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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我家娘子火辣辣》
　　作者：离欢
　　简介：
　　姚俪带着系统穿越成刚守寡的冲喜小媳妇，捡了个大侠当保镖，原以为我主你仆，拿钱办事。却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之前被自己下药借种的倒霉男。因为心虚和歉意，姚俪对孟大侠态度越发和善，处处周到。孟大侠越发警惕，无限脑补：这女人又想推倒我！

第1章 圣母养成
　　砰！
　　后脑勺大力撞击之下，姚俪只觉得眼冒金星。
　　可这还不是最痛的。
　　一只虎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掐着她的喉咙，让她难以呼吸。
　　双臂软软垂下，脑海中意识开始飘远之际，最后的求生意识爆发。
　　姚俪运起最后一丝力气，抬脚踹向眼前的男人。
　　她的力气还没有小猫大，可这一突然的举动，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喉咙间的手忽的一松。
　　可不等姚俪松口气，她的身体就如同一只破袋子摔了出去，直接撞在了床柱上。
　　“咳咳咳……咳咳咳……”
　　姚俪摸着喉咙，死命咳嗽，顾不得脑后的伤，只拼命地往后缩，随手抄起一只迎枕挡在身前。
　　“你别过来！”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
　　可喉咙受损，喊出来的声音微弱无比，根本传不出去。
　　“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啊！”
　　姚俪色厉内荏，继续叫嚷，同时把手里的迎枕砸了出去。
　　那男人甩了甩头，踉跄地后退几步，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通红的脸。
　　看到这张脸，姚俪先是一愣，下一刻，就见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姚俪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探出脚丫子，踢了他一脚。
　　“没有反应，这是晕了？”
　　姚俪长长松了口气，这才有时间打量四周。
　　她的车，在旅行途中刹车失灵，坠入了海底。
　　在溺死之际，对于任何能活过来的机会，谁都不愿放过。
　　所以，当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声音，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试炼时，她毫不犹豫同意了。
　　可没想到，再次睁眼，居然差点被人掐死。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姚俪的另一只脚也落了地，踩在阴凉的木板上，她走到了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出去。
　　咚！
　　一个胖乎乎的人影突然摔倒在她脚边。
　　“太太？结束了？成了没有？”
　　这胖女人一骨碌爬起来，脸上带着好奇和焦急表情，眼神闪闪烁烁地往屋里飘去。
　　姚俪细细的眉毛一皱：“你在门口偷听？”
　　这胖女人看起来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闻言，脸上的猥琐表情一收，满脸的正色。
　　“这不重要！太太，这都快小半个时辰了，您到底成事儿没有？若是完事儿了，咱们得赶紧回去，您可是老爷的正房妻子，可不能离开灵堂太久。被发现，咱们就都惨了！”
　　短短几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让姚俪险些没能崩住脸。
　　我去！
　　搞了半天，角色反过来了！
　　不是那男的欺负原主，是原主要霸王硬上弓啊！
　　姚俪震惊了。
　　搜寻脑中原主的记忆，原来这赵家没有子嗣，当家的老爷死了，家产很有可能旁落他人。
　　这原主作为新丧的寡妇，为了生存，也为了赵家的财产，所以想要“弄”个孩子出来。
　　只不过，找谁不行，非找里头那个？
　　还给人下药……这下好了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小命丢了。
　　姚俪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也不知该哀叹原主的愚蠢，还是庆幸自己的运气。
　　她摸着喉咙，好半晌才再次开口。
　　“你等会儿，我处理一下，马上就走。”
　　说完，姚俪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背抵在门框上，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姚俪无语望天。
　　原本以为原主是受害者，结果这倒霉男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姚俪深吸两口气，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男人脸红得如同煮熟了的虾，脸上、手上青筋直暴，满脸狰狞的痛苦表情。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这男人，长得倒是不错。”
　　姚俪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脸。
　　就在手指碰到对方的刹那，脑海里蓦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不似人类的声音。
　　“您好，圣母养成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现在开始检测……滴滴滴……检测结果：患者身中强力助兴药物，治疗办法一：阴阳敦伦。治疗办法二：可用道德点数兑换解药。请选择。”
　　姚俪愣了愣。
　　第一个办法……这地方貌似只有自己和那个婆子。
　　姚俪可不想为救人，就稀里糊涂地跟陌生人滚床单。
　　可，总不能让门外那婆子来吧？
　　低头看着男人深邃的五官和细腻的皮肤，姚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选第二种！”
　　“好的。”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有三种不同的解药，解药一，需五十道德点，可在一刻钟之内解除患者的负面状况，缺陷，虚弱三天；解药二，需一百道德点，可立刻解除患者的负面状况，缺陷，虚弱一天；解药三，可立即解除患者的负面状况，无缺陷。”
　　姚俪没听到他报价，觉得奇怪：“第三种解药需要多少道德点？”
　　“以宿主目前情况，无法支付第三种解药。”
　　回答她的，是系统毫不留情的话。
　　姚俪扯了扯嘴角，考虑了一秒钟，选了第一种。
　　开玩笑！
　　要是选第二种，这人立马就醒了，万一又凶性大发掐她脖子怎么办？
　　姚俪可不想再遭受一次。
　　很快，一颗小拇指大的黑色药丸，出现在姚俪手心。
　　“已扣除五十道德点，宿主您的一百基础点还剩五十，请加紧完成任务。若基础点低于十点，宿主将会随时遭受厄运惩罚。”
　　姚俪没理他，蹲下身，捏住那男人的下巴，掰开嘴，把那颗药丸塞了进去。
　　这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几乎是入口即化。
　　不过眨眼的功夫，姚俪就看到这男人的脸色变得正常了。
　　姚俪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现在我救了你，原主的债，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啊！你都把她掐死了，你俩的恩怨，只能等下辈子再算啦！”
　　姚俪嘀咕着站起了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太太！快出来！灵堂那边出事了！”
　　姚俪心中一凛，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就见婆子一脸的惊慌失措。
　　“老爷那些族人闹上门了！您得赶紧回去！”
　　说话的同时，她也顾不得主仆礼节，拉起姚俪的手就往院子外跑去。
　　【作者有话说】
　　新书报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求蹂躏~~?(???)?


第2章 亲族
　　刚出院子，姚俪晕晕乎乎地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那婆子扯着套上了麻衣，拽着去了前院的灵堂。
　　还未走近，姚俪就听到阵阵嚣张的吵嚷声。
　　待她一脚跨进前院，就见被众人围攻的管家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躬着身，小碎步跑了过来。
　　“太太，您身子怎么样了？方才大夫不是说您伤心过度，要静养吗？怎么这会儿就出来了？”
　　姚俪顺势装起了柔弱:
　　“咳咳咳……这是闹什么呢？”
　　她有些庆幸这具身子柔弱如蒲柳，瓜子脸大眼睛，看起来就跟小白兔似的，演起戏来都不用怎么费心思。
　　那群据说是死老头子亲戚的人齐刷刷冲过来，堵住了姚俪的前路。
　　“这姚氏好像真病了……”
　　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迟疑着开口。
　　姚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之前被那男的掐了脖子，脸色能好才怪！
　　“闭嘴！”
　　赵老四怒其不争地瞪了妇人一眼，转过头来，盛气凌人地盯着姚俪。
　　“赵老大停灵七天了，该下葬了，他没儿子，这宅子没个正经主人也不像话。”赵老四说着，挺了挺弯曲的背脊，一副傲慢的神情环视四周，“我家是赵老大最亲近的亲人了，所以嘛得让我儿子给赵老大摔盆！”
　　姚俪一听，这话不仅讽刺她没能生个儿子，老东西还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赵老大留下的家产！
　　“你们这群蝗虫！不！你们简直就是吸血的蛭虫！我家老爷尸骨未寒啊，赵老四你这臭不要脸的就敢上门抢家产？我呸！“
　　福婆子气得直跳脚：“我们家太太可还在呢！”
　　“福婆子你嚷嚷什么？一个冲喜的丫头，算哪门子正经主子？你这丫头要是识趣儿，不如留下来给我儿端端洗脚水做个暖房丫头。”
　　那赵四老头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姚俪身上扫来扫去，身后众人也跟着发出暧昧笑声。
　　原本她还抱着看戏的心态，见状，眉头一皱。
　　“女人怎么了？冲喜怎么了？难道我不是赵老爷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子？”姚俪慢悠悠开口。
　　“那自然是！”狗腿子一般的福婆子立马接过话头，“户籍和族谱上写着呢！”
　　听到她这么说，姚俪放下心来。
　　“明媒正娶又怎样？赵老大都死了，你一个寡妇，难不成还想当这个家不成？”赵老四阴沉着脸。
　　姚俪虽然不清楚死去的赵老大是什么人，但眼前这群人显然更讨厌。
　　“当不当家的，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姚俪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给一旁的二管家打眼色，“这律法中，可有说寡妇不能当家？”
　　姚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二管家安福呆了一呆，瞬间回神，他急忙答道：“回禀太太，咱们大晟律并无此条。”
　　姚俪满意地点点头，视线一转，看向了赵老四等人。
　　“我家老爷已经出族自立，与你们是两家人，这宅子也好、田产也罢，和你们没半点干系。识相的，自己滚出这扇大门，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姚俪清冷冷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惊呆了众人。
　　二管家安福和福婆子惊讶中带着疑惑，疑惑于一直怯弱的太太怎么突然变强势了。
　　那赵老四先是一愣，紧接着脸色涨红，气得跳脚。
　　“姚李丫！别以为进了这门，就真的是赵家媳了！你不过是姚家身份不明的野种！贱皮子，你娘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踏的贱……”
　　他话还未说完，姚俪脸一沉，倏地向前一步，抬起了手。
　　啪！
　　一声脆响。
　　她没有丝毫惜力，一巴掌狠狠打在了这老头的脸上。
　　收回手，姚俪高喊一声。
　　“来人！把他们捆起来，扔出去！以后若还敢上门，见一次打一次！”
　　话音刚落，一旁的管家安福如梦初醒，唰得蹿了过去，带着几个家丁把赵老四等人连推带打地赶出了大门。
　　砰得一声关上门后，姚俪也不管院子里心怀鬼胎的众人，转身走进了灵堂。
　　福婆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等到四周没了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太太，老爷……什么时候说出族自立了？”
　　姚俪找了个看似厚实的蒲团跪了下来，听着隔壁传来的诵经声，心也安定了下来。
　　“这是我骗他们的。”
　　福婆子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骗、骗他们的？那万一被发现了，可咋办？”
　　姚俪没搭理她，瞟了一眼门外的安福，挑了挑眉：“让他进来说话。”
　　福婆子噔噔噔地跑过去，把安福拉了进来。
　　“太太有话跟你说。”
　　安福在距离姚俪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太太，您找我？”
　　姚俪轻嗯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要自立族谱、户籍，需要什么手续？”
　　安福一惊，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抬头觑了她一眼。
　　“太太，您是想……”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彻底解决赵老四那群人。”姚俪微微垂眸。
　　安福眼珠子轻轻一转，心中已有了打算。
　　“太太说的极是。您是太太，老爷的心思，您自然是最了解的。这出族之事，想来也是老爷生前遗愿，您放心，这事就包在安福身上！”
　　姚俪对这管家的识趣很是满意。
　　“这件事，要快！该打点的地方，不要吝惜。”
　　安福连连点头，却突然又露出难色：“这家里的银钱，都是大管家管着呢！小的虽然身为二管家，可能动用的银钱有限啊！”
　　姚俪闻言忍不住挑眉：“大管家？”
　　这赵家这么能耐？连管家都有两个？
　　“大管家昨儿个病倒了，在养病呢！”福婆子插嘴。
　　姚俪若有所思。
　　在自家主子停灵治丧的这种时候，身为大管家居然不在……这，事有蹊跷啊！


第3章 假孕
　　从安福口中打听到许多有用的消息后，姚俪不急了，叫人去请大管家过来。
　　这赵老头年幼时父亲早亡，孤儿寡母的被赵家族人欺负，赶出了赵家村，吃尽了苦头。
　　谁知道，这人运气不错，接二连三地赚了不少银子，年纪大了，便想落叶归根，遂带着亲信回到了平县，置地买房，惹得赵家族人眼红不已。
　　而齐大管家，便是最初跟着赵老头回来的人之一。
　　安福这个二管家只管着这间宅子，齐大管家却是管着赵老头名下所有的田铺财产的。
　　姚俪心里嘀咕着，耳边却听到了福婆子的声音。
　　“太太，大管家来了。”
　　姚俪睁开眼，抬眸望去，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一身素缟、满头白发的老头。
　　“太太，您找我？”
　　齐大管家咳嗽着行了一礼。
　　姚俪扶着福婆子的胳膊站起身来：“大管家不必多礼。本来不想打扰大管家养病，只是赵家村那些人欺人太甚！老爷还未下葬，便一个个叫嚣着要夺家产，丝毫不顾族亲情分，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实在是……”
　　姚俪哑着嗓子说道。
　　“这也是无法，毕竟老爷去的突然，也没留个后代。”
　　齐大管家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变化。
　　姚俪心中有些奇怪，扫了他一眼。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群恶人霸占了老爷的家产？”
　　齐大管家叹了口气，摊了摊手：“事到如今，又能如何？”
　　“大管家您何必过谦？老爷生前最信任你了，把你当做兄弟一般看待，您总有办法吧？”
　　“太太您这话可折煞老奴了，我不过是个下人，哪能担得起如此重责？”
　　姚俪咬牙。
　　没想到这老头油盐不进。
　　深吸口气，姚俪倏地挺直了背：“大管家，真的不愿出手？”
　　“不是我不愿，实在是没办法。”
　　齐大管家说着，用力地咳了起来。
　　姚俪才不信他这一套说辞。
　　只是，要如何才能打动这老头呢？
　　姚俪歪头沉思。
　　而一旁的福婆子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对话，心中越来越着急。
　　此刻，见姚俪不说话，她还当太太犹豫了，心中一急，一句话脱口而出。
　　“大管家，太太有孕了，您也不管？”
　　这话，无异于惊天霹雳、深水炸弹，惊得大管家和二管家齐齐抬头，异样的目光投向了姚俪。
　　确切的说，是盯住了她的肚子。
　　姚俪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这可当真？那太太您先前怎么不说？”齐大管家明显不信，眼露狐疑。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事已至此，也只能顺势就势，见招拆招了。
　　姚俪憋了长长一口气，把脸色憋得红通通的，才开口。
　　“之前也不确定，毕竟时日尚短，若是弄错了，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
　　齐大管家捋着胡子频频点头。
　　这个新太太是个什么性子，齐大管家清楚的很。
　　当初就是齐大管家几番打探，才定下的这个冲喜人选，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在他看来，这小丫头胆小怯懦，没什么主见，不太可能在这种大事上撒谎。
　　“既然这样，等过些日子，再让大夫来给太太把脉吧！若是真有了孩子，也能宽慰老爷的在天之灵。”
　　姚俪心中感叹这大管家会说话，同时朝安福递了个眼色。
　　那安福会意，几小步跑到大管家身边，低声说道：
　　“大管家，太太这月份尚浅，可不能惊了肚子里的小少爷。若是被赵家村那些人知晓了，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赵老四他们敢上门，不就是仗着和老爷是同族吗？只要没了这层关系，他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姚俪在心底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这安福也不差啊！
　　三言两语，就说到了关键处。
　　齐大管家神情有些松动。
　　姚俪没再开口，努力扮演一个可怜的寡妇角色。
　　等齐大管家和安福一走，姚俪心底略松口气，转头瞪着福婆子。
　　“你刚才乱说什么呢？”
　　福婆子缩了缩脖子：“我、我这不是跟您学的么？”
　　姚俪一阵语塞。
　　我谢谢你啊！
　　“太太，您看这大管家都被说动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把那事儿办完。”
　　福婆子推了姚俪一把，一副誓要把她刚才的话坐实的架势。
　　可等两人来到偏院的小屋一看，哪还有什么人影？
　　那个被下了药的无名男子，居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姚俪莫名有些慌乱，不知道是这男的醒了以后自己跑了，还是被什么人发现带走了。
　　但很快，她就镇定下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可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
　　姚俪无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抬起头来，一拍福婆子。
　　“别跟个没头苍蝇似得乱转了，叫人把屋子收拾一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可万一……”
　　福婆子满脸迟疑。
　　“万一什么呀？”姚俪推了推她，“我可是什么事都没做！不管谁问起，都说我们两个在一块儿，不就行了？”
　　福婆子还是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叫来两个下人打扫，自己则亲自陪着姚俪回了后院。
　　赵宅占地面积颇大。
　　这平县不过是个小地方，从前的县令又是个见钱眼开的，谁会管这白身赵家的宅子出不出格？
　　姚俪回到属于她的院子后，借口休息，一进屋就关上了门。
　　等四下无人，姚俪瘫在软塌上，在脑海中默默询问。
　　“系统，你有办法弄个孩子出来吗？”
　　“……”
　　见系统不理她，姚俪自顾自继续嘟囔。
　　“这话都说出去了，虽说暂时镇住了大管家，可却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弄个假肚子吧？中华医术那么神奇，肯定会被拆穿……”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脑海中突兀地响起了系统声音。
　　“有假孕药，宿主可需要兑换？”


第4章 做善事
　　姚俪眼睛唰得一亮。
　　假孕药？
　　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药？
　　“我要兑换！”
　　姚俪毫不犹豫开口。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假孕药，只能形成怀孕的假象，无法真正孕育生命，初始意图，是为了让人们体验孕育过程的痛苦和神圣。此药品共有9颗，每隔30天服用一颗，可一直保持怀孕状态。所需道德点，一百二十。”
　　“一百二十点，也不算贵嘛！”
　　话刚出口，姚俪就听到系统又吐出两个字。
　　“每颗。”
　　“？？？！！！一颗120？九颗1080？你怎么不去抢？”
　　姚俪气哼哼地叫道。
　　“宿主可以先兑换一颗。”
　　“那也要一百二十点哪！我哪来那么多道德点？”
　　姚俪猛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这道德点，要怎么赚？做任务？”
　　“行善事，即可积攒道德点。”系统的声音依旧听不出起伏，“只要宿主做了善事，便可得到相应的道德点。”
　　弄明白之后，姚俪一把推开房门，高声喊道。
　　“来人来人！叫二管家安排明天……不！今天去城外施粥！”
　　一院子的下人，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姚俪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放柔了声音：“方才我梦到老爷亡魂，提醒了我。咱们要多行善事，为老爷积德，不求老爷得道升仙，只求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姚俪一脸悲悯的模样，看得院子里众人一愣一愣的。
　　福婆子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笑容谄媚地凑了过去。
　　“太太说的是！太太对老爷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禀！我这就去告诉我家那口子，让他准备施粥的事儿。”
　　说完，福婆子一溜烟跑出了院。
　　这种事，不管是大管家还是二管家，都不可能拒绝。
　　齐大管家经安福提醒，带着银子亲自去县衙办出族立户之事，安福得到消息，立刻派人准备东西，不过一个时辰，就驾着车前往城外。
　　姚俪不顾众人劝阻，硬要跟着同去。
　　平县不过是个小县城，不算繁华，但也有主街两条，铺子不少。时下人们尚佛，不管哪儿的寺庙都香火鼎盛，但如城隍庙一流，却是萧瑟破败，逐渐成了流民乞儿的栖居之所。
　　安福指挥着家丁仆从们搬东西，很快就架起了锅，熬起了粥。
　　等粥一好，姚俪亲自上阵，舀了粥送给四周的乞儿们。
　　“叮！恭喜宿主，获得道德点数一点！”
　　“就给一点？要不要这么小气？”
　　姚俪气得差点打翻了碗。
　　“道德点是根据所做善事的大小赐予。宿主您施粥赠乞丐，免其一顿的饥饿，只能得到一个道德点。”
　　姚俪深吸口气，扯了扯嘴角。
　　“什么样的善事，才叫大善？”
　　“改善百姓生活，阻止一场战争，避免一场灾祸，拯救一支族群，此乃大善。”
　　姚俪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是她一个普通上班族能做到的吗？系统你这flag立得也太大了。
　　“除此之外，救人危难、性命……”
　　“知道了知道了！”
　　不等系统说完，姚俪就打断了他的话头。
　　“虽说道德点少了些，但有总比没有好。”
　　安慰了自己一句，姚俪继续给过往的人送粥。
　　这粥篷，一搭就是七天。
　　每天，姚俪都会跟着过来，亲自送粥。
　　渐渐地，她的名声在乞丐流民之间流传开去。
　　但姚俪很快发现，若是之前已经给过粥的人，重复再给，并不能获得更多的道德点。
　　这平县的人口不算多，城隍庙这里的流民乞丐总共就那么些，不可能一直持续不断地给她增加道德点。
　　又一日，姚俪一边施粥，一边想着其他的办法。
　　突然，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传入了姚俪耳中。
　　“菩萨姐姐，我、我能求您件事儿吗？”
　　姚俪回过神来，一低头，看到了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这孩子头发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穿着的衣裳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补丁摞补丁，可他的小脸却是干干净净，眼神中也带着光彩，不似周围人那般麻木。
　　姚俪蹲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什么事？”
　　“姐姐能不能多给我一碗？”
　　小家伙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得姚俪心头一软。
　　“是要给你家人吗？怎么不和你一起过来呢？”
　　“不是不是。”小家伙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是想给丑叔叔，他腿断了，走不了路。”
　　丑叔叔？
　　这什么人会起这样的名字？
　　姚俪心中泛起了一丝好奇。
　　“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儿去，这碗重，你一个小孩子可不好拿。”
　　说着，姚俪拿着两碗粥，跟着这孩子绕过了城隍庙的正门，走进了一间年久失修的草棚。
　　草棚顶漏着光，脚下是黑泥地面，泛着奇怪的恶臭。
　　姚俪下意识掩了掩鼻口，停下了步子。
　　这一瞬间的功夫，那孩子却已经捧着手里的碗，小快步跑了进去。
　　“丑叔叔，我给你带吃的回来啦！”
　　姚俪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角落的一堆烂杂草旁，半倚半躺着一人。
　　这人个子多高姚俪不清楚，但从那一双长腿看，肯定不矮，只可惜右腿如今呈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他浑身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上带着黑红掺杂的污泥，看不清他原本的样貌。
　　再仔细一看，这人从左眉到右脸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伤，血肉外翻，仿佛一张脸被劈成了两半。
　　姚俪一惊，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复又抬起头来，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原本看似半死不活的那人却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中射出两道雷电般的厉芒。
　　姚俪身子下意识一僵。
　　她似乎感受到了传说中的杀气？
　　这家伙，难不成是个高手？
　　姚俪心中冒出了古怪的念头。
　　系统虽说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但其他的什么都没保障，要是真有个厉害的保镖，就算假孕被发现了，也不用怕啊！
　　姚俪心底有些兴奋，轻咳一声，向前几步，把自己手里那碗粥递了出去。
　　“这一碗粥怕是不够吧？我看你受了伤，不如跟我回城里，找个大夫好好瞧一瞧。”
　　姚俪温柔地说着，本以为对方最多就是高冷一下，却没想到，那人倏地发出一声冷嗤。
　　当啷一声，碗跌落碎裂，白粥溅了一地。
　　只见白光一闪，不等姚俪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见一片碎瓷片直接飞向她的面门。
　　姚俪下意识地蹲下，堪堪躲过那碎瓷片。
　　笃！
　　那片碎瓷片直直地插进了门板中。
　　姚俪回头一看，眼中光芒大亮，猛地向前蹿了几步。
　　“大侠！跟我走吧！”


第5章 捡了个男人回家
　　男子森冷的目光突然一顿，眼中明显浮现出疑惑。
　　这女人怎么和先前不一样了？
　　前几日所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他万万没想到，他堂堂的九王世子，居然会中了乡间恶妇的计。
　　当时药效上来时，他还留着几分神志，分明记得那女人畏缩惊恐的样子。
　　和眼前……简直判若两人。
　　眼前这女人，目光清澈，眉宇舒展，跳脱爽朗。若不是一模一样的面孔，他几乎要以为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疑问一起，男子眼中的种种复杂褪去，随手捏起一片碎瓷，陷入了沉思。
　　姚俪见他没反应，也不气馁，继续游说。
　　“大侠您武艺高强，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一直留在这儿，这伤恐怕很难痊愈，那也太可惜了。我虽不懂医术，但家里好歹有点儿银子，能帮你找名医治伤。”
　　顿了顿，她又放缓了语速加了句。
　　“我也不图您什么，就是希望，如果有人要对我不利的时候，大侠能护我一命。”
　　姚俪说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好。”
　　男子突然开口，掩盖住了眼底的异样光芒。
　　我倒要瞧瞧，这恶妇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姚俪全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见他答应了，顿时喜上眉梢，双手抱拳，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行了个颇为豪迈的礼。
　　“大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叫人来。对了，还不知大侠尊名？”
　　“我叫……无常，孟无常。”
　　“孟大侠，我叫姚俪。”
　　姚俪露齿一笑，把碗塞到小男孩手中。
　　那孩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
　　“丑叔叔，你、你要走了吗？”
　　孟无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正欲开口，姚俪抢先一步说道。
　　“我看这孩子乖巧懂事，不如跟姐姐一块儿走吧？”
　　小男孩眼睛唰得亮了起来。
　　“可以吗？我可以吗？要是能跟在菩萨姐姐身边，就算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姚俪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认真模样，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你还是个小豆丁呢！我要你做什么呀？等你长大了学了本事再说吧！”
　　随后，姚俪叫来了安福，让他安排把孟无常和小豆丁送回赵宅。
　　安福听完后，忍不住皱眉。
　　安福想说，如今赵家还在守灵之中，老爷不在了，随便领个男人回家，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但见姚俪不以为意的样子，安福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太太放心！”
　　姚俪微微一笑。
　　“二管家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等粥发放完，姚俪坐上马车返回赵宅。
　　和她一起回去的，还有六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这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面露激动。
　　在这几人中，断腿的孟无常，显得毫不起眼。
　　等回到了赵宅，姚俪立刻叫人去请大夫，给这几人逐一看过，又叫人带下去梳洗吃饭。
　　姚俪换了衣裳正要去前院看看情况，却被福婆子一把拉住了。
　　“太太，大管家回来了。”
　　正说着呢，就听到有下人禀告，大管家求见。
　　姚俪只得转身坐下，揉了揉脸，将兴奋压了下去。
　　大管家一走进来，姚俪就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带着精光，整个人的气势也足了，丝毫不像是个年迈的老人。
　　“大管家今日前来，看来是有好消息？”
　　姚俪试探着开口。
　　大管家先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太太猜的不错，老奴去了县衙，已经将出族自立一事办妥了。”
　　姚俪轻拍着胸脯，呼出口气，关切说道。
　　“辛苦大管家了，这下，应该能堵住赵家村那群人的嘴了。”
　　大管家深以为然，接着，又问起了城外施粥一事。
　　姚俪假装随口提了几句，只说是看他们可怜，带回府里做事，留口饭吃。
　　宅子里的事，平时都是二管家在管，大管家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后便退下了。
　　姚俪歪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大管家突然这么配合，总觉得有些奇怪。
　　姚俪以前在大公司做过hr，面试过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自认为看人的眼光还算准确。
　　原主的心思很好猜，无非是想活下去。这种年代，冲喜失败，能有什么好下场？
　　二管家和福婆子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为的不就是管家权和家产么？二管家被这位大管家压着，恐怕早已心生不满了。原主能想到借男人怀孕，恐怕离不开二管家和福婆子的撺掇。
　　这种人，也好控制。
　　唯有这大管家……姚俪猜不透他的想法。
　　原先明明一副不愿多管的态度，这两天突然就变了。难不成真是因为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我不信。
　　姚俪心中哼了一声。
　　微微垂眸，姚俪很快想到了应对之法。
　　没多久，外头丫鬟禀告，新进府的那几个妇人要来给她磕头。
　　姚俪一挥手，刚想开口说不用，突然心中一动。
　　“把人带进来吧！”
　　她在这府里两边不靠，连个亲信都没有，或许该提早做准备。
　　丫鬟很快把人领了进来。
　　这几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激动地跪下给姚俪磕头。
　　这其中，自然是没有孟无常的。
　　姚俪按捺住性子，问了这五人名字来历。
　　这几人都是妇人，年纪最大的都有五十岁了，最年轻的也有二十八岁，不是死了丈夫，就是因没生出儿子被夫家赶了出来。
　　姚俪听着很是气愤。
　　“你们放心，就留在我这儿。这是福妈妈，我身边的内院管家，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
　　正警惕地看着这几个外人的福婆子顿时一懵，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姚俪推到了前头。
　　那五个妇人急忙敬畏地向福婆子行礼。
　　福婆子下意识抬头挺胸，扫了她们一眼：“你们都会什么？”
　　五人争先恐后地说着自己擅长的事儿，其中一个脸色蜡黄的瘦削妇人尖着嗓子喊起来。
　　“我会给人接生！几个月前在城隍庙，我还给人接生出一个娃娃哩！”
　　福婆子狐疑地看着她。
　　“你是接生婆子？怎么会落得这么惨？你说给人接生了个娃娃？是谁家的孩子？”
　　“唉，福妈妈，您别听她瞎说。”另一个妇人立马戳穿了那人的谎话，“什么接生婆呀！明明人家柳叶姑娘自己生的，你不过就是在旁帮忙递了把剪刀而已！”
　　“柳叶……姑娘？”
　　这称呼，让姚俪挑了挑眉。
　　生了孩子，一般不会这么叫吧？
　　“太太有所不知，那柳叶姑娘不是正经人家出身，是隔壁高县楼子里的姑娘，听说是犯了错被赶了出来的。她没地儿可去，就跟咱们一块儿挤在城隍庙。”那妇人急忙解释。
　　“去去去！什么糟污事儿也敢说给咱们太太听？”
　　福婆子瞪着眼，哼哼道。
　　姚俪拍了拍她的肩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那柳叶姑娘怎么有的孩子，孩子的生父是谁。
　　“我听柳叶说过，这孩子是哪个大户人家老爷的种哩！”
　　“嗤！她那种卖皮肉的，哪知道孩子是谁的种？不过是吹牛罢了。真要是什么大老爷的娃，人家会不闻不问，任由她把孩子生在城隍庙？”
　　“咋不可能嘛？说不定人家家中有个凶恶的大妇。”
　　几个妇人差点吵起来。
　　姚俪没心思再听，让下人把这几个妇人带了下去，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
　　虽说出族的事能挡住赵家村那些人，可她一个女流之辈，想越过大管家、二管家做这个家真正的主子，根本不可能。
　　除非，真的有个赵家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
　　片刻后，她低声嘱咐了几句：“你赶紧叫二管家过来，我有话要问。”
　　说完，姚俪不给福婆子发问的机会，直接把人推出了门。
　　安福很快过来了。
　　“太太想知道什么？”
　　“你们老爷有没有去过高县？”
　　“素日老爷出门，大多是我跟着的，大管家年纪已高，鲜少出门了。要说高县，老爷还真去过几次。因着咱们两县交界的那些田地，都是老爷名下的。”
　　姚俪听完，眼角一挑，又问。
　　“那他可去过高县的青楼？”
　　安福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道。
　　“这个，老爷和人谈生意，免不了要请人吃花酒，倒是去过几次……”
　　安福原以为太太要生气，毕竟没有哪个女人家会乐意自己丈夫去青楼，可没想到，原本坐着的太太突然蹦了起来。
　　“太好了！”
　　姚俪猛地一拍掌，把安福俩口子吓了一大跳。
　　“二管家，咱们可能找到老爷流落在外的骨肉了！”


第6章 第六章又来闹事
　　安福一脸懵然地看着兴奋的太太，心中暗忖：这女人心，还真难捉摸。
　　姚俪朝他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安福立刻神情一肃，躬身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姚俪兴致冲冲地去了前院。
　　靠着大门西边的倒座房内，那位白胡子老大夫正在给孟无常敷药，小男孩眼巴巴地蹲在门外守着。
　　姚俪一出现，小男孩猛地跳起来。
　　“菩萨姐姐，你来啦？”
　　姚俪捏了捏他的脸蛋：“里面怎么样了，小豆丁？”
　　洗过澡、换上了干净衣裳的小豆丁，带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忧愁表情，叹了口气。
　　“大夫什么也没跟我说。”
　　姚俪瞅了一眼房门，安慰似得拍了拍小豆丁的头。
　　等了片刻，老大夫终于出来了，满脸的凝重。
　　“这人年纪轻轻，也不知怎么会落得这般重的伤……那条腿我暂时给接上了，需静养数月。咱们这儿的药材有限，恐怕无法恢复到从前那般，但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老大夫胡子摇了摇头。
　　“身上其他的伤，倒是还好，皮肉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可他那张脸……请恕老朽无能为力。”
　　姚俪朝老大夫道了声谢，奉上了诊金。
　　硕大的一个银元宝塞到手里，老大夫一惊，差点将银锭摔落到地上。
　　“可不敢、不敢收这些。赵老爷的病我都没治好，太太您没怪罪老朽，老朽心中无比感恩。”
　　“一码归一码，那位孟先生，还要靠您多多照顾呢！“
　　姚俪坚决的让他收下了银子。
　　那银锭至少有五两，老大夫捧着那银子，面带激动地跟着下人离开了。
　　姚俪才不管是不是给多了。
　　反正这银子也不是她赚的，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就在姚俪准备进门时，忽然，脑海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救人一命，获得五十道德点。”
　　姚俪心中窃喜。
　　果然人命最宝贵，救了孟无常，一下子就得到了五十点！
　　“恭喜宿主，道德点已超过一百二十，要现在兑换假孕药吗？”
　　姚俪犹豫了下，最后咬了咬牙。
　　“兑换吧！”
　　“好的。您已兑换假孕药一颗，扣除一百二十道德点，剩余道德点数十。”
　　“警告！警告！道德点濒临最低点，宿主的气运降至最低，即将发生厄运。”
　　对于系统的警告，姚俪浑然没放在心上。
　　她的手心，凭空出现了一颗拇指大的药丸，瞬间被她握紧。
　　“小豆丁，你乖乖在这儿照顾孟大侠，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小豆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姚俪匆匆回了住处，关上房门后，好奇地打量着这枚药。
　　“普普通通，和乌鸡白凤丸也没什么区别嘛！”
　　随即，姚俪怀着忐忑的心情吞下了药丸。
　　系统兑换的药都很神奇，一点也不卡嗓子，入口后直接化为一道清凉气息，滑入喉间。
　　姚俪连事先准备的水都没用上。
　　吃完药后，姚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也不知道多久能生效……”
　　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决定等两天再说。
　　到了第二天，姚俪刚起床，衣服还没换呢，突然听到了一阵喧哗的吵闹声。
　　不等她抬起头，只听得嘭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妇冲了进来。
　　“不行，你们能这样！”
　　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冲了进来，挡在了姚俪面前。
　　几个妇人瞬间冲到了姚俪面前，伸手要打。那小丫鬟瘦瘦弱弱的，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姚俪冷哼一声，伸手抓过茶盏，用力一摔。
　　砰得一声，水花四溅，惊得那几个妇人动作一顿。
　　姚俪没有丝毫客气，厉声道。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擅闯我房间，当这是什么地方？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试试？！”
　　那几个妇人吓得倒退好几步。
　　“这姚李丫怎么变这么硬气了？”
　　“姚老婆子，你瞅瞅，这就是你们姚家养出来的好女儿！”
　　门口传来尖细的声音。一个年轻妇人，扶着一个老迈的婆子走了进来。
　　“姚李丫，还不滚过来跪下？！”
　　姚老婆子满脸皱纹，老得如同风干的橘子，且满脸戾气，看着姚俪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姚俪挑眉，抚了抚袖子。
　　“敢问老婆子你是谁啊？跑我家做什么？”
　　“好你个姚李丫！连自己亲祖母都不认了？”
　　“怪不得敢撺掇安福赶人呢！没脸没皮，连祖宗都不要了！”
　　“就是就是！姚家好歹把她养大。”
　　那群妇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说着。
　　若是换做真正的姚李丫，恐怕早就怕得跪下来磕头求饶了。
　　可她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个顶着姚李丫脸的人，却从来不是个怕事的。
　　姚俪老神在在地坐回了凳子上，反观姚老婆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猛地大步上前，抡起巴掌就朝姚俪脸上挥去。
　　谁知姚俪早有准备，头一偏，躲开了她的巴掌。
　　要不要这么夸张？怎么这里的女人，都喜欢打脸？除了打人脸，就没有别的手段了？
　　姚俪心中腹诽了几句，脸上却是神情不变。
　　“我可是被卖进赵家冲喜的。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收了钱，我和姚家再无干系。怎么，现在想反悔？也行呀！先把当初收了赵老爷的钱还回来再说！当初姚家收了多少钱？你敢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吗？”
　　姚俪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昨天在老头子的遗物里找到了当初的“卖身契”。
　　也就是赵老大和姚家签的契约，上面言明，姚李丫是被卖给赵老大的，婚事一成，姚李丫和姚家就再无关系。
　　幸亏这“卖身契”还没送去衙门，老头子就突然病重，府里头一团乱，也没人想起这件事。
　　姚俪暗自庆幸。
　　姚老婆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犹自嘴硬。
　　“赵老大都死了，难不成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你这贱丫头还敢跟我叫板？你吃我姚家的饭长大，敢对老婆子我不敬，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被拉出去沉塘？”


第7章 第七章反水
　　姚俪被唬了一跳。
　　天哪！这什么朝代，居然还有沉塘这种糟粕玩意儿？
　　“呸！姚老婆子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我家太太好的很，谁敢把她沉塘？”
　　关键时刻，福婆子从外头冲了进来。
　　看到福婆子顶着一头梳了一半的头发，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姚俪居然还有些感动。
　　有些话，不太适合她现在这身份说，有福婆子在，就好多了。
　　姚俪暗自松了口气，扶着桌沿坐了下来。
　　“我已经进了赵家门，既是赵家的人了，你姚家可管不到我头上。”
　　“姚家的管不上，我们几个难道还管不了？”
　　赵家的那些妇人跳了出来。
　　福婆子扫了她们一眼，一脸的轻蔑。
　　“我们老爷已经自立为族，与你们赵家村没有关系了！你们这些乡下婆子，仗着同姓，就想管我们赵家的事？天底下没这样的道理！”
　　姚俪暗笑，对福婆子的战斗力很是满意。
　　“出族？！”
　　“这、这怎么可能？”
　　“不会吧？那我们争来争去的干啥呀？”
　　那些围观的妇人一个个惊呼连连。
　　“本来我们老爷与你们几家都出了五服，若不是老爷心善，一直接济，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没想到啊！老爷刚走，你们这群白眼狼就想来霸占老爷的家产，简直丧了天良啦！”
　　福婆子的大嗓门嚷嚷起来，震得那群妇人是一愣一愣的。
　　“不！我不信！我公爹明明说你们是糊弄人的。赵老大那人，怎么可能出族？他就不怕他娘的坟没人照顾吗？”
　　“你公爹？你公爹算老几？难道比县老爷还大？”姚俪冷笑，“这出族自立，可是过了衙门，县老爷亲自过目盖章的。”
　　一听到县衙两个字，一群妇人们吓得浑身一哆嗦，纷纷后退。
　　“你们听了赵老四的话，就当真了？真以为这家产就都是你们家的了？笑话！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这家产，赵老四他别想沾上一分一厘！”
　　姚俪冷厉的声音响起，让那些妇人们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接着，姚俪话语一转：“不过嘛……毕竟都姓赵，我也不想撕破脸，闹得太难看。这样吧！我向大管家说一说，看能不能给你们家的人安排份工作，农忙之余也能赚点银子。”
　　说话的同时，姚俪看向了那些妇人，果然就见她们的神情微动。
　　“还是李丫，哦，不！还是太太说的有道理。毕竟是同姓，这闹得太过，也不像话。”
　　其中一个黄脸妇人壮着胆子率先开口。
　　其他人顿时出声附和，连连称是。
　　姚俪微微一笑，果然，财帛动人心，利益才是根本啊！
　　定了主意后，那群妇人立刻掉转枪头，对准了赵老四的儿媳们。
　　“我说贵寿家的，你们一大家子欺负人家一个小丫头算什么本事？”
　　“就是就是，人家新寡，真真是可怜的很呢！”
　　“这么多年，白种着人赵老大的地，这会儿还要抢人家产，这时候要天打雷劈的呦！”
　　“快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啦！”
　　一群妇人们，或拉或拽，硬是把赵老四儿媳妇和姚老婆子推了出去。
　　福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太太，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叫分化，也叫挑拨离间。”姚俪饶有兴致地解释，“赵老四为什么能说动她们？无非就是答应给她们好处。可赵老四家现在可是一穷二白的，什么都没到手呢！空口说白话罢了。只要我们给的条件足够高，自然能拉她们反水。”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小丫鬟忍不住插嘴。
　　“说的很对。”
　　福婆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太太您饿不饿？燕儿，还不赶紧去厨房拿饭菜去？”
　　姚俪摆摆手：“随便吃点吧！你瞧着好了，赵老四家不会善罢甘休，待会儿肯定还会再闹。对了，方才是谁放她们进来的？”
　　“今天看门的是刘壬。”
　　“跟二管家说一声，这人不能再用了。”
　　姚俪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福婆子心中一凛，匆匆忙忙退下了。
　　丫鬟燕儿留在了屋里，服侍着姚俪梳洗、吃早饭。
　　匆匆划了几口粥，姚俪便起身去了前院。
　　“小豆丁，孟大侠今天好些了没？”
　　孟无常的房门紧闭，小豆丁还是如昨日那般守在门口。
　　“好多了好多了！”小豆丁兴奋地跳起来，“昨晚上大夫换了药，丑叔叔有点发烧，不过今天已经退了。大夫说只要退烧，很快就能好了。”
　　姚俪摸着他的头：“小豆丁一直在这儿守着？真是个守信用的小小男子汉。”
　　听了这话，小豆丁挺了挺小身板。
　　“这会儿孟大侠醒着吗？”
　　“醒了醒了！天还没亮，丑叔叔就醒了，刚刚吃了一碗粥。我早上吃了一个卷馍，老大夫说他还不能吃馍馍……那馍馍可香了！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姚俪又逗了他一会儿，朝身后的燕儿指了指。
　　“你先跟这个姐姐去休息会儿，好不好？我有话要和孟大侠说。”
　　燕儿也识趣，主动凑过来：“小豆丁想不想吃糕点？厨房的刘妈妈可会做糕点了，我带你去好不好？对了，你可以叫我燕儿姐姐。”
　　小豆丁拉着燕儿的手，开开心心地跑开了。
　　姚俪调整了下呼吸，这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孟大侠？”
　　微弱的光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散射开去，将屋里的一切映照得颇有些朦胧之感。
　　这间屋子原本就是下人房，只有简单的一床，一凳，如今那凳子放在床头暂时充当了床头柜，上头摆着一只空碗。
　　姚俪刚走近两步，就感觉到两道宛如实质般的目光朝自己扫来，顿时不敢动了。
　　“大侠，伤势怎么样？”
　　姚俪一脸的关心表情，丝毫不作伪。
　　半靠在床上的孟无常收回了视线：“有事？”
　　“孟大侠不愧是武林高手，这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目的，真让人佩服至极啊！”姚俪努力拍着彩虹屁，又小心靠近了几步。
　　“是这样的，待会儿可能会有人来闹事，这家里的人心不齐，想麻烦孟大侠到时候出手，小小地震慑一下。”
　　孟无常掀了掀眼皮，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姚俪不知道他这嘲讽是针对谁的，不过既然没有拒绝，就厚脸皮当做答应了。
　　“大侠好好休息，我过会儿再来看你！”
　　姚俪退到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好心情地哼着歌离开了。


第8章 出手
　　果然不出姚俪所料，午饭刚吃完，赵老四一家就气势汹汹而来。
　　这一次，没有人敢放他们进门，赵老四一大家子人被挡在了门外，气得一群人破口大骂。
　　骂了一通也不见人出来，赵老四脸一沉，带着儿子孙子们直接往里冲。
　　看门的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如此，一时不察，被推倒在地，被踩了好几脚，还不忘大喊。
　　“强闯民宅啦！快、快拦住他们！”
　　赵老四等人刚冲进前院，就见七八个家丁冲了出来，两边顿时打作一团。
　　可赵老四却丝毫不惧，这一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除了自家人，连姻亲都带来了，浩浩荡荡足有二三十人，还会怕？
　　很快，那些家丁就被揍翻在地，赵老四脸上带着得色，大步朝灵堂走去。
　　姚俪跪坐在灵堂前，和满脸焦急忧虑的福婆子不同，她脸上表情不变，似乎没有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姚李丫，你敢撺掇赵老大出族？贱人，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真以为老子拿你没办法？今日老子就要叫你长长眼，看我不扒光你的衣裳，扔到大街上去！”
　　赵老四一边谩骂着，一边抬起脚，准备迈过门槛。
　　电光火石间，一阵大力从他的后腿窝猛然袭来，瞬间将他两腿打弯。
　　噗通一声，赵老四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好巧不巧的，他的嘴撞到了门槛，一股鲜血直接从嘴里飙了出来。
　　趁赵老四发蒙的功夫，姚俪猛然起身，尖着嗓子喊起来。
　　“老爷显灵啦！一定是老爷不忍见我被人欺负，显灵助我！赵老四，你有种就进来啊！老爷就在这儿呢！你有本事亲自跟他说，看他答不答应把家产送给你！”
　　姚俪的声音，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群人将信将疑地看着灵堂方向，不敢靠近。
　　赵老四“呸”得一声吐掉嘴巴里的血，恶狠狠地盯着姚俪。
　　“老子偏不信！”
　　他爬起来，再次准备迈过门槛。
　　咚！
　　他再次向前扑倒，这一次，额头磕到了门槛，瞬间起了一个大包。
　　“赵老大居然真的显灵了！”
　　“观音菩萨王母娘娘，过往的神仙保佑我啊！”
　　“赵老大，这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赵老四！”
　　一群人吓得脸色都白了，一蜂窝地挤向了门口。
　　至于赵老四，谁也不敢去救，最后被安福拎着扔出了大门。
　　大门一关，姚俪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这下子，我看他们是不敢再来了。”
　　“太太您太厉害了！”
　　安福满脸的意外和佩服。
　　“老爷不会真的在灵堂里吧？”福婆子抖了抖一身的肉，吓得往后缩了缩。
　　倒座房内，小豆丁扶着孟无常坐回了床上。
　　“丑叔叔，为什么菩萨姐姐说是什么老爷显灵？明明是叔叔您出手打走了坏蛋啊！”
　　小豆丁好奇地问道。
　　孟无常将伤腿固定好，再次恢复了淡漠，嘴角向上勾了勾。
　　“有时候，有些东西，比武力更能震慑人心。”
　　孟无常慢悠悠地开口，也不管小豆丁听没听懂，闭眸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解决了赵老四一家后，姚俪心满意足，饭都多吃了一碗。
　　大约是赵老四心中有鬼，之后两天果真不敢再来闹事。
　　“我听说赵老四回去后就病了，赵家村的老李头说他病得都下不了床，村子都说他是冲撞了咱们老爷，活不了多久了。他家儿子多，这几年靠着咱们老爷攒下不少，但都被赵老四这老头搂在怀里。这会儿，几个儿子儿媳为何分家产，都快打起来了。”
　　福婆子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来。
　　姚俪听得津津有味，突然灵机一动，猛地一拍掌。
　　“这怎么行呢？虽说赵老四为人不地道，但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是吧？找个大夫去给他瞧瞧，治治病。”
　　福婆子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她。
　　“太太，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姚俪一本正经地说，“这赵老四要是真这么死了，到时候他几个儿子还不得讹上我们啊？”
　　姚俪正在研究系统的行善问题，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催着福婆子出门。
　　福婆子嘀咕了几声，还是出去了。
　　福婆子的嗓门很大，叫嚷起来，整个宅子都能听得见。
　　孟无常在屋内闭目养神，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
　　小豆丁眨着大眼睛，一脸困惑表情。
　　“丑叔叔，那个赵老四明明这么欺负菩萨姐姐，为什么还要给他看病？”
　　孟无常扫了一眼门外方向，淡漠懒散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光芒。
　　“丑叔叔？丑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小豆丁继续扯着他的袖子。
　　“为什么叫我叔叔、叫那女人姐姐？”
　　孟无常突然开口，问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问题。
　　小豆丁脸上的困惑表情更甚。
　　不等他开口，孟无常忽然一抬手，按住了他的脑袋，使劲儿揉了揉。
　　“大人的事很复杂，跟你也说不清楚，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
　　小豆丁鼓着脸颊，不服气：“我已经不小啦！”
　　孟无常无声一笑，复而抬头，透过门扉，不知看向了何处。
　　“这女人果真不同寻常。”
　　他的低语，小豆丁没有听到。
　　孟无常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可却从其他人口中探出不少信息。
　　赵家如今局势，那女人的来历身份，孟无常早已知晓。
　　可众人口中那个怯懦胆小，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冲喜丫头，怎么会是眼前这女人？
　　正思索着，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让孟无常一瞬间浑身紧绷，旋即又放松下来，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门外响起了姚俪那清脆的声音。
　　“孟大侠醒着吗？我叫人炖了骨头汤，特意送来给孟大侠。”
　　听到这声音，小豆丁呲溜一下冲到门口打开了门。
　　“菩萨姐姐！”
　　“小豆丁真乖，这是给你的奖励。”
　　姚俪将一颗糖塞到他嘴里，见小家伙甜得眯起了眼睛，忍不住莞尔。
　　迈步进了屋，姚俪嘱咐身后的燕儿把一只白盅放在了床头凳上。
　　“这骨头汤炖了很久，现在喝正好。”
　　孟无常抬眸扫了她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怪异，让厚脸皮的姚俪都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多亏了孟大侠出手，要不然那赵老四还不知会如何欺负我呢！”姚俪笑吟吟地说着，“不知孟大侠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您尽管提！”
　　孟无常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小事而已。”
　　“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对我来说可是身家大事呀！”姚俪往前凑了凑，“我姚俪……咳咳，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大侠帮了我，就是我的恩人！”
　　孟无常听到这话，眼皮子扯了扯。
　　“哦？那如果有个人，既做过有恩于你的事，又害过你，你会如何？”
　　姚俪没有所想，眨着大眼睛，下意识就说了句。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呗！”
　　“很好。”
　　孟无常嘴角翘了翘，露出一抹疑似的笑。
　　“记住你说的话。”


第9章 第九章两手准备
　　入夜时分，夜深人静的时候，安福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姚俪睡得迷迷瞪瞪时，被福婆子从床上拉了起来，换了衣服来到前头的偏院。
　　没错，就是她险些被掐死的那个院子。
　　“下次再做这种事，能不能换个地方？”
　　姚俪揉着眼睛刚嘟囔了一句，就看到安福一脸警惕地站在房门外。
　　“太太，人找到了。”
　　姚俪立马不瞌睡了，眼睛猛然一睁，下意识看向了屋内。
　　一个身影从里头走出来，膝盖一弯，就要跪下行礼。
　　“福妈妈，赶紧把人扶起来。”
　　姚俪拦住了她，借着淡淡的月色打量起面前的人。
　　这姑娘梳着不伦不类的发髻，看起来二十都不到，脸颊凹陷，面无光泽，一点都看不出曾在那种地方待过。
　　“你就是柳叶？”
　　姚俪缓缓开口。
　　柳叶眼神闪躲着不敢和她对视，低低应了一声“是”，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姚俪低头一瞧，那孩子几个月大，面黄肌瘦的，头发稀疏枯黄，正嘬着手指睡得正香。
　　“福妈，你看这孩子，像你们老爷吗？”
　　姚俪转头看向福婆子。
　　福婆子连连点头：“这眼睛小小的，额头宽宽的，看着还真像老爷！”
　　姚俪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管这孩子的生父究竟是谁，只要坐实了他是赵老大的儿子就行！至于像不像嘛……人云亦云的事儿多的去了。
　　“老爷的孩子，可不能流落在外，柳叶你就先暂时在这里住着。福妈，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她们。”
　　姚俪细细叮嘱着。
　　与此同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随之响起。
　　“拯救处于危难的母子二人，获四十道德点。”
　　姚俪心中更高兴了。
　　“多谢太太！多谢太太！”
　　柳叶满脸感激之色，不住地道谢。
　　等姚俪走出小院，打着哈欠，就听到安福忍不住低声询问。
　　“太太，这柳叶的孩子，真的是老爷的吗……”
　　安福心思缜密，之前还特意去高县查过。柳叶确实是青楼里出来的，但那家楼子里来来往往的男人那么多，谁能保证这孩子就是自家老爷的？
　　姚俪倏地停下脚步，转过头，那双半眯着的眼睛中带着月色的清冷。
　　“二管家，是谁的孩子，重要吗？”
　　安福莫名背后一冷，下意识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姚俪心中冷哼。
　　这二管家打的什么主意，她心知肚明。
　　先前那个被下药的男人，不就是他弄来的？这会儿突然装忠心了？为的不就是赵家这点财产吗？
　　虽然安福这几日表现的循规蹈矩，姚俪却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这安福的心，可大着呢！
　　等回了房，姚俪没了睡意，在床上翻来滚去。
　　“看来还是得做两手准备……大管家那边得拉过来，给安福点危机感；道德点数得加紧攒，以防万一。对了，还有孟无常！”
　　姚俪掰着指头数着自己的后手，眼睛亮了起来。
　　“实在不行，拿上银子叫孟无常带我跑路！”
　　心满意足地姚俪，拉过被子盖好，很快睡着了。
　　翌日一早，姚俪正坐在梳妆台前和头发较劲，脑海中突然叮得一声响。
　　“救人一命，获五十道德点。”
　　姚俪一愣，扯断了两根头发。
　　“救人一命？我今天什么都还没做呢！是救了谁？”
　　正疑惑间，丫鬟燕儿跑了进来。
　　“太太，何大夫回来了！”
　　姚俪心中顿时了然。
　　她梳好头，带着丫鬟来到前院，何老大夫大夫一见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太太仁慈善心，可真是菩萨再世啊！”
　　姚俪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问起了赵老四家的情况。
　　“赵老四的命暂时保住了，可拖得太久，以后只能躺在床上了。”何老大夫摇头道，“他家那几个儿子儿媳，天天就是吵，根本不适合养病。若是再去得晚几日，恐怕赵老四命都没了。”
　　“您已经尽力了。”姚俪安慰道，“人都救回来了，至于养病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操心吧！”
　　何老大夫点了点头：“走了一日，也不知孟先生情况如何？是时候给他换药了。”
　　姚俪趁机陪着何老大夫一起去了倒座房。
　　孟无常正在用早膳。
　　小豆丁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拿着一个葱花卷啃得津津有味，脸颊上沾了不少的碎末。
　　孟无常左手稳稳的端着一碗粥，右手拿着勺子，极有规律地进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姚俪进门看到这一幕愣了愣，总觉得这间狭小的房间，和孟无常不搭。
　　何老大夫走过去仔细问了几句，随即笑道。
　　“看来恢复得不错，想来不出三个月，你这腿就能正常走路了。”
　　孟无常郑重向他道了谢。
　　“真是可喜可贺呀！”姚俪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既然孟大侠这伤势好一些了，不如换个住处吧？这屋子太小了。”
　　“贵府不是正在治丧？如何能擅自挪屋？”
　　孟无常淡淡一句话出口，让姚俪眉头一跳。
　　“那过几日再说。”
　　姚俪神情瞬间恢复如初。
　　有本事的人多少有点脾气。姚俪安慰自己。
　　“赵太太平时无事可做吗？何大夫要换药了，屋子狭小，可容不下这么多人，小豆丁，送客！”
　　孟无常开口赶人，随即闭上了眼睛。
　　姚俪下意识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姚俪突然眉头一皱。
　　不对呀！这里是我的地盘，怎么变成了他家似的，还叫人送客？我是客吗？！！我才是主人好不好？
　　姚俪气呼呼地瞪着木门。
　　“菩萨姐姐，你怎么啦？”
　　小豆丁啃完最后一口葱花卷，眨着眼睛看向她。
　　姚俪揉了揉脸颊，哼了一声，拉起小豆丁的手。
　　“小豆丁最乖了，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糕点！你家孟叔叔脾气差，你可不要学他。”
　　小豆丁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有糕点吃，兴高采烈地跟着走了。
　　姚俪带他回了自己的院子，让人拿了几样点心过来。
　　这个年代的点心，精致也算精致，但毕竟没有姚俪前世那般种类多样。吃惯了面包、蛋糕、奶油之类的西式点心，姚俪对面前的中式点心实在爱不起来。
　　最终，那几盘子小点心，全都进了小豆丁的肚子。
　　眼看着那小小的肚皮鼓成个气球般，姚俪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这肚子是个无底洞吗？这也太能吃了吧？”
　　小豆丁脸上浮现出惊惶：“菩萨姐姐，我以后不敢了……我、我以后少吃点，一定不会给姐姐惹麻烦的。”
　　姚俪一怔。
　　这孩子那小心翼翼、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心中酸酸的。
　　于是，姚俪伸出手，轻柔地将小豆丁揽入怀里。
　　“小豆丁不用怕，想吃多少吃多少，以后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小豆丁的身世，那些嘴碎的妇人们早就说的满府的人都知道了。
　　原本他也有爹有娘，只可惜，他爹两年前突发意外去世，他娘被娘家强行改嫁，没法带着他，于是这孩子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若不是有人看着他可怜，你一口粥我一口饭地喂着，这孩子估计还长不到现在。
　　姚俪前世忙于工作，只谈过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看着小豆丁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总不免多几分怜惜。
　　“菩萨姐姐，等我再长大一点，就能帮你干活啦！你别看我吃得多，我力气可不小呢！”
　　小豆丁从姚俪怀中抬起头来，举起胳膊，拍了拍上臂。
　　这一番小大人似的举动，看得姚俪失笑不已。
　　“好好好，姐姐就等着小豆丁长大，以后保护我。”
　　如今她在这赵家还没站稳脚跟，名义上说是主子，可实权都在两个管家手中。
　　不过姚俪不急。
　　等赵老大的丧事结束，好戏才会真正开始。


