”二人齐声道。   林正君点点头:“二位长老跟随我,我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吃亏。等我接任掌门之位,就将‘玄武剑法’赐予你们。”   二人大喜,当即再次拜倒,口呼掌门千秋万岁。   “玄武剑法”极为珍贵,但现在林正君拥有了“大魔王经”这样的绝世宝典,当然也就不把“玄武剑法”放在眼里了。“玄武剑法”以往只有掌门亲传弟子才能修炼,这下赐予两人,两人当然感恩戴德,衷心拥护林正君为新掌门。   林正君望了一眼洛云天的尸首,问道:“这……这个如何处理才好?”   黄衣长老奸笑道:“先掌门被牛鼻子小门派重伤,不治身亡了。”   蓝衣长老道:“洛子鸿受不了打击,遁入深山,从此远离江湖了。”   “很好!”林正君点点头。   “掌门,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二人处理好了!”说罢二人给洛云天重新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抬上床,伪装成重伤而死的样子。又找来一个麻布口袋将洛子鸿装好,出门找了一个小岗给埋了,毁尸灭迹。   第二日,两大长老亲自主持,宣布了洛云天重伤不治,已一命呜呼,洛子鸿伤心过度遁入深山的消息,并举荐林正君为太和门新掌门。   林正君掌管太和门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朝野一片哗然。林正君在众人满腹疑团中接任了太和门掌门之位,华山派、岳阳门、玄天门等门派掌门都来祝贺,却绝口不提继任“正道盟”盟主之位。   林正君自忖现在还无实力整合正道盟,也就装着不知。事实上自从昆阳之战后,正道盟已经离心离德。在太和门围攻衡山派、还有这次捕杀皇琯琯等人的行动中,除了玄天门紧跟洛云天之外,华山派和岳阳门都没有参与。   为了充实自己的实力,林正君除了将太和门镇派秘笈“玄武剑法”授予两大长老外,又重新任命了两位亲近的人为长老,授予秘笈,同时将原楚戟山庄楚文玉、楚文隆、王智成这帮旧党召集到太和门,也让他们一并修炼“玄武剑法”。   林正君将太和门一众事务安排好后,顶着中土第一大派掌门人身份的荣光直奔宛城,迫不及待想和宋伯商量迎娶宋婉彤的婚庆事宜。 第155章 正君报喜   林正君现在是中土第一大派掌门人,又任朝廷侍郎身份,官职不小,一时春风得意马蹄急,心情舒畅无比。   回到宛城,林正君将傅青云得救的消息告诉了宋伯爷孙,他虽并未出力,却添油加醋将傅青云得救说成了自己的功劳。   宋伯知道林正君想要立即迎娶宋婉彤进门,问道:“正君,刘縯大将军被狗皇帝害死,宛城这儿我是不打算待了,你和婉彤成亲后有什么打算?”   林正君当然不会离开宛城,放弃世俗的权力。现在刘縯刚死,正是王朝权力重新分配、急流勇进的时候,他怎会轻言放弃。林正君说道:“宋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儿。刘縯大哥被狗皇帝杀了,刘秀哥哥更是势单力薄,如履薄冰。我现在掌管太和门,有了一些实力,得留下来帮他,绝不能再让刘秀哥哥被那狗皇帝给害了。”   “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很欣慰。”宋伯喟叹道:“这样吧,先择个吉日,等你和婉彤定了亲,我就回楚戟山庄养老去了。”   林正君大喜,当即和宋伯一起选择黄道吉日,商量婚事筹办事宜。   宋婉彤意兴阑珊的呆在一旁,眉目一片凄迷,宛如失了灵魂一般。林正君见她愁眉不展,柔声问道:“婉彤,还在担心什么呢?”   宋婉彤凄然说道:“青云哥虽被救了出来,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知现在怎样了?”   林正君心中一阵醋浪翻滚,强忍着道:“自然是没事的。我打听到,他们下山后去了月牙湖谷地的五色门疗伤,不必担心。”   宋婉彤黯然道:“正君,宛城这儿除了爷爷,我再无亲近之人。我们定亲之日,一定要把青云和文景大师兄他们邀请过来,就当是我娘家的人吧。”   林正君闻言愣了愣,点头道:“那是当然!楚戟山庄的乡亲,能来的都会邀请过来。”   林正君定下和宋婉彤的婚期,当即准备返回太和门筹办婚事。他担心楚文景的事露了马脚,于是将楚文景从地下暗室中取出,装入麻袋掩人耳目,亲自押送到太和门后山石洞地牢之中,防止被外人知晓。   为了保密,林正君将聋哑仆人一起带回了太和门,专门负责照料楚文景,严命除了聋哑仆人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楚文景关押的后山石洞地牢。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林正君下山直奔五色门。五色门就在月牙湖谷地,与楚戟山庄旧地隔湖相望,林正君熟门熟路,来到五色门直言要见傅青云。   林正君继任太和门掌门之位的消息早已传开,林正君独自一人来到五色门,让众人大为错愕。   五色门属于魔门一系,与太和门向来是誓不两立,仇怨极深,当然不会给林正君好脸色,拦住没让他进门。此时傅青云和琯琯还在五色门疗伤,经过这些时日休养,伤势已好了大半。傅青云听闻林正君来五色门找他,他也正好有事要当面质问林正君,于是来到五色门外,见面就喝问道:“林正君,你还有脸来见我?”   林正君现在是太和门掌门,又身兼侍郎官职,风光八面,面对傅青云时自然就有了优越感。林正君见傅青云一脸怒容,却不以为忤,从容说道:“哥,我带兵抓你、又跟着洛云天一起攻打衡山派,是我不对,但你和魔门搅在一起,自甘堕落,我身为太和门弟子,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谅解。”   “林正君,你少跟我避重就轻。”傅青云怒喝道:“我问你,刘縯大哥之死,你可有份?”   林正君闻言愤然道:“哥,你竟然怀疑我?”   傅青云道:“难道不该吗?大哥遇害那天,不但有你林侍郎的内卫军参与,还有太和门和玄天门,你难道不知情!”   “哥!”林正君哭叫道:“刘縯大哥看着我长大,即使他再有错,我怎会害死他。”   傅青云道:“林正君,你以为仅凭你红口白牙几句话,我就信了你!”   林正君止住干哭,摊手道:“哥,我虽是陈牧的属官,但他和张卬时刻都提防着我,机密之事从不会泄露给我。至于洛云天,我只是他一颗棋子,送死的事就让我去。还好我命大,忍辱负重,总算寻着机会亲手宰了他父子,算是给刘縯大哥、老庄主都报了仇。”   “忍辱负重,呵呵!”傅青云嗤笑道:“林正君,别把你的狼子野心说成是忍辱负重。头上三尺有神明,若让我查出大哥之死有你的份,我定剥了你的皮。”   林正君嗟叹道:“哥,没想到,你对我成见如此深。我不否认有野心,但清者自清,明者自明,杀害手足兄弟,我林正君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傅青云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   林正君又老气横秋的说道:“哥,你与魔门沆瀣一气,正邪不分,我虽然对付过你,但却从未真正下过死手,你心里清楚的。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及早回头,浪子回头金不换。”   傅青云哂笑道:“林正君,你才坐上掌门位置几天,就开始满嘴道魔正邪,对我说教了。”   林正君讪笑道:“哥,我怎敢对你说教。其实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报喜,下月初六我就要和婉彤成亲了,希望你能来。”   傅青云心中一凛,心忖刘縯遇害之事尚未查明,若真有林正君的份,宋婉彤嫁给这种忘恩负义的不义之徒,那就真是将宋婉彤送进火坑了。   林正君见傅青云沉吟不语,心中暗骂一声,讪笑道:“怎么,不愿意来喝一杯喜酒。”   “我来!”傅青云道:“我还会请楚文景大师兄他们一起来给婉彤道喜。”   林正君闻言愣了愣,笑道:“那是最好不过了。另外,老庄主之仇已报,我已令楚文玉撤出太和门月牙湖分支,即日起改回‘楚戟山庄’的名字,将山庄还给乡亲们。”   傅青云绷紧的心弦松了松,对林正君猜疑少了两分,说道:“那我代文景大师兄、代山庄乡亲向你致谢!”   林正君谦虚道:“感谢就不必了,我也是山庄一份子。那我就先行一步,在宛城恭候山庄各位旧友。”   林正君离去后,傅青云回去和琯琯一商量,两人准备一同去宛城,待参加婚宴后直接去魔岛,将胭脂玉壁送回神王殿。   这次去宛城,除了傅青云和琯琯,纪芦莉也带着皇语烟一同随行,想去魔岛拜见皇语烟的爷爷神王皇天玑,了却皇语烟一桩心愿。   四人告别纪长风等人,带着小兽康康,直奔楚戟山庄新址,请楚文景等人一起去宛城参加宋婉彤婚礼。   四人一兽翻山越岭,来到新建的楚戟山庄。楚君信和楚雪怡闻信傅青云回庄,飞身来到山庄大门迎接,几人许久不见,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进了山庄大门,见庄内已经新修了很多房舍、楼亭,地面也以青石板铺成了广场和大路,朴实无华,安宁祥和,与庄外兵荒马乱的场景截然不同。   庄内的乡亲大都熟识,傅青云边走边热络的和乡亲们打着招呼,在外劳作的乡亲也纷纷赶回来看热闹。   皇琯琯是自来熟,一路上和楚雪怡说个不停,将带的一些甜点等散发给庄里的小孩,咯咯咯笑声不断。倒是皇语烟见了陌生人略显腼腆,与皇琯琯性格迥异。   四人来到新建的议事堂阁楼坐定,泡上山庄自己种的山茶,互诉别来离情,又说起林正君和宋婉彤的婚事,想邀请大家一起去宛城喝喜酒。   从楚君信口中得知,山庄人口虽然并无多大增长,但练武堂弟子已经发展到六十几人,论实力,比当初楚武堂加上飞鹤堂还强了不少。现在练武堂除了教授“霸王九式”之外,还传授傅青云教给师兄师姐的“炼气”之法,还有傅青云画的“霸王九式”九九八十一种变化真气运转图。虽然众人无法修炼“观莲”洗魂术,不能开启百会引入虚空灵气入体,但内力增速和对“霸王九式”的领悟仍是喜人,比之以前强了不少,短短两年时间已经有六十几人气机发动,打通手太阴肺经奠定‘霸王九式’根基。   这两年外面不太平,偶尔有败兵流寇流窜到山庄来,但都被练武堂的庄武给击退。   几人聊了一会,傅青云始终未见楚文景人影,诧异道:“大师兄呢,怎不见他人?” 第156章 文景失踪   楚君信闻言一愣,惊疑道:“大师兄不是收到你的传信,带着宋伯和婉彤去汉军祛除瘟疫了吗?”   “啊!怎么会?”傅青云吃惊道:“汉军瘟疫早已祛除,刘秀哥哥带兵打败新莽大军后,我和大师兄一齐辞行离开昆阳,按道理早该回庄了呀。”   楚君信闻言变色道:“难道……,路上出了岔子?”   楚雪怡道:“大师兄是不是去找紫芸姐姐去了?”   “不会!”傅青云摇头道:“我和琯琯在成都府遇到了紫芸姐,紫芸姐说她在湖阳县见过了大师兄,还亲手将‘霸王九式’和‘大魔王经’的拓本交给了大师兄。”   “啊!”楚君信和楚雪怡面面相觑,心中又惊又怕。   琯琯道:“会不会是大师兄拿到魔经拓本的事走漏了风声?”   傅青云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楚雪怡急道:“青云,要真是这样,大师兄会不会……。”   芦莉仙子黯然道:“当年,之源也是为了魔经,最终遭了毒手……。”   “娘,你别乱说,大师兄没事的。”皇语烟赶紧阻止她娘继续说。   楚君信闻言心急道:“青云,我们赶紧出发,快去找大师兄回来。”   傅青云宽慰道:“师兄、师姐别急,大师兄武功高强,寻常江湖鼠辈奈何不了他。”   楚雪怡担心道:“可大师兄失踪了这么久,如何去找?”   傅青云指着小兽说道:“康康嗅觉灵敏,只要大师兄残留一丝气息,就一定能找到。”   楚君信将庄内事务安排好,当即和楚雪怡带着一队庄上的乡亲跟随傅青云等人一起出发,一则寻找楚文景下落,二则去宛城给婉彤道喜。   大家匆匆上路,经过两天艰苦跋涉,终于走出大山来到与神农架接壤的武当县城。   刚到武当县,小兽康康就感觉到了楚文景的气息。傅青云大喜,当即同楚君信和楚雪怡商量,请他们带着山庄乡亲先去宛城,免得错过婉彤大婚喜庆,自己则同琯琯和皇语烟母子继续追踪楚文景的下落,   四人跟着小兽康康一路疾行,沿着楚文景留下的气息一直来到太和山脚下。琯琯抬头看看高耸云端的太和山,惊疑问道:“大师兄难道被关在太和门?”   傅青云点头道:“有可能!算时间,大师兄失踪了差不多半年,那时候正是昆阳之战后洛云天等人回山的时间。”   琯琯疑惑道:“大师兄若真是被洛云天抓了,他得到了魔经,岂会再劳师动众来围追堵截我们。我想,会不会是林正君……?”   傅青云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应该不会。”   芦莉仙子不耐烦的说道:“别叨叨了,打上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几人跟着康康来到太和门山门外,见楚文玉正杵着拐杖来回忙碌着指挥布置,裱红装彩,旁边楚文隆也在指挥弟子打扫山门。   楚文玉一眼看到傅青云等人,愣了愣,旋即沉下脸道:“你们不是要去送亲吗,吉日未到,怎么却先到夫家这边来了?”   傅青云上前道:“我们怀疑太和门抓了文景大师兄,我们要上去看看。”   “傅青云,你说什么胡话?”楚文玉狐假虎威的道:“掌门大喜将近,我怀疑你们不怀好意,故意来寻衅肇事!”   林正君大婚在即,傅青云当然不愿多生事端,上前道:“楚文玉,你快去唤了林正君下来,我有话问他。”   楚文隆打了个哈哈,不屑的说道:“林掌门日理万机,岂是你们可以随便呼来唤去、问长问短的。”   “聒噪!”芦莉仙子见楚文玉和楚文隆一副讨打模样,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给了楚文隆一个大嘴巴。   楚文玉举起拐杖朝纪芦莉杵去,琯琯身子一闪,喝道:“该打!”扬手将楚文玉拐杖拍得脱手飞出,楚文玉人也一屁股坐到地上,满脸羞愤却又无可奈何。   纪芦莉回头对着琯琯赞许一笑,她自从疯病好转,又见皇琯琯和皇语烟两姐妹性情投契,对皇琯琯自然也就多了些好感。   这还是看在这两人是傅青云老乡的份上手下留情,要不然哪是一个大嘴巴那么简单。   太和门其他弟子见这两个女人这么浑,再不敢出言顶撞,赶紧上山禀报去了。   不一刻,林正君带着四大长老怒气冲冲来到山门,气呼呼道:“傅青云,你这是故意欺上门来打我的脸吗?”   傅青云见林正君没有喊他“哥”,而是直呼其名,显然是愤怒之极。傅青云歉然道:“正君,你先别生气。我们怀疑大师兄被羁押在山上,想上山看看。”   “你们怀疑?”林正君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傅青云,我叫你一声哥,你却在我大婚前故意寻衅,这分明是存心想羞辱我,是不是?”   “何必啰嗦!你若心里没鬼,让我们上去看看又何妨?”纪芦莉喝道。   “放肆,敢对林掌门大呼小叫!”林正君身旁黄衣长老喝道。   林正君摆摆手,伸手止住黄衣长老,淡淡说道:“那你们是咬定我掳走了文景师兄?”   “正君,你别误会!”傅青云道:“即使大师兄真被太和门掳走,也极有可能是洛云天此前做的恶,你刚任掌门,未必知情。”   林正君听傅青云这么说,这才稍微平息怒气,点头道:“你这样说,倒是有些情理,但你们有何证据文景师兄被羁押在太和门?”   傅青云指着小兽道:“康康嗅觉超常,他能嗅到大师兄气息。”   林正君瞄了康康一眼,心忖原来是这个小畜生在作怪,先前还以为是自己漏了马脚呢。林正君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上山查看一番,看是否有文景师兄踪迹。”   “有康康在,直接上山一看便知,何劳林掌门亲自费神?”皇语烟道。   林正君冷哼一声,自嘲道:“我林正君虽然武艺稀松平常,但太和门岂是你们想搜就搜的。”   太和门四位长老手按长剑齐身跨前一步封住山门,怒目相向,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架势。   论武功,傅青云当然不会把四大长老放在眼里,但林正君刚当上掌门,自己若直接闯上山去,确实有些不妥。傅青云抱拳道:“正君,那我们就在山下等候,有劳你了!”   林正君带着楚文玉和楚文隆上了山,屏退左右,小声耳语交代一番。   楚文玉和楚文隆领命,当即去准备好雄黄粉,将太和门大殿至后山石洞地牢的地面全部用雄黄粉熏烧一遍,除去楚文景留下的气息。   林正君在山上喝了一盏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慢下山来,说道:“我刚才已经详细查问过了,没有查到文景师兄的踪迹。”   琯琯笑问道:“林正君,你为何不敢让我们直接带康康上去看看?”   “我说过了——太和门岂是你们想搜就搜的!”林正君指着傅青云高声道:“若不是看在他的面上,魔门的人,我岂能让你们站在我太和门山门之前。”   “哈哈,真是笑话!”琯琯嗤笑道:“什么道魔,无非是洛云天这种伪君子排除异己的说辞罢了。林掌门乳臭未干,却也用这套说辞来掩盖自己恩将仇报的小人行径,真是好笑。”   “住口!”林正君眼中血光一闪,旋即隐没。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青云哥处处维护你,你却处处针对他,恩将仇报,要是没有正魔这套说辞,你怕是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理那一关吧。”琯琯戏谑道。   琯琯如此说,那也是故意为之。她眼见傅青云顾念和林正君的兄弟情谊,被林正君拿捏得死死的,不如故意激怒林正君,动起手来直接硬闯上去。   “妖女,你休要挑拨离间、大放厥词!”林正君怒喝道。   “呵呵,是不是那么回事,林掌门心里自知了!”琯琯讥笑道。   “算了!”傅青云阻止琯琯继续挑衅。傅青云当然知道琯琯用意,但他实在不想同林正君发生直接冲突,劝开琯琯然后向林正君道了个歉,带着众人离开了太和门。 第157章 夜探太和   几人下了太和山,琯琯问道:“青云,我们就这样走了?”   傅青云摇头道:“当然不!但主人家不欢迎我们,说不得只能晚上偷偷摸上去了。”   琯琯问道:“青云,你觉得林正君的话有几分可信?”   “五分吧!”傅青云道:“康康不是普通小兽,他确定大师兄在太和山上,那定然没错。”   琯琯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闯上去?你我联手,还有二娘相助,我看他们谁拦得住我们。”   傅青云苦笑道:“正君刚任掌门,又即将大婚,我们硬闯上去不合适。”   琯琯娇斥道:“你还在维护着他,你看他那个骄横样,这事他八成脱不了关系。”   “对呀,看见林正君那个狐狸眼,我就觉得他心术不正,不像好人。”皇语烟说道。   傅青云苦笑道:“万一真是洛云天下的手,正君并不知情,我们可就冤枉他了。”   几人回到武当县城,此时天色渐暗,夜幕低垂。武当县城里,聚集了不少赶来贺喜林正君大婚的武林人士,街道两侧夜市也比平日热闹了不少,但因为楚文景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沉甸甸的,无心光顾县城繁华夜市。   傅青云带着康康在前引路,刚走进一段繁华街头,准备找一家饭馆填饱肚子,忽然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   那女子一身鹅黄罗衫,细眉大眼,有心无心的在夜色摊点上浏览,眉黛凝满愁思,正是崔紫芸。   “紫芸姐!”傅青云上前招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崔紫芸见是傅青云等人,又是惊喜、又是害羞的红着脸道:“听说林正君大婚,我想……、文景应该要来,所以……。”   傅青云明白她意思,崔紫芸以为楚文景要给宋婉彤送亲,就特意在武当县这边等着。傅青云黯然唏嘘,叹道:“紫芸姐,大师兄失踪了,我们正在找他。”   “啊!”崔紫芸惊呼一声,顿时花容失色,急切问道:“怎么会这样,可有他的下落?”   傅青云回道:“已寻到大师兄踪迹。”   傅青云将情况简要给崔紫芸说了,然后又将皇琯琯等人一一给崔紫芸介绍了。   几人随便找了一家饭馆草草填饱肚子,见夜色已浓,便乘着月色往太和山掠去。   太和门山门静悄悄的矗立在山口上,一个太和门弟子正在门口抱剑盘膝打盹。几人一阵风一样轻轻掠过山门,往山上摸去。   傅青云在前面打头阵,他六感强大,三丈之内落蝇可闻,不管是明哨暗哨,很难逃得过他的耳朵。   傅青云带着小兽往前急掠,不费吹灰之力连连点晕几个值夜的太和门弟子,其他几人也紧接着跟了上来。   康康追踪着楚文景的气息,一直来到太和门主殿之前,突然停下了步子,他失去了楚文景的气息。   康康又沿着主殿四处搜索一圈,无奈的回到傅青云身边,双眼露出人类才有的特殊的颓丧感来。   傅青云和康康相处时间长,对康康的眼神、动作都很了解。傅青云对琯琯说道:“大师兄来过这儿,但却突然在大殿前失去了踪迹。”   琯琯愕然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将大师兄转移了?”   崔紫芸黯然落泪道:“文景他……,会不会遭了他们的毒手?”   傅青云心中一沉,说道:“紫芸姐放心,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把大师兄救出来。”   此时月朗星稀,太和门大殿内外,除了被傅青云点倒的明哨或者暗哨,再无其他人走动。傅青云等人跟着小兽在太和山园林亭台间四处探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正当众人茫然无措之时,琯琯突然眼睛一亮,蹲下身子,借着月色在青石板缝隙间捻起一点粉末嗅了嗅,说道:“青云,是烧过的雄黄粉,专门用来扰乱灵兽嗅觉的。”   傅青云惊疑道:“这么说,难道真是林正君干的?”   琯琯点头道:“这个雄黄粉末是刚烧过的,若不是林正君,怎会这么巧。”   傅青云心情沉重的说道:“先找着大师兄再说吧。”   小兽被雄黄焦灰破坏了嗅觉,大家只得依靠肉眼查看雄黄焦灰痕迹,沿着痕迹朝太和山后山慢慢摸去。   月色清冷,几人走过一段山路,来到一段陡峭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峭壁石梯前,石梯一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劲疾的山风吹得呼啦啦作响,让人站立不稳,胆小的恐怕都要吓破胆。   几人小心翼翼紧靠陡壁攀爬,爬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一处凹形谷地。   雄黄粉末到此断了痕迹,康康嗅觉恢复,围着傅青云“钪钪”叫唤。   傅青云明白康康意思,高兴道:“康康已经察觉到大师兄气息,大师兄定然就在附近。”   众人大喜。琯琯观察了一下周围地形,见三面山岗上都是浓密的灌木林,一眼看不透,担忧道:“青云,这儿三面环山,一面濒临绝壁,要是岗上设下埋伏,我们恐怕很难出得去。”   皇语烟也担心道:“会不会是个圈套,故意把我们引到这个绝谷来。”   傅青云借着月色朝山岗上望去,凝神细听,但山谷风声太大,根本无法辨析是风声还是人的呼吸声。傅青云面色凝重的说道:“已经到了这儿,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它一闯了。”   崔紫芸在山谷中四处查找了一圈, 紧张得嘴唇哆嗦着道:“在哪里呀,怎么没有看到文景影子?”   琯琯也疑惑道:“这儿全是坚硬的石壁,哪儿可以藏人啊?”   纪芦莉母女也在谷中寻找,皇语烟忽然惊喜叫道:“这儿有一条铁链!”   众人一起围过去,果然见到临近悬崖的一个石桩上拴着一根粗重的铁链。傅青云探头往悬崖下一看,见铁链从石桩上坠下五六丈长,铁链尽头有一个石洞,一道小瀑布从石洞中倾泻而下。   傅青云激动道:“应该就是这里了,我先下去探探。”   “小心点!”琯琯嘱咐道。   傅青云点点头,顺着铁链溜下去,身子一荡进了石洞。   进了石洞一看,这儿竟然是一个半山溶洞。溶洞里面很宽敞,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溶洞一侧有一条地下暗河,暗河的水流溢出洞口沿着峭壁洒落下去。   溶洞内虽然非常幽暗,但傅青云修炼了“大光明经”目力惊人,一眼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坐在溶洞角落里,手脚上都戴着镣铐,被铁链锁在洞壁上。   傅青云心里猛然悸动了一下,虽然看不清那人容貌,但他已隐约感觉到那人就是楚文景。傅青云激动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青云!”那人抬起头来,迷茫的转了转头,惊疑道:“青云,是你吗?”   傅青云大喜,冲到楚文景身前,见他头发散乱、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没有了眼珠,左手五指全无,傅青云心中一痛,失声喊道:“大师兄!”   楚文景激动道:“青云,真的是你!”   压顶传来琯琯的呼喊声:“青云,怎么样?”   “找到师兄了!”傅青云回道。   崔紫芸当先荡了下来,迫不及待冲了进来。崔紫芸进来见到楚文景模样,怔了怔,合身扑倒楚文景怀里,痛哭道:“文景、怎么会这样?”   楚文景紧紧抱着崔紫芸,悲喜交加:“紫芸,你回来啦。”   崔紫芸泪如雨下,自怨道:“文景哥,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离开你!”   楚文景柔声道:“紫芸、怎能怪你,这都是林正君那狼心狗肺的东西做的恶。他为了得到‘大魔王经’,对我下了毒手。”   傅青云紧捏拳头、身子瑟瑟发抖,沉声道:“果然是这畜牲!”   皇语烟母女见楚文景如此惨状,也黯然叹息,不忍直视。   楚文景却不以为然,拉着傅青云的手高兴道:“青云,紫芸将魔经拓本给了我,我都牢记心里了。几代庄主的遗愿终于达成了,我们这就回庄,将魔经传给兄弟们。”   傅青云见楚文景惨状却高兴不起来,凄声道:“大师兄,我们这就回家吧!”说罢抽出“青光”短剑,力贯刀刃,将楚文景身上铁链一一斩断。   崔紫芸扶着楚文景,众人退出溶洞,攀着铁链上到凹形谷地。正欲通过那段陡峭狭窄的石梯,山岗上忽然亮起无数火把,火光映天。   傅青云抬头一看,见凹谷三面山头上都站满了人,有太和门的人,还有上千的官兵,弯弓搭箭对准凹谷。一个身着着宝蓝劲装的男子傲立岗上,正是林正君。 第158章 紫芸殉情   傅青云见林正君带着官兵还有太和门的人守在溶洞三面山头上,这才惊醒果然是林正君故意将他们引到这处绝地。傅青云又惊又怒:“林正君,你这畜牲!”   林正君傲立岗上,趾高气扬的说道:“傅青云,本来婉彤答应嫁给我,我已经不那么恨你了,但你非要和我作对,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了。”   楚文景听见仇人声音,愤怒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说道:“畜牲,你休想害婉彤!”   林正君冷冷道:“瞎子,你都要下地狱了,还想管我和婉彤的事。”   傅青云痛心疾首的问道:“林正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正君哈哈大笑几声,斩钉截铁的说道:“因为你、刘縯,还有这个瞎子都瞧不起我!现在,我终于强大了,没有人再敢轻视我,对我指手画脚,是该我回报你们的时候了。”   “这么说,刘縯大哥是你害的?”傅青云厉声喝问道。   “哈哈哈!等你下了地狱,去问问他就知道了。”林正君高声道,说罢手一挥,喝道:“给我射!”   三面山头顿时箭如雨下,如雨点般从山头急坠下来。   “赶快找掩护!”傅青云疾呼道。这儿三面环山,前有陡峭石梯、后有万丈悬崖,进退不得,只能依靠山石躲避。   众人边挥掌拨开箭矢,或以刀剑击飞箭矢,边往凹谷石壁靠过去。傅青云、琯琯功力深厚,一掌出去,扫飞一片,雷弹和飞箭都不能及身。小兽康康个体小,速度惊人,也在箭雨中躲闪自如,但余下几人都是堪堪自保,岌岌可危。   崔紫芸扶着楚文景,惊惶的朝一处石壁空穴靠过去,傅青云则在一侧施尽全力保护,琯琯和纪芦莉也护着皇语烟往石壁空穴退去,形势凶险之极。   “落网!”林正君喝令道。   几张钢丝网从空中落下,这是军队专门对付武林人物的,名曰“捆尸网”,一旦被捆尸网裹住,任你武功再高,也只能束手就擒。   傅青云见捆尸网落下,护着楚文景加速往凹谷石壁冲过去。奈何箭密如雨,步履艰难,楚文景又双眼失明,行动不便,尚未冲到可做掩护的石壁凹穴,捆尸网已然落下。   崔紫芸在楚文景身边,本来拨开箭矢就已经相当吃力,见捆尸网正好当头罩下,再无余力腾挪,只得一把将楚文景推开,自己却陷入了捆尸网之中。   “紫芸姐!”琯琯惊呼,此时琯琯和芦莉仙子已经护着皇语烟退到了石壁空穴中,见状疾呼。   崔紫芸被捆尸网缚住一时无法挣脱,眼见箭矢铺天盖地坠落下来,流着泪喊道:“文景哥,快走!”   “紫芸!”楚文景眼睛虽瞎,但耳能辨物,知道崔紫芸被捆尸网缠住,动弹不得,一个飞身回来合身扑到捆尸网上,替崔紫芸抵挡飞箭。   傅青云也赶紧转回来替楚文景和崔紫芸抵挡飞箭,但箭密如雨,哪能全部拨开。只听“噗噗噗!”连声响起,楚文景身上已经连中数十箭。   “大师兄!”傅青云哭喊道。   琯琯不顾箭雨密集,返身出来接引,两人一起将楚文景和崔紫芸连着捆尸网一起抱着往石壁退却。   等几人退到石壁边,楚文景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被飞箭插成了刺猬。   傅青云身上也挨了数箭,所幸没有命中要害。琯琯将崔紫芸从捆尸网中救出,傅青云则不顾箭伤拼命给楚文景渡入真气。   他真气蕴藏虚空灵气,堪比疗伤圣药,对内伤有奇效,但对致命外伤却收效不大,终究无法将楚文景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崔紫芸紧紧攥着楚文景的手,怔怔发呆,泪珠不断线的往下流。   傅青云茫然站起身来,泪水迎风洒落。   “文景!”崔紫芸轻声呼唤着楚文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温柔无比。   “文景,你曾经对我说,第一眼遇到我时,你就突然变蠢变傻了。”   “你说,那一刻,你感觉世界从未如此鲜艳,生活从未如此迷人。”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没有你的世界,从此黯淡无光。”   皇琯琯和皇语烟捂嘴痛哭,却无可奈何。   崔紫芸轻轻抚摸着楚文景的脸庞,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温柔如水,神往道:“文景哥,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崔紫芸又深深凝望了楚文景一刻,抱着楚文景忽然往前一窜,疾速冲向凹谷一侧的悬崖,合身跳了下去。   “紫芸!”“紫芸姐!”   “啊!”傅青云也突然冲了出去,迎着箭雨朝岗上林正君那个方位掠去。   “青云,不要!”琯琯和小兽康康同时从后面追了出去。   傅青云施展“云游术”往前急窜,飞箭如雨点般坠落下来,他双掌齐发震开飞箭,踏着陡立的山岗斜坡朝林正君疯狂掠去。   林正君冷笑一声,喝令道:“雷弹!”   “轰轰轰!”太和门独有的雷弹如冰雹般洒落下来,傅青云气贯双掌,排山倒海的掌力将雷弹震得倒飞四射。   “青云,不要!”