第10章 身为寡妇的自觉
　　赵老大停留四十九天之后，终于下了葬。
　　到了下葬这一日，姚俪才见识到这个时代的婚葬礼仪有多复杂。
　　得亏她是个女的，大部分时候不用出面。
　　姚俪暗自庆幸。
　　饶是如此，等结束后回到住处，姚俪累得瘫在了软塌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燕儿捧着一盏燕窝走了进来。
　　“太太，您先喝点东西。”
　　姚俪抬了抬眼皮，对于这寡淡无味的燕窝实在无感。
　　“我没胃口，你吃吧！”
　　燕儿咽了咽口水，头却摇成了拨浪鼓：“这是大管家特意命人从府城带回来的，奴婢可不敢吃。”
　　“有什么敢不敢的？反正大管家又没看见。”
　　姚俪翻了个白眼，把那小小的白瓷盅推到燕儿面前。
　　燕儿最终没能坚持住，唏哩呼噜两口就喝完了。
　　姚俪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个丫头和她一样，在这府里左右不靠，是被人牙子卖进来的。也正是因为没有靠山，所以当初才会被安排过来服侍原主这个冲喜新娘。
　　而赵老大死后，其他人都飞也似得逃离了这院子，只有燕儿这丫头没处可去，留了下来。
　　“虽说脑子笨了点，但胜在听话。”
　　姚俪心中嘀咕了一句，挥挥手，让燕儿退了出去。
　　自从大管家对她的态度大改之后，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又开始想办法进姚俪院子里，可姚俪一个都没同意，甚至还跟大管家提议裁减人手，闹得府里下人们人心惶惶。
　　正琢磨着怎么分化、拉拢之际，姚俪忽然听到门外响起燕儿拔高的声音。
　　“大管家，您找太太有事？”
　　“什么？请了府城有名的大夫给太太把脉？太太累着了，刚歇下呢！”
　　姚俪神色一紧。
　　看来，这大管家果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居然请了府城的大夫。
　　幸好早有准备。
　　姚俪挑了挑嘴角，很快压了下去，秀气的长眉微微蹙起，走了出去。
　　“正好我有些不舒服，想找大夫瞧瞧。”
　　大管家极有分寸，站在院门外，身边站着一中年人，背着药箱，一副傲然表情，看着就让人不爽。
　　姚俪让下人把人领到待客的花厅，扶着燕儿的胳膊，慢悠悠地走在后头。
　　等坐下后，姚俪面色从容地伸出了手腕，视线却悄无声息地扫向了一旁的大管家。
　　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但当听到大夫说“恭喜恭喜、这位太太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时，大管家的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闪。
　　姚俪看得分明，心中哂笑，收回手腕的同时，假装忧心忡忡地问了句。
　　“我觉得这几日胸闷乏力，也没胃口，不知对腹中胎儿有没有影响？”
　　“太太放心，这是孕初期的正常现象。您只要放宽心，就行了。”
　　那大夫虽然神情倨傲，可医术却是极不错的。来的路上也听说了这赵宅的事，得知眼前这位年轻太太腹中怀的是遗腹子，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日常饮食要注意，待会儿我写一张需注意的单子给您。过一个月若仍觉不适，再命人找我。”
　　姚俪一脸感激地道了谢。
　　大管家似是才回过神来，长吁短叹，激动不已。
　　“老爷总算是有后了。”
　　说着，他亲自送那大夫出了门。
　　等二人一走，姚俪向后一靠，若有所思地盯着大管家离去的方向。
　　当家主母有孕的消息，自然不可能瞒过这宅子里的下人。尤其是，姚俪根本没有隐瞒的意思。
　　很快，这消息就如长了翅膀般，传了开去。
　　正在闭目养神的孟无常，听到小豆丁欢呼雀跃地说着此事时，猛地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这妇人果然不知检点！”
　　小豆丁一脸困惑地看着他：“叔叔，你不开心吗？”
　　“与我无关的事，有什么好开心的。”
　　孟无常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么一句话。
　　“怎么无关呢？菩萨姐姐对我们那么好！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呀！”小豆丁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好？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背后不知做了多少令人不齿的事。”
　　孟无常冷冷说道。
　　小豆丁气坏了，坚决不许他说菩萨姐姐的坏话。
　　“叔叔你怎么能这么说菩萨姐姐？菩萨姐姐救了我们，还请大夫给你治伤，你这样是不对的！”
　　孟无常不耐烦和个小屁孩多说，可小豆丁却是个认死理的孩子，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袖子，掰着指头说着姚俪这段时间做的好事。
　　手指头还没数完，门外就想起了熟悉的清丽声音。
　　“孟大侠！”
　　一大一小两人顿时住了声，对视一眼后，小豆丁跑去开了门。
　　“菩萨姐姐，你来啦！”
　　姚俪走进屋，脸上带着的笑，落在孟无常眼中格外刺眼。
　　“赵太太不好好养胎，跑到孟某的屋子做什么？就不怕外人说闲话？”
　　姚俪已经习惯了孟无常这冷不丁刺一下的说话方式，根本没放在心上，摆了摆手。
　　“我不过是来看看孟大侠的伤势如何。再说了，只要行的端做得正，管别人说什么呢？”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肚子上停顿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又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过些时日，我打算去附近最有名的常山寺一趟。不过路途遥远，怕路上出事，想请孟大侠到时一同前去，不知可行？”
　　姚俪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开门见山说出了来意。
　　孟无常转过头，闭上眼，吐出两个字。
　　“没空！”
　　姚俪皱了皱眉。
　　这大侠脾气也太大了……这一个多月好吃好喝的供着，给他上的药都是上好的，居然还是这么一副态度？
　　姚俪本来也不是个软性子的，想着自己热脸贴了好几回冷屁股，心里不由生出了恼意。
　　“既然孟大侠不想去，那就算了。大不了，到时候我多带上几个家丁。”
　　说完，姚俪瞧也不瞧他一眼，一扭身，直接甩手走了。
　　“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身为寡妇的自觉？不好好在家待着，反倒四处闲逛！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没一点规矩！”
　　孟无常猛地一拍床沿，双目几欲喷火。


第11章 意外访客
　　说起来，姚俪还真的没有身为寡妇的自觉。
　　她穿过来时赵老头就死了，既没经过拜堂，又没见过这位“丈夫”，自然没有一点儿已婚的自觉了。
　　她之所以要去常山寺，也不过是为了做善事积攒道德点罢了。
　　常山寺的香火在方圆几百里是最旺盛的，每日去烧香拜佛的人极多。若是能和寺庙合作，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一路怒气冲冲了回了屋，连灌下两杯凉水，姚俪才冷静下来，将孟无常甩到脑后，不去想他。
　　一脸蜡黄的吴婆子拎着个食盒走进了院。
　　“太太，奴婢给您送吃的来了！”
　　姚俪收回了神，让她进了屋。
　　这吴婆子是先前从城隍庙带回府的五人之一，能说会道，颇有眼力劲，很快就得了厨娘的赏识。
　　除了她之外的其他四人，也都被安排在了其他各处。
　　吴婆子放下了食盒，又凑到了姚俪身旁。
　　“太太，奴婢瞧着您似乎有些肩背不适？奴婢从前跟着娘学过几手捏拿按摩，太太要不要试一试？”
　　姚俪好笑地看着她。
　　这样能说会道又有眼色的人，怎么会混到城隍庙去的？
　　对吴婆子的示好，姚俪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吴婆子面上一喜，搓着手走到了姚俪身后，轻轻地给她按捏起来，时不时还说上两句凑趣的话，惹得姚俪轻笑不已。
　　福婆子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顿时大为警惕。
　　“你在这干什么？送完东西还不赶紧回去干活？”
　　吴婆子顿时脖子一缩，弯着腰退了出去。
　　姚俪挑眉，倒没说什么，夹了几筷子笋丝放进嘴里。
　　“太太您太心善了，就吴婆子这样的人，哪能近身服侍您？让她留在厨房都是抬举她了！”福婆子抱怨道。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她这一手捏背的手艺确实不错呀！”
　　姚俪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问起了柳叶的事。
　　福婆子按下心中不满，回道：“那柳叶姑娘吃得好睡得好，太太您不用担心她。您之前吩咐，每日又是鸡又是肉的，还给她一大碗牛乳！您自己吃的都没那么好。她那儿子，这些日子也胖了许多。”
　　这不是因为要守孝么！
　　姚俪摸了摸鼻子，放下碗筷，沉吟片刻后说：“这柳叶一直住在那小院里，也不是长久之计。吴婆子她们认得她，若是撞到了，免不了要费一番口舌。你等会儿找二管家，让他在外面安排个住处，让柳叶和孩子先出去住着。”
　　柳叶和那个孩子，可是她的底牌之一，可不能轻易被人掀了。
　　福婆子应了声是，脑子里却是在想别的事情。
　　“太太，如今我忙的事多，不能随时跟着服侍太太，燕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顶不了啥事。您看，要不要再多加个丫头服侍？”
　　姚俪瞟了她一眼：“你有什么好人选？”
　　“我家小女儿，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福婆子完全没看出姚俪的神情有什么不对劲，兴奋地说着自家女儿有多好。
　　姚俪挑起了一边眉毛。
　　福婆子这人吧，你要说她蠢，她其实很有危机意识，也懂得为自己争取权益。可你要说她聪明吧，这么直白地推荐自己的人，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她的意图吗？
　　不过，姚俪也不在乎这些，横竖现在福婆子和她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于是，姚俪便同意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福婆子就把她的儿女们都带来了。
　　福婆子和安福生了三儿一女，三个儿子性子不像爹，看起来憨厚老实。反而是最小的女儿，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竟有几分老成的模样。
　　姚俪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丫头就这么静静地和她对视了两秒钟。
　　“你这女儿，叫什么名字？”
　　姚俪转头问向福婆子。
　　“就是个丫头，也没给正经起个名儿，就丫头丫头这么叫着。”福婆子随口说道。
　　姚俪默然。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女人没人权，许多人家连个正经名字都不会起，大多是大妞、大丫、大姐儿这么胡乱叫着。
　　原身好歹还有个李字呢！姚李丫，去掉丫字，这名字还算可以了。
　　“那我给你起个名，好不好？”
　　姚俪笑着对那小丫头说。
　　小丫头抬起头来，学着大人的语气回了一句：“但凭太太做主。”
　　“叫静如，怎么样？”
　　小丫头眼睛微微一亮，这才透露出几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神采。
　　姚俪收了静如在身边，福婆子放下心来，走路都仿佛带着风，意气风发地出去了。
　　姚俪观察了一会儿，见静如虽然不爱说话，但跟着燕儿做事还算麻利，也不会仗着她娘的身份对其他小丫头们颐指气使，便放下心来。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已，难道还收服不了她？
　　从前给新人做培训的时候，再厉害的刺头，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乖乖地叫姚姐。
　　姚俪带着两个丫鬟，哼着不知名的歌，在院子里闲逛。
　　眼看要到正午时分，该用午膳了，姚俪正准备回院，突然看到一个眼生的丫鬟跑了过来。
　　“太太！太太！门房说有客求见您！”
　　姚俪挑眉，略显诧异。
　　“客人？说了是谁了吗？”
　　那丫鬟上次不接下气地摇着头。
　　姚俪一甩袖子，决定去看看情况。
　　绕过影壁，新门房刘老三正一脸为难地挡在大门口。
　　“都说了已经让人进去通报了，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呢？”
　　“你这门房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是不是？我好歹也是你们家太太嫡亲的堂姐，你把我当什么了？要饭的吗？势利眼的玩意儿，等我见到二妹，看她怎么收拾你！”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让姚俪脚步一顿。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衣裙，头上包着同色头巾，面容灰扑扑的妇人，两手叉腰，怒气冲冲地指着门房。
　　脑海中几幅画面接连浮现。
　　姚俪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
　　“大姐，许久不见了。”
　　那妇人，正是原主的大姐，姚家大伯的女儿，姚杏丫。
　　姚家极度重男轻女，叔伯五人，生的大多是儿子，只有姚杏丫和姚李丫两个女儿。
　　倒不是姚家有什么生子秘方，而是他们心狠，若是生下来的是女儿，会被姚老婆子直接扔进山里或者河里。
　　姚杏丫和姚李丫是仅存的两个，所以，幼年时，姐妹俩时常相互照顾，结伴干活。
　　这是姚李丫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刻。


第12章 果然人是会变的
　　姚俪招呼着姚杏丫进了大门。
　　姚杏丫进门的瞬间，还不忘回头示威地瞪了门房一眼。
　　“二妹，这种没眼力见的人，赶紧赶出府去，还留着干嘛呀！”
　　姚俪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把门房赶走，只得转移话题。
　　“大姐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
　　姚杏丫眼神闪了闪，略显局促地搓着手。
　　“先前赵老爷过世，我没来，二妹不会怪我吧？我本来早就想来看看二妹的，可家里太忙了走不开。而且，我家男人也不让我来……说是你嫁了赵老爷，就是贵人了，我们这些泥腿子乡下人，哪能高攀得起呢？”
　　姚俪的脚步一顿。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
　　她有些不太相信，这话是从老实可怜的大姐口中说出来的。
　　姚俪没有接话，而是微笑着把人领进了待客厅。
　　“大姐远道而来，想来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一桌上好的宴席，自从大姐出嫁，我们姐妹俩已经许久没见面了，今日可要好好叙叙旧。”
　　“那怎么好意思。”
　　姚杏丫嘴上这么说着，可一双眼睛扫来扫去，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
　　姚俪吩咐了燕儿几句，两人在桌旁坐了下来。
　　“大姐请坐，先吃些点心喝杯茶。”
　　燕儿带着小丫鬟，捧着两盏茶和几碟子点心陆续而入。
　　姚杏丫看到那些精致的点心，眼睛都直了。
　　“这些，都是二妹平时吃的？”
　　姚俪歪头托腮，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那倒不是，我平时不吃点心，这些是专门做来待客的。大姐尝尝，若是觉得不错，待会儿带些回去。”
　　姚杏丫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龙须酥塞进嘴里，眼睛越发亮了。
　　“这么精贵的点心，恐怕费不少银子吧？二妹真有福气，嫁了这么好的人家。”
　　一直站在姚俪身后默不作声的静如，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扫了姚杏丫一眼，皱了皱眉头。
　　姚俪似乎没听出她话中之意，又陪着聊了几句。
　　没多久，厨房那边就已准备妥当，一样样精细的菜肴被送了进来。
　　因着府里要守孝，吃的都是素食，但厨娘的手艺还算不错，哪怕没有一点儿肉，也整治出了一桌漂亮的席面。
　　刚吃了两口，门外忽然响起小豆丁的声音。
　　“菩萨姐姐！菩萨姐姐！”
　　姚俪抬起头，笑吟吟地招呼他进来。
　　“吃过了吗？不如和姐姐一块儿吃吧？”
　　小豆丁好奇地看了一眼姚杏丫，没有多问，乖巧地走到了姚俪身边坐下。
　　姚俪对小豆丁一直有些偏疼，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不会忘了他，有时候她一个人吃饭无聊，也会叫小豆丁一起吃。
　　燕儿也习惯了如此，反应迅速，拿了一套碗筷过来。
　　“谢谢菩萨姐姐，谢谢燕儿姐姐。”
　　姚杏丫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满脸狐疑地看着这孩子。
　　“二妹，这孩子是谁？难不成是赵家的？”
　　姚俪一边给小豆丁夹菜，一边说道：“不是。之前我去城隍庙施粥，看到小豆丁没有爹娘，怪可怜的，就带他回来了。”
　　姚杏丫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二妹，你糊涂啊！”
　　姚杏丫啪得一声放下碗筷，满脸的痛心疾首。
　　“就这么个没爹没娘的乞儿，随便给口饭吃就行了，你对他这么好做什么？”
　　姚俪挑起一边眉毛，看着面前这个中年妇人，只觉得和原主记忆中的大姐，相差极大。
　　所以，人是会变的。
　　姚俪轻笑一声，眼神逐渐淡了下来。
　　“我想对谁好，和别人无关。小豆丁乖巧懂事，值得我对他好！”
　　姚杏丫咬了咬唇。
　　“二妹这是想要养个孩子吗？也是，赵老爷没了，这偌大的家业没个子嗣继承，总归是不像话。可你大可以从赵家找个听话的孩子养着，干嘛随便捡个野孩子回来？”
　　姚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姚杏丫又继续说：“二妹如今是有钱人了，这么多家产，几辈子也用不完。可怜祖母她们在乡下，还住着黄泥房子，睡着土炕。哪怕二妹你手指缝儿漏出一点儿，也足够家里用了。二妹都有闲钱养这小子了，怎么不为娘家想想？”
　　姚俪冷笑一声。
　　“原来大姐这次过来，是为姚老婆子说好话？那大可不必，当初她把我卖给赵老爷时，签了契约，我们早就已经断了关系。如今又想着从我身上捞好处？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姚杏丫张了张嘴，她也觉得姚老婆子卖了二妹这事儿做得不对，可她只是个孙女，又哪能指责长辈的决定？
　　“二妹，毕竟是血缘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祖母再不好，也是咱们的祖母。”
　　姚俪没理会她的话，拿着帕子给小豆丁擦脸。
　　“大姐可是吃好了？若是吃好了，恕我不便久留。静如，送客！”
　　静如一下从她身后蹿出来，挡在姚杏丫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请。”
　　姚杏丫还想再说什么，都被静如挡了下来。
　　“那、那我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姚杏丫讷讷了两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厅堂。
　　“姐姐，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
　　小豆丁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姚俪。
　　“瞎说什么呢？这和你又没关系。”
　　姚俪半蹲下身，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小豆丁是个极其敏感的孩子，他对于人们的善意恶意，有着天生的敏锐感觉。他能感觉到姚杏丫的恶意，也能感觉到菩萨姐姐对他是真的好。
　　他一把抱住了姚俪，闷声开口。
　　“菩萨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姐姐才不像叔叔说的那样呢！”
　　姚俪额角青筋一跳。
　　“他说我什么了？”
　　小豆丁猛地捂住了嘴。
　　“小豆丁别怕，姐姐不生你的气。”姚俪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可这笑容却不达眼底，“你乖乖告诉我，姓孟的说我什么了？”
　　小豆丁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叔叔说姐姐表里不一……还说姐姐没有寡妇的自觉……”
　　砰！
　　姚俪猛地一拍桌。
　　桌上的碗盘一震，吓得小豆丁再次捂住嘴，不敢再说了。
　　呜呜呜……菩萨姐姐生气起来好可怕！


第13章 什么要求都行
　　姚俪越想越窝火，越想越生气。
　　孟无常这家伙也太不识抬举了！
　　好吃好喝的养着他，结果这人居然在背后这么说自己！
　　姚俪唰得一下站起身来，风风火火地朝倒座房跑去。
　　刚送完姚杏丫回来的静如和燕儿急急忙忙跟在她身后，可她们两人的速度，居然跟不上姚俪！
　　姚俪跑到倒座房，砰得一脚踹开门。
　　门框顶上，扑簌簌掉下来一层灰。
　　姚俪一脚跨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的孟无常，哼了一声。
　　“孟大侠如果对我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犯不着在小孩子面前说我坏话。”
　　孟无常皱眉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倒要问问你什么意思！”
　　姚俪几步走到床边，俯身盯着他。
　　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因着怒气而泛红，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柳眉蹙起，气势汹汹的样子，和平常的她，迥然不同。
　　孟无常愣了愣。
　　这样的姚俪，鲜活耀眼，如带着露珠的牡丹芍药，让他有一瞬的失神。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姚俪继续瞪着他，伸出手指戳着孟无常的胸膛。
　　“你一个江湖上的大侠，难道不该是快意恩仇、恩怨分明、不拘小节的吗？在背后说人是非，你好意思称大侠吗？说我表里不一，呵呵哒，你自己就表里如一了吗？”
　　姚俪一口气说完，气得胸脯一阵起伏，还是不解气，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孟无常的衣襟。
　　那纤细的手指，免不了碰到了他的喉间凸起。
　　孟无常瞳孔倏地一缩，一股异样的麻痒，猛地从喉间袭来。
　　这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让孟无常很是不适应。
　　还未来得及细想，手比脑反应快，直接抬起来，拍开了姚俪的手。
　　他忘了自己是习武之人，哪怕是下意识的举动，力道都不同寻常。
　　姚俪被拍到的手背上，顷刻间泛起了一片红。
　　“咳咳咳……我并非有意。”
　　孟无常歉意地扫了一眼那片发红的地方。
　　姚俪抿着嘴看着他。
　　“道歉。”
　　“什么？”
　　“向我道歉。”
　　两人四目相对，最终，孟无常率先移开了视线。
　　“抱歉，是我不对，不该在背后说人是非。”
　　姚俪这才满意了，拍了拍被她弄乱的衣襟，直起身来。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眉头松解，重新带上了笑意。
　　这笑意很快侵染了她的眉眼，使得整张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每次见这个女人，都会看到不一样的她？
　　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胆小怯懦的人，真的是她吗？
　　孟无常眉头一拧，视线一转，忽然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下一刻，眼神飘忽起来。
　　他只记得一开始的事，药效发作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难不成这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孟无常呼吸一滞，片刻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是认定了什么一般，重新抬眸，看向姚俪。
　　“确实是我的错，为了弥补我的过错，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姚俪“啊”了一声。
　　这人认错的态度也太好了叭？
　　不愧是大侠，能屈能伸。
　　姚俪出完了气，心情好了很多，这会儿再看着孟无常那张带着可怖伤疤的脸，也不觉得丑了。
　　“什么要求都行？”
　　“对，什么要求都行。”
　　孟无常表情不变，脑子里却已经闪过数个念头。
　　“那……”姚俪拖长了音，“以后我出门，你要随身保护我的安全！”
　　孟无常呆了一秒钟，轻咳几声，忍不住又问。
　　“你确定？就这一个要求？”
　　“孟大侠武功高强，要你去做别的，也太大材小用啦！放心，只要你能护我周全，我不会亏待你的。”
　　姚俪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无常一脸古怪表情，良久后，带着一丝迟疑，点了点头。
　　“过几日要去常山寺，孟大侠可别忘了呦！”
　　姚俪笑嘻嘻地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燕儿和静如这才看到她，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太太，您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姚俪好笑地看着两人，“我不过是和孟大侠谈谈心而已。”
　　燕儿不疑有他，喘匀了气，立马站得笔直。
　　“太太方才都没吃几口饭，奴婢这就去厨房叫婆子们给您再做几样。”
　　姚俪一摸肚子，发了一通火，还真饿了。
　　燕儿走后，姚俪放慢了速度，带着静如优哉游哉地往回走。
　　静如眉头皱得紧紧的，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可又纠结着不知该不该说。
　　姚俪实在是受不了，主动问她。
　　“静如你有话要说？”
　　静如松了口气，这才开口：“太太，您那位大姐，不怀好意！”
　　姚俪讶异地看着她。
　　静如以为她不信，急急说道：“太太，是真的！她说您有福气，嫁了个好人家，可是老爷都死了，太太您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还要面对赵家村那些豺狼虎豹，这哪是什么好亲事？”
　　姚俪嘴角一翘。
　　“我知道，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她说什么我都信？”
　　“那太太您为什么不揭穿她？”静如满脸不解。
　　这种穷亲戚，她们安家也经常遇到，说什么自家可怜，其实都是为了捞银子讨好处罢了。
　　姚俪眼神微微一闪。
　　“姚杏丫嫁到了几十里外的高家，若是没人送信，她会突然跑来平县？而且，她一个女子，可能独自一人走这么远的路吗？高家的人我虽没见过，但是听她娘提过，高家的老太可是不输姚老婆子的，对儿媳孙媳管的极严。”
　　静如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
　　“太太您是说，是姚家送信给她，让她过来的？”
　　“除了姚家，不可能有别人。”姚俪嗤笑一声，“姚老婆子自知我对她和其他姚家人不会留情面，这才特意叫了姚杏丫回来。就是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静如咬着牙，气得跺脚。
　　“她们是想从太太您手里要好处！”
　　“我看，不止如此呢！”
　　姚俪偏过头，看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我已经提前叮嘱了门房老刘，悄悄地跟着姚杏丫。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她们的目的了。”
　　静如眼睛唰得亮了起来。
　　“太太您太厉害了！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就说嘛！那姚杏丫在大门口骂刘三，您怎么还请她进门，还给她准备席面，原来是另有主意呀！”
　　“哈哈，这叫请君入瓮。”
　　姚俪笑得很是开怀。


第14章 可能不是亲生的
　　快入夜时，刘三回来了，顾不上吃饭喝水，急急忙忙来向姚俪禀告。
　　要说这门房，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这刘三看起来年岁不小，可一双眼珠子却利着呢！
　　姚俪坐在前院的偏厅内，听着刘三回话。
　　“禀太太，小的一路跟着姚家那位姑奶奶，亲眼看着她回了姚家村。小的怕被认出，换了一身衣裳，假装路过讨水喝，在姚家门外偷听了一会儿。”
　　姚俪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姚家可不像姚杏丫以为的那般穷苦，尤其是在卖了原主后。那银子足够姚家几十口人过好几年了。
　　姚家老爷子早就不在了，姚老婆子就是最大的长辈，她不肯分家，几个叔伯全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姚俪从记忆中得知，姚家从前就经常吵吵闹闹，几个婶子也不是安分的。
　　“本来他们在堂屋说话，小的没法听清，可没多久就听到姚老婆子大声嚷嚷，紧接着就传出了那位大姑奶奶的哭喊声，似乎是被姚家大爷打了。”刘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觑着主子的神情。
　　姚俪皱了皱眉。
　　“挨打了？她都出嫁好多年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姚大还打他？”
　　姚家的几个叔伯都是愚孝，对老娘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姚大年轻时就经常打老婆孩子，但这些年已经很少动手了。
　　见主子神情没太大变化，刘三壮着胆子继续说：“没多久，小的又听到那姚家老婆子说话。她说、说……”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还不赶紧说清楚？”
　　“她说，太太您喜欢小孩，怕是因为自己没法生……”刘三咽了咽口水，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与其便宜赵家的人，还不如给姚家多要些好处，把姚家的几个孙子送过来叫太太您养。”
　　“简直太过分了！”
　　燕儿气得脸通红。
　　静如也是满脸怒色。
　　刘三呼出口气，忍不住道：“小的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皮的。就算太太要抱养孩子，也轮不到她们姚家啊！”
　　姚俪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一声。
　　“果然……我就说姚家那群人，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低声轻语，姚俪表扬了刘三两句，叫燕儿给了他一串铜钱。刘三眉开眼笑地捧着铜钱退了出去。
　　“太太，您打算怎么办？”
　　静如率先开口。
　　“怎么办？兵来将迎水来土堰，姚家算盘打得响，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呀！”姚俪眉梢挑得高高的，眼中精光闪烁，“以姚老婆子那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倒是不怕她，只是难免烦人。”
　　“就是就是，癞蛤蟆跳脚背，还膈应人呢！”
　　燕儿忙不迭地点头。
　　“要不咱们报官？”静如很是担忧。
　　“这种事，衙门是不会理的。”
　　姚俪伸了个懒腰，向后一靠，沉思片刻后，朝静如招了招手。
　　“等会儿你回去找你爹，告诉他，想办法把姚家的打算告诉赵家的人。”
　　静如一惊：“太太，您想做什么？一个姚家就够麻烦的了，再来赵家的人……”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姚俪捏了捏她的脸蛋。
　　等两个丫鬟一走，姚俪放松下来，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片刻后，姚俪的神情突然一凝。
　　原主的记忆大多是灰暗的，不是被打，就是挨饿受冻。这其中，姚老婆子那狠戾的脸，格外令她印象深刻。
　　“你这贱骨头！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生的贱种！”
　　“要不是老三这蠢货非要拦着，你一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扫把星！都是你克死了老三，还克死了你自己娘！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扫把星，野种！”
　　原主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姚老婆子对她非打即骂。只是这骂人的话，在姚俪看来，有些过了。
　　骂自己孙女野种，贱种，这不是把自己儿子也骂进去了？
　　除非……
　　姚俪猛然睁开眼，心中一动。
　　除非，原主不是姚三的孩子！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啊！
　　姚俪静静地坐了许久，突然自言自语。
　　“既然占了这个身份，总要做点什么吧……”
　　三天后，姚杏丫再次登门。
　　这一次，果不其然，她带了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一同前来。
　　姚俪没有把她们拒之门外，不过，她也没有亲自出门迎接，只是让下人把她们领进了偏厅。
　　姚杏丫一进门，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姚俪。
　　“二妹……”
　　姚俪扫了她一眼，目光一转，落在了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
　　“这是？”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和小豆丁差不多的年纪，穿着半新不旧的褐色衣裳，脸上脏兮兮的，小的那个还拖着两管鼻涕。
　　眼看着那两管鼻涕吸溜吸溜地，姚俪强迫症都要犯了。
　　“二妹怎么忘了？这是大哥二哥家的两个侄儿啊！”姚杏丫连忙把两个孩子推到了身前，“快叫二姑。”
　　姚俪当然知道。
　　姚家人口多，姚老婆子生了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除了姚三外，都生了好几个。
　　真是应了那句话，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原主记忆中，在姚家那些年，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给这群侄子们洗衣裳洗尿布！
　　姚俪一想到那一大盆一大盆满是脏污的尿布，就忍不住犯恶心。
　　虽说不是她亲手干的，可这记忆全盘接受，那感觉就跟真的一样！
　　所以，姚家人怎么就认为她会对姚家的孩子格外喜爱心疼呢？
　　尤其眼前这个大一点的，刚懂事就学大人骂原主，三岁的时候跟着同村的小屁孩朝她扔石头。
　　啧啧，人真的是会选择性遗忘的啊！
　　姚俪扯了扯嘴角，看着小一点的孩子用手背抹了抹鼻涕，然后反手擦在了姚杏丫的裙子上，立刻移开了视线。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他们小时候衣裳都是我洗的，尿布都是我换的，吃的都是我做的。我还记得去年，你祖母要我给孩子们炖鸡蛋，我不小心掉地上了，还挨了一顿鞭子，发了高烧，险些送了命。”
　　姚俪笑吟吟地说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姚杏丫脑袋更低了。
　　“姚老婆子舍不得花钱，不肯请大夫，就叫你大哥把我扔进了猪圈。得亏我命大，才捡回这一条命呢！”


第15章 熊孩子
　　姚俪语气冷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可听在两个丫鬟耳中，却格外的心疼心酸，以及愤怒。
　　面对两个丫鬟满是怒火的眼睛，姚杏丫只能假装看不到，勉强笑了笑。
　　“从前的事，二妹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毕竟都是一家人……我这次回娘家，没想到家里又添了几个侄儿，都住不下了，也没钱盖新房。两个孩子可怜的，饭都吃不上……”
　　姚俪嗤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那个大一点的孩子。
　　“小斗，今天吃了鸡蛋没？”
　　毕竟还只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打算和弯弯绕绕，那孩子扁了扁嘴。
　　“没吃，阿奶不让我吃。”
　　“哦？是吗？”
　　姚俪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可是听说小石每天都有鸡蛋吃呢！怎么太阿奶没给你吗？”
　　小家伙一听这话，顿时怒了，狠狠跺着脚。
　　“小石那王八蛋！竟敢背着我偷吃！太阿奶偏心！我要回家……大姑，我要回家！”
　　这熊孩子闹腾起来，十个大人也拦不住。
　　姚杏丫手足无措地说这些干巴巴的话劝，可小孩子哪会听呢？当场就躺在地上，双脚乱蹬。
　　“我要回家吃鸡蛋！”
　　他那弟弟见状，也有样学样，往地上一趟，撒起泼来。
　　姚俪朝姚杏丫摊了摊手。
　　“大姐，你看，不是我不收，是两个孩子自己不肯留下。”
　　姚杏丫急出了汗，几句话脱口而出。
　　“鸡蛋有什么好吃的？留在你二姑这儿，什么好吃的没有？有好多好吃的点心和饭菜呢！”
　　两个熊孩子哭的声音停了一瞬。
　　“我家正守孝呢，吃的都是素菜，没有鸭没有肉，连鸡蛋都没有。”
　　姚俪又笑眯眯加了一句。
　　“哇！大姑骗人！”
　　“呜呜呜哇……我要吃鸡蛋！我要吃鸡蛋！”
　　姚俪心中冷笑。
　　想用熊孩子对付我？做梦。
　　姚杏丫根本哄不住两个孩子，最后只得举手投降，答应他们回家。
　　姚俪全程旁观，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二、二妹，那我先走了。”
　　姚杏丫恨死了两个臭小子，一点都不懂事，害她丢脸，连午饭都吃不上。
　　等她带着两个熊孩子走到门口，姚俪忽然跟了过来，从燕儿手中接过一包点心递给她。
　　“上次大姐不是说这点心好吃吗？我让人又做了些，回去后给你孩子吃。”
　　姚杏丫一怔。
　　“我知道大姐和外甥女在高家过得不好，这点心，我那外甥女怕是从来没吃过吧？不是我说，大姐你这一次回来，怎么不把外甥女带上？她那么小，在高家指不定如何受委屈呢！你我小时候经过的事，难不成也要让外甥女也经受一次？”
　　姚俪见她愣住了，把点心塞到她怀里。
　　姚杏丫走出赵宅大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点心。
　　“大姑，我要吃点心！”
　　“我也要！我也要！”
　　两个孩子的叫唤声，把姚杏丫拉回了神。
　　她低着头，面露犹豫。
　　小斗见她半天没反应，忽然露出了凶巴巴的神情。
　　“大姑你要不给我吃，我回去后就告诉太阿奶你欺负我们！叫爷爷打你！”
　　“对！打你！打你！”
　　两个熊孩子的神情，让姚杏丫下意识一颤。
　　“不，不行，这点心二妹说是给我闺女的。”
　　姚杏丫努了努眉毛，不肯给。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随便给口饭吃就行了。”小斗满脸不以为然，伸手就抢，“我爹和我爷爷说了，丫头都是赔钱货。”
　　姚杏丫心底一寒，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回了姚家，刚进门，就听到姚老婆子意外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贱丫头怎么说？”
　　姚杏丫低垂着头，长久的压迫让她对姚老婆子有着本能的畏惧。
　　“我还没说，小斗他们就吵着要回来了。”
　　姚老婆子闻言，稀疏的眉毛瞬间倒竖，直接一掌朝她脸上挥去。
　　“没用的东西！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姚杏丫挨了一巴掌，却不敢反驳。
　　姚老婆子骂骂咧咧，抬起手来还想打，这时，姚杏丫的娘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娘，今天的鸡蛋少了两个。”
　　姚老婆子一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少了两个？是不是哪个兔崽子偷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话刚说完，姚老婆子急急跑出去看她的鸡蛋。
　　姚大媳妇走过来，搂着姚杏丫，满脸的心疼。
　　“你说你，你奶打你，不会躲吗？前两日才挨了你爹一顿，这伤都还没好呢！”
　　姚杏丫捂着脸，眼眶红红的。
　　“娘……”
　　姚大媳妇拉着她去了自己屋，抹了点红花油，细细问了事情的经过。
　　“你那二妹，对你还是有心的，记得你爱吃什么。”
　　姚杏丫抿着唇：“那包点心，都被小斗两小子抢走了。”
　　“他们还是孩子，贪吃些也正常。”姚大媳妇不当回事，继而说起了别的事。
　　姚杏丫拽着衣襟一直不吭声。
　　等姚大媳妇一走，屋里没了别人，姚杏丫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是包点心的那张纸。
　　点心路上被两个小子吃了，这张纸被姚杏丫折好收了起来。
　　她仔细地把纸上的点心细末拢到一起，又重新把纸折成了一个小包，打算带回去给自己闺女吃。
　　不知为何，二妹那几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我闺女从小到大，别说点心，连个鸡蛋都没吃过。”
　　姚杏丫低低地说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姚老婆子的怒骂声和孩子们的哭喊声。
　　姚老婆子怀疑有人偷了鸡蛋，这不找到“真凶”，她是不可能罢休的。
　　姚杏丫有些庆幸之前她不在，要不然，这黑锅肯定会扣在她头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姚老婆子把几个儿子叫到一处，又把姚杏丫拉了过来，要她一五一十把在赵宅的事再说一遍。
　　姚杏丫心不在焉没听清，一时没有开口。
　　姚老婆子性子暴躁，抬脚就踹了过去。
　　姚杏丫跌倒在地，小小的纸包，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你这蠢丫头，叫你说话呢！”
　　姚老婆子急急朝她走了两步。
　　那穿着布鞋的脚，直接将那纸包踩进了泥里。
　　姚杏丫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掰开姚老婆子的脚，把纸包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黑泥。
　　“杏丫，你发什么疯？”
　　姚老婆子差点跌倒，扯住了姚杏丫的胳膊，正要破口大骂，突然愣住了。
　　一向头都不敢抬的姚杏丫，此刻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姚老婆子，那神情就仿佛是要咬谁一口般，透露着凶光。


第16章 这也算好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
　　姚老婆子回过神来，顿时怒不可遏，把人往旁边一扯，指着大儿子叫嚷道。
　　“老大，瞅瞅，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你那媳妇和你这闺女，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我这老婆子，如此忤逆不孝，你就不管管？”
　　姚大本就是个唯老娘命是从的人，闻言，大为光火，直接一脚踹向了姚杏丫的后腰，接着用力扯着她的头发，把人按在地上。
　　“快给你阿奶磕头道歉！”
　　姚杏丫死死咬着牙根，心底突然冒出了一股怒意。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打我？
　　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大哥二哥家的儿子有鸡蛋吃有点心吃，而我闺女，连点心渣渣都吃不到？
　　见这丫头半天了不吭声，姚大只觉得脸上无光，按着她的脑袋使劲往地面磕去。姚杏丫的头，被磕得砰砰作响，不一会儿，额头便糊满了污泥，肿了起来。
　　姚杏丫的娘看情形不对，飞扑过来，挡在了姚杏丫身前。
　　“当家的，杏丫都是当娘的人了，可不能这么打啊！要不然，高家得怎么看我们？”
　　姚大动作一顿，面露迟疑。
　　姚杏丫趁机一把推开了他，抹了把额头，冷笑起来。
　　她那笑声格外渗人，听得在场众人心中发寒。
　　“杏丫，给你阿奶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姚杏丫她娘推了推女儿的胳膊，低声说道。
　　姚杏丫甩开她，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姚大踢的那一脚太用力，她费了半天劲，都没能站起来，只能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凭什么要我道歉？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娘大惊失色：“杏丫，你咋能用这语气跟你阿奶说话？”
　　姚杏丫呸得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都这样了，还怕个啥？”
　　“你！你！你！”姚老婆子气得手都抖了。
　　姚杏丫扯了扯嘴角：“怎么？还想叫我爹打我？打啊！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打死我了，看你们叫谁去二妹家！”
　　姚老婆子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姚杏丫拍着地面哈哈大笑：“二妹现在可是贵人了，你们想打她的主意，想吸她的血，人家可不是傻子。现在，只有我能进得了二妹家的门。有种你们就打死我呀！来呀！！！”
　　姚杏丫似是一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想明白了许多。
　　或者说，她从前不是不懂，只是没有深思过。
　　看着姚老婆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姚杏丫笑得更大声了。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下来了。
　　姚家村住的都是同族人，房子临近，谁家有个事，街坊邻居很快就知道了。姚老婆子家这一通闹，自然不可能瞒得过村里人。
　　到了第二天，姚俪慢悠悠地喝着粥，听着福婆子眉飞色舞地说着姚家的八卦。
　　姚老婆子吝啬又霸道，经常仗着家里儿孙多欺负别人，看不惯她的人多的去了。这一有什么事，都不用她派人打听，自然有人主动送消息。
　　“没想到姚杏丫那人看着胆小懦弱，居然还敢跟姚老婆子对骂。”
　　燕儿帮姚俪夹了一个素油卷儿，轻声嘀咕。
　　“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姚杏丫被欺负狠了，怎么可能不反抗？”姚俪咬了一口素油卷儿，就着喝了半碗粥，“她和原主……咳咳咳，和从前的我，是一样的性子。我都能改变，她自然也能。”
　　好险！差点说漏嘴。
　　姚俪低下头，继续喝粥。
　　燕儿点着头：“就是不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来？最好是别来了。”
　　“肯定还会来的。”姚俪挑眉，放下了空碗，“就算她不想来，姚家那些人也会想法儿逼着她来的。从前的法子不管用，他们会用别的法子，比如用她女儿她娘逼她，用利益诱惑。”
　　姚俪几乎已经能预料到后面的事。
　　只不过，姚杏丫会作何反应，姚俪暂时无法预料。
　　昨日，她不过一时兴起，挑拨了姚杏丫几句，没想到就能收获这样的效果，可真是意外之喜呢！
　　“系统啊系统，你说我这样，算不算是做好事？”
　　姚俪在脑海中询问。
　　系统：“……不明白宿主何意。”
　　“你看，我点醒了姚杏丫，让她敢于反派封建礼教的压迫，感觉直面姚老婆子他们，这难道不算是件好事吗？”
　　系统：“宿主说的很有道理！姚杏丫若能真正觉醒自我，反抗腐朽的礼教，那确实是善事一桩。”
　　姚俪心里美滋滋的：“那我能得多少道德点？要个二十点，不过分吧？”
　　“点播姚杏丫，可得道德点数八。”
　　“小气鬼！”
　　姚俪在心底哼了一声。
　　吧嗒吧嗒计算着现在的道德点数，姚俪完全忽视了福婆子唾沫横飞的讲述。
　　福婆子如今是内院管事，要管的事很多，不过她说话没有重点，经常废话连篇，姚俪总是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姚俪回过神来时，听到福婆子还在讲姚家村的八卦，忍不住打断了她。
　　“如今府里要守孝，也没什么亲眷可来往的，这宅子就不需要那么多下人了。之前说的裁减人手的事儿，怎么样了？”
　　福婆子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话头。
　　“奴婢已经都看过了，名单也列好了，待会儿拿来给太太过目。”
　　姚俪点了点头。
　　这赵宅，严格说起来就她一个主子，可府里的下人至少有六七十人。虽说宅子占地大，但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啊！
　　姚俪之前和大管家提了一句，大管家倒是很高兴，赞她持家有方，说的姚俪怪不好意思的。
　　目前看来，大管家的态度还算和善，姚俪要什么他都同意，可这只限于内宅。
　　姚俪曾试探过老头子外面的产业，被大管家岔开了话题。
　　早饭被撤了下去，姚俪单手支着下巴，自言自语。
　　“那些产业，恐怕除了大管家，谁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不过，这狡猾的老狐狸，不可能轻易透露底细。要怎么做才好呢？”
　　姚俪看着窗外出神，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都被她否决了。
　　“这可伤脑筋了啊！”
　　姚俪哀叹一声，头枕在了胳膊上。
　　正发呆之际，忽然一个雀跃的身影映入眼帘。
　　“菩萨姐姐！”
　　姚俪眨了眨眼睛，朝门外的小豆丁招了招手。
　　“怎么才过来？早饭都错过了。”
　　“我已经吃过啦！和叔叔一起吃的。”
　　小豆丁跑到她身边，怪模怪样地行了一个揖礼。
　　“叔叔叫我来问姐姐，什么时候动身去常山寺？”


第17章 无中生友系列
　　姚俪算了一下日子。
　　去常山寺也得找个不容拒绝的由头。
　　最好的理由，就是给死去的老头子做法事。只不过嘛，这做法事的日子也不是随便决定的，还得看黄历，算日子。
　　“再等八九天吧！”
　　姚俪说完，又有些奇怪。
　　“孟大侠叫你来问的？他问这个干嘛？”
　　“叔叔说，他的腿好多了，这两天能下地了，想过几天找他朋友去。”
　　小豆丁坐在凳子上，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说着孟无常教他的话。
　　“朋友？”
　　姚俪皱了皱眉。
　　这孟无常在平县居然还有朋友？
　　“你确定？你孟叔叔该不会骗人吧？要真有朋友，怎么先前他落得那么惨的地步，都没人来救他？”
　　小豆丁小脸皱成了小笼包。
　　“我也不知道啊！叔叔是这么说的嘛！”
　　“他这些天出门过了吗？”姚俪又问。
　　小豆丁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姚俪越想越不对劲，顿时坐不住了，拉着小豆丁出了门，直奔倒座房而去。
　　不同之前几次的见面，这一次，姚俪一进门，就看到孟无常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而不是半躺在床上。
　　“孟大侠，你这恢复得还挺快啊！”
　　姚俪随意打了个招呼。
　　“这还得多谢赵太太和何大夫。”孟无常转过半个身子，朝她抱拳一礼。
　　“那可不是？”姚俪笑眯眯地走了过去，“这些日子，吃的喝的不算，光是药钱就花了十七两四钱呢！不过嘛，我跟何大夫说，用最好的药，只要能把孟大侠治好就行。钱，不重要。”
　　孟无常嘴角一抽。
　　钱不重要，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方才小豆丁说，孟大侠过几日有事要出门？不知道是见什么人？什么身份？去哪儿见面呀？”
　　姚俪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孟无常眼神微微一动：“是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此次路过平县，下次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不好推拒。”
　　“哦~”
　　“我很好奇呀！大侠这位朋友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按理说，孟大侠不是本地人，你的脸又……”说到这，姚俪顿了顿，直接跳过，“认识你的人，没几个呀！”
　　“江湖人，自然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孟无常眉头一皱，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
　　姚俪心理活动顿时丰富多彩起来。
　　江湖人士好神秘！
　　当初看某电视剧时，里面的男主角师妹，用一朵脸盘大的向日葵做联络信号。还有很多武侠小说，会在墙角啊、树根啊之类的地方做记号，没想到还真有啊！
　　姚俪一双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不知是否与赵太太的行程冲突？”
　　见她半天没声音，孟无常主动开口问道。
　　“啊？这没什么，去常山寺大概八九天之后。反正我这次去常山寺也就待一天，当天就回来了。”
　　姚俪摆摆手，很是大度。
　　孟无常很是不解。
　　上次因为一件小事就发那么大的火，这次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爽朗。真想掰开这女人的脑子看看！
　　姨母说过女人善变，但也不至于善变得这么快吧！
　　姚俪浑然不觉对方心中所想，还在yy江湖人士侠情万丈的生活，脑海中不由自主响起了射雕的主题曲。
　　“那等孟大侠见完友人回来，可一定要跟我讲讲哦！我可羡慕那些仗剑走天下的侠客了。”
　　姚俪笑眯眯地说着。
　　“对了，到时候要不要给大侠安排一辆车？你这腿脚还未完全痊愈，出门怕不方便吧？”
　　孟无常不想让人知道太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姚俪也只是客气一下，见他拒绝，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丫鬟和小豆丁走了。
　　等她一走，孟无常闭眸默数了片刻后，忽地屈指在窗棱上敲了几下。
　　笃笃！笃笃笃！
　　“主子！”
　　一个黑影，突然从梁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落在孟无常身后。
　　“他们应该未曾察觉，待会儿你先回去，等十日后，我再去找你们。”
　　孟无常低声开口。
　　那黑衣人蒙着脸，露出的一双眼睛扫了一眼窗外。
　　“此番主子受了大罪，都怪属下等人保护不力，属下甘愿受罚。”黑衣人闷声说道，“苏先生想尽办法才找到主子下落，如今正在偏院焦急等候，主子何不现在就随属下走？”
　　看到自家丰神俊朗的世子，变成了如今这副破相又瘸腿的样子，这黑衣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孟无常抿了抿唇，眼神黯了一瞬。
　　“我还有事要办。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答应的事，自然要做到。回去告诉苏先生，再等十日。”
　　那黑衣人见劝不动，只得郁闷地应了声是。
　　下一刻，他的身影融入了黑暗之中，趁着外面的人未察觉，悄无声息离开了赵宅。
　　而另一边，姚俪没有回住处，而是去找了二管家，提了过几天要去常山寺做法事。
　　二管家很是意外。
　　“太太，就算要做法事，咱们可以请大师们上门，何须您亲自去呢？”
　　谁知，姚俪满脸正色地摇着头。
　　“那怎么行呢？先前是情况特殊，现在可不一样。常山寺可是咱们这地界香火最旺的寺庙，出家人视钱财如粪土，若是心不诚，给再多银子他们也不一定肯来。我这次去常山寺，一是为表诚意，二来，也想亲自上上香，为我肚子里的孩儿祈福。”
　　姚俪说完，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安福心中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来。
　　这孩子怎么来的，他们心知肚明。如今太太表现出一副一心一意为老爷的样子，总让他觉得违和。
　　不过，这种事他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说，仔细想了想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的这就去安排。”
　　姚俪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了一句。
　　“大管家这几日不在府里，是去哪儿了？”
　　谁知安福的脸色顿时一黑，语气也变得生硬不少：“大管家不让我多问，想来，应该是去查账收租去了。”
　　姚俪露出假假的意外神情。
　　“哎呀！你都是二管家了，大管家还什么都不肯告诉你吗？”
　　安福郁闷低下了头。
　　他这个二管家，根本没什么权力，做什么都要看大管家的颜色，当得也太憋屈了。
　　“可能是大管家看你年轻，觉得不放心？”姚俪说着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信的话，“不过，他总不可能孤身一人出门。二管家可以想办法从随行下人口中打听打听呀！”
　　安福眼神微微一闪，心中却陡然一惊。
　　太太为何会说出此话？难道她已经知道我收买了大管家的亲信？不可能啊！此事只有我和老王知晓，太太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老王泄露的？
　　安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第18章 又来了
　　安福意识到自己小瞧了眼前的太太，腰弯得越发低了。
　　“太太说的是。”
　　姚俪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安福就脑补了很多，见他态度这般恭谨，微微讶异，但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交代完后，姚俪放下心来，转身回了住处。
　　八天的时间一晃而逝。
　　常山寺离平县颇有些距离，坐马车也需要两个时辰，所以，姚俪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
　　正指挥着丫鬟们收拾东西，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禀告。
　　“太太，高家的姑奶奶又来了。”
　　姚俪有些意外：姚杏丫居然过了这么多天才来？
　　“燕儿，你带着小丫头们收拾东西，我去前头看看什么情况。”
　　嘱咐了几句，姚俪带着静如去了前院的偏厅。
　　姚杏丫今日换了一身衣裳，半旧不新的藏青色衣裙，脸色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姚俪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转到了她身后。
　　“大姐，这是你女儿？”
　　姚杏丫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把女儿从身后拽了出来。
　　“我回了高家一趟。我这丫头没出过远门，胆子小，让二妹见笑了。”
　　姚俪不讨厌小孩子。
　　之前姚家那两个孩子，完全是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实在太过分，姚俪才本能地不喜。
　　面前这个小丫头，瘦瘦黑黑的，尖尖的下巴，有着一双大眼睛，却闪闪烁烁地不敢和人直视。
　　姚俪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谁知这孩子突然一缩，满脸惊恐和畏缩，看得姚俪心头一软。
　　“眼睛像大姐。”
　　姚俪只得收回手，说了一句。
　　姚杏丫抿了抿唇，吐出口气，将事先准备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二妹不是外人，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这次来，是想求二妹，给我找份事儿做。我也不求赚多少银子，只要能养活我和丫头就行。”
　　姚俪一惊，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看姚杏丫的神情，不像作假。难道是和高家闹崩了？不至于吧？
　　想了想，姚俪伸手一指：“先坐下说吧！”
　　姚杏丫带着小丫头坐了下来，嗫嚅着唇，眼眶一下子泛红。
　　“我回了娘家一趟，和阿奶她们吵了一架，气得当天就回了高家。”
　　姚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事儿她知道，福婆子天天都来说姚家的八卦，她就算不想听也听了许多。
　　“谁知道，我刚回去，就看到高家那老虔婆拿胳膊粗的木棍打孩子。”姚杏丫说话的声音都颤抖着，“我生的虽然是个丫头，可也是他们高家的种啊！平日里阴阳怪气的说我，我忍了。叫我烧火做饭洗衣裳，我也忍了，谁让我没生个儿子呢？可趁我不在打我闺女，我不能忍！”
　　姚杏丫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女儿，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所以，大姐你就离开高家了？”姚俪心中有些愤怒，面上倒还算冷静，“只是，你毕竟嫁入了高家，这一跑，人家往县衙一告，可怎么办？”
　　这年头，妇人没人权，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若是私自逃跑，是要定罪的。
　　姚俪为了了解这个时代，可看了不少书，尤其是法律方面的。
　　得亏她穿过来就是寡妇，还是有钱的寡妇，要不然，这出个门都麻烦。
　　姚杏丫点着头：“我本来想回娘家，可是你也知道阿奶那人，怎么可能收留我和丫头？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二妹了。”
　　姚俪叹了口气。
　　她不喜姚杏丫，但对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却有着几分怜悯。
　　这丫头，像极了原主小时候。
　　小姑娘大约是听懂了她娘的话，知道眼前这美人是自己二姨，壮着胆子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了姚俪。
　　这双眼睛，有那么几分像姚俪。
　　“既如此，大姐便和外甥女暂时住下吧！我叫福妈妈给你们安排个房间，至于做活的事，倒是不急。我最近正打算和大管家商议，开个布料铺子，到时候会需要女伙计。”
　　姚俪的话，让姚杏丫大大松了口气，满脸的感激。
　　“二妹，多谢你了！你放心，我虽不懂买卖上的事儿，但做事还算麻利，不会给你丢脸的。”
　　姚俪摆摆手，叫人把福妈妈叫了过来。
　　福妈妈一听要留着两人住下，眼睛一瞪，下意识就要否决。
　　可一想到自家男人昨晚上说的话，福妈妈皱了皱眉。
　　“奴婢这就叫人安排。不过，太太明日就要去常山寺上香了，家里没个主子，还望姑奶奶不要介意啊！”
　　福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姚杏丫忙摇着头说不会。
　　福妈妈叫来了两个小丫鬟，让她们带着姚杏丫母女俩去了客院。
　　等人一走，福妈妈忍不住抱怨：“太太，您也太心善了。姚家先前那么算计您，这姚杏丫也是姚家一伙儿的，您怎么就同意让她留下？”
　　姚俪安抚着拍了拍福妈妈的胳膊。
　　“哎呀，这家里有福妈妈你和二管家，我还怕什么？姚杏丫难道有那胆子敢害我？”
　　姚俪笑吟吟地说着，满脸的自信。
　　福妈妈一想也是，很是自豪地拍着胸脯：“太太放心，明儿奴婢一定会好好看着家的！”
　　姚俪又夸了她几句，把福婆子夸得眉开眼笑，走路都扭起了腰。
　　静如默默地扶脸，觉得自家娘有些丢人。
　　太太这哄人的架势，跟哄小孩似的。娘怎么就偏偏吃这一套？
　　到了第二日，天不亮姚俪就起床了。
　　这次去常山寺她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吃的喝的用的，能带上的都带上了。随行人员，除了丫鬟燕儿，还有八个家丁，两个车夫。
　　准备妥当后，姚俪让人去请孟无常。
　　孟无常穿着一身鸦青色的士人长袍，头发扎成一束，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江湖人士，反倒如同翩翩公子一般。
　　姚俪盯着他看了半天，心中啧啧两声。
　　要不是脸上那道疤，这家伙走出去肯定会引起满街妇女们的尖叫。
　　养了这么久，孟无常的腿已经能勉强走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都陆续结痂脱落了，唯独脸上这道伤，留下了长长的疤痕，很是惹眼。
　　“孟大侠是和我坐前头这辆马车，还是后面那辆？”
　　姚俪挑了挑眉，突然开口。
　　孟无常眉头一皱，正想开口阐述一下孔孟之道，可瞥见周围的人，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现在是江湖人士，只懂拳脚的武夫。
　　孟无常心里默念了几遍，目光恢复了湛然，一句话没说，直接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第19章 两拨山贼
　　姚俪忍不住低笑一声，扶着燕儿上了马车。
　　马车内十分宽敞，坐垫迎枕都是按照姚俪要求特制的，柔软又舒服。她还让人把库房里的毯子搬进了马车，铺在脚下。
　　而后面那辆马车，堆满了她的行李。
　　姚俪想象了一下孟无常黑着脸、挤在一群箱子包袱中间的样子，顿时就乐不可支。
　　燕儿一脸困惑地看着自家太太突然笑得滚做一团。
　　车夫一声吆喝，车轮滚动，马车悠悠前行。
　　姚俪斜靠在迎枕上，接过燕儿递来的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剥着壳。
　　“燕儿，路线你都记住了吗？”
　　燕儿忙不迭点头：“太太放心，我这几日都在背路线，从咱们平县到常山寺的路线图我都记熟了。”
　　姚俪点了点头，将一把瓜子塞进她嘴里。
　　“燕儿真聪明！”
　　燕儿看起来似乎愣头愣脑的，可姚俪发现她的记忆里特别好，府里的几十个下人，她都能记住，而且各种复杂的关系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当时姚俪就惊了：这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于是，时不时地，姚俪就让燕儿背一些古文啊，记一些图画。
　　这次出门，虽说有马车，还有家丁，但姚俪还是提前弄到了路线图，让燕儿记了下来。
　　“这下，就算路上出了意外，只要燕儿你在我身边，就不用怕了。”
　　姚俪笑眯眯地说着。
　　燕儿嚼着香喷喷的瓜子仁，兴奋地拍着胸脯。
　　“太太放心，燕儿绝不会离开你身边的！”
　　姚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继续剥瓜子仁。
　　她私下里和燕儿相处，没那么多主仆规矩，时常会喂燕儿吃些东西，燕儿也习惯了如此，这会儿巴巴地蹲着，等着投喂。
　　姚俪剥完一把瓜子仁，马车也出了县城，朝着北面的大路前行。
　　家丁们跟在后头，马车也走不快。
　　姚俪掀开车帘，看着郊外的景致，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这时节，最适合春游了。”
　　如今已经是四月底，天气暖和了不少，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单衣，天才刚亮就扛着农具下地干活了。
　　正专心致志赶车的车夫听到主子的声音，忽然开口。
　　“太太想出来踏青吗？今年怕是不成，明年三月时节，太太可以来附近玩一玩。城外的农田，大部分都是已故老爷名下的。”
　　姚俪瞪大了眼睛。
　　她看过平县的地形图，平县的西面多山，东北南三个方向则是平地，全都是农田。
　　“赵老头子到底买了多少田地啊？”
　　姚俪忍不住惊叹。
　　赵家村和姚家村都在南边呢！两个村种的基本都是赵老头的地，没想到北边这里也是如此。
　　姚俪心中纳闷。
　　赵老头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啊！他买了这么多地，估计平县地界内大部分地都是他的，绝对是土豪大地主了。这样的人，接连几任县令，怎么都没动他？
　　思绪刚发散开去，姚俪忽地眉头一皱。
　　“老爷去了，那这些田产如今记在谁的名下？”
　　不可能是她，这些日子，她可是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车夫回答不出来。
　　这种事，他一个车夫怎么可能知道？
　　姚俪眯起了眼睛，想到大管家最近总是不见人影；想到当初大管家去衙门办出族之事的顺利。
　　“若是这些田产早就被转移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姚俪摸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扯了扯嘴角。
　　看来，得想办法找人查一查了。
　　姚俪放下了车帘，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姚俪昏昏欲睡之际，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咚！
　　一时没控制住身体，脑袋直接撞在了车壁上。
　　姚俪睁开眼，揉着脑门。
　　“怎么回事？”
　　可外头的车夫没有回答。
　　姚俪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同样撞到车壁的燕儿也捂着脑袋，凑了过来。
　　“太太，我出去看看。”
　　“别！别去！”
　　姚俪一把拉住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的掀起了车帘的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可还没看清楚外头情形，唰得一声，一把泛着寒光的大刀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我等乃是大常山上的义匪，只劫财不劫色，这位太太，想活命的话，就下车吧！”
　　一个故意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从旁传来。
　　姚俪定了定神，暗骂一句晦气。
　　大常山有山贼出没她倒是听下人们提过，可她们走的明明是大路，离大常山还有些距离啊！
　　“义士不要冲动，我这车上还有些散碎银子，义士若是不嫌弃，就都赠与你了。”
　　姚俪假装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接着，摸出一个荷包，扔出了车窗外。
　　“还望义士不要伤我家的下人。”
　　那人用刀尖挑起荷包，甩到手里掂了掂。
　　“就这么点碎银子？别糊弄我们兄弟了，听闻太太可是平县第一大地主赵老爷的遗孀，家中田产无数，出门就只带这么点银子？兄弟们，给我搜！”
　　一声令下，只听到簌簌几声，几个人影在车帘上闪过。
　　姚俪不敢再掀开帘子偷看，只能拉着缩成一团的燕儿，无声地拍着她的手背。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姚俪又听到那貌似领头之人的喊声。
　　“孟无常！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见到你，真是老天助我！当初你杀了我们大当家，逼得我们落草为寇，人人喊打，今日，兄弟们就要为大当家报仇！”
　　“来人啊！把他绑了，带回去，必要让他生不如死！”
　　哐哐哐几声之后，外头恢复了安静。
　　姚俪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可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疑似领头的人，说话怎么文绉绉的？一点儿不像是山贼啊？听他说的话，似乎和孟无常有旧怨？
　　难不成是江湖恩怨？
　　这可就麻烦了，这要怎么救孟无常呢？
　　“太太，没声音了，他们应该走了吧？”
　　燕儿突然问道，不等姚俪开口，壮起胆子打开了车门。
　　姚俪跟在她身后跳下了车，就见车夫和家丁们躺了一地。
　　燕儿急忙过去探了探鼻息。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太太，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姚俪皱眉看着，总觉得方才发生的事，说不出的违和。
　　“他们大概是被打晕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样吧！我在这儿守着，你回去叫人来帮忙。我记得我们之前路过不少村庄，应该能叫到人。”
　　燕儿面露犹豫：“可是，就留太太您一个人在这儿，奴婢不放心啊！”
　　“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姚俪催促着，燕儿只得同意，转身就跑了。
　　小丫鬟一下子跑得不见了踪影。
　　姚俪从行李堆中找出了一把匕首，插进了腰间，又整了整衣裳，挡住了匕首的刀柄。
　　刚做完这一切，倏地，道路两旁的树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姚俪浑身紧绷，一弯腰，躲进了马车底。
　　“老大，找到了！”
　　一群手握刀剑、满身匪气的壮汉突然冲了过来，将两辆马车团团围住。
　　车底的姚俪紧张到了极点。
　　怎么又来一群？


第20章 被劫持
　　姚俪来不及多想，就听到那几人的怒骂声。
　　“真他娘的晦气！居然被人抢先了。”
　　“可是，大哥，除了我们，这附近应该没别的山寨了啊？”
　　“说的也对？到底是谁，居然敢在我们手里抢人？简直活腻歪了！”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回去怎么跟寨主交代？寨主可是收了人家五十两银子呢！”
　　听到这里，姚俪脸色一变。
　　是有人花钱买凶？是要杀她？
　　会是谁？
　　大管家？还是赵家村的人？或者，是姚家的人？
　　不不不，五十两银子，姚家可拿不出来。赵老四家应该也没这个家底。
　　姚俪脑海中思绪纷乱，猛然抬起头来。
　　可她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此刻在车底，这一抬头，头撞到了马车底座，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老大，车底下有声音！”
　　“给老子围住那辆车！不能让人跑了！”
　　几个匪徒瞬间跑开，以包围之势朝马车靠近。
　　姚俪脸色一白，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脑中急忙问系统。
　　“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一瞬间拥有战斗力的？”
　　系统大约也察觉到了此刻的情形，立马回道：“有，大力丸，可增强十倍力量；初级剑丸，能瞬间掌握初级的剑法；踏风灵药，可增强速度；以及护身丹，增强防御力。”
　　系统一下子报出许多种药，明显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可此刻的姚俪顾不得多想，又问：“我现在只有两百十八个道德点，能换哪一种？”
　　“这几种丹药，大力丸所需道德点最少，但也要八百。”
　　姚俪心中一沉。
　　这价格，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这两百多道德点，还是她为了兑换下个月的假孕药辛辛苦苦存的。
　　看来只有拼命了，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要试试。
　　可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鉴于此次情况特殊，宿主可选择分期付款。大力丸，需八百；初级剑丸，一千；另外两种都是一千两百。请选择。”
　　姚俪心底松了口气：“初级剑丸。”
　　“好的。初级剑丸，需一千道德点，先行扣除两百点，剩余八百点，将分期每月扣除两百。宿主还剩十八道德点，可要兑换其他？”
　　“你有什么建议？”
　　“宿主可选择兑换低级迷药，只需八点。”
　　姚俪毫不犹豫：“好，就按你说的办。”
　　和系统的交易，在几个呼吸间就已完成。
　　下一刻，姚俪感觉到自己手掌心多了两样东西。
　　脚步声已经离她很近了，姚俪来不及细看，直接将一枚带着锋锐之气的药丸吞下，至于另一枚，则被她塞进了袖子里。
　　“老子数到三，给老子滚出来！老子这些兄弟们的刀剑可不长眼！”
　　粗声粗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姚俪抿了抿唇，脑子里有了大概的方案。
　　眼珠子一转，她没有强行抵抗，毕竟这具身子娇弱的很，就算有剑丸加持，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这群土匪。
　　从她听说的消息来看，大常山的山贼都是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的。
　　姚俪深吸口气，故意颤抖着声音开口。
　　“求求各位壮士，饶了小女子一条小命吧！小女子家中钱财不少，若是诸位肯放了小女子，小女子愿意奉上白银五百两作为酬谢。”
　　“五百两？大哥！”
　　山贼的声音都变了。
　　那大哥迟疑片刻，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而是踢了踢车轮。
　　“你先出来！”
　　姚俪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她低垂着头，抖若筛糠，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脸被涂得脏脏的，遮住了她的五官。
　　“你可是平县赵大财主家的？”
　　那山贼老大满脸横肉，眉角脸颊上不少坑坑洼洼的疤痕，看着就很吓人。
　　他手中的长刀带着斑驳的锈迹，刀尖忽然向上，抵在了姚俪的下巴处，粗鲁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看到一张脏兮兮的脸，山贼老大撇了撇嘴。
　　“先带回去，等候寨主发落。”
　　一声令下，其余几个山贼立即上前，作势要把她绑起来。
　　姚俪手一抖，急忙扯住了那老大的袖子。
　　“壮士，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就别绑我了吧？绑了我，还得你们带我上山……不如我自己走上山，壮士们还能省些力气。”
　　那老大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一挥手，几个手下悻悻地扔掉了绳子。
　　“走！回山寨！”
　　这老大一发话，其他人根本不敢反驳。
　　一群人，把姚俪围在中间，就这么钻回了林子。
　　姚俪假装不解开口：“诸位壮士可是大常山上的好汉？可大常山，不是走这个方向的啊！”
　　“你这女人叽叽歪歪的真烦人，这是近路！”
　　瘦猴似的山贼满脸不耐烦。
　　姚俪假装吓得缩了缩身子。
　　“不知这附近除了诸位好汉，还有没有别的……同道之人？”姚俪继续说道，“就在之前，一群自称是绿林好汉的人，打晕了我家的下人，还抢走了我所有的财物。”
　　“格老子的！怪不得老子几个搜不到一个铜板，果然被人抢了先！”
　　几个山贼气得大骂起来。
　　那老大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姚俪。
　　“你可看清他们的模样了？”
　　姚俪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没，我躲在车里，只看到大概的身形。他们抢了银子就跑了。”
　　那老大眼神晦涩不明，咬了咬牙根。
　　瘦猴突然凑了过来：“大哥，该不会是大龙和大虎他们干的吧？这俩家伙一直看大哥您不顺眼，嫉妒大哥您被寨主看重，说不定故意这么做的！”
　　砰得一声，老大一拳砸在了树干上。
　　“敢抢老子的东西！看老子回去后砍断他们三条腿！”
　　姚俪有些意外地瞥了瘦猴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瘦猴恶声恶气地吼道，推了她一把。
　　姚俪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后，又低垂着头，恢复了之前战战兢兢的样子。
　　跟着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视野越来越窄，最后连方向都无法辨认时，姚俪看到了一座陡峭崖壁。
　　这里应该就是大常山的后山了。
　　姚俪心中想道。
　　抬目望去，这后山上乱石嶙峋，全是砂土，连一棵草都看不见。
　　老大带着众人走到了一处山洞前。
　　这山洞只有半人多高，又极其狭窄，可那老大身体一侧，就这么猫腰钻了进去。
　　姚俪被瘦猴按着头，直接推进了山洞。
　　谁知，这山洞内有乾坤。
　　姚俪眼中精光一闪。
　　山洞内部空间大了许多，能容纳两人并行。
　　这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应该是人工开凿。
　　怪不得二十年了，周围的县令不知换了几任，都没能剿灭这群山贼。
　　姚俪按捺住心中的念头，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她又听到了瘦猴的声音。
　　“到了！”
　　咔啦咔啦！
　　一阵铰链转动的声音，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缓缓透出了光线。
　　居然还有机关？
　　这大常山的山贼，究竟什么来头？


第21章 最厉害的迷药
　　姚俪钻出山洞后，就被那老大带着去见他们的寨主。
　　跟着的只有瘦猴，其他手下都回了住处。
　　看来，瘦猴是老大的亲信。
　　姚俪心中想道。
　　姚俪一直很配合，只用余光打量着四周，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山寨居然比赵老头的宅子还要豪华！
　　大门三级石阶，两旁的石狮子，朱门圆钉，影壁游廊，假山流水……
　　这哪里是个土匪山贼？分明是豪门大户的豪宅嘛！
　　进入正院，姚俪被留在了门外，老大一人进去禀告。
　　瘦猴板着脸站在她身后，目不斜视。
　　姚俪左手一抖，一个小小的纸包出现在她两指间。
　　这是系统兑换的迷药，长得很像她小时候玩过的摔摔炮。
　　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搓，姚俪能感觉到里面是粉末状的。
　　只是，这么一点儿迷药，能迷倒多少人？
　　姚俪这样想着，脑海里的系统也听到了她的疑问。
　　“这虽是初级迷药，可对于毫无修炼根基的凡人来说，药效之强，远超凡间迷药百倍！绝对是此界最厉害的迷药！”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冷冰冰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姚俪的错觉，总觉得这语气带着点不高兴。
　　“好啦好啦！我不是怀疑你，但了解一下药效总是我的权力吧？对了，要怎么用？是溶在水里还是下在饭菜里？后者有难度啊！”
　　“无需如此。只要打开外层保护膜，迷药就会自行挥发，药效可扩散至方圆百平米。”
　　姚俪算了算，这座宅院至少有四五百平米，显然是不够的。
　　“擒贼先擒王！”
　　姚俪将迷药小心翼翼地塞进了指甲内。
　　就在这时，堂屋内传出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
　　“把人带进来吧！”
　　瘦猴一个激灵，急忙拽着姚俪的胳膊，推搡着快步走了进去。
　　迈过门槛，一阵旖旎浓厚的香气扑面而来。
　　姚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系统系统！我忘了问了，这迷药会不会把我也迷倒啊？有解药吗？”
　　“此迷药无解药，闻之会沉睡一整天，任何人无法避免。不过，我可以帮宿主屏蔽周遭空气，形成一个保护膜。”
　　姚俪心中一奇：“就像防护罩那样？”
　　“差不多吧！”
　　系统话音一落，姚俪突然感觉到吸进鼻子里的空气变得清新了。
　　这防护罩把那香气也隔绝了。
　　“你就是赵姚氏？”
　　那个雌雄莫辨的阴柔声音再次响起，将姚俪拉回神来。
　　她忙点头道：“是，我是！寨主，不知您收了何人的银子要来抓我？我虽说在赵家没什么地位，可我肚子里怀着已故赵老爷的孩子，只要您开口，不管多少银子，大管家都会答应的。”
　　姚俪面上一副惶惑之色，眼底却带着急切。
　　这是她此刻需要扮演的。
　　毕竟原主只是个乡下姑娘，性子懦弱胆小，可若是为了孩子鼓起勇气，就说得通了。
　　那寨主轻笑一声：“哦？”
　　“寨主若是不信，大可叫个大夫来给我把脉！”
　　姚俪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
　　“这倒是不必，我谅你也不敢撒谎。”寨主摆摆手，“咱们常山寨兄弟众多，五百两银子，可不够啊！”
　　姚俪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寨主想要多少？”
　　“至少，一千两！”
　　姚俪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
　　寨主大笑起来：“赵财主名下产业众多，一千两不过是九牛一毛。阿豹，你点几个人，待会儿就去赵家送信。”
　　姚俪就见那老大肃然应了声是。
　　“等！等一下！”
　　姚俪突然开口，令在场三人皆为之一愣。
　　“赵太太还有事？”
　　“我、我之前遇到了另一波劫……好汉，路上听这两位壮士说，很有可能是寨中其他人所为。”
　　姚俪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主位上的人。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寨主似乎是一个中年人，脸上皱纹不少，下巴上却光溜溜的，没有一根胡子。
　　这人难不成是个太监？
　　姚俪怀疑。
　　因为据她所知，这个时代的男性，都有蓄须的习惯，超过三十还不留胡子，会被人嘲笑的。
　　瞧瞧旁边的阿豹，就是一脸浓密的络腮胡。
　　姚俪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尽可能多的把山寨里的人聚集起来。这样一来，她的迷药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
　　因此，她只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了头。
　　“这是我寨中之事，与你无关！”
　　寨主脸色一沉，冷声道。
　　姚俪急忙解释：“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要送信给管家，总得需要个信物吧？我带的东西都被那波人抢走了，身上没什么能做信物的啊！”
　　姚俪不喜欢沉重的首饰，出门时什么也没戴。头上只有两根最简单的银钗，什么标记都没有。
　　那寨主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姚俪，最后一拍扶手。
　　“把人都叫过来，让这位赵太太一个个认。若是查出来果真是寨中之人所为，必不轻饶！”
　　阿豹脸上一喜，飞奔了出去。
　　很快，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姚俪跟着瘦猴走向门口。
　　在经过那个巨大香炉时，姚俪突然“哎呦”一声，似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朝香炉倒去。
　　她适时扶住香炉，手指轻轻抖了抖，那迷药从缝隙中落了下去。
　　姚俪稳住了身形，不好意思地朝瘦猴笑了笑。
　　“对、对不起，我脚麻了。”
　　瘦猴翻了个白眼，拽着她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挤满了人，粗略估计，应该有三四十个。姚俪踮脚看向院门外，只看到无数的人头，数不清又多少个。
　　“赵太太可要看仔细了，若是认错了人，到时候吃苦头的就是你了。”
　　身后传来寨主阴恻恻的声音，让姚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姚俪眯起眼睛，一个一个看过去，还尝试让他们开口说话。
　　可让她失望的是，这群人中，并没有先前劫走孟无常的劫匪。
　　看来，那群人，和常山寨，不是一伙的。
　　姚俪抿了抿嘴。
　　还想趁机救出孟无常呢！看来是不行了。
　　目前，只能先自救，回去后再想办法找人吧！
　　姚俪收回了眼神，转头问道。
　　“这里没有。敢问寨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除了在外办事的，其他全都在这儿了。”阿豹不疑有他，皱着眉说道。
　　忽地，姚俪眉头舒展，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惊艳的笑。
　　“那就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三、二、一……
　　姚俪在心中默念。
　　时间到！药效开始发作！


第22章 求女侠放过
　　噗通！
　　噗通！噗通！
　　院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如刀割过的麦子一般，瞬间就倒了一片。
　　院子外的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顷刻间也全都晕了过去。
　　“怎、怎么回事？”
　　阿豹惊怒地看着这一切，眼前一黑，很快也陷入了黑暗。
　　“贱人！是不是你干的？”
　　那寨主怒喝一声，干瘦的手屈指成爪，朝姚俪脖颈抓去。
　　姚俪一惊，这家伙居然还没倒？
　　这寨主显然功力深厚，要不然，也不能压住这群土匪坐上了寨主之位。
　　姚俪来不及想对策，身体本能一转，后退半步的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手一扬，即刻划破了对方的手。
　　一瞬间，那只手鲜血淋漓，滴滴答答的血落在她雪白的裙摆上，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格外醒目。
　　姚俪看都不看一眼，趁着对方愣神的功夫，脚步一错，反手握住匕首，直接冲向了寨主。
　　噗！
　　匕首整个刺进了他的胸膛，鲜血迸射而出，喷得姚俪脸上身上全都是。
　　寨主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眼周的血管几乎要爆开，满眼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妇人手中。
　　寨主向后摔倒，死不瞑目。
　　姚俪也跟着摔倒在地。
　　她费力地爬起来，用尽全力都没能把匕首拔出来，最后甩了甩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累死我了！”
　　姚俪撩起裙子上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也不知是力竭，还是第一次杀人所带来的惊惧和后怕。
　　姚俪呆呆地看着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良久后，才拍了拍脸，重新振作起来。
　　“姚俪，清醒一点！这些人都是山贼土匪，不知手握多少人命，你这是为民除害。”
　　姚俪默默地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叮！制服穷凶极恶的大常山土匪，手刃土匪头领，为民除害，解救周围百姓，奖励道德点八百。”
　　姚俪猛地跳了起来。
　　我去！居然能奖励这么多？
　　系统的声音还没结束。
　　“将昏迷的山贼送去县衙后，还会追加奖励五百点。宿主，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八百加五百，那就是一千三，扣掉之前兑换的一千，零头就算了，我还赚了三百点！发财了发财了！”
　　姚俪兴奋地手舞足蹈。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有些发愁地看着院子里里外外的人。
　　“这少说也有一百来号人，怎么把他们送到县衙啊？”
　　姚俪嘟囔着，考虑要不要兑换那个大力丸，最后还是放弃了。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道德点，才不要随随便便花掉！
　　姚俪眯起眼睛沉思片刻，紧接着转身进屋，找出了一个粗麻绳，把瘦猴的手脚捆了起来，接着左右开弓，啪啪啪用力拍打着他的脸。
　　这迷药一天后才能解除，又没有别的解药，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把人叫醒。
　　瘦猴被痛醒，睁开迷茫的双眼，看到煞神般的姚俪，浑身一个哆嗦。
　　“女侠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女侠放过我吧！”
　　他肿着一张猪头脸，咚咚咚地磕着头。
　　姚俪一掌拍了过去。
　　“少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间谍……不，奸细，对不对？说，是谁派你来大常山当内应的？”
　　瘦猴瞳孔猛然一缩，显然不敢相信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姚俪看穿，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姚俪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瘦猴最后还是妥协了，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我是奉前任县令之命来大常山查探消息的，原本是想等我查出他们的后路后，就将这群山贼一网打尽。可没多久，前任县令突然犯事被夺了职……”
　　姚俪了然，这卧底也真是运气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任县令明显不可能相信他，这家伙就只能苦逼地继续呆在山贼窝了。
　　“现在山贼们都被我放倒了，只要通知官府，把他们都抓起来，就是大功一件啊！说不定你就能从暗转明，吃公家饭呢！这功劳，给你，你要不要？”
　　姚俪笑眯眯地说着。
　　瘦猴满脸狐疑：“这么好的事，你自己怎么不去？”
　　“哎，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弱女子，说我干倒了整个大常山的山贼，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姚俪假兮兮地哀叹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
　　“只能便宜你了！”
　　瘦猴还是有些不信。
　　下一刻，姚俪摸出了一把短剑，在他身上来回比划。
　　瘦猴吓得毛发倒竖：“我信我信！女侠说什么就是什么！求女侠放过！”
　　姚俪轻笑一声，拉着瘦猴站起身来。
　　“这才识相嘛！好了，我们下山，回平县。你来带路。”
　　瘦猴缩着脖子，一瘸一拐地走在了前头。
　　姚俪拖着那把剑，跟在了后头。
　　而她并不知道，山下，有一群人正焦急地往上奔袭而来。
　　为首之人，一身鸦青色长袍，衣摆被他撩起塞进了腰带里，脸上的担忧和冷厉之色，越发显得他面目狰狞如同地狱恶鬼。
　　“少主，您等等！”
　　他身后一青衫长袍的中年儒士忍不住开口。
　　孟无常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响起。
　　“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苏青，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跟了我父王多久，我定会让你后悔今日之举。”
　　孟无常说完，脚下发力，加快速度朝山顶飞掠而去。
　　苏青在原地跺了跺脚。
　　“少主！您的腿还没好！”
　　可孟无常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苏青身后跟着的几个黑衣人也同样满脸忧虑。
　　“苏先生，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少主都发话了，只能把那妇人赶紧救回来再说。”
　　苏青满肚子后悔。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拉住了苏青的胳膊，很快追上了孟无常。
　　“少主，大常山的山贼据说有两百多人，咱们就这么几个，恐怕不是对手啊！不如先回去召集人马，再来救人？”
　　阵阵风灌进苏青的嘴里，可他还是坚持说完了他的打算。
　　回答他的，是孟无常的后脑勺，以及呼啸的风声。
　　苏青毫不气馁，继续说道：“少主，那赵家寡妇家产无数，那些山贼们不会要她性命的，肯定会找赵家的人要赎金。咱们只要守株待兔，定能找到办法解救赵寡妇。”
　　孟无常依旧不理他。
　　突然，孟无常停了下来，双目中亮起两道光，投向山上方向。
　　从山顶往下就一条路，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走在这条山道上。
　　可下一刻，孟无常心头一沉。
　　因为，他看清了那落后一步的人影。
　　早上出门时，那一身雪白的衣裙，此刻却满是暗红色的血迹。
　　尤其是她的裙子，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孟无常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一滞，胸口似乎被一只手狠狠抓了一把，十分难受。
　　他甩了甩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一掌拍飞猪头脸的男人，随后把姚俪拉入怀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


第23章 抱紧点
　　骤然被人抱住，姚俪浑身紧绷，下意识就要动手。
　　可熟悉的声音，让她松懈了下来。
　　抬起头，看到那张丑陋可怕的脸，姚俪却笑了出来。
　　“我还想去救你呢，没想到你先来救我了。孟大侠，你没事吧？”
　　孟无常眼神一黯。
　　她都这样了，却还关心我。
　　孟无常觉得胸口滚烫滚烫的，就像数九寒天里，喝了一大壶酒，瞬间浑身都暖洋洋的。
　　“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他把手伸到姚俪脑后，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把姚俪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姚俪满头雾水，透过他肩膀看到了跟随而来的几人，眼神倏地一闪。
　　“这些人是？”
　　孟无常这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人，忙放开了她。
　　“这是我之前提过要见的朋友。”
　　苏青被两个黑衣人放了下来，双脚落地，长长的吁了口气，随即挑眉，挑剔地扫了姚俪一眼。
　　“在下苏青，不知赵太太是如何从山贼手中逃脱的？”
　　苏青一开口，问题犀利，直指核心。
　　姚俪敏锐地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排斥和不喜，不过幸好，没有杀意。
　　姚俪丢掉手里的剑，假装瑟缩地抖了抖，指着被孟无常踢飞的瘦猴说道。
　　“是这位少侠的功劳！他是某位大人安插在山贼群里的内应，他下药迷晕了那些山贼，又斩杀了山贼头子，见我可怜，说要送我下山。”
　　姚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就信了她的话。
　　主要是，她那瘦弱的样子，谁也不会相信她能解决恶名昭著的大常山山贼。
　　这就仿佛看到一只兔子，突然露出獠牙，咬死了一只豹子一样。
　　说出去都没人信嘛！
　　苏青也没怀疑，只是，当他看到自家少主紧紧拉着这寡妇胳膊的样子，心中不免气闷。
　　少主身份如此尊贵，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堪称京城第一贵公子，多少贵女梦寐以求的婚嫁对象！！！现在居然对一个乡下小寡妇这般紧张……这可不好！不好！
　　谁也不知道这一呼吸的功夫，苏青脑子里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
　　姚俪只看到他眼神闪了一闪，识趣地没有多问。
　　“我们现在就下山去衙门吧？得赶紧把那些山贼抓起来，这迷药时效可不长。”
　　姚俪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肚子。
　　这大半天了，都没吃上一口饭，又费脑子又费力气，她早就饿坏了。
　　可这个动作，落在孟无常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伤成这样，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保得住。
　　孟无常想到多年前姨母流产的那一幕，只觉得那裙子上的血迹是如此的刺眼。
　　当时姨夫找来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也没能保住那孩子，甚至于，姨母之后再也没能怀上孩子。
　　吐出口气，孟无常眼神倏地坚定，一把抓住了姚俪的手。
　　“先下山找大夫，至于联系衙门，有他们去做。”
　　苏青会意，踢了踢地上的瘦猴一脚，指挥黑衣人把他拎起来，扛在了肩上。
　　姚俪点点头，累坏了，不想跑来跑去的。就想回家好好洗个澡，吃顿饭！
　　“那我们先回家吧？”
　　姚俪偏头看向孟无常。
　　孟无常点点头，顿了一顿，再次开口。
　　“你不用怕，我会负责的。”
　　姚俪挑起了一边眉毛。
　　负责？负什么责？害她被人掳走的责任吗？还是指和衙门沟通的事？
　　姚俪满脸不解，正要询问，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啊！你干什么？”
　　孟无常居然把她横抱起来了！
　　哪怕内心胆子再大，当着这么多人被公主抱，姚俪也不由脸上一红。
　　“快放我下来！”
　　孟无常岿然不动。
　　“你受伤了，还是我抱着你，走得快些。”
　　姚俪咬了咬唇，满脸纠结：可能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姚俪便抛到了脑后，双手勾住了孟无常的脖子。
　　“那你可抱紧点，别摔了我啊！”
　　孟无常嘴角勾了勾：“不会，你这么轻，跟羽毛一样。”
　　说完，孟无常就抱着她，无视苏青等人瞪出的眼珠子，从容地下了山。
　　上山路难走，下山倒是轻松许多。
　　姚俪心情好了许多，还有心思四下张望。
　　“这大常山的正面，也没什么植物啊！就稀稀拉拉几棵树……后山更夸张，一棵草都没有。”
　　姚俪随口聊着天。
　　“大常山地势陡峭，山石极多又容易松动，种什么都长不好。又只有这一条主路，易守难攻，难怪历任县令都没能解决这毒瘤。”
　　孟无常想到的是全然不同的问题。
　　姚俪没想到他还有军事天赋，顿时来了兴致。
　　“那如果你是县令，会怎么办？”
　　孟无常眉头一皱，思索片刻后说：“两个办法，一是围困，把大常山四周的百姓迁走，主干道做好埋伏，只要山贼受不住下了山，一抓一个准。”
　　“守株待兔嘛！我懂，另一个呢？”
　　“另一个更简单，找个富商做诱饵，钓他们上勾。”
　　孟无常掂了掂怀里的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
　　“当然，还有其他方法，比如用数倍的人马强攻，或者在他们的水源中下药。只不过，前者会有损伤，不值得；后者太阴险，不仁道。”
　　姚俪眨了眨眼睛。
　　“看来孟大侠还真是宅心仁厚、心怀天下呀！你当大侠太可惜了，适合当官，不！当将军。”
　　姚俪的无心之语，让孟无常浑身一僵，眼底泛起苦涩。
　　将军吗？
　　姚俪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突然站住不动了。
　　“喂，孟大侠，你认不认识那种会勘测地下的江湖异士？”
　　姚俪扯了扯他的发尾，换了个话题。
　　孟无常回过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姚俪把脸凑到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
　　“我猜啊，这大常山的山里，说不定有矿脉！”
　　女子如兰的吐气喷洒在脸庞上，带起阵阵麻痒，让孟无常心中生出了一股怪异的酥麻感。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偏过头。
　　“这种事，你如何得知？”
　　姚俪嘿嘿一笑：“这山上植被稀疏，石头又大又重，不是那种散碎的泥土，要么是贫瘠得一无是处，要么就是蕴含丰富的矿藏，很可能是铁矿哦！孟大侠若是不信，找人探一探就知道了。”
　　姚俪嘴角微翘，挑眉看着他，一副挑衅的模样。
　　她这话，说的孟无常心中一动。
　　若是能拥有一座铁矿，那他离复仇，就更进一步了！


第24章 好年轻的县令
　　下了山后，姚俪忽然想起那些被打晕的家丁。
　　“先回去看看人醒了没，还有燕儿……我让她去叫人帮忙，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孟无常微微颔首，继续抱着她，往之前出事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路边，远远地就看到那些家丁们聚在一起，满脸愁容。
　　燕儿眼尖，最先发现姚俪，一声尖叫就冲了过来。
　　“太太！太太！您怎么样？您是受伤了吗？呜呜呜，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一直跟着太太，就不会出事了。”
　　燕儿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毫无形象可言。
　　可姚俪却觉得她这样还挺可爱的。
　　“我没事，真的没事。”姚俪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燕儿的头，“马车里有没有吃的？我快饿死了。”
　　“呸呸呸！太太可不许说那不吉利的话。”
　　燕儿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急急忙忙跑回马车，找出一小盒点心。
　　姚俪示意孟无常把她放进车里。
　　“抱了一路，孟大侠肯定也累了，现在车夫也醒了，我们坐车回去就行。”
　　孟无常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放下她。
　　进了马车后，姚俪灌了一壶凉茶，吃了七八个点心，这才觉得肚子不难受了。
　　“太太，我们现在怎么办？”车夫带着惊惶后怕的语气问道。
　　姚俪掀开车帘，朝孟无常招了招手：“你那些江湖朋友办事可靠吗？”
　　孟无常点了点头。
　　苏青此人虽然迂腐了些，但办事能力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父王最得力的幕僚。
　　“那我就放心了。”姚俪微微一笑，转头对车夫说，“先回家。”
　　车夫松了口气，手中鞭子一甩，吆喝一声，掉头往平县赶去。
　　回到赵宅，天都暗了。
　　姚俪在马车里把那身带血的衣裙换下，叫燕儿重新梳头，下车时，丝毫看不出先前的狼狈。
　　一回院儿，姚俪就叫下人们烧热水准备洗澡。
　　泡在澡桶里，姚俪浑身放松，长长地呼出口气。
　　燕儿看到她脚上的燎泡，心疼地直掉眼泪。
　　姚俪见了，反倒笑了起来。
　　“我都没觉得疼，你哭什么呀？没想到我们燕儿还是个小哭包呢！”
　　燕儿转过身擦掉了眼泪，拿出药膏，仔细地抹着药。
　　“花了那么多上等的药膏，好不容易把太太您身上从前的疤痕都消了，没想到这一出门，又落了许多伤。太太您也太可怜了。”
　　其实姚俪自己不觉得受伤多重，她脚上的泡，是上山时走路太急磨出来的。可小丫头这么关心她，姚俪心中很是受用。
　　“我还算命大呢！从山贼手里安全回来了，燕儿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
　　燕儿想了想，认真地点着头：“太太说的是，太太这是有菩萨保佑，逢凶化吉。改日奴婢一定要去庙里给菩萨上上香，让菩萨接着保佑太太。”
　　姚俪被她这一本正经的话逗得失笑不已。
　　等洗完澡，换上了清爽的衣裳后，静如带着小丫鬟们送来了饭菜。
　　姚俪吃完了一大碗鸡丝汤面，摸着肚子叹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姚俪在椅子上磨蹭了会儿，踢踏着鞋子，犹豫是马上睡觉，还是去溜一圈消消食再睡。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姚俪秀眉一蹙。
　　“谁这个时候来敲门？”
　　有下人去开了门，就见福婆子惊慌中带着紧张跑了过来。
　　“太太！不好了！外头来了一群官兵！”
　　姚俪吓了一跳。
　　官兵？不会吧？难道是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官兵？”
　　姚俪脸上说不出的冷肃。
　　福婆子喘着气，这才接上了之前的话头。
　　“县令大人也来了……还有县尉大人，那些官兵不是咱们县的。奴婢一看这么多人，赶紧给您报信来了！”
　　姚俪额角一抽。
　　这福婆子说话说一半，吓死个人！
　　“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姚俪没好气地拍了福婆子一记，套了件外衫，带着燕儿直奔前院。
　　偌大的前院，如今却灯火通明。
　　姚俪一瞧，大管家、二管家都在，遂放缓了步伐。
　　“这大晚上的，吵什么呢？”
　　二管家佯装镇定的表情倏地一松，几步跑到她身边。
　　“可是惊到太太了？这位是新上任的本县县令，贺大人。”
　　姚俪顺着安福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微露讶异。
　　这县令也太年轻了！
　　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岁！
　　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县令？该不会是家里有背景吧？
　　姚俪眨了眨眼睛，一瞬间收回了思绪，朝着对方福了福身。
　　“民妇见过贺大人，不知贺大人深夜造访，是有何要事？”姚俪直起身后，环视四周，“还带了这么多人？”
　　贺照年自从上任以来，就忙着收拾前任县令的烂摊子，对县里的人、事，都是从师爷口中听说。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中性情大变的赵姚氏。
　　贺照年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本官今日前来，是因大常山山贼一事。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一直如老僧入定般的大管家表情微微一变：“山贼？”
　　“大常山那伙山贼盘踞多年，如同毒瘤一般，今日终被本官擒获。听闻此事赵太太亦有牵连，本官这才前来询问。”贺照年说道。
　　姚俪警惕地扫了他一眼：“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赵太太不必忧心。”贺照年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善意，“本官只是问一些细节，并无其他意图。不管怎么样，赵太太应是目睹了那位内应所行之事，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还需要赵太太做个证人。”
　　姚俪心头一松，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
　　“大人放心，民妇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姚俪笑了笑，率先走向厅堂，“两位管家，赶紧叫人沏茶。”
　　安福眼珠子滴溜一转，忙不迭退下了。
　　大管家反应慢了半拍，却没有急了离去，而是跟着走了进去。
　　姚俪坐下后，眉飞色舞地把自己编好的故事说了一遍，说到两人下山为止。
　　贺照年认真听完，满脸的赞赏。
　　“赵太太面对山贼时也能临危不惧，简直堪为我等楷模啊！”
　　“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
　　姚俪摆摆手，自谦道。
　　贺照年又客气了几句，最后话题一转：“赵太太不必自谦，以你的举动，称得上巾帼不让须眉。回去后，本官定会上书禀告此事，赵太太的功劳，自当被朝廷所知。”
　　姚俪眼睛一亮。
　　“那朝廷会有奖励吗？”


第25章 我都忘了我是孕妇
　　贺照年先是一愣，随即轻笑出声。
　　“朝廷就算奖励，也不过是白银几许。赵太太家产无数，怎么还在意这些？”
　　姚俪挑眉：“再少那也是凭我自己本事得来的，这赵家的钱财再多，也不属于我呀！”
　　她状似无意的一句话，让贺照年心中一动。
　　一旁沉默不语的大管家，更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不过，他们都没能从姚俪脸上看出什么来。
　　或许，只是无心之言？
　　大管家心中琢磨道。
　　贺照年没有细问，又寒暄了几句，喝了杯茶，这才起身告辞。
　　大管家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问。
　　可姚俪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带着燕儿回了后院。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姚俪正准备吃早饭，就见小豆丁噔噔噔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你遇到山贼了？你受伤了吗？叔叔说你伤得很重，叫我不要来打扰你，可是我很担心姐姐……”
　　姚俪摸着他的头说：“我没事啦！小豆丁放心，那些山贼都被官兵抓起来了！”
　　小豆丁吐出口气，一把抱住了她。
　　“姐姐没事就好……”
　　姚俪感觉到他的后怕，伸手拍着他的背，哄了好一会儿，小豆丁才重展笑颜。
　　一大一小两人吃完了早饭，手牵手出门散步。
　　绕到前院，姚俪意外地看到孟无常站在房门外。
　　“孟大侠！”
　　姚俪挥挥手，打着招呼。
　　孟无常见她笑容明媚灿烂，一副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那种揪心的感觉再次冒了出来。
　　他按了按胸口，忽然开口。
　　“昨晚上我去见朋友了。”
　　姚俪几步走到他面前：“你那几个江湖朋友吗？他们去县衙有没有被刁难啊？我听说，官府对江湖中人都没好感。”
　　孟无常很想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不过他没开口。
　　昨晚上，送姚俪回来后，孟无常未曾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苏青他们暂住地。
　　孟无常不想告诉她，昨日他回去后，处罚了跟随苏青的那几名护卫。
　　尽管他们都是在孟无常很小时候就跟随他的忠心护卫。
　　可一个个只听苏青，却将他这个正主的命令弃之不顾，害姚俪落入险境……此事，孟无常绝不能忍。
　　顿了顿，孟无常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昨晚上衙门来人的事。
　　姚俪挑着眉，兴奋地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末了，她忍不住压低声音，凑近了说：“我觉得大管家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无常点了点头：“这大管家心思深沉，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你日后对上他，千万小心。”
　　姚俪心中那个激动啊！
　　我总算找到知音了啊！
　　她把孟无常拉到旁边角落，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的猜测。
　　“大管家管着赵老头子的所有田产生意，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跟我提过赵家究竟有多少田地产业，再怎么说我这个当家主母也应该了解一下啊！我又不是要插手他的事，但总得心里有数嘛！”
　　“你说，大管家会不会悄悄地把把产业转移到自己名下？可我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孤苦伶仃一个人，要那么多钱财干什么呢？”
　　“哎，你说，赵老头子没儿子，大管家也没妻儿，这两人该不会有一腿吧？”
　　姚俪的想法越来越歪。
　　孟无常嘴角一抽，抬手按了按姚俪的脑袋，很是无语。
　　“你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大管家有没有妻儿，找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至于田产是否转移，更简单，到县衙一查，就一清二楚了。不管是田契还是房契，都需要到县衙登记备案。这也是县衙的收入之一。”
　　姚俪“哦”了一声。
　　懂了，手续费嘛！
　　“昨晚倒是见到了新县令，看着挺好说话的。要不抽空去找他帮帮忙？”
　　谁知，孟无常剑眉一蹙。
　　“不行！贺照年身份特殊，能不见，就尽量别见！这府里不是还有二管家么？叫他出面。”
　　姚俪不解地看着他：“贺大人有什么特殊身份？”
　　“贺照年来自京城，贺家是书香门第，几代人都出仕为官，他的祖父更是身居要职。贺照年自幼便显露出过人的天赋，十六岁中举，十九岁考中进士，被点了探花。在翰林院待了三年，本来能直升六部，他却主动请辞，非要外任。这样的人，野心极大，也不可能在平县长待。”
　　孟无常耐心地解释着。
　　姚俪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无常表情一滞，移开了视线：“我听江湖上的朋友说的。”
　　“孟大侠，你朋友真多！”
　　姚俪叹了一句。
　　孟无常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尴尬。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不能直接杠上大管家，这事儿，还是交给安福去办，最合适。
　　姚俪的思绪，已经转了回来。
　　孟无常点点头，忽然视线一顿，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你……你可还好？”
　　“啊？我挺好的呀！睡得好吃得好。”
　　姚俪眨着大眼睛，不明白孟无常为什么这么问。
　　孟无常挣扎片刻，吐出一句话：“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瞧瞧？”
　　“找大夫干什么？我又没受什么伤。”姚俪还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可是孩子……”孟无常闭了闭眼睛，遮住了他眼底的复杂和歉疚，“孩子都没了，怎么可能没事？”
　　姚俪这下真的傻眼了。
　　“什么孩子？”
　　孟无常长叹一声：“我知道这孩子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如今的身份，也没办法再有一个。若你想瞒着，我便帮你瞒着。苏青认识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说不定有办法……”
　　姚俪眼睛都直了。
　　啊！啊！啊！
　　我忘了！我现在是个孕妇啊！
　　姚俪脑子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我天……昨天那么拼，又弄得满身是血。孟无常是误会我流产了？这家伙的脑补能力要不要这么丰富啊？
　　姚俪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可转念一想，这或许不是坏事！
　　若是趁这次机会“流掉”了孩子，那她以后就不用装大肚子了！更重要的是，不用每个月花一百二十个道德点去兑换假孕药了啊！
　　毕竟，这假孕药也不可能真的在她肚子里塞个孩子，九个月后，还不是要穿帮？
　　与其那时候再愁，不如趁此机会抽身。
　　再说了，这样一来，责任也不在她身上。别人只会骂山贼嘛！
　　姚俪越想越觉得可行。


第26章 谁指使的
　　姚俪咳嗽一声，伸出手，想拍孟无常的肩膀，发现够不到，只能拍了拍他的胳膊。
　　“孟大侠不必觉得歉疚，这与你无关。可能我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但这种事也不能强求。”
　　孟无常咬了咬牙。
　　若非苏青这厮多管闲事，找手下假扮山贼把他带走，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
　　看到姚俪一副“佯装坚强”的模样，孟无常只觉得心更痛了。
　　“不管有没有孩子，以后我都会护着你的。”
　　这是我的承诺。
　　等以后恢复身份，若是姚俪愿意一起走，后院，必有她一席之地；若她不肯走，也会派人好好保护这里。
　　孟无常闭了闭眼睛，眼神瞬间变得坚定。
　　姚俪听了他的话，心中一喜。
　　嘿！免费的保镖到手啦！
　　孟无常武功这么厉害，又认识那么多江湖中人，有他，就不用担心有人害她了。
　　姚俪喜滋滋地想着。
　　没想到经历这一回山贼绑架，还能收服一个保镖。
　　姚俪努力压下了想要上翘的嘴角。
　　等告别了孟无常，姚俪立刻叫来了二管家。
　　安福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从前还有几分装的成分，如今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过，姚俪知道，他还没真正臣服，但姚俪不着急，以后总有机会的。
　　“二管家，有件十分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办。”
　　姚俪一开口，安福顿时神色一紧：“太太请吩咐。”
　　“是这样的，老爷走了也快三个月了，这田产地契之类的，也该管起来了，可大管家从未和我说过这类事。”姚俪斟酌着语气，“我虽是一介妇人，也不打算插手外头的事物，可总该知道家里有多少出产、每年有多少银子吧？”
　　安福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太太，不瞒您说，这些事，小的也不甚清楚，都是由大管家在管着。”
　　姚俪点点头：“我知道。大管家不开口，我们就没法知道这里头的事儿。所以我才找了你过来。昨晚贺大人前来，态度看着还算和善，所以我想叫你去一趟衙门，就说是我命你去查赵家的所有田契房契。”
　　安福一惊：“小的去？”
　　“这么重要的事，除了你，还有谁能胜任？”姚俪挑眉，“我这身份，总不能叫我亲自去衙门查吧？还是说，二管家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姚俪现在可是守丧期，其实是不能随意出门的。之前还是借口给赵老头子做法事烧香，才能出的门。
　　安福神情变幻数次，最后咬了咬牙。
　　“太太放心，小的会把这事办好的！”
　　姚俪眉头舒展：“我自是信你的，这事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你慢慢筹划。”
　　安福行了礼，迈着沉重的步子退了出去。
　　就在安福愁怎么去衙门时，没几日，衙门居然有人主动上门。
　　来者是贺照年的师爷吴先生。
　　吴师爷带着两名衙役，直言有要事请姚俪一趟。
　　姚俪趁机叫上了安福，坐着软轿出门了。
　　平县本来就不算大，衙门离赵宅挺近的。姚俪下了轿后，好奇地打量了几眼，这才跟着吴师爷走了进去。
　　吴师爷直接把她带到了后院，贺照年穿着一身常服，在院中等候多时。
　　“今日突然请赵太太前来，实在是有些冒昧，但不得不如此。”
　　院子里很是敞亮，石桌上放着茶果点心，一名老仆垂首立在一旁。
　　姚俪行过礼后就坐了下来。
　　“贺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贺照年眉头轻轻拧起：“这几日审问那些山贼，倒是得到不少证据。其中有关赵太太被掳一事……本官念及赵太太声誉，没有让书记官记录下来，但思虑再三，还是得向赵太太说明。”
　　姚俪心中一凛。
　　“大人可是问出指使者了？”
　　贺照年点点头，声音却有些沉重。
　　“据那位叫阿豹的山贼二头领说，有人与他们头领做交易，花了五十两银子，叫这群山贼们掳你上山，目的是毁你名誉。而这人……是赵太太你娘家祖母。”
　　姚俪挑眉，颇有些意外。
　　居然是姚老婆子？
　　“不可能吧？大人，姚家的情况我很清楚，家中人口极多，怎么可能拿的出五十两银子？五两可能还凑的出来，五十两？不可能。”
　　贺照年长叹一声，摇头道。
　　“赵太太心地善良，自然是不愿相信。可本官已经命人查过了，你那位小叔，先前迷上了赌钱，也不知是手气好还是其他原因，接二连三赢了不少银子，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
　　姚俪神色一顿。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两？”
　　姚俪越发觉得这事儿有问题。
　　姚家小叔好赌，这事儿她倒是知道，姚家小婶没少因为这事和他吵架。可小叔是姚老婆子最疼爱的儿子，谁劝都没用。而且，他似乎在这上头有些真本事，隔三差五能带回银子来。但最多也就是一两二两的，怎么可能有五十两这么多？
　　姚俪根本不信！
　　赌坊这种地方，猫腻多的去了。
　　姚俪眼珠子轻轻一转，开口说道：“大人，不是我不信您，只是您初来乍到，对于平县也不太了解，说不定就被人糊弄了。姚家小叔此人，有点小聪明，若说他能赢点银子，是可能，但五十两这么大的数额，就算他真赢了，赌坊怎么可能给？”
　　贺照年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可能。
　　一旁的师爷倒是眼睛一亮，捋着胡须沉吟道。
　　“赵太太言之有理。大人，我们的人去查，也不过是从赌坊伙计口中得出的话。若是有人教他们这么做，也不是没可能。”
　　贺照年抓着发鬓，满脸严肃。
　　“竟敢欺瞒本官？可恶！”
　　姚俪看着他这幅样子，险些没笑出声来。
　　这贺大人怎么这么单纯呢？
　　孟无常说他家里都是读书人，应该是那种一门心思读书的人吧？对人性估计没那么了解。
　　哎，被社会毒打几年，他就会知道了。
　　姚俪心底啧啧两声。
　　“不过，这五十两银子的来历虽说可能有问题，但联系山贼设计你的，必然是姚家无疑了。”贺照年话语一转，沉声道，“与山贼勾结，此乃大事，本官必要秉公处理，还望赵太太见谅。”
　　姚俪摆摆手：“这是大人的本职，民妇自然理解。大人请放心，日后若需要我出面作证，民妇绝不推辞。”
　　贺照年心中暗叹一声，起身朝姚俪郑重一礼。
　　姚俪急忙起身回礼。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姚俪便告辞了。
　　走之前，她还不忘有事借口，让安福留在了衙门。


第27章 谁说没孩子了
　　姚俪优哉游哉地回了家。
　　安福在衙门待了一整天，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见姚俪。
　　“平县周围的田地大部分还在已故老爷名下，只是房契店铺很少，只有那么三张，还都是废弃的旧屋，不值钱……”
　　安福回完，忍不住拿眼风觑着姚俪，却见她神情不变，似乎并不在意。
　　“太太，虽说小的不管外头的事，但也知道从前老爷的家产不止田地。”安福急急说道，“老爷在府城有房子和店铺，还做粮食生意。”
　　“我知道了。”
　　姚俪摆摆手，依然没什么表情。
　　安福还想再说，但见姚俪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只得咬了咬牙，暗恨地退了下去。
　　姚俪没有注意到他，心里却早已琢磨开了。
　　“朝廷重视田地，所以田契的转换手续应该比较麻烦，所以他才没有得手。也有可能是因为大管家只买通了前任县令，要转移田契的时候，前任县令倒台，换了贺照年。啧啧，贺照年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主。”
　　姚俪想通了大半，不由伸手抚着眉毛。
　　若是按她原本的想法，赵家的财产那么多，都拢在手里可能惹来麻烦，还不如分散开。现在倒好，大管家直接帮了她忙。
　　至于说损失了多少，姚俪并不在意。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只要有一些基础的启动金，要赚钱，并不难。
　　但在这个社会，难得不是赚钱，而是怎么保住家产！
　　就如她刚来时，遇到的赵四之流，必然不少。
　　姚俪猜测，赵家也不清楚赵老头到底有多少钱。他们大概只知道有地，要不然，赵家的族长能坐得住？
　　就连姚俪都忍不住有些心动，更别说赵家村那些人了。
　　“赵老头肯定有靠山。”姚俪想到，“就是不知，大管家是否接替了赵老头，继续扒上了那靠山？还是说，对方也不知道？若是后者，那可有好戏看了。”
　　思绪回笼，姚俪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看来，还得从长计议啊！”
　　姚俪正说着，忽地听到外头下人禀告。
　　“太太，大管家来了，还带着上次的大夫。”
　　姚俪嗤了一声。
　　说曹操，曹操到。
　　“请人到偏厅等候。”
　　说完，姚俪转身换了一身衣裳，低声吩咐了燕儿和静如几句，这才去了前头的偏厅。
　　上次见过的那位大夫，依旧是板着一张脸。
　　“大管家这是做什么？”
　　姚俪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管家略一拱手，开口道：“太太最近受了惊吓，老奴请了府城的大夫来给太太瞧瞧。”
　　“不用了吧？咱们不是有何大夫吗？何大夫人挺好的，医术也不错。”
　　姚俪把手背到了身后。
　　“太太不必过于担忧，这官绅家中的女眷，就算身体无事，也会经常找大夫瞧瞧，这叫做请平安脉。”大管家继续呵呵笑。
　　姚俪没有接话，走到了主位坐下：“既如此，那瞧瞧就瞧瞧吧！正好何大夫也在，我已经叫丫鬟去请他。”
　　没一会儿，燕儿就带着步履匆匆的何大夫来了。
　　何大夫见厅里还有一人背着药箱，显然有些错愕。
　　“何大夫，这是大管家特意从府城请来的名医，不过，我还是更相信何大夫你的医术。”
　　姚俪笑眯眯地说着，随即露出了手腕。
　　何大夫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大管家这是不信任何某了？”
　　说罢，也不理大管家的解释，何大夫走到姚俪面前，伸出两根手指仔细探脉。
　　他把完脉，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没有说话。
　　那位高傲的名医见状，也伸手欲探脉，谁知姚俪却突然收回了手。
　　“让何大夫说吧！”
　　“怎么？太太莫不是有什么隐疾，不敢让董大夫瞧？讳疾忌医可要不得啊！”
　　大管家抬了抬眼皮，突然开口。
　　何大夫眉头皱得更紧，突然怒声说道。
　　“大管家，你这是故意戳人肺管子么？太太她已经、已经……”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姚俪摆了摆手，假装伤心地捂住了脸，“之前被山贼抓走时出了意外，孩子……已经没了！”
　　大管家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只可惜太快了，姚俪没看清。
　　下一刻，就见大管家捶胸顿足。
　　“太太怎的如此不小心？这可是老爷唯一的骨血了！可怜的老爷啊……”
　　“大管家，太太这小产又不是她自愿的。遇到山贼，她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难了，你还这般指责他，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不知小产的妇人多思多虑，极容易因此落下病根吗？”
　　何大夫指着大管家怒声骂道。
　　就连那位董大夫也是眉头微蹙：“这位大夫说的极是。太太小产，已是不幸，家里务必要小心服侍，不可让她多思多想。我这次带了些上好的药，原本是想为太太保胎的，看来是用不上了。”
　　“多谢两位大夫为我说话。”
　　姚俪起身，向二人一礼，吓得两位大夫急忙避开。
　　大管家脸色一变再变。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太太没了孩子，老爷这家产该交给谁去？老奴虽有心再多管几年，可年老体迈，恐怕有心无力……”
　　姚俪见他这副做作的样子就想吐。
　　吞了赵老头那么多家产，还专选赚钱多的吞。现在表现得这一副忠心的样子给谁看？当那啥还要立牌坊？真恶心！
　　不过，大管家确实老奸巨猾，姚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愣是没看出一点儿破绽。
　　“那依你之见，这家产该怎么办？”
　　姚俪顺着他的话问道。
　　大管家露出为难之色：“老爷已故，这家产也该换人了，衙门那边就算再通融，也拖不了多久。”
　　“哦~”姚俪拉长了音，“你说的也对，大管家觉得，转给谁比较好？”
　　大管家眼神一闪，正要说话，突然，厅外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姚俪看到来人，眼睛一亮，放下心来。
　　“大管家，你方才有句话可说错了。”
　　“虽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可老爷的家产还是有人继承的。”
　　“你瞧外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便是老爷流落在外的儿子。”
　　姚俪笑眯眯地说完，就见大管家脸色一黑，猛地转头看向外面。
　　安福和静如带着一个年轻妇人，正跨进屋内。
　　妇人怀中，抱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裳的小婴儿，正是柳叶和她的孩子！


第28章 乘胜追击
　　柳叶一进门，就注意到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用一双凶狠的目光盯着自己，吓得她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这时，姚俪忽然笑出声来。
　　“哎呀，看来大管家是太开心了，都傻了。柳叶，快过来。”
　　柳叶低垂着头，扭着腰，迈着小碎步朝姚俪走去。
　　姚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是老爷的儿子，之前流落在外，但总算是老天不负有心人，被我们找回来了。”
　　大管家眼神变了变。
　　“太太说这是老爷的孩子就是了？无凭无据，一个不知哪里找来的野种，也敢认亲？”
　　“大管家此言差矣。你怎么那么肯定，这不是老爷的儿子呢？”
　　姚俪挑眉回怼。
　　“再说了，我们是有证据的。柳叶！”
　　柳叶闻言，忙解开孩子的衣裳，露出了他的腰和屁股。
　　他的腰侧，有着一块铜钱模样的胎记！
　　“啊！这胎记和赵老爷身上的一模一样！”何大夫惊呼一声。
　　赵老爷一直是找何大夫看病的，他身上有什么记号，何大夫最清楚不过。
　　大管家稀疏的眉抖了抖。
　　“大管家若是还不信，可以叫董大夫来查查，这胎记是不是真的。”姚俪表情不变，“董大夫可是你请来的，他说话，你总会信吧？”
　　那董大夫原本以为只是来出个诊，没想到会卷进大户人家的事端，正想脱身呢，就听到姚俪的话。
　　眉头微微一拧，董大夫还是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婴孩身上。
　　“胎记是真的，应该不会有错。”
　　柳叶悄悄松了口气，急忙给孩子穿好衣服。
　　这一切的发展，显然出乎大管家的意料。
　　他眉头锁得紧紧的，找不出话来反驳。
　　可姚俪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既然两位大夫都这么说了，相信这孩子的身份不会有问题。虽说柳叶并不是老爷带进门的，但我这个正房太太，也是有资格给老爷纳妾的，二管家，我说的对吗？”
　　安福毫不犹豫点头：“太太说的极是。”
　　于是，姚俪拉过柳叶的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了自己旁边。
　　“这是老爷唯一的儿子，谁能比这孩子更有资格继承老爷的家产？”
　　姚俪目光扫视一圈，重点在大管家身上顿了顿。
　　大管家咬牙，冷哼了一声。
　　“太太此举，就不怕引狼入室？”
　　姚俪笑眯眯地看着他，丝毫不惧。
　　笑话！引狼入室？谁是狼？你大管家才是最可怕的白眼狼吧？
　　“这事，就这么定了。”姚俪再次开口，“家里的产业，这段时间大管家应该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吧？”
　　大管家脸皮抽搐了一下。
　　姚俪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下巴一抬，朝安福道。
　　“二管家，明日就随大管家去一趟，把这几年的账簿、田契房契什么的都搬过来。大管家年纪大了，怕是搬不动。”
　　“是！”
　　安福心中激动，机会终于来了。
　　姚俪和安福一唱一和，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大管家一丝一毫的机会。
　　大管家脸上神色变来变去，最终甩了甩袖，一句话也不说，转身离去。
　　姚俪向安福递了个眼神，安福立刻会意，急急跟了过去。
　　何大夫和董大夫见状，识趣地起身告辞了。
　　姚俪向他们福身一礼，目送二人离开后，神情才算是真的放松下来。
　　柳叶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姚俪注意到她的不安，倏地开口。
　　“怎么？害怕了？”
　　柳叶身子一颤：“奴家不敢。”
　　姚俪嘴角翘了翘。
　　“赵家的情况你也都看到了，别人以为赵老爷身家多厚，大部分都在大管家手里，我这个遗孀，也不过空占着名头。你若是乖乖听话，你和你儿子至少有个安稳日子过。如若不然……”
　　姚俪话还未说完，柳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太放心，奴、奴家会听话的。”
　　一旁的静如扫了她一眼，突然开口：“柳叶姑娘这称呼也得改改，这里可不是青楼楚馆，我们都是正经人家。也不必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没人会因此怜惜你，只会瞧不起你。”
　　柳叶的身子突然不颤了。
　　姚俪朝静如悄悄竖起个大拇指。
　　厉害呦！这才多久，就有当家大丫鬟的气势啦？
　　静如被自家太太的神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努力板着脸。
　　太太身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家，娘是个不争气的，爹是个男子，燕儿傻乎乎的，只有我能帮上太太了。
　　静如挺了挺腰板。
　　姚俪深觉这小丫头是个管理方面的人才。
　　有她和燕儿搭配合作，我以后可就省事多了。
　　“静如，你带柳叶姑娘去找你娘，让她安排住处和服侍的人。”
　　静如屈了屈膝，带着柳叶下去了。
　　等入了夜，安福哼着小曲回了住处。
　　赵家的下人，都住在后巷。安福身为二管家，住的地方自然不差。
　　四四方方的小院，还带前后两进，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居住。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福婆子见他这副样子，气得狠狠拍了一记。
　　安福嘿嘿一笑：“我可没喝酒！我是高兴哪！”
　　“大管家肯松口了？”
　　福婆子眼睛一亮，急忙扶着他进了屋，两人说起了悄悄话。
　　“他倒是想拖，一把老骨头，还敢跟老子耍心眼？呸！”安福哼哼两声，拖鞋上了炕，“不过，要不是太太这办法，想从这老东西手里抠点银子出来，还真难！”
　　“嘿！你说太太之前那么胆小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变了样了？那心眼子，比筛子都多！她问我老爷身上有什么胎记时，我还纳闷呢！没想到过两天，她居然弄了一种药，给那小娃儿画了个胎记，跟真的一模一样！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法子呢？要是早想到了，哪还用得着她？咱们自己找个孩子来，做个假胎记不就行了？”
　　福婆子瞪了他一眼。
　　“这话你也就在屋里说说，在外头要是说漏了嘴，老娘可不给你收尸！”
　　安福讪笑两声。
　　福婆子一见他这模样，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
　　想到白日里女儿说的那些话，福婆子心中一紧，推了推安福。
　　“我可是说真的，太太可不简单！我琢磨着，她之前都是装的，在姚家日子不好过，就只能装胆子小怕事。离了姚家，这本性就露出来了。静如从燕儿那丫头嘴里套出话，那日太太被山贼掳走，回来时浑身都是血！可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能在山贼手里安全逃脱，她能简单？”
　　安福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你再想想，这段时间碰上太太的，哪一个有好下场？赵老四被吓瘫了，姚家听说被下了大狱，连大管家都在她手里吃了亏！你再能，比得过大管家？好好当差，太太不会亏待了我们的。”
　　安福满心复杂地躺下了。