琯琯哭喊着跟上来,她见傅青云虽然掌力惊人,奈何雷弹一触即炸,顷刻间傅青云身上、双手都已经鲜血淋漓。   “林正君,你这个畜牲!”傅青云踏着陡立的石壁往上急升,飞箭和雷弹在身边狂飞。   林正君接过旁边楚文玉抵过来的一张硬弓,身上蓦地腾起一圈血光,犹如血魔现世。林正君张弓,射箭,箭如一颗流星般闪电射向傅青云。   “噗!”飞箭正中傅青云前胸,傅青云喉咙咯咯两声,从陡立的石壁斜坡上滚落了下来。   “青云!”琯琯哭叫着一把接住傅青云,往后疾退,小兽康康则闪电般左右横穿替琯琯挡开飞箭。   本来傅青云不至于如此不堪,只是他此时神智近乎疯狂,又身在箭雨雷弹之中,林正君这势大力沉的一箭却没有躲避过去。   琯琯身上挨了几箭,终于将傅青云抱回石壁空穴,一屁股颓然坐倒地上,将傅青云紧紧抱在怀里,默然落泪。   皇语烟一看,一只飞箭正中傅青云肺部,穿透脊背。   皇语烟伸出小手颤抖着探了探傅青云鼻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喊道:“娘,青云已经没有呼吸了,你快想办法啊!”   纪芦莉是玄灵门唯一幸存者,修炼过魔经中“凤首”采集地灵之气的心法,医术妙绝,活人无数,人称芦莉仙子。   纪芦莉赶紧蹲下身子给傅青云渡入真气,同时默查傅青云伤势情况。   林正君见凹谷中几人都躲在石壁空穴中,他也不着急,就守在岗上,坐等几人自己出来送死。   纪芦莉默查半晌,站起身来颓丧的摇了摇头:“他气息断绝,已经无力回天了。”   皇琯琯闻言只是呆呆的抱着傅青云,默不作声,泪如断珠。小兽围着傅青云“钪钪”低鸣,极尽悲切。   皇语烟伸手捏住傅青云的手,泣不成声:“青云哥,你快醒过来呀!你知不知道,你第一次救我后,我曾天天为你焚香祈福,祈祷你长命百岁。你不会死的,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啊!”   芦莉仙子回头诧异的看了皇语烟一眼,又望向岗上密密麻麻的火把,叹了一口气。   皇语烟哭诉一阵,忽然喊道:“娘,青云哥没死,他还有脉息!”   纪芦莉摇头道:“这箭贯穿肺脏,他已没了呼吸,即使现在生机未断,也挺不了多久。”   琯琯早预料到这个结局,将脸蛋紧紧靠在傅青云胸口,整个人变得呆傻了一样,眼泪不断线地落下,无声抽泣着。   傅青云虽没有了呼吸,但胸口依然在跳动着,似乎没有衰竭的迹象。琯琯忽然精神一振,想起傅青云在江底为她送气的情景来,激动叫道:“青云不会死,他可以不用口鼻呼吸的。”   傅青云功法特殊,自练成大光明经第四幅图“神动”后,气海内真气漩涡自行旋转,天地灵气自发渗入毛孔,能够代替口鼻呼吸的。   纪芦莉闻言一愣,奇道:“竟有这等功法?”   “娘,那你赶快救青云哥呀!”皇语烟流着泪哭喊道。   纪芦莉又蹲下再次检查了傅青云伤势,蹙眉道:“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必须得先拔出他肺脏上的飞箭。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傅青云此时生机尚存,只是肺脏重创断了呼吸,神智却依然清醒。他听闻纪芦莉要拔出他胸口飞箭,心中着急,却动弹不得,周身力气似乎被这致命一箭抽空,脸眼皮都睁不开。   如果不拔出飞箭,他尚可依靠自身蕴藏天地灵气的真气慢慢修复受损的肺脏,一旦拔出,肺脏恐怕就要充血坏死,以他现在羸弱的身体势必难以再恢复过来。但纪芦莉并不了解他奇异的功法,只是按照常规方式来救治,却是将他推进了地狱深渊。   纪芦莉道:“我们现在身临险地,得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皇语烟道:“但岗上弓箭手密布,前面石梯又那么陡峭狭窄,怎么冲得出去?”   琯琯道:“石梯是走不成了。我记得溶洞中有一条暗河,溶洞中旋风就是从暗河吹进来的,溶洞另一端必定还有出口。”   琯琯用剑柄磕了磕石壁,见这些石壁都是一层一层薄薄的岩石,说道:“我们可以取这些岩石做掩护,先退回溶洞再做打算。”   于是几人用刀剑剥下一层一层的岩石,一人拿了一块,再次冲出石壁空穴。   岗上箭雨雷弹再次倾泻下来,众人以岩石为盾牌,退到悬崖边,攀着铁链顺利逃回溶洞。 第159章 连逢厄难   几人回到以前关押楚文景的溶洞,纪芦莉当先踏入暗河中,摸着洞壁趟着河水往前走。   暗河中黢黑无比,冰冷刺骨,幸好水位不高。几人摸着洞壁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前面现出一丝亮光,纪芦莉大喜,当先奔出呼道:“出洞了,前面有一个平谷。”   出了洞,几人来到一个四面环山的平谷。纪芦莉先将琯琯身上中的飞箭拔出,上了药,又来看傅青云。   皇琯琯姐妹俩都围到了傅青云身边,紧张的看着纪芦莉。纪芦莉医术高超,她手脚麻利的将傅青云身上中的飞箭一一拔出,独留穿透肺脏的箭矢。纪芦莉将伤口以特殊打穴手法一一封好、上好药,望着胸口那只飞箭,沉吟良久,说道:“这只箭穿透肺脏,如果不拔出来,即使现在不死,也绝活不下去;但若是拔出来,血液瞬间灌满心肺,恐怕立时就要身亡。”   “如果不拔出来,肯定活不了?”琯琯一颗心又掉进冰窖,绝望的望向纪芦莉。   纪芦莉点点头:“只是多活一刻罢了。”   “若是拔出,二娘也无法阻止伤情恶化吗?”皇琯琯问道。   纪芦莉道:“他肺部被箭贯穿,创伤面太大,拔出飞箭后肺部瞬间充血,能不能活,要看他的造化。”   皇语烟道:“娘,青云哥能够不依赖口鼻呼吸,即使肺部充血,青云哥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纪芦莉道:“但愿如此!”   “那怎么办?”皇琯琯哽咽失声道。   傅青云知道生死就在眼前,努力凝聚最后一丝力气,将眼睛睁了开来。   皇语烟惊喜道:“娘,姐姐,青云醒过来了。”   琯琯哭笑道:“青云,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我们准备拔出你胸口的飞箭了,你如果不同意,就眨眨眼好吗?”   傅青云努力的想眨眼,奈何一丝力气也没有,连眨眼都办不到,只能无奈的看着琯琯,想再多看她一眼。   纪芦莉望向琯琯,征询琯琯意见:“拔吗?”   琯琯止住哭声,轻轻抚摸傅青云脸颊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二娘,拔吧!”   纪芦莉点点头,盘膝坐到傅青云身边,闭目调息良久,这才缓缓伸出手来,闪电般拔出箭矢,然后迅速以玄灵门独特手法打穴、止血、回气。   箭矢拔出,傅青云身子开始剧烈颤抖,鲜血瞬间从口中溢了出来。   皇琯琯和皇语烟一人握住傅青云一只手,琯琯呜呜哽咽:“青云,你挺住啊!”   皇语烟默默流泪,小嘴不停念叨,为傅青云祈福。   小兽康康用头拱着傅青云,“钪钪”低鸣。   傅青云颤抖一阵,身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双眼也渐渐失去光彩,脉息渐渐微弱了下去。   “娘,怎么样?”皇语烟紧张问道。   纪芦莉颓丧的摇摇头:“他没有熬过来。”   “不、青云还有脉息,他还活着!”琯琯伏地大哭。   “大小姐,这是在为谁嚎丧啊?”一个娇艳女子从林间走出,正是玉娘子黎玉罗,后面跟着地魔黎元贞和杨俊茹。   琯琯闻声一惊,抽出秀剑挡在傅青云前面,对皇语烟道:“妹妹,快带青云走!”   黎元贞哈哈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琯琯听黎元贞声音雄浑,知他上次在青羊观同方青石比拼内力受的内伤已然痊愈,自己断然不是对手。琯琯看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傅青云,再次催促道:“妹妹,快带青云走!”   “走,往哪里走!”黎元贞身子一闪封住去路,嘿嘿冷笑道:“没想到,皇之源还有一个野种,今天正好一并捉了去。”   纪芦莉那听得“野种”两个字,当即挥动双掌扑上,口中骂道:“老乌龟,我撕烂你的臭嘴!”   “不知死活!”黎元贞嘿嘿冷笑一声,伸手轻轻一挥,“嘭”的一声将纪芦莉拍出老远。   “娘!”皇语烟飞身过去抱住纪芦莉,见她娘瘫软在地,双目圆睁,已然断气了。   “娘啊!”皇语烟嚎啕大哭。   琯琯持剑攻上,黎元贞双手一个阴阳回环,一股黏稠得化不开的地魔力瞬间荡漾开来,琯琯招式瞬间一滞,刺不进去。   琯琯心中大急,发力猛攻,奈何修为差距太大,被黎元贞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小兽康康见女主人遇敌,也挺起长牙来助攻,但却根本挨不到黎元贞的边。   “恭喜老祖修为大进!”玉娘子惊喜道。   黎元贞得意的朗声笑道:“玉壁‘凤首’心法果然不简单,老夫在这平谷疗伤半年,终于有所收获。”   皇语烟痛哭一阵,跳起身来拔剑攻向黎元贞,被玉娘子横身截住。   杨俊茹站在一边没动,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傅青云,不知在想什么。   “好了,跟我回魔岛见你爷爷吧!”黎元贞一脚将小兽踢开,双掌齐飞连点皇琯琯几处大穴,将她劫持在手。   那边玉娘子也已得手,将皇语烟捉住。   “青云哥……!”“娘!”两姐妹绝望的失声痛哭。纪芦莉现在已死,自己两人又被捉去,傅青云再也没有生的希望。   “可惜了这个小哥!”玉娘子去探了探傅青云鼻息,惋惜道:“只能喂野狼狗熊了。”   黎元贞道:“玉娘,现在玉壁到手,又有两个活宝做人质,是时候回魔岛了。”   “老祖修为大进,我们黎家翻身的机会到了!”玉娘子欣喜道。   玉娘子看了看一旁发呆的杨俊茹,娇喝道:“傻呆着干嘛,赶紧去收拾,我们马上回魔岛。”   “是,师傅!”杨俊茹回过神来,跑向平谷中一处茅草屋,那是黎元贞受伤后在平谷中的藏身之所,没想到皇琯琯等人却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杨俊茹收拾好行囊回来,玉娘子厌恶的看了杨俊茹一眼,喝斥道:“自昆阳之战后,你就整日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不想服侍我了?”   “弟子不敢!”杨俊茹惊惶道。   “有何不敢,我看你有主见得很。”玉娘子沉声道:“我传你‘吞阳大法’,你却死活不肯接触男人吞食元阳,还另辟蹊径把自己弄得跟焦炭一样。我看,你是觉得‘吞阳大法’淫.秽龌龊,是不是?”   “弟子不敢!”杨俊茹赶紧跪下磕头。杨俊茹虽得传“吞阳大法”,但她自幼受凤凰谷丁谷主正统教导,对这门淫邪功法始终心存排斥,不得玉娘子欢心。   玉娘子摆摆手道:“罢了!你非魔岛之人,不能登岛,你我师徒恐缘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玉娘子说罢,和黎元贞各自挟着一人飘身而去,杨俊茹跪地叩首拜别。   玉娘子虽然生性淫邪残忍,但对她还算仁慈。若不是玉娘子救她,她早就落入欢喜洞洞主妙妙真人之手沦为炉中灰了。正因如此,杨俊茹对玉娘子还是心忖感激,虽排斥“吞阳大法”,却始终没有离开玉娘子身边。   杨俊茹哽咽着拜别玉娘子,这才回头来看地上躺着的傅青云和纪芦莉两人。   小兽康康被踢疼痛不已,忍痛来到傅青云身边,“钪钪”低鸣。   杨俊茹怜惜的看了小兽一眼,蹲下身探了探纪芦莉和傅青云鼻息,见两人都已断气,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公子,我一直错怪你害了我师傅师姐,你却三番五次救我,现在你暴尸荒野,我这就把你入土为安吧,希望你泉下有知,不要怨我。”   杨俊茹用剑掘了两个大坑,先将纪芦莉拖入坑中埋好,又来拖傅青云。 第160章 凤凰涅磐   康康见杨俊茹来拖傅青云,蹬着三条腿怒视杨俊茹,“钪钪”怒吼,不让她动傅青云。   杨俊茹苦笑道:“你是他的小猪是吧,我要将他埋了,不然就要喂豺狼了。”   康康猛甩头,“钪钪”低鸣,眼泪顺着猪脸落下。   “真是一只奇怪的小猪。”杨俊茹摇头苦笑,一手握住傅青云手腕。正要用力拖,心中突然一愣,傅青云竟然还有脉息,生机仍未断绝。   杨俊茹大奇,傅青云明明没有了呼吸,但脉息尚存,生机未绝。   杨俊茹赶紧跪坐傅青云身旁,渡入真气探查一番。真气过处,只觉傅青云体内真气仍在自行运转,只是若有若无,渐次渐弱。   “原来他可以不依靠肺部呼吸。”杨俊茹自言自语道:“只是他胸部瘀血充盈,十二正经被瘀血渗灌,若无外力冲开瘀血,气血迟早会被瘀血凝住完全停止运转。”   “你主人还没死,我要救他!”杨俊茹对康康道,说罢不敢再犹豫,赶紧抱起傅青云回到茅屋,将傅青云平放到床上。   杨俊茹见小兽在旁,扭捏道:“你快出去,我要马上救你主人,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兽懂事的出了茅屋,杨俊茹迟疑片刻,红着脸脱下衣服,又褪去傅青云下身长裤,说道:“公子,你几次救我,今日我就还你半条命。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傅青云此时脉息更加羸弱,神智渐渐陷入昏乱。他感觉自己元阳将尽,九片金莲已经黯然无光,金莲和气海都已停止了转动。   傅青云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轻,灵魂似乎就要离体而去。他拼尽最后一口元阳,努力运转体内真气,奈何胸口被瘀血填满,真气很难通达全身,身体已越来越僵硬。   蓦地,一道悠扬婉转的玉箫声在耳边响起,本来快要破体而出的灵魂在箫声安抚下渐渐稳定下来。   “青龙游深渊,灵合融鼎中,风火同炉,水暖生霞,出阳!”杨俊茹浑身颤栗着娇喝一声,一道温热的元阳从傅青云下身渡了过去。   一道元阳逆流而上,涌入傅青云丹田。傅青云行将泯灭的元阳瞬间恢复不少元气,九瓣玉莲重新开始缓缓转动,牵动着丹田气海缓缓流转起来。   傅青云神智恢复一丝清明,只觉下身软腻酥麻,极为受用。但他不敢留恋于此,忙收摄心神,念念相系,深根宁极,又催动真气冲刷胸口淤积在十二正经的瘀血。   傅青云提聚真气,反复引真气逆冲十二正经,奈何胸口瘀血淤积太多,根本冲刷不动。   从下身渡来的温热元阳仍源源不断进入小腹,增补着他消耗的元气。   蓦地,傅青云想起大光明经中一句话来:“神气交结、雷公同室;乘云驾龙、躯化为神,大放光明。”   傅青云此时已别无他法,索性将真气与神念交结,混沌交.合,神气交融,引气逆冲。   傅青云身子一阵猛烈颤抖,全身上下倏地罩上了一层紫芒,似乎每个毛孔都在溅射着紫色光芒,神圣之极。   杨俊茹含着泪喃喃低语道:“公子,我只能助你恢复一些元阳,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你自己了。”   杨俊茹话音刚落,傅青云喉咙咯咯两声,一口血水喷了出来。   瘀血一出,傅青云周身窒息稍减。傅青云心中大喜,继续引真气冲刷肺部经络,又将真气在大周天中运转一周,因缺氧的憋气感立时消解,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不一刻,傅青云再次从嘴中喷射出几口血水,胸口堵塞经络的瘀血全部清除,体内立时轻松不少。   傅青云艰难的睁开眼皮,只见杨俊茹全身赤裸骑在他身上,乌云散乱、花雨流沥,脸颊一片嫣红。   杨俊茹见傅青云睁开眼来,嘤咛一声,将头埋到傅青云胸前,不敢抬眼看他。   傅青云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感激,但身子仍然动弹不得,只得任杨俊茹肆意在他体内运转功法,补充他体内元气。   良久,杨俊茹滚落到傅青云身旁,背对着他穿好衣服,柔声道:“你肺部重创,元阳已尽,我只能以凤凰谷独有的“凤凰涅槃”之术助你返阳,公子切莫嫌我淫贱。”   杨俊茹以清白之体助傅青云返阳,傅青云怎会嫌弃。傅青云感激的眨了眨眼,然后阖目运转心法,调聚真气修复受损的肺部。   杨俊茹静静守护在傅青云身边,望着他坚毅有形的面颊,眼中多了一丝柔情。   小兽进屋,见傅青云再次神奇的活了过来,高兴得前腿伏地,对着杨俊茹低鸣感激。   如此过了三天三夜,傅青云虽仍不能以口鼻呼吸,但伤势已经基本平稳下来。   傅青云再次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见杨俊茹在一旁满脸娇羞的看着他,艰难的开口说道:“你……”。   “你能说话了!”杨俊茹又惊又喜,高兴得像个小女孩。   “你……见着……琯琯了吗?”傅青云急切问道。   杨俊茹低下头,歉然道:“琯琯姑娘,还有她妹妹,两人都被我师祖抓去了。”   “咳咳咳!”傅青云急得一阵猛烈咳嗽,脸色瞬间苍白。   “你别急!”杨俊茹忙轻轻按摩傅青云胸口,伤心说道:“你要救琯琯和语烟姑娘,也得先养好伤才行。”   康康也跳到傅青云身边,用头轻轻拱他,示意他不要着急。   傅青云微微点头,忙镇定心神,他知道现在急也无用,反而加重肺部伤势。傅青云道:“谢……谢你!”   杨俊茹脸蛋一红,害羞的说道:“你救我几次,我还你半条命,我们谁也不欠谁。”   傅青云苦笑道:“你……,不……不恨我那?”   杨俊茹摇头道:“我知道我错怪你了。昆阳之战时,洛云天那老贼衣服被撕裂,让我意外得回凤凰谷宝图‘山川图’,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洛云天那老贼对我师傅师姐下的毒手。”   傅青云望着杨俊茹娇美的脸蛋一愣,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奇道:“你……你白了许……许多。”   杨俊茹脸唰地血红,低声道:“我一直都白,只因修炼‘吞阳大法’才变黑了。”   傅青云疑惑的眨眨眼,不明白杨俊茹的意思。   杨俊茹嗫嚅道:“师傅传的‘吞阳大法’是吸食男人元阳的功法,你见过的,因太过淫邪我一直不愿修炼。两年前,你被师傅捉住,我本想以‘吞阳大法’取你的命报杀师之仇,没想到阴差阳错,既助我炼成魔丹,还让我体悟到一种吐纳太阳精华的修炼心法。此后,我一直以吐纳太阳精华提升真气,皮肤就越来越黑了。”   傅青云心中唏嘘一声,没想到当初与杨俊茹双珠交融,竟让她体悟到一门上等心法,也让她免去了堕入淫.邪之道。傅青云又好奇道:“为何……又白……白了许多?”   杨俊茹娇羞的低下头:“因为救你,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傅青云心中释然。他修炼的是“大光明经”,真气中蕴藏天地灵气,两人身体交融时,风火同炉,水暖生霞,让杨俊茹因练功而黑透的皮肤恢复了一些白嫩。   傅青云稍加思索便即想通这一节。杨俊茹以处子之身救他,这在当世,可以说比性命还珍贵。傅青云真诚的说道:“你救我……性命,我……我一定助你恢复白……白嫩娇躯。”   杨俊茹想起那令人心跳的绮丽场面,脸蛋又唰的血红一片,娇嗔道:“谁要你助我!”说罢害羞的跳起身来,背对傅青云不敢看他。   “你……你怎么了,你的……功夫?”傅青云见杨俊茹跳起身来时脚步虚浮,似不曾练功的人。   “‘凤凰涅槃’,一个女人一生只能行功一次,行功后武功全失。”杨俊茹低声道。   傅青云心中一凛,没想到杨俊茹为了救她,竟然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傅青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百感交集,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杨俊茹赶紧转身给他轻轻按摩胸口,红着脸柔声道:“你是好人,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 第161章 紫阳功成   一晃半年过去,傅青云在杨俊茹精心照顾下,身体渐渐康复了过来。   这半年来,傅青云虽然时时牵挂着琯琯,但杨俊茹的身影却也开始渐渐融入了他的心里。   傅青云知道,杨俊茹无私的爱,已悄然扣动了他的心扉。   他也矛盾、自责,埋怨自己成了傅粉何郎,但却无法舍弃琯琯和杨俊茹其中任何一人。   在傅青云天地灵气的滋润下,杨俊茹皮肤已恢复如初,变得白皙酥嫩。   傅青云再次从鬼门关前走过,这段时日,傅青云除了运功疗伤,一刻也没有落下练功。他知道,唯有自己强大,才能保护所爱的人。   经此一劫,傅青云于生死之间领悟了“神气交结、雷公同室;乘云驾龙、躯化为神,大放光明”这句话来,不但救了自己一命,还将神念与真气完全混沌交.合到了一起,意念所至,真气瞬间爆发,劲爆无匹。   往日对敌之时,他螺旋气劲虽强,却不能像青石真人、地魔黎元贞那样真气遁出体外御敌。而今傅青云神气完全交.合后,神念所至,真气随行,或狂暴、或细腻,随心所欲,让傅青云大喜过望。   时至今日,第六幅图“紫阳”终于完全功成,出手之时,招式天马行空,却又威力无穷,霸道无匹。   这日,傅青云拿了一根木杖,一招一式比划着“霸王九式”,杨俊茹远远的站着观看,小兽康康则蹲在杨俊茹身边打盹。   “呼!呼啦!”只见傅青云每发一招,紫芒劲射,炙热的气劲以傅青云为中心席卷开去,扫得三丈内树枝野草尽折。   康康感受到气劲波动,睁开眼骇然的看着傅青云,他知道,主人的武功又长进了一大步。   杨俊茹惊喜道:“青云哥,你现在的武功好恐怖,一出手就是霹雳手段。”   傅青云停下演练,苦笑道:“这般打法太耗真气和精神,平时练练还可,若是对敌之时,还是真枪真刀省劲。”   杨俊茹走过来,笑道:“这般打法,寻常人一招都接不下来,固然是不用担心真气和精神耗尽了。”   傅青云呵呵笑道:“但若是千军万马之中,恐怕就要虚脱而死了。”   “谁让你到前军万马中去闯了?”杨俊茹抿嘴娇嗔道:“我看要是你现在对上地魔,恐怕也有一拼之力了。”   提到地魔,傅青云蓦地心中一沉,抬头望向天空怔怔发呆。杨俊茹轻声道:“你在想她?”   傅青云点点头。   “可你的伤…?”杨俊茹担心道。   “已无大碍了。”傅青云歉然道:“小茹,我想去找她。”   杨俊茹黯然点头,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泪花在眼眶中打着转,说道:“你去吧!天地再宽,却无我的去处,我就在这儿终老了。”   “小茹!”傅青云揽过杨俊茹的香肩道:“我想,你陪着我一起,永远!”   杨俊茹破涕为笑,转瞬又伤心道:“可她……?”   “你放心,我会给她讲,你们会是好姐妹的。”傅青云温声道。   杨俊茹高兴的扑进傅青云怀里,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杨俊茹收拾好行囊,两人一兽出了平谷,一路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来到离平谷最近的州郡颖川郡。   杨俊茹因为施行了“凤凰涅磐”之术救治傅青云,现在已是修为全失,无法像以往那般长途跋涉。赶到颖川郡时,杨俊茹已是精疲力竭。两人于是在颖川郡休息一日,傅青云又买了两匹马做脚力,这才跟着小兽一路往东海方向寻去。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北方冰雪都已化开,枝头钻出了翠绿的嫩芽。若不是忧心琯琯境遇,倒是一段不错的旅行。   两人一路打听消息,才知道玄汉军攻破了长安,新莽王朝已经灭亡。当朝天子刘玄移都长安后,大肆封赏,封王匡为比阳王,王凤为宣城王,王常为邓王,陈牧为阴平王,张卬为淮阳王。   而林正君也进入了玄汉王朝权力核心,受封为大国师。虽不在三公九卿之列,其影响力却胜过太常,太仆诸卿。   刘秀此时已被彻底边缘化,只得了一个武信侯的封赏。刘秀隐忍不发,将大哥刘縯的血仇深藏心里,同陈牧、林正君等人虚以委蛇,终于得到一个镇慰河北州郡的机会,这才带着心腹逃出长安,以镇慰使往河北州郡去了。   傅青云带着杨俊茹和小兽一路北行,听闻刘秀也带兵往河北方向赶来,本想去会一会,但忧心琯琯下落,只得先搁置下来,跟着小兽直奔东海。   皇琯琯姐妹被地魔祖孙掳走之时,那时傅青云肺脏被林正君飞箭刺穿,虽然犹如活死人一般,却听清楚地魔说要将皇琯琯姐妹掳往魔岛,逼神王皇天玑就范。而魔岛位置,傅青云听老庄主楚天归说过,就在东海之外,原名瀛洲岛。只因蚩尤尸身埋葬于此,受汉文化成王败寇的思想影响,蚩尤被描绘成了八只脚、三头六臂的魔神,而瀛洲岛后来也被中土称为了魔岛。   两人跟着小兽沿着琯琯姐妹留下的气息一路跋涉,不一日来到东莱郡,到达了东海之滨,见东海之外,舟楫往来穿梭不息,港口客商、渔民人密如蚁。   东莱郡是与海外诸番通商的主要口岸,东瀛、高丽的使臣、商旅多由此登陆,前往帝都长安。出海口航运繁荣,有“日出千杆旗,日落万盏灯”的繁华景象。   小兽一直沿着琯琯的气息来到海边,琯琯的气息消失。傅青云知道,地魔一定是挟持琯琯姐妹从此登船出海了,琯琯气息才会因此消失。   “船家,请问可有船去魔岛?”傅青云向一个皮肤黢黑的年轻船家打听。   那船家愣了愣道:“公子,我们这一片海并没有那个岛名叫魔岛。”   傅青云补充道:“船家,就是埋葬战神蚩尤尸身的瀛洲岛。”   年轻船家乐了,呵呵笑道:“公子,蚩尤只是传说,难道还真有其人?”   傅青云无奈,道了谢转身离开,继续打听。   傅青云接连向几个船家打听,都一无所获。   正心灰意冷之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船家叫住傅青云:“小子,你在打听魔岛的位置吗?”   “正是!老伯可知?”傅青云惊喜道,打躬作揖执晚辈礼。   “我也不知魔岛位置!”老叟摇头道:“但我知道,魔岛是蚩尤大神后代子孙居住之地,他们与中土来往极少。”   “老伯,那你可知有哪位船家载过魔岛的人回岛?”傅青云问道。   老叟摇头道:“没有人载过。我听说,魔岛的人回岛,都会花钱买一条船自己划船出海,从不假他人之手。即使魔岛邀请中土人士上岛,出海后也要蒙上眼睛,让你无从知道魔岛方位。”   傅青云道:“老伯,那我买一条船,自己出海去找。”   老叟呵呵笑道:“小子,你应该是没有出过海吧?”   傅青云摇摇头:“晚辈确实没有出过海。”   老叟道:“大海无边,岛屿何止千万。且不说海上风高浪急、洪波百丈,就算你侥幸躲过,只要航向差之毫厘,也将谬以千里,更别说要在这茫茫大海千万岛屿中寻找一个孤岛。”   傅青云闻言变色,这个道理他心里是明白的。要想在无边的大海中寻找一个不知道方位的孤岛,那真是犹如大海捞针了,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何况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杨俊茹在身边,更不能贸然以身犯险。   “多谢老伯!”傅青云告别老叟,心灰意冷的来到海边,瞻望无边的大海,见云山苍苍,海水泱泱,却不知琯琯在何方,只得望海兴叹。   但傅青云犹不死心,此后数日,他又在东莱郡走街串巷四处探访,希望能得到一些魔岛位置的线索。   晃眼一旬过去,傅青云访遍东莱郡城,除了听到一些仙道故事,竟无一人知道魔岛确切位置。   万般无奈之下,傅青云和杨俊茹商议,刘秀此时已在蓟城扎下根基,打算先去与刘秀会合再做打算。   杨俊茹当然不会反对,她只想陪在傅青云身边,不管傅青云作何决定,她都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巴心巴肝的跟着。   这日清晨,傅青云和杨俊茹正在客栈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东莱郡赶去蓟城。突然,客栈外一阵刀剑撞击声和娇喝声传来。   傅青云听觉灵敏,非同常人,听那娇喝声,他已经辨别出人来,应是万毒门门主青莲。   傅青云惊道:“俊茹,你呆屋里别出来,我出去看看。”   临出门,傅青云又对小兽道:“康康,看护好女主人!”   康康点头应承,把守住房门。   傅青云出门一看,只见离客栈百丈外的海滩上,数十人正手持刀剑围攻一个黑衣女子,正是青莲门主。   青莲持剑且战且退,身上鲜血淋漓,受伤不轻。   那围攻的人傅青云也见过几人,其中一人,正是玄天门掌门赵齐岳,其余人都是身着太和门玄天门服饰的弟子,玄天门那个妖艳女子潘美莲也在其中。   傅青云一声长啸,飞身直扑赵齐岳。   赵齐岳见傅青云犹如雄鹰般从空中扑下,来势凶猛,心中早已胆怯。待看清来者是傅青云,更是慌了神,欲举剑抵挡,又想拔腿开溜,还未来得及考虑清楚,一道紫芒裹着狂暴的气劲已如压顶的泰山狂轰而至。   “啊!”赵齐岳惨叫一声,迎掌便倒。   “师傅!”潘美莲一声惨呼,扑到赵齐岳身上痛哭。看那模样,不知是在哭师傅还是哭死了老公。   其余人见赵齐岳一招都未接住,就被傅青云气劲震死,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夺路而逃。   潘美莲抬头恨恨怒瞪傅青云。曾几何时,在太和山为洛云天祝寿之时,眼前这个人还只是一个喽啰;在武当县城时,她和她师兄赵立轩也未将他放入法眼,而如今,洛云天、师兄赵立轩都已命丧黄泉,而此人却如神迹一般迅速窜起,已不是自己可以仰望的了。   潘美莲自知不敌,只得抱起赵齐岳尸身转身悻悻离开,傅青云也懒得理会她。   “青门主,你怎么在这里?”傅青云惊疑道。   青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傅公子,我们九大魔门,都被林正君那魔头给挑了。” 第162章 途中救人   傅青云听闻林正君攻打了九大魔门,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青莲道:“林正君那魔头魔功大进,风头已经盖过了当年的太和门掌门洛云天,中原不少门派都慑于他的淫威,被迫加入“正道盟”充做了他的爪牙。那魔头犹不满足,又带着‘正道盟’和玄汉官兵围剿我九大魔门,想要夺取我们的秘笈。时至今日,那魔头已经抢去了我魔门玉壁九头中的龙首、虎首、豹首、猴首、马首。”   傅青云惊道:“那鬼灵门、神火门、九幽门这些门派呢?”   “全部都被荡平了,再不复存在了。”青莲痛哭道:“现在,九大魔门中只剩下五色门、万法门、万毒门了。”   “那你们准备作何打算?”傅青云问道。   青莲道:“我们三位门主商量,将三个门派的弟子都聚集到了五色门,准备和那魔头拼了。现在纪门主、白门主正在五色门布防,我则出来寻找大小姐,希望神王殿出手相助,没想到却在这里被那群恶魔碰上。”   傅青云黯然道:“大小姐已经被地魔那老贼掳去魔岛了,不知生死。如果所料不差,地魔应该已经胁迫神王让位了。”   “啊,大小姐被掳走了?”青莲扼腕叹息道:“真没想到这多事之秋,魔宗却又生内斗,看来我九大魔门在劫难逃了。”   傅青云道:“青门主,不如我们直奔魔岛去寻找神王和琯琯姐妹,你可知魔岛方位?”   青莲摇头道:“我们几大门主曾登上魔岛参加魔宗盛会,但去路都是蒙着眼,无法辨别方位。”   傅青云怅然道:“我已在东莱郡多方打听,也没有打听到魔岛的下落。”   “看来神王殿是没法指望了。”青莲叹道:“傅公子,我这就要返回五色门,解救大小姐的事,就拜托你了。”   傅青云道:“青门主,琯琯不在,九大魔门的事我责无旁贷,我跟你一起走!”   青莲大喜道:“多谢公子相助!”   傅青云带着青莲回到客栈,将杨俊茹向青莲介绍了。杨俊茹为青莲敷上万毒门特有的疗伤药,将伤口绑扎好,又出门再买了一匹健马,三人这就带着小兽康康,骑马南行赶往会稽郡,准备在哪里登船逆水上行返回南阳地界。   三人匆匆赶到会稽郡,会稽郡是长江的出海口所在地,港口比之东莱郡还要繁忙。中原虽然兵连祸结,但远在东海岸的会稽郡波及却不大,依然繁华依旧。   