第29章 你儿子就是我儿子
　　这一晚，姚俪睡得很好。
　　第二天，大清早，姚俪刚起床，就听到外头有人禀告，柳叶来了。
　　柳叶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来给姚俪请安。
　　姚俪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叫燕儿梳个方便的发髻。
　　“叫她回吧！这一大早的，累不累？”
　　立在一旁的静如却不赞同她的话。
　　“她是妾，您是太太，该有的规矩就不能少。要不然，就会养大她的野心。奴婢知道太太您心善，这种事就交给奴婢好了，必会将她管得服服帖帖的。”
　　姚俪好笑地看着她：“你觉得我很善良吗？”
　　“太太到现在也不忘让人去城外给那些乞儿流民送吃的，明明您自己吃着素，却叫厨房给我们多做些荤腥，您自己穿的素净，却还叫针线婆子给我们做新衣。”静如一板一眼地说着，眼神再认真不过，“您这都不算善的话，那世上就没有善人了。”
　　姚俪很想说，衣裳是没办法，她这不是守孝吗？至于吃素……其实她每天中午都和燕儿换饭菜吃。
　　当然，这种事只有她和燕儿两个人你知道。
　　天天吃素，她也会受不了的。
　　姚俪想了想，这丫头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
　　静如是想把一切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所以从一开始，就给柳叶下马威，让她不敢生出丝毫对姚俪不敬的念头。
　　姚俪想明白后，遂不再推辞，让人开了门。
　　梳洗过后，静如带着丫鬟们把早饭送了进来。
　　柳叶请了安，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她身后的嬷嬷抱着小婴儿，突然戳了戳柳叶：“姑娘还不去给太太布菜？”
　　柳叶惊跳起来，几步走到桌边，抢过燕儿手中的公筷。
　　“太太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夹。”
　　她脸上笑容谄媚，态度恭敬无比，和先前那个怯懦可怜的模样，全然不同。
　　姚俪好奇极了，不由扫了静如一眼。
　　这丫头还真有办法啊？到底是怎么“说服”柳叶的？
　　“我吃饭不用人布菜，你要是没吃，就坐下一块儿吃。”姚俪客气了一句。
　　谁知柳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连连摇头。
　　“太太折煞奴婢了，奴婢哪敢啊？”
　　“太太，柳叶姑娘来之前已经吃过了。”那嬷嬷突然开口，把怀里的婴儿掂了掂，“这孩子可乖了，太太您要不要抱抱？”
　　姚俪倒真想抱一抱，不过之前柳叶把孩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看都不让人看一眼，姚俪也就失了兴趣。
　　“你抱过来我看看。”
　　嬷嬷依言走上前来。
　　姚俪仔细地打量着襁褓中的婴儿。
　　这孩子像不像赵老头她不知道，但长得还算不错。大约是起得早，这会儿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姚俪，还怪可爱的。
　　不过，可能小孩子都是这样？
　　姚俪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嬷嬷抢着一一回答。
　　“看着还真是乖巧懂事呢！”
　　姚俪伸出手，想摸一摸小婴儿的脸蛋。
　　可就在这时，那小婴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食指。
　　“哎呦！这孩子可真灵，这是知道太太您是他母亲呢！”嬷嬷大叫一声，满脸堆着笑。
　　母亲？
　　姚俪挑眉。
　　哦！对了，这是在古代，所有庶子都得管嫡母叫母亲。所以，这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可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孩子。
　　姚俪想了想，这也不坏啊！
　　不用经历十月怀胎，不用经历痛得打滚的生产过程，直接就有了一个儿子！
　　“小机灵鬼一个。”
　　姚俪屈指搔了搔小婴儿的脸颊。
　　接着，小家伙咯咯咯笑了起来，惹得姚俪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孩子有名字了吗？”
　　姚俪抬头看向柳叶。
　　柳叶摇摇头：“奴婢学识有限，还没给孩子起名。”
　　姚俪偏头想了想，开口道：“这孩子得来不易，希望他以后能否极泰来、平安顺遂。就叫泰平吧！赵泰平。”
　　“谢太太赐名。”
　　柳叶和嬷嬷齐声说道。
　　姚俪微微颔首，忽然抬头看着柳叶：“从今往后，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了。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们俩的。好好养着他，等再大几岁，我会给他请先生，教导他学识，若是他有天赋，还可以送他科举，若是他没这方面的天赋，就留在平县做一个田绅。这样，你能放心吗？”
　　柳叶眼眶红了，一下子跪在地上。
　　“多谢太太恩泽。”
　　这孩子是不是已故赵老爷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根本不是。
　　孩子的生父不肯认他，当初对她说了那么多好听的，全都是花言巧语，骗她的。走投无路之际，姚俪的出现，让柳叶看到了希望。
　　若是没有姚俪，柳叶恐怕早已撑不住，又回去做那皮肉勾当了。
　　她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若是能有个安稳度日的地方，谁又愿意去哪种地方遭千人唾万人骂？
　　柳叶用手背抹了抹泪，郑重地给姚俪磕了个头。
　　姚俪没有让开，受了她的跪，等她磕完头，才让人扶她起来。
　　柳叶千恩万谢地走出了院子。
　　“太太，你对她也太好了。”
　　静如皱着眉，还是有些不赞同。
　　姚俪夹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收服人，光威严恫视可不行，得恩威并济。她最想要什么，最害怕什么，搞清楚了，就能管住她。”
　　静如若有所思。
　　“太太的意思是，柳叶如今最想要的是好日子，最害怕的……应该是失去孩子？”
　　“不，她最害怕的，是回到从前那种日子。”
　　姚俪慢条斯理喝着粥。
　　“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依然坚决要生下孩子，说明这个人心性坚定，不会轻易动摇。她应该是痛恨从前的生活，所以一旦有机会，就不顾一切了。这样的人，给与她保证，她就会安分下来。”
　　柳叶的事情，她早让安福打听清楚了。其实也很俗套，无非是她爱上了一个书生，为了他不惜违背妈妈的命令，偷偷倒掉了避子汤，怀上了身孕。谁知对方不过是逢场作戏，且看不起她的出身，不承认这孩子是他的，甚至还叫人把她赶走了。
　　初听到这事的时候，姚俪忍不住在心里冷哼。
　　所以说，要男人有什么用？直接养孩子不香吗？
　　现在我有钱有地，连儿子都用了，还要男人干什么？


第30章 要赚钱啊
　　过了几日，大管家终于退让，把田契和账簿等东西送了过来。
　　满是灰的几个大箱子，堆满了凌乱的账本。
　　姚俪随意翻了翻，顿时气笑了。
　　这种东西也能叫账本？
　　没有具体格式，只随便记了某年某月某某某，支取多少银子。这种账，换做别人，能算得清才怪！
　　不过，姚俪可不是普通人啊！
　　姚俪把画好的表格给安福看，要求他以后都要按这种方法记账。
　　许多坏账、烂账都没法查，也不知道被中饱私囊了多少。
　　姚俪不打算追究，当然了，就算她想追究也是有心无力。
　　好在，她终于知道现在手里有多少钱了。
　　“加起来三千亩的地，外加两座山林，以及三间用来出租的铺子。府里现银不多，给老爷办丧事用掉了不少，如今还剩四千六百多两。”
　　四千多两银子，听着好像不是很多，但在平县这种十八线小县，富富裕裕地过完下辈子都能有的多。
　　更何况，这三千亩地每年都有产出呢！
　　姚俪和安福心知肚明，赵老头的家产肯定不止这些，值钱的都被大管家悄悄转移了。安福本来还有些气愤，但被姚俪几句话安抚住了。
　　“那些赚钱的营生，没有能力也守不住。他一个奴籍出身的下人，能撑多久？尤其府城那样的地方，达官贵人又多，可不是好混的。”
　　安福一想也是，自己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大管家就算真吐出来，也轮不到自己管。
　　回了房，姚俪捏着新画的地形图发呆。
　　平县四周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赵老头的，现在是属于她的了。可是，这么多的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啊！
　　若是像从前一样租给别人，靠收取租子过活，肯定是不行的。佃户们基本上种的都是粮食，各种黍麦豆类，卖不了高价，从前都是直接送到府城的粮铺的。
　　姚俪琢磨着，可以改种些经济作物。
　　只是她对这个朝代的经济作物不熟啊！
　　“干嘛叫我穿到这儿来呢？我又不会种田。”
　　姚俪哀叹一声，抱着迎枕在床上打滚。
　　“叮！宿主需要帮忙吗？”
　　系统的声音突然出现。
　　姚俪停止了打滚，问道：“你对种田有了解吗？”
　　“……”
　　系统不吭声。
　　姚俪撇撇嘴，看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嘛！
　　姚俪没有追问，从床上爬起来，脚上燕儿去了前头。
　　前院，宽敞的院子里，孟无常正在教小豆丁习武。
　　只见小豆丁站在两根木桩上练马步，小小的人，满脸倔强，腿都抖了也不吭声，豆大的汗直往下掉。
　　姚俪没有出声，等到孟无常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好了”，她才走了过去。
　　“小豆丁今天坚持了多久？”
　　小豆丁一屁股坐了下来，还不忘仰起头兴奋地说：“我坚持了一炷香啦！”
　　“真棒，比前两日进步很多啊！”
　　姚俪摸着他的脑袋，夸了一句。
　　小豆丁顿时如骄傲的孔雀一般。
　　谁知孟无常瞥了一眼，凉凉道：“练了这许久，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骄傲的小孔雀顿时耷拉下来。
　　“他还小呢！你这么严格做什么？”
　　姚俪忍不住埋怨。
　　“严师出高徒，若不严格教他，日后如何能成才？”孟无常回道，顿了顿，又加了句，“我像他这般大时，已经能蹲一个时辰了。”
　　姚俪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您是武学天才，小豆丁比不上您。”
　　孟无常眉头一蹙，这话听着挺好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对味儿呢？
　　燕儿掩嘴偷笑，蹲下身把小豆丁抱起来。
　　“小豆丁，燕儿姐姐带你找宋大娘，看看能不能蹭点吃的。咱们走！”
　　一大一小开心地跑了，只留下姚俪和孟无常大眼瞪小眼。
　　良久，两个人突然同时开口。
　　“找我有事？”
　　“孟大侠最近还忙吗？”
　　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了一眼，怪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那什么，我确实有事想问问孟大侠。”姚俪轻咳一声。
　　孟无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叫我名字即可，如此称呼，岂不外道？”
　　姚俪心里嘀咕，就你这面瘫脸，我哪敢跟你套近乎啊？
　　不过，孟无常既然这么说了，姚俪自然不会否决，笑了笑，再次开口。
　　“孟无常，我想问你有没有认识懂庄稼、会种田的人？”
　　孟无常一呆，有些不确定：“你说什么？”
　　“你们江湖中人不是能人异士很多嘛？我就想找个人，能给我做参谋的。我从大管家手里讨回了一部分家产，可惜都是田地，我在想，怎样才能发挥出这些田地的最大价值。”
　　姚俪碎碎念着，浑然没注意到孟无常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异样。
　　“这些事，你找个管事管着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还想靠这个发家致富，赚很多很多钱呢！”
　　孟无常没忍住，嘴角扬了起来。
　　虽然只一闪而逝，却还是被姚俪看到了。
　　“哎！你笑什么？看不起我是不是？”
　　姚俪很不服气。
　　孟无常以拳虚掩唇边，眼神却仍带着笑。
　　“你要赚那么多钱做什么？这些田地，足够你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我有很多事想做啊！你看，小豆丁和燕儿都是没了爹娘的可怜人，我想要是有足够的银子，我就办一个孤儿院，把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都接过来养。还有那些被夫家、娘家不容的女子，我想给她们找份事儿做，能让她们养活自己。这些，都需要银子。”
　　姚俪掰着指头说着。
　　最重要的是，这些可都是大大的善事啊！肯定能赚到很多道德点。
　　姚俪心里喜滋滋的。
　　所以，要赚钱！
　　可姚俪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在孟无常眼中，却仿佛镀了一层光。
　　孟无常能听得出来，她说的话是真的。
　　所以，她真的打算倾尽家产，去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弃妇？若只是几个还好，可如今这世上，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太多了，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只是杯水车薪。
　　孟无常张了张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姨母时，她那温柔却有力的目光。
　　“昶儿，你是皇子，有些责任、有些使命，是你生来就要背负的。姨母相信，终有一日，你定能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届时，你要为你父皇母妃，还有元家世世代代的先祖，守好这江山。”


第31章 不是世子，是殿下
　　孟无常恍惚了一瞬，直到姚俪的叫声把他拉回神来。
　　“这种人才，民间可不多见。不过，我会让人想办法去打听打听。”
　　姚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也只能这样了。”
　　孤儿院暂时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养孩子花费太大，要是没有长期稳定的收入，姚俪还不想开。
　　要是做到一半被迫停止，那多亏啊！
　　姚俪心不在焉地闲聊了几句，朝孟无常挥手告辞，转身回了后院。
　　孟无常的眼神，一直注意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
　　突然，他身后的阴影中，传出一个声音。
　　“少主，苏先生有要事找您。”
　　孟无常脸上神情一收，又恢复了手下们眼中那个高傲冷漠的世子爷。
　　“知道了。”
　　只留下一句话，孟无常便转身回了屋。
　　阴影再次归于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色渐暗，平县的人没什么娱乐，基本上用过晚饭就准备睡了，大街上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打梆的声音。
　　一道黑影，在围墙根闪烁，最后，停在了西面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前。
　　孟无常刚从阴影中走出，就有两道人影从旁出现，朝他行礼。
　　孟无常一挥手，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四合院，院子不大，倒是有口井，映照出天上的圆月。
　　月光洒落，院子里不用点灯也是亮堂堂的。
　　苏青朝孟无常躬身行礼，招呼其他人一起跪下。
　　“还不快来拜见主子？”
　　“属下等见过世子爷！”
　　孟无常轻“嗯”一声，看向苏青：“苏先生有何要事？”
　　苏青明显感觉到，经历上次的山贼事件后，世子爷对自己冷漠了许多，显然不太相信自己。
　　这段时间苏青致力于弥补这一隔阂。
　　“世子爷，京中探子传来消息，那小皇帝不忿太后掌权，已经开始布置自己的人手了。京城即将大乱，您打算何时回京？”
　　孟无常的眼神并无变化。
　　“苏先生，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并非你们的世子。”
　　苏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他掩盖了过去。
　　“您的真正身份，属下确实早就知晓。王爷临终托付属下等人，务必守护好您的安全，听您号令。只可惜属下来晚了几日。”
　　孟无常闻言，挑了挑眉，伸手摸上了脸上的疤。
　　“被太后的人追杀至此，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顿了顿，他忽然扫向苏青，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我这条命，可以说是姚俪所救。我欠她一命，答应护她周全，所以，暂时不会离开平县。”
　　“可是，世……殿下！”
　　苏青错愕地抬起头。
　　“姨母姨夫对我恩重如山，视我如亲子，他们的仇，我自会去报。白氏一族，届时我定要他们为姨夫姨母陪葬！只是，如今我是不会回京的。”
　　孟无常说着，语气清淡，可听在苏青耳中，却带着深沉无比的恨意。
　　怎能不恨？
　　这位殿下的身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当年，先帝后宫中佳丽三千，却独宠魏妃，为她建一心殿、为她去泰山祈福，若非当初阴差阳错，魏妃提前定了亲，她是当仁不让的皇后人选。
　　后来魏妃未嫁，那位未婚夫就病逝了，先帝力排众议，迎了魏妃入宫。
　　此后，就连先帝的正宫白皇后，见到魏妃都要倒退一箭之地。
　　魏妃有孕后，先帝大赦天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个儿子。谁能料到，魏妃生产时，孩子被白皇后掉包。
　　众人都以为魏妃生了死胎，先帝也是如此！
　　可魏妃不信！
　　之后魏妃病重，缠绵病榻数月，临终前拉着她嫡妹——也就是九王妃的手，坚定认为自己的孩子还活着。
　　魏妃去后，先帝也如同失了魂一般，不管朝事，不理后宫，谁也不见，前朝后宫，逐渐落入白氏一族手中。
　　九王和九王妃离京，几乎踏遍各地山川，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便是眼前的殿下了。
　　殿下长得更像魏妃多一点，而魏妃和九王妃又是嫡亲姐妹，倒是没有人看穿。
　　若不是王府出了叛徒，这个秘密又怎么泄露，被太后所知？九王和王妃又怎会枉死？
　　想到此，苏青握紧了拳头。
　　“殿下。”他深吸口气，满脸肃容地看着孟无常，“我等誓追随殿下左右，效忠于殿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他说完，其他的黑衣人也跟着起誓，决心效忠孟无常。
　　孟无常神色微动，示意众人起身，这才解释道。
　　“京城毕竟是白氏老巢，如今的朝堂，几乎是白氏的一言堂，就算我回去，又能做什么？不如留在平县，徐徐图之。”
　　苏青心中一动：“殿下已经有主意了？”
　　孟无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上次叫你打听的事，有眉目了吗？”
　　苏青愣了愣，但还是老实回答：“人已经找来了，殿下想做什么？”
　　“那大常山，有些异常。”孟无常说的模棱两可，“改日你带着那人，去大常山探一探。”
　　苏青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可他不敢多问，眼前这位殿下，可不像九王那般如沐春风，经历过生死的人，行事总会多几分狠辣。
　　因此，苏青把所有疑问都吞了下去，恭敬应声。
　　“是，殿下。”
　　“好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孟无常一甩袖，趁着月色被乌云遮挡的功夫，离开了这座小院。
　　苏青身旁一个黑衣人，忍不住低声问道。
　　“苏先生，殿下为什么要说回去？”
　　苏青也想知道！
　　难道殿下在赵家住了几个月，就把那儿当家了？还是说，为了某个人？
　　苏青突然打了个冷颤，告诫自己不可再深思下去。
　　孟无常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回到了赵宅。
　　可他一只脚刚他进门，突然浑身紧绷，气势陡然间爆发，一双眼睛如雷电般扫向屋内某处。
　　“哼！孟大侠好大的威风。”
　　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孟无常一怔，凌厉的气势瞬间消散。
　　啪！
　　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点烛火出现，逐渐映照出屋内的情形。
　　姚俪坐在他的床头，气鼓鼓地看着他，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燕儿站在角落，手捧着一盏油灯，努力地把自己缩进墙角。
　　孟无常没看到燕儿，几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姚俪：“你在这做什么？”
　　“做什么？这大晚上的，我当然是有很要紧的事才会来找你啊！难道你以为我是想找你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吗？”
　　姚俪简直要气炸。


第32章 突然暴毙
　　孟无常眉头一蹙。
　　“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或者叫人给我传信也可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话还没说完，姚俪砰得一拍床板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孟大侠是光明磊落的潇洒大侠呢！居然也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样在乎这些？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怕别人说闲话？”
　　姚俪咄咄逼人地朝孟无常逼近，食指戳在了他的胸膛上。
　　“迂腐！”
　　孟无常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
　　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这时，缩在角落里的燕儿突然开口。
　　“太太……正事还没说呢！”
　　姚俪眨了眨眼，轻哼一声，收回了手指。
　　“差点忘了正事……我来，是有两件事要告诉你。一，常县县衙准备卖掉大常山；二，贺大人让我明天一早去一趟县衙，我想叫你陪我一起去。”
　　孟无常神色顿时一紧。
　　“贺照年找你？”
　　姚俪觉得有些怪异。
　　难道不是大常山的事儿更值得关注吗？
　　那座山很有可能有矿藏啊！要是被别人买走了，那可就亏大了。
　　孟无常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贺大人的手下不肯说原因，所以我才想叫你一起去啊！以防万一么！若是没什么事，还可以让他帮忙和常县县令说一下，看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先买下大常山。”
　　孟无常听到她说“我们”，眉头顿时舒展。
　　“好，明日一早我陪你去。”
　　说定时间后，姚俪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燕儿默默跟在身后，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了句。
　　“孟大侠别怪太太，太太等了您快一个时辰了。”
　　说完，燕儿一溜烟跑了出去。
　　孟无常愣在了原地。
　　她是在担心我吗？
　　可她为什么不说出口？
　　可能是姑娘家都比较害羞，估计是不好意思说。
　　想到此，孟无常走到门口，轻咳一声，突然开口。
　　“以后我若出门，会告知你一声。”
　　姚俪本来都走到垂花门了，听到他这话，心里切了一声。
　　谁要你报备啊？
　　多此一举！
　　姚俪头也不回，抬着下巴跨过了垂花门，朝住处走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姚俪换上了新做的月白色纱裙出了门。
　　带着燕儿走到大门口时，发现孟无常早已等候多时了。
　　走过他身边，姚俪头一甩，哼了一声，就是不理他。
　　孟无常今日穿了一身蓝灰色布衣，假扮家丁。可他身材高挑，昂藏七尺，眉宇间傲然凌厉，龙行虎步，一看就不像个家丁。
　　姚俪心里吐槽了几句，却没有说出口，转身上了轿。
　　一行人走到衙门，姚俪刚下了轿，就见贺照年一身官服，满脸严峻地站在大门口。
　　“贺大人，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姚俪上前几步，开口询问。
　　贺照年摇头叹息一声：“赵太太先随我来，此事与你也有关系。”
　　姚俪心中一紧，下意识看了孟无常一眼。
　　孟无常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走到了她身后。
　　“别怕。”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声音，姚俪心头的紧张立刻消失了。随即，她定了定神，跟着贺照年走进了县衙大门。
　　县衙的格局很简单，进了门后是一个宽阔的院子，正前方是审问犯人的大堂，后面应该还有二堂、三堂，是县衙官吏办公的地方。
　　姚俪上次来直接去的后院，这次算是第一次走进县衙大堂了。
　　可贺照年却没有领着她往大堂方向走去，而是直接绕过偏门去了后头，最后在一座低矮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是本衙的牢房。”
　　姚俪一听，差点没跳起来。
　　我去！这是要直接把我关起来吗？
　　姚俪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贺照年。
　　贺照年愣了一瞬，紧接着似乎是想明白过来，轻笑着解释。
　　“赵太太不必担心，县衙的牢房大多关的是些小偷小摸的犯人。真正为恶的，如那些大常山的山贼，早已移交府衙了。本县很少有犯事之人，如今这里关押着的，几乎都是姚家的人。”
　　姚俪“啊”了一声。
　　对哦！姚家因为牵扯山贼被抓了。
　　最近太忙，姚俪都忘了这事了。
　　“那大人今日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会是想叫我跟姚家的人叙旧吧？我可没那闲工夫。”
　　姚家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姚俪才不关心呢！
　　“此事……说来也是本官失职。”
　　贺照年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走进了旁边一间屋子。
　　姚俪好奇地跟了进去。
　　这屋子阴暗潮湿，没有窗户，也不知放了什么，一进去就觉得冷飕飕的。
　　姚俪扫了一眼，目光突然一顿。
　　卧槽！
　　屋内中央的木板上，居然放着一具尸体。
　　姚俪顿时寒毛直竖，本能地尖叫一声，转身欲跑。
　　咚！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背后被轻拍了两下，姚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
　　“没事，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孟无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
　　姚俪回过神来，急忙后退，脱离了他的怀抱。
　　转身一看，姚俪拍了拍胸脯，庆幸想道：幸亏这贺大人和其他人都在低头看尸体，没有注意到这边……
　　“咳咳……贺大人？”
　　姚俪叫了一声，贺照年这才抬起头来，面露歉疚。
　　“抱歉，忘了提醒赵太太了。”
　　“姚家的人虽说和山贼有牵扯，但因山贼头子已死，没有确切的证据，知府命本官自主行事。他们关在牢房，还算安稳听话，可谁知昨晚上突然出了事……”
　　贺照年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尸体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张狰狞恐怖的灰白色脸。
　　姚俪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姚老婆子？！
　　怎么回事？姚老婆子居然就这么死了？
　　姚俪有些呆呆的，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都说祸害遗千年，姚老婆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这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姚俪想过她会死，但没想到她居然死得这么突然。
　　“据我所知，姚老婆子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死了？”
　　姚俪皱了皱眉，抬头说了一句。
　　贺照年点点头：“昨日牢头禀告时，本官就觉得有蹊跷，遂让仵作验尸。结果……发现姚老太是中毒身亡。”
　　姚俪更疑惑了。
　　姚老婆子就算再惹人厌，也不至于有人要毒死她吧？
　　况且这是在县衙牢房啊！有人把守，谁能偷溜进来给她下毒？不可能！
　　“大人，该不会是怀疑是我做的吧？”
　　姚俪眉头皱成了一团。
　　贺照年轻咳一声：“本官办案，自然要将所有一切可能性都考虑进去。还望赵太太见谅，起初，本官确实有怀疑过赵太太，但很快就排除了您的嫌疑。”
　　“姚老太和其他姚家人分男女关押，饮食都由狱卒送进去，都是一样的饭菜，若是有人在饭菜中下毒，不可能只有姚老太一人死。”
　　“于是本官查询了这段时间来过牢房的人，经排查后，只剩一个嫌疑人。”
　　“是谁？”
　　姚俪下意识问道。
　　“姚家大房出嫁女，姚杏丫。”


第33章 自私是人的本性
　　姚杏丫？
　　姚俪这下是真的意外了。
　　要说起来，自从发生山贼事件后，姚俪就没有再见过姚杏丫了。
　　之前说是没地方去，暂住在姚俪家。可几日后姚俪才知道，她没打声招呼就突然走了。
　　她要忙的事很多，也没心思让人去打听怎么回事。说到底，她只是占了个姚李丫的躯壳，从来也没把自己和姚家人联系起来。
　　不过，姚杏丫是什么时候离开赵宅的？
　　姚俪歪着头，仔细思索起来。
　　回去得问一问福妈妈。
　　姚俪回过神来，适当地表现出自己的疑问。
　　“杏丫？不可能吧？她应该没这个胆子啊！贺大人，您为什么断定是姚杏丫所为？”
　　“这牢房不允许外人进入，只有和犯人有关系的亲人才能探望。三日前，姚杏丫就来过一趟。”
　　姚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还真是简单的推理……
　　“大人派人去抓姚杏丫了吗？”
　　“县尉已经带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到。”
　　正说话间，一个穿着皂服的小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大人！县令大人！曹县尉回来了！”
　　贺照年眼睛一亮：“人抓住了？”
　　“抓是抓住了，可是……”小吏欲言又止。
　　“好！”
　　贺照年猛一拍掌，顾不得多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朝大堂跑去。
　　姚俪扯了孟无常一把，也跟了上去。
　　刚绕过偏门，姚俪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喊声。
　　“我冤枉啊！大人你们抓错人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姚俪跨进大堂，就见姚杏丫跪坐在地上，满脸的惶恐。
　　她的衣裳和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被强行抓来的。
　　姚杏丫看到姚俪，明显一怔，紧接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她大叫起来。
　　“大人，为什么就抓我，不抓她？她姚李丫不比我更有嫌疑？谁都知道她恨我阿奶把她卖了。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啊，大人……”
　　呵！
　　姚俪心里冷笑。
　　果然之前什么姐妹之情都是装的，一遇事儿了，自私的本性就暴露无遗。
　　啧啧！原主也真是惨，这唯一对她好的大姐，骨子里也和姚老婆子一样的。
　　姚俪定定看了姚杏丫一眼，紧接着头一甩，站到了一旁。
　　“贺大人明察秋毫，定会秉公查案，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清白之人，也不会错漏任何一个犯人。是吧，大人？”
　　姚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贺照年。
　　贺照年已经坐到了正堂上，被她这么一看，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
　　“咳咳……这是自然。本官让人抓你，自是有证据的。姚杏丫，三日前，你买通狱卒，进入牢房看望姚家人，可有此事？”
　　姚杏丫眼神闪烁着，支支吾吾不敢抬头。
　　“别以为不吭声，本官就拿你没办法。来人，先将姚杏丫关入大牢，三日之后开堂审问。”
　　贺照年一拍惊堂木，冷声说道。
　　一想到牢房中她娘和婶子们凄惨的样子，姚杏丫浑身一抖。
　　“不！不要！大人不要关我……我……对、对了！我承认我是去看了我娘她们，可我没有给阿奶下毒啊！”
　　贺照年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让衙役把她带了下去。
　　姚俪一点也不可怜姚杏丫。
　　如果这事真的是她干的，那她可是杀了自己的亲奶奶！虽说姚老婆子很可恶，但毕竟是她亲奶奶！
　　走出衙门的时候，姚俪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要说起来，原主的一切悲惨源头，都是姚家。
　　姚老婆子死了，不知原主会不会放下心中的恨和执念，去投胎转世？
　　想到此，姚俪抬头看了看天，眯起了眼睛。
　　忽然，一只大手出现在她眼前，挡住了刺目的日光。
　　“回去吧！”
　　孟无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嗯。”
　　姚俪点点头，弯腰钻进轿子。
　　是夜，县衙内静悄悄的，守着牢房的狱卒们昏昏欲睡。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惊得几个狱卒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什么人？！”
　　“几位兄弟，是我。”
　　那人向前走了两步，露出了一张憨厚的脸。
　　“原来是老五啊！你吓死我了，还以为有人要劫狱呢！”其中一个狱卒收回刀，松了口气。
　　“哈哈哈，我看你是戏看多了吧？咱们这地方，哪会有人劫狱？我是看你们今日辛苦，特意带了美酒美食，来来来，一起喝！”
　　几个狱卒顿时拥了过来，杯酒交错，嬉笑叫骂，没多久，所有人都喝得不省人事。
　　那名叫老五的衙役推了推几个狱卒，见他们真的醉过去了，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悄悄走到了最里头的牢房前。
　　“姚杏丫。”
　　蜷缩在角落的姚杏丫听到声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我可以出去了吗？”
　　“有人叫我给你带句话。”老五面无表情地说道，“三日后开堂审问，你可以认罪。”
　　“什么？为什么要我认罪？！我都是按他的话做的，就算要认罪也该是他去认罪！凭什么是我？”
　　姚杏丫又惊又怒，她若是认罪，岂不是死定了？
　　“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老五瞪了她一眼，“你可以一口咬定是姚李丫逼你去的，毒药是她卖的，买通狱卒的银子也是她给的。如此一来，主犯就是她姚李丫，你不过是个从犯。到时只需给衙门塞点银子，就能把你放出来。”
　　“这……这能行么？”
　　姚杏丫有些迟疑。
　　“放心，其他的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就算不为别人，也得为你女儿想想。若是此事一成，那边能给你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
　　姚杏丫听得到，眼睛都直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银子长什么样。
　　要是有了这么多银子，她和女儿就能过上好日子了！高家的人，还敢瞧不起她？还敢欺负她女儿？
　　姚杏丫心噗通噗通狂跳。
　　深吸了好几口气，姚杏丫终于按下了激动的心。
　　姚李丫，这是你逼我的！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却不肯拿出一点来接济我和女儿……要不是你，我娘她们也不会被抓！要不是为了我娘，我又怎么会下狠心毒死我阿奶？
　　姚李丫，都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第34章 是她！就是她！
　　姚杏丫三日后受审，姚俪自然不会放过凑这个热闹。
　　一早，福婆子就来了，来回踱着步，满脸的忧心忡忡。
　　“福妈妈，你停下吧！你再转我头都要晕了。”
　　姚俪揉着太阳穴，忍不住出声。
　　福婆子急忙停下，凑上前来：“太太，您这是去做什么呢？这姚家害得您还不够啊？姚老婆子那人死就死了，被她自己亲孙女害死，那是她活该！”
　　“可是福妈妈，太太如果不去，不会被人说冷血无情吗？”
　　燕儿一边给姚俪梳头，一边认真问道。
　　福婆子一噎，嘴里嘟囔着：“这种事，别人避嫌都还来不及呢……”
　　“好啦，我知道福妈妈是关心我，但这事儿多少和我有关。”姚俪伸手拍了拍福婆子的胳膊，“我当然要去啦！”
　　“和您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您叫姚杏丫下的毒。”
　　福妈妈嘀咕了一句，见劝不动姚俪，只得作罢。
　　等到姚俪出门，她还是不放心，特意仔细叮嘱了燕儿和静如一番。
　　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听得静如连连翻白眼。
　　“好了，娘，我们知道了，您快进去吧！府里不是还有很多事吗？”
　　说着，静如把福婆子推回了回去。
　　因这次带了两个丫鬟，姚俪特意让人拉了车过来，一主二仆陆续上了车，朝县衙驶去。
　　谁知，到县衙一看，居然里里外外围了不少人。
　　姚俪吓了一跳。
　　“不是都说老百姓们怕见官怕衙门么？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太太有所不知，咱们平县这些年来一直都很平静，还是头一次发生命案，况且又是孙女毒害祖母的大案……大家自然会好奇了。”
　　静如解释道。
　　“让让！让让！让我们家太太先过去！”
　　燕儿第一个跳下了车，朝着人群喊了几声。
　　众人回头一看，虽说许多人不认识姚俪，但一看那马车，就知道是谁家了，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姚俪屈了屈膝：“多谢诸位乡亲。”
　　“赵太太，节哀顺变啊！”
　　“是啊是啊！”
　　人群中有人开口，紧接着一群人连连附和。
　　关于姚俪被山贼掳走一事，因事关她的名声，贺照年嘱咐手下不要宣扬，因此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围观众人只当姚俪是因姚老婆子之死才过来旁听审案的。
　　姚俪没有解释，顺势露出一副忧愁的面容。
　　“多谢诸位乡亲理解。”
　　赵家这几个月做了许多善事，名声比之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因此劝慰的声音更多了。
　　姚俪穿过人群，很快来到了大堂外。
　　因今日人太多，贺照年让人把大堂的大门尽数打开，公开审案。
　　若是这案子审得好，贺照年这县令之位自然能做得更稳当些。
　　“安静！将疑犯姚氏长女带上来！”
　　贺照年一声令下，外头嘈杂的议论声顿时停了。
　　很快，就有两名衙役将姚杏丫架到了堂下。
　　一番流程下来，姚杏丫出其意料地配合，没有像上次那样哭天喊地喊冤枉求饶。
　　姚俪心中好奇。
　　难道说姚杏丫已经放弃了？打算等死了？
　　正疑惑间，贺照年已经问到了认罪环节。
　　“姚杏丫，毒害姚老太一事，是否你所为？你可认罪？”
　　姚杏丫低垂着头。
　　“我认罪，是我把药掺进了糕点里。因为我阿奶贪吃又霸道，肯定不会给我娘和婶子们吃。”
　　她话一出口，外围人群顿时爆发出阵阵惊怒声。
　　“连自己亲祖母都要害，简直丧尽天良！”
　　“就是就是！毫无人性啊！”
　　“毒妇！蛇蝎毒妇！”
　　贺照年有些意外，没想到姚杏丫这么直接就认罪了。
　　可姚俪听着，却总觉得姚杏丫不对劲！
　　姚杏丫或许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她不可能不在意自己女儿！有个杀人凶手的娘，她女儿以后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过？长大了谁敢娶她？
　　“难不成，姚杏丫还有后招？”
　　姚俪歪头想着。
　　连静如和燕儿都觉得不对劲，偷偷扯了扯姚俪的袖子。
　　“太太，这姚杏丫不会是傻了吧？”
　　“太太，事情不对劲！”
　　两个丫鬟刚说完，突然，跪在地上的姚杏丫猛地转过头，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姚俪。
　　“可这一切都是她指使我做的！是她！都是她！她才是主谋！”
　　哗！
　　人群哗然。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姚俪。
　　一瞬间的功夫，姚俪身边就空了。
　　“这、怎么会？赵太太人美心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吧？”
　　“也不一定，都说了人心隔肚皮……”
　　“我可听乡下亲戚们说了，赵太太在娘家时常挨打挨饿，肯定恨死姚老婆子了！”
　　这群人的想法陡然间转向，看向姚俪的目光变得怪异和……不善。
　　“太过分了！什么屎盆子都往太太头上扣！”
　　燕儿气得满脸通红，想扑上去撕烂姚杏丫的嘴，却被姚俪一把拉住。
　　“太太……”
　　姚俪摇摇头，突然轻笑一声，对静如说了句。
　　“居然真被你娘说中了。”
　　静如无语望天：“都什么时候了，太太您还有心思说笑！”
　　“怎么不能说笑？她姚杏丫能说笑话，我就不能了？”
　　姚俪哼哼一声。
　　贺照年有些犹豫，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严格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一次开堂审问，流程都知道，但这突然发生的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生硬的男子声音。
　　“既然姚杏丫都指认赵太太了，贺大人是不是也该审一审赵太太？以示公允。”
　　姚俪挑眉。
　　呦呵！
　　看来是早就准备挖坑等着我跳呢！
　　姚俪眯着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仔细盯了片刻。可惜，没找到是谁说的。
　　贺照年迟疑着开口：“赵太太，这……”
　　“大人不必忧心，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民妇愿意受审。”
　　姚俪提高了音量，朗声说道。
　　紧接着，她拍了拍两个丫鬟的手，独自跨进了大堂。
　　贺照年暗自舒了口气。
　　他也不信此事会是姚俪所为，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该有的程序还是得走一遍。
　　于是，贺照年开口了。
　　“赵姚氏，令姊方才指认一切事是你所为，你可承认？”
　　姚俪撇撇嘴。
　　“我当然不认。姚杏丫你诬陷我，可有证据？要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乱指认，可是罪加一等！到时候别说你，你夫家、娘家都会受牵连！”
　　姚杏丫眼神下意识闪躲开，紧接着又瞪向姚俪。
　　“我当然有证据！”


第35章 罪上加罪
　　“大人，毒药虽是我下的，但那药也不是我买的。那是姚李丫交给我的，买通狱卒的银子也是她给的。”
　　姚杏丫凶相毕露，指着姚俪，咄咄逼人。
　　“如果大人不信，可以传唤药铺的伙计，还有赵家的下人！”
　　贺照年眉头微微一皱。
　　姚杏丫此刻的言词太过自信，和三日前刚被抓来时那忐忑惊恐的样子，全然不同。
　　若她有证据，三日前怎么不说？偏拖到今日才说？
　　贺照年虽然是第一次当县令，但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可不等他发声，一直不做声的县丞突然抢先开口。
　　“若是从动机上来说，这姚李丫确实比姚杏丫更有嫌疑。既要审，自然得审问清楚。来人，去把东街的药铺伙计带来！让他去赵家指认买药之人。”
　　县丞刚说完，就有几名衙役应声而去。
　　姚俪站在一旁没有阻止，挑眉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这县丞明显偏向姚杏丫！
　　姚家可没有那样的本事，能攀上县丞。无亲无故的，县丞会自降身份帮姚杏丫说话？这摆明了有问题。
　　姚俪心中微动，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姚杏丫背后使坏！
　　衙役走的急，回来的也快。
　　不到半个时辰功夫，衙役就带着两个人返回了大堂。
　　这二人一进门，立马就跪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小的可什么都没做啊！”
　　年轻的药铺伙计说话声都是颤抖的。
　　姚俪注意到贺照年脸色有些难看。
　　罗县丞在平县待了几十年，威慑力比他这个空降的县令更大！那几个衙役都没请示他就走了，贺照年脸色能好才怪。
　　姚俪神情不变，坐等看戏。
　　贺照年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还不如实招来？”
　　小伙计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回、回大人的话，前些日子确实有人来铺子里买砒霜，说是家里耗子太多，毒耗子的。小的真没想到是用来害人的呀！”
　　“那你来看看，向你买药的是哪一个？”
　　小伙计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直接指向了他身旁那个妇人。
　　那妇人头几乎要埋到地里了。
　　“回两位大人的话，确实是奴婢去买的药。但奴婢是奉我家太太的命……我就是个下人，太太的命令，我不敢不听。”
　　姚杏丫心中窃喜，急急说道。
　　“大人您看，这仆人可都承认了！就是姚李丫让她去买的毒药！这主谋就是姚李丫！我不过是个可怜人，被她三言两语蛊惑……还望大人饶命呀！”
　　她这一番唱作俱佳，倒是惹的围观众人侧目。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就凭这两人的几句话，就要定我的罪？这也太荒唐了！若我去外面拉两个人来，说罗县丞吃花酒不给钱，那是不是也能如此定案？”
　　姚俪笑着说完，人群中就传出了几声哄笑。
　　罗县丞脸上浮现出几丝怒意。
　　“无知妇人，牙尖嘴利！”
　　姚俪不去看他，朝贺照年屈膝一礼。
　　“贺大人，可容民妇自辩？”
　　贺照年点了点头。
　　姚俪直起身，先是走到了那妇人面前。
　　“你说是我府上的下人，那你是做什么的？在内院还是外院做事？”
　　那妇人缩了缩身子，结结巴巴回道：“奴、奴婢是洒扫的……”
　　姚俪呵了一声。
　　“你何时见过我？我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吩咐你去买的毒药？”
　　“奴婢……奴婢之前见过太太几次。太太是前……前两天吩咐我买药的。在……在……在偏厅里。”
　　“哦~”姚俪拖长了音，“这就怪了，我平日里贴身服侍的只有两个丫鬟。买药害人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不叫亲信去做，反而叫你这个外院的婆子呢？”
　　她这一番自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是啊！
　　正常情况，做这种事都是避着外人的，肯定是自己或者信任的人去做啊！怎么可能找个不熟的下人？
　　那婆子抖若筛糠，头越来越低。
　　“还有，你说在偏厅，那当日我穿的什么衣裳、什么鞋子，戴的什么首饰？当时可有喝茶吃点心？若有，吃的什么点心？我给你银子买药，那花了多少钱？是银子还是铜钱？”
　　姚俪一连串的问题抛出，那婆子根本回答不出来。
　　“啧啧！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你还敢说是听了我的命令？”
　　“奴婢记性不好，忘记了……”
　　“忘了？一个记性不好的人说出来的话，能作为证据？”
　　姚俪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纷纷皱起眉来，看向婆子的眼神满是不善。
　　“你这是狡辩！狡辩！明明就是你做的，敢做不敢承认了？”
　　姚杏丫见姚俪占了上风，顿时急了，跪爬到那婆子跟前，扯着她的衣服怒骂。
　　“你这蠢货！还不快反驳她？”
　　“住手！姚杏丫，这里是衙门，不是你家，本官才是主审官！来人，把她给我拉开！”
　　贺照年神情越发冷厉，一声令下，顿时有衙役上前，把姚杏丫拖到了旁边。
　　姚杏丫死死盯着姚俪，手指抠进了砖缝。
　　为什么这样都弄不死她？
　　姚俪轻松解决一个，拍了拍手，又走到姚杏丫面前。
　　“姚杏丫，你这么狠心下药，想毒死你祖母，我不奇怪。我好奇的是，难道你就不担心会连累你亲娘和嫂子吗？毕竟，她们都关在一处，若是谁不小心误吃了，死的可就是别人了。”
　　姚杏丫瞳孔猛地一缩，突然生出几分后怕。
　　“你说是我指使你做的，那是在哪里？哪天？”姚俪继续说道，“山贼被抓那日，我意外小产，一直呆在家中养身子，这一点，大夫可以作证。而你，从前一日就跑回了高家，直到三日前被衙役抓来。这么些天，我赵宅所有下人可以作证，从未见你上门过。那你来告诉大家，我到底什么时候指使你的？”
　　姚俪每说一句，就向前一步，姚杏丫本就心虚，面对她连声质问，根本回答不上来，脸上那明显的惶恐和惧怕，被大伙儿看得清清楚楚。
　　贺照年眉头一松，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姚杏丫为脱罪，构陷赵太太，罪加一等！今罪上加罪，罪无可恕！谋害亲祖母性命，诬陷亲堂妹，种种罪行，令人发指！来人哪！把她拖下去严加看守！本官会即刻上书，将你的罪行禀告天听。”


第36章 真正的幕后之人
　　“大人，姚杏丫此罪，会如何判呢？”
　　姚俪忽地问道。
　　“如此重罪，定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贺照年神情肃然，转头看向罗县丞，“不知县丞可有异议？”
　　罗县丞缩了缩脖子，这情形他还能说什么？算了算了，还是老夫的名声更要紧。
　　“下官无异议。”
　　姚俪并不觉得这判决有什么问题。
　　这种时代本就重孝道，若是父母打杀儿女，不一定判罪，可若是子女杀了父母或者其他长辈，那绝对是重中之重的大罪。说不定还会呈送到皇帝面前。
　　姚俪俯下身，对着瘫软在地的姚杏丫轻声说道。
　　“都这种地步了，你还不肯说真正指使你的人是谁吗？”
　　姚杏丫满眼恐惧，伸手想抱姚俪的腿，却被姚俪躲开。
　　“二妹！二妹你救救我！我不是真的想害你！是有人叫我这么做的……是有人告诉我，把罪推到你身上，我就解脱了。二妹你原谅我！”
　　姚俪不为所动。
　　“是谁？”
　　“是齐大管家！”
　　姚杏丫口中爆出一个名字。
　　姚俪心头微沉。
　　原本她对大管家就有些怀疑，但仅仅是怀疑他转移家产。没想到，这大管家居然如此狠辣，竟串通姚杏丫要害她性命！
　　只是，姚俪很快又生出了疑惑。
　　大管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俪看着姚杏丫，又问：“那你下毒害姚老婆子的事呢？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提醒你的？”
　　她这么一说，姚杏丫忽的一愣。
　　“是……是齐大管家说，阿奶若是不死，我爹我娘还有哥哥他们永远都会被关在牢里，很可能会被处死……”
　　姚俪没有再听下去，脸色越发的冷了。
　　前后的一些细节串联起来，她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姚家，确切的说姚老婆子和山贼案有牵扯。
　　之前姚俪就觉得奇怪，以姚家的本是，怎么可能联系的到山贼？那些山贼为了躲避朝廷，一向行踪诡异，寻常人可找不到。
　　而且山贼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老婆子的话。
　　这其中必然有人牵线搭桥。
　　如今看来，这人就是大管家了。
　　“他想害我，又不敢自己动手，于是就暗中联系姚老婆子，让她出面找山贼……偏偏我没事，安然回去了，山贼被抓，姚家也暴露了。大管家怕牵扯到自己身上，于是要杀人灭口，就找到了姚杏丫……”
　　理清后，姚俪长长吐出口气，看向贺照年。
　　“大人，如今有姚杏丫的口供，能抓齐大管家吗？”
　　贺照年也听到了她和姚杏丫的对话，二话不说，吩咐衙役去抓人。
　　这时，罗县丞却忍不住开口。
　　“贺大人，这单凭一两句话，就要定齐管家的罪？不太好吧？齐管家在平县一向极有声望，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大人若是不信，随便找几个百姓问问就是。”
　　说着，他又转向姚俪，一脸的不耐烦。
　　“你一个丧夫的寡妇，不好好在家呆着，到处乱跑什么？如此不守妇道，说的话怎能信？”
　　姚俪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罗县丞要是没收齐管家的好处，我姚俪的名字倒过来写！
　　“罗县丞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只凭那伙计和婆子的几句话，罗县丞就要定我的罪呢！怎么换了齐管家，就不行了？”姚俪冷哼一声，“你如此偏袒大管家，是不是与他有勾结？”
　　罗县丞脸皮一抖，面上浮现出怒容。
　　“恶妇！竟敢污蔑本官？本官可是本县的县丞，岂容你胡乱攀咬？来人！给我重打三十！”
　　说话间，就有几个衙役朝姚俪冲来，一副要强行押着她行刑的架势。
　　“慢着！”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人从外头飞身而入，挡在了姚俪身前。
　　只见他脚一抬，直接把那两个衙役踢飞了。
　　熟悉的气息，让姚俪放松下来，脸上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孟大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
　　孟无常冷眉而视，环视四周，倏地开口。
　　“根据大晟律，朝廷嘉奖的有功之人，无论男女，上堂不必下跪、不得用刑。罗县丞这是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了？”
　　罗县丞脸色猛地一变。
　　“哪来的毛头小子，胡说什么？她一个深宅妇人，能做什么事得到朝廷嘉奖？”
　　这时，坐在上方的贺照年终于抓到机会开口。
　　“此事是真的。先前本官抓获了大常山山贼，便是赵太太命人报的信，赵太太应居首功。本官早已上书，请朝廷嘉奖封赏。”
　　罗县丞脸色再变，却还是嘴硬。
　　“空口无凭，我才不信！”
　　若是就这么退了，他日后在平县还如何立足？岂不是会被贺照年这毛头小子压下去？
　　姚俪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宽阔背影，没有丝毫担心。
　　有个贴身保镖真好啊！
　　“打趴他们！”
　　姚俪挥舞着拳头，从孟无常身后探出半个脑袋。
　　孟无常好笑地看着她，接着，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直接抖开。
　　“放肆！圣旨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那几个衙役明显愣住了，下意识回头看向了罗县丞。
　　罗县丞惊得扯断了好几根胡须。
　　圣旨？竟然真的有圣旨？
　　“不可能！”
　　孟无常脸色不变，嘲讽地扫了他一眼。
　　“罗县丞难道连翰林院的字和印章都不认得么？”
　　“罗县丞做了半辈子县丞，哪里见过圣旨什么样啊？孟大侠你就不要打趣他了。”
　　姚俪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罗县丞的脸色由黑转红。
　　孟无常以拳掩嘴，轻笑一声。
　　“如此，便让贺大人来宣吧！贺大人曾在翰林院为官三载，想来是能辨别出真假的。”
　　贺照年一脸郑重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圣旨，一展开，一旁的吴师爷立即指挥着众人跪了下来。
　　开玩笑！就算这圣旨是假的，今天也要当成真的！只要能打击罗县丞的嚣张气焰，渡过今日之局再说！
　　这圣旨的内容很简单，贺照年一看就知道是翰林院草拟，用词用语他都十分熟悉。此类圣旨都无需陛下过目，大多是几位内阁大臣协商一下后就能决定，甚至无需请示陛下。
　　毕竟，如今皇帝未成年，还未掌权，朝廷依旧被太后和内阁大臣把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康义府下辖平县民妇赵姚氏，贤良淑德、蕙质兰心，今为朝廷立功，特令嘉奖，赐匾额一块，白银百两……”
　　姚俪暗地里撇了撇嘴。
　　朝廷好小气！就给一百两银子和一块牌匾，能干什么吃哦？
　　而且，从京城送过来，不知会经过几层，到她手里的时候可能连一半都不剩了。
　　虽然心里鄙视，可这么多人看着，姚俪只得乖乖磕头谢恩。
　　从贺照年手中接过圣旨，随手塞给孟无常，姚俪挑着眉，看向脸色发白的罗县丞。


第37章 哪来的圣旨
　　罗县丞原先还只是忌惮，这会儿已经满心的惊惧和恐慌。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孟无常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当即趁人不注意，将罗县丞往后一拉。
　　砰！
　　罗县丞的颈背处，撞上了孟无常的膝盖。
　　紧接着，这位罗县丞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就晕啦？”
　　姚俪有些失望，直起身，看向贺照年。
　　“大人，我的嫌疑是不是洗清了？”
　　贺照年点了点头。
　　姚俪拍了拍手，走出了大堂。
　　那些围观群众顿时面色讪讪，不敢与她对视。
　　这其中好些人方才可是说了姚俪坏话的呢！谁知道这么快就打脸了。
　　姚俪倒是不在意。
　　上辈子被培训的新人在背后骂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她都当听不见，更何况现在？
　　要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心神不宁，怀疑自己，那活着多累啊？
　　那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的眼光言语而活？
　　姚俪带着两个丫鬟，穿过人群，走出了县衙。
　　“太太，您不继续看了？”燕儿忍不住问。
　　“怎么判她都死定了，不可能再跳出来膈应人。”
　　姚俪面容淡淡的，眼底带着不容忽视的冷意。
　　“最好判她个斩立决！这姚杏丫简直没人性！太太对她多好啊，她自己杀了姚老婆子，还要诬赖太太您！”
　　燕儿气得肺都要炸了。
　　“太太，那大管家那边……怎么办？”
　　静如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眉头紧锁。
　　“这大管家如此狡诈，做什么事都躲在幕后从不露面。以他这种性子，怎么可能还留在平县？肯定早就跑了。”
　　姚俪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从来不是个柔性的人，大管家三番两次要害她性命……姚俪绝不会轻饶。
　　姚俪闭了闭眼，安抚下心中的怒火。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恢复了冷静。
　　这时，孟无常走了过来。
　　姚俪双眼猛地一亮，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孟无常你怎么突然来了？刚才你出场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帅啊！真不愧是行走江湖的大侠，多有高手风范！”
　　孟无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是去取这东西了。”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明黄卷轴。
　　“哎？我正想问呢！这圣旨哪来的？你怎么知道会有嘉奖我的圣旨？还有还有，送圣旨的不应该是钦差吗？你怎么拿到手的？”
　　姚俪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孟无常揉了揉脑门。
　　“此事说来复杂，你若是想知道，等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姚俪眼珠子轻轻一转，猜测这和他那些江湖朋友有关。
　　“那我们现在就去！”
　　姚俪转身叮嘱了静如和燕儿几句，让她们先回府。
　　静如显然不放心，可姚俪打定主意，没有人能劝得住。
　　无奈之下，静如只能从轿子里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白纱，劝她遮一遮脸。
　　姚俪没有拒绝，用白纱遮住了半张脸，抬头看着孟无常。
　　“孟无常，我这样子，像不像侠女？”
　　说着，她还做了个拔剑的动作。
　　孟无常忍俊不禁，伸手将一缕散乱的发丝拨到她的耳后。
　　“跟我来吧！”
　　姚俪朝两个丫鬟挥了挥手，雀跃地跟着孟无常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主街，钻进了一条小巷，七弯八拐之后，在一座不起眼的四合院前停了下来。
　　孟无常直接上前推开了门。
　　姚俪跟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四下乱瞟。
　　这院子也太小了，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几根竹竿横七竖八地架在院子里，井旁边还堆了一大盆脏衣服没人洗。
　　姚俪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大学里男生寝室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之际，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突然从各个屋子里出来，双手一抱拳，就要跪下行礼。
　　“咳咳！”
　　孟无常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苏青人呢？”
　　几个黑衣人迟疑着对视了几眼，不明白殿下是要闹哪样。
　　孟无常伸出大拇指和中指按着额头两侧。
　　这暗号怎么不管用？苏青到底有没有教给他们？
　　最后还是为首那名黑衣人，站直了腿，率先开口。
　　“苏先生一夜没睡，这会儿还在休息。”
　　孟无常轻嗯一声，带着姚俪直接走向了右厢房。
　　这些黑衣人们这才注意到，原来殿下带了人过来！
　　而且还是个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姚俪跟着孟无常走进了右厢房，却发现，这好像是一间书房。
　　可又像是杂物间。
　　地上散落着一些碎布头和玉石，桌面上摊着几本蓝皮书籍，以及一些字迹相同的书信。
　　姚俪走近一瞧，脸色不由一变。
　　桌角一张明黄色的布，上面用工整的楷体写着几行字。
　　开头那几个字，和之前那圣旨上所写一模一样！
　　我看到了什么？
　　这里难道是造假的作坊吗？
　　姚俪艰难地抬起头来，咽了咽口水。
　　“那圣旨是假的？”
　　孟无常点点头。
　　“是在这儿伪造的？”
　　孟无常继续点头。
　　姚俪盯着那书桌看了半天，突然冲过去，把所有东西都撸到了地上，用一块稍大一点的布统统卷起来。
　　“赶紧的，毁尸灭迹！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到时候我们都要倒霉。”
　　姚俪心里有些慌啊！
　　这可是假冒圣旨，是杀头的大罪啊！
　　虽说天高皇帝远，京城那边不太可能发现，可万一呢？
　　估计到时候就只能离开平县，换个身份重新开始了。
　　姚俪很是头痛。
　　要命了！孟无常的江湖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造假也就算了，居然连圣旨也能造……还没被人看出来。就连贺照年都没发现！
　　姚俪伸手拉着孟无常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她却不知，自己这幅样子，落在孟无常眼中，只觉得分外可爱。
　　孟无常没有动，反而笑了起来。
　　低低的笑声从他胸腔中传出，原本还只是细碎的，渐渐变成放声大笑。
　　姚俪懵了。
　　我说了什么笑话吗？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用担心，这圣旨的材料虽说是假的，可那印章却是真的。所以，这圣旨既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
　　孟无常的话，让姚俪更加疑惑不解。
　　这是什么说法？
　　薛定谔的圣旨吗？
　　“苏青擅丹青，尤其是临摹他人的笔迹，堪称一绝，无人能辨出真假。”孟无常又说道，“苏青是我父……姨夫的旧友，虽然有时候迂腐了些，但还算值得信任。”
　　姚俪下意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苏青迂不迂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用看他脸色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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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起弄钱钱
　　半个时辰后，姚俪坐在餐桌上，左边是孟无常，对面则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脸色还有些发青的苏青。
　　为什么我要留下来吃饭？
　　姚俪戳着碗里的米饭，发出了灵魂拷问。
　　这米饭硬硬的，明显水放少了。面前的几个菜，也是火候欠佳，不是有些发黑，就是太生脆，不好嚼。
　　在赵宅吃惯了美食的姚俪，口味养刁了不少，实在是吃不下这样的饭菜。
　　哪怕给我一碗白粥呢！
　　姚俪在心中吐槽。
　　“苏先生，你们就不能请个人干活吗？洗衣做饭这些事，你们几个大男人也干不好，还不如每天花个几十文，找个附近的大娘帮忙。”
　　姚俪忍不住开口。
　　苏青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肉，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赵太太说的轻松，请人不需要花钱吗？我们可不像赵太太你，我们的银子可是辛苦挣来的。”
　　这话里的嘲讽简直溢于言表啊！
　　姚俪放下了筷子：“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呵……”
　　苏青眼底浮现出冷笑。
　　谁知姚俪又继续说道：“我的银子可是正当途径得来的，我又没偷没抢。苏先生要是羡慕，也可以找个有钱老头嫁了，等人一死，就能得到大笔钱财了。”
　　噗！
　　苏青刚吃进去的饭喷了出来。
　　这女子简直一点儿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姚俪躲开了他的“米饭喷射”，扯着孟无常。
　　“我要回去了。在这儿受人气，还要吃夹生的饭！”
　　孟无常拍了拍她的手背。
　　“先坐下来，等苏青吃完，有正事要说。”
　　姚俪发现自己居然拒绝不了孟无常的话，只得闷闷地坐了回去。
　　一听到正事，苏青饭也不吃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有什么事？殿……咳咳，公子要重整旗鼓吗？”
　　苏青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不让大家称呼他殿下，似乎是不想让姚俪这寡妇知道。
　　不过仔细想了想，苏青也觉得还是别暴露身份的好。
　　万一这寡妇只得殿下身份后，扒上来怎么办？
　　殿下冰清玉洁、玉树临风、出身高贵，怎能被这种乡下妇人玷污？而且还是嫁过人的。
　　苏青一点不觉得用冰清玉洁形容自家殿下有什么不对劲。
　　“大常山的事已经确认了？”
　　孟无常屈指敲了敲桌面，拉回了苏青的思绪。
　　苏青面色一正：“已经确定了，确实有矿脉，而且还是难得的铁矿！”
　　“既如此，那尽快将大常山买下来。”
　　孟无常点头说道。
　　谁知，苏青脸色一僵，踌躇着吐出句话。
　　“殿下，咱们没那么多银子……”
　　他们都是从王府逃出来的，当时走的匆忙，哪可能带上大笔的银子？
　　苏青本来还有些老底，这段时间都用得差不多了。
　　孟无常一愣。
　　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以前是九王世子，姨夫和姨母又宠他，出门都有随从，买东西都不用他付钱，哪会担心银子的问题？
　　姚俪捂着嘴暗笑两声。
　　苏青那又红又青的脸，不要太好看呦！
　　不过，怎么着孟无常都算是自己人，姚俪还是决定帮一帮。
　　当然了，出手前，情况还是要问清楚的。
　　“买下整座大常山，那是不是这山里开发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买者了？”姚俪眨了眨眼，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苏青点了点头。
　　那可是一整座山的铁矿！若是全部开采出来，对殿下来说是极难得的资源！到时候练兵，就不用愁兵器问题了。
　　“我可以出银子。”
　　姚俪突然开口，惊得苏青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可是大常山！不是那种果林小山！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常县县令至少要五千两才肯卖。”
　　姚俪吸了口气。
　　这也太贵了。
　　五千两她倒不是拿不出来，只是，到时候恐怕要卖田卖地。动静太大不说，着急卖地价钱肯定会被压低，不划算啊！
　　忽然，姚俪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有了！
　　“苏先生在江湖上应该声名赫赫吧？不知道苏先生有没有胆量，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
　　苏青警惕地看着她。
　　孟无常若有所思：“你是想对付大管家？”
　　“没错！”
　　姚俪猛一拍掌。
　　“赵老头的产业可远比你们想的更多，但他那些值钱的行当，早早被大管家转移了，留给我的只是些田地而已。你们缺银子，去偷……咳咳咳，去劫富济自己，不是很好嘛？”
　　“不行！”
　　谁知，孟无常毫不犹豫拒绝了。
　　姚俪秀眉皱了皱：“为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好人，还让人诬陷我呢！孟大侠心志高洁，不愿做这小人行径？”
　　算我看错你了孟无常！
　　姚俪眯着眼睛，眼神不善。
　　孟无常叹了口气。
　　“你瞎想些什么？”
　　他伸出手，轻抚着姚俪的发丝。
　　“那齐老儿既是抢占了主家的家产，那这些银钱，自然是要还给你的。”
　　姚俪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是说，你们要帮我把大管家转走的那些东西抢回来？”
　　“怎么能叫抢？那本来就是你的。”
　　孟无常捏了捏她的手背，满脸的认真。
　　苏青看得直捂眼：殿下！虽然您不差钱，可这白花花的银子拱手让人，好吗？
　　姚俪眨了眨眼睛，突然对孟无常生出了满心的好感。
　　真不愧是江湖大侠，这豪气干云、视金钱如粪土的态度……我喜欢！
　　“那好呀！如果能夺回来，到时候大常山那边，我出银子，你们出人，所得的利益咱们对半分！”
　　孟无常眼角弯了弯，接着神情一肃，转头看向了苏青。
　　“先叫人去查一查齐老儿在康义府的情况，想出两套办法来。务必在半个月内解决此事。”
　　苏青：？？？
　　姚俪看着苏青的神情，就忍不住想笑。
　　明晃晃地把你当工具人哦~
　　“半个月时间，恐怕不够。”苏青摸着唇上的胡子，有些发愁。
　　“苏先生，若我说这是军令呢？”
　　孟无常再次开口。
　　苏青心中一凛，忙起身揖礼到底。
　　“苏青领命！”
　　姚俪看看他，又看了看孟无常，心中嘀咕起来。
　　原本以为孟无常和苏青是平等的朋友关系，现在看来不是呀！
　　看苏青还怪可怜的，算了，等会儿叫人送点银子过来。
　　就当是提前发工资了。
　　要是事情办成了，那孤儿院就能开始办了！
　　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道德点啊！
　　姚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整个人顿时乐不可支。