三人顾不得流连繁华市景,匆匆雇佣了一艘小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这些日的路程中,傅青云不断以真气助青莲疗伤,青莲伤势已好了大半。   不一日,小船行至南郡,正准备转道去往南阳郡的白水河,忽见前方小山岗上窜起一支信号箭,霎时山岗上冒出无数玄汉官兵,顿时箭如雨下,都朝山坳后小路射去,喊杀声震天。   因为山坳遮挡,看不到山坳后情况,显然山坳后有玄汉官兵要对付的人。   不多时,一队人马从山坳后冲出来,边逃边挥剑抵挡飞来的利箭,不时有人中箭落地。   “退!”当头一人见箭雨密集冲不过去,忙喝令打马后撤。   “是衡山派钟师兄他们。”傅青云惊呼道:“你们且在船上,我去救他们。”   傅青云说完,挥动船桨往江面一拍,人已跃出三丈远。待要落入江面,再挥桨往江面一拍,借反击之力疾速朝江岸射去。   傅青云脚刚落地,立即施展开“云游术”向山岗上扑去。待山岗上官兵发觉,他已掠上山头,挥动船桨如砍瓜切菜一般朝官兵身上落下。   山头官兵虽多,足有上千人,但怎挡得住傅青云。傅青云人随桨走,船桨裹着道道紫芒在空中横滚,船桨过处,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   官兵见傅青云如过江的狂龙,势不可挡,吓得纷纷拔腿就跑。   傅青云也不追赶,回头看望山下,只见刚刚打马回转的衡山派弟子又被后面追兵截住,钟正雄满身是血,正手持长剑带着衡山派弟子同这帮追兵苦战。   这后面追来的追兵,大多身着武服,差不多二十来人,其中一人,正是傅青云见过的太和门长老。   傅青云见钟正雄形势危急,大吼道:“钟师兄,坚持住。”说罢疾速朝山下掠去。   “砰!”那名太和门长老尚未看清来者是谁,只见紫芒一闪,人已高高飞起,喋血落地,蹬腿见阎王去了。   对于太和门这帮恶人,傅青云下手绝不留情。   傅青云身子连闪,紫芒随身而动,四处只闻“砰砰啪啪”一战乱响,不到十个呼吸,追来的追兵已倒了一地。   太和门长老当场丧命,这是傅青云含怒而发,一掌催心。余下一群喽啰也大都断手断脚,算是他们做帮凶残害大师兄楚文景和崔紫芸的下场。   傅青云见这些恶人连滚带爬惊惶逃离,也不再理会,过来扶住满身是血的钟正雄问道:“钟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钟正雄满身是血,哭丧着声音道:“青云,我们衡山派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师傅,也被林正君那魔头给杀了。”   “李师叔走了?”傅青云双腿一曲跪倒地上,放声痛哭。   傅青云虽然和衡山派掌门李如风交往不多,但李如风是傅青云见过的第一个武功既高又极富侠义心肠之人,傅青云对他印象极好,也很是敬重。   钟正雄和身后十几个衡山派弟子一起伏倒地上,哭成一片。   痛哭一阵,傅青云用内力帮众人疗伤止血。问钟正雄道:“钟师兄,衡山派就只剩下你们十几个人了?”   钟正雄黯然点头道:“只有我们十几个人了。林正君那魔头带着一帮武林败类围攻衡山派,我师傅为了让衡山派香火传承下去,带着四大长老阻挡,让我们师兄弟逃生,结果都被那魔头给杀了。我带着师弟们逃到这里,又被那魔头安排的弓箭手阻击在这里,幸亏你出手相救,不然我们衡山派就要灭门了。”   “那畜牲人呢?”傅青云紧捏拳头恨恨道。   钟正雄道:“那魔头杀了我师傅后,就带人往武当县方向去了,只留下一个长老带人继续追杀我们。”   “那畜牲是准备去攻打五色门了。”傅青云急道:“师兄,我要马上赶去五色门,你们准备去往何处?”   钟正雄看了看衡山派活下来的十几个师弟,毅然道:“青云,我们十几个师兄弟的命都是你救的,我们这就跟你去,和那魔头拼了。”   傅青云感激道:“钟师兄侠义心肠,青云佩服。但衡山派就留下你们十几个火种,重振衡山派的重任就落在你们身上了,可不能轻言拼命,辜负了李师叔的遗命。”   钟正雄黯然道:“可如今中土武林那魔头一手遮天,哪有我衡山派立足之地?”   傅青云道:“那畜牲气焰正盛,又身居玄汉王朝大国师高位,大权在握,只有暂避其锋。钟师兄,我刘秀哥哥与那畜牲也有血海深仇,眼下正在蓟城镇慰河北,不如先去投他,既可助刘将军一臂之力,也可寻机扳倒那畜牲。”   钟正雄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刘将军胸襟广阔、为人仗义,虽不在江湖,却有侠之大义,正是我辈江湖人的楷模。”   傅青云拱手道:“那钟师兄你们一路小心,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衡山派众人同傅青云拱手作别。 第163章 救援魔门   傅青云踏水过江回到小船,对青莲道:“青门主,林正君那畜牲已经往五色门去了,我们得快!”说罢操起船桨,力贯手臂,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傅青云踏水过江回到小船,对青莲道:“青门主,林正君那畜牲已经往五色门去了,我们得快!”说罢操起船桨,力贯手臂,小船如离弦之箭一般逆水向前猛冲出去。   青莲急道:“那魔头走的旱路还是水路?”   傅青云道:“应该是旱路。听衡山派钟师兄说,那畜牲灭了衡山派后,就带着一支人马往武当县放心去了。”   杨俊茹安慰道:“青云别急,我们走的水路,应该能赶在他们前面。”   傅青云点头道:“从白水河过去,我知道一条暗道直通神农架月牙湖,应该能赶在那畜牲前面。”   青莲担心道:“这魔头此去必定带了不少各门派高手。”   “这些门派为何要听这畜牲吆喝?”傅青云问道。   青莲道:“那魔头嗜杀成性,动辄就灭门灭派,连原来‘正道盟’内的岳阳门掌门因顶撞他,也都被他灭了。不少门派慑于他的淫威,被迫加入‘正道盟’充做了他的爪牙。”   傅青云听闻岳阳门被灭,不禁心中唏嘘。想起岳阳门风度翩翩的铁扇书生曾在昆阳危急之时,随自己和刘秀一共十三骑冲出昆阳,可算是共历患难之人了。傅青云问道:“青门主,可听说岳阳门铁扇书生下落?”   青莲点头道:“听说铁扇书生侥幸逃出,往河北州郡投奔刘秀将军去了。除了岳阳门逃出来的弟子,那些不服林正君那魔头的门派,也大都举派逃往河北一带去了。”   “哦!”傅青云大喜道:“刚才衡山派钟师兄也带着师弟投奔我刘秀哥哥去了。刘秀哥哥有了这些江湖义士的帮助,也许能在河北州郡站稳脚跟。”   傅青云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歇,每出一桨,桨上紫芒隐隐,拨动江水的力量惊人,推动小船沿着江面飞速前行。   不到半日,小船已来到进入月牙湖谷地的溶洞暗道前。傅青云现在目力惊人,在暗黑的溶洞中依然能将两侧看得清清楚楚,催动这小船快速通过了溶洞,来到了波光粼粼的月牙湖。   秀美的月牙湖被层峦叠幛的群山环绕着,依然那么壮阔锦绣。但三人此时都无心风景,催动小船飞速滑过波光摇曳的湖面直奔五色门而去。   五色门高大的门楼就立在湖岸边,数十人手持刀剑在门楼外巡逻,一个星目剑眉的白衣男子和一个圆滚滚的中年男子正在湖岸眺望,正是万法门门主白如雪和五色门门主纪长风。   纪长风见湖面一艘小船飞速滑过来,忙高声喝令警戒,待看清是傅青云和青莲在船上,高声欢呼道:“青云,我们又见面了。”   傅青云哈哈笑道:“纪门主,白门主,这次,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小船靠上岸,傅青云将杨俊茹介绍给白如雪和纪长风认识了。杨俊茹因为武功尽失,早已舟车劳顿,傅青云让小兽康康陪着杨俊茹去休息,自己则随同纪长风等人在五色门寨内到处看看。   寨内到处都是人,服色各异,正在列队操练。白如雪道:“青云,想必青莲门主已经给你说过,鬼灵门、神火门、九幽门几个门派已经被林正君那魔头各个击破,我们得到消息后,就带着万法门,万毒门的弟子一起汇聚到五色门,准备和那魔头大干一场。”   傅青云道:“我和青莲回程时,那畜牲刚好灭了衡山派,已经往五色门这边来了。”   纪长风道:“来吧,那魔头铁了心要得到玉壁九首,这一战迟早都躲不过的。”   傅青云担忧道:“那畜牲爪牙众多,除了纠集‘正道盟’各门派高手,还有官兵撑腰,我们未必抵挡得住?”   纪长风斩钉截铁的说道:“这魔头嗜杀成性,双手沾满我魔门鲜血。这次我们早做好了准备,就算我魔门绝种,也定要他付出惨重代价。”   几人边走边说,来到一间点着熏香的雅室,早有人奉上香茗,傅青云坐定,说道:“三位门主,青云有个长他人志气的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三位门主齐声道:“青云请说!”   傅青云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畜牲现在权势武功正是如日中天,手下爪牙众多,我们不如暂避其锋,保存魔门实力。”   青莲点头道:“青云,我们本来也有此打算,但玄汉王朝已经得了天下,而那魔头又是玄汉大国师,手握重权,到处都是他的耳目,我们能避到何处?”   傅青云道:“我刘秀哥哥同那畜牲有杀兄之血仇,成势不两立之势,眼下正在蓟城镇慰河北,不如先去投他,助刘将军一臂之力站稳河北,伺机扳倒那畜牲扫除他的爪牙再说。”   白如雪道:“前次昆阳之战时,我们随大小姐一起助刘将军攻打莽军,虽与刘将军只有一面之缘,但刘将军豪雄盖世,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如果去投他,倒不啻为上策。”   纪长风道:“青云,刘将军虽是人中龙凤,但他毕竟是玄汉臣子,受朝廷制约,恐成不了气候。我们若带着门下几百弟子去投他,恐也无济于事。”   傅青云哈哈笑道:“纪门主,我刘秀哥哥的能耐你是不知,他只要能在河北州郡站稳脚跟,这个天下必然是我刘秀哥哥的。玄汉王朝虽然得了天下,但刘玄那个傀儡皇帝软弱无能,而朝中几个重臣又相互倾轧,蝇营狗苟,长安城一片乌烟瘴气,这并不是新朝应有的气象,定然长久不了。反观我刘秀哥哥,英明神武、胸怀社稷,才是百姓翘首以待的明君。我们若能助他站稳河北州郡,那反攻长安,铲除林正君那个魔头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白如雪道:“我同意青云的说法。我们现在的实力,还无法与那魔头硬碰。我们若去助刘将军成事,也许还有机会将那魔头打倒。”   “我也同意去投刘将军。”青莲道。   “既然两位门主都同意,我也没有意见。”纪长风道。   傅青云高兴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整顿人马出发,让那畜牲扑一个空。”   正说着,五色门一个青年弟子急匆匆闯进来禀报道:“门主,湖岸对面出现了大批武林人物,沿湖岸往我们这边来了。”   几人冲出寨门一看,见对岸楚戟山庄旧地湖岸边,约有六七十人正沿湖岸往五色门这边移动,速度奇快。   白如雪惊道:“看来个个都是顶尖高手。”   傅青云点点头,他眼力最好,已经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领头人正是一身宝蓝劲装的林正君,他手持宝剑,锋芒逼人。傅青云道:“那畜牲也来了。”   纪长风面色凝重的说道:“青门主、白门主,我们立即召集三门弟子,这就从后山撤。”   “报!”又一个弟子惊惶冲过来报道:“门主,后山发现大批官兵。”   “有多少人?”纪长风道。   “密密麻麻,足有万人之多,人人都背着强弓劲弩。”   “啊!”纪长风惊道:“看来那魔头早已经布置好,想把咱们全灭了。”   白如雪道:“咱们练武之人,真刀真枪不怕,就怕不长眼的弓箭满天飞。如今,只能往湖边走,同那畜牲硬碰了。”   青莲惶然道:“那魔头来得太快,寨里的妇幼老少还未撤走,怎么办?”   傅青云看了看宽阔的湖面,问道:“纪门主,门下有多少船?”   纪长风道:“有三十艘小船。”   “够了!”傅青云道:“青门主,就拜托你领着寨里的妇幼老少登船,从我们来时的溶洞暗道出去。我和纪门主、白门主带着三门弟子冲出去,然后在山外汇合。”   “好!”几人一起进寨,组织妇幼老小匆匆上了船,杨俊茹也在其中。   “康康,保护女主人。”傅青云吩咐小兽道。   康康点点头,紧紧跟在杨俊茹身后随行。   杨俊茹心头一暖,含泪道:“青云,我等你!”   傅青云点点头,拿着一根木杖转身跟上纪长风和白如雪,带着三门弟子共计四五百人沿湖岸朝林正君等人迎上去。   傅青云手持木杖走在最前面,白如雪和纪长风紧随其后。   林正君也带着人向五色门这边迅速移动,跟随他来的武林人物足有六七十人,绝大多数人傅青云都不认识,但华山派掌门武长青却是几年前在太和山为洛云天祝寿时见过一面,还有华山派大弟子,那个铮铮汉子方俊刚也在其中。   方俊刚曾在昆阳危急之时,随自己和刘秀一共十三骑冲出昆阳并肩作战,傅青云对他颇有好感。方俊刚见傅青云朝他望来,惭愧的低下了头,不敢与傅青云目光直视。   林正君飘身傲然落到傅青云身前三丈远,嘿嘿冷笑道:“真没想到,你还没死!”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畜牲!”傅青云怒骂道。   “骂吧,你骂得越凶,我等会杀起人来越痛快!”林正君哈哈笑道。   “那就试试!”傅青云沉声道。   “盟主,让我先去拿下他。”林正君身后转出一人,弯腰驼背,贼眉贼眼,自告奋勇想要在林正君身前立功。   林正君斜睨那人一眼,点头道:“那就有劳毛大仙了。” 第164章 湖边恶斗   傅青云不知这毛大仙为何方神圣,正疑惑,白如雪凑到耳边小声道:“青云小心,这是黄仙教的头子,邪门得很。”   傅青云淡淡点头道:“不妨事。”   毛大仙弯腰驼背的往傅青云前面一站,拱手道:“天水郡黄仙教毛正果来讨教几招。”   傅青云冷哼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鼠狼就只配和畜牲为伍。”   毛大仙闻言大怒,双眼咕噜噜一转,双瞳旋即变得晶亮,像极了黑夜中迷惑人的黄鼠狼。   “你看我的眼睛!”毛大仙以一种诱人的声音说道。   傅青云双眉一轩,丝毫无惧的看向毛大仙双眼。   傅青云知道他想使用迷魂术,但他修炼了“大光明经”, “观莲”洗魂,神识澄澈无比,岂是寻常幻术可以迷惑到他的。   傅青云和毛大仙四眼相对,只见毛大仙双瞳晶亮、变换迷离。傅青云心神恍惚了一下,气海上金色玉莲微微一颤,心神迅即镇定下来。   傅青云心忖,毛大仙这套妖术比之玉娘子的媚功倒是强了一些,毕竟是专修迷魂术的邪教门派,不过比起“天煞魔音”来可就显得低劣多了。   毛大仙见傅青云盯着他双瞳不动,以为傅青云着了他的道,心中大喜,双手一分就要欺身上来抓拿傅青云。   他身形刚动,忽见傅青云眼中紫芒一闪,一道精纯的神念反刺过来。毛大仙脑袋中轰隆一声响,仰身便倒,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口中直吐白沫。   施幻术者,一旦幻术被破,必遭反噬,即使不死,也再难恢复神智。   林正君见毛正果尚未动手,就被傅青云制住倒地不醒,恼怒的拔出长剑,一剑刺入毛大仙胸口,口中骂道:“不重用的东西。”   跟随林正君来的武林人士见林正君如此歹毒,脸上都微微变色,却不敢言。   林正君拔出长剑,深吸了一口气,毛大仙的血气径直飘入到了他的嘴中。   林正君饶有余味的舔了舔嘴唇,剜了傅青云一眼,抬手点着华山派掌门武长青道:“你去!”   武长青迟疑片刻,抱剑上前对着傅青云拱拱手道:“华山派武长青,久闻傅公子……”。   “啰嗦什么!”林正君怒声喝止:“练武之人,那来那么多废话!”   武长青闻言脸上肌肉抽了抽,拔剑摆了个起手式道:“接招吧!”   武长青身形一动,人随剑走,人剑浑然一体,比之衡山派掌门李如风的剑法也不遑多让。   傅青云举杖迎上,他见武长青剑势凌厉,甫一出手,便有地动山摇之感,知道这是华山派最强剑招“仙人指路”,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傅青云心中暗暗诧异,他早已听说过华山派师徒刚正不阿,不知今日为何却甘做林正君爪牙,还甫一出手便是最强剑招,似乎与他有深仇大恨一般。   武长青剑势滚滚,直逼傅青云胸口。他剑招虽然精妙,但傅青云神识过人,早已看清他来势,傅青云力贯杖头,直取漫天剑影中心一点。   傅青云手上紫芒闪动,这一杖看似随意,但却灌注了十成真劲,霸道无匹,他要一击拿下武长青,给林正君一个下马威。   就在木杖即将击中剑尖之时,傅青云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武长青满眼的愧疚之色,再一用心体察,这才发现武长青剑势虽然凌厉,却并无杀意,凌厉剑势似乎只是故意表演给旁人看而已。   傅青云心中一凛,忙收回三成真劲不发。   “嘭!”杖头将剑尖点了个正,两人错身而过,返身再战。   武长青招式连绵不绝,高低左右,一剑快似一剑。傅青云木杖横滚,看似毫无章法、天马行空,却暗藏玄机,招招都先手制人,这正是他在青羊观看“云篆天书”有得,参悟到了第六幅图“紫阳”无招胜有招之道。   武长青虽然招招都吃瘪,却并不着急,脸上反而显出欣慰之色。傅青云心中越是诧异,含劲不吐,以防误伤了武长青。   两人剑来杖往,一个打得快意、一个战得疑惑,但在旁人看来,两人大开大阖,却是战得异常激烈。   林正君暗自高兴道:“看来这半年,你虽没死,武功却没有长进啊。”   林正君其实是对傅青云心存忌惮,这才让武长青先去试手。他见傅青云和武长青僵持不下,以为傅青云半年前中了他一箭,虽然没死,武功却落下了。   两人交手一百多招,武长青一剑自上而下直劈下来,真有石破天惊的气势。傅青云横杖去挡,忽见武长青脸上现出决绝之色。   傅青云正心中疑惑,武长青长剑倏地往左滑开,胸口敞开,傅青云本来去挡长剑的木杖“嘭”的一声正中武长青胸口。   傅青云虽然收了三分力道,但武长青以肉体之身,焉能承受得住傅青云一杖之力。   傅青云愕然看着武长青面带解脱之色轰然倒地,心中满是疑惑。他不知武长青为何长剑突然撤力滑开,故意送命。   但在旁人看来,武长青是内力不敌傅青云,长剑被木杖挡开,胸口空门大露方被傅青云一杖得手。   “师傅!”方俊刚奔出,抱着武长青痛哭。   “不…不怪别人,是师傅自……自己。”武长青胸口激烈起伏,喘息着道:“我……我死了,你师……妹、师……师娘就……就自由了。”   “徒儿明白!”方俊刚铁打的汉子泪如雨下。   “带你师……娘、师妹……走!”武长青说完瞑目而逝,方俊刚仰天长号。   林正君突然喝道:“别嚎了,没用的东西,带你师傅滚!”   方俊刚抱起武长青尸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傅青云满脸疑惑。   “来吧,我来陪你玩玩!”林正君拔出长剑飘身上前。有武长青在前面试手,他自认为凭自己现在的修为,可以碾压傅青云了。   傅青云木杖一抖,二话不说踏步攻上,一杖势如压顶的泰山朝林正君脑门拍去。   林正君见傅青云木杖紫芒隐隐,破空声劲疾,与刚才同武长青交手截然不同,心中大骇之下忙急提真气,剑上霎时腾起浓浓的一层血芒,腥气刺鼻,疾速迎上傅青云木杖。   “嘭!”剑杖相接,紫芒、血芒猛然一阵扭动,嚯的一声炸开,空气疾速震荡了一下,随之向四周扩散开来。   “好家伙!”纪长风惊呼一声。   傅青云和林正君猛烈一击,两人身子一震各自飞身跌退,脚甫一落地,立即又返身扑上。   林正君全力运转魔经,血气蓦地冲天而起,双眼血红,宛如出世的血魔,手持裹着一层血芒的长剑朝傅青云猛扑过来,气势惊人。   望着林正君一身血气,想起兄弟两人南阳之时一起学习戏耍,傅青云脑海中恍惚了一下,蓦地又想起刘縯大哥、楚文景大师兄、还有崔紫芸之死,傅青云心中猛然一阵刺痛。见林正君闪电袭来,傅青云心气一沉,运转“大光明经”,身上嚯地冒出一圈紫芒,如大日光晕,堂正而宏大。   两人都是十二分真劲,一杖、一剑,划破长空疾速向前。   “嘭!”大地似乎都摇晃了一下,空气迅即炸开,呼的一声向四周卷去,将月牙湖水激起层层浪花卷向远方。   两人身子同时巨震,各自飞身跌退,对峙两侧。   林正君剑上血气随着空气炸开迅即向四处飙射,带着一股恶心的刺鼻腥味飘散开来,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掩住了口鼻。那血气与傅青云木杖逸散的紫芒甫一接触,立即嗤啦一声被烧成了飞灰。   傅青云淡然望着林正君,心中骇然,没想到他步入魔经杀戮之道后,修为进步竟然如此迅速。论功力,林正君现在的修为已不在原太和门掌门洛云天之下,难怪如此猖狂。   林正君双手微微颤抖,他心中更是吃惊,提气将窜入体内的螺旋气劲强行压制下去。刚才那一击,让他气血倒逆,胸口憋闷得想吐出肺叶来,自己的修为显然还是比不上他。没想到,自己半年前明明一箭射中他胸口要害,他不但没死,还武功大进,仍然压住自己一头。   林正君硬吞下去一口血水,回头喝令道:“愣着干嘛,跟我一起上,杀光他们!”   林正君身后几十个高手呐喊一声,祭出各式兵器齐身扑上。   傅青云挥杖向前猛攻,白如雪和纪长风持剑紧跟其后,护着弟子奋力向前突进,在付出上百条性命后,终于跳出林正君等人包围圈。   傅青云、白如雪和纪长风由前队转到后队,护着弟子往山谷外逃去。   林正君那肯甘心,领着几十个高手随后掩杀。傅青云的出现,破坏了他夺取玉壁九首的计划,让他恼恨不已。   林正君带着几十个高手猛烈扑杀,不断有魔门弟子倒下。傅青云武功虽高,但又怎能护得住所有魔门弟子,眼看着一个个年轻的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众人且战且退,来到一个不足丈宽的狭窄山谷通道,傅青云大喜,大吼道:“白门主,你带弟子走,我和纪门主殿后!”   “后会有期!”白如雪知道形势凶险,他也不啰嗦,当即领着弟子朝山谷外迅速撤退。   傅青云和纪长风两人如门神一样守住狭窄的通道,阻挡林正君等人追杀魔门弟子。   林正君带着几个高手扑上,傅青云木杖横滚,纪长风剑光闪烁,空中一道紫芒和一道寒芒交错,牢牢守住狭窄的山谷通道。   林正君和傅青云再次对上,林正君仗着身边高手众多,一上来就和傅青云硬碰硬拼,但傅青云夷然不惧,凭着狭窄山谷,恁是阻挡住林正君等人无法前进一步。   “砰!”两人再次硬拼一记,各自跌退。   林正君吐了一口血,指着傅青云残忍的哈哈大笑道:“谁杀了这杂种,我传他半部魔经。”   几十个武林人物闻言全都精神一震,争先恐后朝傅青云和纪长风扑来。   傅青云和纪长风拼尽全力,一时剑气纵横,杖影漫天。傅青云木杖所向,紫芒劲射,螺旋气劲透杖而出,一柱香功夫,对方已先后十几人中杖倒地不起。   但两人并非铁铸,在数十人轮番疯狂进攻下,身上都已多处挂彩,血迹斑斑。   傅青云心中着急,眼角余光往山下一看,只见白如雪带着数百魔门弟子正朝山外疾行,尚未逃出山谷。   按照计划,白如雪要带着魔门弟子逃出山谷,接应从月牙湖乘船逃出的妇幼老少,然后暂时藏身在山外一个约定的隐秘之地避开林正君等人追杀。   “纪门主,你先走!”傅青云见纪长风浑身是血,已是精疲力竭,想让纪长风先走。   “你走!大小姐生死不明,不能没有你!”纪长风坚持不去。   傅青云知道纪长风绝不会丢下他先去,大吼一声,挥杖急攻几招,说道:“我们再坚持一刻,一起走!”   傅青云和纪长风奋力阻挡,林正君等人则轮番上阵,不让两人喘息片刻。   又阻挡一阵,五色门寨子那方忽然冒起了冲天浓烟,显然是玄汉官兵翻越后山进了五色门,点燃了寨子。   纪长风见五色门没了,心神一个恍惚,一柄长剑突然刺来,纪长风闪避不及,当即被利剑刺了个对穿。   “纪门主!”傅青云转身一杖扫出,将对方迫退,一把将纪长风抱起疾退。   “青云,别…管我,你快……快走!”纪长风道。   “要走,一起走!”傅青云坚定的道,将纪长风扛在肩上向山谷外急纵。 第165章 共赴蓟城   林正君见傅青云扛着纪长风逃走,他那肯放过,手一挥喝令道:“追,今天一定要宰了他!”   傅青云此时也是精疲力竭,又扛着纪长风,那快得过林正君等人,不一刻就被林正君从后面赶上。   傅青云挥杖猛攻几招,拔腿又逃。   此时跟着林正君的武林人物已死伤一半,但众人在林正君许诺的魔经诱惑下,仍对傅青云穷追不舍。   林正君再次追上,一剑刺来,傅青云挥杖格挡,被一剑震得噔噔噔连退数步才稳住脚步。   “大伙上,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林正君大喜吼道。   “青云,照……照顾我的家……人!”纪长风突然奋力从傅青云身上滚出,顺着陡坡滚入旁边深涧之中。   “纪门主……!”傅青云仰天长号,一杖将逼近的一个中年男子拍得脑花四溅。   傅青云自知此时不是报仇的时候,再一杖迫退林正君,施展开“云游术”朝山谷外掠去。   林正君抹了一口嘴边的鲜血,回头恶狠狠的骂道:“一群不中用的东西,这都让他跑了。”   傅青云一路疾行,甩开追兵后来到约定的隐秘之地和白如雪、青莲等人汇合。众人在此处呆了几日,等追兵过去,这才出山一路赶往弘农郡,准备在哪里乘船东去,再转道蓟城投奔刘秀。   众人携老扶幼来到弘农郡,傅青云让杨俊茹一路特别照顾好纪长风的家人。此战魔门弟子死伤四分之一,五色门门主纪长风战死,众人心情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在河边雇了几条大船,众人正准备上船,忽见一队人马也是携老扶幼向河边走来,领头人正是华山派大弟子方俊刚。   方俊刚手挽一个老妪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华山派年轻弟子,还有一些家眷,个个都头戴孝帕,哭哭滴滴的走向河边。   方俊刚一眼看见傅青云,见傅青云也正直视着他,面色僵了一下,上前抱拳道:“青云,华山派对不住你。”   傅青云道:“方师兄,我杀了尊师傅,是我对不住华山派。”   方俊刚黯然道:“青云别这么说。我们随那魔头进攻魔门之前,我师父早有死意,只是借你之手解脱罢了。”   “这是为何?”傅青云疑惑道。   方俊刚道:“那魔头抓了我师傅家人,逼着他攻打衡山派。我师父同衡山派李如风掌门向来要好,没想到却成了杀害李掌门的帮凶。我师傅不想再随那魔头作恶,又苦于家人被软禁,这才有那日自寻死路一幕。师傅死了,那魔头放出我师傅家人,于是我就连夜带着华山派弟子,还有我师傅的家人逃出。”   傅青云释然道:“难怪那日,你师傅自己突然撤剑,唉!你们以后准备怎么打算?”   方俊刚摇头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中原都是那魔头的天下,中原是不能呆了。”   傅青云道:“方师兄,我哥哥刘秀将军同那畜牲有杀兄之仇,眼下正在蓟城,我们正准备去投他,不如一路同去助刘将军成事,终有一日要宰了那畜牲报仇血恨。”   方俊刚点头道:“如此甚好!”   傅青云大喜:“玄天门铁扇书生已投奔刘将军去了,如此我们当初一起闯出昆阳城的十三骑就又要聚拢到一块了。”   “好,我们就跟随刘将军,再把乾坤逆转,打它一个天翻地覆!”方俊刚斩钉截铁道。   傅青云带着华山派、魔门弟子一起乘船东去,不一日来到济南郡,休憩两日后,从陆路转道去往蓟城。   济南郡远离京都长安,此时济南郡大部分都还在北方赤眉军控制中,济南郡城中到处都是染红眉毛的赤眉义军。   傅青云等人到集市买了马匹,让华山派和魔门老幼家眷骑马,其余人则一路随行。   这一路人马,足有五百人,大都携刀拿剑,俨然逃难的大富人家。不过在这乱世,这种阵势大家也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众人沿着滨海官道一路北上,过信都郡、渤海郡,穿饶阳城,不一日,终于走进了蓟城辖地。   小兽康康一直跟在杨俊茹身边,按傅青云的命令一丝不苟的保护着他的女主人。众人一路行来,个个都是人困马乏,康康却精神抖擞,不停在傅青云和杨俊茹之间来回奔跑,倒是给众人旅途增加了不少乐趣。   蓟城地处北方,土地贫瘠,沿途都是荒野,几乎看不到人烟。至午时,众人来到一个小山岗下,就地歇息草草用了一些干粮,正准备继续往蓟城赶,突然见到一队人马的从前方打马过来,风尘仆仆的往饶阳方向赶路。   傅青云眼力过人,一眼就看见其中一人日角隆准,相貌出众,正是此行要去拜见的刘秀哥哥。刘秀前后,还有几个老熟人,一个是刘縯遇害时杀出重围投奔刘秀,原青龙帮帮主贾复,另外几个也是昆阳之战时并肩作战过王霸、李通、刘嘉、邓晨,还有投奔刘秀的玄天门弟子铁扇书生、衡山派弟子钟正雄等人。   傅青云大喜,没想到这么凑巧,当即远远呼道:“刘秀哥哥!”   刘秀闻声看过来,见是傅青云,惊喜得大呼大叫,打马迎上来。   两人跳下马来抱在一起,一时激动得不知从何说起。   贾复、钟正雄等人也赶上来,大家都是劫后余生,又在异地相逢,自然欣喜若狂。   大家相互说起近况,刘秀听闻傅青云带着一大队人马来投他,高兴得一时手舞足蹈,高呼“天助我也!”   原来刘秀逃离长安时,当朝天子刘玄并未给刘秀一兵一卒,刘秀只带了几个心腹随行,北行途中又遇到冯异、邓禹等人,又有铁扇书生、钟正雄等武林人物来投,这才拉起一个十几人的班底。   众人都下马休息。傅青云见刘秀嘴唇干裂,掩不住形色狼狈,忙递上水,问道:“刘秀哥哥,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刘秀大口灌了一通水,这才说道:“蓟城投了王朗那贼,我们刚从蓟城逃命出来。”   傅青云疑惑道:“秀哥,你不是奉命镇慰河北吗,哪儿又冒出来一个王朗?”   刘秀道:“青云你有所不知,我虽奉旨镇慰河北,但河北州郡割据势力众多,根本不听从朝廷号令。且不说与绿林齐名的赤眉大军,光是“河北三王”中的铜马、尤来、隗嚣等势力就够我吃一壶的了。更没想到,前几日突然冒出来一个王朗,振臂一呼,竟然笼络去大部分割据势力,将我这个河北镇慰使视作头号大敌,追得我们鸡飞狗跳。”   “王朗又是那号人物?”傅青云诧异道。   “呸!”李通不屑道:“王朗就是个算命的江湖骗子,他宣称自己是成帝落流民间的儿子刘子舆,是真正的‘汉’天子,竟然在邯郸称帝,一时河北大部分州郡竟然都望风归附,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成了他的地盘。”   刘秀道:“我们本来驻扎在蓟城驿站,王朗冒出来后,立即悬赏十万户收买我的人头。蓟城转投王朗,幸好有义士提前通风报信,我们才得以从蓟城逃脱出来。”   傅青云闻言暗暗唏嘘,叹道:“一个江湖骗子也能骗得半壁江山归附,可见更始帝有多么不得人心。”   邓禹道:“现在的更始朝廷,皇主懦弱无能,居心叵测的小人占着公卿大位,辅佐帝王的尚书显官都是些奸商、火夫厨子之流,朝政混乱之极。朝中几派势力又相互倾轧,权臣贵戚肆虐京都,虏掠财物,劫掠妇女,百姓凄苦程度甚于王莽暴.政。”   刘秀望天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可怜我大汉百姓,何日能得安生。”   “将军胸怀社稷、心系万民,才是百姓的希望。”冯异乘机进言道。   刘秀摆摆手:“莫要胡言!”   傅青云问道:“秀哥,你们现在打算往何处去?”   刘秀道:“听说信都与和戎两郡还打着更始王朝的旗子,我们打算先去信都郡看看,稳住脚再说。”   “好!”傅青云道:“我们就跟着秀哥您,再重整旗鼓!”   刘秀环顾一圈,见个个筋骨矫健、神气饱满,激动道:“都是好儿郎啊,青云你这真是及时雨。有了这支班底,我刘秀一定会东山再起!”   于是众人继续往前赶。魔门和华山派的妇幼骑马,其余人步行,几百人浩浩荡荡往信都郡赶去。   走到饶阳城时,天已黢黑。赶了半天路,大家一口热水都没有喝过,干粮也都已吃完。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路上人烟稀少,众人筋疲力尽,饥寒交迫,再无力继续赶路了。   刘秀抬头远远一看,见城楼上挂着邯郸王朗的旗号,知道饶阳也已归附了王朗。刘秀对傅青云道:“青云,饶阳到信都城还有上百里路,怎么办?”   