第39章 仙丹用来种地
　　哼着曲儿回到宅子，姚俪立马翻出了纸笔，趴在桌案上写起了计划。
　　以她现如今在平县的名声，想要做什么善事不会遭到阻拦，尤其是那“圣旨”，简直给她的圣母之路锦上添花啊！
　　尽管姚俪心中还有些忐忑，但她觉得孟无常还是值得信任的。
　　不知道为什么，孟无常身上有一种让人深信不疑的气势。
　　“孤儿院这个叫法不好听，要不叫妇幼院？不行不行，听着像妇幼保健医院似的。”
　　姚俪咬着笔杆，一连想了好几个名字，都觉得不好。
　　“啊！真是头大啊！起名字什么的最头疼了。”
　　姚俪把笔往桌上一扔，纸张摞好用镇纸一压，决定暂时先放一放。
　　银子都还没到手呢，不急不急。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心思败露，这天之后，大管家再也没在赵宅出现过。
　　安福有些失望。
　　他还想抓到大管家后送到县衙去呢！
　　就算不一定被判刑，以他这年纪，一把老骨头在牢房里可撑不了多久。
　　可惜，安福的打算落了空。
　　想想也是，大管家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后路呢？
　　姚俪倒是一点也没意外。
　　不过看安福整日里萎靡不振的样子，姚俪决定给他找点事做。
　　于是，姚俪把另一份计划书拿了出来。
　　“二管家，你帮我去巡视一下田地，看看有没有面积大、土质又不是很好的地。若是没有，就去买一处。”
　　安福看到那一叠纸上写着两个字“布庄”，愣了愣。
　　“太太，您要开布庄？”
　　姚俪点点头。
　　“咱这儿布庄生意并不太好做。”安福委婉劝道，“平县有钱人不多，也没几个读书人，只能穿普通的布衣。可棉布利润很低……”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从江南进货，我们自己种棉花！”
　　姚俪轻描淡写地说着，却惊到了安福。
　　“自己种？可咱们这儿没人会种棉花啊！”
　　“没人会，找人教不就行了？我打听过，这棉花对土质要求不高，种起来也不难，倒是需要大量的光照。这不是很适合咱们平县嘛？先试试看，就算亏了也没事，我又不是亏不起。”
　　姚俪豪气干云。
　　安福琢磨了一下：这劣地反正也不贵，就算没种成，也就亏了几亩地和种子，不算什么。
　　而且，这可是外头的管事任务啊！
　　这说明了啥？
　　说明太太已经开始信任我，要我打理产业了。
　　这是安福一直以来的目标！
　　安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激动难耐。
　　“太太放心！小的不会让太太失望的！”
　　说完，安福兴奋地退了下去。
　　姚俪想了想，有些担心这个时代的棉花种子质量不行。
　　“系统，有没有能提高产量、改善种子质量的药？”
　　系统：我明明是个仙药兑换系统、圣母养成系统，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又是假孕药、又是真言丹，现在连农桑之事都要管了吗？
　　沉默了许久，系统的声音才响起。
　　“有土行丹，宿主可需要兑换？”
　　“什么效果？”
　　“土行丹，能提升土壤质量，增加灵气，种植灵植灵药可产量加倍。所需道德点：六十。缺陷：在无灵气之地，需要补灵丹搭配使用。”
　　姚俪急忙问：“补灵丹多少？”
　　“补灵丹需五十道德点。”
　　“一百一十个，倒也还好？”姚俪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又警惕起来，“这不会和那假孕药一样只是暂时性的吧？”
　　“宿主放心，二者搭配，至少可维持一年。”
　　系统没有说的是，在这种毫无灵气的低阶世界，补灵丹这样的东西，可是极其罕见难得的仙药。
　　那么多皇帝寻仙求药，想要长生不老。结果到姚俪这，被她用来改善土壤种棉花……
　　要是那些皇帝地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踢翻棺材板？
　　“那我就换这个。”
　　“好的。”
　　手中光芒一闪，姚俪低头一看，手心里已经多了两颗颜色不一的药丸。
　　一颗土黄色，一颗乳白色，都带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不普通。
　　姚俪急忙找了个首饰盒，把两颗药丸放好，嘴里嘀咕着。
　　“我这是从古言穿越变成玄幻文，又变成种田文了嘛？”
　　吐槽完，姚俪把盒子塞进了梳妆桌最底下。
　　过了两日，姚俪找了个借口要出门，揣着银子，跟着孟无常再次来到了四合院。
　　一进门，姚俪看到了一个长须长衫，脸色有些白得过分的中年人。
　　“苏先生，这是做什么？”
　　姚俪扫了一眼，问道。
　　苏青摇着扇子，脸上的骄矜瞬间变成得意。
　　“我这易容术不错吧？”
　　他一开口，就破坏了先前营造的气质。
　　姚俪“哦”了一声，假假地说了句：“嗯嗯，很好。”
　　切！不就是贴了假胡子，又涂了粉嘛？这化妆手法，简直太粗糙了。
　　姚俪撇了撇嘴。
　　苏青还在得意，直到孟无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他才收起扇子，弯腰见礼。
　　“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我让护卫们去康义府打听了，那齐老儿还真在那儿安了家。他改了名叫齐寿，不知怎么巴上了韩王世孙。他名下的铺子得有十几间，明面上主要经营粮食、药材和金银首饰，暗地里和漕帮也有牵扯，最近似乎想买盐引，这野心大得很呢！”
　　孟无常皱了皱眉。
　　韩王？
　　那算是他的叔祖父一辈了。
　　韩王在京城基本没什么好名声，从年轻时就喜吃喝玩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韩王府子孙极多，孙子辈估计得有七八十人，最得韩王喜欢的便是这世孙了。
　　“要论起来，这康义府还真算得上是韩王封地。这齐老儿能攀上韩王府的人，也不奇怪。”
　　孟无常神色淡然地说道。
　　“我看，不一定是现在才攀上的。”
　　姚俪扯了扯他的胳膊，将之前的猜测说了一遍。
　　“我先前就觉得奇怪，赵老头就算有钱，也不至于有钱成这样子。你瞧瞧这生意，从基本的粮食、到药材，再到金银，现在连盐都想染指。”姚俪说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恐怕，不是赵老头和齐管家利用生意钱财攀附韩王府，而是韩王府借着他们的身份在敛财！”
　　姚俪此话一出，孟无常和苏青同时脸色一变。


第40章 有钱的寡妇
　　苏青急的在原地打转，手不住得揪着胡子。
　　孟无常沉思片刻，忽然开口：“若真如此，韩王府怕是早有图谋……我得去一趟康义府。”
　　“不行！”
　　苏青突然跳了起来。
　　“你的身份……若是去了康义府被认出来，怎么办？”
　　姚俪眨着疑惑的双眼：“孟无常什么身份？怎么还跟韩王府有牵扯？”
　　苏青表情顿时一僵。
　　倒是孟无常面色不变，随口解释道：“苏青的意思是，追杀我的人，可能也在康义府，说不定就和韩王世孙有联系。”
　　姚俪露出了然之色。
　　“对哦！当初第一次见你，你一身的伤，腿都断了，身上背上脸上好多的伤……我一直也没问，到底是什么人追杀你啊？”
　　孟无常眼神一闪，脸上线条陡然间紧绷。
　　“这人，早年害了我亲生父母，后来又杀了姨夫姨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处！”
　　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却透露出几分惊心动魄。
　　姚俪樱唇微张，讷讷道：“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姚俪没想到孟无常身世这么可怜，孤苦伶仃的，怪不得第一次见他时，总觉得他求生意志不怎么强，总是一副游离世外的样子。
　　想想看，任谁遭到了这样的打击，都很难再振作。
　　“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此人身份很高，手下能人又多，日后恐怕会连累到你。”
　　孟无常脸上露出了一丝歉疚。
　　姚俪挑眉哼了一声，双手叉腰。
　　“身份地位高又怎么了？这种人坏事做尽，肯定要遭报应的。我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大不了换个身份从头开始。”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讶然。
　　姚俪觉得，孟无常大概是很没有安全感。亲人接连去世，也是怪可怜的。
　　想到此，姚俪不由得对孟无常生出了一丝怜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先卧薪尝胆，好好筹谋，总有一天能为你家人报仇的！”
　　孟无常心绪震了震，忽地低下了头。
　　“报仇自是要报的……”
　　站在一旁的苏青眼看着自家殿下眼里有了光，眼神越发坚定，心中那个激动啊！
　　殿下，您终于肯振作了！
　　但被警告过两次后，苏青不敢随便再说话了，只能在心里手舞足蹈。
　　“咳咳！”苏青用力咳嗽了两声，“若是要去康义府，就得早点出发。三日后，府衙将会发放一批盐引，到时齐寿必会出席。”
　　孟无常点点头。
　　姚俪也跟着心思活泛起来。
　　康义府，一州知府，估计和前世的省会城市差不多，不知道会有多繁华热闹啊？
　　呆在平县这几个月，虽然有吃有喝，也有热闹看，但真的是很无聊。
　　“我能去吗？”
　　姚俪眨着大眼睛，一脸恳切。
　　苏青刚想说你不是在守孝，结果就听到自家殿下开了口。
　　“好。”
　　姚俪欢呼一声，在原地蹦了两下，接着抱住了孟无常的胳膊。
　　“太好啦！”
　　苏青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孟无常的眼底，有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我这就回去安排！”
　　姚俪当下就准备回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两个荷包，扔给了苏青。
　　苏青下意识接住，打开一看，眼睛白花花的银子闪了闪。
　　一个荷包里装的是银锭，都是五两十两的；另一个荷包里则是一叠的银票！
　　这寡妇还真有钱！
　　苏青忍不住感慨。
　　“殿下要去康义府，真要带上这寡……咳咳，带上赵太太？”
　　“等出门了，记得改口，叫她姚姑娘。”
　　孟无常眉头轻蹙。
　　从苏青嘴里听到赵太太，他总觉得很别扭，很不舒服。
　　苏青：现在是纠结称呼的时候吗？
　　“韩王世孙可就在康义府！说不定还有韩王身边的其他人，若是殿下被认出来……”苏青忧心忡忡。
　　“我这脸，你觉得谁能认得出来？”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说着。
　　苏青看着他脸上那道几乎贯穿左右的伤疤，一怔，心里把太后那帮狗腿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殿下不必太过在意，等时局稳定，属下让人去把最好的太医找来，定能帮殿下恢复从前的容貌。”
　　孟无常扯了扯嘴角：“此事不必再提，先说说韩王孙子的事。”
　　就算神医再世，也不可能让这么大的伤疤恢复原状。
　　孟无常早已放弃了希望。
　　苏青神色一紧，急忙将他所知的情报尽数道来。
　　另一边，姚俪回了宅子后，立马把福婆子几人叫到了一起。
　　“上次常山寺没去成功，我打算明日再去一趟，可能要多住几日，虔诚拜佛。最近家中事情不断，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拜佛不诚。”
　　福婆子一听，顿时诚惶诚恐。
　　“太太说的极是，只希望菩萨不要怪罪。”
　　静如有些不信，平日里太太就不像是个虔诚的信徒，但她只把疑问藏在了心里，没有问出口。
　　“到时候我会让孟大侠和他的朋友们护我出行，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姚俪说的煞有介事，“至于府里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们了。安福不在，外院的事，福妈妈你暂时管着，内院就静如和燕儿你们两个负责。”
　　福婆子和静如同时点头，倒是燕儿，头摇成个拨浪鼓，眼巴巴地看着姚俪。
　　“太太不带我吗？”
　　“我这是去烧香拜佛，又不是去游玩。”姚俪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燕儿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退到了一旁。
　　其实如今府里下人少了很多，大多都是按部就班地做事，没那么多需要管的。先前让安福发还卖身契，走的人不少，如今这宅子里的下人只剩二三十个，基本上都是签了活契的。
　　“其他的我不担心，倒是西院的柳叶和小泰平，你们得多注意些，好好照顾那孩子。”
　　交代完后，姚俪带着两个丫鬟开始收拾东西。
　　出门从简，姚俪只准备带两身衣裳鞋袜，然后就是银子，其他的都不准备带。
　　燕儿眼泪汪汪的，觉得自家太太这次出门肯定要吃苦受罪。
　　静如更理智些，劝着姚俪多带了一些东西，比如梳洗用具、银质首饰，以及银箸银碗等等。甚至还让人准备了一袋子铜钱和零碎的银子。
　　用她的话说，在外头，财不露白，免得被人惦记。就算是那些僧人沙弥，难保没有见钱眼开、心生歹意的。
　　姚俪深以为然。
　　要不是确定静如真的是个土著，她都要以为这丫头是穿越或者重生的了。


第41章 逛夜市
　　第二日，姚俪告别了眼睛红肿的燕儿和一脸沉静的静如，踏上了马车。
　　苏青和手下的护卫早早就装扮成家丁，跟在马车边上。
　　等出了县城，上了官道后，姚俪看着他们不知从哪里牵出了几匹马！
　　苏青坐在马车外，咳嗽了一声。
　　“这几匹马都是大常山那些山贼的。”
　　姚俪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看着迂腐顽固，居然还会做出顺手牵马的事？
　　而当她看到孟无常和手下们都翻身上马、雄赳赳气昂昂地驱马赶路时，心中忍不住羡慕了。
　　“骑马难不难啊？要是不难，我也想学。”
　　这年头的骑马，就和游泳一样，可是求生技能。
　　孟无常低头凑到车窗边。
　　“你想学？有空了我教你。”
　　姚俪用力点着头：“那可说定了啊！”
　　“等到了康义府，可以去马市看一看，若有合适的就买一匹。”孟无常耐心解释，“这几匹马太高，你跨不上。你家那几匹只能拉车，不适合载人。”
　　姚俪眉眼弯弯，觉得孟无常简直十项全能啊！
　　有他一个，可以抵得上七八个人，简直赚大发了。
　　康义府离平县颇有些距离，一行人加快了速度，擦着天黑才抵达了目的地。
　　到了康义府，不等姚俪看一眼城门城墙，马车直接穿过城门，驶进了一家客栈。
　　苏青朝伙计扔出一锭银子。
　　“包个院子。”
　　姚俪刚从马车里露出个头，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孟无常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顶纱帽，戴在了她头上。他自己头上也戴着一顶，只不过姚俪的是白色的，孟无常自己的是黑色的。
　　“小心为上。”
　　姚俪抿着唇点了点头，扶着他的胳膊跳下了车。
　　这家客栈似乎没什么生意，大堂里只三三两两的人在吃晚饭。穿过大堂绕到中庭，姚俪才发现这儿有好几个小院子。
　　“咱们这客栈主要是院试时租给那些学子的，几位客官放心，院子都清净的很。”
　　伙计热情地介绍着。
　　果然如他所说，院子清清静静的，角落里还种着两竺兰草。两间正房，四间厢房，足够他们住了。
　　“地方虽小，倒也清雅。”
　　孟无常微微颔首。
　　放下行李后，姚俪揣着几两银子，兴冲冲地准备去逛夜市。
　　她向小伙计打听过了，康义府的宵禁要亥时开始，这会儿还早呢！
　　可她刚走到大堂，就听到大门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姚俪的脚步猛地一顿，视线在大堂里来回搜寻。
　　突然，哐啷当一声响，最角落的那张桌子旁，一个男人倒了下来。
　　“爹！”
　　他身旁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余音抖了三抖，听得姚俪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这叫声立刻惊动了周围的人，不但大堂里吃饭的那几人围了过来，就连楼下也跑下来不少。
　　姚俪心里琢磨着：这客栈的生意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差嘛！
　　思绪一歪，等姚俪回过神来时，听到那边好几个人带着怜悯的语气议论纷纷。
　　“赶紧送医馆吧！”
　　“到底怎么回事？是发病了还是吃错了东西？”
　　“这小女娃也是可怜……”
　　客栈掌柜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谁知那小姑娘却不依不饶。
　　“我爹身子一向硬朗，来之前好好的，怎么一吃了你家的饭菜就出事了？你还敢说不是你们的问题？掌柜的还不承认？不承认那咱们就去见官，看官老爷怎么判！”
　　小姑娘一副誓不罢休的语气，围观众人纷纷开口帮腔。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如何能证明就是我们店的吃食有问题呢？你这小姑娘好不讲道理。”
　　孟无常过来的时候，就见姚俪倚在木门旁，一双眼睛中满是戏谑。
　　“怎么了？”
　　姚俪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说起了方才的事。
　　“那小姑娘，摆明了是个故意讹诈。说不定还是个惯骗！”
　　孟无常看都没看一眼，将她的纱帽整好。
　　“与我们无关，你不是想逛集市？赶紧走吧！”
　　还没看到结局，姚俪有些舍不得走。
　　孟无常失笑，叫来手下守着，姚俪这才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客栈。
　　那小姑娘的演技堪称精湛，要是放在前世，说不定能拿一座小金人呢！刚才那一番声泪俱下、痛哭流涕，黑的也能被她说成白的，一瞬间就赢得众人的同情。
　　人才啊！
　　姚俪感叹。
　　等来到了集市，姚俪这才将那小姑娘抛在脑后，拉着孟无常兴致勃勃地逛起街来。
　　琳琅满目的各种物品，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可以说应有尽有，那工艺，不比姚俪从前见过的现代工艺品差。
　　姚俪买了几样小饰品，吃了两个果子，又喝了一大碗酒酿，继续往前。
　　孟无常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帮她挡下挤过来的人群。
　　“孟无常你看，这个好看吧？”
　　忽然，姚俪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前站定，将一个嫦娥面具戴在脸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风吹起帽檐上的白纱，露出了璀璨如夜星的一双眼睛。
　　孟无常突然感到心跳快如擂鼓。
　　不等孟无常回答，姚俪又拿起另一个面具。
　　“哎呀，这个也好看，到底选哪一个好呢？”她发起愁来。
　　“你若喜欢，都买了就是。”
　　孟无常按了按胸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姚俪将面具放了回去，一边摇头，一边认真地挑选。
　　“那不行，哪能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回去？那这喜欢也太不值钱了，要买就买最喜欢的。”
　　说罢，姚俪的手停在了一张白色面具上。
　　这面具上的人脸，俊俏异常，雌雄莫辨。
　　“这个最好看，我要这个。”
　　孟无常眼神一顿。
　　“这是个男的，八仙之一的蓝采和。”
　　“男的怎么啦？我就喜欢帅的。”姚俪将面具戴好，“我以前就想过，结婚太遭罪了，不如等攒够了钱，包养一个小鲜肉。”
　　“小鲜肉？”
　　孟无常眯起了眼睛。
　　“就是年轻、帅气，又生嫩的。”
　　姚俪正说着，忽然眼底闪过一丝促狭，飞快将一张面具贴在孟无常脸上。
　　“这个给你！”
　　孟无常拿下面具一瞧，宽阔的额头，白发白须白眉，角落里写着张果老三个字，顿时额角一抽。
　　“我、很、老、吗？”
　　姚俪捂着嘴偷乐，那亮晶晶的眸子，映照在孟无常眼中，心底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第42章 见鬼了
　　眼看就要到宵禁时间了，孟无常无奈叹了口气。
　　“该回去了。”
　　姚俪付了钱，拿着面具，拎着其他东西，又买了串糖葫芦，这才转身往回走。
　　突然，一阵惊呼声从前方传来。
　　“闪开！闪开！”
　　十几个穿着统一的家丁由远及近而来，时不时踢翻几张桌子，随手抓几样吃食，咬了几口又扔在地上。
　　那些摊贩们敢怒不敢言，显然是认识这群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街道上穿梭如织的行人一瞬间轰散退开了。
　　姚俪反应慢了些，站在路中间，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地左右看了看。
　　“呦？哪来的小娘子？大晚上不在家呆着，跑出来玩？今儿个小爷心情好，小爷送你回家，可好？”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那群家丁之中传出。
　　姚俪皱了皱眉头，这才看清，那群家丁们簇拥着一名穿着亮丽耀眼的公子哥。
　　宝蓝色绣满了金银双线纹的衣袍，织金镶玉的腰带，头冠更是夸张，足足镶嵌了八颗拇指大的珍珠！
　　这穿着华丽的公子哥，个头不高，被家丁们围在中间，姚俪愣是没发现。
　　公子哥几步走到姚俪面前，伸手就要去撩她的纱帽，姚俪这才回过神来，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手，挡在了姚俪面前。
　　“元伯明，身为韩王世孙，居然行事如此嚣张，当街竟敢调戏民女！今日我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公子哥和身后的家丁们脸色皆是一变。
　　姚俪讶异地转过头，看到孟无常不知何时戴上了她挑选的那张面具。
　　张果老那张慈眉善目的脸，此刻却配上了一双冷酷的寒眸。
　　那韩王世孙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惊。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可不等他想起这声音是谁，身后的家丁已经率先叫嚷起来。
　　“哪来的狗东西，竟然直呼我们主子的名讳？不知道这康义府是我们韩王府的地盘吗？”
　　孟无常哼了一声，右手从姚俪手中抽出糖葫芦竹签，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朝那开口的家丁射去。
　　细长的竹签，如离弦之箭，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他的手洞穿。
　　“啊！！！”
　　那家丁捂着手发出一声惨叫。
　　元伯明眼底露出惊惧之色，连连倒退数步。
　　“管教好你家的下人，要不然，下次伤的就不是他的手了。”
　　孟无常说完，牵着姚俪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走出了这条街，姚俪这才回过神来，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怒目而视。
　　孟无常有些心虚。
　　他以为姚俪要质问他如何认识韩王府的人，心中纠结着是实话实话，还是暂时隐瞒。
　　可姚俪开口，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赔我的糖葫芦！”
　　孟无常飞速旋转的大脑突然宕机。
　　“什么？”
　　“糖葫芦！”姚俪气呼呼地瞪着他，“我还没吃完呢！”
　　那串糖葫芦她刚啃了两个，还有三个呢！就被当成暗器拿走了。
　　虽说姚俪不爱吃甜食，但对于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却没有抵抗力，难得纵容自己吃一串啊！
　　孟无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他才满脸古怪地问道。
　　“你没有别的想问吗？”
　　“问什么？你要是想说，自然会说，要是不能说，我问了也白问。”
　　姚俪白了他一眼，突然踮起脚，伸手把那张面具拿了下来。
　　纱帽一歪，被姚俪不小心碰掉了，露出了孟无常那张带着可怖伤疤的脸。
　　追过来的元伯明，远远地看到了一张侧脸，脸上血色尽失，双腿一抖，跌坐在地。
　　鬼啊！
　　紧跟而来的家丁们急忙扶着他起来。
　　“少爷，您怎么了？”
　　“爷，那人太嚣张了，简直没把我们韩王府放在眼里！小的这就回去禀告知府大人，让他全城搜查，好好教训教训那家伙！”
　　“别！别去！”
　　元伯明突然叫起来，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惊恐。
　　“你们、看清楚那人的样貌了吗？”
　　家丁们摇摇头。
　　天色又黑，对方又戴着纱帽，谁也没看清。
　　元伯明张了张嘴，想说他看到了一个原本应该死了的人，可突然想到这是在康义府，不是自家王府，顿时闭上了嘴。
　　元伯明能力压其他兄弟，得到韩王青睐，可不是无脑之辈。
　　稍稍安定片刻，元伯明抹了抹额头的虚汗，站直了身体，强装镇定说道。
　　“算了，回去再说。”
　　康义府的知府，是他们韩王府的亲信，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这儿作威作福。
　　但元伯明离开京城跑这么远，可不只是为了享受。
　　他带着韩王的任务。
　　若真是那个人……若那人真的没死……
　　元伯明想到了京城的局势，想到那平静水面之下的各种不安分的心思，不由咽了咽口水。
　　早知道这儿水这么浑，老子就不来了！
　　而另一边，姚俪理所当然地把所有东西都塞给了孟无常，慢悠悠晃回了客栈。
　　客栈的那场闹剧已经结束了，那护卫十分尽责地守到了最后，等二人回来，一五一十地将后续发展道来。
　　姚俪听完，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问了一遍：“那掌柜赔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
　　“啧啧，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姚俪晃了晃脑袋，又问道，“那俩人呢？”
　　“看客之中有两个热心人，帮着把那中年人抬走了。”
　　姚俪眼神一闪：“热心人？怕不是同伙吧？还真是心思缜密，样样都想到了。”
　　“可惜呀！没能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日后有能用到对方的地方呢！”
　　姚俪嘀咕了一句。
　　孟无常本没放在心上，听到她这句嘀咕，喝水的动作一顿。
　　“叫丁四、戊六盯一盯。”
　　护卫应声领命，很快退了下去。
　　孟无常看着姚俪坐在床沿上，揉着酸软的小腿，心思却飘远了。
　　想到先前元伯明对姚俪的调戏，孟无常气闷又恼怒。
　　“方才就该剁了元伯明的爪子！”
　　孟无常猛地一拍门板。
　　姚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呀？你怎么还在这里？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快回你房间去吧！”
　　先前还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呢！怎么这会儿一点儿也没有这方面的自觉了？
　　姚俪心中吐槽，趿着鞋子把孟无常推出了门外，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第43章 人前人后两张脸
　　美美地睡了一觉，姚俪精神好了很多。
　　等一块儿吃早饭的时候，姚俪问起了大管家最近的事。
　　“那齐寿最近都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不安，还雇了好些打手。要我说，都是些酒囊饭袋、花架子，不经打。”
　　苏青一边吹着面前的汤，一边摸着胡须。
　　姚俪看着他一身青色书生长袍，撇撇嘴：“说的你好像能打得过他们一样。”
　　苏青的动作一僵。
　　“噗嗤！”
　　另一桌上传出了闷笑。
　　“笑什么笑？乙三，赶紧吃饭！”苏青恼羞成怒，拍了拍桌子。
　　姚俪早上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饱了，这会儿双手托腮，看着孟无常慢条斯理地撕着馒头就粥吃。
　　这人到底怎么长大的呀？吃个普普通通的稀粥和馒头，都能这么优雅。
　　姚俪心中感慨，嘴上却一直没停过。
　　“他不是想买盐引吗？这盐引是怎么买卖的？是官府看关系发放，还是大家竞标，谁出的钱多给谁？要是后者，咱们能不能去看看？就算抢不了他生意，捣捣乱也好啊！”
　　孟无常吃饭的时候一向是不说话的，只拿眼神扫了苏青一眼。
　　苏青收回视线，只得耐心解释起来。
　　“原先是看商户的身份、背景、信誉，但后来出了事，有一家商户买到盐引后被抢了，还出了人命……再后来，官府发放盐引时，用的不同法子。不过我听说，今年应该是以匿名记价的方式。”
　　姚俪恍然，其实就和匿名竞标一样嘛！
　　不过，这官府也不傻，要想竞标，还得出银子买门票才行。
　　姚俪刚想问，就见苏青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簇新的纸票，拍在了桌子上。
　　这纸票和银票倒是有些像，不过窄一些，只有两行字，以及官府的印章。
　　“明日，我们拿着这令纸，便能进入府衙了。”
　　“没想到苏先生办事还挺牢靠的嘛！这都考虑到了。”
　　姚俪不吝夸赞，鼓了鼓掌。
　　孟无常眉头一皱，放下了碗筷，将那张令纸抽了过来，塞进袖中。
　　“明日我和你去就行，苏青还有别的事要办。”
　　苏青：？？？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事？
　　姚俪信以为真，没有多问，笑着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姚俪换了一身鸦青色的男式长袍和靴子，换了头顶包的发型，又小心翼翼描粗了眉毛，把脸涂黑了一些。
　　在镜子里左看右看，姚俪很是满意。
　　她个子矮，说是未成年的男孩子也有人信，没有喉结人家也不会多想。
　　而且原主没有耳洞，常年干活导致胸前发育不良，只要多缠两圈布就不会让人察觉。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姚俪推开了门，大跨步走了出去。
　　“这位兄台贵姓？”
　　走到孟无常身后，姚俪粗着嗓子开口说道。
　　听到声音的孟无常转过身，看到她这副装扮，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旁的苏青惊呼一声，跳了起来。
　　“姚姑娘这易容手段简直出神入化啊！”
　　姚俪抖开扇子，挡住了偷笑的半张脸。
　　“苏先生客气客气，今日请唤在下李然。”
　　苏青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孟无常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只说了一句。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姚俪摆摆手，声音恢复了明媚：“今天不会有事，放心啦！”
　　她可是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早早就和系统兑换了几种药。
　　比如解除一切负面状态的药，没错，就是刚穿过来帮那个倒霉男兑换的那种解药……还有对付山贼的迷药、大力丸等。
　　其中，姚俪从系统那儿打听到一种神奇的药，能改变样貌，馋了好久。
　　一次性的换颜丹，倒是不贵，一百多个道德点，但是只能用一天，性价比不高。还有一种是永久性的，太贵了，好几千呢！
　　系统解释：这种高级换颜丹，就算在玄幻修真世界，也深受欢迎，特别是女修们，尤其喜欢这种丹药，一度有价无市。给姚俪开的价已经算是低价了。
　　姚俪只能望药兴叹。
　　收回飘远的思绪，收拾妥当的姚俪和孟无常动身离开了客栈。
　　康义府的府衙位于城北，马车抵达的时候，府衙前停满了各色马车，低调的奢华的豪气的，姚俪这辆小马车，就像是一辆老年代步车，挤在一群豪车之中。
　　姚俪倒是老神在在，摇着扇子，挤进了人群。
　　凭着那张“门票”，她和孟无常顺利地进入了府衙，跟着一名衙役来到了二堂。
　　出乎意外的，二堂这边的人不多。
　　姚俪扫了一眼，心中默默数了数：加上自己，也只有九个人。
　　外头那么多人，估计是没什么机会了，最多就能分点汤喝。
　　姚俪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交换一下信息时，突然见那七个人说话声一顿，齐齐看向了自己身后。
　　姚俪跟着回头，眼睛倏地眯起。
　　五个魁梧护卫，护着伛偻的老人走了进来，不正是姚俪此行的目标——齐寿吗？
　　齐寿穿了一身浅褐色的寿纹褂子，手中拿着一根拐杖，上头雕成了白鹤；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则是乌龟的形状；头上束发的簪子，是松鹤延年样式。
　　这老东西是有多怕死啊？
　　姚俪腹诽了一句，面上不显，用扇子挡住了自己鼻子以下部位。
　　孟无常站在她身后，扫了一眼，垂下了眼眸。
　　他今日戴着面具，看起来有些怪模怪样的，但在场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姚俪这个“主子”身上，没谁会去关注一个“下人”。
　　齐寿抬着下巴，谁也没看，迈着八字步直接走进了二堂大门内。
　　姚俪心里啧啧两声。
　　这老家伙一副眼高于顶，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气势，谁能想到他以前只是个管家，见了她还弯腰屈膝行礼呢？
　　真是人前人后两张脸啊！
　　姚俪摇了摇扇子，也跟着大伙儿走了进去。
　　屋内，被屏风分成了几个隔间，每一家占一间，小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和茶水。
　　姚俪挑了最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等人到齐后，师爷带着人出现了。
　　“今年这盐引数量不多，总共十八份，价高者得。诸位将你们的心里价位写在纸上，谁出的价高，这盐引就属谁。”
　　师爷话音一落，屏风后的众人顿时忍不住议论纷纷。
　　价高者得！
　　也就是说，只要出价高，所有盐引都能得手。
　　可如此一来，其他人恐怕连口汤也喝不到了。
　　一瞬间，有人高兴有人愁。


第44章 这是怎样的猿粪啊
　　嗡嗡的议论声中，姚俪的老神在在，显得格外特别。
　　姚俪拉着孟无常的胳膊往下拽了拽，凑到他耳边低语。
　　“你能听到姓齐的他们说的话吗？不知道他们打算写多少？”
　　她的气息吹入耳内，酥酥痒痒的，孟无常不适地挪开了一些。
　　“稍等我片刻。”
　　孟无常凝神屏气，细细听了一会儿，拿起笔，在铺好的纸上唰唰唰写了几个字。
　　等衙役过来时，孟无常神色不变地将写好的纸递了出去。
　　师爷带着几人退到了隔间，让人把数额一一填上，可随即表情微变。
　　“居然有两个一样的……”
　　师爷拿着那两张纸，其中一张笔迹熟悉，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齐寿；另一张的笔迹却十分陌生，笔走游龙，力透纸背，让人心惊。
　　“李然？这是谁？怎么从未听说过？”
　　师爷低声自语着，眉头皱了皱，摇头叹息一声。
　　“齐寿和李然留下，其他人可以先走了。去通知大人过来一趟。”
　　这种事，他一个小小的师爷可做不了主。
　　等衙役转述完师爷的话，其他商人惋惜地退了出去。
　　屏风被撤走，一瞬间，二堂内变得空旷许多。
　　没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人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洪师爷，怎么回事？没见本官在招待贵客吗？”
　　康义府的知府是个微胖的中年人，挺着肚子，油光满面的，一看就知道过得很滋润。
　　而此刻，作为康义府一把手的他，面带谄媚，跟在一名个子不高的年轻人身后。
　　姚俪扫了一眼，险些没惊呼出声。
　　居然是那天晚上嚣张的韩王世孙。
　　姚俪伸出胳膊肘捅了捅孟无常的腰，压低了声音：“宗室王府，能插手地方官务吗？”
　　孟无常戴着面具看不出表情，只眼神微闪。
　　元伯明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眼高于顶的架势。
　　可当他跨进二堂，目光一扫，落在某人身上时，脸色唰得变白。
　　又又又见鬼了！
　　元伯明一条腿在门槛内，一条腿在门槛外，就这么僵住了。
　　“郡王世子？”
　　知府面露疑惑。
　　元伯明定了定神：这可是大白天！不可能有鬼！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将另一只脚跨了进来。
　　齐寿听到“世孙大人”这句称呼时，兴奋得浑身都打颤，急忙跪下行礼。
　　终于有机会见到这位主子了！
　　于是，他瞥见这位年轻的世孙朝自己这边走来，心情更加激动。
　　“世孙……”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见对方突然脚步一拐，停在了另外那二人面前。
　　齐寿脸上的兴奋得意等种种表情，瞬间僵住。
　　元伯明打量了孟无常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
　　孟无常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姚俪心里有些紧张。
　　这家伙不会是要报仇吧？他们这么多人，孟无常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早知道今天就不叫他来凑这个热闹了，直接让苏青来不就行了？
　　姚俪有些后悔，脚步悄悄地挪到了孟无常面前，挡住了他的身形。
　　“这位公子想干什么？这可是我家的护卫。”
　　孟无常看着姚俪小小的个子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中暖暖的。
　　拍了拍她的肩，孟无常把她带到了自己身后。
　　“无事，你不用担心。”
　　姚俪急得跳脚。
　　怎么就不用担心了？双拳难敌四手啊！乱棍还能打死将军呢！都这时候了，就别逞能了，先想办法跑出去再说呀！
　　可下一刻发生的事，却远远出乎了姚俪的预料。
　　也超出了在场众人的意料。
　　“你爹的龙凤双珏可还在？”
　　孟无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元伯明的脸色一白再白，瞳孔猛然一缩，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还、还在……您到底想做什么啊？我胆子小，有事你找我爹、我爷爷不行吗？”
　　孟无常轻哼一声，忽地伸出手，拎住了元伯明的后领，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人带了出去。
　　姚俪张大了嘴。
　　到底怎么回事？？？
　　显然，现在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姚俪猛地回过神，急急忙忙跟着跑了出去。
　　孟无常直接拎着元伯明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这才松开手。
　　元伯明跌倒在地，却不敢抱怨，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大哥！别打脸，行吗？”
　　孟无常看到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就忍不住手痒。
　　“长大了？本事了？都学会仗势欺人、调戏民女了？你爹还真是教出了个好儿子！”
　　元伯明心中哀叹。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在京城被这家伙压制，跑到康义府，以为能快快活活玩两年，没想到又遇到他了！
　　这是怎样的猿粪啊！
　　“哥！您就是我亲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元伯明抱着他的大腿不撒手。
　　什么韩王府的威严，什么世孙的面子，只要不挨揍，怎么都好说。
　　孟无常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这副熊样子……你以为还是三五岁的孩子吗？”
　　元伯明心里嘀咕：我倒是想。我五岁的时候您才八岁，那时候我虽然不抗揍，但您这力气也没现在大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韩王府在总是好歹也是有牌面的，他堂堂的韩王嫡长孙，他爹封郡王的时候他就立刻被立为世子，整个京城，嚣张纨绔他绝对算是第一人！
　　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个活阎王……明明只是堂兄，却跟他老爹似的，每次见到都要打一顿。次数一多，元伯明都生成本能了！只要看到他，下意识就会心慌，想跑。
　　“老天爷，既生瑜何生亮啊……”
　　元伯明忍不住嘀咕。
　　孟无常听了个正着，抬起脚，准备把人踢飞。
　　可元伯明像是猜到了他的动作，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就是不肯放手。
　　姚俪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
　　这两人……在演喜剧吗？
　　“孟无常！”
　　姚俪挥了挥手，远远地叫了一声。
　　孟无常动作一顿，飞快把元伯明拉了起来。
　　“你要是敢乱说一个字，就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元伯明浑身寒毛倒竖，立马松开手，站直了身体，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了姚俪。
　　这小个子是谁啊？居然能让活阎王这么紧张？


第45章 要暴露了吗
　　姚俪走到他们跟前，视线狐疑地在二人身上来回转。
　　孟无常轻咳一声：“韩王世孙元伯明，是我从前的朋友。”
　　姚俪“哦”了一声，却有些不太信。
　　元伯明眼珠子转了转，就猜到了某种可能。
　　这身形和那晚的小娘子很像啊！
　　元伯明眼神毒辣，一下子就看穿了姚俪的伪装。
　　“你一个江湖大侠，怎么认识韩王世孙的？”姚俪忍不住问道。
　　“机缘巧合而已。”
　　孟无常一副不欲多说的神情，姚俪抿了抿唇，便没有再问。
　　这时候，其他人也陆续追了过来。
　　知府和师爷皆是一脸谨慎的神情，眼神闪烁，猜测这姚俪和孟无常的身份，一时间不敢开口。
　　反倒是齐寿，心急着想和韩王世孙结识，没有多想，跺了跺拐杖，神色不善地扫向姚俪和孟无常二人。
　　“二位，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在知府衙门内，对堂堂的韩王世孙如此无礼，岂不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若不是姚俪知道他的秉性，恐怕还真会被骗了过去。
　　“公子，在下是顺昌商行的大当家齐寿，不知公子可有印象？”
　　元伯明一脸莫名其妙：“你这老头谁啊？什么顺昌商行，爷听都没听过。去去去！别在这儿给爷添乱！”
　　齐寿表情一僵，脸色由黑转红，带着隐忍的怒意。
　　姚俪看得忍不住想笑，急忙用扇子挡住了脸。
　　看来我之前的猜测有误啊！原本以为齐寿是攀上了韩王府，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他还没那个本事。
　　不过，他能在康义府混到如今地位，背后靠山肯定是有的，但显然不是韩王府。
　　姚俪眼神闪了闪，扫了一旁的知府和师爷一眼。
　　孟无常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念头一动。
　　“齐寿？你不是平县赵家的管家么？怎么主子刚去没几个月，摇身一变就成了顺昌商行的大当家了？”
　　他这话一出口，齐寿脸色瞬变。
　　“顺昌商行？”元伯明皱了皱眉头，“我听我爹提过，这当家的不是姓赵吗？什么时候换人了？”
　　“呵……家奴们欺上瞒下的事，还少了？”
　　孟无常冷笑一声。
　　元伯明一听，不知被勾起了什么回忆，脸色顿时阴沉无比。
　　“黄知府，此事，你可知晓？”
　　黄知府头一次见这位一向嬉皮笑脸的纨绔露出如此表情，心中咯噔一声。
　　“这、这……这些许琐事都是洪师爷在管，本官事务繁忙，哪能记得这种小事？”
　　黄知府一推四六，假装不知。
　　洪师爷额头瀑汗。
　　“公、公子息怒……”
　　话刚出口，突然见元伯明跳了起来，一脚踹翻了洪师爷。
　　“敢糊弄小爷？找死！”
　　姚俪吓了一跳。
　　这韩王世孙额头青筋暴起，脸上那凶恶的表情，简直像要吃人！
　　孟无常却神色不动，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
　　他突然俯身凑到姚俪耳边低语一声。
　　“好机会！”
　　姚俪一愣。
　　好机会？什么好机会？
　　不等她想明白，孟无常低沉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想不想知道已故赵老大的另一个身份？”
　　姚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好想知道啊！
　　孟无常神秘一笑，眼睛弯了弯，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拉。
　　“伯明，这齐寿你不认识，可他的旧主，你应该见过。你爹年轻时，身边有个姓赵的随从……”
　　孟无常这一提醒，元伯明猛地想起来。
　　“你是说赵率？”
　　孟无常点点头：“赵率曾救你爹有功，脱了奴籍，回了老家。他回乡后靠着韩王府旧仆的身份，得了不少好处，并借此行商。”
　　他说的元伯明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事在勋贵王府其实很常见。借着韩王府名头行商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元伯明从来不管，也没听过。
　　但赵率不同。
　　赵率曾经是他爹的随从，还是有功的奴才。虽然回了乡，每年还会送一些“土仪”给京城的韩王府。所以，元伯明有印象。
　　“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孟无常扫了眼露惊恐的齐寿一眼。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奴才夺了主人家的家产，想继续借你们韩王府的大树做保护伞。这不？就想办法靠上来了。”
　　他一说完，元伯明阴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他抬起头，傲慢地走到黄知府面前：“查！给我好好地查！”
　　黄知府脸上的肥肉一颤，躬身应是。
　　姚俪听了个大概，突然抢着这时机开口。
　　“赵老头的死估计也是他干的，这齐寿手上至少有两条人命，可能和山贼还有牵扯。知府大人可要好好查呦！”
　　一听到山贼，黄知府脸色一正。
　　“此事本官定会细查。来人，把齐寿押下去！”
　　齐寿一哆嗦，拐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惊恐不已，匍匐在地。
　　“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对王府的忠心，日月可鉴……”
　　可是没人听他的话。
　　黄知府挥了挥手，叫衙役们把他拖了下去。
　　姚俪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叹了口气。
　　之前计划了那么多，结果都没用上……大管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抓起来了？
　　没有证据，也没有原告苦主，就凭韩王世孙的一句话？
　　此刻的姚俪，有一种一拳打中了棉花的无力感。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姚俪抛开了。
　　虽然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结果是好的嘛！
　　姚俪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看这齐老头还怎么嚣张！”
　　孟无常看着她，眼底有着一抹宠溺。
　　随后，两人起身回了客栈。
　　刚一进屋，姚俪突然挣脱了孟无常的手，猛然转身，一双眼睛眯着打量起他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路上，姚俪越想越不对。
　　一个江湖大侠，就算再能耐，也不太可能认识王府的人。
　　就算真的是偶然相识，以韩王府那样的地位，元伯明何至于对孟无常如此低声下气？
　　而孟无常言语间，对元伯明那种随意的态度，分明就不像是普通朋友。
　　他对苏青可不是这样。
　　孟无常呼吸一滞，心底泛起一丝苦笑。
　　果然还是瞒不过啊……
　　他伸出手，解下了面具，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其实我是……”
　　话还未说完，突然，门砰得一声被人撞开！


第46章 装死来得及吗
　　苏青一走进来，就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他视线从这边扫到那边，又从那边扫回这边，轻咳一声。
　　“那个，我有事要和无常私下聊。”
　　姚俪咬了咬唇，表情忽然恢复了正常。
　　“那你们先聊，我出去走走。”
　　说着，姚俪把手背在身后，走了出去。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和纠结，但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有什么事？”
　　苏青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京城来的消息。”
　　孟无常眼中精光毕露，随即关上了门，和苏青细细商谈起来。
　　走到院中的姚俪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皱起了鼻子。
　　“有什么事还得关着门说？”
　　虽然姚俪知道自己和孟无常关系没有苏青那么亲近，可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姚俪低头踢着石子，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客栈。
　　这家客栈地处偏僻，环境清幽，相对而言，街上没那么多行人。
　　姚俪靠着门柱发呆，并不知道暗中有人早已盯上了她。
　　片刻后，姚俪突然叹了口气，失去了出门的兴致。
　　这康义府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是尽早回去吧！
　　姚俪心中想着，转过身，准备回小院收拾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突然从她身后的角落冲了出来。
　　此人手上寒光闪烁，直逼姚俪而去。
　　“滴！滴！滴！警报！警报！有危险靠近！”
　　姚俪脑海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惊得她下意识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我去！
　　姚俪咒骂了一句，身体连连后退，嘭得一声撞到了墙上。
　　那人举起刀，直接朝着姚俪的胸口砍去。
　　“去死吧！”
　　姚俪没想到这人动作这么快，根本不给自己反应闪躲的机会。
　　看来小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也不知这次死了，系统还能不能带我再穿一次？
　　姚俪脑闭上了眼睛，海中胡乱想着，并没意识到警报声已经停了。
　　噗！
　　刀砍进肉里的声音传来。
　　一道鲜血飙射而出，溅在了她身旁的灰墙上。
　　可预料中的痛并未出现。
　　姚俪唰得睁开眼睛，看到高大的人影挡在自己面前。
　　“孟、孟无常？”
　　孟无常脸色黑沉如墨，不顾手臂上的伤，一脚踢飞对方手里的刀，同时一手将姚俪拉入怀中，一转身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拿下！”
　　孟无常一声低喝，两名护卫如鬼影般出现，直接将那人制服。
　　姚俪心脏砰砰砰直跳。
　　她看着孟无常滴血的胳膊，不知为何觉得尤其刺目。
　　明明，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血。
　　甚至上一次在山贼窝，她还亲手杀了山贼头子，身上也溅了不少血。可却远没有这一次惊心动魄。
　　姚俪眼中光芒明明灭灭，突然伸出手勾住了孟无常的脖子，一把拉了下来，把一颗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快咽下！”
　　姚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凶巴巴的。
　　可孟无常只看到了她眼底的急切，他顺从地将药丸吞了下去，他甚至没有问这是什么药。
　　“你不是和苏青在谈事情？”
　　后续的事交给那两名护卫后，姚俪一边扶着他走回小院，一边问道。
　　“不过几句话的事，说完后没见到你，我就出来找你了。”孟无常随意说道，“不过是皮肉伤，不算严重。”
　　姚俪向掌柜要来了剪刀、布、伤药和清水，小心翼翼剪开了袖子，看到那深可见骨的伤，眼眶不由自主就红了。
　　“这还不叫严重？”
　　姚俪的声音陡然拔高，气得把剪子扔进了水盆里。
　　“我自小习武，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孟无常说着，忽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姚俪的脸，“你在为我担心吗？”
　　姚俪一怔，忽然扯了扯嘴角。
　　“这是自然，你因救我而受伤，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孟无常见她这幅表情，轻叹一声，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将她揽入怀里。
　　“我很高兴。”
　　孟无常低低笑起来，笑声中透露出轻松和愉悦。
　　姚俪瞬间恼羞成怒。
　　“孟无常请你自重！男女授受不亲，这还是你说的呢！”
　　姚俪猛地推开他，哼了一声，重新拿起剪刀，将干净的白布剪成长条，在伤口上洒上药后仔细包扎起来。
　　屋子里静静的，气氛却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满脸焦急的苏青闯了进来。
　　“少主您受伤了？有没有事？严不严重？”
　　姚俪突然动作一顿。
　　少主？
　　姚俪眯起了眼睛。
　　孟无常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苏青，你出去！”
　　苏青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人在。
　　“呃……你们先忙！”
　　苏青急急跑了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孟无常深吸口气，拉住了姚俪的手。
　　“你听我说……”
　　姚俪甩开他的手，眼神凉凉的，之前的情绪波动，顷刻间归于平静。
　　“不必了。”姚俪开口，“你我之间本就只是合作关系，孟大侠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秘密，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
　　孟无常见她如此神情，心中冒气一团火。
　　“什么叫只是合作关系？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
　　姚俪低头收拾东西，看也不看他一眼。
　　“姚俪！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孟无常咬牙。
　　“孟大侠想听什么？”姚俪抬起头，皱了皱眉头，“希望孟大侠不要误会，你因我受伤，我十分感激，但也仅止于此。当初我救过你一次，现在你救我一次，就当是扯平了。”
　　姚俪下意识忽略了方才心里一瞬间的悸动。
　　孟无常的心逐渐冷了下来。
　　这女人，第一次见面时分明不是如此。
　　同一个人，不过几个月时间，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吗？
　　当初，面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都敢献身；这会儿倒是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合作关系”？
　　孟无常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姚俪眼中，是不是只有利益？为了赵率的家产，连自己名声都不要，为了要个孩子什么事都敢做！”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姚俪心中一紧，这家伙该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你以为你做的事，真的就天衣无缝？”孟无常语带嘲讽，“找人借种这样的事，你都能做得出来……”
　　姚俪脸色一变：“你从哪里听来的？”
　　孟无常抿嘴不语，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着。
　　姚俪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这事儿除了安福、福婆子俩口子和自己，再没人知道了。除非……
　　我去！
　　这孟无常该不会就是当初被原主下药的那个人吧？
　　姚俪心头猛地一跳，后退了几步。
　　卧靠！
　　挡住脸仔细再看，更像了！
　　姚俪的脸色，这一刻变得精彩纷呈。
　　要不要这么倒霉？前脚原主被他掐死，后脚我就把他捡回来了？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感觉到的杀意，姚俪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货当初看到她就认出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装死来得及吗？
　　姚俪想起刚穿过来时喉咙被掐住的那种痛苦和窒息感……打死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思来想去，还是小命更重要！
　　姚俪吐出口气，决定老实交代。
　　“其实……”
　　【作者有话说】
　　前面章节略有改动，看的时候注意哦~


第47章 还是只雏鸟
　　“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才会同意福婆子的主意。但后来我后悔了，什么都没有做。你中了药，还是我给你喂了解药的呢！就算我有错，但也不算是什么大错吧？”
　　姚俪一口气说完，就急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生怕被他掐住。
　　孟无常明显一愣。
　　什么都没做？
　　“那种事，做没做，难道你自己没感觉？”
　　姚俪轻声嘀咕。
　　谁知孟无常听到了，脸居然红了。
　　姚俪心中大为讶异。
　　我的天哪！这家伙该不会还是个雏鸟吧？天啊……原主你造的什么孽哦？留给我这一摊乱摊子！
　　姚俪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可是封建时代，普遍人们十五六岁就成亲了，那些有钱人家、勋贵世家的男性们的第一次更早。《红楼梦》里贾宝玉十三岁就和袭人那啥啥了呢！
　　这孟无常看起来至少得有二十岁了！就算长得显老些，在这个时代也属于大龄青年了。
　　大约是姚俪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孟无常瞬间由羞恼转为愤怒。
　　“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伸出手，佯装要打她的头。
　　姚俪吓得登登登后退，抱住了脑袋。
　　“你才是！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找人生孩子的人吗？”
　　孟无常很想说一句是。
　　可是想到最近与她近距离接触后认识的她，孟无常迟疑了。
　　“那之前的怀孕，是怎么回事？”
　　姚俪见他不像是要动手的架势，悄悄松了口气。
　　“那只是权宜之计，骗别人的。”姚俪正了正色，“如果不这么说，我怎么在赵家立足？赵家、姚家那些豺狼还不把我活吞了？”
　　其实是因为福婆子大嘴巴。
　　顿了顿，姚俪忽然放低了声音。
　　“先前我假装小产，让你担心了，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说着，姚俪郑重地向孟无常行了一礼。
　　“这事儿能不能翻篇了？”
　　孟无常心中那个纠结啊！
　　他原本以为和姚俪是真的发生了关系，以为姚俪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所以对她多有照顾，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她，有时候又会因她的随行而恼怒。
　　最后，总算是说服自己接受这女人了，结果，突然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
　　孟无常本来觉得自己会很生气很愤怒，可却发现，根本没有！
　　甚至还有一丝庆幸。
　　庆幸什么？
　　孟无常的脸色变幻莫测，看得姚俪心惊肉跳的。
　　可千万别凶性大发又动手啊！
　　幸好，孟无常的脸色最终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看向姚俪的眼神，颇有些古怪。
　　“既如此，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罢了。”
　　姚俪这提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了。
　　“那……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吗？”姚俪试探着问道。
　　孟无常挑了挑眉，知道她说的是保护她安全的约定。
　　“我说过的话，自是算数的。”孟无常勾了勾嘴角，“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姚俪拍了拍心口。
　　原本姚俪还有些生气孟无常有秘密瞒着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敢问了。
　　她心虚啊！
　　虽然说下药是原主做的，姚俪来的时候给他喂了解药。可姚俪记得那解药有副作用的。
　　联想到后来再见孟无常时他浑身的伤……姚俪几乎可以确定，是因为那药的副作用，才导致他被人追杀重伤成那副惨样子。
　　都是自己做的孽，哪还有底气质问他？
　　姚俪见孟无常似是还在沉思，连忙猫腰走出了房间。
　　哀叹一声，姚俪不由捂住了脸。
　　原身做的孽，自己做的孽……这孟无常也太倒霉了。
　　这是什么孽缘啊！一次两次的。
　　姚俪狠狠揉了揉脸。
　　虽说孟无常这人暴力了些，但实力还是不错的，还附带了苏青和这么多打手。要是就这么放手了，姚俪真有些舍不得！
　　这年头，钱好赚，人才不易得啊！
　　姚俪蹲在地上画圈圈。
　　要怎么样才能消除孟无常心底的芥蒂呢？
　　突然，姚俪眼中一亮。
　　“系统系统！”
　　“宿主，我在。”
　　“像孟无常这种破相的情况，不需要提升容貌，只要恢复原本的样貌，需要什么品级的换颜丹？”
　　“如只是恢复原本容貌，可兑换另一种本颜丹。服用本颜丹，可选择自身曾经某一阶段的容貌，一旦选定便无法更改。所需道德点，三千。”
　　姚俪吸了口冷气。
　　“还是很贵啊！又不用给他磨皮祛痘点痣，就去疤而已，就便宜点嘛？”
　　姚俪没想到自己会有向系统撒娇的一天。
　　系统沉默了半天，滴滴声响了两下后，再次开口。
　　“若为祛疤，可选择焕肤丹，所需道德点，一千。”
　　一千虽然也很贵，但和三千五千的一对比，就显得太便宜了。
　　虽然这丹药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护肤品……
　　“系统，我现在还有多少道德点？”
　　“扣除分期要还的，宿主您还有五百十一点。”
　　“四百多，也不算很多。只要孤儿院能开起来，应该很快就能赚到的。不过，在那之前，可以先做些别的善事。一毛两毛的也是钱啊！”
　　姚俪顿时信心满满。
　　敲定之后，姚俪也恢复了精神，随即想起了之前要杀她的刺客。
　　此刻，苏青正在院子角落的小屋审问。
　　那刺客已被断了手脚关节，如同一滩烂泥躺在满是污垢的地上。
　　苏青脸色问出了想要的东西，满脸寒色地走出了小屋。
　　“别让他死了，待会儿送衙门去。这可是重要的人证。”
　　姚俪刚走过来，就听到苏青沉声吩咐护卫。
　　“这么快就问出来了？”
　　苏青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按着一个大大的血手印。
　　“这是供词。”苏青弹了弹纸，面无表情地说道，“是齐寿雇的人。齐寿被关起来之前吩咐他那些护卫干的，这上面写了，要取你和孟兄的性命。”
　　姚俪扫了一眼，忽然挑眉看着他。
　　“都说漏嘴了，这会儿还装什么？”
　　苏青尴尬地连连咳嗽。
　　“你叫他少主，那孟无常是你们的主子？那他们这是算……护卫？打手？还是门客？”姚俪指着站在小屋门外的两人问道。
　　苏青心中讶然。
　　怎么殿下还没和这寡妇说清楚吗？
　　殿下到底在搞什么啊？
　　自诩机智过人、能猜中人心的苏青，这会儿也看不懂了。