傅青云看了看夹在队伍中的妇幼老少,虽然大家都默默的没有一句怨言,但看得出来,大家都已疲惫不堪,饥饿难忍。傅青云道:“秀哥,这么长的路,加上天寒地冻,恐怕是熬不过去了。”   王霸拍拍斧头上前道:“刘将军,我们直接闯进去,看谁敢阻挡!”   刘秀摇头道:“硬拼硬闯肯定不行。为了一顿饭,白白让兄弟们送了性命,不值!”   傅青云沉吟半晌,说道:“秀哥,饶阳城既然投了王朗,我们不如伴着王朗的使者,骗进城去如何?”   邓禹举双手赞成道:“好计!只是我们这副落魄样子,如何扮得了王朗的使者?”   刘秀望向傅青云,嘿嘿笑道:“青云做使者,我们来做跟班好了。”   “好吧!”傅青云点头笑道:“那就委屈各位哥哥一回。”   几人议定,带着队伍大摇大摆直接朝饶阳城门行去。 第166章 猛虎出柙   “什么人!”守城的将官见一队人马过来,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们是邯郸使者,今晚要在此留宿,请打开城门!”邓禹喊话道。   傅青云打马往前跨了几步,拉长着脸的向守城将官扫去。   守城将官审视傅青云片刻,见傅青云剑眉星目,神色从容,俨然是位高权重之人,以为真是邯郸王朗的御史路经此地,忙转下城楼打开城门迎接。   守城将官嘘寒问暖一番,傅青云只是倨傲的淡淡点头,却不说话,将守城将官唬得一愣一愣的。   守城将官亲自引路将众人送到驿站,驿站小吏驿丞上来安排好了晚宴,这才乖乖的在门外候着。   饭菜上来,众人早已饥肠辘辘,顾不得体面,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将桌上饭菜吃了个精光,这才拍拍肚子到驿站休息。   睡到半夜,忽听驿站外数十通鼓响,阵阵马蹄声疾速向驿站包抄过来,“捉拿刘秀”的喊杀声此起彼伏。   众人都是和衣而眠,闻声翻身下床抄家伙,一起惊惶的冲出驿站。   来到驿站外一看,轻骑兵、步兵、弓箭兵里三层、外三层将驿站包围得泼水难进,明晃晃的火把将驿站照得灯火通明。   原来昨晚众人吃饭时,吃相极其狼狈,引起了驿站驿丞的怀疑。驿丞不动神色,等众人休息之后,这才匆匆赶去禀报县尉。县尉听了驿丞禀报,也是大为惊讶,于是取出王朗发出的悬赏令让驿丞一看,认出其中刘秀来,这才连夜带兵来捉拿。   那县尉哈哈大笑道:“好一个刘秀,竟敢冒充邯郸使臣到我饶阳来骗吃骗喝,白白送我一个大礼。”   刘秀夷然不惧,且不说傅青云、白如雪、青莲、钟正雄、方俊刚、铁扇书生等武林高手在侧,就是王霸、李通、刘嘉、邓晨等人也都是千人斩的猛将,还有傅青云带来的几百魔门和华山派弟子。刘秀往前一站,朗声道:“县尉大人,那王朗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的江湖骗子,你要是认不清人,只怕将来族人不保!”   县尉呵斥道:“大胆刘秀,胆敢污蔑当朝真龙天子,给我拿下!”   一队人马拿刀持枪冲了上来。傅青云一晃欺身上去,身影连闪,只听一阵“嘭嘭”闷响,冲在前面的十几个小卒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四分五落的被傅青云打飞,嚎叫着和后面的士兵撞在一起,滚倒成一团。   县尉见傅青云如此勇猛,胆寒的往后缩了缩,喝令道:“放箭!拿刘秀人头,得十万户悬赏!”   弓箭兵得令,捻弓搭箭齐射,顿时箭如雨下,将众人全部罩在其中。   这一阵乱箭,傅青云等武林高手尚可抵挡,但队伍后还有一众家眷,却是挡不住这些飞箭。   傅青云大吼一声,身上蓦地罩起一层紫芒。只见他双掌阴阳一个回环,双掌闪电推出,立时以傅青云为中心,一道炙热的螺旋气劲裹着有若小蛇般的紫芒向前猛烈的席卷过去。   飞箭被狂暴的螺旋劲气一裹,调转箭头加速往外四散射去。官兵那料到箭矢竟然反射回来,毫无防备下,立时被乱箭射翻一片。   处在前列的弓箭兵、步兵被狂暴的螺旋气劲往外一推,顿时如身处龙卷风中一般,被螺旋风暴卷起抛飞在空中,又惊叫着从空中砸了下来。   刘秀、贾复等人见傅青云如此霸道,无不惊得膛目结舌。   但傅青云此时也绝不好受,他刚才为了保护身后众人,将“紫阳”功法提聚到了极致,就这么一瞬,傅青云就感到体内真气耗去近五分之一。   官兵虽被傅青云的气势吓得胆颤心惊,但胜在人多。若是只有傅青云一人,凭他现在的修为闯它个三进三出恐怕都没有问题,但身后还有数百人,又有不会武功的家眷,他只得硬挺下去。   但刘秀是何等人物,眼见官兵队形大乱,他怎会放过这等良机,立即就持剑冲了出去,傅青云、冯异、邓禹等人紧随其后,白如雪、方俊刚也带着魔门和华山派弟子一起冲杀了出去。   青莲和小兽康康守在杨俊茹身旁,寸步不离。   那县尉见刘秀等人如下山的猛虎,肆无忌惮的在乱军中横冲直撞,这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上。   饶阳官兵被刘秀一阵冲击,早已阵脚大乱,纷纷抱头狼狈逃窜。   刘秀见那县尉逃跑时,摘下官帽惊惶逃窜,哈哈大笑道:“县尉大人不送,我刘秀改日再来拜访!”   众人出了饶阳直奔信都郡。来到信都,已是傍晚时分。信都太守任光正担忧孤城无援难以与王朗大军抗衡,见刘秀等人抵达,自然满心欢喜。   任光将刘秀等人迎接到郡府,问道:“刘将军,你后队人马何时抵达?”   刘秀讶然道:“何来后队人马?”   “这……这难道刘将军麾下就只有这几百人?”任光愕然道。   刘秀点头苦笑道:“如果有大队人马,我们何苦从蓟城仓惶逃离。”   “唉!”任光拍腿道:“这可如何是好?眼下河北州郡就我信都与和戎两郡还打着更始王朝的旗子,黄河以北都归附了王朗,黄河以南又被赤眉军占着,还有铜马、尤来、隗嚣、公孙述等割据势力盘踞。我看,恐怕只能以我信都兵力护送刘将军回长安了。”   刘秀哈哈大笑道:“任太守未必太悲观了。王朗那厮,只不过是一个招摇撞市的算命骗子,谎称是成帝落流民间的儿子刘子舆骗得了燕、赵之地,其实他根基并不稳固。任太守只要联合和戎邳彤太守,动员两郡兵力讨伐,哪有不消灭他的道理。”   任光苦笑道:“将军是不是太轻视王朗了?他虽是江湖骗子,但我信都与和戎两郡兵微将寡,将军又仅仅只有几百人,如何能抵得过他数十郡兵力?”   刘秀心知任光所说是实,鼓作镇定道:“任太守不要小觑我这几百人,他们可都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好手。而我身边大将,也个个都有千人斩之力。我们今日把饶阳官兵杀得狼狈逃窜,我们毫发无损,王朗可有如此将士?”   任光闻言又惊又疑,目光一一扫过傅青云、白如雪、贾复、王霸等人,果见人人都是神舒意凝,雄浑霸气,不同凡响。   傅青云眼中紫芒一闪,一道威压顿时凌空压下,一发即收。任光大惊,再无怀疑,说道:“刘将军神威,我向来是拜服的。昆阳一战,刘将军率十三精骑杀出王邑四十万大军,又亲率两千精锐大破王莽军,堪称神迹。只要刘将军有信心,任某愿率信都儿郎跟随左右。”   刘秀大喜,和任光商定好招募兵员的事,又派人去游说和戎邳彤,准备联手抗击王朗。   一切议定,任光设宴款待刘秀一行不表。宴后,傅青云和刘秀兄弟俩人这才有闲坐下来,互道离情。   刘秀这才知道林正君设计围杀傅青云、琯琯姐妹被擒,楚文景遇害的事情。   说起林正君,刘秀咬牙切齿道:“我已查到确切消息,大哥之死,他正是罪魁祸首。”   傅青云斩钉截铁道:“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可他现在位高权重,我们根本没机会报仇。”刘秀黯然道:“我听说,更始帝迁往长安,林正君受封大国师后,就开始在朝堂内外极力鼓吹‘天地君亲师’这套儒家学说,宣扬皇权的至高无上,借孔孟之道打压陈牧、王匡、张卬这帮旧臣,以此扶持刘玄这个傀儡。”   “他为什么要扶持刘玄这个软蛋?”贾复愕然道。   刘秀道:“还不是看在刘玄好把控,借此专权。刘玄性格怯弱,又贪杯好色,常常日夜与妇人在后宫饮酒取乐,林正君更是乐得大权独揽。”   傅青云道:“可叹汉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最终让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牲给窃取了胜果。”   刘秀叹道:“天下大乱方起,我看更始朝廷也未必长久,只是苦了黎明百姓了。”   傅青云点头道:“刘玄和林正君一个软弱无能、一个阴险歹毒,都绝非安邦定国、救民苦难之人,天下苍生还在等待明君的出现。”   “可眼下豺狼当道,民不聊生,何处有明君?”刘秀嗟叹道。   “这个明君,秀哥您是当仁不让!”傅青云道:“您英明神武、胸襟豁达,事事都以百姓的福祉为依归,正是百姓翘首以盼的明主!”   刘秀摇头哂笑道:“可如今我是进退失据,左右为难啊。刚才在任光面前豪言壮语,那只是想稳住任光,可真要在河北站稳脚,却并无多大胜算啊。”   “秀哥何出此言?”傅青云诧异道。   刘秀道:“大哥死后,刘玄收了我的兵权。我虽逮着机会逃出长安来到河北州郡,但此地前有王朗,后有赤眉,还有铜马、尤来、隗嚣、公孙述等势力割据,我这一小撮势力实在微不足道,能够保全已是万幸,怎敢奢望重振高祖之业。”   “秀哥此言差矣!”傅青云哈哈大笑道:“秀哥逃离长安,正是猛虎出柙,中兴乱世的绝好良机!如今天下大乱,各路豪杰并起。然纵观各路英雄,唯有秀哥您德高望重,正是众望所归的人物,只要你振臂一呼,天下仁人义士必然为您摇旗呐喊。昆阳一战,您逆转乾坤,扬名天下,无数英雄儿女都以你为楷模,只要您举起大旗,天下英雄豪杰必然望风景从,何愁大事不成。”   刘秀闻言精神一振,激动道:“青云,为了天下苍生,我今日就重整旗鼓,再定乾坤!”   “报!”一名小兵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道:“将军,有大股兵马径直往信都城来了,任太守请将军赶快过去。”   刘秀大惊,问道:“有多少人?”   “夜幕下看不清,但见乌黑一片,全是精骑!”小兵禀报道。   “坏了!一定是王朗打过来了。”刘秀大惊道。   刘秀带着傅青云急急往城楼赶去,又命小兵去报贾复、邓禹等人,让他们火速来城楼汇合。   登上城楼不多时,就见远处尘土高高扬起,遮云蔽月,沉闷的马蹄声整齐划一的拍打着地面由远及近滚滚而来,腰刀长枪在月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刘将军,来的都是精骑!”早已登上城楼的信都太守任光骇然道。   刘秀道:“太守莫急,我们城坚壁厚,不怕他精骑纵横。”   任光点点头道:“将军英武,还请将军主持大局。”   刘秀欣然点头,转身喝令道:“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弓箭手迅速就位,张弓搭箭瞄向席卷而来的精骑。   贾复、王霸、白如雪等人都闻讯迅速赶来,众人拿刀持枪各占一个方位,严阵以待。   “刘将军,莫放箭!”一个骑着高头黄骠马的大汉纵马跑在前面,拉开嗓子喊道。   刘秀喝问道:“城外来者何人?”   那汉子奔到城门外,滚下马来拜道:“上谷郡耿弇、渔阳郡吴汉,率两郡兵马来投刘大将军。”   刘秀大喜,上谷郡、渔阳郡都是边塞重镇,民风彪悍,两地的精锐骑兵名扬海内。刘秀忙令弓箭手撤下,亲自带着任光、傅青云等人下城将两郡将士迎进城来。   信都军民见上谷郡、渔阳郡数千精骑来到,全城欢呼雀跃。 第167章 刘秀称帝   此二郡将士的到来,刘秀手下兵力大增,立即扭转了在河北的颓势。刘秀合信都、戎邳、上谷、渔阳四郡兵力,旋即对盘踞邯郸的王朗军团展开进攻,取得了河北州郡的一大块地盘。   刘秀打垮王朗后,各地来投的义军、豪杰更是络绎不绝,刘秀旗下兵马迅速壮大,将河北数郡和广袤的幽州都纳入旗下。   刘秀的东山再起让远在长安的刘玄、林正君等人感受到了威胁,于是派来使节,封赏刘秀为“萧王”,令其交出兵马,立即回长安领受封赏,享受清福。同时,林正君又安排了心腹接管幽州兵马,替换了上谷郡和渔阳郡两地太守,逼迫刘秀回京。   刘秀于是召集任光、耿弇、邳彤、吴汉等人到帐中商议,贾复、邓禹等老部下当然也在场。刘秀云淡风轻的说道:“各位兄弟,皇上封我为‘萧王’,诸位也各有封赏。我这就准备回京享受清福,诸位准备作何打算?”   众人闻言议论不决,耿弇出列激动的挥拳道:“刘玄,豺狼也!大将军兄长尸骨未寒,难道又想重蹈覆辙!”   “大胆耿弇,敢出此忤逆之言!你虽战功赫赫,我却不能容你!”刘秀喝斥道:“左右,给我拉下去,斩了!”   耿弇大骇,大叫道:“将军,你待我情同父子,我才赤心直言。将军要取我人头,我绝无二话,但将军要自投樊笼,耿弇誓死也要阻拦!”   刘秀大怒,挥手道:“快快拖出去,休再口出狂言!”   左右刀斧手扑上来将耿弇扭住,拉起就往外走。   傅青云和贾复等人当然知道刘秀用意,兀自不动。任光、邳彤、吴汉等人却急了,抢出来拦住刀斧手,一起跪倒在地,呼道:“将军,耿将军之言,也是我等心声,请将军三思啊!”   刘秀哼道:“我更始王朝雄兵百万,尔等难道都不怕死吗?”   吴汉道:“为救万民于水火,我等愿舍身取义,万死不辞!”   “哼!”刘秀又怒哼一声道:“我更始王朝盛极一时,国泰民安,何时轮到你们这群武夫来瞎操心!”   任光道:“将军,咱们虽是不识时务的武夫,但还能分清奸佞贤良。当今皇主,荒唐无能,奸人庸臣争权夺利,荼毒百姓,百姓凄苦甚于王莽。将军英明神武,战功彪炳,威名远播,而今又平定了河北州郡,旗下兵强将勇,以将军的威名,只要振臂一呼,天下可传檄而定,为何还要受长安节制。”   任光一席话道出众人心声,众人齐身伏地,再三恳求刘秀三思而后行。   刘秀大喜,从榻上下来,亲自将众人扶起,热泪盈眶道:“我刘秀何德何能,能得各位兄弟如此信任。秀不才,愿同各位兄弟和衷共济、革故鼎新,为天下黎明百姓开创一片新天地。”   众人大喜,各自归位。刘秀一一颁下命令,让傅青云和贾复带兵赴幽州接管幽州兵马,耿弇、邳彤、吴汉等人带兵夺回上谷郡和渔阳郡,除去林正君派来两郡的新任太守,将河北州郡治权都纳入麾下。   至此,众人才知刘秀其实那想回长安享清福,他心中早有筹谋,只等众人表态罢了。   派出到幽州、上古、渔阳等地夺权的事进展顺利,刘玄和林正君派驻的心腹被悉数击杀,自此河北州郡、燕、赵之地都归附刘秀旗下,声势更加壮大。   刘秀又下令,治下立即推行安民政策,实行轻徭薄赋、缓刑轻罚的政策;安置难民、开辟山林川泽,让百姓居有屋、耕有田,恢复生产。   同时,为了平乱安民,刘秀对盘踞河北州郡的土匪、盗寇开始了扫荡,先后扫平铜马、重连、大枪等流寇土匪,百姓安居乐业,编著歌谣传唱歌颂刘秀,在民间广为流传。   刘秀治军尤其严明,严厉约束部下,凡是滋扰百姓、荼毒地方者严惩不贷。每攻打下一座城池,都采取休养生息的安民政策,对百姓秋毫不犯。   不到半年时间,刘秀治下已重现升平之象,百姓乐业,兵源、粮草充足,与长安的更始王朝和盘踞泰山一带的赤眉军截然不同。   赤眉军与刘秀治下州郡隔河相望,首领樊崇、拥兵三十万众,是当初与绿林军并立的两支声势最大的义军队伍。赤眉军因担心义军与官兵混淆不清,于是把眉毛涂红以相识别,从此号称赤眉。但赤眉军军纪放任,所过之处,到处烧杀掳掠,与土匪无异,为百姓深恶痛绝。   河北州郡平定后,刘秀势力开始急速膨胀,准备分兵渡过黄河进攻赤眉军,铲除祸害中原百姓最大的一个毒瘤。   赤眉军本就是变民队伍,一帮土匪,那是刘秀对手,被刘秀打得狼狈逃窜,不得不向长安方向退却,以避开刘秀锋锐。   而此时更始王朝,朝纲昏乱,政令不出长安。原绿林义军首领王匡、王凤、陈牧、张卯等人在林正君的排挤下,各自拥兵自重,生活腐化,整个更始王朝一盘散沙,已经无力应对困兽犹斗的赤眉军团。   赤眉军不断向西逃窜,虽然与刘秀交手屡战屡败,但与更始军交战却是屡战屡胜。赤眉首领樊崇见更始官兵节节败退,与赤眉诸位将领一商量,索性找来一名十五岁的汉室后代刘盆子,拥立其为帝,然后举起拨乱反正、伸张正义的旗帜,开始名正言顺的讨伐刘玄,准备攻进长安取代更始政权,并以长安的坚墙厚壁来抵御刘秀的进攻。   中原形势风起云涌,刘秀和傅青云等人分析形势,大家都知道更始王朝已是风雨飘摇、日暮途穷,在狗急跳墙的赤眉军攻击情况下,必定不保。于是,刘秀定下了一套“驱狼赶虎”之计,由邓禹率一路人马撵着赤眉军向长安方向驱赶;由冯异驻守河内郡,伺机渡过黄河西进威胁洛阳,牵制更始兵马配合赤眉进攻长安,顺势吞并关中;而刘秀和傅青云则亲自率领另一路人马继续扫荡燕赵地区乱民流寇,巩固后方。   两路人马一路摧枯拉朽,燕赵地区土匪逐渐肃清,而邓禹率领的征伐军也打得赤眉军团狼狈逃窜,形势一片大好。此时刘秀已带甲百万,兵力强盛,诸将纷纷向刘秀祝贺,几次请求刘秀称帝,都却被刘秀拒绝。   李通、邓晨等人知道刘秀最是信任傅青云,于是都来找傅青云,希望他能说动刘秀。   傅青云研判形势,认为刘秀称帝的时机已经成熟。这日班师回朝,诸将再次请求刘秀称帝,傅青云趁机进言道:“秀哥,众将士跟随您征战四方,为的是能够攀龙附凤,封妻荫子。如今您迟迟不肯称帝,众将士期望落空,人心散了,可就再难聚了。”   刘秀迟疑半晌,问道:“青云,天下未平,我若称帝,岂不寒了百姓的心?”   傅青云摇头道:“不然!天下动荡,百姓最是凄苦。百姓渴望英明仁慈的君主,犹如婴儿渴望慈母一样,您若称帝,百姓必将弹冠相庆,望风归附。”   众将齐声附和,再三请求,刘秀终于点头答应登基称帝。   更始三年,刘秀在河北鄗城称帝,建元建武。为表重兴汉室之意,刘秀仍然使用“汉”的国号(史称后汉,刘秀是为汉世祖光武皇帝)。 第168章 兵临城下   刘秀称帝后,一路披荆斩棘,继续南下攻击中原重镇洛阳,准备将京都定在了洛阳,直接威胁困守西边长安的玄汉王朝。   洛阳居天下之中,是控制东方的军事重镇,也是拱卫皇城长安的重要门户。刘秀制定的“驱狼赶虎”之策,正是让邓禹帅军驱赶赤眉冲击长安城,同时伺机从洛阳方向挺进,一旦长安落入赤眉手中,就可以旋即从南北两个方向对赤眉进行夹击,一举夺下长安,定鼎中原。   赤眉军被邓禹带兵驱赶着向着长安方向一路逃窜,刘秀见时机成熟,立即下令让傅青云和冯异渡过黄河朝洛阳方向挺进,以便从侧翼牵制更始军兵力,让赤眉军直捣黄龙,实施“驱狼赶虎”之策。   远在长安的更始帝刘玄,眼见大厦将倾,更是穷朝极夕的抓紧最后余光在后宫欢娱,整日颠迷昏醉,将朝廷事务都交给林正君打理。   林正君见赤眉匪军气势汹汹朝长安杀来,本想亲自带兵迎敌,洛阳方向却又传来刘秀军队渡过黄河的十万火急军情。   更始王朝虽然衰败,但也不是赤眉匪军可以三两天拿下的,但一旦让刘秀攻下洛阳,长安城东面门户大开,则更加危急。林正君权衡利弊,决定亲赴洛阳督战。   长安城国师府邸,宋婉彤正孤身站在院中一株桃树前,看着满树桃花怔怔发呆。   “夫人,在想什么呢?”林正君跨步进来。   宋婉彤见林正君进来,哀叹道:“正君,我们成亲之时,雪怡师姐说青云他们找大师兄去了,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林正君道:“应该找到了吧。君信说傅青云那只小猪嗅到了文景兄气息,那定然是能找到的。”   “可半年时间了,怎么没人来给我们报个信?”宋婉彤道。   林正君叹息道:“也许楚戟山庄不会再和我们走动了吧。”   宋婉彤黯然道:“为啥,是嫌路程太远了吗?”   林正君摇头道:“夫人你知道,当初在楚戟山庄时,我们飞鹤堂和楚武堂就不对付,后来我明善师傅又出卖了楚戟山庄,洛子鸿还杀害了老庄主。我是飞鹤堂出生,现在又任太和门掌门,文景他们应该是视我为敌人了。”   “应该不会吧。我们结婚时君信师兄和雪怡师姐不是还带着乡亲们过来祝贺吗?”宋婉彤诧异道。   “此一时彼一时吧。”林正君道。   宋王彤双眼微红,黯然道:“难道青云哥也不和我们往来了吗?”   “你别提他!”林正君忽然拔高嗓门道:“一个被魔宗妖女迷惑的武林败类,现在又和刘秀那个叛逆搅在一起,竟然带兵来攻打我更始王朝。”   宋婉彤眼泪花花的道:“正君,你别这样说青云和刘秀哥哥,他们可是你的兄弟啊。”   “天地君亲师,这是大义,岂能让位于兄弟感情。”林正君振振有词道。   宋婉彤凄声道:“我不懂什么是大义,但我不想看到你们兄弟反目成仇。”   林正君见宋婉彤一副凄楚模样,心中一软,揽着宋婉彤的腰温声道:“夫人、你现在有了身孕,这些事你就少操心吧。你放心,不管他们如何对待我,我都会对他们网开一面的。”   宋婉彤点点头,凄楚一笑。   林正君叹道:“现在各处叛军风起云涌,可更始帝整日在后宫欢娱,不理朝政。而王凤、陈牧、张卬这帮老臣又各自为政,不听朝廷号令,真是让人焦头烂额啊。”   宋婉彤伸出秀手给林正君理了理领子,柔声道:“正君,我知道你不容易,如果觉得累了,我们就回太和门吧。或者,回楚戟山庄,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怎么可能?”林正君哈哈笑道:“我好不容易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怎能轻言放弃。我要让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成为天下人人都仰慕的人。”   宋婉彤黯然摇头道:“正君,我不需要这些,我们的孩子也不需要这些。我只要你、青云哥、文景师兄、刘秀哥哥他们都好。”   林正君面色一沉,不悦道:“夫人,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们。”   宋婉彤愣了愣,低下头凄然转身进屋。   林正君自知话说重了,也转身跟上,温声道:“夫人,最近叛军、土匪猖獗,我明日就要赶赴洛阳。但朝中陈牧、张卬与我为敌,我担心走后他们为难你,你跟我一起去洛阳吧。”   ……   傅青云将小兽康康留在杨俊茹身边做伴,同冯异一起带兵渡过黄河,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兵锋直指洛阳。   大军抵近洛阳城,洛阳城城门紧闭,高挂免战牌,城楼上更始官兵严阵以待。   傅青云和冯异在洛阳城楼正对的小山岗上扎下主帐,摆出要强攻洛阳城池的架势。   但洛阳向来是重兵把守,若要强攻,必定伤亡不小,强攻并不是傅青云和冯异的本意。他们只是摆出架势牵制洛阳兵力,实施“驱狼赶虎”之策让赤眉军冲击长安城。   一连数日,大军都只是围而不打,洛阳的更始官兵也是闭门不出,坚守城池。   双方对垒数日后,这日洛阳城门突然大开,战鼓雷鸣,一名红袍大将带着一彪人马杀出。   那红袍大将手持宝剑,跨着一匹乌骓健马,直冲大军前锋阵营。   傅青云和冯异急忙掠出主帐远远眺望,只见那红袍大将周身血气滚滚,如出世的血魔,在前锋营横冲直撞,几无一合之将。   冯异赶紧颁下指令,让旗兵挥旗调整阵型,稳住中军,而傅青云早已急掠下山,朝那红袍大将冲去。   那红袍大将见傅青云疾速掠来,也杀开一条血路朝傅青云冲去,所过之处,人头飞旋。   两人尚未相遇,道道恐怖的威压已弥漫开来,排山倒海,迫得周围士兵不停后退,留出中间偌大一个圈子来。   那红袍大将跃下马,滚滚血气朝他涌去,周身血光隐隐。   “傅青云,你这条狗命,可真是长啊!”那红袍大将淡淡的平视傅青云,正是赶来洛阳督军的林正君。   “林正君,你总算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了。可叹林叔一生忠义,却生出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畜牲。”傅青云怒喝道。   “住口!”林正君大怒,身上血芒暴涨,荡起一剑直刺傅青云,势如闪电。   傅青云大踏步迎上,挥拳直攻。   一道血芒裹着长剑,刺破长空;一只拳头紫芒电闪,一往无前。   “轰、轰!”拳剑相接,整片天地仿佛都在撞击的瞬间剧烈颤抖起来,一道道血气和紫芒犹如实质在空中接连对撞,空气急速震荡,令人心神摇曳不止,没有人能够形容其恐怖。   两人真气猛泻狂卷,疾风骤雨般疯狂对攻。双方人马都停下了攻击,惊恐万状的看着两人惊天动的的交手,眼中泛着极度的恐惧。   “轰轰轰!”又是一连串硬碰,两人同时跌退。   血气和紫芒消散,两人嘴角噙着血,怒目对峙。   林正君抹了抹嘴边鲜血,嘿嘿冷笑道:“总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我脚下!”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头割下来,给刘縯大哥、文景大师兄祭奠。”傅青云道。   “你等不到那天了,走着瞧!”林正君哈哈大笑道,言罢跃身上马,带着人马撤回洛阳城。 第169章 以死相逼   林正君撤回洛阳城后,此后数日,更始兵再未出城袭扰,而傅青云和冯异也驻兵不退,双方对峙。   这日,傅青云正站在主帐外眺望洛阳动静,忽见城墙上人头攒动,楚文玉和太和门四大长老现身城楼,紧接着数百男女老少被推上城楼,用绳子绑着吊上城楼。傅青云定眼一看,顿时惊得肝胆俱裂。   原来被绑着吊上城楼的,正是楚戟山庄的几百乡亲,楚君信和楚雪怡也在其中,满身鲜血。   “林正君,你这个十恶不赦的畜牲!”傅青云心神俱碎,飞身掠下小山岗,向洛阳城头奔去。   冯异出帐一看,知道林正君定是要以傅青云的朋友逼迫,忙调集了一队精兵跟上。   “青云,你快走!”楚君信见傅青云飞驰过来,大声疾呼。   “师兄、师姐,是我害了你们!”傅青云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青云,你别管我们,快走!”楚雪怡痛哭道。   林正君高踞城楼,哈哈大笑道:“真是有情有义的师兄弟啊,让人好感动。傅青云,你看好了!”   林正君手一挥,楚文玉放开一条绳子,一名小童哭喊着爹娘坠下城楼。   傅青云忙飞身去接,一阵箭雨飞来,将他逼退。傅青云望天嚎叫着,眼睁睁看着那小童坠下城楼身亡,城上哭声一片。   傅青云咆哮道:“林正君,你这个畜牲!你放了他们,我跟你走!”   冯异打马到傅青云身边,冲林正君喊道:“林正君,你放了他们,我立马撤兵回河北。”   林正君放声大笑道:“你不撤兵,我打得你撤兵。只要傅青云不在,你们谁能挡得住我。”   冯异对傅青云说道:“青云,你不要上那畜牲的当。你死了,你朋友恐怕也难活。”   傅青云摇摇头,毅然道:“用我一条命,换楚戟山庄几百口人,值!”   林正君高声道:“傅青云,你只要束手就缚,我马上就放了楚戟山庄一众人,我林正君说话算话。否则,我只要一声令下,楚戟山庄几百口人,可都要坠下城楼粉身碎骨了。”   “我跟你走!”傅青云毅然道。   “青云,不要啊!”城墙上哭声一片。   林正君指着冯异道:“你们给我退开!”   冯异望望傅青云,无奈只得带兵退开。   一队人马打开城门,带着脚镣手铐过来将傅青云绑了个结实,拉进城去。   不一会,傅青云被带上城楼。林正君奸笑道:“傅青云,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死在我手里吗?因为你伪善、造作,太顾及你忠厚的声名。而我,敢爱敢恨,敢想敢做,所以我可以不费力气的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林正君,你这个畜牲,可恨当年我和刘縯大哥都看错了你。”傅青云怒喝道。   “哈哈,你不是刘縯的座上宾吗,你们不是一直瞧不起我吗,我今日就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胜者!”林正君说罢一掌击出,将傅青云拍得高高飞起,连人带脚镣手铐一起重重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射出来。   但傅青云却未屈服,挣扎着站起身来,怒视林正君。   林正君慢慢踱步过去,喝道:“给我跪下!”   “男儿汉,顶天立地,上跪天,下跪地,岂能跪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牲!”傅青云沉声道。   “哈哈,不跪是吧!”林正君喝令道:“文玉,放绳子!”   “快住手!”傅青云嘶哑着嗓子吼道:“我跪!”   “青云,不要啊!”楚雪怡等人仍被吊在绳上,见状齐声哭喊。   “我跪!”傅青云望向楚戟山庄一众乡亲,凄凉一笑,慢慢跪倒地上。   “轰!”晴天突然响起一声霹雳,一阵旋风刮来,刚好还风和日丽的天空忽然多了几重乌云。   林正君抬头看了看天,愣了愣,哈哈大笑道:“傅青云,没想到吧,你和刘縯曾是何等的高高在上,贬损我、轻贱我,今日却一个见了阎王、一个跪在我脚下,真是大快人心啊。”   傅青云紧闭双眼,口角鲜血淋漓,犹如入定老僧,处之坦然。   林正君看了一眼傅青云那副坦然神情,眼角抽了抽,飞身一脚将傅青云揣倒,用脚踩着傅青云的头,冷冷道:“傅青云,你不要装着大义凛然的样子,我看着恶心!”   傅青云嘶哑着声音道:“你放了楚戟山庄的人!”   “放,当然放。”林正君一挥手,楚戟山庄的人都被提上了城墙。林正君冷笑道:“我要让他们看着你是怎么死的,长点记性,以后谁和我作对,都是这个下场。”   “青云!”城墙上哭声一片,城下冯异诸将士也是个个义愤填膺,却无可奈何。   林正君正想脚下用劲,要将傅青云头颅踩个粉碎,突听楚文玉道:“掌门,夫人来了!”   林正君转头一看,见一俩马车往城楼疾驰过来。马车未到,宋婉彤就探出身来,拿着一把匕首比着咽喉哭喊道:“正君,你要敢杀青云,我马上死给你看。”   林正君大惊,呼道:“夫人,你别冲动。”   太和门几大长老赶紧下去迎接宋婉彤上来。林正君气恨看了傅青云一眼,眼珠一转,蓦地一脚踏出,将傅青云丹田踏破,嘿嘿冷笑道:“我就让你活,让你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傅青云闷哼一声,只觉体内真气迅疾流失,转瞬空空荡荡,再也提不起一丝真气。   本来在气海上方氤氲流转的九瓣金色玉莲蓦地剧烈颤动了一下,倏地回到神藏穴之中,光华黯淡下去。   “青云哥!”宋婉彤扑上城楼,冲过来抱起傅青云的头痛哭道:“青云哥,你怎么样?”   傅青云苦笑一声,嘶哑着嗓子道:“婉彤,我没事。你快让他放了楚戟山庄的人。”   宋婉彤转头怒视林正君,吼道:“林正君,你不是人!”   林正君过来拉宋婉彤的手,急道:“夫人,这是兵家争战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宋婉彤甩开他的手,用匕首比着颈子吼道:“你还不放了君信哥他们,你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   “夫人你别冲动,我马上就放!”林正君惊惶道。   楚君信刚解开绑,一个箭步冲向林正君,怒骂道:“畜牲,还我大师兄命来!”   林正君冷冷一笑,一道真气威压迫出,将楚君信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君信兄!”傅青云颤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雪怡等人围拢到傅青云身边,见他惨状,人人心如刀割,哭声一片。   “你们带他走吧!”林正君指着傅青云道。   楚君信从地上爬起,将傅青云背上,带着楚戟山庄几百人转身就走。   “青云哥……!”宋婉彤跪坐地上,哭得和泪人一样。 第170章 登徒浪子   楚君信等人刚将傅青云背出洛阳城,林正君就对城外驻扎的刘秀军队发动了猛攻,冯异等人无人能挡林正君,不得不带兵逃回河北。   在傅青云的劝说下,楚君信带着楚戟山庄几百乡亲,随大军渡过黄河逃到河内郡,投入刘秀麾下,以免再被林正君挟制。   傅青云丹田被踏破,从此废人一个,力道还比不过一个普通士兵,从此与江湖无缘。   傅青云在军中养伤,冯异、楚君信等人时常过来探望安慰。刘秀则是每日必来探望,生怕他消沉了意志,自暴自弃。。   若是几年前,没有经历这么多爱恨情仇的变故,依傅青云的豁达本性,自然可以坦然处之。但现在,心爱之人被地魔黎元贞劫走,下落不明;而情义深重的刘縯大哥、楚文景大师兄相继被害;连楚戟山庄乡亲都被迫背井离乡,爱与恨,情与仇交织心间,对于武功尽失的傅青云来说自然打击不轻。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林正君,傅青云心中恨啊,却有心无力。   英雄气短,傅青云从此一蹶不振,常常夜里被噩梦惊醒,梦到琯琯在呼救,梦到刘縯和楚文景满身是血望着他。醒来之后,唯有望天长叹。   某个晚上,傅青云与刘秀等人不辞而别,悄悄带着杨俊茹和小兽康康离开了河内郡。   傅青云和杨俊茹现在都武功尽失,彻底成了一个普通老百姓。   两人一路北行去往东莱郡,希望找一个远离江湖恩仇、远离兵戈纷争的滨海小镇了此一生,同时继续寻找皇琯琯下落。   既然无能为力,不如远离,傅青云无奈的选择了逃避。   两人带着康康一路北行,路上匪患仍然猖獗。幸亏傅青云丹田虽破,但遁入神藏穴的金色玉莲仍在,神识仍然敏锐,往往能提前避开匪患。再加上有小兽康康相伴,寻常悍匪都不是康康对手。   不一日,两人来到了滨海小镇东莱郡徐乡定居下来。两人租下一套民宅,又添置了一些家用,开始了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既然要长期定居此处,自然不能坐吃山空。幸亏傅青云熟悉人体经络穴位,在神医堂还跟着宋伯爷孙学了些治病救人的方子,于是傅青云将宅子留出一间,做起了悬壶济世的郎中,以补贴一些家用。   一晃数旬,日子虽然艰辛,但还能勉强维持。   不想,江湖之人,终究无法逃离江湖。   这日早上,傅青云开门接诊,杨俊茹早早提着菜篮出门去买菜。杨俊茹来到集市,刚挑好几样小菜,突闻马蹄声起,三个江湖人物沿着徐乡不长的街道快马驰来。   徐乡乃边陲小镇,寻常少有陌生人,更不易见到江湖争斗。   杨俊茹抬头一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却让那几个打马经过的江湖人物看傻了眼,旋即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这偏远之地,竟然有这等绝色。”一个跛子嬉笑着对另两人说道。   杨俊茹穿着一身青花罗衫,在傅青云天地灵气的滋养下,黢黑的皮肤早已白嫩如脂,俏生生的模样确实讨人喜爱。杨俊茹见三个登徒子嬉皮笑脸盯着她,赶忙提着菜篮转身就走。   “小娘子,别走啊!”那个跛子滚下马,涎着脸追上来。   另外两人也跳下马来,色咪咪的盯着杨俊茹淫.声笑语,极其猥琐。   杨俊茹寒着脸小步快走,急忙往回家的路走。   那跛子一个飞身拦住杨俊茹去路,浪声笑道:“小娘子,别跑呀。我们可是中原武林第一大派太和门的弟子,你跟着我们,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另一人也嬉笑道:“姑娘天生丽质、风华绝代,何必留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受苦,不如跟了我们文玉公子,他可是当朝大国师、太和门掌门人的心腹,手握大权。”   那跛子正是林正君接任掌门后,从太和门月牙湖分支调到身边的楚文玉,另外两人也是林正君原来飞鹤堂的旧识楚文隆和王智成。   “哼!”杨俊茹冷哼道:“太和门,好了不起!回去告诉林正君那个畜牲,他坏事做尽,小心天谴!”   三个登徒子闻言一愣,相顾愕然,心忖这个偏远市镇一个小丫头居然知道掌门的大名,必有蹊跷。   楚文玉收起嬉皮笑脸,喝问道:“姑娘是何人,竟敢辱骂我太和门掌门?”   杨俊茹心中一凛,后悔刚才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下恐更难脱身。   杨俊茹转身又走,楚文玉杵着拐杖飞身截住去路,厉声道:“姑娘休走!”   杨俊茹回身朝集市走。集市上几个青年男子拿着扁担围拢过来,截住楚文玉三人,高声喝斥。   楚文玉唰的一声拔出宝剑,喝道:“滚开,否则我让你们血洒当场!”   那几个青年夷然不惧,持扁担拦住三人呵斥道:“哪来的登徒子,竟敢光天化日调戏民女!”   楚文隆提醒道:“文玉公子,掌门让我们打前站去泰山派拜访,可别多事。”   楚文玉横了楚文隆一眼,说道:“我怀疑这个女人是掌门的大仇敌,不弄清楚怎能向掌门交代。”说罢拐杖一撑,长剑迅疾刺向一个青年,那青年尚未反应过来,便“啊!”的一声惨叫倒地。   其它几个青年飞起扁担朝楚文玉打过去,楚文玉身子一晃又轻松避过,一剑又刺倒一个青年。   其余几人见跛子如此凶狠,只得抱恨散开。   楚文玉瞥了一眼躺地上呻吟的两个青年,收剑入鞘,上马朝杨俊茹追去。   杨俊茹在前面小步快跑,见楚文玉三人追了过来,心想要是让他们见到青云,可就把青云给害了。杨俊茹打定主意,转身朝集市外反方向跑去。   楚文玉追出集市,见前面山路狭窄陡峭难行,下了马让楚文隆守着,带着王智成追了上去。   楚文玉见杨俊茹往山上小树林跑去,心中大喜,浪声呼道:“小娘子你莫急,公子我这就来了。”   杨俊茹见跛子杵着拐杖仍跑得飞快,心中着急,一慌神,突然脚下一滑,骨碌碌从陡坡滚了下去。   “真他妈扫兴!”楚文玉见杨俊茹滚下山坡,生死不知,不得不折身返回。 第171章 俊茹丧生   傅青云和杨俊茹租住的房屋药房中,傅青云正用银针给一位老丈做针灸,小兽康康懒洋洋趴在傅青云脚边,眯着眼打瞌睡。   “老丈,热毒已经祛除得差不多了,再用两副药就可以了。”傅青云放下银针,扶着老丈起来。   “傅大夫!”几个青年背着杨俊茹闯进药房。   傅青云见杨俊茹满身是血,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赶紧接住杨俊茹抱上病榻救治。   杨俊茹早已晕死过去,傅青云探了探杨俊茹脉息,已经十分虚弱。傅青云赶紧拿起银针,颤抖着给杨俊茹舒经活血。   他现在丹田被破,再无虚空灵气可用,只能期许用银针来疏通杨俊茹体内血瘀。   “小茹,你快醒醒啊!”傅青云悲痛呼道。   自琯琯姐妹被掳走,傅青云寻魔岛不着,又武功尽失,傅青云对寻回琯琯几乎绝望。他和杨俊茹来到徐乡后,俩人相依为命,只想平平淡淡的度过余生,却没想到仍逃不过江湖、逃不过仇恨。   “青……云哥!”杨俊茹睁开眼皮,费劲的说道:“你……我床头的盒子,你……你拿出来。”   傅青云依言去床头拿出一个木盒,杨俊茹道:“里面……我凤凰谷的……的‘河川图’。”   傅青云摇头痛哭道:“俊茹,别管‘河川图’了,你快静心养伤,我这就给你配药去。”   杨俊茹泪眼迷蒙,断断续续道:“别……别走!我……知道我的伤。‘河川图’有……有魔岛位置。”   傅青云愣了愣,杨俊茹道:“青……青云哥,你……去找……找她吧。”   傅青云摇头痛哭,紧紧握住杨俊茹的双手,眼泪不断线的流淌。   “青……云哥,你……怨不怨我?”杨俊茹声音越发微弱,目不转晴的看着傅青云的双眼,生怕一闭眼就是永远。   “不怨!”傅青云捧着杨俊茹双手哽咽道。   傅青云知道,杨俊茹现在只是回光返照,已经无力回天了。杨俊茹现在说出“河川图”有魔岛位置,那就是让他去找皇琯琯。而此前,杨俊茹一直没有告诉他“河川图”有魔岛方位,那是杨俊茹藏了私心。   毕竟,世上没有那个女人会想让另外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的男人。   “我……好……开心!”杨俊茹灿烂的笑了笑,手一松,瞑目而逝。   “小茹!”傅青云失声恸哭,小兽康康在一侧呜呜哀鸣,门口围着的一圈乡亲也无不暗暗抹泪。   傅青云血红着眼问道:“是谁害死了她?!”   乡亲们尚未搭话,门外响起楚文玉得意的声音:“是我!”   原来楚文玉见几个青年汉子将杨俊茹救起,遂带着王智成尾随其后,要来看看这个村姑身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辱骂掌门林正君。   “原来是你!”傅青云怒发冲冠,拿起一根针灸用的银针冲出药房朝楚文玉刺去。   “滚吧!”楚文玉知道傅青云武功全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楚文玉哈哈大笑着,拐杖用力一扫将傅青云扫飞。   “钪钪!”一道青光一闪,小兽康康从药房激射出来,挺起长牙朝楚文玉胸口刺去。   “啊!”楚文玉笑声戛然而止,喉咙咯咯几声,软倒在地,胸口两个大窟窿。   楚文玉不甘心的瞪着小兽,身子不停抽搐,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死在了小兽的长牙下。   跟在其后的王智成见状知不是小兽的对手,转身撒腿就跑。   “康康,别放走恶人!”傅青云喝道。   “钪钪!”康康应了一声,身子一纵,将王智成刺翻在地。   王智成口中吐着血水,咕哝道:“傅……青云,掌门不……不日就到,我在地狱等……等你。”言毕哈哈惨笑两声腿一蹬瞪眼死去。   楚文隆见楚文玉两人久久不回,打马过来远远一看,见傅青云抚着杨俊茹尸身恸哭,而楚文玉和王智成双双倒在血泊中,吓得打马转身就逃。   乡亲们帮着傅青云一起安葬了杨俊茹,又将楚文玉和王智成两人尸体丢到山上,任这两个畜牲被豺狼吞噬。   安葬完杨俊茹,傅青云失魂落魄的回到药房,望着空荡荡的药房,肝肠寸断。   半梦半醒睡了一宿,拿出“河川图”看了看,果然见到孤悬海外的一个海岛标注着“魔岛”两个字。傅青云关了药房,又到杨俊茹墓前痛哭流连一阵,带着小兽往海边行去,准备雇船出海去寻找魔岛。   琯琯姐妹被地魔抓走,不知是死是活。傅青云武功尽失,已没有能力挽回什么,他只想去看看,是否还能再见到琯琯一面。纵然此去死路一条,他也无怨无悔。   刚走出徐乡集市,迎面几匹快马奔了过来,正是林正君等人。   林正君身后跟着太和门四大长老,还有狐假虎威的王智成。林正君远远就看见了傅青云,却马不停步,带着一班跟班耀武扬威的横冲直撞过来。   傅青云知道,自己现在在林正君面前就如一只蚂蚁,根本没有逃命的可能。何况,两人之间的深仇大恨,也不容他逃避。   傅青云稳如泰山立在路中央,既不逃走,也不闪避。   “嘶…!”林正君猛拉缰绳,健马扬蹄嘶鸣,在傅青云面前骤然刹住脚。林正君双手一撑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一脚揣出,将傅青云揣得高高飞起。   小兽康康电闪射至,林正君眼中血光一闪,一掌拍出,将小兽也击出老远 。   “咳咳!”傅青云重重坠落地上,咳着血大口喘气。   这还是林正君想要存心作贱他,否则恐怕一掌就会要了他的命。   “钪钪!”小兽坠地后低声嘶鸣,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哈哈,当日刘縯的座上宾,怎落泊至此?”林正君朗声讥笑道:“若不是文玉被杀,我还不知道你沦落到这步田地。怎么样,是不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畜牲,你还有脸来见我!”傅青云喘息着道。   林正君卓立俯视着傅青云,冷笑道:“傅青云,你知不知道,当日你和刘縯在婉彤面前责难我、羞辱我之时,我就暗暗立下誓言,我一定要让你们死得很惨。”   “你活着,未必比我心安!”傅青云沉声道:“刘秀哥哥就要反攻长安了,等长安城破之日,就是给刘縯大哥、文景大师兄报仇之时。”   “哈哈!”林正君狞笑道:“这个世上,终究是武力说话。就算玄汉王朝倒了,我林正君将依然傲笑江湖。”   楚文隆奉承道:“我们林盟主武功盖世,威震天下,已经将嵩山派、崆峒派、峨眉派都纳入了‘正道盟’。这次去泰山郡,就是要收服泰山派,一统天下武林。”   傅青云怒骂道:“就算你霸凌天下,也不过是一个狼心狗肺、十恶不赦的畜牲罢了。”   林正君面色一沉,哼道:“活成这副德行,嘴巴还这么贱。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林正君拔出长剑缓步逼近傅青云,身上血光隐隐,嘿嘿笑道:“今日,我就让你像楚文景那贱骨头一样,先断你的手、再挖你的眼,让你知道什么叫十恶不赦。”说罢扬起长剑朝傅青云手臂剁去。 第172章 青石真人   “啵!”空气一阵涟漪波动,一个老道突兀的现身出来,举起拂尘向长剑扫去。   “嘭!”长剑和拂尘尚未直接接触,两道真气就碰撞在一起,空气瞬间爆炸激荡开来。   两人身子同时一震,老道退到傅青云身前,林正君也退了一大步才稳住身子。   “真人!”傅青云咳着血招呼道,来者正是青羊观观主方青石。   “青云挺住!”方青石左手一扬,两颗红色弹丸平平送出,一颗刚好送进傅青云口中,一颗送到小兽康康嘴边。   “你是何人?”林正君震惊道。   “贫道方青石!”   “原来是青羊观方真人。”林正君冷冷道:“你们这些牛鼻子不在观里清修,为何却跑来管我世间之事?”   方青石肃然道:“道无所不在,高大似山,遍布宇内,何况人世间。施主虽修成绝世功法,却不行大道、不施仁义,必遭天谴。我奉劝施主悬崖勒马,痛改前非,或可得善终。”   “哈哈哈!”林正君放声大笑道:“牛鼻子,你放眼看看,天下虽大,何处有道的存在。这套故弄玄虚的东西用来吓唬善男信女还可以,对我,不灵!”   方青石黯然摇头道:“施主入魔已深,不可救也!”   林正君长剑一抖,喝道:“牛鼻子,来吧,废话少说!”说罢剑一挺,飞身往前疾刺。   空中一道血芒划过,艳红的血光破空先行,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长剑犹如一条血色妖龙朝方青石急窜过去。   方青石神色凝重,道袍骤然鼓起,猎猎作响,拂尘疾速划了一个太极圆往前急送。   “嘭!”两道狂暴的力量甫一碰撞,整片天地仿佛都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狂风卷出,空气急速震荡摇曳。   太和门四大长老疾速后退,面色苍白;可伶楚文隆却没有这么机警,也无力迅速后撤,只听他闷哼一声,当场被震得口鼻流血,翻身栽倒地上,与楚文玉相会去了。   傅青云武功尽失,根本无力抗衡这么狂暴的真气冲击。但方青石将他守护在真气屏障之后,却是毫发无损。   一柄长剑、一支拂尘,就这样在空中针锋相对抵在一起。   空中飘舞的枯枝落叶渐渐飘落地上,四周恢复了平静,平静得犹如凝固了一般。   方青石道袍无风自摆,凝立不动。林正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全身血芒隐隐,犹如魔神。   傅青云吞下方青石赠予的丹丸后,感觉撕裂的心肺已平稳下来,不再咳血。傅青云紧张的看着方青石和林正君比拼内力,知道两人都是以毕生功力拼斗,胜负就在转瞬之间。   果然,只见林正君身上血芒陡然黯淡下去,林正君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射出来,同时身子往后疾退,那是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败退后撤。   四大长老飞身过来扶住林正君,怒视方青石。   林正君抹了抹嘴角鲜血,哈哈笑道:“牛鼻子,你赢了,但你也不好受吧!”   方青石却不搭话,缓缓转过身来,一手抱起傅青云,一手抱起小兽康康道:“走吧!”   方青石迈步往海边走,脚步沉稳。   刚避开林正君等人眼睛,方青石一口乌黑的血水喷出,双腿一软坐倒地上。   “真人,你怎样?”傅青云爬起身子焦急问道。   “不妨事!”方青石道:“青云,找一个偏僻处,我要立即运功调息,祛除体内血毒。”   傅青云和方青石相互搀扶着来到一处密林,小兽也一瘸一拐的跟在身旁。方青石立即盘膝坐下,运功调息。   良久,方青石再次哇的一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水,睁开眼道:“大魔王经果然非同凡响。这魔头走的是邪道,却也符合魔经杀道的本义。”   傅青云惊疑道:“魔经行的是杀道?”   方青石点头道:“魔经是刀,奉行的本身就是杀道。但仁慈还是杀戮,却要看这把刀握在谁手里。在神王殿皇天玑手里,这把刀是铲除罪恶的利刀,是仁慈之刀;在林正君这魔头手里,那就是杀戮之刀,魔性十足。所以林正君走的虽然是邪魔路子,修为却进步神速,是你的大敌。”   傅青云黯然道:“真人说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那还有资格做这魔头的对手。”   方青石神秘一笑,却不接话,转而问道:“青云,你现在有何打算?”   傅青云苦笑道:“真人,不瞒您说,我现在只想尽快出海找到魔岛,希望能再见到琯琯姑娘一面。”   方青石道:“青云,我也听说了地魔掳走琯琯姑娘的事。现在魔岛的神王,恐怕已经姓‘黎’而不是姓‘皇’了。你现在武功尽失,去魔岛又有何用,不如随我去终南山拜会紫虚真人这老儿。”   傅青云看了看一瘸一拐的小兽,心忖去终南山也好,先将康康托付给紫虚真人,自己再做打算,于是点头道:“去去也好。”   方青石和傅青云都伤势未愈,于是回集市买了马匹代步,打马前往终南山。   一路行去,青石真人不断运功疗伤,又以真气和丹药为傅青云调剂。赶到终南山时,两人伤势都已基本痊愈。   两人一兽来到终南山,终南山地形险峻、道路崎岖,方青石舍弃马匹,一手挟着傅青云,一手抱着小兽,往山林深处掠去。   终南山峻拔秀丽,千里茸翠,如锦绣画屏。行了小半日,两人来到一座石碑前,上面写着“楼观道”三个大篆字体,字体劲力苍古,风格飘逸,近看是字,远看如花,给人以跳出尘世的飘渺之感。   傅青云抬头一看,见挺拔的山峰之巅,几个茅草棚搭建在松林苍翠之间,与自然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丝毫不显突兀。   “就是这里了!”方青石放下傅青云和小兽,朗声道:“青石拜会紫虚真人!”   声音如一通鼓点远远激荡开去,在山林中来回反响。   “哈哈哈!”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山顶传下,却犹如在耳边炸开:“青石道友请直上楼观台,我们今日再战三百回合。” 第173章 自照乾坤   方青石携着傅青云和康康飞掠至峰顶,紫虚真人早已在茅庐前笑吟吟等候,身边站着两个道童,一人端着棋盘,一人拿着黑白两色棋篓。   “小娃儿,咱们又见面了!”紫虚真人和蔼的笑道。   “青云拜见紫虚真人!”傅青云躬身抱拳行礼。   紫虚真人目光在傅青云身上扫视一圈,微笑道:“小娃儿,你且稍坐,贫道心痒得紧,先和青石道友战它三百回合再说。”   “真人自便。”傅青云道。   康康见了紫虚真人,却不依不饶,围着他转圈。紫虚真人见状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颗亮晶晶的丹丸,手指一弹,直入康康嘴中。   康康得到丹丸,猪脸现出一股迷醉来,当即趴在地上眯缝着眼炼化起丹药来。   “这只小兽差不多该进化了。”紫虚真人对傅青云道。   “多谢真人成全!”傅青云抱拳道。   紫虚真人打着哈哈摆摆手,和方青石在石桌两侧对坐了。道童摆好棋盘,给三人沏好茶,侍立两侧笑吟吟看两真人对战。   傅青云也坐在石凳上观战。他本想说将小兽康康托付给紫虚真人,然后自己寻琯琯去,此时见两人都扭足了劲,一时也没法开口。   傅青云思忖间,两真人已开始执棋厮杀起来。傅青云不懂围棋,看不懂他们在棋盘上龙争虎斗,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黑白两片棋子相互穿插围合,棋局渐酣。两真人落子越来越快,不断打劫、提子,黑白棋子在棋盘上飞转,棋局变化迅速。又看一阵,黑白两片棋子似乎活了起来,一个太极双鱼在棋盘上开始缓缓旋转。   傅青云脑海一阵眩晕,身子一软就此趴在棋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傅青云耳边就想起低沉的诵经声:“夫、人本生混沌之气,气生精,精生神,神生明。神者受之于天,精者受之于地,气者受之中和,相与共为一……。”   傅青云闻见诵经声,浑浑噩噩中灵魂似乎离了体,轻飘飘的向着宇宙苍穹飘了去。   抬头一看,只见天地之间,一个硕大的太极双鱼图案缓缓旋转,金光万丈,天地乾坤都顺着那太极双鱼流转起来。   耳边继续想起吟诵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由无至有,聚气而成,顺时而来;由有归无,散气而灭,顺时而去……周身及物,闭目思寻,表里虚寂,神道微深。”   傅青云耳听吟诵声,眼观那天地之间缓缓转动的硕大阴阳双鱼,心神陡然一震,“大光明经”总纲中一段话浮现脑海。   “神气交结,乘云驾龙、雷公同室,躯化为神,状若太一。久久自静,万道俱出,长存不死,与天相毕。”   这段话他一直明悟不透,此时灵魂身处天地虚空,他陡然明悟。   傅青云灵魂就此盘膝虚空,瞑目打起坐来,跟着耳边的吟诵,渐渐进入深寂状态。   而幻境之外,傅青云本是浑浑噩噩趴在棋桌上,此时已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双手阴阳环抱,瞑目入定。   不知过了多久,傅青云体内蓦地一声闷雷炸开,就见遁入神藏穴的那九瓣金色玉莲倏地重新降至丹田,在丹田上方疾速旋转。   傅青云灵台一片空明,寂寂不动。九瓣金色玉莲越旋越快,叶片渐渐曲向莲心,转瞬化为了一颗紫金色圆丹。   紫金圆丹刚成,陡然发出道道璀璨的紫色光芒,照遍傅青云身体百骸,宛如大日当空,光亮无比。傅青云只觉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七百二十个穴位同时颤动起来,似乎要重铸他的躯体。   一道雄浑浩大的龙吟声在傅青云脑海中响起:“大放光明!”紫金圆丹一震,紫芒更盛,层层光晕蓦地向四周扩展开去,迅速修补着破损的丹田。   顷刻,丹田重铸,任督开始自转,就见虚空灵气如一抹烟雨般从太虚中灌注下来,落入百会穴之中,顺着任脉如泉水般降至丹田。   傅青云体内筋络发出汩汩的饮水声,贪婪的吸食着虚空灵气,气海渐渐壮大,围绕着紫金丹开始缓缓旋转起来,形成一个犹如那虚空中硕大的太极双鱼,在体内自成阴阳。   傅青云按捺住心中喜悦,寂寂不动,继续导引着虚空灵气进入气海。他没想到,自己丹田被破,却在两位真人的辅助下一举练成“大光明经”第七幅图“光明”,不但修复了丹田,修为还有大进。   金色玉莲化为了一颗紫金丹,任督自转,八脉俱通,傅青云感觉自己似乎同天地融为了一体,自己就是天地、天地就是自己。   紫金丹在气海上缓缓旋转,光明赫奕,自照乾坤,道道紫芒溢出体外,紫气漫天,霞光千万道。两个道童惊讶得相顾愕然,合不上嘴,而紫虚真人和方青石似乎早有预料,捋着长须点头微笑。   良久,傅青云从入定中苏醒过来,睁开眼一看,见紫虚真人和方青石笑吟吟的看着他。   “两位真人大恩,青云没齿难忘!”傅青云翻身跪倒地上叩头道。   “这都是你自己的机缘和造化,与我俩何干!”紫虚真人举手一抬,将傅青云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条青影一闪蹦入傅青云怀中,“钪钪”欢叫,正是康康。   傅青云心中诧异,依他今日修为,也仅堪堪看得清康康身影。傅青云惊喜道:“康康,你终于进化了?”   康康兴奋点头。紫虚真人欣慰的说道:“这小猪算是渡过了生死劫,从此自保无虞。”   方青石捋着长须点头道:“当康最擅长的就是速度,一旦长成,逃命的本事天下第一,能伤他的人也就屈指可数了。”   傅青云大喜,对紫虚真人拜谢道:“多谢真人成全!”   紫虚摆摆手:“上古异兽自有进化的方法,我的丹丸只是给他添了一把火而已。”   方青石呵呵笑道:“青云,你这三日功夫,也可谓是翻天覆地呀。”   傅青云感激的笑笑,惊讶道:“已经过去了三日了吗?”傅青云站直身子,肚子咕噜噜鸣叫一通,惹得两位真人哈哈大笑。紫虚真人对道童道:“快去准备上好的茶点。”   不多时,两道童端来茶点,傅青云狼吞虎咽的用了茶点。方青石道:“青云,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傅青云道:“真人,皇琯琯姐妹被地魔掳回魔岛,要逼迫神王皇天玑让位,我想立即出海寻找。”   “你现在修为大进,魔岛也去得,但仍需万事小心。”方青石点头道。   “晚辈谨记!”傅青云躬身抱拳道。   “要是见了皇天玑那老儿,替我带个话,就说贫道对他的天魔音稀奇得很,希望他有空来终南山会会。”紫虚真人道。   “晚辈一定带到!”傅青云心中暗笑,没想到紫虚真人这种早已勘破凡尘的玄门至尊,在武功上仍然不能免俗,想要同皇天玑一较高下。   方青石道:“说起来,魔岛与我道门还颇有颜渊。魔岛‘皇’‘黎’两家都是蚩尤后裔,修炼的也都是玄门正宗功法‘大魔王经’。两家去到魔岛为蚩尤守墓,繁衍生息,建立了神王殿,神王就是魔岛的最高统领。起初,魔岛‘黎’家因是蚩尤本姓,一直霸占着神王大位。后来‘皇’家日益壮大,加上‘黎’家为政不仁,‘皇’家终于夺取神王大位。也正因此,‘黎’家为夺回神王殿大位,功法走向偏激,练起了极端的淫邪功法,实在是玄门不幸啊。”   紫虚真人道:“魔岛‘皇’家倒是恪守古法,行事颇有古风。若神王殿落入‘黎’家,那魔岛可就名副其实了。”   方青石点头叹息道:“魔岛孤悬海外,威胁不大,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中土。建武帝刘秀雄才大略,治下一片升腾气象,正是百姓期待的明君。但林正君那个魔头不甘心失败,已多次刺杀建武帝,要是让他得逞,那中土乱局恐怕就再无人收拾了。”   方青石满脸忧郁,忧国忧民之色溢于言表。傅青云趁机说道:“真人,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真人恩准。”   “青云但说无妨。”   “建武帝身边虽然能人异士不少,但能敌得过林正君那畜牲的人却一个没有,青云希望真人能在我出海之时,替我保护建武帝周全。   紫虚真人闻言哈哈大笑道:“青云你且放心,青石道友早有安排。他若不是为了跟踪那个魔头,恐怕还不知道你流落到了东莱郡徐乡去了。”   傅青云闻言大喜,刘秀有青羊观庇护,此去魔岛也就放心多了。   方青石道:“这几个月来,林正君那魔头四处出击,强逼中土各武林门派加入‘正道盟’,稍有不服者就遭到残酷打杀。有些门派慑于那魔头淫威,被迫加入‘正道盟’,门下弟子都派往长安防守。那些不愿屈服林正君淫威的门派则举派迁往河北加入汉军,不少仁人侠士也汇聚到建武帝身边。我们青羊观是清修道观,不便大张旗鼓支持建武帝,但暗中保护还是可以的。”   “如此甚好!”傅青云欣喜道:“待我返回中土,再同真人一道共助建武帝。”   傅青云带着小兽康康出山赶往东莱郡,青石真人则去往河内郡,暗中保护建武帝刘秀。   紫虚真人继续在山中清修,他与青石真人修行理念不同,紫虚真人奉行的是道家无为而治的黄老思想,很少插手世俗权力争斗和江湖恩怨中。 第174章 海中鲛鱼   傅青云赶到东莱郡,准备租一条海船出海。傅青云有杨俊茹赠予的“河川图”,知道魔岛方位,但却无一船家愿意前往。   原来魔岛所在海中位置,据船家说,那片海域常常海雾弥漫,风高浪急,又常有鲛鱼出没袭击船只,寻常海船根本不敢在那片海域航行。而且,眼下秋夏时节,海上气候变幻莫测,更是不敢出海。   傅青云并非常人,自然不会畏惧。傅青云索性买下一条小型海船,准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淡水,不顾船家好心劝阻,带着康康毅然出海往魔岛方向驶去。   前两日,大海还算风平浪静,傅青云独自一人摇着船橹如飞一般在大海中穿行,不分昼夜。   傅青云自练成“大光明经”第七幅图“光明”后,八脉俱通、任督自转,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摇起船橹来丝毫不费劲。   第三日,海面上气候突变,天空中墨黑厚重的乌云渐渐遮挡住阳光,海面霎时变得犹如黑夜一般,狂暴的海风裹着倾盆的大雨,推动着海浪排山倒海般向小船倾泻过来,硕大的水柱随着龙卷风窜上天空,委实恐怖。   傅青云暗暗运转“大光明经”,一团耀眼的紫芒在暗黑的海面上显现出来,将小船紧紧包裹其中,在狂风巨浪破浪前行。   小船在傅青云真气的加持下,虽然颠簸厉害,却没有覆舟的危险。小兽躺在船舱中,自得其乐。   “嘭!”小船突然剧烈一震,一条硕大的海鱼将小船顶起,又蓦地落入海中。   “是鲛鱼!”傅青云看得清楚,陡然将“大光明经”运转到极致,紫芒形成的光团再度扩大。那条鲛鱼和紫芒一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鸣,旋即沉入海底。   小船继续前行,不多时,又是接连“嘭嘭嘭!”几声传来。傅青云定眼一看,心中大惊,竟然是一大群鲛鱼破浪袭来。   原来最开始那条鲛鱼与紫芒光团碰撞受伤,鲜血溢进海里,旋即又引来大群鲛鱼。   傅青云紫芒真气虽然厉害,但又怎能扛得住这大群鲛鱼攻击。傅青云猛摇船橹躲闪,迎头一条大鲛鱼突然飞窜过来,“嘭!”的一声撞上小舟,将小舟撞的四分五裂。   傅青云猛然转身抄起小兽康康,飞身踏上一块散开的船板,一人一兽在狂风巨浪中浮浮沉沉。   傅青云功法特殊,可以不依靠口鼻呼吸,纵然落入海中也无生命之忧,自然无惧。只是失去了小船,没有淡水和食物,在海中恐怕也撑不了几天。   傅青云正心中着急,又一条大鲛鱼突然窜出水面,张开巨嘴咬了过来。   那大鲛鱼在水中犹如飞箭一般,速度极快。傅青云身体倏地拔起丈高,在空中一个转身落下海面,正好稳稳骑在了那条巨鲛背上。   那鲛鱼受力,猛地一头钻入水中,将傅青云和小兽带往海底。   傅青云心中大急,他在水中虽能够不依靠口鼻呼吸,但小兽康康却受不住。傅青云身子一扭,一脚蹬在鲛鱼身上,趁势向上猛窜。   那条巨鲛反身向傅青云追来,速度奇快,巨嘴锋利的牙齿朝傅青云咬来。   傅青云猛提一口气,身子在水中倏地打转让过鲛鱼,一指点向鲛鱼脊背,紫芒一闪即逝。   那鲛鱼被傅青云一指点中,口中发出一声尖鸣,转身就逃。   傅青云心中灵光一闪,现在小船被鲛鱼撞得四分五裂,何不制服它以做海上巡游之用。傅青云想到就做,奋力将康康推出水面,然后返身向鲛鱼追去。   水中虽然十分晦暗,但傅青云目力过人,水中动静看得清清楚楚。傅青云追上鲛鱼连连出手,那鲛鱼连受几指,凶性毕现,转过身来猛.撞傅青云。   傅青云在水中左右腾挪,接连出掌,将那鲛鱼打得在水中横滚,不断尖鸣。   不一刻,那鲛鱼被傅青云制服,收敛凶性,竟然不再逃跑、也不再攻击,竟然绕着傅青云亲昵的尖鸣,宛如驯服的野马。   傅青云大喜,纵身骑上鲛鱼背,拧着鱼鳍往上一提,那鲛鱼竟若听话的马儿一般往海面上猛然窜出。   傅青云浮出水面,此时海面浪头甚高,但又怎能奈何得了鲛鱼。傅青云驱使鲛鱼追上仍在海面上浮沉的小兽,一把捞起,骑着鲛鱼继续朝魔岛方向飞窜。   那鲛鱼不畏惧狂风巨浪,在海中如箭一般飞驰。不到半日功夫,就来到海中一座孤悬的岛屿边。   此时刚刚入夜,暴雨虽停,但风浪仍高。天空中秋月高照,月朗星疏,远远望去,只见那岛屿危峙海上,绝壁丹崖如鬼斧迎面劈开,映照着月光如一面镜子一样,委实险峻。   傅青云驱使着鲛鱼绕着丹崖绝壁寻找上岛之路。寻了半宿,来到一处呈巨大“凹”字形的峭壁处。那“凹”字峭壁耸峙在海面上,自成天然海湾,海湾中停靠了大大小小不下百艘船只,在狂风暴雨中安然无恙。   “应该就是这里了。”傅青云心中暗道。此处海湾峭壁仍然陡立如镜,根本无上岛之路,正茫然间,只见峭壁与海水相接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山洞开口于峭壁之上,隐约可见洞内石梯一级一级向上攀升。   “定然就是哪儿了!”傅青云大喜,当即驱使着鲛鱼向洞口窜去。   快到洞口之时,海水变得浅了不少。傅青云抱起小兽跃下鲛鱼脊背,挥手道:“去吧!”   鲛鱼尖鸣一声窜回深海,傅青云抱着小兽踏水掠向洞口,有如平地。   