第48章 报应
　　有过前车之鉴，苏青可不敢擅自透露消息，含糊了几句，借口有事跑开了。
　　那刺客和供词，被护卫一同送去了知府衙门。
　　黄知府虽然不知道孟无常的身份，但从元伯明对他的态度上，也能猜出一二来。因此，不管师爷怎么求情，都没能动摇他严惩齐寿的决心。
　　很快，齐寿的身份被曝光，黄知府得知他不但侵吞主人家产，还和山贼有勾连，甚至还牵扯进一桩命案，当堂判了他斩监候。
　　审案的时候姚俪本想去看热闹的，结果被告知，知府审案，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呆在客栈里，姚俪还有些担心。
　　当消息传回来时，姚俪才真的放下心来。
　　都判了案了，就不信他齐寿还能翻身！
　　至于齐寿名下的房产铺子生意，黄知府也忍痛退还给了姚俪。
　　这会儿，姚俪站在齐寿的老宅内，不禁感叹连连。
　　“这齐寿也真是胆大，居然就住在离府衙不远的东街……这么大的豪宅，估计没几千两买不下吧？”
　　“这宅院可是前任知府小舅子的府邸，市面价八千两。”负责领路的府衙书吏回道。
　　姚俪忍不住啧啧两声。
　　八千两啊！
　　一旁的书吏噼里啪啦报着齐寿名下的财产，姚俪越听越心惊。
　　十几间铺子，光是租金，每年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让姚俪意外的是，顺昌商行有六位当家，齐寿虽然占了赵老头的位置，但这商行却不是他说了算的。
　　姚俪仔细考虑过后，决定把齐寿的这些东西都卖了。
　　这种事，自然不需要她自己做，有的是中人愿意接手。
　　姚俪让书吏帮忙介绍了一个信得过的中人，把这些琐事全部交了出去。
　　她打算只留两间铺子、一座最小的院落，其他的能卖的都卖掉。有衙门的人盯着，那中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签了契书。
　　办完这些琐事后，姚俪当天就回了平县。
　　就在她离开的当天晚上，平县的衙差押解着姚杏丫来到了康义府。
　　像姚杏丫这种重罪犯，平县这样的小县可没有处置的资格。
　　姚杏丫戴着枷锁镣铐，如行尸走肉般慢腾腾地走着。她穿的还是审案那日的衣裳，却已经脏乱的不成样子。
　　“还不快走？磨磨蹭蹭的，想吃皮鞭了？”
　　衙差恶狠狠地扬了扬手中的鞭子。
　　“大人，可怜可怜我，给点吃的吧！这一路我连口水都没喝过。”
　　姚杏丫颤着声音恳求道。
　　“呸！就你这种恶妇，还想要吃要喝？”
　　衙差吐了一口吐沫，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姚杏丫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抬起头来，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穿着囚衣的齐寿，正颤颤巍巍从牢房里走出来。
　　看到他，姚杏丫眼中猛地爆出两团恨意。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姚杏丫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扑了过去。
　　这几日的牢狱之灾让齐寿身心俱疲，虽然已经结了案，可他还不死心，走路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逃脱之法，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一瞬间，齐寿就被姚杏丫扑倒在地，背脊狠狠撞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入现在这境地？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
　　姚杏丫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双手死死掐着齐寿的脖子。
　　可她好几日没吃饭了，手上根本没多少力气。
　　眼看周围的衙差朝这边跑来，姚杏丫突然低头，狠狠咬了齐寿一口。
　　“啊！！！”
　　牢内响起一声痛苦惨叫。
　　姚杏丫竟直接从齐寿身上生生咬下了一块肉，呸得一声吐到了地上。
　　“住手！你做什么？”
　　几名衙差又惊又怒，手中的佩刀下意识扔了出去。
　　噗呲！
　　几把刀洞穿了姚杏丫的身体。
　　她突然一僵，眼珠子瞬间瞪大。
　　僵直的身体倒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再也没能爬起来。
　　几个衙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大人不会怪罪我们吧？这可是重犯。”
　　“本来就是个死囚，横竖都要死，现在死和秋后死有什么差别？大人不会因此怪罪我们的，这还省了好几顿牢饭呢！”
　　“算了，就报个暴病而亡吧！”一名老成的衙差开口。
　　“那……那个呢？”年轻的衙差指着地上哀嚎的齐寿问道。
　　“一天之内总不能死两个犯人，找点药给他抹上，扔进最角落那间牢房！”
　　那年轻的衙差点点头，拖着齐寿往最里面走去，像拖着条死狗一样。
　　“真他娘晦气！”
　　府衙牢内所发生的事，姚俪自然不会知道。
　　傍晚时分，马车才抵达家门口。
　　姚俪从马车上跳下来，就看到满脸激动的燕儿。
　　“太太，您总算回来了！”
　　燕儿差点就要扑过来，被静如一把拉住了。
　　“太太，热水和热饭都给您备好了。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先沐浴吧！洗完了再吃。”
　　姚俪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转头朝孟无常挥了挥手。
　　洗完澡、吃完饭，躺在竹榻上，姚俪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还是自家住着舒服啊！”
　　燕儿坐在小凳子上给她的头发抹香露。
　　“太太下次出门可一定得带上奴婢！有奴婢在，保管太太在哪儿都能住的舒舒服服的。”
　　姚俪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得格外开心。
　　“好好好，下次带着你。”
　　就算不为了舒不舒服的问题，至少有燕儿在，她还有个说话的伴儿。
　　这次去康义府，倒是收获颇丰，有了银子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开布庄、办孤儿院……
　　平县周围的田地房子，以及消费水平，比康义府要便宜很多。这也是她要回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姚俪现在更愁另一个问题。
　　没人手啊！
　　府里的下人本来就少，而且大多是些做粗活的。开铺子需要掌柜、管事，孤儿院需要有经验的妇人来照顾孩子，这家里也需要一些护院……
　　姚俪可不想再遇到生命危险。
　　这一次两次的，总不可能次次运气好吧？
　　要是哪一次幸运女神站在对方那里，不就惨了？
　　如今，又知道孟无常的身份不同寻常，自然不可能永远留下，呆在身边保护自己，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未雨绸缪。


第49章 狗腿子世孙
　　第二日，用过早饭，听完安福的汇报后，姚俪立刻说起了正事。
　　“田里那些事物，你可以慢慢交给你儿子。现在，我有更多的事要你去办……”
　　安福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眉头顿时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太太，这又要招人，又要重建铺子，还要开作坊……家里的钱怕是不够用啊！”
　　安福说着，小心地觑了姚俪一眼，生怕她忘了之前取走一大笔银子的事。
　　谁知，姚俪老神在在地一挥手。
　　“银子的事不用担心，过几日会有人送来。”
　　顿了顿，姚俪觉得告诉安福也没事，反正过不了几日康义府那边来人了，到时候他也会知道。
　　“大管家在康义府被抓了，他做的那些事都被抖了出来，被判了斩监候，那些家产也会还给我。”
　　安福一听，险些没惊得跳起来。
　　“这、这、这怎么可能？”
　　安福说话都结巴了。
　　“过几日等衙门的告示出来你就知道了，所以银子不用担心。”姚俪继续说，“铺子的事可以缓缓，先找人建作坊，找师傅、买织布机，这些可都是事儿呢！”
　　安福越听心越颤。
　　这才几日？大管家就落网了？
　　这位太太的本事也太大了！想想大管家那样心思深沉的人，居然也没能逃过……安福心中猛地一个激灵，不敢生出任何违背的念头。
　　“太太信任小的，小的自然不会让太太失望！”
　　办作坊、开布店……和这些相比，巡视田地那算什么啊？
　　老大老实巴交的，但本分，以后就让他去做。老二聪明，到时候跟着自己。老三还小，就留在府里。
　　想明白后，安福满脸激动地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姚俪带燕儿在宅子里闲逛。
　　“这宅子这么大，人少了住着也是空荡荡的，倒不如隔成两半。”
　　正说着，姚俪不自觉走到了前院，看到孟无常又在训练小豆丁。
　　姚俪忽然心中一动，挪着步子凑了过去。
　　“孟无常，我看你训练小豆丁挺厉害的，不如也顺便带一带府里的家丁吧？”
　　孟无常挑眉。
　　“顺便？”
　　“哎呀，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嘛！”
　　姚俪捅了捅他的腰。
　　孟无常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忽地点了点头。
　　姚俪心中窃喜，眉角眼角都沾染着笑意。
　　孟无常倏地伸出手，碰了碰她的眉梢。
　　姚俪表情一顿，面露疑惑。
　　“有脏东西。”
　　孟无常面不改色，将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姚俪没有怀疑，用力擦了擦眉毛，随意聊起天来。
　　“我打算把这宅子一分为二，在后院那里砌堵墙。然后在另一边多盖几个院子，等钱一到位，就可以办孤儿院了。到时候让刘婆子她们先去忙着……不过，这名字我一直想不好，孤儿院不好听。”
　　孟无常听着她的碎碎念，一向冷厉的心泛起了几丝涟漪。
　　“不如叫慈幼院。”
　　姚俪眼睛倏地一亮。
　　“这名字真不错！”
　　“哎，等我招人的时候，你也来帮我忙吧？”姚俪抓着他的胳膊一个劲摇晃，“你往那儿一站，到时候肯定能吓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孟无常没有拒绝。
　　数日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应聘。
　　招护院其实很简单，只要看人够不够强壮就行了，当然，偷奸耍滑的不要。会照顾孩子的妇人也很快招到了几个。
　　唯独这识文断字的，实在是难招。
　　姚俪坐了七八天，连一个人都没招到，不免有些气馁。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传入姚俪耳中。
　　“请问，这儿招人有什么要求？”
　　姚俪一抬头，看到了一个清秀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蓝色的布衣，梳着最简单的双环髻，圆圆的脸上带着笑，颊上两个酒窝，很是可爱。
　　姚俪总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识字吗？”
　　那姑娘眉眼弯弯：“识得一些。”
　　姚俪顿时精神一振：“那你写几个给我看看。”
　　小姑娘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诗。
　　姚俪问过几个问题后，顿时满意得不得了。
　　于是，这个叫云溪的小姑娘，就留了下来。
　　因慈幼院还没建成，对外，姚俪都说是请了个女先生。因此，云溪在府里的地位很高。就连福婆子在她面前也收起了骄傲的表情。
　　安福带着儿子们忙前忙后，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就按姚俪的要求，把慈幼院建了起来。
　　这之后，安福马不停蹄，带着二儿子去了县城外，选地建作坊，忙的团团转。
　　在即将踏入三伏天之际，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突兀地出现在平县。
　　马车用上等红木做车厢，车窗和车帘都用昂贵的蜀锦包裹，马车的四个角上雕刻着麒麟，每只麒麟口中都含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
　　更别提拉车的马，都比寻常的马高出一个头，个个膘肥体壮，气势傲人。
　　这辆马车一路从平县城外驶入赵宅所在的巷子，惊掉了不知多少人的下巴。
　　门房不敢怠慢，飞也似地跑去传话。
　　姚俪正和孟无常说着大常山的事。
　　常县县令收了钱后就不管事了，苏青只得带着护卫们去那边料理。虽然姚俪不管，但这大常山可有她一半的股份呢！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上几句。
　　听到门房的禀告，姚俪面露诧异。
　　“会是谁啊？”
　　孟无常却是眼神一闪：“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孟无常假装不经意地牵着姚俪的手，一同来到了大门外。
　　两人刚出现，那绣着五彩麒麟图的车帘被人掀起，一个头戴宝冠的少年跳了下来。
　　“哥！我来投奔你了！”
　　这熟悉的声音……
　　姚俪额角抽了抽，忍不住拿眼风扫孟无常。
　　“这纨绔怎么会来？！”
　　面前这少年，身量不高，满身的珠光宝气，就像是个行走的宝石匣子，不正是那位韩王世孙元伯明吗？
　　孟无常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能劝退吗？”姚俪扶额。
　　这可是韩王世孙！还是个嚣张跋扈的纨绔！这要是惹出事来，姚俪可不想收拾。
　　她最近忙的天昏地暗，哪有功夫应付他？
　　孟无常见她满脸的嫌弃和不满，不知为何心中很是舒爽，连带着看着元伯明也顺眼了不少。
　　元伯明几步跑到他面前，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我被老爷子骂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现在没地方可以去，只能来投奔你了。哥，你可一定要收留我啊！”
　　他这幅样子，让姚俪忽然就想起那日他抱着孟无常大腿不肯挣脱的样子。
　　这是韩王世孙吗？确定不是狗腿子？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你自找的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把他拎了进去。
　　没错，是用拎的。
　　孟无常身高一米九，元伯明估计不到一米七……简直就是老鹰和小鸡的差别。
　　在老鹰……不是，孟无常面前，元伯明大气不敢出。
　　“说实话！”
　　孟无常把他带到了前厅，冷声开口。
　　元伯明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那什么，我不小心跟我爹说漏嘴了……我爹不放心我在京城，怕我跟别人也说漏嘴，就把我赶出来了。”
　　孟无常神色不变，抱臂看着他。
　　“你爹还说什么了？”
　　“我爹还说……”元伯明眼神是闪了闪，“说您的身份，他和老爷子一早就猜到了。只不过没法证明，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动。没想到太后那妖妇居然连九王叔都敢杀！老爷子动了怒，私底下联系了其他宗室，决定支持您！”
　　孟无常眉头微挑，心底却是嗤笑了一声。
　　韩王这老狐狸！从前姨夫又不是没找过他，可不管说什么他都推拒，最后甚至借口身体不好，不见外客！
　　等到姨夫和姨母出事，他们才惊觉，又有什么用？
　　唇亡齿寒的道理，这群人难道不知道？
　　不是不知，而是自私，不愿因外人损毁自身利益。毕竟，现如今的小皇帝乖巧听话，如同一尊傀儡，在朝中根本没有一点声望。整个朝廷被太后一族、世家和宗室们把控。
　　如今他们才意识到危机，已经晚了。
　　孟无常扫了元伯明一眼，见他眼神闪闪烁烁，就知道他定还有别的话没说。
　　不过没关系。
　　既然韩王老狐狸主动送“质子”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孟无常眼神一动，放下了双臂。
　　“既如此，你先留下吧！不过，不得对外透露你我的身份，叫你做什么都得听话，明白？”
　　元伯明忙不迭点头。
　　姚俪站在院子里，不住踮脚往前厅看，心里好奇得跟被猫抓了一样。
　　但人家说悄悄话，总不能偷听吧？
　　不对，这里分明是我家，在自己家，哪能叫偷听呢？
　　姚俪说服了自己，悄悄地摸了过去。
　　可刚走到门口，就见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
　　确切地说，是元伯明搭着孟无常的背。
　　姚俪猛地停下脚步，装作无事人一样扇了扇风。
　　“你们谈完啦？”
　　孟无常点点头，把元伯明的胳膊撸了下去。
　　元伯明嬉皮笑脸地往姚俪跟前凑：“这小娘子长得挺标致的，不知道可有兴趣跟小爷谈谈人生理想？”
　　回答他的，是孟无常一记肘肚。
　　“你若再这般对她说话，就给我滚回京城！”
　　元伯明五官瞬间扭曲，身体弯成只虾米，痛得说不出话来。
　　姚俪忍不住咯咯咯直笑。
　　“哎呀，小王孙你长得是挺不错的，可惜呀，个儿太矮了。”姚俪比量了一下，做了个眯眯小的手势。
　　元伯明差点被激怒。
　　“我都十六了！别叫我小王孙！”
　　姚俪脸上露出怜悯：“十六了，没机会再长高了。”
　　“你！”
　　元伯明正要发火，孟无常冷冷的眼刀飞了过来，他顿时蔫了。
　　姚俪示威似的看了他一眼，转头问孟无常：“他要留下？”
　　孟无常点头：“随便给他找个房间就行。”
　　姚俪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要不这样吧！我叫人把偏院收拾出来，你们俩住那儿，应该足够了。”
　　孟无常对吃住并不挑剔，可元伯明金银堆里长大的，一进了那偏院，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地方也太破了，你看看这门，都掉漆了；再看看这地砖，都缺角了；瞅瞅这杂草，都快赶上腿高了！”
　　姚俪额角再次抽了抽。
　　这臭小子怎么那么欠揍呢？
　　“那不是杂草，是兰花！”
　　云溪气冲冲地冲进了院子，一把抱住那盆被当成杂草的兰花。
　　“你是谁啊？穿的人模狗样的，不长眼睛的吗？兰花和杂草都分不清？”
　　元伯明一愣，紧接着牙根直咬：“哪冒出来的小丫头？敢这么跟爷说话？来人，给我掌嘴……”
　　他话还没说完，姚俪突然打断了他。
　　“这儿可是我家，不是你们王府！想耍你的贵人脾气，回你自己家去！”
　　姚俪把云溪拉到自己身后。
　　元伯明恨恨甩了甩袖。
　　姚俪拉着云溪离远了些，用压低了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跟她说。
　　“别理他！就是个熊孩子，被家里人宠的无法无天了，就以为所有人都得让着他。咱们大女人，不跟小男子一般见识！”
　　云溪本来还有些生气，听到姚俪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太太您说的是！”
　　“都说了别叫我太太啦！我也没大你几岁，叫我姚姐就好了。”
　　“嗯，姚姐。”
　　元伯明气哼哼地挪到孟无常身旁。
　　“哥，你就看着她们欺负我？”
　　孟无常斜睨了他一眼。
　　“自找的。”
　　说完，他便跟着姚俪走出了小院，徒留元伯明一人风中凌乱。
　　再不情愿，元伯明还是住了下来。
　　姚俪每日忙的事有许多，根本没工夫搭理他，第二天就把人忘在了脑后。
　　慈幼院悄无声息建起来后，陆续接纳了三个孩子。
　　无一例外，都是女孩儿。
　　有两个，是被家人卖给了人牙子，被姚俪买过来的；还有一个更可怜，是刘婆子她们在乡间小路上捡的。
　　这小娃娃还没满周岁，路都不会走，就被狠心的父母抛弃了。
　　刘婆子她们也都是在夫家、娘家过不下去，才会沦落到城隍庙乞食，都没有儿女，对这三个孩子照看的十分用心。
　　为此，姚俪还特意让人买了一头产奶的母羊，专门给那小女娃喝。
　　刘婆子几人给小女娃起了名字叫赵念恩，要她永远记得姚俪的恩德。
　　另外两个孩子，在征得她们同意后，也都跟着改了名，一个叫念兰，一个叫念梅。
　　名字是云溪起的，因这两个孩子都有八九岁了，这些时日云溪在负责教她们认字。
　　一开始，姚俪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在慈幼院，陪孩子们玩玩，也是为了监督云溪和刘婆子她们。
　　一段时间后，姚俪发现她们对几个孩子都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便放下心来，隔一日才去一次。
　　姚俪原以为，慈幼院会发展的很慢。
　　毕竟，平县周遭老百姓虽说过得不富裕，但基本的吃穿还是能保证的，遗弃孩子的很少。就算有那父母双亡的，大多也有亲戚们照顾。
　　所以，姚俪并不急，打算按部就班地慢慢发展。
　　可现实却不会如她所愿。
　　这一日，突然有几个衙役来到了慈幼院，为首的吴师爷看到她，如同见到了救星般。
　　“赵太太，您在就好了！”
　　姚俪一脸疑惑地看着吴师爷。
　　紧接着，她看到了吴师爷身后的一群孩子。
　　“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分歧
　　吴师爷几句话解释完，姚俪很快就明白了。
　　原来，最近贺照年破获了一窝流窜的人贩子，救出了不少孩子。其中一些被领回家了，可剩下这些，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滞留在了衙门。
　　衙门都是些大老粗，哪懂得照顾孩子？
　　吴师爷听说姚俪办了个慈幼院，思来想去，就厚着脸皮把人带了过来。
　　“赵太太心底纯善，不知能否暂时收留这些孩子们？”
　　姚俪粗粗数了数，大概有八九个，最大的看着有十一二岁，最小的才四五岁，没有犹豫，当即点了点头。
　　“先住下再说吧！刘妈妈，叫人收拾下屋子。”
　　刘妈妈“哎”了一声，转身去叫人了。
　　吴师爷松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道了谢，这才带着人回去了。
　　姚俪领着孩子们进了门。
　　姚俪当初设计时，想到的就是前世的学校，所以这慈幼院的院子很宽敞，大概有四百平米，正房三间打通，作为上课吃饭的地方。
　　东西两边各建了个跨院，分别作为男女寝室，都是大通铺，能住下很多人。
　　刘妈妈和其他婆子带着孩子们下去洗澡，给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一块儿领着来见姚俪。
　　姚俪仔细问了情况，得知那些拐子对他们非打即骂，还总不给饭吃，忍不住咒骂了两句。
　　“你们可以放心，在我这儿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打你，也不会饿肚子。待会儿刘妈妈会带你们去吃饭，有什么事都可以和几个妈妈们说。”
　　姚俪温柔的样子，让孩子们放下了紧绷的心弦。
　　最大的那孩子鼓起勇气，朝姚俪磕了个头。
　　“谢谢恩人！”
　　姚俪摸了摸她的头，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静静不说话。
　　“你养这么多孩子，等她们长大了怎么办？留在府里做丫鬟吗？”云溪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姚俪朝她笑了笑。
　　“她们可不是我买来的下人，收留她们只是觉得她们可怜。我想着，趁现在多教给她们一些本事，能让她们能有一技之长，出去了不至于饿死自己。”
　　姚俪方才不说话，是因为在听系统报数。
　　九个孩子，一共得了两百多道德点。
　　当初救念恩一个，还得了一百呢！
　　姚俪嫌系统小气。
　　不过她也知道，念恩是情况特殊，若是放任不管肯定会没命，所以道德点多一些。
　　云溪歪头想了想：“你的想法挺好的。”
　　不是瞎做善事，而是真正考虑到了以后。
　　“所以以后教育的事就交给你啦！”姚俪忽然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先教他们基本的认字、礼仪，等其他师傅到了，再替你分担。”
　　为了这群孩子们，姚俪可是花重金去外地聘请了几位女先生，不过都是技术型的，比如绣花师傅、厨娘、女账房等等。
　　交代完后，姚俪通过小门回到了宅子。
　　刚走到前院，姚俪就看到小豆丁朝自己跑来。
　　“姐姐！姐姐！那个留胡子的叔叔又来啦！”
　　姚俪一听就知道是苏青。
　　苏青带着护卫们去了大常山，管着那座山。铁矿这资源太过重要，他可不放心别人。万一走漏消息就麻烦了。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过来一趟，禀告一下近况。
　　姚俪安抚着摸了摸小豆丁的脑袋。
　　“慈幼院那边新来了几个小朋友，你如果无聊了可以过去找他们玩。不过，不许欺负人哦！”
　　小豆丁鼻子皱了皱。
　　“姐姐，我才不会欺负人呢！我最讲道理啦！”
　　说着，他拉起燕儿的手，兴冲冲地跑远了。
　　姚俪独自一人去了偏院。
　　正屋内，苏青正唾沫横飞地说着，突然看到孟无常的眼睛一亮，下意识回头，就见姚俪走了进来。
　　“苏先生又来了？”
　　姚俪跨进屋内，环视一圈，没见元伯明的身影，这才放心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苏青暗自咬咬牙。
　　“赵太太这话说的，是不欢迎我妈？”
　　“哪里哪里，苏先生多心了。”
　　姚俪敷衍着摆摆手，偏头看向孟无常：“慈幼院那边收了九个孩子，我想着分几个护院过去，你看选谁？”
　　之前护院可是招了十几个，姚俪没工夫见，都是交给孟无常管的。
　　孟无常只露了几面，就把护院们管得服服帖帖，让姚俪叹为观止。
　　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有领导才能。
　　孟无常随口说了几个名字，又问：“哪来的这些孩子？”
　　姚俪就把吴师爷的话转述了一遍。
　　谁知，一旁的苏青听了忽地插嘴。
　　“这案子我也听说了，那些拐子的老窝在常县。这贺照年居然敢越界办案，嘿！这胆子挺大啊！”
　　“啊？越界办案？很严重吗？”姚俪急忙追问。
　　“这个嘛！要是上头不管，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常县县令此人奸猾又小心眼，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的。”苏青嘿嘿一笑。
　　姚俪伸手按了按眉心：“那可不行，我得提醒贺大人一声。”
　　她正要起身，却突然被孟无常一把拉住。
　　“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孟无常脸色有些不好看。
　　“贺大人挺照顾我的啊！而且他为官还算不错，之前抓了山贼，现在又抓了一群人贩子，总不能看着他倒霉。”
　　姚俪说着，就想挣脱孟无常的手。
　　谁知孟无常就是不肯松手。
　　“这种小事，随便叫人传句话就行了，不需要你去。”
　　孟无常少见的强势。
　　姚俪顿时眼皮耷拉了下来。
　　“我自己的事，不劳烦你帮我做决定。”
　　姚俪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随即扬长而去。
　　留在屋内的孟无常，脸色越来越黑。
　　苏青瞅了一眼，悄无声息地挪远了一点。
　　“殿下？”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苏青咽了咽口水：“那个，卯一他们有消息了。”
　　孟无常眉头略松。
　　“想办法传信，让他们过来。”孟无常吐出口气，“对了，不要让元伯明察觉。这小子惯会装傻，心底鬼主意多的很。”
　　苏青心中一凛。
　　难怪殿下叮嘱他来的时候要避开韩王世孙。
　　“等卯一他们回来，护卫们可以重新培养起来。恕属下多嘴，姚姑娘那慈幼院倒是个好办法，若有不错的苗子，可以让甲一他们先训练起来。”
　　苏青忍不住提出建议。
　　谁知孟无常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是她的人，未经过她同意，不得随意插手。”
　　说完，也不管苏青如何错愕，孟无常起身走出了偏院。
　　看那方向，分明是去后院了。
　　苏青扯了扯嘴角。
　　殿下，您可以再重色轻友一些！


第52章 花没有你好看
　　姚俪离开偏院后，最终也没去县衙。
　　重金聘请来的女红师傅终于到了，姚俪忙着安排，只能叫安福的小儿子安顺跑了一趟。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三日后的晚上，所有人都熟睡之际，有人敲响了赵宅的大门。
　　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门房，很快，门房又叫醒了二门的婆子，进内院传话。
　　姚俪睁着惺忪的双眼，由着燕儿给她套上衣裳。
　　“谁呀，这大晚上的！”
　　姚俪带着一肚子起床气去了前门，意外地看到了贺照年和吴师爷。
　　两人将斗篷拉下来挡住了脸，若非对方先开口，姚俪都认不出来。
　　“赵太太，事从紧急，能否借一步说话？”
　　姚俪眨了眨眼睛，见贺照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肃，立刻让门房开了门。
　　等到了偏厅，不等姚俪询问，贺照年就主动开口。
　　“今日前来，实在冒犯，若非无奈，本官也不想如此。还望赵太太见谅……”
　　说着，贺照年双手合揖，一礼到底。
　　姚俪心里吐槽：进都进来了，这会儿再道歉有什么用？
　　“大人，出什么事了？”
　　“平县的粮仓，赵太太可知道？”贺照年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知府大人正在各个县巡视，再有三日就会抵达本县。可方才本官接到属下来报，说是粮仓有异……那粮仓内居然一粒粮都没有！”
　　说到这里，贺照年狠狠一捶椅背。
　　姚俪一惊：“不会吧？平县地界的田地产量一向不错啊！这两年也没有大灾大旱的，怎么会没有存粮？”
　　贺照年闭了闭眼睛：“此事确实蹊跷。本官上任时，因事务繁忙，许多人不曾亲自查验，都是下属告知。但粮仓这般重要的事，料想他们不敢欺瞒，谁知就……”
　　“赵太太，您是平县最大的地主，您家中应有存粮。大人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深夜前来，请您借粮。”
　　吴师爷趁机说出了贺照年没说的话。
　　姚俪在心里盘算开了。
　　要说平县最大地主这个称号，她还真是当之无愧。
　　除了赵老头子那些田产外，姚俪之前又让安福买了一些便宜的地，不过那是准备种棉花的。
　　至于存粮，家里自然不缺。但要想弥补官方粮仓，恐怕还是远远不够。
　　姚俪沉吟良久，才再次开口。
　　“贺大人，我家中存粮恐怕不够。等天一亮，我叫安管家去其他地方买粮，看能不能凑够。”
　　贺照年长舒口气，朝姚俪郑重地鞠了一躬。
　　“多谢赵太太鼎力相助。”
　　“大人客气了。”
　　姚俪刚说完，就听到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
　　“帮助平县县令贺照年解决此次危机，可获得道德点三百。”
　　姚俪吸了口凉气。
　　这贺照年这么重要？
　　帮他一次居然能得三百道德点！
　　“贺照年一心为民，是难得的好官。助他一臂之力，他日后所做善举，都有宿主你的一份功劳。”系统解释。
　　姚俪咋舌。
　　帮了一个善人，就相当于帮助了千千万万个人？
　　这规则……我喜欢。
　　姚俪心里笑开了花。
　　等贺照年一走，姚俪顾不得再睡，立刻叫人把安福叫来，仔细交代了一遍。
　　安福本还有些不满，可一听到是官府的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家出动，跑其他县买粮。
　　两天后，总算是勉强凑够了数额。
　　不过，姚俪没有大张旗鼓地送去粮仓，而是让人趁晚上，悄无声息地送过去。
　　这粮仓突然出问题，衙门肯定有内鬼啊！
　　要是白天去，打草惊蛇可就坏事了。
　　贺照年显然也是这般想的，还让人特意传话，感谢了姚俪一番。
　　姚俪倒是不在乎他的感谢，只希望他以后多多做善事，那道德点就源源不断啦！
　　三日后，黄知府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平县。
　　姚俪女子身份不好出门，只能让安福代为出面迎接，而她自己，则坐在阴凉的院子里吃着瓜果，惬意无比。
　　“这当官的也挺辛苦的，大热天还要到处跑。你说黄知府怎么不春秋来巡视，偏偏挑这个时候呢？”
　　姚俪啃掉一块瓜，满意地擦了擦手。
　　元伯明蹲在一旁，手里抓着一块西瓜吭哧吭哧地吃着，嘴里还不停在说话。
　　“你懂什么？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秋收之前巡视，能让百姓安心，也能震慑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官员。”
　　姚俪看着他，忍不住问：“你是长了两张嘴吗？怎么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都不带停的？”
　　元伯明动作一顿，气恼地扔掉了瓜皮。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小爷不就吃了你两块瓜吗？至于这样？你府里的冰还不是小爷想法子弄来的？！”
　　小豆丁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那张瓜皮。
　　云溪和燕儿几个偷笑不已。
　　姚俪想想也是。
　　要不是有这位王孙在，她一个小小的地主婆，哪有本事在大夏天弄来冰啊？那她们哪有冰镇西瓜吃？
　　吃人嘴软啊！
　　“行了行了，待会儿让厨房多做两份冰碗，总行了吧？”
　　姚俪这语气，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可元伯明听了却立刻眉开眼笑，重新蹲了回去。
　　“也不知道你家的厨子怎么做的，这冰碗子比爷家里的还好吃。”
　　姚俪心中哼哼：那是当然的了！这蜜豆牛奶沙冰可是叫厨娘试了很多次才定下的方子。
　　姚俪自己不爱吃甜品，但架不住身边的人都爱吃啊！
　　这沙冰一做出来，立刻就被抢光了。
　　小豆丁吸了吸口水，忍不住说：“可惜叔叔不在，这么好吃的沙冰，他吃不到。姐姐，能给叔叔留一份吗？”
　　他这么一说，姚俪的表情突然一顿。
　　自那天之后姚俪就没再见过孟无常了，苏青说他有重要的事，要离开几天。
　　道理知道，可姚俪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留什么留？我们自己吃还不够呢！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那冰块也放不了几天。他想吃，自己想办法弄冰块去。”
　　姚俪哼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要冰块？车上有。”
　　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院门口，竟是孟无常！
　　小豆丁眼睛猛地一亮，冲了过去。
　　“叔叔，你回来啦！”
　　孟无常拍了拍小豆丁的脑袋，视线一转，落在了姚俪身上。
　　姚俪故意不去看他，偏过头，假装在欣赏一朵牵牛花。
　　孟无常几步走到她面前。
　　“这花好看？”
　　“你觉得呢？”
　　孟无常看了一眼那朵蔫蔫的牵牛花，又认真地看着姚俪。
　　“花没有你好看。”
　　唰！
　　姚俪脸突然一红。


第53章 警告
　　蹲在一旁的元伯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明白了什么，表情瞬间变得猥琐。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堂哥居然好这一口！啧啧啧，这可是重磅消息欸！要是传回京城，还不知会碎掉多少贵女的心。
　　元伯明捂着嘴，笑得幸灾乐祸。
　　孟无常很自然地在姚俪旁边坐了下来。
　　“我这几日不在，可有什么事发生？”
　　姚俪拿帕子扇了扇风，不理他，转头看向燕儿。
　　“这天是越发的热了，去问问厨房冰碗做好了没有？”
　　她不理人，孟无常倒也没生气，扫了元伯明一眼。
　　元伯明一个激灵，急忙举起手表态。
　　“哥，我这几日可什么也没做！”
　　孟无常没有搭理他。
　　其实进门前，护卫已经向他禀告了这几日的事。
　　姚俪做的再隐蔽，也不可能全都瞒过府里的护卫。
　　因此，当孟无常得知贺照年再一次入夜而来时，心中很是不悦=喜。
　　“听说贺照年遇到麻烦了？”
　　他淡淡开口，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姚俪唰得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孟无常眼沉了沉：“我自有我的方法。他的事，你不要插手。”
　　姚俪顿时不高兴了。
　　“你什么意思？”
　　谁知孟无常没有回答，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哎哎哎！我跟你说话呢！孟无常！！！”
　　姚俪叫了几声，可孟无常都没有回头，气得姚俪狠狠跺了跺脚。
　　这时，燕儿带人端了几碗冰碗过来。
　　“太太，要给孟大侠留一碗吗？”
　　“留什么留？我自己吃！”
　　姚俪气哼哼地夺过一碗，大口吃了起来。
　　冰凉凉的沙冰下了肚，火气消减不少。
　　姚俪一口气吃了两碗，才觉得气消了。
　　结果，到了傍晚，姚俪突然肚子疼起来，哎呦哎呦在床上打滚。
　　何大夫被请了过来，给姚俪把完脉，一脸严肃地告诫。
　　“太太，您不是小孩儿了，可不能任性。这月事期间，怎能大量吃冰？要知道，您本就体寒，要格外注意……”
　　何大夫唠唠叨叨了一大堆，姚俪听得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哪知道今天会被突袭啊！
　　这具身体，大姨妈一向不准，大概是小时候干的活多又营养不良，每次大姨妈都是突袭。时间一长，姚俪都忘了这事儿了。
　　姚俪心里那个懊悔啊！
　　不该为了赌气吃那两碗冰的。
　　“何大夫，我知道了，以后不吃了还不成吗？”
　　姚俪弱弱地说了句。
　　何大夫点点头，拿出银针给姚俪扎了几针，先帮她止了痛，这才开始写方子。
　　“这药方我就留下了，下次若再发作，就叫丫鬟熬几幅，吃个三五日就成，不要多吃。”
　　何大夫说完，被心急的燕儿拉了出去。
　　姚俪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感觉小腹的痛减轻了些，忍不住嘀咕。
　　“这中医手段比布洛芬效果还好啊……”
　　说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竟是睡了过去。
　　睡梦中，冰凉的肚子突然间贴上了暖暖的东西。
　　迷迷糊糊间，姚俪侧了个身，抓住那个暖暖的东西，使劲按在了肚子上。
　　“好舒服……”
　　她嘟囔着，双手抱得更紧了。
　　孟无常坐在床边，僵着胳膊，神色复杂。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听到了丫鬟的脚步声，这才小心地收回了胳膊，身形一闪，从窗户跳了出去。
　　一路回到偏院，都没一个人发现他的踪迹。
　　孟无常心中越发不悦。
　　这宅子防护太差了！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摸进姚俪的卧室。
　　看来，得找两个会武的丫鬟来才行……
　　想到这，孟无常突然脚步一顿，没有回住处，方向一转，直接出了门。
　　夜色渐浓，解决完一桩心事的贺照年，回到了后宅。
　　他从京城出来，就只带了吴师爷和两个老仆。县衙后宅虽然不大，住他们四个人也足够了。
　　然而，他刚踏进院子没多久，突然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咔嚓声。
　　“谁？”
　　他惊觉转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此人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五官，可莫名的，贺照年心中升起阵阵警惕。
　　“阁下何人？”
　　孟无常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没有遮挡脸。
　　贺照年看到后，不由一愣，随即皱眉。
　　“是赵太太让你来的？可有要紧事？”
　　孟无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一个大男人，遇到难事自己不能解决？找弱女子求助，不觉得丢你老师的脸吗？”
　　贺照年没想到他开口会是这么一句，顿时面露不虞。
　　“本官如何行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
　　“你的事，我才懒得管。”孟无常嗤笑一声，“只是奉劝你一句，做事前多动动脑子。若是因你一己之私，连累到她，我绝不轻饶。”
　　“就算有你那身为太傅的老师和官居一品的祖父护着，你也没想逃脱！”
　　贺照年浑身一震。
　　这孟无常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知道我祖父和老师……
　　他眼神一闪：“你这是奉劝还是警告？我与赵太太之间，光明磊落，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阁下委实多管闲事！”
　　“你觉得是警告便是警告。”
　　孟无常丝毫不以为意，冷眼一扫，转身越过墙头，一眨眼的功夫，身影已经消失在贺照年视线中。
　　“这是最后一次！”
　　声音从远处飘来，惊得贺照年回了神。
　　他看着孟无常身影消失的方向，眉头紧蹙，立刻叫来了师爷，让他去查孟无常的来历。
　　然而，师爷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孟无常重伤流落城隍庙，被姚俪所救。在此之前的事，根本查不出来。
　　贺照年越发觉得孟无常不同寻常。
　　能悄无声息摸进县衙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哪怕整个县衙的衙役一起上，也绝非他的对手。
　　当晚，贺照年立即写了封信，准备寄回京城。
　　他在平县没什么人手，可京城贺家还是有些人脉的。
　　写完信，贺照年沉吟片刻，又展开一张纸，飞快写下几句，叫人送去了赵宅。
　　次日一早，姚俪觉得肚子没那么难受了，睡饱了醒来，整个人都精神奕奕的。
　　刚梳洗完，静如突然拿了封信进来。
　　“太太，有您一封信。”
　　姚俪有些诧异地接了过来。
　　在平县这种地方，谁会写信啊？有事儿都是捎口信的。
　　姚俪看着信封上面写着赵太太三个字，又看了看落款，空的。
　　“会是谁写信给我？”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拆开信封，展开信纸浏览了一遍后，姚俪顿时怒了。
　　“孟无常！！！”


第54章 吵架了
　　姚俪顾不得梳头，只穿着轻薄的纱衣，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偏院。
　　孟无常正从次间走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姚俪如同一只暴怒的小老虎，直扑自己而来。
　　不等他有所反应，姚俪已经冲到了面前。
　　“你去找贺照年做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两人靠得如此近，孟无常都能看到姚俪纤长的眼睫毛，像把小扇子，一下一下地扇动着，根本没注意听她的话。
　　结果姚俪更生气了。
　　“喂！我跟你说话呢！”
　　孟无常回过神来。
　　“我只是去提醒他，做事要考虑后果。夜半三更来找你，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于你名声有碍。”
　　姚俪怒气不减：“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孟无常被她弄得心头火起。
　　“你就那么在乎贺照年？为此连名声也不顾？”
　　姚俪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明明说的是你干涉我的私事！
　　见她不回话，孟无常还当她是默认了，心头怒火蹭蹭蹭地往外冒。
　　“贺照年不过就是长得白了点，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姚俪简直要气疯了。
　　“你胡说些什么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上他了？”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倾尽全力帮他买粮？秋收之前粮价高涨，如此不计回报，你图什么？”
　　孟无常眯起眼睛，抓住了姚俪的手腕，眼底怒火喷薄。
　　姚俪手腕生疼，嘶了一声，急欲挣脱。
　　“你放开我！”
　　这家伙力气怎么这么大？
　　姚俪用另一只掰着他的手指，可半天都没能掰开，气得她用力踩了他一脚。
　　可孟无常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又痛又怒的姚俪，来不及细想，突然张开嘴，朝着那只手腕咬了下去。
　　她没有惜力的意思，这一口咬得又凶又急，直接见血了。
　　孟无常眉头一皱，手上力道一松。
　　姚俪趁机挣脱，捂着手腕倒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门框。
　　她心中那个后悔啊！
　　我怎么忘了这家伙武力值超高了！他都能掐死原主，一怒之下说不定我也要遭殃。
　　算了算了，惹不起我躲还不成吗？
　　等兑换了焕肤丹，赶紧分道扬镳，姑奶奶不伺候了！
　　姚俪一个转身，飞也似地跑远了。
　　她临走前那个眼神，刺痛了孟无常。
　　他想追，可一想到姚俪对贺照年的态度，心里就堵得慌。
　　砰！
　　一拳砸烂了桌子，孟无常沉着脸往外走去。
　　而另一边，姚俪跑回了后院，刚喘口气，碰到了有事来找她的云溪。
　　“姚姐姐，你怎么了？这一大早气喘吁吁的？”
　　云溪好奇地看着满头是汗的姚俪，紧接着目光一转，落到她的手腕上，忍不住惊呼一声。
　　“你的手怎么了？”
　　姚俪低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手腕红紫一片，都要肿起来了。
　　“别提了！简直要气死我！”
　　云溪抿了抿嘴，拉着她回了住处，让丫鬟找来药膏，给她上药。
　　清清凉凉的药膏涂在手腕上，姚俪脸色恢复了一些，就忍不住吐槽起孟无常来。
　　“那个孟无常简直是大猪蹄子一个！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去找贺大人，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我跟贺大人明明什么都没有，结果他满脑子龌龊思想，气得我！”
　　“还有，他力气太大了，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了，之前我就差点被他掐死……我给他解药，帮他治伤，吃着我的住着我的，这猪蹄子一点都不记着！就记得我帮贺大人筹粮！”
　　“还有还有，总是跟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要避讳啊！他自己呢？”
　　云溪原本还静静听着，听到这里，突然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姚俪的话头戛然而止。
　　“我说什么好笑的话了？”
　　“没有，只是，姚姐姐你没发觉孟大侠的问题吗？”云溪捂着嘴直笑。
　　姚俪哼了一声。
　　“当然发现了，他就是个双标狗！说一套做一套的！”
　　云溪闷笑着摇了摇头。
　　“姚姐姐在别的事儿上那般聪慧精明，怎么这事儿就没看出来呢？”
　　“看出来什么？”
　　“孟大侠显然是心悦你呀！”
　　姚俪顿时卡壳了。
　　姚俪之前也闪过这样的念头来着，但是后来一想又不太可能。
　　前世的时候，姚俪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正常喜欢一个人，哪会像孟无常这样总是满脸嫌弃、说话都是凶巴巴的，一会儿不许这，一会儿不许那。
　　这哪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呀？倒是更像初中时候抓早恋的班主任！
　　见姚俪满脸的不认同，云溪忍住笑意，提醒她。
　　“你看，孟大侠出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你，他去找贺大人，明显是担心贺大人出事会牵连到你。而且，他担心的也对呀！姚姐姐你是孀居身份，贺大人是独身，确实需要避嫌。”
　　姚俪不知道该怎么跟云溪解释，孟无常关心我不是因为喜欢，是误会！误会我当初有了他的孩子。
　　咦？
　　不对啊！
　　上次不是已经说开了吗？他都知道我没怀孕过，一切都是假的，干嘛还表现的一副担心的样子？
　　姚俪满心的疑惑。
　　难不成这大猪蹄子真喜欢我？
　　可是可是，如果喜欢，干嘛不开口直说？
　　姚俪越发的糊涂了。
　　谁说女人心难猜的？这男人心一样很难搞懂好不好？
　　姚俪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不管他了！等兑换了丹药，就划清界限，哼！
　　云溪看着姚俪神情变来变去的，有一瞬间的失神。
　　有些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涂完药，姚俪才想起来没吃早饭。
　　正好燕儿带丫鬟们端了早饭过来，姚俪顺势拉着云溪一块儿吃了。
　　吃完饭后，两人一同去了另一边的慈幼院。
　　这些孩子们如今都适应了慈幼院的生活，看到姚俪也不像最初时那般局促了。
　　不过，这群孩子们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瘦可见骨，这一时半会儿很难补回来。仔细考虑过后，姚俪用道德点兑换了几颗增强体质的丹药，掺在他们喝的水中。
　　几天下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姚俪看到年纪最大的翠丫朝自己行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原本黑黄的脸变白了一些，一双眼睛也明显更有神了。
　　在慈幼院待了半天，眼看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姚俪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贺照年此次危机解除，三百道德点已到账。”
　　姚俪猛地眼睛一亮。
　　贺照年过关了？
　　啊呀！我道德点攒够了！


第55章 我不欠你的
　　“系统，我现在可以兑换焕肤丹了吗？”
　　姚俪急忙问。
　　“已超过一千道德点，可兑换焕肤丹。请问宿主现在就要兑换吗？”
　　“现在就兑换。”
　　“好的。兑换焕肤丹一枚，扣除道德点一千，还剩二百三十七点。”
　　姚俪张开手，就看到一颗晶莹剔透泛着白光的丹药。
　　她凑近闻了闻，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
　　“把这颗药给孟无常，我就不欠他什么了！”
　　姚俪反手将药丸握紧，起身，准备去找孟无常。
　　谁知，在宅子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一问门房，才知道他早就出门了。
　　“只能等人回来再说了。”
　　姚俪嘀咕了一声，转身回屋，找了个荷包把药装进去，随身携带。
　　不过，要怎么让孟无常吃下呢？
　　以他那多疑的性子，总不能直接拿过去给他，说：吃了这药你就能恢复从前的容貌了……吧？
　　总觉得跟骗白雪公主吃苹果的老巫婆一样……怪怪的。
　　姚俪甩了甩头，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趁他不注意掺进他的吃食中最简单。
　　然而，姚俪不知道的是，孟无常其实并没有出门。
　　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坛酒，坐在房顶上喝闷酒。
　　元伯明吃了一顿满意的午饭，正优哉游哉走着，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阵风袭来，下意识往旁边一跳。
　　接着，他就眼睁睁看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酒坛子，落在了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哐啷一声砸得粉碎。
　　“哪个不长眼的乱扔东西？”
　　元伯明气得破口大骂，结果一抬头，差点没跌倒在碎坛子里。
　　“哥？你爬那么高干嘛？”
　　那坐在房顶瓦片之间的，不正是他那位身份尊贵的堂兄吗？
　　元伯明抬脚要溜，就听到孟无常冷冷的声音传来。
　　“过来！”
　　元伯明暗骂一声晦气，不敢跑，只能乖乖地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哥，这可不是小时候，都多大了还爬房顶……要被我爹知道，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元伯明战战兢兢地走到他身边，想找个地方坐，可低头一看，好家伙！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子。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
　　孟无常扫了他一眼。
　　这可不像平时的他，元伯明胆子立刻大了起来，挪开了两个酒坛子，坐到他身边。
　　“哥，你是有烦心事？跟我说说呗！”
　　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元伯明心里偷笑，面上却还装的一本正经。
　　孟无常眉头轻轻皱起，还真就开口了。
　　“我不明白，她到底看上贺照年什么了？”
　　咦？哪个她？
　　元伯明眼睛一亮，正要问，就听到孟无常继续开口。
　　“贺照年家世有我好吗？他贺家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出了个内阁大臣。”
　　“是是是，贺照年哪比得上您啊！”元伯明连连点头。
　　“贺照年长得比我好吗？他不过就白了点，文弱书生一个！除了笔杆子，他还能拿得动什么？”
　　“那是！哥你从小练武，一身本事可不是虚的！当初可是打遍京城无敌手！”元伯明继续吹捧。
　　“她为什么就看上贺照年了呢？”
　　元伯明张了张嘴。
　　得了，又绕回来了？
　　“哥，你到底在说谁啊？”
　　“谁？还不是那没良心不守妇道的姚俪！”
　　孟无常一咬牙，手里的酒坛子直接砸了出去，砰得一声落地，瞬间摔得粉碎。
　　元伯明探头看了一眼，见下方院子里一堆的碎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嗨！女人么，不都是那样？以哥你的本事，对付一个寡妇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当初，东海阁的牡丹姑娘、万花楼的紫鸢姑娘，一开始不也是一副贞洁烈妇？后来不都被爷收服了。”元伯明大言不惭地说道。
　　孟无常偏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却满眼的求知欲。
　　元伯明头一次感觉到在某件事上比孟无常强，顿时兴奋无比。
　　“女人们，不是爱钱，就是爱颜。爷只要一掷千金，哪个姑娘不会投怀送抱？有那要求高的，一看到爷的颜，也很快就投降了。爷在京城那也是无数闺阁少女的梦中情郎！”
　　元伯明正洋洋得意地说着，忽然孟无常开口说了一句。
　　“但是你矮。”
　　元伯明满腔的得意卡在了嘴里。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孟无常仿佛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转过头去，又开始自言自语。
　　“我现在身份不能暴露，没法动用京城的钱财，脸又毁了……叫卯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贺照年弄死，你说行不行？”
　　元伯明生生打了个冷颤，急忙拉住了他。
　　“哥！大哥！贺照年可是贺家这一辈最受重视的嫡子！他老师薄太傅还教过你呢！说起来你俩还算是师兄弟。”
　　元伯明看着孟无常一脸认真的表情，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都要哭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位大哥这么阴狠呢？要是比你帅的都要死，那爷岂不是第一个要倒霉？
　　那小寡妇也真是的！撩拨谁不好，撩拨这活阎王！
　　元伯明心里正骂着，突然眼尖地看到了一个人走了过来，忙大声喊起来。
　　“喂，小寡……呸呸呸，小嫂子！”
　　姚俪正带着丫鬟散步，听到这声音，下意识抬起头，赫然看到了房顶上的两人。
　　“你们两个，在房顶上做什么？”
　　“先别问了，叫人把我哥弄下来再说！”
　　姚俪挑挑眉，本想拒绝，却又听到元伯明说道。
　　“我哥喝醉了，我一个人扛不动啊！”
　　姚俪诧异极了。
　　大白天的就喝酒？
　　想了想，姚俪还是让丫鬟去叫了人。
　　几个护院一起上了房顶，把孟无常抬了下来，又把人送回了偏院，安顿好后才退了出去。
　　元伯明站在姚俪门口，一脸的痛心疾首。
　　“认识我哥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为情所伤。小嫂子，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等姚俪反应过来时，人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为情所伤？
　　不会吧？
　　姚俪还是不信。
　　不过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没忍住，走进了次间。
　　孟无常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连鞋子也没脱！
　　姚俪翻了个白眼，走到了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结果，看到孟无常躺着的样子，她就不由自主回想起刚穿来被他掐着脖子的场景，瞬间喉头一紧。
　　“算了算了。”
　　姚俪嘀嘀咕咕地从荷包里掏出那颗药，直接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现在我可不欠你的了，等你醒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找你，你也别烦着我。”
　　姚俪认真说完，便站起来准备走。
　　可这时，孟无常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第56章 味道还不错
　　偏偏这一下，抓到的是姚俪受伤的那只手。
　　姚俪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语气也变得惊怒和不耐。
　　“你放开我！”
　　手上的力道一松，姚俪急忙收回手，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腕，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可这时，孟无常的声音响起。
　　“别走。”
　　姚俪脚步一顿。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委屈呢？
　　姚俪转过头一瞧，眼睛唰得瞪大。
　　孟无常坐了起来，发髻不知什么时候散了开来，散落在他胸前背后，使得那张原本冷厉的脸一瞬间变得柔和了不少。
　　姚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药效也太快了吧？
　　那道横贯脸上的可怕伤疤已经消失，此时此刻，出现在姚俪面前的，是一张帅气得过分的脸。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颚线条清晰硬朗，那双狭长的凤眼眼尾上挑，眼白泛红，像是会说话。
　　姚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嘭！嘭！嘭！一下跳得比一下快。
　　她急忙收回视线，心里默念：我不是颜控、我不是颜控、我不是颜控！
　　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了过去。
　　说起来，姚俪只在刚穿来是见过孟无常原本的样子。只不过那时候他中了药，满脸通红，表情又狰狞，帅是帅，但那时候姚俪更多的是警惕。
　　哪像现在？长眉微蹙，眼睛微眯，薄唇轻启，一副勾引人的模样。
　　姚俪拍了拍自己的脸：姚俪！不要犯花痴！
　　她这副样子，落在孟无常眼里，只觉得可爱有趣。
　　孟无常再次伸手，这一次，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然后，脑袋一垂，靠在了姚俪的胸前。
　　“贺照年哪点比我好？你为什么会看上他？”
　　姚俪浑身一僵，后腰那只手来回摩挲着，暖意透过布料传到肌肤，让姚俪忍不住觉得熟悉。
　　等听清他的话后，姚俪又好气又好笑。
　　“我都说过很多遍了，我没看上他！”
　　“那你对他那般好做什么？”
　　姚俪一阵无语，想说我是为了道德点啊！却说不出口。
　　“我只是看他做官还不错，有他在，我们平县能省很多事，大家也能过得轻松些。这可和个人感情没关系。”
　　姚俪两只手一左一右捧着他的脸，想把他推离自己的胸前，奈何力气不够，最后只能放弃，被迫做只抱抱熊。
　　“你就因为这个把自己喝的烂醉？”
　　想想姚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家伙平时那么霸道不讲理的一个人！
　　果然爱情令人降智！
　　不过，姚俪心底还是有一丢丢的小得意。
　　毕竟是被人喜欢，谁不高兴？
　　这时候的姚俪，早忘了之前说过要和孟无常分道扬镳的话了。
　　姚俪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复，忽然低头一看，发现这家伙居然闭上眼睡着了。
　　“喂喂！你睡归睡，能不能先放开我？”
　　姚俪使劲拍了拍他的脸，可这家伙睡得跟死狗一样，两只手还牢牢锢着姚俪的腰！
　　姚俪试了半天，都没办法挣脱，气得想打人。
　　但是看了看这张脸，最后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罢了罢了，反正都喝醉了，也不可能做什么……
　　姚俪嘀咕着，调整了个姿势，躺倒在床上，窝在了孟无常怀里，打了个哈气，很快也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间，姚俪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又饿又渴，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头烤全羊！
　　姚俪一把扑过去抱住了。
　　可这羊居然还会动！
　　姚俪拍得一拍羊头，凶巴巴地喊了句：别动！然后又啃又咬的，好半天才心满意足。
　　咂吧了下嘴巴，姚俪突然听到了一声闷哼，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她顿时傻眼了。
　　她抱着的哪是烤全羊啊？分明是孟无常的脖子！
　　姚俪瞪着大眼睛，盯着孟无常的下巴。
　　那里，有个清晰的牙印！！！
　　还带着晶莹的口水！
　　姚俪唰得脸爆红，不敢抬头去看孟无常，急急地想要下地逃跑。
　　可腰间那双手忽然紧了紧，把她按了回去。
　　脑门撞到下巴，姚俪痛得嘶了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孟无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味道怎么样？”
　　卧靠！
　　这家伙早就醒了？
　　姚俪浑身一僵。
　　两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社死时刻。
　　但姚俪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当即板着脸，哼哼了一声。
　　“味道还不错。”
　　孟无常低低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姚俪瞅准时机，立刻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我跟你说清楚，之前是你硬拉着不让我走的！可不是我投怀送抱。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喝药了。”
　　说完，姚俪头也不敢回，呲溜一下子跑了出去。
　　孟无常回想起先前的事，脸上的笑容扩大，心情分外愉悦。
　　他坐起身，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脸。
　　紧接着，他浑身一震。
　　怎么回事？
　　两只手在脸上摸来摸去，好半天，都没摸到那长长的疤痕。
　　屋里没有镜子，孟无常大步起身走到了水盆前，低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一瞬间，他瞳孔猛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自己的伤，孟无常自己最清楚，根本不可能复原。当初伤到了鼻梁骨，哪怕找到了踪迹难寻的神医，也难以恢复。
　　可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孟无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从前一样的挺直。
　　他低声喃喃：“难不成我睡了很久？”
　　撩开衣袖、衣襟，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疤，全都消失了。
　　孟无常差点想连裤子都要脱了检查一遍。
　　但很快孟无常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睡着前后的事。
　　倏地，狭长的眼睛一眯。
　　姚俪……
　　此事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下一刻，孟无常快步离开偏院，跃过内院墙头，沿着无人小道，一路来到姚俪的院子。
　　此刻，姚俪正坐着听燕儿的唠叨。
　　“太太您一下午去哪儿了？奴婢都找了您半天……”
　　姚俪心不在焉地点着头，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就是不肯送进嘴里。
　　燕儿看她半天不喝药，还当是药太苦了，一转身，跑出去找蜜饯糖果去了。
　　姚俪刚发了会儿呆，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以为是燕儿回来了。
　　可一抬头，看到的却是那张让她心跳加速的脸。
　　姚俪猛地跳起来。
　　“你怎么来了？”


第57章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姚俪的神色反应，一丝不落的被孟无常看在眼里。
　　她脸上的惊讶，明显不是因为自己这张脸的变化。
　　孟无常反手关上了门，一步步走到姚俪面前坐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
　　姚俪眨了眨眼睛，眼神飘忽。
　　“那个，方才的事是意外，我可没有非礼你的意图。反正你也没吃亏，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算了。”
　　孟无常咬了咬牙根。
　　“没发生过？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把名节当回事？这种事怎么能当没发生过？”
　　孟无常气得，真想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姚俪心里嘀咕：不就是抱着睡了一觉嘛！不就是啃了亲了几口嘛！又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这家伙这么激动干什么？
　　孟无常深吸口气，决定不跟这个女人一般见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啊？”
　　姚俪张嘴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糟！
　　光想着占便宜的事了，忘了他脸的事儿了！
　　姚俪满脸的纠结，脑子转得飞快，却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
　　“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孟无常主动出击。
　　姚俪咬了咬唇：“就是……就是解酒药啊！”
　　孟无常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会信？”
　　姚俪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应该在他睡着的时候就赶紧溜的！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
　　姚俪硬着头皮迎向孟无常的目光。
　　“我说是就是，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打死都不说实话！
　　孟无常心里有些失望。
　　“你就这么不信我？”
　　姚俪垂下了眸子。
　　“你爱信不信，若是没别的事，还请出去。我累了，要休息。”
　　孟无常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没有再追问，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姚俪忍不住松了口气。
　　孟无常回到住处，正好碰上了闲逛了一圈回来的元伯明。
　　元伯明看到孟无常的脸，怪叫一声。
　　“哥，你的脸！”
　　孟无常扫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不该你知道的事，别多问。”
　　元伯明急忙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什么。
　　当天夜里，孟无常骑马赶往了大常山。
　　大常山上，原本的山贼窝，如今已经成了苏青等人的临时住所。
　　大量的铁矿被挖出来后，都堆在库房，等着被冶炼、锻造成铁器。
　　为了掩人耳目，苏青让人在山脚下开了家铁匠铺，听取了姚俪的建议，专门卖一些农具铁器。
　　当苏青看到孟无常时，明显愣了一下，用手揉了揉眼睛。
　　“我眼花了吗？殿、殿下？”
　　孟无常微微颔首，率先走进了大厅。
　　苏青猛地一跃而起，急急跟了进去，心中冒出无数的念头，却不知怎么开口。
　　殿下的脸居然恢复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可苏青仔细一瞅，发现殿下的脸色很不好看，忙按下了内心的激动。
　　“殿下急着过来，可是有事要属下去办？”
　　孟无常有些烦躁，一时闭口不言。
　　苏青往旁边挪了挪，脑子里搜刮着最近的事儿，嘴上不停地说着。
　　“今日黄知府去平县巡视，听闻平县那位县丞暗中搞鬼，想陷害贺照年一把，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而倒了霉，被知府撤了职，赶回老家了。”
　　“啧，要说这事儿，本来是平县县衙的内乱，不知何故常县那位县令回来后大发雷霆……”
　　孟无常突然屈指敲了敲桌面。
　　“贺照年越界跑到常县地盘上抓人，惹怒了常县县令，这两人必有一争。日后平县恐会不太安全。”
　　苏青心中一紧。
　　“殿下，还是让丁四他们跟着您吧？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苏青有些担心。
　　原本他想着殿下的脸那个样子，不可能有人能认得出来，所以大部分护卫都被带到了大常山，小部分则是派去各地打探消息，只留了四人在平县。
　　现如今，殿下恢复了容貌，势必得更加小心才行。
　　孟无常沉吟片刻后开口。
　　“尽快叫卯一他们回来。”
　　苏青眼睛一亮：“殿下放心，属下这就去通知卯一！”
　　卯一是暗卫，实力比丁四他们高出许多。最主要的是，暗卫们掌握着王爷的一些旧部！一旦卯一归来，殿下必能如虎添翼。
　　这段时间都是苏青一个人在忙，恨不得一个人掰成八瓣，巴不得多几个人来分担一下。
　　消息送出后，潜伏起来的卯一立刻召集了其余的暗卫，一行人趁夜而行，没几天，就抵达了平县。
　　孟无常将他们安排在苏青他们之前的旧居，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但姚俪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从那天之后，孟无常就变得神神秘秘起来，经常找不到他人不说，有时候面对面碰上了，也是不发一言直接就走。
　　虽然，是她说了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孟无常表现得一点不在意，姚俪自己反而先生气了。
　　这一日，贺照年派人送银子过来，姚俪故意让人喊得整个宅子的人都能听见。
　　可孟无常并没来找她。
　　偏厅内，吴师爷已经被安福恭送出去了，桌子上放着一盒十六个银锭，以及一叠银票。
　　姚俪没心思数，直接叫静如收了起来。
　　“太太，贺大人还是很讲诚信的嘛！”
　　燕儿一边给姚俪扇着风，一边说道。
　　姚俪不甚在意地点着头：“这做官的，名声可比银子更重要。尤其贺大人出身书香世家，更看重名声。”
　　“太太说的是。”燕儿应声。
　　姚俪正待继续说，突然眼尖地瞥见了小豆丁的身影，急忙叫住了他。
　　“小豆丁，快进来！姐姐有话问你。”
　　小豆丁最近每天都往慈幼院跑，和同龄人一起玩得久了，性格也开朗了不少。
　　姚俪拿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孟无常今天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小豆丁歪着头想了想：“叔叔没跟我说，不过我猜他应该是去小院那边了。”
　　“小院？”
　　“就是之前苏先生他们住的地方啊！”小豆丁点着头。
　　姚俪哄了小豆丁几句，让燕儿给了他几颗糖，让他去玩了。
　　等小豆丁一走，姚俪倏地眯起了眼睛。
　　苏青他们都搬到大常山了，那小院子还有谁住着？
　　难不成孟无常还会金屋藏娇？
　　哼！我倒要看看，孟无常你偷偷摸摸地想做什么！
　　姚俪拍桌而起。
　　“静如、燕儿，我有事出去一趟！”