抬头一看,这个石洞硕大无比,洞底渐渐倾斜向上,洞顶一个大开口,月光从开口处洒落下来,一条石梯从洞底逐级向上一直攀升到洞顶开口处。   傅青云攀上石梯,凝神细听,洞口并无人把守。想来应是魔岛孤悬海外,又峭壁环伺,加之今夜风高浪急,没有外敌入侵之虞。   傅青云一路快速掠出洞口。抬头一看,竟然是一座雄伟壮阔的大城耸立岛屿山丘之间。   这座偌大的城池因山就势而建,楼宇房舍连绵不绝,宫阙庙宇富丽堂皇、错落有致,丝毫不亚于中土大城。   魔岛远离中土,又四面环海,整座城池并无中土重镇那般的坚城厚壁,岛屿四围的峭壁就是天然的屏障。 第175章 登上魔岛   傅青云带着小兽快步走进城里,一条青石铺就的宽阔街道横穿整个城池,一直通向山顶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   月光下,只见那座宫殿金碧辉煌、宏伟庄重,夜色下越发显得深远肃穆,气势森然,丝毫不逊色中土皇宫。傅青云心中暗叹:“够气派的,想必就是神王殿了!”   魔岛孤悬海外,不像中土连年征战、烽火不断,百姓安居乐业。而且,魔岛铸造技术举世闻名,很多宝刀名剑都是出自魔岛,几千年财富累积,神王殿自然殷实富足。   两队轻甲兵执戈在神王殿外来回巡逻,神王殿二层还有不少甲士守卫在廊道上,可以了望整个城池动静。虽然相距甚远,傅青云却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虽已夜深,但街道两侧木柱上风灯仍然长明着,十步一灯,将整条大街照得宛如白昼。街道上饭店、客栈、油坊、布坊等比比皆是,但却全部都关着门,连客栈都是大门紧闭,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极度沉闷压抑。   傅青云心中诧异,快步走向一家客栈,叩门道:“店家,有人么?”   不多时,门内响起脚步声,一个老妪在门内厉声喝道:“小子,快走,别给我惹麻烦!”   傅青云不明就里,悻悻转身去到另外一家客栈叫门,不多时,一个老叟过来拉开一条门缝,惊惶的说道:“小伙子,你不怕掉脑袋么,这么晚还在大街行走。”   傅青云愕然道:“老伯,这是为何?”   老叟诧异道:“小伙子,你难道不知神王殿有令,王城戌时至辰时实行宵禁,违令者轻者打入大牢、重者杀头。小伙子,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傅青云道:“老伯,小生不知有宵禁令,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入住一宿?”   老叟为难道:“小伙子,不是老朽不搭救你,实在是王令不敢违。老朽若放你进来,老朽一家恐怕都要蹲大牢啊。”   “哦,原来如此,多谢老伯见告。”傅青云抱拳致谢,转身离开。   刚走了十几步,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和兵甲铿锵声从一条巷子传来,旋即一队轻甲兵挺枪涌出巷子,气势汹汹朝他奔过来。   “什么人,胆敢无视神王宵禁令?”为首一将领厉声喝道。   傅青云初到陌生之地,不想逞能,淡然道:“大人,我进城寻亲路上误了时辰,请大人宽恕!”   那将领却并不饶恕,喝道:“大胆!看你鬼鬼祟祟,八成是趁黑摸进城来的‘皇’家叛逆,给我抓起来!”   傅青云卓然而立,喝问道:“皇家乃是神王一族,何时成了你口中的叛逆?”   “果然是‘皇’家叛逆一党,快给我拿下!”那将领喝道。   两名甲士出列,拿着铁锁链上来套人。   右侧屋顶“磕”的一声响,常人听不见,却瞒不过傅青云耳朵。傅青云抬头喵了一眼,见一名蒙面黑衣人蹲伏在屋顶月光阴影下,手里握着几枚冒着寒气的飞镖。   傅青云感知过人,虽是夜晚,却一眼将那黑衣人身形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两名甲士已到身前,傅青云不知屋顶那人是敌是友,只得先不管他,伸手轻轻一挥,两名甲士应掌身子一震,倒飞跌退。   傅青云此时尚未弄清楚情况,不想伤人,只是将两名甲士迫退,并未伤他。   那将官见傅青云轻松将两人迫退,心中暗惊,知道怕是遇到了高手,拔出佩剑喝令道:“一起上!”   两侧房舍有人推开了二楼木窗,探头向下张望,脸上都是愤怒之色,却不敢出声。   那名蹲伏屋顶暗处的黑衣人站起身来,做出要发射飞镖的姿势。   傅青云暗暗留心,却感觉到黑衣人目光方向瞄准的是那名将领,对他似乎并无杀意。   十几名甲士一起涌上,挥舞着长枪朝傅青云杀来。   傅青云卓立不动,待几杆长枪刺到,这才挥掌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甲士只觉眼前紫芒一闪,一道柔和却又难以抗拒的威压骤然压迫过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飞跌。   “哗啦啦!”后面的甲士被前面几人冲撞,连人带枪一起被掀翻在地,滚了一街。   傅青云看了看滚成一团的甲士,笑了笑:“走吧,康康!”说罢带着小兽康康转身进入一条胡同。   他刚才挥掌拍飞几个甲士用的是柔劲,这些甲士虽然跌倒一片,却没有一人受内伤。   屋顶那个蒙面黑衣人见状收起飞镖,跟着飞身下了屋顶。   那将领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袖抹了抹被地面擦伤的面颊,骂道:“他娘的,半夜闯鬼了,快通知神王殿!”   “嗤!”一支信号箭从旁边甲士手上射上天空。   那将领知道傅青云厉害,也不敢再追,就在原地等着援兵过来。   不多时,大街上传来阵阵马蹄声,是神王殿轻甲骑兵出动了。   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喝问道:“人呢?”   步兵将领声音回道:“往那胡同去了。”   “废物!”那洪亮的声音骂道,说罢就听见轰鸣的马蹄声朝巷子这边追来。   傅青云兀自不理,带着康康继续前行,准备找一个偏僻处捱到天明摸清情况再说。   他虽不畏惧,但也不敢夜郎自大。所谓蚁多咬死象,妄图以一人之力去对抗魔岛军队,那是自寻死路。   “公子,这边走!”一个女子声音在身后响起,傅青云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屋顶那蒙面黑衣人。   傅青云料知来者定是好意,点头笑笑,跟着那蒙面黑衣女子转身进入一个小胡同。   蒙面女子走得飞快,显然轻功不弱。傅青云和小兽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身后。   走不多时,蒙面女子在一间瓦房前停下,轻叩房门。   “吱呀!房门打开,蒙面女子闪身进去,招呼道:“公子,快进来!”   门内还站着一个老妪,问道:“闺女,可有人看见?”   “放心吧、娘!”蒙面女子道。   傅青云依言进了屋,小兽康康跟着进来。老妪赶紧关上房门,将傅青云引入屋内。   外面巷子响起马蹄声和喝斥声,那队骑兵正在逐条巷子搜寻傅青云。   老妪给傅青云沏好茶,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饭。女子取下蒙面黑巾,问道:“你是‘皇’家的人?”   女子年岁不大,与琯琯相若,模样生得不差。傅青云点头笑笑:“算是吧。我姓傅,名青云。”   女子一愣,惊疑道:“你是中土人?”   傅青云笑笑反问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女子道:“魔岛本岛,除了‘皇’、‘黎’两家大姓,还有山下、田中、秋原、古屋、井上等复姓,并无‘傅’姓?”   “原来如此!”傅青云心中暗忖:“原来魔岛本土原着民都是以出生地命名,与后世的日本姓氏相通,很可能魔岛原着民就是日本人的先祖了。”   女子见傅青云所有所思,又问道:“公子来魔岛所为何事?”   “找我一个朋友,她名叫皇琯琯。”傅青云道。   “啊!”女子惊跳起来:“你是大小姐的朋友?” 第176章 神王奴婢   那女子听闻傅青云是皇琯琯朋友,惊跳起来。傅青云惊喜道:“姑娘认识琯琯?”   “大小姐是我的小主人,也是我的好朋友。”那女子略带腼腆的说道:“我名叫秋原顺子,是神王的奴婢。我和大小姐虽然身份悬殊,但自小一起玩耍,大小姐待我情同姐妹。现在大小姐落难,我却束手无策,只能暗中帮助‘皇’家的族人。”   傅青云大喜,没想到遇到皇家的奴婢。傅青云急切问道:“顺子姑娘,琯琯现在在哪里?”   秋原顺子黯然道:“神王和大小姐都被地魔老贼给囚禁起来了。那日,地魔老贼从中土将大小姐和另外一个小姑娘掳回魔岛,逼迫神王让位。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大小姐的亲妹妹。神王虽然武功绝世,但心头肉被地魔扣住,只得束手就缚。”   “囚禁在何处,我们这就去救他们?”傅青云急道。   秋原顺子摇头道:“应该就在神王殿中,但神王殿防守极其森严,高手众多。公子武艺虽然高强,但单靠公子一人根本是不可能成功的。”   傅青云红着眼道:“不管如何,我也要去闯一闯。要是琯琯遭了黎家毒手,我可就……。”   秋原顺子道:“公子莫急,‘黎’家没有坐稳大位之前,是绝不敢对神王和大小姐下毒手的。”   “为何?”傅青云问道。   秋原顺子道:“因为‘皇’家在魔岛的地位根深蒂固,神王他老人家也深受百姓爱戴。黎家虽然夺取了神王殿大位,要想坐稳却也不易。若是再向神王和大小姐下毒手,必然激起民变。”   “这么说,百姓都是向着‘皇’家的?”傅青云道。   秋原顺子点头道:“那是当然。几百年前,‘皇’家将残酷的‘黎’家赶出神王殿,励精图治几百年,百姓丰衣足食,物阜民安,老百姓对‘皇’家是极为拥戴的。‘黎’家甫一上台,便大肆搜刮盘剥,各姓氏族人都敢怒不敢言。”   傅青云道:“皇家的族人呢?”   秋原顺子道:“神王被囚禁后,皇家的族人几次攻打神王殿都无果而终,一小半都被黎家捕获投入大牢,其余皇家族人则逃进山中伺机与黎家周旋。我,还有以前神王的仆人则隐匿城中,为皇家族人打探消息,充当内应。”   此时秋原顺子的母亲做好了饭菜端上来,傅青云在海中穿行几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傅青云道了谢,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空后,问道:“顺子,黎家除了地魔老贼,还有那些高手?”   秋原顺子道:“除了地魔老贼,老一辈中有黎家四大长老;年轻一辈,就是黎玉罗、黎玉龙兄妹俩最厉害了。”   傅青云诧异道:“黎家在魔岛是与皇家并列的大家族,为何高手只有这么寥寥几人?”   秋原顺子道:“公子有所不知,黎家和皇家虽然都藏有‘大魔王经’拓本,但两家都只有直系子孙可以修炼全部功法,其他旁支只能得到魔经很少一部分的功法。”   傅青云心中一喜:“既然如此,那就简单了。”   秋原顺子道:“公子切莫大意,黎家单单地魔那个老贼,就足以硬撼半个皇家。也正因为如此,神王他老人家束手就擒后,皇家就再无力夺回神王殿。”   傅青云暗暗点头,说道:“地魔黎元贞的地魔力,确实恐怖,我是领教过的。”   “还不止如此。”秋原顺子道:“黎家夺取了神王殿后,地魔老贼就闭关参悟从中土得来的玉壁凤首,功力比之当初恐怕又有大进。”   “地魔闭关,那神王殿是谁在掌握?”傅青云问道。   “神王殿日常事务,都是黎玉罗那个妖妇带着她弟弟黎玉龙一起主持。” 秋原顺子道。   此时天尚未亮开,巷子中马蹄声和吆喝声整夜不断。秋原顺子她娘从楼上下来,一脸惊惶的说道:“顺子,娘刚才在楼上暗暗观察,我们周围巷子已经全被官兵包围,这可如何是好?”   秋原顺子沉吟半晌,说道:“公子,我估计天明后,官兵就要开始逐户搜查了。趁天还没亮,我带你赶快潜出城去与皇家族人汇合。”   傅青云摇头道:“顺子不必慌张,我另有打算。”   “公子难道想独闯神王殿,那万万不可!”秋原顺子劝阻道。   傅青云笑笑道:“顺子放心,琯琯姐妹还等着我去救,我岂会这么鲁莽。我打算自投罗网,先混进牢中看看再做打算。”   秋原顺子愣了愣,说道:“也好,公子一身高绝武艺,料‘黎’家那帮奴才也困不住你。若能联手狱中皇家族人,对我们攻打神王殿将是一大助力。”   “我正是这个想法。”傅青云笑笑道。   “那我天明就出城,去同山里的皇家族人联络,咱们里应外合,夺回神王殿。”秋原顺子斩钉切铁的说道。   傅青云点点头,指着小兽康康道:“顺子,我这条小猪康康不简单,就让他跟着你,兴许危急时刻能帮上忙。”   秋原顺子见康康长相奇特,料想绝不是凡品,抱拳道:“多谢公子!”   康康极不情愿的“钪钪”低鸣几声,猛摆脑袋。傅青云道:“康康听话,现在女主人有难,你要陪顺子去搬救兵来救。”   秋原顺子见康康点头,惊诧道:“他能听懂我们说话?”   傅青云摸着康康的头,笑笑道:“能听懂一些,而且他还有你想不到的一些厉害之处。”   两人说定,傅青云在顺子她娘带领下,从天窗翻身跃上屋顶,消失在黑夜中。   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轻功在屋顶急窜,恍如一抹流光,速度奇快,巷子中举着火把四处搜寻傅青云的重甲骑兵根本未察觉到屋顶有人经过。   傅青云落到大街上,当没事人一样信步在大街上游荡。   神王殿二层负责探望的甲士忽然手中令旗一挥,指向傅青云所在位置。   旋即就听见有人喊:“重犯在大街上!”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巷子中响起,不多时,一队骑兵从巷子中涌出,足有两百骑士之多。   头前一个宝蓝色劲装青年,不着盔甲,腰上挂着一柄宝剑,一张瓜子脸,薄嘴唇,细皮嫩肉,天生一对桃花眼,像极了玉娘子黎玉罗。   劲装男子双脚一蹬,凌空一个令人惊艳的横掠截住傅青云,手按宝剑逼视着傅青云道:“你姓皇?”   傅青云见他两眼炯炯有神,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显然不弱,不过在傅青云眼中却不够看。傅青云摇头道:“不是!”   “你是‘皇’家叛军一党?”   “也不是!”   劲装男子神色一松,见傅青云一身皱皱巴巴的黄麻衣服,满是海水浸泡后的盐渍,身边跟着一条小猪,又问道:“你是渔民?”   傅青云点点头,心想自己驯服过鲛鱼,算是渔民吧。   “你无视王城宵禁令,你可知罪?”劲装男子喝问道。   “鄙人不知王城禁令!”傅青云道。   劲装男子道:“听说你有一把子牛力气,可以一挡十。我‘黎’家正在用人之际,你若愿投诚我‘黎’家,我可以免你牢狱之灾。”   傅青云心中暗笑,想必是劲装青年从那步兵将领口中得知,他一人掀翻了十几个甲士,不想他是内功深厚。因为从外表看,傅青云目光平和,太阳穴也未高高隆起,没有一处内功高手的模样,劲装男子自然不会想到他有奇功在身。   傅青云因为修炼的是上古功法,极其讲究天人之道,修为越深,越是返璞归真,人体外貌就越是显得自然平和,并无寻常内家高手那般显露的特征。   劲装男子见傅青云盯着他面颊不说话,怒喝道:“你把我黎玉龙的话当耳边风?”   傅青云听闻“黎玉龙”三个字,想起秋原顺子的话,旋即玩味的笑道:“就算我投诚黎家,你姐姐恐怕也不会放过我吧?”   黎玉龙一愣:“你认识我姐姐?”   傅青云哂笑道:“那骚狐狸,谁人不知?”   “找死!”黎玉龙面色一沉,双臂一张向傅青云飞扑过来。   黎玉龙双手箕张向傅青云抓过来,十指的指甲又长又红,与地魔黎元贞如出一辙。若是被他抓住,恐怕要被生生撕下一块血肉。   黎玉龙这一抓,空气嗤嗤作响,修为不比玉娘子弱,显然是地魔用心培养的黎家接班人。   傅青云故作惊惶的往旁边疾闪,双手乱舞,恍若不懂武功的粗人,却刚好避开黎玉龙一抓,右手切到黎玉龙手腕上。   双掌一交,傅青云佯作受不住黎玉龙内劲,身子倒跌飞出滚落地上,周围的甲士立即赶上,伸出十几杆长枪将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黎玉龙甩了甩手腕,走上来狠狠踢了傅青云一脚,骂道:“倒是有一股子牛劲,带走!”   几名甲士将傅青云用绳子绑了,拖在马匹后沿大街往神王殿方向走,傅青云则佯作踉跄状跟在马匹后一路小跑。   走不多会,来到神王殿所在的小山下,神王殿就耸立在山顶上。   山下有一个大石洞,石洞外筑有两列石头屋子,呈扇形将石洞围住,两列石屋间是一面厚重的铁门,铁门外数十名甲士手持刀枪严密守卫着。   傅青云抬头望去,见两列石屋上开了无数个口子,每个口子都装设了强弩。这种强弩威力极大,纵然是武功高手也很难抵挡。   石屋顶上,还有甲士持枪来回巡逻了望,上百的弓箭手在屋顶严阵以待。   看守的将官见黎玉龙押着犯人来到,赶紧上前迎接: “公子,这么早就亲自押送人犯过来?”   黎玉龙道:“那帮饭桶中看不中用,只有公子我出马了。”   傅青云扫了一眼这名看守将官,见他眼睛精亮,显见修为不弱,身后还跟着三名灰袍老者,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都是内功高手。   “看来是个刺头?”将官喵了傅青云一眼说道。   “呵呵,有一股子牛劲罢了。”黎玉龙道。   那将官上前狠狠在傅青云肩上拍了一掌,嘿嘿笑道:“力气很大吗?就是条大牯牛,到我这儿也得趴着。” 第177章 自投罗网   那将官一掌拍下,下手特重,还用上了内劲,傅青云佯作龇牙咧嘴的痛呼一声。其实傅青云有内劲护体,这一掌虽沉,却不过是替他掸灰而已。   将官满意的放声大笑,对一名灰袍老者道:“辛苦长老一趟,送去‘子牛洞’吧!”   傅青云再向灰袍老者看去,心道原来是黎家长老,难怪见到黎玉龙时神色仍从容不迫。   灰袍老者点点头,上前拽着傅青云道:“走!”   一名看守摸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灰袍长老拽着傅青云向山洞走去。   山洞口也有一面厚重铁门拦着,看守打开门,灰袍长老拽着傅青云继续往里面走。洞壁两侧都有鲛鱼油做的油灯,通道特别长,不断有分岔路出现。通道内十步一岗,每个分岔口还建有小石屋,装设了强弩,防备森严。   傅青云边走边观察,心中暗忖,像这么狭窄的通道,强弩激射过来,根本避无可避,只能硬接。若没有深厚的修为,恐怕很难冲得过这些关口。   又走了一盏茶功夫,来到一道粗栅栏铁门前,门前石壁上写着“子牛洞”三个字。几个看守正在“子牛洞”门口边喝着小酒边耍牌九,见灰袍长老押送人犯过来,赶紧抛下牌九起身迎接。   “长老亲自送人过来。”看守官热情的招呼道。   “嗯,公子说这个人牛劲不小,小心点。”灰袍长老嘱咐道。   “长老放心吧,他力气再大,能大过强弩不?”看守官指了指正对洞口的强弩,得意的嘿嘿笑道。   傅青云看了看强弩,那弩箭粗如小臂,正对铁栅栏门。门后是一个天然溶洞,溶洞壁上挂着一盏鲛鱼油灯,十分晦暗。溶洞挺大,足有十丈深,里面关押着上百个男子,都是青壮年。有的百无聊赖半躺着,有的则在洞内忐忑不安的来回走动。   一名看守打开门,看守官解开傅青云身上绳索,将他往门内一推,喝道:“进去!”   灰袍长老见傅青云老老实实的进入洞内,这才又向看守官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   一名看守锁好门,嘻嘻笑道:“这货体格好,够大小姐折腾的。”   看守官揶揄一笑,打了个哈欠,说道:“行了,我去睡个回笼觉,你们也去歇着吧。”   傅青云进入洞内,四处环视一圈。一个斜靠洞壁的大眼睛男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又来一个将死之人。”   傅青云朝他笑笑,走近大眼男子身边坐下道:“何以如此沮丧?”   大眼男子道:“你不知道呀,关在这个‘子牛洞’里的,都是给玉娘子练淫邪功夫用的。”   旁边一马脸男子睡眼惺忪的说道:“反正迟早都是一个死,死之前,能干一次黎家那玉娇娘,也是一种福分。”   “去去去!”大眼男子道:“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宁愿被一个丑妇折磨一辈子,也不愿被那妖妇给活活干死。”   马脸男子道:“这不是没法嘛,谁让我们被选中了呢。”   旁边一个刀疤脸道:“别婆婆妈妈的,不就是死吗!我们是‘皇’家的人,绝不能给‘皇’家丢脸。”   马脸男子道:“刀疤说得对!就算被那妖妇干死,老子也绝不屈服他‘黎’家。”   一个俊俏的男子起身抱拳道:“各位兄弟,我们‘皇’家虽一时失势,但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兄弟们都是铮铮铁汉,他日若能脱险,皇某一定向神王他老人家引荐。”   大眼男子抱拳道:“皇二公子有此言,我们死而无憾了。”   傅青云仔细打量皇二公子,见他细眉薄唇、尖鼻窄额,模样倒是俊俏,却少了些男儿应有的阳刚之气。   皇二公子见傅青云盯着他看,故作深沉的对傅青云点头笑笑,抱拳道:“这位公子,看你衣着,应是海里求生的豪杰,不知公子来自那个家族?”   傅青云抱拳回礼道:“鄙姓傅,来自中土,只为寻找朋友而来。”   “咦!”周围男子齐声惊叹了一声。   皇二公子诧异道:“公子有朋友在我魔岛上?”   “正是!我朋友姓皇名琯琯。”傅青云道。   “是大小姐!”周围男子又是一阵骚动,一起朝傅青云扫视过来。   “你是大小姐的朋友?”皇二公子面色阴沉下来,上下打量了傅青云一番,见傅青云既无外门功夫贲张的肌肉,也无内练功夫合道的风范,发黄的衣服上全是盐渍,于是不屑的道:“你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怕是很有些本事了?”   “鄙人练过一些粗浅功夫。”傅青云笑笑道。   皇二公子微抬下颌,拉长着语调道:“那傅公子来找大小姐,是求财呢还是求官呢?”   傅青云笑眯眯的说道:“都求吧。”   众人闻言大笑,皇二公子也干笑几声道:“可如今大小姐被‘黎’家囚禁,傅公子只怕要白日梦一场了。”   傅青云笑笑道:“管他是否是白日梦,只要见着琯琯,我也就圆梦了,不知琯琯和神王被囚禁何处?”   “放肆!”皇二公子怒喝道:“大小姐的小名,岂是你能够叫的!”   旁边马脸男子帮腔道:“中土的人,真是没有教养,竟然在神王钦定的驸马爷面前直呼大小姐小名。”   皇二公子叹道:“我们这一门,虽是‘皇’家旁支,但鄙人自小受神王他老人家眷顾,与大小姐也算青梅竹马。本来只待大小姐回来就定亲,哪知却遇到这等变故。”   傅青云呵呵一笑,这才明白皇二公子为何处处针对他。魔岛传承的是上古习俗,近亲结婚是常见之事。但傅青云并不担心,他和琯琯一起分甘同苦,真心相爱,依琯琯的刁蛮性格,绝不可能因为她爷爷一句话就放手的。   刀疤脸巴结道:“这岛上,论天资聪颖,能与大小姐媲美的,恐怕也只有二公子您了。”   皇二公子得意的摆摆手道:“鄙人自小苦读诗书,论治国理政之道,自忖不输于大小姐,但若论武功,大小姐就比我强多了。”   马脸男子道:“公子和大小姐一文一武,正好文治武功双全。日后神王退位,可就是公子您发号施令了。”   “可不敢这么讲!”皇二公子急忙阻止道:“大小姐才是正主,我顶多只是辅助大小姐罢了。”   马脸男子道:“可自古不都是夫唱妇随嘛,依二公子的聪颖才智,大小姐必定是言听计从了。”   皇二公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兄弟可真会说话!”   傅青云打了个哈哈,不合时宜的说道:“公子身陷囚笼,不知那日就要被玉娘子整成干尸了,竟然还有闲情在此意淫。”   皇二公子转头怒瞪傅青云,喝道:“匹夫,我‘皇’家势力庞大,指不定明日就有人攻打进来,你休在这里说风凉话。”   傅青云呵呵笑道:“无知!难怪琯儿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你,原来如此不堪。”   “琯儿?”皇二公子勃然大怒:“匹夫,我打烂你的嘴!”   皇二公子眼中醋浪翻滚,身子一闪,一巴掌向傅青云脸上扇过来,速度还挺快,有些炫耀武功的味道。   傅青云却未将他看在眼里,从容不迫的举手轻轻一挡。两手相交,皇二公子身子蓦地一震往后连连跌退。   傅青云虽只用了一成不到的真劲,但也够皇二公子吃一壶的。   “咦!”周围的人齐声惊呼。大家见傅青云云淡风轻的一挥手,就将皇二公子迫得连连跌退,这才知道大家都看走了眼,眼前这个人竟然不是个好惹的主。   傅青云将大光明经几幅图全部练成,尤其是最后一幅图“光明”功成后,百脉贯通,真气凝练,“大光明经”霸道的威力显现,即使同青石真人、紫虚真人这等绝世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何况皇二公子这样的狂妄之徒当然不在话下。   皇二公子又惊又怕的望向傅青云,他被傅青云自带螺旋的真劲搅得气海上下翻滚,胸口憋闷欲吐。傅青云慢悠悠的说道:“皇二公子如此气度,纵然让你掌管神王殿,恐怕也不是百姓之福啊。”   皇二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右手微微发抖,手腕隐隐发胀,但他嘴上却仍然硬气:“呱噪!我魔岛之事,自然有我魔岛的人管,滚回你的中土去吧。”   “天下之大,我傅青云哪儿都去得。”傅青云笃定自若的说道:“何况,琯琯在这儿,魔岛也算是我半个家了。”   皇二公子闻言大怒,喝道:“匹夫,我才是神王钦定的驸马爷,你休想觊觎!”   傅青云双眉一轩,目光逼向皇二公子道:“神王钦定,琯儿她点头了吗?我和琯儿情投意合,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把琯儿从我身边带走。”   “你…你大胆!”皇二公子颤抖着道。   “我胆子向来就不小!”傅青云淡然道。   “匹夫,你欺人太甚!”皇二公子恼羞成怒,挥拳向傅青云直捣过来。   傅青云淡淡瞥了他一眼,一脚踹出。对于想打琯琯主意的人,他绝不客气。   “嘭!”皇二公子应声跌飞,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这还是傅青云看在他还是忠于皇家的面上,脚下留情了,否则哪还有他的命在。 第178章 杀出地牢   周围的人见傅青云一脚就将皇二公子踹飞,无不惊愕。在他们眼里,皇二公子虽然武功不算好,但也是年青一辈中的俊杰了,没想到在傅青云面前却如此不堪。   一名看守听见吵闹声过来探头看了看,嬉笑道:“狗咬狗,一嘴毛,打死了最好。”   看守官幸灾乐祸的转身离开,傅青云问道:“各位朋友,你们可知道神王和大小姐关在何处?”   大眼男子道:“想必就是在这地牢之中。但这个地牢中大小溶洞不下百个,就不知囚禁在那个洞中了。”   刀疤脸道:“傅公子,这个地牢层层重兵把守,就算知道神王和大小姐囚禁之地,也无法相救啊。”   傅青云点点头,望向那道紧闭的栅栏门。这道门乃是精铁铸造,就算自己内力深厚,恐怕也难以将其撼动,何况外面还有两道厚重的大铁门,想要闯出去确实不易。   他混入地牢,主要是想摸一摸地牢的情况,打探神王和琯琯下落。如今被关在“子牛洞”中,不过他并不担心,这道门总有开的时候。外面守备虽然森严,凭自己修为要闯出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要将地牢中这些人一起带出去,难度颇大。   “总会有办法的。”傅青云笃定的说道。   傅青云四周环视一圈,问道:“大家都是‘皇’家的人吧?”   大眼男子道:“多数都是,还有和我们‘皇’家站在一起的各家族勇士。”   傅青云点点头,又问道:“大家都是不屈服‘黎’家淫威的血性汉子,为何不联手冲杀出去,而是在此坐以待毙?”   刀疤脸沮丧的说道:“傅公子,我们这些人多数武功不高,根本没有机会的。”   傅青云诧异道:“那‘皇’家的高手都在何处?”   大眼男子叹道:“听说‘皇’家真正的高手都被置于精铁囚笼之中,就算你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去的。”   傅青云心中一痛,想着琯琯每日困于囚笼之中,是何等凄苦。傅青云忧心琯琯,心情忐忑的在狱中呆了两日,第三日,看守官神色恭谨的带着一名灰袍长老来到铁栅栏门前。   看守官吩咐几名看守在强弩处戒备,然后打开牢门,让灰袍长老进入牢笼捉人。   灰袍长老背着双手,精亮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皇二公子见灰袍长老进来,赶紧缩身往众人身后躲藏。   傅青云心中一喜,铁门打开,冲出去的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放过。他进入地牢,只为摸一摸地牢情况,他可不想在这里呆多久。   不过傅青云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藏在人群中,准备伺机夺取大门。   傅青云进来之时就已看清,这些铁门都是从外向里开,一旦关上,再想冲出去可就难了。   “那个细皮嫩肉的,别躲了;还有那个刀疤脸,跟我走!”灰袍长老一一指向皇二公子和刀疤脸。   “不……不!我这几日身体抱恙,请长老让我再调理几日。”皇二公子缩身刀疤脸身后,颤声哀求道。   刀疤脸拉住他道:“二公子,别怕,大不了十八年以后,咱们又是一条好汉,走!”   皇二公子颤抖着道:“不……!‘皇’家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啰嗦!”话音刚落,灰袍长老就飞身朝皇二公子抓去。   傅青云见机会来了,身子一闪抢向铁门。看守官大吃一惊,挥鞭就朝傅青云打来。   只见紫芒一闪,这名看守官还没来得及呼一声,身子已经高高飞起。   强弩处几名看守见势不对,赶紧一起拉开强弩。   傅青云身子再闪,“砰砰砰!”几声,弩箭尚未射出,几名看守已被傅青云拍飞老远。   洞内那名灰袍长老此时刚刚将皇二公子抓在手里,回头看时,傅青云已将大门夺去。   灰袍长老大惊,放开皇二公子转身朝傅青云扑来,挥掌直取傅青云咽喉。   灰袍长老不知傅青云深浅,满以为这一掌,必然手到擒来。哪知手掌还未触及对方,对方人影一闪,却扑了个空。   灰袍长老大惊,侧身往左疾闪。左脚刚落地,只觉左边一道厚重的螺旋气劲已席卷过来,灰袍长老猛提一口气再向右侧疾退,却只见紫芒一闪,眼中明光顿时陷入黑暗,仰面就倒。   傅青云收拾了灰袍长老,这才转身喊道:“都出来吧!”   皇二公子第一个冲了出来,刚到门口,听见通道中兵甲铿锵声响起,又赶紧缩身回到洞中,惊惶的望向通道那侧。   刀疤男喊道:“傅公子,黎家铁甲兵来了!”   傅青云淡淡一笑:“你怕不怕?”   “怕死就不做‘皇’家人!”刀疤男说完,带着几个年青小子冲出铁门,扳转弩箭对准通道另一侧,大叫道:“来吧,早死晚死都是死,跟他们拼了。”   众人一起涌进通道,有的拿起看守的兵器,有的则赤手空拳准备和黎家铁甲兵硬碰,独留皇二公子在洞内瑟瑟发抖。   傅青云立定不动,他想先看看这强弩威力,也想看看皇家族人勇气如何。   通道那侧铁甲铿锵声在洞内回响,越来越近。傅青云听觉敏锐,听脚步声,怕不下上百铁甲兵。   七八个青年小子一起使劲,将强弩拉成满弦,粗如手臂的弩箭对准了铁甲兵来的方向。   “杀!”铁甲兵从洞口拐角现身出来,当头一名银盔将官挥刀向前冲来。   “放箭!”刀疤脸大喊。   “呼!”弩箭破空射出。   “闪开!”银盔将官将官大声呼道。   银盔将官虽身着重甲,但动作却毫不迟钝。弩箭刚出,他已飞速向洞壁靠去,同时脚下不停,手持钢刀大踏步往前急挺。   “啊、啊啊!”粗重的弩箭射穿一名铁甲兵,弩箭并未停下,继续向前穿去,接连穿透七八名铁甲兵方才停下。   看着几名铁甲兵被弩箭穿成一串,鲜血迸流,傅青云也惊得毛发直竖,没想到魔岛特制的这种弩箭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上箭!”