第58章 透露身世
　　换上男装、又做了伪装后，姚俪偷偷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平县这么个小地方，去哪儿都很方便。姚俪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找准了方位。
　　烈日炎炎，街上看不到几个行人，姚俪大摇大摆地拐过一条街，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没多久，那座熟悉的小院就出现在她视线中。
　　姚俪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小碎步跑了过去。
　　手搭在门上，正要推开。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突兀响起。
　　“滴滴滴！有危险！”
　　姚俪吓了一跳，慌忙后退。
　　一只带着寒光的镖不知从哪个角落射出，擦过姚俪的胳膊，扎进了门上。
　　飞镖锋利无比，瞬间划破了她的袖子，擦破了胳膊上的皮。
　　姚俪捂着胳膊，忍不住痛呼出声。
　　突然间，大门猛然打开，孟无常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
　　他目光一扫，落在姚俪身上，瞳孔猛地一缩。
　　“你受伤了？”
　　姚俪咬着唇，刚想说话，突然身子一晃。
　　“头晕……”
　　刚说完这两个字，姚俪眼睛一闭，就这么软软地栽倒了。
　　孟无常飞快将她抱住，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院子里。
　　“孙嬷嬷！”
　　一名穿着秋香色衣裙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孟无常怀里抱着一人，面露诧异。
　　“少主，这是？”
　　孟无常进了屋，把姚俪轻放在床上，撩起她的衣袖，看到了破皮的地方，不禁眼神一暗，眼底怒意涌出，猛地起身走到门外。
　　不等他开口，一个黑衣人已经跪在了院子里。
　　“殿下，是属下的错。属下以为有探子，这才出的手，请殿下责罚。”
　　孙嬷嬷一瞧，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忙劝道。
　　“卯一职责在身，不是故意的。少主，先把这位姑娘救醒再说。”
　　孟无常瞥了卯一一眼，转身回到屋内。
　　“卯一的暗器上有迷药。”
　　孟无常看着床上的姚俪，心就像是被狠狠攥了一把，呼吸都有些难受起来。
　　孙嬷嬷处理好伤口，转头就看到自家少主一脸的自责懊悔，心中大为惊奇，念头一转。
　　难道这姑娘就是苏先生信中所说的那寡妇？
　　可是不对啊！
　　孙嬷嬷低头瞥了一眼姚俪，见她双眉细长紧致，又悄悄摸了摸她的脉。心中更为惊讶了。
　　这姑娘分明还是处子之身，怎么会是个寡妇？
　　苏先生也是，还专门写信叫我们来看着少主……瞎操什么心？
　　孙嬷嬷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底埋怨了苏青几句。
　　孟无常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拉住了姚俪的手。
　　“这迷药没有解药，过半个时辰，这姑娘就会醒了。少主不必太过担心。”
　　孙嬷嬷忍不住出声劝慰。
　　少主是她看着长大的，自小就内敛成熟，孙嬷嬷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神情。
　　男人的想法和女人从来不同。
　　苏青看到自家殿下和姚俪牵扯不清，只觉得忧心，怕影响了殿下的大业。
　　然而孙嬷嬷却觉得，自家少主这么大了，对个女子动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这女子身份有些不一样，也没什么。大晟的开国陛下，后宫都有好几位二嫁夫人呢！
　　两人就这么一站一坐，等了小半个时辰，姚俪终于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只觉得头晕晕乎乎的，眨了好几下，才看清眼前的人什么模样。
　　面前这张放大的帅气脸庞，让姚俪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眉头一竖，一拍床板，坐了起来。
　　“孟无常！”
　　刚喊了一声，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姚俪忍不住嘶了一声，又倒了回去。
　　“为什么我胳膊没力？明明就只是划破了点皮而已。”
　　孟无常扶着她坐好，冷声看向门外。
　　“卯一，还不进来认罪？”
　　卯一垂着头走了进来，跪在了姚俪面前。
　　“误伤了姑娘，是属下的不是，还请姑娘责罚。”
　　姚俪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卯一是我的暗卫。”孟无常揉着她那只受伤的手，解释道，“他误伤了你，是他的错，怎么罚，你来决定。”
　　姚俪瞅了一眼胳膊上的擦伤。那么细小的一点伤，都快愈合了，不由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擦破了点皮嘛？这都要罚，那也太大惊小怪了。”
　　卯一听到这话，不由心生感激。
　　孙嬷嬷趁机开口：“卯一，还不谢过姑娘？姑娘宽宏大量，这可是你的运气。”
　　卯一点点头，磕了个头，郑重地道了声谢，弄得姚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孟无常见姚俪真的不介意，心头微松，挥手让卯一退了下去。
　　孙嬷嬷见状，也跟着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地把门也关上了。
　　“那老婆婆又是谁啊？”
　　姚俪看着孙嬷嬷说话不像是本地人，不由有些好奇。
　　孟无常垂眸片刻，忽地开口。
　　“孙嬷嬷是我姨母的奶娘，我自幼是她照顾的，算是我半个长辈，也是我现在……仅剩的亲人了。”
　　他这话说的轻淡，似乎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可姚俪一下子就想起他曾说过自己家人都被仇家所杀的事，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好像任何话，在此刻都有些苍白无力。
　　孟无常却是眉头一松，继续说了起来。
　　“我亲生母亲，在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她……不是我父亲的正妻。我父亲那位正妻没有子嗣，心中妒恨，在我母亲生产时动了手脚，想让人把我弄死。但那下人心有愧疚，不敢这么做，就悄悄把我送走了。”
　　“母亲坚信我没有死，临终前，拉着姨母的手，苦苦哀求她找到我。姨母和姨夫离开老家，走遍了许多地方，最终找到了我。”
　　“当时我已经五六岁了，姨夫姨母把我带回去，本想告知我父亲。谁知我父亲病重，神志不清，家里被那位正妻一手把控……无奈之下，为了我的安全，姨夫姨母对外宣称我是他们的儿子。”
　　“姨夫一直想让真相大白，让我恢复身份。谁知消息走漏，那位正妻找来帮手下毒手，杀了我姨夫姨母。我被手下们保护着离开了老家，谁知她还不死心，派人一路追杀……”
　　姚俪起先只是静静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什么家庭啊！
　　大老婆小老婆争宠，这很正常；杀孩子，也能想得到。可动不动就杀人全家……那位大老婆得有多大的权力？
　　想到这，姚俪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该不会……


第59章 恐婚一族
　　姚俪觑了孟无常一眼，忍不住问。
　　“你是皇室中人？”
　　孟无常显然没有料到姚俪会一下子猜中他的身份，不由有些惊讶。
　　姚俪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她忍不住长叹口气。
　　“你怎么猜到的？”孟无常问道。
　　“争夺家产这种事很常见，但是要闹到杀人全家的地步，除了皇室，我想不出其他可能。而且，苏青他们对你的态度尊敬过了头；那位韩王世孙一口一个哥叫你……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了。”
　　姚俪忍不住在心底摇头。
　　本来只想做个小小的地主婆，谁能想到，会捡回个皇子回来。
　　也不知道这是原主的运气，还是自己的运气？
　　孟无常抿嘴轻笑一声，不由伸手把姚俪揽入怀里。
　　“对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姚俪回过神来，推了推他。
　　孟无常低头，一双狭长的眼眸中盛满了认真。
　　“在求娶之前，总得把身家说清楚。”
　　姚俪猛地瞪大了眼睛。
　　“什、什么？你说什么？”
　　姚俪以为自己听错了。
　　求娶？
　　看到孟无常一脸的认真，姚俪有点慌了。
　　说实话，来到这儿半年多了，姚俪可从没有过成亲的想法。
　　这种封建的年代，女人没地位，嫁人了以后就得相夫教子，什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想想就很可怕啊！
　　现在多好？有钱有房没老公，连孩子都不需要自己生！
　　这么好的生活，简直是前世梦寐以求的好不？
　　谁会想不开要扎进婚姻的牢笼？
　　“那个，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清楚。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你不能因为要负责就娶个不喜欢的人。”
　　“我既然决定娶你，自然是喜欢你的。”孟无常突然抢过话头，“不过，姨夫姨母的孝期未过，暂时不能提亲，还要你委屈一阵子。”
　　姚俪很想说：我不委屈，我不想结婚！
　　“孟无常，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你以为的喜欢，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过阵子就会消失了。”
　　姚俪没忍住，还是劝了一句。
　　可看孟无常的样子，好像没听进去。
　　姚俪不免有些挫败。
　　原本猜测孟无常喜欢自己，姚俪还暗戳戳地有点得意。
　　如果谈一场走肾不走心的恋爱，她觉得也没什么。毕竟面对这么帅的一张脸，她也不吃亏。
　　可要是结婚……姚俪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姚俪很是发愁。
　　而反观孟无常，说出了心底的秘密后，整个人轻松不少，一向冷漠的脸上，也有了笑意。
　　等姚俪恢复了力气，她急忙起身要走。
　　刚走到院子里，孙嬷嬷和卯一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姚俪扭头：“你们跟着我干嘛？”
　　孙嬷嬷屈了屈膝：“少主命老奴等人跟着服侍姑娘。”
　　姚俪扫了一眼孟无常，无声询问。
　　“贺照年得罪了常县的县令，平县恐不太平。卯一他们身手不错，有他在，更安全些。至于孙嬷嬷……你不是一直嚷着缺人手吗？孙嬷嬷做事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这一番话说完，在场三人都忍不住看着他。
　　孙嬷嬷：少主如此在意这姑娘的安危？
　　卯一：第一次听到殿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姚俪：这家伙想的倒是远……
　　纠结了半天，姚俪没有拒绝，同意带孙嬷嬷和卯一回去。
　　卯一被留在了前院，还有两位隐藏在暗中一直没现身的暗卫，姚俪没去管。反正是孟无常的人，让他自己去解决就是了。
　　至于孙嬷嬷，姚俪有些头痛，不知道该如何安排。
　　若只是个寻常下人，随便找个活给她就是了。可这位孙嬷嬷，显然不是普通人呀！她可是孟无常姨母的奶娘！算起来已经脱离了下人的范畴，算得上半个主子了。
　　就在姚俪发愁的时候，孙嬷嬷却主动开口了。
　　“听闻姑娘办了家慈幼院，专收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子？老奴一向喜欢孩子，可否让人带老奴去瞧瞧？”
　　姚俪眼睛一亮，对啊！可以送去慈幼院嘛！
　　留在身边，主不主仆不仆的，多尴尬；可要是在慈幼院，就没这么多顾虑。
　　“好呀！我这就带嬷嬷过去。”
　　姚俪眉眼弯了弯，带了孙嬷嬷去了后头，从小门直接进了慈幼院。
　　此刻，云溪正在给几个大孩子们上课。那些年龄太小的孩子们，由婆子看着，在院子里玩耍。
　　在宽敞的院子里，姚俪让人安了跷跷板、滑梯、秋千等事物，很受孩子们喜爱。
　　姚俪一出现，几个小孩子几乎是齐齐朝她奔来。
　　姚俪蹲下身，一个个摸着他们的脑袋，关切地问着这两日的情况，一旁的婆子偶尔帮腔回几句，大部分是孩子们抢着回答的。
　　孙嬷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她眼光毒辣，能看得出来，姚姑娘对孩子们是真的关心。
　　通常这样的女子，性格不不会太差。
　　之后，趁着下课的功夫，姚俪将云溪和其他几位先生召集到一起，介绍了孙嬷嬷。
　　“这位是孙嬷嬷，日后就是我们慈幼院的大管事。”
　　云溪好奇地打量了孙嬷嬷一眼，没有多问。
　　孙嬷嬷没想到姚俪会来这么一出，眼底露出一丝讶异。
　　“太太终于招到管事了？这下我们终于能轻松一些了。”教刺绣的冯师傅拍了拍胸脯，笑着说道。
　　其他人发出了善意的笑。
　　姚俪跟着笑了一声，挽着孙嬷嬷的胳膊，把她往前带了带。
　　“孙嬷嬷，以后这里就靠你了。”
　　姚俪嘴角扬着笑，那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让孙嬷嬷说不出拒绝的话。
　　等孙嬷嬷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其他人围在了中间。
　　别看慈幼院就这么几个人，可事情是真的多。
　　孙嬷嬷向来做事一丝不苟，忍不住就指点了几句，结果刘婆子几人眼睛顿时放了光，拉着她不住地询问。
　　孙嬷嬷揉着脑门，忍不住疑惑，这姑娘怎么就对她这个才认识的人这么放心？难道她就没想过自己可能对她报有恶意？
　　这姑娘太纯善了。
　　若是在后宫，恐怕活不过三日，就被人害死了。
　　此后，孙嬷嬷每次见到姚俪，心里就忍不住担忧，总觉得这傻姑娘会被人骗。为了少主着想，孙嬷嬷认为自己有责任帮他看着点。
　　人总是对第一印象最为深刻。
　　孙嬷嬷也是如此。
　　因此，哪怕后来姚俪做了再多惊人的事，在孙嬷嬷眼中，依然觉得她是最初那个单纯的善良姑娘。


第60章 怕把持不住
　　孙嬷嬷的本事，也让姚俪大开眼界。
　　虽说姚俪前世在大公司做过主管，但前世的经验，不可能全都带到这儿来。一来，她怕被人发觉异常，二来，很多地方也不适用。
　　而孙嬷嬷可是王府出来的，曾经是王妃身边的红人，王府的一把手，日常要处理的事多如牛毛，整顿小小的慈幼院，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两日功夫，刘婆子她们做事就变得井井有条，不会什么事都要跑来找姚俪拿主意。
　　姚俪乐得轻松，整日琢磨着吃吃喝喝，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盛夏悄然溜走，很快，就入了秋。
　　安福的大儿子安康奔走了小半个月，按照姚俪的要求把租子都收了回来。
　　姚俪看着满仓满谷的粮食，忍不住感慨。
　　做个地主婆简直不要太幸福啊！
　　赵老头子名下的田地，一向是收四成的租子。姚俪打听过，其他人家收租都是四成、五成，似乎是众人默认的。
　　姚俪原本也想过要减免一些，可却被安福劝住了。
　　安福以赵老四家为例子，向姚俪说明，一味地减少租子并不是好事。
　　姚俪仔细想想也是。
　　虽然要做善事，但也不能图省事。
　　因此，这一季的租子，姚俪还是按照四成收的。但是她以过节为由，提前让人给佃户们送了好些东西。
　　每户两只鸡、十斤肉、四条鱼，加上一大包红糖和面粉。
　　那些佃户们个个感恩戴德，欣喜万分。
　　还有人主动跑到赵宅来给姚俪磕头的。
　　姚俪可不敢接受。
　　这么多人都给她磕头……搞得跟x教似的，感觉也太怪了。
　　福婆子忍不住在姚俪面前念叨，认为姚俪太大方了，给那么多肉和糖的。那些农户过年时候吃的都没这么好。
　　姚俪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早在夏收的时候，就该这么做的。
　　但姚俪对农事一点儿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小麦是夏季收的……她还以为所有农作物都是秋天收的呢！
　　姚俪无视了福婆子的碎碎念，仔细叮嘱安康，要求他记得往后每年都给佃户们送些东西，平时也要多关注，若是谁家有困难，务必第一时间上报。
　　这一次秋收，也让姚俪得到了小两百道德点呢！
　　这些道德点姚俪没有藏着，而是兑换了那种改善身体素质的丹药。
　　她兑换的都是最低等的丹药，没什么后遗症，所需道德点也很少，一颗也就十个道德点而已。
　　等到八月中旬，天气转凉，姚俪让厨房的人做了许多的月饼，将兑换的丹药碾碎掺进了月饼里。不仅府里的下人们人手一个，连佃户们也都分了一些。
　　姚俪不爱吃甜食，一个都没吃。
　　这段时间心情很好，姚俪索性带着燕儿她们在院子里烤肉吃。
　　炭是去年剩的，酱料是姚俪自己调的，肉是厨娘切好并串好的，只需要放在火上烤熟就行了。
　　除了燕儿和静如，姚俪把云溪和孙嬷嬷她们也都叫了过来。
　　孙嬷嬷本来还有些矜持放不开。姚俪将最先烤好的肉串塞到她手里，孙嬷嬷咬了一口，顿时面露惊喜。
　　“姑娘这厨下的功夫委实不错。”
　　姚俪笑得更开心了：“嬷嬷喜欢？那我多烤一些。”
　　孙嬷嬷摆摆手：“老奴年纪大了，不好多吃这些。倒是少……孟少爷，他挺爱吃，的姑娘不如送一些给他。”
　　“就是就是，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不如送到前院去。”
　　云溪也插嘴，助了孙嬷嬷一臂之力。
　　姚俪看着那一盘子一盘子的肉，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她按照前世的习惯让厨房准备了很多肉，可云溪她们胃口小，确实吃不完。
　　想了想，姚俪点了点头：“那好吧！等我烤完这些再去。”
　　“哎呀，等会儿干嘛呀？现在就去呗！这些就交给我吧！”
　　云溪一把抢过姚俪手中烤了一半的肉串，笑眯眯地说道。
　　就连燕儿也在一旁起哄，搞得姚俪很是无语。
　　无奈之下，姚俪拿起了已经烤好的肉串，抬脚去了前院。
　　天还未暗，孟无常正在前院训练护院们。
　　这些护院们武力参差不齐，有几个空有一把子力气，其实就是二流子。但在孟无常的训练下，已经能有模有样地拿着长枪作战了。
　　姚俪一出现，孟无常一眼就发现了她。
　　孟无常立刻挥退了护院们，迎了过去。
　　姚俪将手里的肉串递给他。
　　“我们在后院烤肉，拿一些来给你尝尝。”
　　孟无常接过肉串，咬了一口，很给面子地赞了一句。
　　“味道不错。”
　　说完，孟无常目光一转，看到了姚俪的手，突然一把拉到面前。
　　“伤着了？”
　　姚俪定睛一瞧，手背上被油溅了几个油星子。
　　烤肉，难免被油溅到烫到。姚俪自己都没发觉。
　　“小事儿，都不疼。”
　　孟无常眉头皱了皱：“以后这些事叫下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呢？”
　　姚俪被他那双眼睛盯着，只觉得面上有些发烫，急忙抽回了手。
　　“烧烤嘛！当然是自己动手更有乐趣呀！”
　　姚俪目光闪躲着，不敢去看他。
　　这张脸太有杀伤力了。
　　姚俪怕再多接触几次，自己会把持不住，忍不住扑上去。
　　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流淌。
　　忽然，一个哀怨的声音从角落传了过来。
　　“哎，真好~爷也想要有人亲手烤肉给我吃。可惜爷的红颜知己都不在这儿，哎……”
　　姚俪目光一扫，看到元伯明靠在大门口，一手拿着扇子有气无力地扇着。
　　“你要是想吃，我叫燕儿她们多烤一些。”
　　姚俪轻咳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孟无常感觉到她的疏离，顿时有些怅然若失。
　　然后，转过头，目光凉凉地扫了元伯明一眼。
　　元伯明立刻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不用麻烦小嫂子了，那个，我自己去拿。”
　　说完，人一溜烟地往后院跑了。
　　速度之快，让人目瞪口呆。
　　“这臭小子怎么那么怕你？”姚俪忍不住问。
　　孟无常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串烤肉，这才开口。
　　“小时候揍得多了。”
　　姚俪扯了扯嘴角。
　　这得是挨了多少打，才怕成这个样子？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姚俪正要说话，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马鸣声。
　　接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脸疲惫的苏青意外地出现在门口。
　　“少主，出事了！”


第61章 抢肉吃
　　“苏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姚俪很是意外。
　　苏青跌跌撞撞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少主，大常山那边……出事了。”
　　孟无常神色一凛。
　　“进去再说。”
　　说着，三人一同去了偏院。
　　关上门，苏青就急切开口，说起了大常山的事。
　　“原本挖矿挖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回事，消息走漏，被常县县令知道了。这厮不讲理，非说当初我们付的银子不够，要我们再给五千两！属下当然拒绝了！结果这厮就派人围住了大常山，截断了上山的路，把我们困在了山上！”
　　“若非姚姑娘早先告诉属下那条上山的近道，属下都出不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当初可是明码标价，我们花了真金白银买的山头！”
　　姚俪气坏了。
　　主要出银子的是她，这么久了，矿山一分钱的利润都还没得到呢！
　　姚俪本来就有些心急，结果这县令还闹幺蛾子。
　　孟无常拧起了眉，神情一冷。
　　“常县县令背后有什么人？”
　　苏青咬了咬牙：“这位常县县令姓郭，是二十年前的同进士，能力一般，已经留任四次了。属下原以为他能力一般，就没有细查。”
　　姚俪啧了一声。
　　“苏先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呀？这郭县令看起来平庸，但能一直留任常县，可见也是有一定能力的。说不定就是故意留任的呢！要知道，这常县可比平县富庶多了。”
　　苏青脸色一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姚俪眼珠子转了转：“说起来，常县的事儿还挺多的。之前的山贼，后来的人贩子，都是在常县界内。”
　　她这无意间的话，让孟无常心中一动。
　　沉思片刻，孟无常突然出声：“让伯明去查。”
　　苏青一脸错愕。
　　“可是，殿下，若是让韩王府的人知道，这大常山恐怕就瞒不住了。”
　　孟无常嘴角一勾。
　　“若是能试探出韩王府的态度，一座矿山算什么？”
　　苏青面露恍然。
　　韩王府的捞钱能力，可是京中之罪。
　　想想看，赵率只是韩王世子身边的一个随从，回了老家就能创下这么大一份家业。而在元伯明眼中，赵率只不过是他们家众多的家仆之一。
　　“属下这就去找世孙！”
　　苏青坐不住了，匆忙起身跑了出去。
　　姚俪托腮看着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在想什么？”
　　孟无常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茶，递给姚俪。
　　姚俪下意识地接过：“我在想我的银子，是不是拿不回来了？”
　　几千两银子，好像打水漂了。
　　姚俪有些郁闷。
　　孟无常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你若是想要回那笔银子，我带你去讨回来。”
　　姚俪刚喝了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种土匪头子一样的语气，是一位皇子能说出口的么？
　　姚俪白了他一眼。
　　“算了吧！看那郭县令就是个贪财的，吃进去的银子，还能吐出来？”
　　姚俪喝完了茶，起身回了后院。
　　走到院门口，还没进去呢，姚俪就听到了两个吵闹的声音。
　　“喂喂喂，我就吃了你一口肉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
　　元伯明夸张的叫声，格外响亮。
　　“那是我留着最后吃的！你全吃光了！简直太过分了！”
　　紧接着，是云溪恼怒的声音。
　　“不就是几串肉，谁没吃过？小气吧啦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元伯明带着不屑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而，下一刻，院子里就响起他一声惨叫。
　　“啊！！！你这娘们属狗的吗？咬人哪！”
　　姚俪急忙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倒在地上。
　　元伯明在下，五官扭曲，抓着云溪的手腕；云溪趴在他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满脸的怒意。
　　姚俪险些没笑出声来。
　　“咳咳！”
　　她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那两人这才惊觉，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小嫂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你招的这什么人？一言不合就咬人，下嘴还那么狠，我这细皮嫩肉的肩膀，肯定被她咬出血了。”
　　元伯明第一个跑过来，满脸委屈地告状。
　　云溪见到姚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元伯明这么说，气得满脸通红。
　　“你还敢恶人先告状？那么多烤肉，全都进了你一个人的嘴里，孙嬷嬷她们都不好意思吃，全都走了。我辛辛苦苦烤的肉，自己都没吃一口……还王孙呢？你家是有多穷，吃不起肉吗？跑来乡下地方跟我抢肉吃。”
　　这两人一言不合又要干架。
　　姚俪被吵得头痛，伸手一左一右挡住了两个人。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用得着这么吵吗？云溪你咬人不对，元公子你吃了她的肉更不对。这样吧！过两日，我让厨房再弄一些肉串，元公子你来烤给云溪吃，就当是赔偿，可好？”
　　云溪哼了一声：“这种金贵公子哥，哪会烤肉？到时候可别烤成焦炭。”
　　“你小瞧人是不是？这世上还有爷做不到的事？”元伯明撸起袖子，“你这小娘们给爷等着！”
　　说完，元伯明怒气冲冲地走出了院子，看那方向，应该是去厨房了。
　　姚俪这下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云溪脸上一红。
　　“姚姐……”
　　“哎呦，我没想到云溪你这么厉害。”姚俪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我刚才在外头听见动静，还以为你要吃亏呢！”
　　看到云溪手足无措的样子，姚俪伸出胳膊搭着她的肩膀。
　　“这元伯明看着嚣张，其实就是个纸老虎，你不用太担心。”
　　云溪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会给姚姐惹麻烦呢！”
　　“不怕！他不敢。”
　　姚俪得意地挑着眉，把云溪送回了她的房间。
　　元伯明和云溪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两人矛盾的最初，是为了抢肉吃。
　　两日后，元伯明还真的做了一顿烤肉，非要请云溪吃。为了面子，他还特意向厨娘请教了如何烤肉，这两日都埋头在厨房里，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至于孟无常要他打听郭县令的事，元伯明直接扔给了护卫处理。
　　他来平县时，带了几十个护卫，但不住在姚俪家，而是住在隔壁。
　　这些护卫能耐极大，不过三两日功夫，就已经把郭县令的生平查了个一清二楚，连他有几个小妾，每个月睡在哪儿都没落下。
　　姚俪刚歇了每两日，就被孟无常叫去商量如何对付郭县令。


第62章 自作自受
　　郭县令在常县盘踞十二年，要想对付他，可不容易。
　　姚俪眼瞅着苏青熬红了眼，发际线都有后移的迹象了，忍不住问他。
　　“以你们的本事，连一个小小的县令都对付不了？”
　　好歹以前是王府的人啊！
　　“你懂什么？”苏青吹胡子瞪眼，“对付一个郭方不难，但是殿下的身份不能暴露，不能动用王府的关系，还要忌惮郭方背后之人……”
　　“想那么多，难怪天天掉头发！”
　　姚俪嘀咕了一句，不再理他，双手托住腮，盯着孟无常看。
　　孟无常正闭目养神，感受到她的视线，立刻睁开了眼睛。
　　姚俪急忙转移视线，假装喝茶。
　　苏青看的那个气呦！
　　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我一个人抓耳挠腮地在想办法？这两人根本没帮忙的意思！
　　苏青心里不平衡了，伸手敲了敲桌面。
　　“殿下和姚姑娘可有办法？”
　　姚俪轻咳一声：“办法不是没有，但你也说了，投鼠忌器。我就算有再好的点子，也用不上呀！”
　　苏青一时无言。
　　本以为事情就此陷入了僵局，可万万没想到，不到半个月的功夫，郭县令突然被告贪污行贿，被摘了乌纱帽！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姚俪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怎么会？不是说那郭县令靠山很硬吗？”
　　当初韩王府的侍卫查出来，郭方和内阁大臣有些关系。
　　内阁六位大臣，三位保皇派，两位太后派，剩下一位则是中立。不管牵扯到哪一位，对如今的孟无常来说都不是好事。
　　姚俪怎么都想不到，这才十来天的功夫，令她头痛的问题居然迎刃而解了！
　　“难不成是这恶人自作自受？”姚俪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还是说，我不经意间觉醒了锦鲤能力？”
　　“系统系统，你看看我今天有没有不一样？”姚俪在脑海中问道。
　　回答她的，是系统一板一眼的声音。
　　“宿主，请收起你的胡思乱想。”
　　姚俪几乎都能想象出系统翻白眼的样子。
　　自己想不出个头绪，姚俪决定去问问别人。
　　当她走进偏院，就看到苏青一脸激动和疑惑地跑过来。
　　“殿下！殿下！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孟无常瞥了他一眼：“噤声！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殿下。”
　　苏青拍了拍自己的嘴，笑呵呵地凑上前去。
　　姚俪也跟着进了屋：“这事儿也太奇怪了，咱们还什么都没做呢！这郭方就倒了霉了！”
　　孟无常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将一封信递到姚俪面前。
　　“看看这个。”
　　姚俪好奇地拆开，一目十行看完，忍不住在心底惊叹一声。
　　“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呀！”
　　信是韩王府的人送来的，内容很简单，韩王听说这郭方得罪了孟无常，找人弹劾了他。
　　简单粗暴，釜底抽薪。
　　苏青抢过信纸，看完后皱起了眉头。
　　“韩王此举，是在向殿下示好？这可不像是他会做的。属下还以为他会坐山观虎斗，等着最后才出手呢！”
　　毕竟韩王在皇室中身份挺高的，不管谁当皇帝，都会给他这个长辈几分面子。
　　“说明，京城的局势越发严峻了。”孟无常弹了弹信纸。
　　两个人眼底都有着一丝凝重。
　　姚俪却不管这些，颇为兴奋地拉了拉孟无常的袖子。
　　“不管怎样，对我们都是好事，不是吗？对了，那郭方被抓走了，常县县衙怎么办？听说他妻妾成群，万一他这些女人想办法把他捞出来了怎么办？要不我们去常县看看吧？”
　　姚俪绝不承认自己是呆的无聊了想出门。
　　孟无常点点头，立刻让人去牵马。
　　常县县衙离得并不远，坐马车不到两个时辰，骑马更快。
　　到了常县后衙，远远得就看到门外被老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绕到后门，好些个妇人抱着包袱，鬼鬼祟祟地往外跑。
　　甚至还有两人因为抢东西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首饰！老爷当初赏我的！”
　　“老爷都下了大狱了，太太都躲回娘家了，你还当自己是老爷最宠的那个呢？滚开！”
　　姚俪躲在暗处，忍不住跟孟无常吐槽。
　　“这郭县令也真不是东西！他家的小妾，得有二三十个了。你看那个，看着比我还小好多呢！”
　　孟无常根本没往那边看，伸手将姚俪的一缕发丝撂倒了耳后，忽然低头，凑到了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想不想进去看看？”
　　热气喷在耳边，让姚俪忍不住耳朵发痒，心底颤了颤。
　　“我们怎么进去？这么多人呢！”
　　孟无常没有说话，带着她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墙根。
　　这围墙不算很高，大约三米的样子。姚俪四下瞧了瞧，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
　　正疑惑间，倏地听到孟无常再次开口。
　　“抱紧我。”
　　不等姚俪反应，孟无常突然一手揽住了她的腰，直接带着姚俪跳上了墙头。
　　姚俪吓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紧接着，孟无常带着她纵身一跃，就这么进入了后衙。
　　姚俪抚了抚胸口，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
　　“这是县衙的后院？也太大了吧！”
　　姚俪低声惊呼。
　　落脚处，应该是花园的某处，两人正好位于一处高地，视野开阔，能看到前方的假山、凉亭、种着各种珍奇花木的园子，以及隐隐绰绰的阁楼。
　　这可比自己家奢华多了。
　　姚俪忍不住嘀咕。
　　赵老头造的房子，也就是地方大，房间多，但要论精致程度，拍马也比不上这座府邸。
　　大概是赵老头觉得自己从前就是个下人，就算有钱了，也不敢大肆乱花？
　　在姚俪看来，赵老头的想法还挺淳朴的。有钱了就住大房子，买田买地，买铺子。
　　不过如今这府里下人早跑光了，花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姚俪就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这假山做的可真大，搞得跟真的小山一样。”
　　走到假山边缘，姚俪嘀咕一声，下意识伸手拍了拍。
　　咦？
　　声音不太对啊！
　　姚俪眼睛唰得一亮。
　　“孟无常，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密道什么的？”
　　孟无常很是无语。
　　可是看姚俪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孟无常没有泼她冷水，而是跟着一起在假山上拍拍打打。
　　没多久，孟无常的神情倏地一变。
　　确实不太对劲！


第63章 意外之财
　　孟无常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但没有急着进去探查，而是把暗卫叫了出来。
　　然后，姚俪就看见卯一和另一名眼生的暗卫从一旁的树后闪了出来，随即额角一抽。
　　这两人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我怎么都没发觉？
　　姚俪知道暗卫是为了保护孟无常的安全，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卯一和卯五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
　　孟无常指着假山：“你们进去找找，看有没有暗门。”
　　卯一应了声是，和卯五从不同的地方钻了进去。
　　“暗卫还干这个啊？”
　　见人没了踪影，姚俪才忍不住开口。
　　孟无常点点头：“卯一他们这些暗卫，是我我姨夫培养多年的心腹，不仅是武力，其他如医、毒、机关之类的，多少也都懂一些。”
　　姚俪不由有些眼热。
　　这简直是全才啊！
　　顿了顿，孟无常压低了声音又说道。
　　“暗卫，也不是只有我姨夫一人培养，其他那些王府、公侯勋贵也有各自培养暗卫。除此之外，历代皇帝都会有一支只忠于自己的隐卫。我姨夫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先帝将皇室隐卫都交给了姨夫，所以姨夫手下的能人更多些。”
　　姚俪面露恍然。
　　看来，孟无常他亲爹和他姨夫联手，打败了其他皇子，这才让孟无常他亲爹登上了皇位。两人娶了姐妹俩，关系应该比其他兄弟更亲近。
　　“那……那支隐秘暗卫，现在被太后抢走了吗？”
　　姚俪好奇问了句。
　　孟无常摇摇头：“隐卫只忠于皇帝，不可能听从太后调遣。不过，若是小皇帝出面，说不定也可能指挥的动他们。”
　　姚俪啧啧两声，正要再问，假山里突然传出了卯一的声音。
　　“殿下！果然有暗门！”
　　姚俪立刻被转移了注意，拉着孟无常就要往里面钻。
　　“再等等。”
　　孟无常反手拉住了她，示意她耐心些。
　　又等了五六分钟，卯一和卯五一前一后从假山里钻了出来。
　　只见卯一手中抱着个小匣子，上面挂着一把精致的锁。
　　“回殿下，假山内有一处暗室，地方不大，只能容幼儿进入。属下进不去，只拿到了这个。”
　　卯一说完，将那匣子恭敬呈上。
　　“这锁着呢，没有钥匙怎么打开？”
　　姚俪仔细看了一圈，不由嘀咕。
　　这锁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普通长锁，随便一捅就能开。这锁看着就很复杂的样子。
　　孟无常挑眉，朝卯五抬了抬下巴。
　　卯五会意，将那匣子放在地上，然后，用力一脚踩下去。
　　啪！
　　匣子直接被他踩碎了！
　　姚俪眼皮一抽。
　　还真是简单粗暴……
　　“卯五天生力气就比旁人大些。”
　　孟无常还有空解释。
　　卯五将那些木头碎片扫开，把上面的灰拍掉，这才递到自家主子面前。
　　孟无常接过后翻了翻，脸上露出愠怒。
　　“郭方此人，该杀！”
　　姚俪凑过去一看，也是一惊。
　　这是一捆书信，上面的字迹分明都是同一个人写的，居然是郭方和山贼们的通信！
　　这信至少有七八十封了，最下面那几张都已经泛黄，显然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之前就奇怪，怎么这大常山的山贼在常县盘亘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拔除掉。明明他们人也不算太多，也没多厉害。原来是这郭方从中通风报信呢！”
　　姚俪想到以前听到人们说起过的山贼恶事，也不由生出了怒火。
　　那群山贼可不是什么绿林好汉，就是劫财杀人、无恶不作的恶人。
　　“这些可是证据啊！我们直接送到府衙去吧？”
　　姚俪指着那些信说道。
　　孟无常点点头，将信交给卯一让他收好。
　　至于那暗室里的其他东西，他们也没有乱动，卯一甚至还把入口重新关上了，以免被人看出异样。
　　送信的事交给卯一后，孟无常带着姚俪回了平县。
　　卯一没有露面，而是趁着夜黑风高之际，将那些信扔进了黄知府的卧房。
　　至于有没有吓到正在和妾室温存的黄知府，就不是卯一考虑的事了。
　　黄知府发现这些信后，一开始还有些不信，派人仔细查清楚后，又惊又怒。
　　惊的是郭方此人胆大妄为，居然敢和山贼勾连；怒的是，因这伙山贼盘踞多年，害的他这几年一直考评不好，没法升迁。
　　动了怒的黄知府，对郭方自然不会留情面，很快就开堂审理，判了郭方抄家砍头。
　　郭家被抄，整个常县的百姓都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而黄知府，因为连着判了三场死刑案，在民间多了个铁面知府的称号。
　　抄家时，姚俪也躲在人群里看热闹去了。
　　不过很可惜，郭方的那些家财，大部分被他的妻妾们瓜分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带不走的笨重东西。
　　饶是如此，也让姚俪大开眼界。
　　什么红木镶玛瑙的柜子、黄花梨做的雕花大床、前朝古董花瓶，看得人目不暇接。
　　而假山里的那些东西，被衙役们一箱一箱搬出来时，惊呆了围观众人。
　　那些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搬动的箱子里，堆满了各种金银！
　　一排排金锭、银锭，各种闪瞎人眼的珠宝首饰，甚至还有一尊半米高的玉佛雕像！
　　单是这一尊雕像，就快抵得上姚俪半个身家了。
　　姚俪被苏青普及了一通后，心中那个懊悔呀！
　　早知道在告密之前，溜进去拿几样东西出来了！
　　就算不能卖钱，看看也是好的呀！
　　不过姚俪心理素质还算过硬，很快抛开了这念头，兴致勃勃地拉着两个丫鬟商量装饰房间的事儿。
　　正说到兴头上，孟无常突然走了进来，将一个锦盒放在了她面前。
　　姚俪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孟无常卖了个关子。
　　姚俪撇撇嘴，伸手打开了锦盒，紧接着，呼吸一顿。
　　盒子里，装着一大堆首饰！
　　说堆一点都不夸张。
　　拇指大的珍珠串成的手串、三四对碧绿的镯子，两个嵌着各色宝石的璎珞项圈，七八个宝石戒指，至于发簪步摇耳坠，妈呀，简直数不清楚！
　　姚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打劫去了？”
　　这么多首饰，哪来的？
　　孟无常低笑一声，伸出手，包住了姚俪的小手。
　　“黄知府见花献佛，送了些礼过来，我挑了一些首饰给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我再叫人找一些新的。”
　　姚俪啪得一声合上了盒子。
　　“喜欢！”
　　说真的，哪有女人不喜欢首饰的啊？虽然姚俪平时不戴，但是看着也会心情很好啊！
　　姚俪笑着眯起了眼睛。
　　孟无常这人还是挺有眼力见的嘛！


第64章 女骗子
　　见姚俪露出喜色，看来是真的喜欢，孟无常心底松了口气。
　　看来伯明那小子说的话，有时候也是有用的。
　　“你还喜欢什么？等有机会了，我让人找来，都送给你。”
　　说着话的时候，孟无常心底想起了元伯明说过的话：送姑娘家东西，也得投其所好。
　　只是孟无常和姚俪认识了大半年，一直没发现她有特别喜欢的事物，只除了吃。
　　姚俪眯着眼直笑。
　　“有这些就很好啦！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就是夏天的时候有时候会馋可乐。”
　　“可乐？”
　　孟无常一脸困惑。
　　姚俪察觉失言，下意识捂住了嘴，随口解释了句。
　　“就是一种酸甜的糖水，有气泡，冰镇了夏天喝，很过瘾。哎，对了，黄知府怎么会派人给你送礼？难不成你身份泄露了？”
　　姚俪急忙转移话题。
　　孟无常摇摇头：“没有，只是看在伯明的面上而已。”
　　姚俪面露恍然，紧接着又有些好奇。
　　“给你都送了这么多，那给元伯明的东西，估计更好吧？”
　　“最好的那些，比如那尊玉佛，已经送去韩王府了。”
　　姚俪点点头，黄知府是韩王府的亲信嘛，得了好东西孝敬领导，是正常的。
　　就是可惜了那尊玉佛。
　　“你说，如果我们有那么大一块玉，雕成玉佛送给常山寺，那些和尚会是什么反应？”
　　“你喜欢玉佛这些？”孟无常挑眉，平时看姚俪并不像是个信佛之人啊！
　　姚俪摇摇头：“倒不是喜欢，就是想和常山寺打好关系嘛！”
　　为了道德点呀！
　　姚俪倒是去了常山寺两回，本来想和那些和尚们合作做善事，结果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这些和尚看起来个个慈眉善目的，可脾气是真拗，怎么都说不通。
　　姚俪失败而归，心里始终有些不甘心。
　　不过，她也知道，仅凭自己一个小地主的身份，寺里的住持、大和尚们根本不可能高看自己一看。
　　这可不是个看脸的社会，这个社会看身份、看权势。
　　姚俪叹了口气，转而说起了别的事。
　　解决了郭方之后，苏青很快就回了大常山，继续组织人手挖矿。不过这一次，他更小心了，力求不再走漏消息。
　　不过，在姚俪看来，就算消息泄露了也没什么。
　　平县是自家地盘，常县没了县令，等下一任过来还不知要几个月，知府因为元伯明的关系态度很是和善，在整个康义府，她们都能横着走了！
　　姚俪yy了一下，立马告诫自己要低调，要警惕。
　　于是，到了十月份，天气转凉，姚俪又安排人去城外施粥。
　　除了施粥意外，还让何大夫带着他的徒弟们组织义诊，医药费她负责。
　　这效果可比施粥好多了！
　　这年头老百姓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病痛，但很多都看不起大夫，只能凭自己硬抗着，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变冷，伤风感冒的也多了。
　　义诊一开起来，立刻就大排长龙。
　　姚俪偷偷兑换了一些强身健体的药丸，掺在何大夫的药包里，虽说每一包只有一点点，但多少也有些用处。
　　这两个月，姚俪陆陆续续得到了两三百道德点，让她很是满意。
　　没了紧急事件，加上天冷，姚俪难免有些懒惰。
　　家里的事有福婆子一家管着，慈幼院有孙嬷嬷帮着照料，姚俪发现自己没事可做了！
　　在家里躺了几天后，姚俪决定出门秋游、逛街！
　　静如和燕儿两个丫鬟放不开，姚俪想了想，决定约云溪一起去。
　　“说起来，我有好些天没见到云溪了。”
　　姚俪没有和谁打招呼，穿过小门，直接到了慈幼院。
　　正巧，刚一过来，姚俪就看到了云溪的身影。
　　“云……”
　　姚俪刚想招呼，突然止住了声音。
　　“那丫头，在做什么？”
　　云溪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脸上神情闪闪烁烁的，趁人不注意，从侧门出去了。
　　姚俪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
　　她对云溪的感官一直很好，这姑娘做事很认真，也挺有责任心的，有时候会害羞些，但大部分时候性格还是很爽朗的。
　　这么偷偷摸摸的举动，实在不像是她会做得出来的啊！
　　姚俪一双秀气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不管了，跟过去看看！”
　　姚俪朝刘婆子打了个招呼，拎起裙子，悄悄地跟了过去。
　　云溪一路低垂着头，沿着没人的小路一直走，姚俪在她身后十米远，不紧不慢地跟着。
　　忽然，云溪拐进了一条小巷。
　　说巷子并不恰当。
　　这是两座院子的夹缝处，只有半米多宽，大人走不过去，只能侧着身子挤过去。
　　姚俪眯了迷眼睛，没有继续跟，而是敲响了旁边那户人家的大门，借了个道，提前走到了巷尾。
　　她刚藏好身形，就听到了云溪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今日你可迟到了！”
　　这男人的声音有些粗嘎，听着就不像是好人。
　　“事情多，我也不可能天天能找到借口出来。”云溪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姚俪透过砖缝往外看，就见云溪将那包袱扔给了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跛着一条腿，脸上肮脏灰败，头发纠成一团，一双眼睛中带着不怀好意，看得人很不舒服。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后的银子了！”云溪再次开口。
　　“嘿嘿，你不是进了那有钱地主家做事么？只要找到机会，还不愁弄不到银子？”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以前是不得已，现在我生活稳定了，没必要再干那些勾当。”
　　云溪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
　　“哈哈哈！你是过得安稳了，可我呢？”那中年男人把银子揣进怀里，一把扔掉包袱，恶狠狠地盯着云溪，“我们可是做了好几个月的父女啊！我的乖女儿，你忍心把你爹扔在这种地方不管吗？”
　　听到这话，姚俪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电光。
　　她想起来了！
　　第一次见到云溪时，姚俪就觉得她有些面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了！
　　云溪不就是当初在康义府客栈那个碰瓷讹钱的小姑娘吗？
　　她脸变白了，气质也不同了，说话声音也低沉了不少，姚俪一时间就没认出来。
　　没想到，居然会是她！
　　姚俪心中感叹。
　　只是，这女骗子为什么会跑到自己家来应聘？还和她从前的搭档散伙了？看眼前这架势，两人貌似不是和平分手啊！
　　姚俪心底的疑问更多了。


第65章 要回京
　　姚俪本来还想跳出去帮云溪，但仔细想了想，决定按兵不动。
　　悄悄回了慈幼院，等了许久，才看到云溪回来。
　　“云溪，你这是去哪儿了？”
　　姚俪装作随意地问了句。
　　云溪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笑了笑：“没去哪儿，就是出去走了走。”
　　姚俪“哦”了一声。
　　“若是有什么麻烦，直接跟我说。在这平县，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姚俪笑眯眯地看着她。
　　云溪神色一僵：“姚姐，想说什么？”
　　姚俪叹了口气：“你我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这小小的平县，能有什么秘密？你就算想瞒，又能瞒多久？”
　　云溪的脸色倏地一白，紧接着，泛起一丝苦笑。
　　“我并没想瞒你，只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姚俪没有追问，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良久后，云溪总算恢复了情绪。
　　“我知道姚姐待我真诚，只是我的身份……实在是难以启齿。我是一个……私生女。”云溪缓缓说道，“我娘是个寻常的渔家女，未婚有孕，生下我之后被全村人唾弃，不得不搬离村子，带着我独自生活。我娘意外身故后，我从她遗物中找到了一些有关生父的线索，便想去找他。”
　　姚俪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不知道你爹是谁？你娘没跟你说过吗？”
　　“我娘一直不肯说。”云溪声音低沉，“我娘的遗物中，有一张银票和一封信，信上署名赵率。”
　　姚俪心中一惊。
　　赵率？不就是死了的赵老头子？妈耶，云溪该不会是他女儿吧？
　　姚俪狐疑地打量着云溪。
　　但看着感觉不像啊！
　　似是猜出了姚俪心中所想，云溪急忙又道。
　　“那封信虽是赵老爷写的，但信上的语气疏离，说是奉命给我娘送银子。所以我推测，赵老爷不是我爹。”
　　姚俪看着云溪的目光多了丝同情。
　　不管是哪个时代，私生女总是无法被世人接纳。哪怕是现在这个妾室庶子女都很寻常的封建年代，私生子女依然不为世人所容。
　　可以想象，云溪从小到大受到了多少白眼、唾骂和欺凌。
　　她一个小姑娘，能从老家找到平县来，也着实不容易。
　　“我先前看到你和一个人说话，那人是谁？”
　　“那是我从前在康义府认识的人，我与他合作赚银子。赚够银子后，我就来平县了，他这人好赌……”
　　云溪还未说完，姚俪就接过话头。
　　“所以他找上你，敲诈你？”
　　云溪沉默着点了点头。
　　姚俪翻了个白眼：“这种事，你干嘛不早说？那种人坑蒙拐骗，一看就不是好人，直接送到县衙去就行了。”
　　说罢，姚俪提高音量大喊了几声，让人把安福的儿子叫了过来。
　　“你叫个人去一趟衙门，就说有个惯骗跑到平县来了，骗了我家女管事的银子。让人把他抓起来！对了，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最后一句，是对着云溪说的。
　　云溪正发愣，下意识回答了姚俪的提问。
　　“你看，多简单的事儿！”
　　姚俪拍了拍手。
　　云溪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姚姐，那人死皮赖脸的，没那么好打发。”
　　“那你就错了。”姚俪摇了摇手指，一脸正色，“这种人，你越是退让，他就越是得寸进尺。若是你足够强硬，退缩的就是他了。”
　　“他有什么把柄？无非就是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呗！只要不是牵扯到人命，那些小偷小骗的，没有证据，衙门也懒得管。所以呀，他若是攀扯上你，你就一口咬定不认识他就行啦！”
　　姚俪说的头头是道，听得云溪一愣一愣的。
　　姚俪觉得，这姑娘看着沉稳，还是太年轻了，哪像自己，什么阵仗都见过。
　　“对了，既然你娘只是个渔家女，那你怎么认得字的？”姚俪想到了什么，又问，“你那一手字，写的可比我漂亮多了。”
　　“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我娘教的。”云溪老实回答。
　　姚俪眼神一闪。
　　一个寻常的渔家女，怎么可能认得字？还会写，还能教孩子？
　　估计云溪的娘也不简单……只是她没告诉自己女儿罢了。
　　姚俪轻咳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十一月，隔壁常县的新县令走马上任，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太平。
　　可没几日，苏青突然匆匆忙忙赶了回来。
　　一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姚俪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没好事！
　　“苏先生，怎么每次你带来的都是坏消息？”
　　姚俪忍不住吐槽。
　　苏青横了她一眼，居然没有回怼，而是直接找到了孟无常。
　　“殿下，赶紧叫人收拾东西，连夜离开平县，您的身份，泄露了！”
　　一句话，让屋里屋外两个人都为之一惊。
　　“怎么回事？怎么就泄露消息了？”
　　姚俪急急走进屋内。
　　苏青摇着头：“我也不知。昨日那位新上任的胡县令突然派人送了请帖过来，上面写着吴王世子敬启。”
　　九王的封号就是吴王，只是因他排行第九，先帝习惯了叫他老九，所以人们私底下便以九王称呼。
　　孟无常眉头轻蹙，神色如常，并没有苏青那般焦急。
　　“新任县令是谁的人？”
　　说到这，苏青面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这位胡县令好像没什么背景靠山，去年任期满了之后回京述职，一直坐冷板凳。属下从前并未听过他的名字。”
　　姚俪懂了，小透明一个。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呀！真要如苏先生你说的那样，这位胡县令没背景没靠山，那他是怎么知道孟无常是吴王世子的？”
　　孟无常跟着点头：“可能是某人的暗子。不过，就这么直接暴露出来，意图不明，确实该小心行事。”
　　苏青心底松了口气。
　　“那殿下赶紧上路吧！趁今晚赶紧走，叫卯一卯五他们跟着，保护殿下安全。”
　　在苏青看来，什么都没有殿下的安危重要！
　　如今他们的人手已经逐渐收拢，大部分都被他分散在康义府的各个地方。只要殿下没事，他们就能再图大业。
　　孟无常抬起头，看向了门口方向，低声自语。
　　“是该走了……”
　　姚俪心中有些失落，但这种紧急关头，总不能拦着不让人走吧？
　　于是，姚俪定了定神看着他：“那你打算去哪？”
　　“我要回京。”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姚俪心头一震。
　　什么？
　　这种时候，他居然要回京？


第66章 分别
　　“殿下！”
　　苏青大急：“这种时候，您怎能回京？既然这胡县令知道了您的存在，恐怕白家那群人也都知道了。您现在回京，不是自投罗网吗？”
　　苏青急的团团转。
　　姚俪第一次觉得苏青说的有道理。
　　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猥琐发育吗？回京城干什么？和敌人硬抗？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姚俪也想劝，可视线一抬，却发现此刻的孟无常，眼神坚定无比，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了。
　　“苏先生不必再劝了。”
　　姚俪开口，语气淡了下来。
　　“你家殿下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他决定的事，还能改？”
　　苏青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姚俪摇头叹息。
　　“虽然我也觉得你这么做不太明智，但想来，你应该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吧？”
　　姚俪定定地看着他。
　　孟无常神色一顿，忽地笑了起来。
　　“还是俪俪懂我。”
　　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如此亲昵的称呼，姚俪明显不适应，伸出手，拍了他一记。
　　“好好说话！”
　　孟无常低低笑了两声后，神色一正。
　　“还有一个月，就是姨夫姨母的忌日了。”
　　苏青张了张嘴，心头一阵酸楚。
　　“殿下，王爷和王妃那般疼您，他们肯定不希望您为了去看他们而落入险境。”苏青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了许多。
　　孟无常点点头：“我知道，但姨夫姨母如同我的再生父母，他们因我而死。若是不能去看他们一眼，我此生难安。”
　　苏青叹息一声，知道劝服不了他，神情有些恹恹的。
　　“孟无常，你有这样的心意，你姨夫姨母若是知道了，也会欣慰的。其实，孝心并不一定要拘泥于习俗。”姚俪柔声说道。
　　“我知道，所以这次我打算只回去看一眼，很快就会回来。太后她们肯定也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只要小心行事，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你等我两个月，我会在过年前回来。”
　　孟无常说着，轻轻拉住了姚俪的手。
　　这一次，姚俪没有挣脱。
　　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姚俪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要是错过了他，恐怕这辈子，不，就算加上下辈子，也不一定能再遇到这样的男人了。
　　姚俪心底有些纠结。
　　之后，孟无常把孙嬷嬷和卯一他们几个都叫到了一处，仔细叮嘱了一番后，就敲定了随行人员。
　　“这次回京，人越少越好，不容易引起注意。到时候卯五跟着我，卯一你留下。”
　　在属下面前，孟无常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就算心中不赞同，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孙嬷嬷，姚姑娘这边，还需要劳烦您多照顾。”
　　孙嬷嬷想到了已逝的王爷和王妃，眼眶红红的。
　　她擦了擦眼角，屈膝一礼：“殿下放心，老奴会照看好姚姑娘的。”
　　孟无常微微颔首，环视一圈后，带着卯五走出了偏院。
　　两人没有惊动旁人，牵着两匹马来到了后门。
　　孟无常正准备翻身上马时，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
　　姚俪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抱着一个小包袱，飞快地跑到了孟无常面前。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你记得，一定要贴身携带，如果有麻烦，就打开。”
　　姚俪把小包袱塞到了孟无常手中，说完后，她后退了两步，抬起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说好了两个月就回来，你要是迟了，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孟无常怔了怔，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关怀，不由嘴角一勾，伸手抱住了她。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抱得紧紧的，几乎让姚俪透不过气来。
　　姚俪抬起头，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后颈，突然踮起脚，准确无误地袭上了孟无常的薄唇。
　　接着，迅速分开。
　　嗯……触感还不错，温温的，软软的，一点儿也不冷硬。
　　姚俪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谁知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孟无常的眼神瞬间一暗。
　　“这可不够。”
　　孟无常低语一声，俯下头，再一次印在了姚俪的粉嫩红唇上。
　　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也没有点到为止。
　　他极具霸气地侵入了姚俪的牙关，追寻着那片柔软，同时双手牢牢扣住了姚俪的后脑，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直到姚俪胸腔的空气告罄，孟无常才一脸遗憾地松开。
　　“这算是给我的临行奖励么？”
　　两人额头相抵，孟无常轻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不似平时那般清冷，带着一丝沙哑，说不出的好听。
　　姚俪不敢拿眼神瞧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姚俪嘟囔了一句，深吸口气。
　　“记得准时回来。”
　　孟无常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静静地看了姚俪良久，似是要把她的样子烙印进脑海深处。
　　许久后，两人分开，孟无常翻身上马，轻喝一声，飞快朝城门奔去。
　　姚俪看着他身影飞快消失，怅然若失。
　　孟无常走后，宅子里似乎没什么变化。
　　姚俪每天还是一样的忙，或是去慈幼院和孩子们玩闹，或是去郊外查看新建的作坊，有时还会拉着两个丫鬟整理旧账。
　　但在贴身丫鬟燕儿看来，自家太太明显有些神思不属。
　　“太太，厨娘说晚上做铜火锅，这可是您最喜欢的，要不要叫云姑娘和孙嬷嬷一块儿过来吃？”
　　燕儿的声音，把发呆的姚俪拉回了神。
　　“好啊！让厨娘多准备一些羊肉片，云溪爱吃这个。”
　　姚俪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浅浅淡淡的，看的燕儿很是担心。
　　太太已经这样好几天了！
　　不是忙的脚不沾地，就是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燕儿决定自己这个贴身丫鬟不够合格，连太太想什么都不知道。
　　她有些懊恼地退了出去，准备去厨房叮嘱厨娘准备东西。
　　可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那位世孙公子满脸得色地从眼前走过。
　　燕儿看了看他来的方向，面露疑惑。
　　那不是云姑娘的住处吗？
　　慈幼院的孩子越来越多了，太太说那边住着不放心，就让孙嬷嬷和云姑娘住进了自家后院。
　　这个时候，云姑娘应该还在慈幼院。
　　这位王孙想做什么？