刀疤男吼道。   两名男子紧张的抬着一杆弩箭安在强弩上,但银盔将官那容他们再次从容射出,已从一侧挥剑砍了过来,其余铁甲兵也从前面蜂涌扑了上来。   刀疤男见弓尚未张满,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声吼道:“射!”   银盔将官挥刀砍向弩箭,弩箭箭头往下一沉,贴着地面射了出去。   银盔将官手臂一转,挥刀砍向刀疤男,势大力沉,显然是一名外门功夫高手,   刀疤男和另外两名男子挥枪去挡,但那挡得住。大刀压顶而下,刀疤男惊呼一声,闭目等死。   傅青云眼中紫芒一闪,身子早已飞出。   “嘭!”傅青云一掌拍在大刀上。   银盔将官尚未看清来者面孔,却感觉一道浑厚的螺旋气劲透刀而来,大刀再也把持不住。   大刀受螺旋气劲牵引,刀头一转,在银盔将官惊恐的眼神中,倒插进了他的胸口。   此时前面手执长枪的铁甲兵刚刚赶到,傅青云身子蓦地横移挡在众人身前,双掌齐发。紫芒闪动中,一道狂暴的气劲向前猛然推出。   傅青云此时下手再不留情,琯琯姐妹尚在囚笼之中,容不得他有任何慈悲。   狂暴的气劲裹着紫芒向前席卷开去,紫芒过处,铁甲兵如风中流沙一般连人带枪被掀飞起来,通道中只听见呼声连连,铁甲兵滚落一地。   刀疤男等人见傅青云如此威猛,犹如天降大神,惊愕得一时合不上嘴。他们虽然知道傅青云功夫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如斯。   众人大喜过望,纷纷捡起铁甲兵掉落的长枪向前杀去,痛打落水狗。   “大家跟我走!”傅青云挥手道:“把地牢中的人都放出来。”   “走!跟傅公子走!”众人齐声欢呼。   皇二公子也悻悻的跟在众人身后,脸上忽喜忽悲,不知心里在想啥。   傅青云带着众人往前走,来到一处通道的岔口,关口处守备的看守早已将重弩张满,“呼”的一声向傅青云射来。   傅青云身子一侧,气贯手臂,伸手将弩箭稳稳抓住。身后众人见傅青云如此神勇,又是一阵欢呼。   防备的看守见傅青云竟然不畏惧重弩,个个都吓得慌了神。众人乘机涌上,将看守全部斩杀。   傅青云一马当先,连连拔出数处关口重弩,己方未伤一人,众人信心大增,跟在傅青云身后挨个搜索查,将关押的囚犯全部放出。   人群中不停爆发出欢呼,有的找到了自己的兄弟,有的找到了爹。   随着时间的过去,放出来的囚犯已有千人之多,但却仍未见神王和琯琯姐妹的身影。   傅青云心中暗暗着急,带着众人来到最里端的一个溶洞,打开牢门,洞内用精铁牢笼关押着十几个囚犯,这些都是“皇”家的高手了。   “长老!”有人欢呼,有人哭泣。   四个身着紫袍的老叟在刀疤脸的引导下,来到傅青云面前躬身行礼,齐声道:“多谢傅公子搭救之恩!”   傅青云扶起几人,急切问道:“四位长老,你们可知神王和大小姐关押在何处?”   一位长老摇头道:“我们被囚禁后,再未见神王和大小姐。”   刀疤脸道:“傅公子,这里面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神王和大小姐恐怕是关押在别处。”   傅青云失望的点点头:“我们先杀出去吧!”   众人跟着傅青云一起来到溶洞最外的出口,见厚重的铁门紧闭,一名长老道:“傅公子请稍事休息,让我们想办法撞开它。”   “有劳长老了,我先调息片刻。”傅青云道。这一路拼杀下来,傅青云精力耗费巨大,他虽然功法特殊,内力充沛,但精力总有用完的时候。   傅青云于是就在旁边盘腿闭目调息起来,三名长老守在身边为他护法,另一名长老带着众人抬来重弩的基座,以此做撞木,开始不停冲撞铁门。   “轰!”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铁门终于轰然倒下。   “呼呼呼!”十几根粗重的弩箭夹杂在飞箭中向洞口射来,人群中顿时鲜血迸飞。   “皇”家一名紫袍长老闪避不及,当即被弩箭射了个对穿。   黎家早已在溶洞口布下重兵,上百架重弩对准了溶洞口,还有上千的弓箭手在溶洞外的石屋顶上向洞口疾射。   “大家快退!”一名长老疾呼。面对重弩这种绞杀机,就算“皇”家长老这种高手也无济于事。 第179章 状若天神   众人惊惶往通道内撤退躲避飞箭和重弩,洞口留下了几十具尸体。   傅青云从入定中惊醒过来,经过一柱香时间的调息,精力基本恢复过来。   面前三位皇家长老见他醒来,急切问道:“傅公子,黎家在洞外布置了重兵,根本冲不出去,怎么办?”   傅青云站起身来,见洞口几十具尸体淌着鲜血,一名皇家紫袍长老也在其中,毅然说道:“我去试试!”   一名长老阻止道:“傅公子切莫莽撞,那些重弩,一架还罢了,上百架重弩,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多谢长老提醒!”傅青云点头道。   傅青云看了看被顶得变形的厚重铁门,心中有了主意,从刀疤脸手上拿过一根木杖,对长老道:“你们且在洞内等候,待我清除洞外的重弩,大家在合力突围。”   “傅公子,万万不可!”三位长老齐声阻止。   “放心吧,我自有主意!”傅青云说罢,猛提一口真气向洞口疾掠过去。   洞外见事快的守卫放开弩箭,两杆粗如手臂的弩箭立即向傅青云激射过来。   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脚下一滑避开一支,同时力贯手臂,稳稳将另外一支接住,运力反掷出去,将两架重弩撞飞,重弩后十几个守卫当场被掀翻的重弩砸死。   此时傅青云刚好赶到洞口,只听他大喝一声,用木杖运力挑起厚重的铁门,铁门霍地直立起来挡在身前。   几十杆弩箭同时射倒,傅青云奋力顶住铁门,弩箭重重的射在铁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傅青云身上紫芒蓦地暴涨,右手抓住铁门门钹往前急挺。   “天神、简直是天神!”众人惊呼道。   “恐怕也只有神王他老人家才能办到。”一名长老激动道。   “咚咚咚!”弩箭不停激射过来,却挡不住傅青云的步伐。   临近重弩,傅青云再次大喝一声,奋力将铁门向前砸去,同时身子蓦地激射而出,人已落在重弩之后,木杖横滚起来,开始对重弩箭手疯狂斩杀。   三名黎家长老持剑飞扑过来,傅青云持杖迎上。“蓬!”一名黎家长老长剑同木杖一碰,体内真气旋即被透剑而来的螺旋气劲搅得翻山倒海,再无还手之力。傅青云顺势木杖往前一递,结束了他的性命。   另一名长老长剑刚刚刺到,傅青云回杖扫去,那长老那是对手,一击之下,当即被傅青云浑厚的内力拍得跌飞而出。   最后一名长老见势不对抽身疾退,大声呼道:“射,快射!”   洞外石屋屋顶的弓箭手得令,顾不得下面和傅青云搅在一起的重弩射手性命,一起放箭。   傅青云力贯木杖横扫,以傅青云为圆形成一道紫芒光团,箭矢一触之下纷纷横飞,惨叫声生,周围的弩箭手倒下一片。   洞内皇家三位长老见傅青云已经得手,带着众人冲出洞来,将余下的弓箭手和甲士全部斩杀,黎家仅存的一位长老也未能幸免。   在傅青云犹如天神般神威下,众人横扫洞外看守,打开洞外石屋处最后一道铁门,一起涌入神王殿下的大街上。众人热血沸腾,正想上山继续攻打神王殿,大街那头突然轰鸣声起,数千重甲骑兵开进大街,还有上万步兵跟在重骑之后,拖着几百架重弩向山脚碾压过来。   当头两人,一俊俏、一妖娆,正是黎家主持神王殿事务的黎玉罗和黎玉龙姐弟两人。   众人见重甲兵如一道钢铁黑墙滚滚而来,纷纷变色,傅青云疾声呼道:“退!退回石洞!”   傅青云知道,面对上万兵士,还有几百架重弩,单凭他们这一千人,根本无力抗衡,唯有退回石洞,以洞外石屋和铁门阻挡,方有可能活命的机会。   如傅青云这般绝世武艺,面对重甲骑兵尚可进退自如,但在数百架重弩齐射的情况下,也很难避得过去。   众人纷纷回撤,将石屋处厚重的铁门关上,然后有的进入石屋内操作强弩,有的登上屋顶撵弓搭箭,准备接一场硬仗。   这道铁门和扇形石屋本是黎家防备劫狱的重兵驻扎地,现在却成了众人阻挡重骑的有利屏障。   “停!”黎玉罗忽然挥手,大军停在了距离铁门十丈之外。   黎玉罗望向卓立屋顶的一个熟悉面孔,脸上变色道:“是他,他竟然没死!”   黎玉龙也认出傅青云来,愕然问道:“姐,你们认识?”   黎玉罗阴沉着脸,点头道:“是皇琯琯那个贱货的姘头,看样子,似乎武功又有大进。”   黎玉龙不屑道:“姐,你是不是太高估他了,我和他交过手的。”   黎玉罗闻言打了个寒噤,后怕道:“玉龙,算你命大。早在离开中土之前,姐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黎玉龙闻言一惊:“我竟然看走眼了。”   黎玉罗回头望向傅青云,见他持杖卓立屋顶,面对数万铁甲兵面不改色,黎玉罗娇声道:“小哥哥,玉罗实在不想见你血溅当场,你若投效我黎家,我保证,岛上美女娇娘任你挑选,金山银山任你挥霍,你看如何?”   傅青云喝道:“妖妇,废话少说,你尽管放马过来吧。我也向你保证,琯琯姐妹若有事,我傅青云誓将血洗你黎家。”   “狂妄!”黎玉龙喝道:“今日此地,我就要将你等全部毙于马下。”   傅青云哈哈大笑,声音未落,身子蓦地射出。   黎玉罗见傅青云如一道流光射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忙喝令道:“放箭!”   “呼!”数十架重弩同时发动,强劲的弩箭破空向傅青云激射过来。   这些重弩力道奇大,傅青云不敢大意,气海上方的紫金丹疾速旋转,神识提升到了极致,捕捉住空中每一支弩箭的轨迹。   一支弩箭最先射到,傅青云挥杖疾拍,借力往旁一闪;另一支弩箭射到,傅青云右脚往弩箭一踩,身形陡然拔高三尺,借势向黎玉龙激射过去。   “不可思议!”三名皇家长老站在石屋顶上,相顾愕然。   黎玉罗大惊失色,伸手拉起黎玉龙往后急掠,落到重甲骑兵之中,同时疾声呼道:“放箭,快放箭!”   又是一波弩箭射来,傅青云抵挡不住,使出一个“千斤坠”落到地上,大踏步向前急挺。   弩箭手忙调整重弩方向,但那赶得上傅青云步伐。弓箭手迅速调整到前列,万箭齐发,继续向傅青云劲射。   傅青云身上紫芒蓦地暴涨,持杖横扫飞箭。少了重弩的威胁,寻常飞箭那挡得住他。   “啊、啊啊!”傅青云木杖横滚,将前列弓箭手、弩箭手扫倒一片,继续朝黎玉罗姐弟方向杀去。   黎家骑兵将领见傅青云在弓箭手中横冲直撞,挥剑冲杀过来,疾声高呼道:“保护小姐公子!”   “轰轰轰!”重甲骑兵排起阵列向傅青云冲撞过来,气势惊人。   第一列重甲骑兵手执长枪高声吆喝着杀到,傅青云眼中紫芒一闪,身子蓦地拔高三尺,人在半空中,木杖已裹着紫芒横扫而出。   “呼!”平地里道道紫芒闪动,裹着一道劲风向这队重甲骑兵席卷过去。   “啊、啊啊!”紫芒过处,人仰马翻,惨叫声一片。   这些重甲骑兵,从人到马都是重甲覆盖,寻常刀剑根本砍不进去,却挡不住傅青云狂暴的真气轰击。   “哒哒哒!”第二列重甲骑兵开动,不要命的向傅青云冲撞过来。   傅青云脚刚落地,尚未来得及喘气,第二列重甲骑兵已经杀到。傅青云气贯木杖,不退反进,木杖如过江的狂龙在重甲骑兵中翻滚,几个呼吸就将这三十人队重甲骑兵全部毙于杖下,只剩下失了主人的健马在场中撒蹄乱奔。   “哒哒哒!”第三列重甲骑兵再次冲撞过来。   “射!”弓箭手将领同时下令,乱箭齐射。   傅青云猛吸一口气,身子往前一倾贴地横窜出去,几个腾挪,回到洞外石屋之上。   他虽功法特殊内力雄浑,但也不是用之不尽,刚才几轮拼杀,已将他精力耗损掉将近一半,不敢再恋战。   黎玉龙面色苍白的看着持杖站在石屋顶上的傅青云,刚才若不是黎玉罗见机得快,说不定他已被傅青云乱杖拍死。   “我还是低估了他。”黎玉罗寒声道。   黎玉龙捏住拳头道:“今日,一定要将毙于此地。他再强,也强不过我千军万马。”   黎玉罗点点头,喝令到:“撞开铁门,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上千弓箭手在盾牌掩护下前进到铁门十丈外,几百架重弩机也对准了石屋方向,弩箭和飞箭齐飞。几十个甲士在弓箭掩护下,推着撞木过来准备冲撞铁门。   “嗤嗤嗤!”屋顶上弓箭手对外发箭劲射,石屋内重弩机也不停轰鸣,粗如手臂的弩箭呼啸着破空射出,将黎家重甲骑兵射倒一片。   “咚咚!”撞木猛烈冲撞铁门,甲士死了一片又跟上一片。黎玉罗姐弟畏惧傅青云,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在铁甲兵中指挥。   “轰!”铁门轰的一声倒了下来,大批铁甲兵冲杀进来。   皇二公子听见震天的厮杀声,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见铁门被撞倒,赶紧转身就往石洞内逃去。   傅青云简短调息了一下,带着皇家三位长老奋力厮杀,但黎家铁甲兵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稳步向前推进,一波又一波,杀之不尽,将傅青云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们冲出去!”傅青云大喝道。他知道,眼下唯有奋力杀开一条血路,能逃出去多少算多少,否则必将被全部绞杀。   “跟着我!”傅青云挥杖猛攻,三名“皇”家长老侧翼保护着众人往外冲杀。 第180章 黎家大败   几百架重弩机对准了铁门,傅青云刚冲到门口,几十支弩箭不分敌我的“呼呼”激射过来,将傅青云等人又逼回同铁甲兵鏖战。   傅青云带着众人几番冲到铁门,都被弩箭逼回。如果是单单他一人,尚可杀出重围,但身边还有众家兄弟,却是不能独自脱身。   “呼!”又是一支弩箭激射过来,皇家一名长老躲闪不及,被弩箭射了个对穿。   傅青云杀红了眼,猛提一口真气窜出,向门外数百架重弩扑杀过去。这些重弩不除,根本无法冲杀出去。   “呼呼呼!”几十支弩箭一起向傅青云激射过来。   傅青云身子倏地拔地而起,哪知另一波重弩早有准备。黎玉龙一声喝令,几十支弩箭一起呼啸着朝尚在空中的傅青云齐射过来;接着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弩箭射出,分别射向傅青云上下左右,将傅青云趋避空间全部封死。   此时傅青云尚在空中,本来就难以转圜,现在上下左右又全被弩箭封死,那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任你武功再高,也要叫你万箭穿心!”黎玉龙兴奋道。   “可惜了!”黎玉罗望着几百支弩箭包围中的傅青云,娇叹一声。   傅青云大惊,没想到黎玉罗早针对他布下立体箭阵,只等他自投罗网。   这个重弩箭阵是黎玉罗精心设计,本是用来对付“皇”家高手,没想到今日却排上用场。黎玉罗起初并未料到傅青云会现身魔岛,更未料到傅青云武功进境如此之快,被傅青云迎头一击,差点让傅青云捡了大便宜。黎玉罗脑海灵光一闪,当即排出这么一个全方位立体攻击的箭阵来,傅青云不进攻则已,进攻则必被乱箭穿心。   生死关头,傅青云将神识提升到了极致,空中每一根弩箭的方位、速度都尽在脑海。   十几根弩箭当胸袭来,另有几十根弩箭在左、几十根弩箭在右,上下还有几十支弩箭先后射到。   傅青云身子仍疾速向前扑出,不能退、退无可退;也不能避,避无可避!   傅青云别无选择,只能以自身雄浑的真气直接同强弩硬扛。   一架强弩机,本就需要十几个甲士发动;弩箭汇聚十几名甲士的力量于一点,瞬间激发,力道不亚于百人的力量。傅青云选择同当胸射来的十几支弩箭硬扛,那就不亚于同上千人汇聚于一点的力量硬扛。   “皇”家三名长老都停下了手,瞪大眼睛望向傅青云,心眼提到了嗓子门上。   “光明!”傅青云蓦地长啸一声,身上紫芒暴涨,空中如燃起一团紫色焰火,向着粗如手臂的弩箭群飞撞过去。   “砰砰砰!”连串爆响在空中响起。   弩箭坠地,傅青云的身影显现出来,摇摇晃晃的落在黎家重甲兵之前。   这一轮硬扛重弩,几乎耗尽他全部体力。   傅青云不是不知道重弩的威力,但却未料到弩箭阵如此强大,不给他一点闪避的空间。   傅青云硬咽下去一口血水,凭他的轻功,本可以逃之夭夭,但他不能逃。   傅青云挥动木杖,如狼入羊群,开始对强弩箭手疯狂绞杀。几个呼吸,强弩箭手损失大半。   “杀!”黎玉罗手一挥,重甲骑兵朝傅青云涌来。   傅青云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他强提一口真气,挥杖迎上重甲骑兵。   “保护傅公子!”弩箭威力刚减弱,“皇”家长老立即带领众人抢出大门接应傅青云。   “杀光他们!”黎玉龙吼道,整队的重甲骑兵向傅青云等人压将过来。   “钪钪!”街道另一端响起一声震天怒啸,一道青光如闪电般穿透重甲骑兵,迅速朝傅青云靠拢。   “杀!”街道那头同时响起雷鸣般的吼声。   一支上万人的队伍,打着一面“皇”字大旗,从街道那头掩杀过来。   与傅青云相识的秋原顺子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巾帼不让须眉,手持长剑当头向黎家铁甲兵冲杀过来。   黎家军士在两头夹击下,瞬间阵脚大乱,首位不能相顾。   短兵相接,一阵乱战。   “钪钪!”一条青影杀到傅青云身边,将围拢傅青云的重甲兵全部挑翻。   “康康!”傅青云大喜,振作精神,和“皇”家三位长老一起领着众人向黎家军士杀了过去。   “玉龙,快走!”黎玉罗眼见大势已去,打马向侧面冲杀出去。   “哪里走!”傅青云施展开“云游术”追赶黎玉罗姐弟,康康紧随其后。   “啊!”黎玉龙一声惨叫,被康康撞于马下。若不是傅青云有言在先要抓活的,黎玉龙恐怕已没有命在。   “玉龙!”黎玉罗停下来救,却见人影一闪,人已落在傅青云手中。   傅青云点了黎玉罗姐弟要穴,将她俩擒在手中,喝问道:“琯琯在哪里?”   黎玉罗惨笑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休想从我嘴中得到任何消息。”   傅青云手上用劲,黎玉龙又是一声惨叫,傅青云冷哼道:“那你可就得多受点苦头了。”   秋原顺子带着“皇”家军士汇拢过来,对傅青云道:“公子,这妖妇最是恶毒,杀了她吧。”   “杀了她、杀了她!”周围“皇”家军士齐声吼道。   黎玉龙闻声吓得面色苍白,黎玉罗却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道:“来吧,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不是黎玉罗!”   “杀了她、杀了她!”周围“皇”家军士再次怒吼。   傅青云沉吟半晌,想起陪他度过最艰难日子的杨俊茹。玉娘子虽恶毒,但却搭救过传杨俊茹,又授她武艺。想起杨俊茹,傅青云心中一软,伸出手指点在黎玉罗姐弟“关元穴”上,废去了他俩武功,叹道:“黎玉罗,你作恶多端,本当立毙。但看在俊茹面上,我就废去你武功,让你苟活于世吧。”   一名“皇”家长老急匆匆赶来,禀报道:“傅公子,我们已经拿下神王殿,神王殿上下全部搜查完了,没有神王和大小姐的身影。”   傅青云点点头,他早已料知神王皇天玑和琯琯不在神王殿中,若在附近,小兽康康定然会提醒他的。   傅青云将黎玉罗姐弟交给秋原顺子道:“顺子,押上他二人,我们立即出发去寻找神王和大小姐、二小姐。”   秋原顺子道:“听凭傅公子吩咐。”   一名“皇”家长老上前问道:“傅公子可有把握?”   傅青云笃定的点头道:“有我这只小兽在,就算藏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能找到的。”   “皇”家三位长老留守神王殿,秋原顺子押着黎玉罗姐弟二人,带着一支“皇”家将士跟着傅青云和小兽一路北行。   一日一夜,众人来到魔岛中心的一座城池。这座城池比之神王殿所在城池规模小了不少,显得有些破败,但整座城池仍然气势磅礴,王者之气仍存。   秋原顺子边走边说道:“这座城池名曰‘蚩尤城’,是昔日魔岛的首府。后来魔岛人口迅速膨胀,魔岛首府迁移到了海岸边,也就是现在的神王殿所在地。   傅青云知道“皇”家主政神王殿也就是近几百年的事,以前都是“黎”家的天下。傅青云问道:“此处是‘黎’家的老巢?”   “正是!”秋原顺子道:“魔岛首府迁移后,‘黎’家势力随之迁往新首府,但此地‘黎’家实力仍然不可小觑。”   “那神王和琯琯姐妹定然就是被羁押在黎家老巢了。”傅青云道。   秋原顺子点头道:“应该是了,这儿有地魔老贼守着,老巢无忧,黎家也就可以在神王殿大展拳脚。”   旁边一将领说道:“听说地魔老贼很少离开老巢。地魔逼神王让出王位之后,就将神王殿交给黎玉罗姐弟主持,他自己却龟缩在老巢闭关修炼。”   众人跟着康康沿着破旧的街道往前疾行,来到一座青砖红瓦的大宅前,门当上方牌匾上赫然印着“黎家”两个大字,岁月斑驳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黎”家昔日的辉煌。   府邸前四名家奴手持刀剑守在门前两座石狮旁,见大队人马朝“黎”家涌来,似乎早有预料,丝毫不显讶色。   众人刚来到府邸前,黎家大门忽然“嘎”的一声大开,一个中年男子现身门前。   黎玉龙见中年男子现身,大声呼道:“三叔,救我!”   中年男子朝黎玉罗姐弟看了看,眼中现出一抹痛色,回头对傅青云道:“傅公子请!我家老祖在前面亭子恭候!”   傅青云心中微诧,迟疑片刻,正待举步,秋原顺子阻止道:“公子,小心陷阱!”   旁边一将领道:“傅公子,我们直接带兵打进去,救出神王!”   中年男子闻言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打下了神王殿,我黎家就垮了吗?”   话音未落,黎家院内隆隆脚步声响起,旋即大队甲士手持刀枪冲出来,分列大门两侧,气势十足。   中年男子神色笃定的说道:“只要我家老祖在,我看你们谁动得了黎家?”   傅青云冷哼道:“看来,你是笃定你黎家老东西天下第一了?”   中年男子朗声笑道:“我家老祖自然不敢说武功天下第一,但这岛上,除了皇天玑,其他人未必够看。我家老祖说,他竟入武道,不愿再多生杀孽,愿同傅公子一战定乾坤,就看傅公子有没有这个胆量?”   “如何一战定乾坤?”傅青云道。   “这自然由我家老祖亲自同傅公子谈。”中年男子道。   秋原顺子道:“公子别上当!他是在虚张声势,想籍此挽回败局。”   中年男子干笑道:“实事求是也罢,虚张声势也罢,皇天玑和大小姐尚在我黎家手中,傅公子恐怕没得选择。”   傅青云沉吟半晌,毅然道:“我答应你!”   傅青云指着黎玉罗对小兽说道:“康康,看住他俩。”   康康点点头,当即蹲伏在黎玉罗身旁。有康康在,傅青云也不担心黎家玩阴的硬抢黎玉罗姐弟。   傅青云艺高人胆大,当即大踏步走进大院里。园里楼台亭榭、曲径通幽,倒是别具一番古韵。   “你来了!”地魔黎元贞身着灰色长袍站在一个八卦亭前,双眼如鹰隼一样盯着傅青云。   “我来接神王和大小姐、二小姐。”傅青云定然道。   黎元贞嘿嘿冷笑道:“你有胆,敢单枪匹马来向我要人!”   傅青云见黎元贞吃定了他的神色,说道:“你说吧,有什么条件才能放出神王和大小姐、二小姐?”   “我们打一场!”地魔逼视着傅青云道:“如果我输了,人你带走,黎家任你处置;如果我赢了……”。   地魔缓了一口气,指着傅青云道:“如果我赢了,放回我孙儿,你…、立即滚回中土!”   “就这么简单!”傅青云愕然道。   “就这么简单。”地魔道。   傅青云心想,地魔这个条件看似简单,其实用心险恶。现在皇天玑被囚禁,“皇”家无人能挡得住地魔。如果自己离开魔岛,神王殿迟早还是会落入“黎”家手中。   “如果我不答应呢?”傅青云淡然道。   地魔面色一沉,冷哼道:“那就是鱼死网破,我黎家即使败亡,皇天玑和大小姐也别想活着走出我黎宅。”   傅青云沉吟半晌,知道黎家已经退无可退,而他如果不答应地魔这个条件,恐怕也无法完好无损带走神王和琯琯姐妹。傅青云思定,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来吧!”地魔双手阴阳抱环,十只长长的指甲在阳光下发出瘆人的血红色。   傅青云也摆出一个起手式,现在他已不拘泥于任何招式套路,随意而发,自有一股气势。   地魔身上的灰色长袍蓦然鼓起,猎猎作响,浑厚的地魔力如稠得化不开的油一般向傅青云弥漫过来。   傅青云知道地魔力的厉害,当即全力运转“大光明经”,身上蓦地紫芒暴涨,迎上纠缠过来的地魔力。   地魔大喝一声闪电横移过来,十只血红的指甲如剔骨的尖刀,风驰电挚破空抓来,空气嗤嗤作响。   傅青云猱身攻上,掌上紫芒随着螺旋气劲狂吐,凝成一条紫色的雷龙呼啸而出,如雷霆降下,气势万钧。   两人一上来便用上了十分劲,谁也不容有失。   “嘭!”紫色雷龙同地魔血红十指碰撞在一起,瞬间在地魔力抓扯下裂成无数紫芒光点,消失在空中。   两人错身而过,地魔手臂突然暴长,返手朝傅青云肩膀抓去,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傅青云体内紫金珠疾速旋转,周身三丈内动静一清二楚,落尘可闻。地魔手臂刚动,傅青云早已瞅准其进攻轨迹,也反手一掌迎上。   “嘭!”两人又对上一掌,脚下一踩,同时转身拔地而起,再次向对方猛扑过去。   地魔十指成抓,空气在他地魔力的抓扯下,变成犹如实质的十条黑龙向傅青云猛窜过去。   傅青云双掌一错,一条紫芒雷龙再次成形,在他螺旋气劲牵引下,紫芒雷龙在空中翻滚中、呼啸着撞向地魔力凝成的黑龙。   “轰!”空中一个霹雳炸开,电芒四射。声音未落,空气剧烈的向四周波动开去,一浪又一浪,将院内的大树刮得东倒西歪,枝叶乱舞。   “噗!”两人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双双从空中跌落下来,摇摇晃晃的站稳身子,对峙两侧。   刚才两人虽然只拆了三招,但招招都是倾尽全力,誓要将对方拿下。   傅青云只觉胸口气血翻腾,两眼金星乱闪。傅青云心中微愕,前次在青羊观同地魔交手之时,地魔修为还没有这么恐怖,定是黎元贞闭关修炼玉壁“凤首”之后,参悟“凤首”吐纳地灵之气的心法,突破了修为瓶颈。   傅青云心中惊异,殊不知地魔心中更是惊惶万状。他得了玉壁凤首心法,本有十足的信心除掉傅青云这个刺头,没想到时隔三日,对方的武功竟然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一道道螺旋气劲在地魔体内纠缠,虽不至于压制住他的真气,但搅得他气海一阵乱涌,让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极其难受。   黎元贞猛提一口真气,将窜入体内的螺旋气劲压制下去,暴喝一声再次扑上。   黎元贞双爪狂舞,血红指甲划破长空,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刺耳声音,如群魔乱舞,爪爪不离傅青云要害。傅青云随意而动,招式天马行空,应招拆招不必拘泥于任何成法,让黎元贞心头憋屈得发疯。   黎家中年男子站在大院门口,感受到老祖狂暴肆虐的地魔力波动,面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奸笑。   秋原顺子沉着脸,踮着脚朝院内望去。众人都感受到了地魔力的强劲波动,不知里面战况如何。   黎家大院内“轰隆”声不断,乱飞的枝叶高高的卷上屋顶。黎家中年男子起初面色还云淡风轻,待感受到地魔力越来越弱,院内紫芒越来越盛时,转身就往院内掠去。   “走!”秋原顺子一挥手,带着几十个武功强手冲开门口守卫的甲士,也扑入院内。   来到八卦亭处一看,只见中年男子抱着黎元贞,惊恐的叫道:“老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黎元贞头枕着中年男子的腿,颌下一片血水,胸口剧烈起伏着,定定的看着傅青云道:“是…是‘大光明经’,是…不是?”   傅青云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淡淡的望着黎元贞,不置可否。   此时不少黎家将士冲进来,将傅青云和秋原顺子围了起来。黎元贞喘.息道:“跪下!”   黎家将士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跪成一片。   “放…放我…黎家一条生…生路!”黎元贞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瞑目而亡。 第181章 神王赐婚   “爷爷!”中年男子放声哀嚎,黎家上下哭成一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黎家视若神明的老祖,竟然败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   中年男子茫然看向周围的黎姓家人,咬了咬牙,也双腿一曲跪倒地上:“傅公子,求你放我黎家一条生路。”   傅青云见黎家上下哭成一片,心头一软,这种权力争斗,最是残酷。傅青云说道:“只要神王和琯琯姐妹平安,我自当为你黎家求情。”   中年男子道:“傅公子,我们这就去请…神王!”   不多时,一个憔悴身影向八卦亭飞奔过来,见到傅青云,倏地收住脚步,又哭又笑起来。   “琯儿!”傅青云胸口砰砰直跳,有些悲喜交加的缓步靠近琯琯。   “青云哥,真的是你!”琯琯一个飞身投入傅青云怀抱。   “琯儿,你瘦了!”   “我以为你不在了。我看见你被利箭穿透心肺,全无生气,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琯琯哇哇大哭起来。   “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的,说过的话算数。”   “咳、咳!”一个故意的咳嗽声打断两人说话。   傅青云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须发凌乱的老人站在身旁,此人身形高瘦,双目却神光如电,颇有王霸之气。老人身后跟着一个姑娘,正是皇语烟。   “爷爷!”皇琯琯红着脸的离开傅青云怀抱,过去挽着老人的胳膊。   “公子,你还活着?”皇语烟又惊又喜道。   傅青云点头笑笑:“阎王不收我,只得回来了。”   秋原顺子等人齐身跪下,山呼道:“王上威武!大小姐、二小姐吉祥!”   “都起来吧!”神王皇天玑笑眯眯的抬抬手,望向傅青云。   傅青云赶紧躬身行礼:“晚辈拜见神王!”   “爷爷,他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傅青云!”皇琯琯满脸娇羞的介绍道。   “嗯,不错!”皇天玑点点头,上下打量傅青云。   皇天玑又转向跪成一片的黎家人,目光凌厉,喝道:“你们可知罪!”   黎家中年男子带头磕头道:“黎家大逆不道,请王上降罪!”   皇天玑面色一沉,喝令道:“全部扣起来,送入大牢!”   傅青云求情道:“神王,黎家首恶已除,黎玉罗姐弟也已废除武功,能否看在黎家未动您和琯琯分毫的份上,就从宽处置他们吧。”   皇天玑看了看倒毙一旁的黎元贞,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青云求情,我今天就网开一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有黎姓二十岁以上族人,就地劳役十年,终身不得进神王殿半步。”   黎家上下齐声高呼:“谢王上隆恩。”   ……   几日后。   神王高坐神王殿王位之上,皇琯琯和皇语烟陪侍一侧,殿下文武大臣分两列站立。   傅青云作为这次营救神王的首功之人,排在了右侧首位。   秋原顺子忠心耿耿,为营救神王立下大功,被神王提拔重用,排在了傅青云之后。   皇二公子也在殿上,不过却排在了左侧最末。据说在傅青云等人奋力拼杀之时,他独自一人逃进了地牢最里面的洞穴躲了起来,还是后来“皇”家甲士搜索地牢时才将他救了出来。   “青云,你这次立了大功,想要本王赏赐你点什么?”皇天玑笑眯眯的看着傅青云问道。   傅青云望了琯琯一眼,见琯琯撅着嘴,粉脸匀红的看过来,傅青云道:“王上,青云无它求,但求神王将大小姐许配给我。”   皇天玑捋须笑道:“这本是水到渠成之事,本王自然应允。”   傅青云大喜,当即拜倒,呼道:“谢王上隆恩!”   一个锦衣中年出列,伏地叩首道:“王上,您不是亲口说过,犬子才是最佳的驸马人选吗?”   皇天玑望向皇二公子,见他在末列颤颤兢兢,面色苍白。皇天玑面色一沉:“我是这么说过,但我只说令子是其中一个人选,未必就一定是他,本王今日另选他人,不算食言吧。”   锦衣中年道:“但大小姐将来要接掌神王殿,此子非我魔岛中人,岂能由他辅佐大小姐?”   皇天玑冷哼道:“无知!魔岛‘皇’‘黎’两家,都非魔岛本土姓氏,难道也该退出神王殿吗?”   锦衣中年闻言大惊,伏地道:“属下妄言,请王上恕罪!”   “退下吧!”皇天玑豁达的挥了挥手,锦衣中年起身悻悻然退回本列,面色抑郁的望了皇二公子一眼。皇二公子落落寡欢站在左侧末位,面色苍白,不敢说一句话。   一场小插曲,就此揭过。   退朝后,皇天玑亲自设宴,在神王殿款待傅青云,爷孙几人一起其乐融融,小兽康康也跟在一块沾光。   酒道半酣,皇天玑说道:“青云,琯儿是我皇家长女,将来是要继任神王大位的。本王打算委你殿中要职,先积累人脉,日后也好辅佐于她。”   傅青云闻言惶然道:“神王,晚辈只想携琯琯浪迹江湖,无意朝堂为官。”   “嗯?”皇天玑愠怒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留在魔岛了?”   傅青云道:“晚辈的哥哥建武帝刘秀正攻打长安,晚辈也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待此中事了,就准备带琯儿赶赴中土。”   “什么,你要带琯儿离开魔岛?”皇天玑惊怒道。   琯琯见皇天玑大怒,拉着傅青云一起跪下道:“爷爷,琯儿无意接掌神王殿,琯儿要陪着青云哥一起,过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   “放肆!你身为我‘皇’家儿女,岂能只贪图享乐!”皇天玑起身喝道:“如果你们执意要离开魔岛,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琯琯柳眉一竖,耍起脾气来:“爷爷,就算你不答应,我也绝不会留在魔岛。”   皇语烟拉着皇琯琯的手劝道:“姐姐,等你和青云哥报了大仇,在中土玩腻了,就回魔岛帮爷爷好吗?”   琯琯赌气道:“就是玩腻了,我也不回来。”   皇天玑拍桌怒道:“逆子!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爷爷的话不管用了!”   琯琯跪地大哭起来:“爷爷,琯儿自小与您为伴,爹爹去得早、娘又刚去了,琯儿只有爷爷你了,琯儿怎敢不听爷爷的话?”   皇天玑见琯琯哭成个泪人,心头一软,放软语气说道:“那你为何要离开魔岛,不管爷爷了?”   琯琯抹着泪偷瞥皇天玑一眼,偷偷向傅青云扮了个鬼脸,继续哭诉道:“琯儿怎敢不管爷爷,琯儿和青云哥在中土游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爷爷,姐姐最心疼爷爷了,姐姐也离不开青云哥,你就答应他们吧。”皇语烟也求情道,说完偷偷瞥了傅青云一眼,红着眼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皇天玑闻言眉弓稍稍舒展,叹气道:“你若走了,谁来接管神王殿?”   琯琯撅着嘴,拉着傅青云站起身来,嘻嘻笑道:“不是有妹妹在吗?妹妹性子沉静,比我更适合整天呆在神王殿里。”   皇语烟道:“长姐为大,语烟顶多帮姐姐操持一些内务,国事还是要姐姐亲自来决定的。”   皇天玑叹了一口气,说道:“爷爷老了,你们姐妹谁接掌神王殿,我都高兴。爷爷担心的是,中土武林险恶,怕之源怪我没有看护好你们啊。”   皇琯琯和皇语烟听见他们爹爹的名字,双眼蓦地湿润。皇琯琯道:“爷爷放心吧,有青云哥在,没有人能欺负到我的。”   傅青云也道:“爷爷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琯儿的。”   皇天玑站起身,对傅青云招手道:“来,听说你得了‘大光明经’,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傅青云欣然起身,跟着皇天玑来到殿外,皇琯琯、皇语烟还有小兽则到场边观战。   皇天玑束手而立,说了声:“小心了!”随之平地蓦地卷起一阵劲风,劲风一起,周围空气瞬间盘成了一个大漩涡,声势之强,比之地魔黎元贞又高上了一个层次。   空气漩涡呼啸着向傅青云席卷过来,傅青云不但怠慢,提聚真气双掌迎上,一条紫芒狂龙蓦地跃出钻入空气漩涡之中。   空气漩涡和紫芒狂龙在空中甫一接触,排山倒海的力量顿时碰撞在一起,两道真气相互拉扯着,将四周空气搅动得轰隆作响,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神王殿都为之震动。   皇天玑长须霍然飞起,空气漩涡蓦地变大,发出刺耳的尖啸,似乎要将整个神王殿都要吞卷进去。   傅青云衣襟隆起猎猎作响,只见他双臂一震,紫芒狂龙在螺旋劲带动下疾速飞舞起来,任那空气漩涡如何狂暴,却撼不动狂龙分毫。   皇琯琯和皇语烟受不住真气波动,赶紧后撤到远处。皇琯琯笑吟吟看着傅青云,见他在她爷爷的狂暴威压下从容不迫,激动的对皇语烟道:“真没想到,第一次遇到青云哥时,他还是个山野小子,短短几年就一飞冲天了。”   皇语烟眼神迷离,想起第一次遇到傅青云之时的场景,脸蛋腾得起了一抹红晕。皇语烟咬着嘴唇道:“姐姐你的命真好!”   皇琯琯诧异的望了皇语烟一眼,皇语烟自知刚才那句话有些突兀了,忙岔开话题道:“姐姐,你看他和爷爷谁能胜?”   皇琯琯嘻嘻笑道:“差不多吧,这下爷爷可没得话说了。”   “嘭!”场中空气漩涡和紫芒康龙骤然分开。皇天玑哈哈大笑道:“爽快!果然是‘光明真经’,不同凡响啊。”   傅青云道:“青云班门弄斧,还请爷爷见谅。”   “好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皇天玑笑道:“既然‘光明真经’都相中你,琯儿交到你手上我也就放心了。”   “谢爷爷!”傅青云大喜道。   皇天玑道:“不过,我可有言在先。不管你到哪儿逍遥,每年可得把我的琯儿带回魔岛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爷爷!”琯琯扑入皇天玑怀里,嘤嘤哭泣。 第182章 返回中土   傅青云和皇琯琯在神王殿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又在魔岛停留了一些日子,然后择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就拜别皇天玑、皇语烟等人,带着小兽康康乘船过海准备返回中土。   皇天玑本想为他们准备一条大海船,派出一批水手护送他们出海,但皇琯琯执意要同傅青云单独一起,就要了一条小海船挂帆出海。   两人同游大海,新婚燕尔,此时又是另外一番心情。   二人来到海上,见天蓝海阔、碧浪无波,两人玩兴大起,索性纵身跳入大海畅游,徒留小兽康康在船上孤独的望海兴叹。   傅青云功法特殊,可以不依赖口鼻呼吸,能够像鱼儿一样在大海中任意驰骋。他俩夫妻二人一体,琯琯依靠傅青云口中渡来的真气,第一次潜入大海深处,看到了海中五颜六色的鱼儿、红色白色的珊瑚,硕大无比的鲸鱼,二人都兴奋不已。   游玩半日,刚好一群鲛鱼游了过来。琯琯早就听傅青云讲过骑鱼鲛纵游大海的事,一时兴起,二人迎上鲛鱼群驯服了三头,然后一人骑上一头,另一头则浮上水面拖着小船,三条鲛鱼带着二人一兽横渡大海。   不一日,两人一兽登岸来到东莱郡。傅青云带着琯琯一起去到杨俊茹墓前烧了香,然后买了两匹健马代步一路南行,准备投往刘秀。   两人一路行走一路打听消息,这才知道中土的形势已经完全逆转。建武帝刘秀已经攻下东都洛阳,将士同心,把治下州郡经营得风生水起;而长安城却是相互倾轧,极度混乱。林正君为了独霸玄汉王朝大权,先后将阴平王陈牧、宣城王王凤杀害,而比阳王王匡、淮阳王张卬趁乱逃出长安,加入了正在攻打长安的赤眉大军。谁知玄汉王朝人心已散,林正君眼见大厦将倾,竟然绑了玄汉王朝傀儡皇帝刘玄投降赤眉军。林正君仗着“正道盟”的庞大实力,在赤眉军中仍然身居要职,还甘愿充做前锋,带着原来玄汉王朝投降过来的玄汉军队,又胁迫摄于他淫威的中原武林门派一起对抗刘秀的汉军。   一路走来,刘秀治下州郡都是一幅百业待兴、欣欣向荣之象。沿途茶馆瓦舍,到处都在讲评着建武帝刘秀的英勇故事,大街小巷编著歌谣传颂刘秀的丰功伟绩。   第三日晌午时分,两人来到洛阳城外,远远看到一队高头大马的皇城卫队在城外巡逻。当头一人,身着红黑相间的玄铁甲胄,威风凛凛,正是原衡山派大弟子钟正雄。旁边一员副将,也是傅青云的熟人,原华山派弟子方俊刚。   傅青云大喜,打马过去,高呼:“钟师兄、方师兄!”   钟正雄和方俊刚见是傅青云,快马迎上来,激动道:“青云,真没想到是你。”   傅青云哈哈笑道:“我也没想到,钟师兄和方师兄竟然穿上了戎装,当上了卫队首领。”   钟正雄朝北拱拱手道:“能跟着建武帝,是我们的福分。”   琯琯也打马上来,钟正雄和方俊刚在昆阳之战时也都是见过的。傅青云说起和琯琯在魔岛大婚,钟正雄和方俊刚连称遗憾,要傅青云将喜酒补上。   四人打马并排而行,傅青云问道:“钟师兄,有没有我师兄师姐的消息?”   钟正雄高兴道:“君信现在已经是郎中令了,是皇上的亲卫。因为你的关系,建武帝对楚戟山庄的人特别厚爱;你师姐楚雪怡还有楚戟山庄一帮乡亲也都在朝中做事。”   “那就好。”傅青云欣慰的道。自前次林正君挟持楚戟山庄几百人,逼迫傅青云自投樊笼被宋婉彤救出后,楚戟山庄的人都投往了刘秀的汉军。   “青云你们是打算去见皇上吧?”钟正雄问道。   “正是!”傅青云点头道。   钟正雄道:“你们来得不是时候,皇上御驾亲征,昨日刚刚开拔。”   方俊刚道:“我大汉将士士气如虹,现在是形势一片大好。冯异冯将军昨日在崤底大破赤眉,赤眉主力十多万众被迫南下走宜阳。皇上担心乱军祸害百姓,于是今早亲自引大军到宜阳阻击赤眉南下。”   “皇上雄才大略,又仁义厚德,真是难得的好皇帝啊。”钟正雄赞道:“皇上天威浩瀚,赤眉不足惧,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个魔头。”   傅青云心中一惊,问道:“那畜牲会怎样?”   钟正雄道:“那魔头一身邪功无人能敌,我真是担心啊。”   方俊刚道:“那魔头率玄汉官兵投降了赤眉,没想到赤眉也是乌合之众,被我大汉压得喘不过气。那魔头竟甘做马前卒,带着一群武林败类多次行刺皇上,原岳阳门铁扇书生、青羊观青木真人、落云堡两位堡主都不幸战死。”   傅青云黯然点头,想起手持铁扇,风度翩翩的铁扇书生,憨直的青木真人,还有落云堡那两位胖瘦堡主,不禁唏嘘。   钟正雄道:“幸亏有方观主力保,否则后果真不堪预料。”   傅青云急道:“我这就赶去同皇上汇合。”   “不急一刻,我们先进城填饱肚子再说。”方俊刚道。   “也好!”傅青云肚子也确实饿了,于是点头答应。   于是钟正雄和方俊刚带着傅青云两人进了城,找了一家气派的饭庄吃了酒,钟正雄派出一队人马,由方俊刚亲自护送傅青云等去见建武帝刘秀。   天黑之时,众人赶到宜阳。此刻汉军陈重兵于宜阳东部,摆开阵势阻止赤眉乱军南下。   天子御驾亲征,防卫自然周密。傅青云等人刚行至宜阳边境,早有探子上前问询,待见是亲卫军副首领方俊刚,这才放行,并飞报大司马吴汉。   方俊钢带着两人刚到大军营地,傅青云远远就看见一人身着明黄色的长袍从銮帐匆匆奔出,正是建武帝刘秀,身后还跟着吴汉等几名心腹爱将。   刘秀一脸兴奋之色,虽然步履匆忙,但仍不失沉稳,王者之气毕现。   “皇上!”傅青云快步奔过去,本想上去来一个拥抱,但见周围的禁卫军都跪下山呼万岁,傅青云迟疑片刻也准备跪下迎接。   他跪刘秀,不是因为刘秀当了皇帝,而是真心诚意敬重这位视自己为骨肉兄弟的宽厚兄长。   刘秀一个箭步赶上将傅青云扶着,激动的说道:“青云,你我兄弟,可不能有哪些俗礼。”   “皇上!”傅青云道:“您已经是九五之尊,青云怎敢再造次?”   刘秀摆手道:“你是我连心的兄弟,不谈那些规矩。”   傅青云拉着刘秀的手道:“规矩必须要有,否则皇上怎能威慑天下?”   “行,听你的!不过,没有外人在时,我还是想听你叫我秀哥。”   傅青云小声道:“好!不过皇上,您可不能说听我的,这天下都要听你的。还有,您现在贵为天子,也不能再说‘我’,要说寡人了。”   刘秀摇头哈哈大笑道:“这天下都是兄弟们一起打下来的,我们永远都是有福共享的兄弟,我可不能自称‘寡人’,寒了兄弟们的心。”(史书载,建武帝刘秀称帝后仍以“我”自称,以表达对同生共死的麾下将士的兄弟之情,且胸襟豁达宽容,成就帝业后未杀一名功臣,常与昔日将士一起同桌饮酒聊天,深得众人爱戴。)   琯琯上前,裣衽一礼,口呼:“皇上吉祥!”   刘秀高兴道:“琯琯姑娘,我家那口子,可想你了。”   刘秀妻子阴丽华,与琯琯熟识,两人在棘阳城就见过面,很是要好。   琯琯道:“这次回来,少不得要叨扰嫂子了。”   傅青云道:“秀哥,我和琯琯已经在魔岛成亲了。”   刘秀大喜,连连称好,高兴道:“青云、弟妹,你们可得赶紧开枝散叶,日后,我们两家小崽子就在宫中一起读书打猎,不也乐乎。”   琯琯一脸羞红,傅青云故作正经道:“皇上御旨,青云遵命就是!”   刘秀哈哈大笑,正要牵着傅青云的手往銮帐走,一队御前侍卫匆匆赶来。傅青云一看大喜,带领这队侍卫的头领不是别人,正是楚君信,身旁跟着白如雪和青莲,也都是戎装在身。   白如雪和青莲见到琯琯,双双跪下激动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琯琯见到两人,也是无比激动,赶紧上前扶起,说起魔岛上的事来。   楚君信大踏步上前给了傅青云一个熊抱,激动道:“青云,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傅青云高兴道:“师兄,雪怡姐,还有乡亲们都还好吧?”   楚君信点头道:“皇上恩遇,我们都很好。”   激动过后,楚君信这才惊醒过来自己在皇上面前失了礼仪,赶紧跪下磕头道:“皇上,末将失礼,请皇上治罪!”   刘秀哈哈大笑道:“兄弟之情,何罪之有,快快起来,一起进帐吧。”   刚进銮帐,傅青云见銮帐内坐着一道人,双目微阖,正是青羊观观主方青石。   方青石见刘秀带着傅青云等人进帐,双眸陡然一睁,欢喜道:“青云,你回来了!”   “真人,我回来了。”傅青云恭恭敬敬的向方青石行了一礼。   小兽康康见了方青石,也是格外欢喜,过去绕着方青石“钪钪”直叫。   方青石咳嗽了几声,抱起康康高兴道:“回来就好!”   傅青云见方青石双手布满红斑血毒,愕然道:“真人,这是怎么回事?”   方青石道:“昨夜,那魔头带着一帮人来行刺皇上,我和那魔头对上了手,中了他的血毒。”   刘秀感激道:“那畜牲杀了我们不少人,若不是方真人力保,我恐怕也难以脱身。”   方青石道:“这魔头的邪功越来越厉害了,我现在只得将血毒逼到掌上,暂时不能动用内力。他若再来,我也只能拼了这条老命。”   “真人,让我看看。”傅青云转到方青石身边蹲下道。   傅青云拿住方青石右腕渡入一道真气,只见方青石手掌上的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退下去了。   傅青云内力蕴藏天地灵气,能包容化解一切,对内伤、毒伤不啻为灵丹妙药。   方青石高兴道:“现在血毒尽去,贫道只需再调养一旬,便可康复了。”   傅青云道:“真人尽管安心调养,保护皇上的事就交给我吧。”   方青石欣慰的点头道:“你和琯琯小姐回来,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不过,那魔头晋入杀道,武功已登峰造极,千万小心!”   傅青云道:“青云谨记!” 第183章 大结局   刘秀在宫内摆下盛宴,召来吴汉、贾复、李通、刘嘉、等傅青云昔日熟识的手下大将,还有郎中令楚君信、卫尉方俊刚、白如雪、青莲等人,还有一些武林人物陪酒。   傅青云和众人一一见礼,在座的除了刘秀的几员心腹大将,其余人都是投入刘秀麾下的武林顶尖人物,有扬名江湖的豪杰,也有被林正君逼得走投无路的门派掌门等。   傅青云虽然同这些人多不相识,但大家早已听说过傅青云和皇琯琯的大名,所以这些江湖人物对傅青云和琯琯也是毕恭毕敬,纷纷回礼,不敢造次。   待酒菜上齐,晚宴正式开始。刘秀数度举杯,说起南阳郡前队大夫甄阜围攻棘阳城时,傅青云定下火烧连营之计,又谈起昆阳危急之时,和傅青云、皇琯琯、马武、方俊刚等一起十三骑冲出四十万莽军搬救兵之事,一时百感交集。   酒到半熏,傅青云恭贺道:“皇上,我一路行来,见皇上治下蒸蒸日上、百姓乐业,一幅升平之象,真是可歌可泣啊。”   刘秀喜道:“青云,你能这么肯定,为兄心里就踏实了。”   琯琯道:“皇上厚德,平治天下,百姓都编著歌谣到处传颂皇上的英明神武呢。”   白如雪感叹道:“有道是真龙天子一出,天下太平。皇上是圣明君主,真是百姓之福啊。”   刘秀谦虚道:“圣明谈不上,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也不枉我和大哥当初举旗的初衷了。”   说起刘縯,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刺痛。刘秀扼腕叹道:“若是大哥还在,看到今日大汉气象,不知该有多高兴。”   傅青云道:“可恨林正君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牲,我傅青云发誓,不杀此獠,誓不为人!”   众人个个义愤填膺,大家身上都背负着一段血仇。   贾复哼道:“那厮现在投降了赤眉,竟然甘作马前卒同皇上作对,可叹我们还曾经当他是兄弟。”   傅青云痛心道:“这畜牲不但害死了视他如骨肉兄弟的刘縯大哥,还为了魔经,害死了救他于困境的楚文景大师兄,简直是灭绝人性,十恶不赦。”   琯琯握着傅青云的手道:“青云,这魔头恶有恶报,必定不得好死。”   正说着,外面一阵刀剑声传来,亲卫兵高呼道:“有刺客!”   傅青云心中一凛,身子一闪已在銮帐外,帐中武林人物也纷纷冲出銮帐,将銮帐守了个紧密。   只见几十人手持刀剑闷头往銮帐冲杀过来,个个都是顶尖武林高手,在上千禁卫军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傅青云紧紧守住銮帐,他不敢贸然冲杀出去,怕林正君施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之计。   一队亲卫兵呐喊着冲杀上去,这队亲卫兵个个神舒意凝、步伐沉稳,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这队亲卫兵压上后,那几十个刺客推进的步伐明显减弱下来,但仍无法压制住这队武林高手犀利的攻势。   刺客虽有伤亡,但禁卫军和亲卫兵伤亡更重。   傅青云放眼四顾,确认林正君确实没来,这才对身旁皇琯琯道:“琯儿,拜托您守护皇上和真人,我去会会他们。”   “你放心去吧!”皇琯琯道。   傅青云点点头,蓦地一声长啸掠向那帮刺客,小兽康康跟着一起射出。   “你们退下!”傅青云喝道,随即一道绵柔之力迅速向前蔓延开去,裹着禁卫军和亲卫兵往两边一分让出一条通路来,径直杀向那帮刺客。   那帮刺客见一人一兽闪电射来,知道来者不善,忙并肩迎上傅青云。   傅青云人还未到,已曲臂推掌而出,一条紫芒暴龙应掌一声呼啸袭向那帮刺客。   “嘭嘭嘭!”几十个刺客与紫芒甫一接触,立即有若被闪电击中,喷血跌退。   小兽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傅青云,丧气的转身去到方青石身边。   方青石抱起小兽呵呵笑道:“你主人现在很强,小家伙你可以不用操心了。”   小兽瞪着大眼望向傅青云,见他几个回合已将场中刺客全部制服,双眼也满是人类才有的兴奋之色。   “全部绑起来!”傅青云喝令道。   这些刺客全被点了要穴,动弹不得,禁卫军和亲卫兵上前将这些人全绑了。   贾复走到傅青云身边,又惊又喜道:“青云,你看这些人怎么处置?”   傅青云见这些人被绑后,脸上既无愤怒,也无怨恨,却有一股深深的落寞感。傅青云道:“先关押起来吧。这些人武功高强,若能收为己用,对皇上倒是一大助力。”   没想到傅青云话刚说完,这帮刺客突然叫起来:“你快杀了我吧!”   “誓死不投降!”   傅青云心中惊疑,所谓好死不如赖活,这些人为何都愿赴死。   方青石走过来,抱拳道:“各位武林同辈,你们为何要帮那魔头刺杀我大汉圣明天子?”   那帮刺客见是青羊观主方青石,都羞愧得低下了头,不敢与方青石直视。   方青石叹了口气,对傅青云说道:“这些人,多是各帮各派的首领,峨眉派、泰山派、崆峒派掌门也在其中。”   傅青云疑惑道:“既然是武林的大帮派,为何却甘受林正君那畜牲驱策?”   方青石沉吟片刻,说道:“先把他们送入帐中,我同他们好好谈谈再说。”   方青石将这帮刺客带到另一处帐篷问话,傅青云等人则回到銮帐,众人对傅青云高绝的武功都赞不绝口。   过了一阵,方青石进到銮帐来,对刘秀道:“皇上,贫道已经问明情况。这帮刺客,都是江湖中有名号的人物,有的还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林正君那魔头挟制了他们的家人,逼他们就范,其实他们都不想同皇上作对。”   傅青云求情道:“刺杀我大汉天子,论理该当死罪。可这些汉子人在江湖,都是身不由己啊。”   刘秀道:“既然如此,那就待将林正君那畜牲正法后再说吧。”   酒席散去,刘秀留傅青云夫妻又说了一阵话,这才回到各自营帐歇息。   第二日,刘秀整顿军马,亲自领兵围剿已疲惫不堪的赤眉军团。   傅青云、皇琯琯等人紧随刘秀身侧,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赤眉,斩杀林正君。   刘秀亲率六军,在宜阳前线摆开阵势,大司马吴汉精兵于最前,中军在其后,骁骑兵和带甲武士分陈于左右两侧,天子之兵气势森然。   此时赤眉大军兵士疲敝,粮草缺乏,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本想从关中南下,哪知迎面撞上刘秀布下的重兵,兵困粮乏的赤眉军无力再战,后面又有冯异的大军,再回关中已无可能。赤眉军首领樊崇见大势已去,亲自捧了得自更始帝手中的传国玉玺向刘秀请降,赤眉军就此瓦解。   傅青云带着琯琯、白如雪、青莲、楚君信等人在降军中到处搜查,却没有看到林正君的身影,一问,这才知道林正君已于昨日带着一帮武林败类连夜向南阳逃去,想回太和门继续做他的“正道盟”盟主。   傅青云向刘秀秉明情况,刘秀当即拨出一只万人队,任命傅青云为讨奸大将军,白如雪、青莲为偏将,率领大军赴太和门捉拿林正君。   大军当即开拔,不日行军到太和山下。傅青云抬头一看,太和山仍然峥嵘险峻,一道牌坊立在山门,上书“太岳”两个大字。山门后是大块青石铺就的山道逐级而上,却再没有一尘不染的气象,杂物满地,还有仓惶逃离时落下的衣物,显然有不少太和门弟子已经连夜逃走了。   傅青云带着大军直奔天柱峰,一路上,本以为要和“正道盟”刀剑相见,没想到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到处都是冷冷清清。   众人心中愕然,傅青云带着琯琯、白如雪和青莲当先登上天柱峰,来到太和门主殿前一看,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主殿前诺大的平地上,层层叠叠、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尸体,足有三四百人,大都是穿着黄白相间武服的太和门弟子。   白如雪望着满地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惊讶道:“血还是热的,应该都是刚被杀不久。”   琯琯道:“难道是我们大军压境,‘正道盟’发生了内斗?”   傅青云摇摇头:“看手法,都是死于一人之手,定然是那畜牲做的恶。”   青莲惊愕道:“那魔头疯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大军跟上来,白如雪和青莲摆下阵势,将太和门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傅青云和琯琯迈步进入主殿,只见林正君孤孤单单的坐在主殿上,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剑,望着大殿门口阴测测冷笑。   “畜牲,你的死期到了!”傅青云喝道。   林正君哈哈大笑道:“傅青云,你看,我用这么多人头迎接你,你满意吧?”   琯琯喝道:“魔头,你简直灭绝人性,罪不容诛!”   林正君嘿嘿笑道:“他们都想离开我,我当然要让他们趁心如意,哈哈哈!”   傅青云怒道:“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牲,今日你众叛亲离,该是你下地狱的时候了。”   “来吧!”林正君持剑跃下,哈哈笑道:“傅青云,我们两个注定不共戴天,今日就看看,究竟是你先下地狱,还是我登上极乐。”   林正君话音刚落,气势陡然膨胀,长剑裹着一层血芒闪电向傅青云扑杀过来。   “我来对付他!”傅青云轻轻一推,将琯琯推出主殿外。琯琯也不矫情,她知道这种场合不是她能够应付的。   傅青云大踏步迎上,一拳贯出,耀眼的紫芒破空卷出。   “嘭!”两人硬碰一记,错身而过,双双返身拔地而起,“砰砰砰!”在空中连连对碰。   只听大殿宝顶“轰”的一声破开,两人同时窜上天空,人未落地,已在空中闪电般交手数十回合,看不清人影。   两人同时跌落大殿宝顶上,口角都挂着鲜血。林正君哈哈大笑道:“爽快,你没有让我失望!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最强魔功!”   林正君宝剑往空中一指,一道道发乌的血气立时从大殿前被他杀死的弟子身上飘出,全都向大殿宝殿潮涌过来。林正君大嘴一张,将血气全部吸入了他的嘴中。   “恶魔!”众官兵骇然看着这一幕,胆小的竟然吓得瑟瑟发抖。   林正君刹那间将潮涌过来的血气全部卷入口中,身上血芒瞬间暴涨,双眼变得血红,他双臂一张,一道血芒陡然窜起丈高,如出世血魔,发出令人恶心的腥味。   傅青云双眸微阖,口中念道:“道深沉矣似海,高大矣似山,遍布环宇矣而无处不在……。”他声音虽不大,但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似乎就在耳边吟唱,让人身心瞬间宁静,将林正君发出的血腥恶臭味一扫而空。   傅青云继续吟唱:“道者,育天地而不败、助万物而不匮……。”   随着傅青云吟唱声起,只见他身上紫芒渐浓,渐渐看不清他人影。天地间生出感应,空中生起万道氤氲流转的紫烟,迅速向着他身体汇聚过来,紫芒更盛。   吟唱声骤然停下,傅青云一步踏出,身前紫芒蓦地形成一个硕大的太极阴阳双环,傅青云双掌一推,太极双环缓缓向着林正君压去。   林正君长剑一挥,丈高的血芒立时形成了一条血色狂龙,呼啸着、盘旋着向着太极双环疾速窜出。   众人屏住呼吸,心跳都骤然停止跳动了一般,一瞬不瞬的望着大殿宝顶。   大家都知道,这是两人的巅峰对决,胜败就在一念之间。   “轰!”血色狂龙一头顶住缓缓压过来的太极双环,紫芒和血芒一触,空气蓦地炸开。   众人只觉得眼前芒光一闪,接着一声轰鸣炸响,大殿似乎摇晃了一下,跟着一道让人窒息的威压从空中压下,大殿宝顶上的瓦片、木雕犹如被流星砸中,瞬间四散溅射开来。   “快卧倒!”白如雪和青莲疾声喝令。   众官兵惊惶匍匐倒地,躲避四散溅射的瓦片碎木。   众人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屋顶的决战。只见林正君凝成的血芒狂龙同傅青云凝成的紫芒太极双环顶在一起,来回拉锯,空中不断发出轰隆隆的雷鸣声,相持不下。   小兽康康紧靠在琯琯身边,双眼现出莫名的恐惧。这种绝世高手交战,旁人根本插不上手,小兽康康也不行。   傅青云将“大光明经”运转到极致,周身紫芒闪烁,天地灵气不断从周身毛孔钻入体内,增补着体内损耗的真气。反观林正君,他魔功凝成的血芒狂龙虽然依然狂暴,却开始渐渐转弱,巨大的消耗让他真气难以为继。   林正君面色越来越阴寒,血芒狂龙渐渐向后退缩,而傅青云凝成的太极双环开始向前缓缓推进。   “畜牲,受死吧!”傅青云猛提真气,催动太极紫芒双环向前压去。   “轰!”空中紫芒大盛,将血芒狂龙完全淹没。   “啊!”林正君发出不甘心的嚎叫,随即“哗啦”一声,大殿宝顶从中坍塌,两人同时从空中坠落下去。   琯琯等人从殿外冲进,只见林正君躺在地上,口喷鲜血狂喷。   众人长舒一口气,齐声吼道:“杀了这个恶魔!”   傅青云从琯琯手中接过长剑,喝道:“畜牲,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正君望天惨笑道:“没想到我林正君费尽心机,却终究还是断送在你手里,我不甘心啊!”   “畜牲,今天,我就用你的人头,来祭奠刘縯大哥、文景大师兄的亡魂!”傅青云说罢缓缓举起了长剑。   “青云哥,不要!”偏殿中突然冲出一个女子,正是宋婉彤。   宋婉彤奔到傅青云身边,哀求道:“青云哥,请你们放过他吧?”   傅青云道:“婉彤,这个畜牲作恶多端、罪不容诛,不杀不足以泄众愤。”   林正君喝道:“夫人,你让开,我林正君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宋婉彤摇头哭诉道:“青云哥,他虽然罪恶滔天,但他毕竟是我的夫君。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就废了他的武功,让我带他走吧。”   傅青云看着宋婉彤憔悴的面孔,一时左右为难,正想答应,林正君突然大喝一声暴起发难,一道血芒射向傅青云。   “青云哥……!”琯琯和宋婉彤同时扑向傅青云。   “噗!”一柄裹着血芒的长剑穿透了宋婉彤胸口。   “不……!”林正君望着插在宋婉彤胸口的长剑,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婉彤!”傅青云一把将宋婉彤抱住,将真气不要命的向她体内渡去。   “青云,她已经去了。”琯琯轻声道。   林正君抛下剑,颓丧的坐倒地上,口中喃喃自语。   傅青云将宋婉彤放下,抓起长剑,眼中喷着怒火,一步一步向林正君逼近。   林正君仍在哪里喃喃自语:“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他话音未落,口中突然涌出大股鲜血,自断经脉而亡。   “便宜了这个畜牲!”青莲咒骂道。   白如雪道:“青云,皇上应该已经到了长安,我们这就去长安吧。”   傅青云摇头道:“白门主,青门主,请你们转告皇上,现在天下已定,我和琯琯打算浪迹天涯,请他勿要挂念。”   “后会有期!”四人同时拱手道。   傅青云和琯琯相顾一笑,带着小兽康康飘身下了太和山。   多年以后,人们在瞿唐峡见到一位英俊男子和一位白衣女子划着一条小船在江上搏浪,口中唱着雄壮激越的川江号子,旁边还跟着一条小猪。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