第67章 恶作剧
　　燕儿抱着满肚子的疑惑，回了院子。
　　“太太，方才奴婢看到元公子从云姑娘的院子里出来。”
　　燕儿对姚俪是从来不会隐瞒什么的，一进门，就急急地说了此事。
　　姚俪正在发呆，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他俩什么时候好上了？”
　　“哎呀，太太您说什么呀！”燕儿跺了跺脚，“云姑娘这会儿还在慈幼院呢！”
　　姚俪尴尬地骚了骚脸颊。
　　我的内心不纯洁了……都怪孟无常！
　　“咳咳……也对，云溪那丫头很讨厌元伯明来着。”
　　这就怪了，两人分明是相看两相厌，那元伯明去云溪的住处干什么？
　　姚俪眯着眼想了想，不由生出了好奇。
　　“走，我们过去瞧瞧。”
　　姚俪拉着燕儿出了院子，朝云溪的住处走去。
　　宅子重新改造过后，内院小了许多，只有姚俪的院子没动。她住的主院东面，划了一处小院给柳叶和她儿子；西边的两个小院，一前一后住着云溪和孙嬷嬷。
　　姚俪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云溪从后门方向走来。
　　姚俪朝她招招手，云溪立刻跑了过来。
　　“姚姐，有事儿吗？”
　　姚俪摇摇头，指着燕儿说：“燕儿方才说看到元伯明鬼鬼祟祟从你住处出来，我不放心，过来瞧瞧。”
　　她这么一说，云溪顿时柳眉一竖，冷笑了一声，大跨步冲进了小院。
　　这院子只有两间正房，左右厢房也是两间，院子没有大门，云溪直接就冲到了正房门口。
　　姚俪急忙拉着燕儿追了进去。
　　正房的大门虚掩着，云溪抿了抿嘴，抬头看了一眼门框上方，然后，抬脚一踹。
　　砰！
　　门被踹开。
　　紧接着，一大盆水突然从天而降。
　　云溪站在门外，裙子上溅了一些水，好在没太大影响。
　　姚俪落后了两步，看到这一幕，不由额头青筋一跳。
　　元伯明这臭小子是没长大吗？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云溪沉着一张脸，绕过湿哒哒的地面，走进了屋内。
　　屋子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云溪跑到书桌前，翻了翻桌上的东西，松了口气。
　　姚俪慢悠悠地跟了进来。
　　“没少东西吧？”
　　云溪摇摇头：“我这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我娘留给我的那封信。”
　　说话间，云溪从书桌的格子里抽出了一封信，小心地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咦？这窗户怎么开着？”
　　燕儿走到窗户边，嘀咕了一句，伸手就要去关窗户。
　　就在这时，突然窗外响起了几声猫叫。
　　“咱们府里没养猫啊……”
　　燕儿好奇，把窗户推开了些，探出脑袋往外看。
　　倏地，一只花猫跃上了窗台，直接钻了进来。
　　姚俪听到声音，正疑惑地转头看去，就见那只猫以极快的速度朝云溪扑了过去。
　　云溪显然没料到这突发情况，下意识地一躲。
　　花猫落在了书桌上，尾巴一甩，打翻了砚台，墨汁洒得到处都是。
　　云溪脸色一变。
　　“我的信！”
　　那封信，一瞬间被墨汁染成了黑色。
　　姚俪急忙出手抓住了花猫的后颈，往旁边一拎。
　　云溪急忙打开信封，抽出了信纸。
　　可惜，这信纸上也被墨汁浸染，原本的字迹都糊成了一片黑渍，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字迹了。
　　云溪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
　　“元伯明！我要杀了你！”
　　她怒吼着冲出门外。
　　“快！快追！”
　　姚俪忙拉着燕儿，跟着往外跑。
　　这臭小子，这下闯祸了吧？
　　一想到那封信是云溪她娘的遗物，还关系到她的身世，姚俪都忍不住生气了。
　　三人一路跑到了前院，元伯明正和护卫们说着什么，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得意，看着就欠揍。
　　云溪个子娇笑，速度却很快，看到他后，叫着就扑了过去，根本不给元伯明反应的机会，直接把人扑倒在地。
　　接着，姚俪就看到这个娇小可爱的姑娘，按着元伯明开揍了。
　　那小小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元伯明身上。
　　“啊！你这婆娘，给我住手！你们都是死人啊？干看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拉开？”
　　周围的护卫们正要上前拉人，姚俪忽然走了过来。
　　“你们是我家的护卫，还是他的护卫？”
　　姚俪冷冷一开口，护卫们都不敢动了。
　　元伯明见自家护卫居然听姚俪这个外人的，气得嘴巴都歪了。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娘的信……你还我信！”
　　元伯明毕竟是男子，很快就抓到机会，一把抓住了云溪的胳膊。
　　“搞什么？不就是开个玩笑吗？有必要打人吗？”
　　滴答。
　　一滴眼泪，突然落在了元伯明的眼睑上。
　　接着，又是一滴落下。
　　元伯明呆住了。
　　“那、那个，我就是开个玩笑啊，你也没必要哭啊！”
　　他有些慌了神。
　　云溪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跑到姚俪身旁，头埋在了她肩头。
　　姚俪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先不说你没经过我同意跑进内院，擅闯云溪的闺房，单说你弄坏了她娘的遗物，这件事就够她打你几百回了。”
　　姚俪轻描淡写地说着原因。
　　元伯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什么遗物？怎么回事？我不过是找了个只猫故意吓她而已，怎么扯上什么遗物了？”
　　姚俪哼了一声，将那张满是黑色墨迹的纸抖了出来。
　　“就是你弄来的那只猫干的！老实交代，是不是在砚台里放了什么东西？要不然那只猫怎么会突然扑过去？”
　　元伯明的眼神闪了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可下一刻，他的视线瞟到了那封信上，突然眼神一顿。
　　“这是……”
　　他猛地伸手夺过信纸，盯着落款那个记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个记号，不是我爹的私印吗？
　　方才她们说什么？这信是姓云的丫头死去老娘的遗物？她娘怎么会有我爹印着私印的信？？？
　　元伯明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想，再次抬头看向云溪时，眼底明显浮现出一丝复杂之色。
　　这死老头子，该不会又背着我娘在外头乱搞吧？


第68章 道歉还不成吗
　　“这信是你娘的？你娘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元伯明一把拉住云溪的手腕，急急问道。
　　云溪转过头，眼眶红红的，那一双眼睛看得元伯明心里一颤。
　　“那个，今天这事儿是我做的过了，我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云溪深吸口气，整了整衣裳，从他手中抽回信纸，朝姚俪行了个礼。
　　“姚姐，今日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直接转身就走了。
　　姚俪需点了元伯明几下，也跟着走了。
　　元伯明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些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个胆子大的凑了过来。
　　“公子？”
　　元伯明扫了他们一眼。
　　“方才一个个装死狗，现在倒是敢开口了？怎么？我这个世孙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元伯明心中恼怒异常。
　　外人都只知他是韩王府世孙，最得韩王喜爱。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老爷子从来不讲感情，只看利益！
　　若不是他足够机智，这世孙之位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可若是其他兄弟有哪个立下了更高的功劳，这世孙之位……呵呵，估计当天就会换人。
　　这些护卫，是韩王府的护卫，却不是他元伯明的。
　　元伯明闭了闭眼睛。
　　或许，是时候该开始培养自己的人了。
　　老爷子靠不住，色鬼老爹也靠不住……
　　元伯明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时，脸色已经恢复如初。
　　“算了！爷今天心情好，不罚你们了。不过，有件事，你们得赶紧帮我去查。”
　　“云溪那丫头的来历，她娘是什么人，以及，和我爹有没有过接触。”
　　最后一句话，元伯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护卫们再次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看来，又是世子的风流韵事么？
　　说起来，韩王府在外人眼中，真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韩王已老，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元伯明这个世孙在众人眼中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至于元伯明的爹，韩王世子，则是个播种机。
　　韩王府后院莺莺燕燕无数，庶子庶女一大堆，甚至有些连名字都没有，只按数字排名。
　　而韩王世子又是个只管播种不管养的，全都扔给了世子妃。
　　总而言之，元伯明和韩王世子这对父子俩的关系……很不好。
　　护卫们办事效率还不错，第二日就把所有信息送到了元伯明面前。
　　元伯明看着那上面的字，脸色越来越黑。
　　“那丫头今年十五岁，出身在一个叫乐安县的小地方。世子在十六年前，确实曾去过乐安县，有过短暂的逗留。”
　　元伯明猛地一拍桌面，随即将面前的纸条扔进了烛火中。
　　烛火顷刻间吞噬了纸条，火焰无声壮大，又瞬间恢复如初。
　　而另一边，姚俪安慰了云溪一天，见她还是神情恹恹，决定带她出去走走散心。
　　其实要姚俪自己说的话，大冬天的，她宁可窝在有着炭盆的家里，那多舒服？可为了姐妹儿，她还是决定出门。
　　套上了两层棉衣，又披着毛绒斗篷，头上带着护额护耳，手上带着兔皮手套，姚俪全副武装地出了门。
　　上了马车后，燕儿立马拨了拨小碳炉，放了个迷你茶壶上去。
　　姚俪脱下了手套，在小碳炉前烤着手。
　　“听说常山寺后头的梅林特别好看，我慕名已久，一直想去看看呢！”
　　云溪不知想到了什么，跟着一笑。
　　“太太不怕再面对常山寺那些和尚的后脑勺了？”
　　姚俪撇撇嘴：“这些和尚也真是的，我不过是想和他们一起办善堂吗？不同意就算了，一个个背过身去，故意拿后脑勺对着我，真是可气！”
　　“不过，这一次咱们不去寺庙上香，纯粹是去玩儿。”
　　“是呀是呀！太太前两日就派人去常山寺那边预定了厢房，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云姑娘不用担心。”
　　燕儿往茶壶里扔了些茶叶，跟着凑趣。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时间流逝飞快，抵达常山寺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尚早，行人也不多。
　　姚俪下了马车，双手拢在嘴巴前，呵了口气。
　　“怎么感觉这儿比家里还要冷。”
　　云溪比她穿的少，虽然穿着厚实的棉袄，却依然能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
　　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是青春活泼的时候，加上她脸颊上的酒窝，越发显得可爱。
　　姚俪依旧穿着素衣，头上只戴了两支银簪。呆在家里久不出门，脸色白了许多，看着就有些单薄柔弱。
　　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燕儿急忙从马车里拿出了顶纱帽，要给姚俪戴上。
　　姚俪很是嫌弃：“戴着东西太不方便了，挡着视线可不好走路。反正都快到了，不用麻烦了。”
　　燕儿只得把纱帽放了回去。
　　云溪抬头看着长至山腰的台阶，脸上露出了兴奋，拉着姚俪就开始爬台阶。
　　等走到半山腰时，姚俪已经是气喘吁吁。
　　可抬头一看，发现云溪和燕儿都只是稍微有些气急，脸上因运动而泛红，体质明显比自己好多了。
　　姚俪突然意识到，这好几个月的宅女生活很不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从明天开始，要运动，要锻炼。
　　姚俪在心里告诫了自己一番，平复了呼吸后，这才继续往前走。
　　常山寺所在的山，其实在大常山的北面，被人们称之为小常山。虽然说带个“小”字，却也不比大常山矮多少。
　　常山寺位于小常山的东面，占据了几乎半座山。而山的西面，仲满了桃、梅、竹、松，如今虽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景色却也不错。
　　常山寺的后头，有着一片客院，十分紧俏，需要提前两三天预定。
　　“我叫人定了竹兰苑，听说这院子视野极佳，能看到山顶的风景。”
　　姚俪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挽着云溪的胳膊。
　　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通往竹兰苑三个古朴的大字。
　　可紧接着，姚俪的脸色倏地一沉。
　　那竹兰苑内，居然已经有人了！
　　一男一女带着两个下人正站在院子里说话，男的一脸高傲矜持，穿着读书人特有的那种青色长袍；女的则是一脸娇羞，拿帕子挡住了半边脸，却时不时偷瞄对面。
　　不等姚俪开口，燕儿立刻推门而入，嚷嚷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是谁？这院子可是我家太太订的，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那女子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帕子往上提了提，挡住了整张脸，似乎是怕别人认出自己。
　　那书生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又有些恼怒地转过头来，正要开口，看到了门口的姚俪和云溪，神情一怔，眼底亮起了光。


第69章 老和尚
　　“小生丁家山，见过二位姑娘。”
　　书生拱手一礼。
　　“原不知这院落是二位所订，贸然闯入，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
　　他一上来就致歉，倒是让燕儿气势弱了下来。
　　姚俪轻咳一声，主动开口。
　　“既是误会，两位还请出去吧！”
　　那说着，姚俪拉着云溪直接越过他们二人，走进了屋内。
　　燕儿急忙指挥着家丁把行李搬进屋。
　　那书生盯着正屋方向出神，没有动弹。
　　“表哥？表哥！”
　　他那表妹何姑娘一连叫了好几声，见他仿佛失了魂一样，心中顿生不满。
　　“表哥，你在看什么？！”
　　“啊？啊！表妹，你方才说什么？”
　　丁家山这才收回视线，神情讪讪。
　　何姑娘气得跺了跺脚：“那两个女的有什么好看的？表哥你可别忘了，你我两家已在议亲了！”
　　丁家山眉头一皱。
　　“表妹慎言！这里可是佛门清净地！你说我如何不要紧，怎可胡乱攀扯其他人？女子重名声，若是因此连累了那两位姑娘可如何是好？”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根本没有压低声音，屋子里的姚俪她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书生倒还算讲道理，他那个表妹也太可恶了！”
　　云溪气哼哼地说道。
　　姚俪正捧着手炉暖手，闻言却摇了摇头。
　　“看人不能看表面。这两个人，既然两家已经议亲了，去哪里见面不好，偏偏要来常山寺？这儿也不像是约会的地方。”
　　云溪怔了怔。
　　“看那姑娘的眼神，分明是喜欢这书生的。但这书生明显不是。”姚俪继续说，“还有，这姑娘穿着打扮，看着家境应该很不错，但书生的衣裳明显是旧的，两家条件不一样，谁知道亲事能不能成呢！”
　　在现代还有很多因为两家父母意见不同而分手的呢，更别提如今这种年代，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什么高头嫁女、低头娶媳的。
　　正说着，燕儿从外头走了进来，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姚俪身边。
　　“太太，我跟管事的和尚打听过了。那书生就是常县的一个读书人，家里穷，偶尔会来寺庙帮着抄经书换钱。那姑娘是何县尉家的，时不时跑来找他。听说县尉不同意两人的亲事。”
　　姚俪朝云溪递过去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别人家的事，跟我们无关。咱们是来散心的，等休息会儿，我们就去山顶，听说那里视野最好，能俯瞰大半个常县呢！”
　　姚俪兴致勃勃地说着。
　　三人稍作歇息，吃了顿简单的斋饭，便动身爬山。
　　往山顶的路，也没有台阶，姚俪走得很慢，不止一次后悔没有带一双鞋。
　　她脚上穿的是布鞋，软底，平时在家还好，可这山上到处都是石子，很容易硌脚。
　　几乎是走两步歇一步，三人才慢腾腾地抵达了山顶。
　　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姚俪忍不住嘀咕。
　　“等回去，一定要做几双靴子。”
　　这爬山也太费脚了！
　　好在，下山时比上山稍微轻松些。
　　饶是如此，等回了屋，姚俪就忍不住扑倒在床上，揉着脚丫子，嚷嚷着“明天再也不去了”！
　　云溪险些没笑喷，走过来，蹲下身帮她按摩腿脚。
　　“太太，寺里的大和尚来请您去上香，还说顺便探讨一下佛法！”
　　燕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姚俪翻了个白眼：“这些和尚，要他们做点什么，一个个跟侮辱了他们似的。叫人上香倒是积极得很。”
　　“什么探讨佛法，还不是变相地要银子？”
　　姚俪一个劲地吐槽。
　　云溪帮她穿好鞋：“姚姐，你若是不想去，就别去了。”
　　姚俪心想，我也想！可是为了道德点，不得不去啊！
　　“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叹了口气，姚俪披上了毛皮斗篷，带着燕儿走了出去。
　　云溪说要留下来整理东西，没有跟随。
　　姚俪晃到了大雄宝殿，果然就看到主持和几个大和尚在这儿。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眼生的妇人。
　　“见过主持，多日不见，主持还是这般硬朗啊！”
　　姚俪笑眯眯地走了过去，朝佛像拜了拜，从燕儿手中拿过个银锭子，扔进了功德箱。
　　圆德和尚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老衲见过赵太太。这位是本县县尉大人的夫人。”
　　姚俪眉梢一挑，看着那位年约四十的妇人，屈了屈膝。
　　“见过何太太。”
　　接着，圆德和尚又介绍了姚俪的身份。
　　何太太虽然是常县人，但也听过姚俪的事，原本还有些傲慢的神情，瞬间如沐春风。
　　姚俪自己不知道，其实她的名声在周围几个县都传遍了。
　　有着大把的家产却致力于做善事，而且从不会掺和进那些官太太圈，这样的人，何太太从来没见过。
　　况且，她还从丈夫口中听说，这位赵太太帮着平县县令做了不少事。若非她新寡的身份，加上又有朝廷的嘉奖，估计流言早就满天飞了。
　　“久闻赵太太善名，这次相遇，定是你我的缘分。”
　　何太太十分热情地拉住了姚俪的手。
　　姚俪有些意外，但也不会在公共场合落人面子。
　　毕竟这可是位县尉太太。
　　姚俪笑容不变，和何太太谈笑了几句，两人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
　　圆德和尚趁机说起下个月寺里要办法事。
　　何太太听弦知音，当场就道：“既如此，我今天多添些香油钱。”
　　说着，何太太掏出了两张银票。
　　姚俪扫了一眼。
　　好家伙！一张一百两，做县尉都这么有钱？二百两银子拿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家都表态了，姚俪也不好装作看不见，只能也拿了一百两出来。
　　虽说一百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算什么，可姚俪还是心疼呀！
　　可恶的老和尚！
　　就知道特意叫人传话没好事，就是想讹我的银子！
　　姚俪心中愤愤。
　　两次接触下来，姚俪早就看透这老和尚了，看着慈眉善目的，其实老奸巨猾，圆滑得很。
　　姚俪可不是个白白吃亏的主儿，虽然给了银子，但这会儿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把便宜占回来。
　　就在她低头深思之际，却不知，一旁的角落里，有个人盯着她良久。


第70章 傍富婆
　　姚俪给了银子后，那圆通和尚心中那个高兴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常山寺虽然是方圆几百里最火的寺庙，可能一下子拿出一二百两银子的香客，还真不多。
　　和尚也是要吃饭的哪！
　　圆通让身边的小和尚收了银票，再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二位施主的心意，老衲感激不尽。斋饭已经备好了，二位施主请随老衲来。”
　　姚俪心里呸了一声。
　　一百两银子，就换你一顿斋饭？
　　这因果哪那么好还？
　　“主持客气了，只是我今日爬山有些累了，没什么胃口，想回去早些歇息。还是明日再来与主持畅谈佛法吧！”
　　说着，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带着燕儿返回了住处。
　　云溪让人把马车上的小碳炉也搬了上来，煮了粥、烤了饼，还在粥里加了些带来的眼肉条。
　　一碗热乎乎的粥下肚，姚俪觉得有些发困，不由揉了揉眼睛。
　　偏偏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敢问赵太太可在？”
　　这声音有点耳熟，姚俪皱了皱眉，示意燕儿出去看看。
　　没多久，燕儿捧着一卷画回来了。
　　“太太，是白天那个书生。”燕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为了白天的事来赔罪，但身无长物，唯有这点东西还算入眼，特意送过来给太太。”
　　姚俪歪靠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
　　“什么东西？”
　　燕儿打开了那卷轴。
　　画卷打开，竟是一副观音图！
　　但和普通的观音图不同的是，这副观音图的五官，和姚俪有着那么几分相似。
　　燕儿不禁惊呼一声。
　　云溪也跑过来凑热闹：“这画得可真好！姚姐你快来瞧瞧，这画得好像是你呢！”
　　姚俪瞄了一眼。
　　她对古代的人物画不太感冒，更喜欢风景水墨画。
　　“不就是一幅画吗？你们两个要是喜欢，就给你们收着。”
　　姚俪摆摆手，闭上了眼睛。
　　燕儿知道自家主子对画什么的不感兴趣，屋子里可是一幅画都不挂的。
　　问过了云溪的意见后，燕儿宝贝似的重新卷起来，找了块布包好。
　　第二日，姚俪恢复了精神，准备去山的另一边看风景。
　　三人吃过早饭就准备出发，可刚走了没多久，就看到那书生丁家山和他的书童。
　　“太太、太太！是丁公子！”
　　燕儿有些激动。
　　丁家山也看到了她们，遂走过来作了个揖。
　　“赵太太，又见面了。”
　　姚俪眼睛眯了眯，没有应声。
　　“不知昨日赵太太可有收到在下的礼？”
　　丁家山再次开口，眼睛中有着一丝难掩的热切。
　　这眼神，姚俪就算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姚俪挑了挑眉：“丁公子这半路拦人，是有什么意图？”
　　丁家山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在下没有别的意图，只是为昨日的事致歉。”
　　姚俪一摆手：“你的歉意我已经收到了，没别的事了？那麻烦让开，你当着我们的路了。”
　　丁家山怔了怔，被他的书童拉到了一旁。
　　姚俪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往前走。
　　等到身后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云溪才忍不住长出口气。
　　“姚姐，那丁书生……到底想做什么？”
　　姚俪嗤笑一声：“还能做什么？没听到燕儿打听到的吗？这书生家徒四壁，给寺庙抄经书为生，明明和何家姑娘纠缠着呢，却突然大晚上送什么画、现在又拦路，这明晃晃的意图，简直都挂在他脸上了。”
　　“姚姐，你是说他、他想……”云溪满脸纠结，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他想傍富婆！”
　　姚俪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了。
　　燕儿一脸震惊：“太太，不会吧？您是不是看错了？”
　　姚俪啧了一声。
　　“燕儿你太单纯，那个何姑娘也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明明就知道我是谁，还故意来套近乎，这不摆明了有所图吗？”
　　这里又不是前世，离婚、丧夫的女人，想找二婚不难。
　　姚俪如今还顶着赵家寡妇的身份呢！
　　普通的年轻后生，对自己这种身份，只有避之不及，哪还会主动凑上来？
　　孟无常那是意外，误以为自己怀了自己的孩子，才会多有照顾，接触时也不避讳。
　　想到此，姚俪突然眼神一黯，幽幽叹了口气。
　　孟无常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此时的孟无常，刚刚踏入了京城。
　　他和卯五一路上马不停蹄，只在进城前稍作停留。
　　进城比孟无常预想的顺利得多，守门的城卫扫了一眼他的路引，接过卯五偷偷塞过去的银子，就放行了。
　　“少主，咱们现在先去哪儿？”
　　卯五压低着声音问道。
　　孟无常此刻一副中年商人的装扮，脸上粘着胡子，眉毛画粗了，皮肤也涂黑了许多，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回到熟悉的京城，孟无常眯着眼睛，心底却格外警惕。
　　“去韩王府。”
　　说罢，二人牵着马，朝朱雀大街走去。
　　韩王府坐落在皇城东面，王府占据了半条街，这还不算，连另外半条街也都是韩王府名下的。
　　主要是韩王府的人口实在是太多了。
　　光元伯明的爹，韩王世子，就有几十个儿女，韩王府的后院都住不下了，元伯明的二叔三叔他们，只能搬出来，住到了旁边的府邸。
　　也正是因为韩王府人口多，姻亲也极多，远的近的，估计连他们自家人也搞不清楚。
　　孟无常和卯五没有敲韩王府的大门，而是绕到了东边的侧门，递上了元伯明给的牌子。
　　门卫接了牌子一看，脸色不由一变，急忙跑进去报信。
　　不多时，韩王世子带着下人急匆匆赶来。
　　看到孟无常，他脸色微微一变，勉强挤出一丝笑。
　　“没想到你会突然到京，还真是稀客啊稀客……老爷子已经在老地方等你了，随我来吧！”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卯五紧随其后，手握住了腰间藏着的匕首，准备随时迎接战斗。
　　可走了一路，四周都安安静静的，别说护卫了，连个丫鬟婆子都没见到。
　　最后，一行人在花厅前驻足。
　　孟无常正要进门，却被韩王世子伸手拦住。
　　“老爷子说，只见你人。”
　　孟无常扫了他一眼，长须遮住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抬脚就走了进去。
　　“卯五，你在此等候。”
　　“可是……”
　　卯五想要劝，但在接到主子的目光后，偃旗息鼓，静静地站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孟无常神色自如地走进了花厅。


第71章 韩王很后悔
　　韩王坐在摇椅内，见到孟无常出现，顿时呵呵一笑，站起身来。
　　“许久不见，叔祖父还是这般矍铄。”
　　孟无常率先开口，朝韩王鞠了一躬。
　　“不敢不敢。能见到侄孙安然归来，本王总算能松口气，以后也有脸去见先帝爷了。”
　　韩王花白的胡须一颤一颤，脸上带着悲悯，朝着皇宫方向遥遥一拜。
　　孟无常扯了扯嘴角，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此次回京，只为了祭拜姨夫姨母，过几日就会离开。”
　　韩王的表情一顿，沉吟片刻后说。
　　“京城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若是被太后和承恩侯府他们知晓你还活着，你的处境恐怕更加不利。”
　　“这些，就不劳叔祖父担心。”孟无常挑了挑眉，“倒是这京中形势对韩王府更加不利，朝中大半被承恩侯府掌控，小皇帝事事都听从太后。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大晟就得姓白了。”
　　孟无常这话一出口，韩王神色一肃。
　　“昶儿，或许你心中埋怨本王，埋怨先前太后针对吴王府，本王没有阻止。但你要清楚，皇室之中争权夺位之事屡见不鲜，本王作为宗室族长，不能插手皇位争夺。这是先祖爷定下的规矩。”
　　孟无常眼神微微一闪。
　　“那如今，叔祖父为何改变了主意？”
　　“那是因为白氏这贱人混淆皇室血脉！”韩王眼中寒光闪烁，“那小皇帝，根本不是你父皇的血脉！”
　　这话一出，孟无常不由一惊。
　　这怎么可能？
　　“白氏竟如此大胆？”
　　韩王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吴王带你回京后没多久，就来找过本王，想令你认祖归宗。可当时你父皇已神志不清，你身上又没个信物，如何能确定你的身份？再者，彼时太后养育着元显，虽说是宫女所生，可却是正经上了玉牒的。换做你是本王，又会如何抉择？”
　　一个是有正式身份来历清楚的皇子，一个是从外头找回来身份不明的皇子，保险起见，韩王自然选择站在了太后那一边。
　　十多年过去了，谁能想到，宫里头那孩子，根本不是先帝所出！
　　孟无常并没有感同身受，心中冷笑了一声。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没办法，韩王根本不会搭理自己。
　　这也是孟无常早就预料到的，并不意外。
　　“叔祖父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孟无常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当初叔祖父你们都不信我姨夫的话，那元显也是你们推上皇位的。”
　　韩王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
　　他心底那个懊悔啊！
　　当初若是没有生硬地拒绝吴王，或者，对元显的身世多查几次，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尴尬的境地。
　　韩王虽有私心，但毕竟是元氏的族长，眼见皇位落到外姓人手中，哪还坐得住？
　　所以，在得知元昶没死的消息后，立刻想办法拉拢，劝他回京。
　　只是，他现在发现，这侄孙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此事是本王之错，还望世孙为了咱们大晟，暂且抛开个人恩怨，与本王一同对付白氏以及承恩侯府。”
　　韩王站直身，郑重地朝孟无常鞠躬一礼。
　　孟无常神情微动。
　　这老狐狸倒是能屈能伸。
　　两人密谈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孟无常这才离开了花厅。
　　卯五在外头等得焦急难耐，见他出来，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少主，如何？”
　　孟无常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向一旁的韩王世子拱了拱手。
　　“侄儿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
　　韩王世子脸上带着笑，看不出丝毫心中所想，恭恭敬敬地送了他出门。
　　等人一离开王府，韩王世子脸色瞬间一沉，眼底光芒闪动，难掩其心中不满。
　　而孟无常离开韩王府后，装作随意地找了家客栈歇下。
　　牵着马来到客栈后院，一名不起眼的马夫急忙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接过两人手中的缰绳。
　　孟无常伸手在马鞍上敲了几下。
　　马夫主动询问：“两位客官打哪儿来啊？”
　　“从吴中来。”
　　“到哪儿去啊？”
　　“到崇阳去。”
　　“那客官可得多住两日。”
　　随意地聊了几句后，孟无常住进了二楼最角落的客房。
　　入夜，马夫和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他房中。
　　孟无常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二人，摘下了脸上的假胡子。
　　那二人满脸激动，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见过主子！”
　　“起来吧！”
　　孟无常虚扶了一把，示意二人起身。
　　马夫抹了抹红通通的眼睛：“得知主子无事，属下等人日盼夜盼，就等着主子回来。”
　　孟无常暗叹一声：“我这次回来只是为祭拜姨夫姨母，不会久留。”
　　“不过，这京中的情报可以重新联系起来了。卯五会暂时留下，作为传信人。”
　　马夫和那黑衣人，也属于暗卫之列。
　　但和卯一卯五这类贴身护卫不同，他们做的是刺探情报的工作，平时接洽都需要对暗号。
　　子丑寅卯四支暗卫，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原本，他们都是直接和主子——也就是吴王对接。但如今孟无常很缺人手，不得不打破这一规定。
　　马夫扫了一旁的隐形人卯五一眼，眉头一皱。
　　“寅一大人不在京中，此事恐怕还得等他回来。”
　　孟无常点点头：“等他回来，卯五会带他去见我。在那之前，你们稳住，暂时按兵不动，等候消息。”
　　“可是主子！”那黑衣人神色焦急，“承恩侯府那群奸贼越发嚣张，难道主子不打算为王爷王妃报仇了吗？”
　　“寅七，住嘴！”
　　马夫低喝一声。
　　“仇，自然要报。但若我们现在就行动，岂不是正中承恩侯等人的下怀？”
　　孟无常并没有因寅七的冒犯而生气，反而解释起来。
　　“报仇，要从长计议。我来之前，已去过了韩王府，明面上的事，由他处理。你们都是姨夫留给我的最后人马，可不能轻易折损在这上头。”
　　马夫眼睛一亮：“主子好计策！”
　　寅七抓了抓后脑勺。
　　“属下愚笨，不如主子机智，想不到这一点。”
　　孟无常笑了笑，又问起了其他人。
　　寅字暗卫，一共有九人，被吴王安插在不同地方。这条情报网，是吴王花了十年功夫才建起来的。
　　这是孟无常回京的第三件事。
　　把情报重新架起来。


第72章 一见如故
　　而另一边，常山寺的竹兰苑内，姚俪正带着云溪和燕儿烤东西吃。
　　拳头大的红薯、长条形的年糕，还有带毛的芋艿……塞进小炉子里后，控制着火，三个人一边烤火一边闲聊。
　　至于说为什么不出去玩……
　　因为昨晚上突然下雪了！
　　姚俪也没想到，一大早起来，打开窗户，看到的是一个雪白晶莹的世界。
　　当时姚俪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好怀念前世的天气预报啊！
　　雪下的不是很大，只薄薄一层，到了中午就化了，结果满地的泥水，根本出不了门。
　　姚俪有些歉疚地看着云溪。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会下雪，咱们还不如呆在家里呢！拢两个火盆，可比这儿暖和。”
　　燕儿一边拨弄着小炉子，一边嘀咕：“得亏奴婢带了好些炭过来，要不然可得冻着太太和云姑娘了。”
　　姚俪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是呀是呀！还是燕儿聪明。”
　　燕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
　　云溪拿着一根用竹签插着的年糕条，正要开口，突然眼尖地瞥见了窗户纸上的人影，顿时捂着嘴偷笑起来。
　　“姚姐，那人又来了。”
　　姚俪回头一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丁家山怎么还不死心？燕儿，去把人赶走。”
　　“好咧！”
　　燕儿一跃而起，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片刻后，她拿着一张花笺回来了。
　　“太太！太太！你快瞧，这上面写着什么？”
　　燕儿认得字不多，兴奋地把花笺递到姚俪面前。
　　姚俪看了一眼。
　　妈耶！
　　居然是一首情诗。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云溪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然后，脸红了。
　　姚俪抖了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接把纸扔进了小炉子里。
　　“牙都要酸掉了！”
　　本以为古代人都比较含蓄，没想到这丁家山居然这么直接！
　　不过手段也太拙劣了。
　　本姑娘上学时期，好歹也是收过不少男同学的情书的。这玩儿，见多了。
　　看着火苗吞噬了纸张，燕儿满脸惋惜。
　　“太太您不喜欢可以留给奴婢呀！奴婢瞧这上头的花挺漂亮的，可以留着做花样子，给您绣在帕子上。”
　　姚俪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要是想要花样子，改明儿咱们去康义府，买他个一两刀花样纸。这外人给的东西，能不要就不要，要是实在拒绝不了，拿回去后赶紧处理掉。留着说不定就成隐患了。”
　　“不会吧？太太您是不是想多了？”
　　燕儿明显不太相信。
　　姚俪正要解释，突然外头又传来了声音。
　　燕儿急忙跑出去开门。
　　“太太，是何太太来了。”
　　姚俪立刻起身，拍了拍衣裙，出去迎接。
　　还没走出两步，那何太太就带着人进来了。
　　“今儿个实在是冷得很，我不请自来，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姚俪眼角一抽。
　　您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管我这个十八岁的小女子叫妹妹，合适吗？
　　但这明显是何太太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姚俪没法反驳，只得笑着带她坐下。
　　云溪早一步退到了次间，准备茶水。
　　何太太坐下后，拉着姚俪的手不停地说话。
　　“我这次来常山寺，本来是为我出嫁的大女儿祈福的。结果这经书抄了一半，墨都冻住了，无奈之下，只能来找妹妹你闲聊会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看着挺有意思的。”
　　“就是些乡下玩意儿。”
　　姚俪扯了扯嘴角。
　　“还是妹妹你日子过得顺心，姐姐我啊！虽说是县尉太太，可家里头操不完的心。大女儿出嫁三年还没身孕，两个儿子念书又不成，小女儿又老跟我作对。哎……”
　　“我对妹妹真是一见如故，也只能跟你说说心里话了……”
　　姚俪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这位大姐大概是在家里憋得很了，逮着自己就一个劲地吐槽家里的糟心事。
　　姚俪不想听都不行！
　　难道我就很像一个情绪垃圾桶吗？
　　这何太太就不怕我把她的话告诉别人？
　　还是说，我就长着一张老实巴交不会泄密的脸？
　　姚俪陷入了疑惑。
　　突然，何太太一声惊疑，打断了姚俪的胡思乱想。
　　“这是什么？”
　　何太太凑近了小炉，指着上头问道。
　　姚俪一看。
　　哎呀！
　　那张花笺没烧完！
　　“就是随便写着玩儿的东西，闺房之趣，总不好乱放。若是不小心遗漏一张被人捡了去，可就坏事了。”
　　姚俪强装镇定地说道。
　　谁知这话一出口，何太太明显愣了愣。
　　“还是妹妹你想得通透，我那小女，可不就是因这事儿着了人家的道吗？”
　　何太太满脸愤恨。
　　姚俪心中一动。
　　有八卦？
　　“姐姐何出此言？我瞧着您家小女儿，活泼伶俐，天真烂漫。听说她已经在议亲了？”
　　何太太摆摆手。
　　“这傻丫头好看诗集，人家给她写了几首酸诗，她就非那人不嫁。不怕妹妹你笑话，这事儿在常县都不是秘密。我们何家的脸都丢尽了，她还不知悔改，偏要跟着那臭小子。我能怎么办？”
　　何太太很是伤心。
　　刚巧端茶过来的云溪，和门口的燕儿听到这话，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讶。
　　居然被太太/姚姐说中了！
　　姚俪呵了一声，往前凑了凑。
　　“其实这事儿，也好办。您家小女儿无非就是被对方的几句甜言蜜语哄住了而已，只要让她看到那男子对别人也是如此，她自然就会死心了。”
　　那何姑娘看起来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估计正是叛逆期呢！家里人再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她都不会听的，除非她自己亲眼看到。
　　何太太眼睛一亮，又一把抓住了姚俪的手。
　　“好妹妹，你快帮我出出主意，怎么让我那小女儿死心？”
　　姚俪有些纠结。
　　和您不熟啊！这一来就帮你棒打鸳鸯，好像不太好啊？
　　可姚俪对那个丁家山很讨厌，要是能何小姑娘摆脱他的pua，也是好事一桩啊！
　　道德点道德点！
　　姚俪心中激动。
　　这都多久没新的进账了，机会来了！
　　“姐姐放心！你待我这般真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姚俪一副认真的模样，只差没拍着胸口作保证了。


第73章 打渣男
　　第二天，丁家山再次来到竹兰苑。
　　他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让姚俪忍不住感慨。
　　这要是用在正途上，恐怕做什么都能出成绩。偏偏这人就想走歪路。
　　这一次，姚俪没有让燕儿去赶人，而是亲自去见了丁家山。
　　丁家山站在院门外，穿着单薄的澜衫，头戴方巾，冷风一吹，越发显得他身姿修长挺拔。
　　只不过，姚俪却分明看到他的牙齿在打颤。
　　要风度不要温度，活该！
　　姚俪心中腹诽了一句，面上却不显分毫，带着淡淡的笑走了过去。
　　“丁公子今日过来，又有何事？”
　　丁家山等了几天，终于等到正主出现，心中那个激动，面上浮现出一坨潮红。
　　“在下闲来无事，写了几首诗，想呈给太太一阅。”
　　不管是哪个朝代，读书人总是令人敬畏的。
　　虽说丁家山还未考中秀才，只是个童生，但靠着读书人这个身份，别人对他总是会客气几分。
　　先前不就是靠着几首诗，骗到了何家表妹？
　　只可惜，何县尉不好糊弄，一直不肯给个准信。丁家山等不及了，县试就在二月底，没几个月了，他很缺钱。
　　所以，在发现姚俪身家丰厚，随手给寺庙捐香火钱就是一百两时，丁家山动心了。
　　他这一套死缠烂打的套路，若是针对普通的小姑娘，或许真能成功。
　　可惜，他面前的是姚俪。
　　姚俪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花笺，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抱歉了，我不识字。”
　　一句话，让丁家山僵在了原地。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露出了自以为俊朗的表情。
　　“这也无妨，太太若是不识字，在下可以私下教太太。”
　　姚俪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是一点脸皮都不要，心中顿时恶寒无比。
　　“这不太好吧？丁公子，你不是和何县尉家的姑娘正在议亲？”
　　姚俪装出一副犹豫的神情低下了头，却又悄悄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太误会了，我与何家表妹并未议亲。我一直将她当成妹妹一般，只是何家表姨夫毕竟是县尉，我一介小小布衣，又如何与之抗衡？”
　　丁家山一个劲撇清和何姑娘的关系，还不忘倒打一耙，把锅都扔给了何家。
　　姚俪心中鄙夷。
　　丁家山见她不说话，还当她是心动了，倏地壮起胆子向前跨出两步，欲拉姚俪的手。
　　“登徒子！你干什么？”
　　姚俪突然夸张地大喊一声，抄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木棍，直接朝他脑袋打去。
　　咚得一声，丁家山被打了个正着，痛呼出声。
　　“丁公子，你可是个读书人，怎能做出这种事来？你如何对得住孔圣人的教诲？”
　　“这儿可是寺庙，菩萨神佛都在看着呢！你这不是玷污了常山寺这神圣之地吗？”
　　“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姚俪痛心疾首地喊着，一副震惊的模样，可手下的棍子却没有丝毫惜力，用力地打在丁家山的身上。
　　丁家山的惨叫，很快引来了不少香客和和尚。
　　所有人都是满脸震惊的表情，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燕儿从旁边跳了出来，接过了姚俪手中的棍子，双手叉腰，站在了院门外。
　　“丁公子，我家太太心善，但你也不能仗着我家太太的善良欺负人啊！这里可是常山寺！你做出这种事，有把主持大师他们放在眼里吗？”
　　“我还当你是个读书人呢！却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呸！”
　　燕儿的叫骂声，越发引得众人遐想不断。
　　众人看向丁家山的眼神满是鄙夷，尤其是那几位和尚，气得脸都青了。
　　“佛门清净地，发生这样的事，是我等之错。还望赵太太海涵。”
　　为首一中年和尚走了出来，满脸肃容地朝姚俪鞠了个躬。
　　姚俪摆摆手：“这哪能怪大师你们呢？大师也是仁慈，才会收留他在山上，谁知道……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姚俪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看得那管事和尚心生怜悯。
　　这位赵太太也是个可怜人，成亲没多久就成了寡妇。女子本就不易，却还被丁家山这种人纠缠，若是因此连累赵太太坏了名声，我们的罪过岂不是更大？
　　“阿弥陀佛，赵太太如此心胸宽广，实在是令贫僧汗颜。此事，贫僧定会给赵太太一个交代。”
　　说完，管事和尚叫来两个又高又壮的和尚，直接把丁家山赶出了山门。
　　圆德主持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安慰姚俪。
　　这刚得了个富户的捐赠，居然出了这样的事，他脸都黑了，不住地向姚俪道歉。
　　姚俪心念一转，秀眉微蹙，哀叹一声。
　　“若非我了解大师的为人，都要以为大师是看我不顺眼，才故意叫人来毁我清誉。”
　　大冷的天，主持的光头上冷汗直冒。
　　“施主何出此言？您是本寺的贵客，老衲又岂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姚俪看了他一眼。
　　“虽说我有朝廷褒奖的圣旨，但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妇人，无权无势，哪当得起贵客这身份？”
　　主持擦了擦头顶的汗。
　　“施主，不如这样，老衲带几位师弟，亲自到贵府为您诵经祈福，如何？”
　　姚俪神情不动，摇了摇头。
　　“我一介平民，哪敢劳动大师亲临？”
　　主持咬了咬牙：“那在偏殿，为赵老爷常年点一盏长明灯？”
　　姚俪面露不满，这老和尚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给赵老头子点什么长明灯？！那玩意儿有用吗！
　　“我听说出家人一心向善，想来常山寺的大师们时常行善。我也没别的要求，就希望大师们日后做善事时，带上赵府一起。”
　　姚俪话说完，一双眼睛灼灼盯着圆德主持。
　　圆德没想到姚俪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明显愣了一瞬。
　　“施主心胸宽广，确实是世间少有，是老衲误会施主了，阿弥陀佛。”
　　圆德真心实意地朝姚俪行了个佛礼。
　　姚俪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了什么。
　　“那个点长明灯，有什么要求？要逝者的生辰八字什么的吗？”
　　圆德摇摇头：“若是有，自然是好的，若没有，也无碍。太太是要给哪位亲人点长明灯？”
　　“不是亲人，就是两个有恩于我过的人，不知道他们的生辰八字。”
　　姚俪含糊了两句，想到的却是孟无常的姨夫姨母。
　　等回去后问一问苏青，若是可以，在常山寺点两盏长明灯，孟无常以后也有个寄思的地方。
　　总不能每次都回京祭拜吧？
　　那也太危险了。


第74章 终于回来了
　　等人群散去后，云溪从次间走了出来。
　　“姚姐，你也太大胆了！”
　　云溪端着一杯红枣茶过来，递给姚俪。
　　姚俪喝了一口甜滋滋的茶水，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这不算什么，不就是打了个渣男嘛？我早就看这丁家山不爽了，正好给他一个教训，还能解救一个被骗姑娘呢！”
　　加上和圆德说定的事，简直是一举数得啊！
　　姚俪喝完了茶，才有功夫问起了何太太和她女儿。
　　昨日和何太太约定具体细节后，今天一大早天刚亮，何太太就带着她女儿过来了。
　　丁家山来的时候，何太太带着女儿躲在门后，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何姑娘哭得很是伤心呢！”燕儿回答道，“刚刚何太太带她走了，临走时何太太说很感谢太太您，日后有机会定会再拜访。”
　　云溪却是眉头微皱。
　　“我瞧着那何姑娘心气不大，怕是连你也一起恨上了。”
　　“管她怎么想，和我没关系。”
　　姚俪坐在椅子上，心中哼哼，要不是为了道德点，谁愿意去多管闲事？
　　方才打完丁家山，系统就已经给了奖励了，这对姚俪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常山寺又住了三日，姚俪这才带着燕儿和云溪打道回府。
　　刚回到家，姚俪就听说了何家的事。
　　何家动作迅速，在何太太回家后第二日，就给何姑娘定下了亲事。
　　这定亲的对象是何县尉的手下，常县县衙的捕头，不过二十出头，在常县也算得上是出众了。
　　姚俪听说后，这才品过味儿来。
　　恐怕何县尉早就看中了这位得力手下，甚至，两家可能已经早就约定好了，却不知何故一直没有泄露消息。
　　大概是为了等何姑娘死心？
　　其实要姚俪看来，何姑娘嫁给这个捕头明显比嫁给丁家山要好得多啊！
　　想想看，这捕头可是何县尉的直属手下，有何县尉在，他敢对何姑娘不好？疼还来不及呢！
　　再说丁家山，他既然读书，那肯定是要走科举的路子，何县尉一家虽说在常县有些权力，但县尉一职是管治安缉盗的，和科举可没一点儿关系，对丁家山根本没有助力。
　　这两人一旦成亲，一开始可能还好些，等丁家山考中了秀才，肯定会爆发更多的矛盾。
　　姚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因此，当几日后，何家送了请帖邀请她参加半年后的婚礼时，姚俪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而且，姚俪发现，这大晟朝虽然和她前世所知的明朝很像，但有些地方还是很宽松的。
　　比如赵老头子死后，按理她是需要守孝三年的。但其实，过了一百天后，姚俪就可以出门了。
　　还有吃素，也是做个样子，私底下吃什么，没人会管。
　　像姚俪前世看过的一些书里，丈夫死后，妻子孀居，连出门做客都不行，会被人认为不详。这种事儿，在平县也没有！
　　只要守孝满一年，没有出格的事，之后照样可以迎来走往，没人会指摘什么。
　　当然了，若是寡妇要再嫁，得守满三年的孝才行。
　　不过，赵老头子和赵家一刀两断后，这家里都是姚俪一个人说了算。姚俪就算现在再嫁，也没人敢说什么。
　　姚俪算了算日子，何姑娘成亲时是四月，那时候春暖花开，倒是不错的日子。
　　从常山寺回来之后，隔段时间就会下一场雪，姚俪再也不想出门了，天天窝在家里闲得发慌，便拉着燕儿她们一块儿玩纸牌，斗地主。
　　当然，斗地主这个叫法肯定不能叫的。
　　她自己就是个地主婆！难道要燕儿、静如她们几个斗自己吗？
　　这游戏开始之后，很快传遍整个宅子。
　　没多久，又传到了外头，很是风靡了一阵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终于，在腊月二十一这一日，孟无常回来了！
　　一接到消息，姚俪整个人从榻上蹦起来，匆匆套上靴子就往外跑。
　　在大门口站定，姚俪焦急地看着街的另一头。
　　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不知过了多久，孟无常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姚俪心中一喜，正要过去迎接，突然看到了孟无常身后的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去的时候明明是两匹马，怎么回来会是三匹？
　　姚俪眉头紧蹙，心头的那股雀跃，瞬间熄了下去。
　　孟无常来到门口，下了马，看到姚俪站在门口，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姚俪矜持地抬了抬下巴，扶着燕儿的手，没有说话。
　　知主莫若燕儿。
　　燕儿警惕地看着孟无常后面那两个人，就像只刺猬竖起了刺。
　　“孟大侠，你怎么带了个女人回来？”
　　可不是嘛？
　　孟无常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低垂着头，姿态谦卑顺从。
　　“这是从前在王……咳咳，在家中的下人，不是什么要紧人，你别多想。”
　　孟无常走到姚俪面前，低声说道。
　　姚俪挑了挑眉，轻哼一声。
　　“我才没有多想，我管你带几个女人！跟我又没关系，燕儿，我们回去！”
　　说着，姚俪拉过燕儿，转身就准备走。
　　孟无常正要说话，身后那婢女突然柔柔地开口。
　　“少主，奴婢没给您添麻烦吧？”
　　不等孟无常开口，燕儿就跳了起来。
　　“既然知道会添麻烦，还跟过来干嘛？咱们家里又不缺下人！”
　　那婢女缩了缩肩头，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像只受惊的小兔，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主子。
　　可孟无常连个眼神都没给，反而一把拉住了姚俪的手，带着她直接进了门。
　　“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
　　姚俪的低吼声远远地响起。
　　那婢女愣在了原地。
　　燕儿示威般地瞪着她，指挥着下人把马牵进马房。
　　“我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你既然要跟着当丫鬟，就得听我的！”
　　那婢女咬了咬唇，眼底光芒闪烁，最终垂下了头。
　　“是，燕儿姐姐，我以后一定听你的。”
　　她屈膝一福，姿态摆的极低。
　　燕儿高兴了，带着她去了下人们住的罩房，不让她有接触孟无常的机会。
　　而另一边，姚俪被孟无常带到了偏院，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孟大侠，请自重！”
　　孟无常一脸无奈。
　　“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姚俪哼了一声。
　　“我没有生气！你是我的谁呀？我干嘛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
　　“还说你没生气？”孟无常叹了口气，“每次你生气，就叫我孟大侠。”
　　姚俪偏过头，不去看他。


第75章 第一次的礼物
　　姚俪心中那个气啊！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本性都一样！
　　嘴上说的好听，其实都是花花肠子，和那个丁家山一样！
　　姚俪感觉自己的一腔感情都喂了狗。
　　她目光冷冷地抱着胳膊。
　　“解释吧！”
　　“紫鸳是我姨母的贴身丫鬟，也算是姨母的亲信。姨夫姨母出事，是有内鬼告密。但事发突然，我们一直没查出告密人是谁。”
　　孟无常开口，神情说不出的冷峻。
　　“所以，你怀疑是她？”
　　姚俪放下了胳膊，满脸诧异。
　　“可是如果真是她，那她躲着你还来不及呢，干嘛还来找你？”
　　孟无常眉头紧皱：“目前还无法确定是不是她所为。只是……当初太后的人下手极很，王府几乎被赶尽杀绝，护卫们都死伤大半。正常情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怎么逃脱的？”
　　姚俪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心神，都忘了生气。
　　确实啊！道理说不通。
　　“那你打算怎么办？让她自露马脚？这有点难吧？”
　　孟无常伸手捏了捏眉心。
　　“等苏青过来，再商议具体的事。”
　　姚俪撇了撇嘴，虽然没有完全消气，但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孟无常见状，悄悄松了口气，紧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来。
　　“此次回京匆忙，也没顾得上给你买些东西，就只有这个。”
　　姚俪接过荷包，打开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居然是一支簪子！
　　这簪子不是寻常的花鸟图案，而是一根金簪上串了几个圆滚滚的红珠子，看起来就像糖葫芦一样，别提多可爱了。
　　这礼物简直送到她心坎里。
　　“之前在康义府逛夜市时，看你很喜欢吃糖葫芦，就做了这个。”
　　孟无常的话，让姚俪猛地抬起头来。
　　“这是你自己做的？”
　　孟无常点点头，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第一次做，做得不太好。”
　　姚俪一把将簪子护在了胸前。
　　这还叫不好吗？简直不要太好啊！
　　姚俪原以为，像孟无常这种人，天生贵胄，做事很少会考虑到别人。就算买礼物，估计也是让下人买一堆回来挑一下。
　　从没想过，他居然会自己动作做。
　　姚俪细长的眉毛轻轻蹙了起来，眼神试探着扫了过去。
　　该不会是身上没银子了吧？
　　她的眼神太过明显，就算没开口，孟无常也看出了她的意思，不禁失笑。
　　“姨夫在各大钱庄以化名存了不少钱，以备不时之需，我这次带回了一些。”
　　姚俪“哦”了一声。
　　看来不是缺钱啊！
　　谁知，下一刻，孟无常突然又说道。
　　“待会儿我叫砚光把银票都给你，数量不多，也就三万多两。本想都取出来的，但怕动作太大引人注意。剩下的，就只能下去再取了。”
　　姚俪吸了口凉气。
　　哎呦喂，这一副明明很有钱却要装的很随意的样子，也太凡尔赛了吧？
　　“把银票都给我？就不怕我私吞了？”
　　姚俪哼声说道，语气却是柔和了不少。
　　“不过是些银子。”孟无常挑眉，“若是不够，我叫人把钱庄里的银子都取出来。”
　　姚俪一下子抓紧了衣襟。
　　有钱人家出身的孩子，这金钱观消费观就是不一样！
　　那么多银子，怎么能平白无故地随便给人呢？
　　姚俪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说动静太大会有影响嘛？等以后分批取出来再交给我。”
　　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孟无常却丝毫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伸手把人抱住了。
　　这一次，姚俪没有推开。
　　有颜，有钱，又有耐心的男人，可不多见啊！
　　姚俪砸了咂嘴，觉得自己的气消得莫名其妙的，很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啊！
　　于是，她突然退开了一些，在孟无常错愕的眼神中，拉着人进了屋。
　　“俪俪，你要干什……”
　　孟无常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姚俪堵住了嘴。
　　甜甜的气息顷刻间弥漫口腔，带着战栗的酥麻，让孟无常浑身一震。
　　姚俪感受到他的震动，心中得意，伸舌舔了舔唇。
　　上一次姚俪就发现了，这家伙受不了这种激法。
　　果不其然，下一刻，孟无常眼底一暗，双手抓着姚俪一个转身，把她反压在墙上，霸道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恍恍惚惚的姚俪才感觉到了新鲜空气。
　　“你……”
　　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姚俪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摸了摸唇瓣。
　　靠！
　　破皮了！
　　要不要这么用力？你当是啃骨头吗？
　　姚俪哀怨地瞪着他。
　　孟无常也看到了她那过分殷红的唇，低头轻啄了一下。
　　“下次我会注意。”
　　厚？
　　还想有下次？
　　“孟无常，你学坏了！”
　　姚俪嘟哝着说，全然没意识到，就是自己把他带坏的。
　　孟无常低笑一声，伸手拿过那支糖葫芦发簪，插进了姚俪的发髻中。
　　原本就秀丽的面容，加上这簪子后，显得越发伶俐俏皮。
　　姚俪寻思着，人家送了礼，自己也得回个礼吧？
　　“我先回去处理点事，待会儿再来找你细说。”
　　姚俪扶了扶簪子，甩着发尾，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偏院。
　　等回到住处后，姚俪翻箱倒柜，最后找出来一块帕子。
　　这还是前些日子太无聊了，姚俪跟着燕儿学着绣的。不过姚俪对针线活实在是没耐心，绣了一半就扔开了。
　　找出来后，姚俪对着日光比了比样子，拿出绿色的丝线，开始补全。
　　“幸亏当初选了最简单的竹子图案。”
　　姚俪嘀咕了一句，动作缓慢而又生疏地戳着布面。
　　很快，几片竹叶就绣好了，加上原本绣好的竹竿，不细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姚俪剪断线头，撑了撑帕子，准备拿去送给孟无常。
　　虽然不值钱，但好歹也是自己绣的第一幅绣品呢！
　　第一次对第一次，谁也不占谁便宜。
　　姚俪心安理得地将帕子折好，找了个荷包装起来，这才走出了房门。
　　刚走没两步，就见燕儿跑了回来。
　　“燕儿？你这么急匆匆地做什么？”
　　姚俪伸手拦住了她。
　　燕儿行了个礼：“那个跟来的丫鬟一看就不是好人，奴婢帮太太对付她！”
　　姚俪无奈扶额。
　　“你怎么看出人家不是好人的？”
　　“太太您和孟大侠走的时候，她那双眼珠子轱辘轱辘一个劲地转，一直就黏在你们俩人身上，明显就是一肚子坏水，打着坏主意呢！”
　　燕儿振振有词。
　　“有奴婢在，太太大可以放心！奴婢绝不会让她接近孟大侠的！”
　　姚俪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看燕儿平时性子鲁直，可看人的眼光还挺准。
　　姚俪不想看到那个紫鸳，但又不能赶走，交给燕儿，是最好不过了。


第76章 燕儿的手段
　　燕儿和静如两人虽然都是姚俪身边的贴身丫鬟，但分工不同，燕儿大多是做贴身服侍的活儿，静如则是管着姚俪房里的金银首饰，还管着院子里的其他下人。
　　燕儿平时不管人，但不代表她就指挥不动人。
　　紫鸳被燕儿安排到了最偏僻的下人房，这屋子只有一张大炕，住着七八个洒扫婆子，勉勉强强给她腾出了一个床位。
　　紫鸳脸色铁青地看着那床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床褥，双拳攥得紧紧的。
　　燕儿眼神一扫。
　　“怎么？不愿意住这儿？咱们这宅子小，你要不想住，就赶紧走吧！”
　　紫鸳一听，暗吸一口气，面上露出讨好的笑。
　　“燕儿姐姐说什么呢？我一个下人，哪有挑剔的份儿？主子怎么安排，我只有听从的份儿，万不敢有意见。”
　　燕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叮嘱了几个婆子几句，抬着下巴走了。
　　这一晚，紫鸳没睡好。
　　那褥子和被子硬邦邦，又冷冰冰的，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次日清晨，天才刚蒙蒙亮，婆子们就把她从炕上拖了起来。
　　“还睡？起来干活了！”
　　紫鸳有些发蒙：“这么早就要干活？”
　　“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咱们这些下人，不干活，难道等着白吃饭？”
　　那婆子恶声恶气地，直接把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紫鸳从前在王府，虽然也是丫鬟，但待遇可真的比一些小门小户家的姑娘更好。至少，没有大冬天就要起来干活的。
　　她哆哆嗦嗦地穿好了衣裳，正要洗漱，却发现屋子里没有热水。
　　“大婶，麻烦您帮我打一些热水来，好吗？”
　　她咬着唇，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期望得到其他人的怜悯。
　　可惜，没人回应她。
　　倒是那个拖她起床的钱婆子冷笑了一声，鄙夷地看着她。
　　“你算哪根葱？还要老娘给打热水？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钱婆子呸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紫鸳咬了咬牙，就着冷水抹了把脸。
　　刚走出屋子，她被塞了一把扫帚。
　　“这是什么意思？”
　　紫鸳傻呆呆地看着这竹扫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钱婆子白了她一眼：“还愣着干嘛？干活啊！主子们起床前，要把所有大路小径以及门外都扫干净。”
　　“要不是等你，我们早就开始干了。还不快点？”
　　紫鸳被推搡着去了大门外。
　　一阵寒风刮过，地面的冰渣子混着灰黄的沙土，还有落叶、树枝、以及一些食物残渣，墙角甚至还有一些可疑的黄色液体。
　　紫鸳气得浑身发抖。
　　她自进了王府后，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做过一些端水提食盒的活儿外，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等最低贱的粗活？
　　紫鸳心中怒骂一句，随手扔掉了扫帚，就要往回走。
　　谁知，门口台阶处，那钱婆子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她。
　　“不想干？燕儿姑娘可说了，你要是不想干就赶紧滚。咱们太太再心善，也不可能收留白吃饭不干活的人。”
　　紫鸳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我是跟着少……孟少爷来的！”
　　钱婆子嘬了嘬牙花子，嘿了一声。
　　“呦！你还当自己是个啥人物呢？那孟教头也是咱们太太请来的，又不是啥正经主子！孟教头也得听咱们太太的呢！你算个啥子？”
　　“还不赶紧干活！没干活，可没饭吃啊！”
　　紫鸳眼中几欲喷火，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重新捡起了那扫帚，握着冰冷的扫柄，一下一下地扫着。
　　钱婆子靠在门框上，时不时地提醒一句。
　　“哎，那边边角角的别忘了。”
　　“你瞅瞅你，这水扫得到处都是，是想害主子们滑到吗？”
　　“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连扫地都不会？”
　　紫鸳一整天都在钱婆子的骂声中度过。
　　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也是如此。
　　紫鸳试图偷偷去找孟无常告状，可她连孟无常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整个府里的下人见到她都像见了鬼一样，多说两句话，一个个的人都跑光了。
　　紫鸳心头一沉。
　　这任务比她预料得还要难。
　　这样下去不行！
　　紫鸳咬咬牙，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拉拢那个钱婆子。
　　她偷偷塞了银子，可是这老虔婆银子照收，可还是一点儿都不好说话！
　　到第四天，紫鸳浑浑噩噩地扫着大门口，一阵马匹的嘶鸣声惊得她抬起头来。
　　枣红色大马在门口停下，苏青一边呵气，一边往里走。
　　紫鸳眼睛唰得一亮，扔掉扫帚，一把抓住了苏青的裤腿。
　　“苏先生！苏先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青讶异地转过头。
　　“你是？”
　　“苏先生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紫鸳啊！从前在王妃跟前服侍的。”
　　紫鸳眼看着他，眉头微蹙，眼中带着水光，伸手撩了撩发丝，做了个自认为风情的动作。
　　只可惜，她忘了，这几日在寒风中扫地，吹得她脸颊通红不说，皮肤也干涩粗糙了不少。今天早上起的太早，发髻都来不及梳，此刻的她顶着一头如鸡窝似的头发。
　　甚至，眼角还有着没擦干的眼屎！
　　如此邋遢，就算再搔首弄姿，在苏青眼里也和一旁的钱婆子无异。
　　苏青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急忙扯回了自己的裤腿。
　　“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什么王妃。”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进了大门内。
　　徒留满脸不可置信的紫鸳站在寒风中。
　　等苏青一走，钱婆子狞笑着走了过来，抓起那扫帚就往她身上拍去。
　　“还敢胡乱攀关系？以为苏先生会看得上你？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现在的样子，和我这老婆子有什么两样？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儿呢！”
　　“快给老娘干活！”
　　紫鸳连连闪躲，可还是被扫帚扫到了胳膊腿，一时间痛呼不已。
　　老虔婆，你给我等着！
　　她恨恨地瞪着钱婆子，那眼神，简直似要生吞活剥了对方一般。
　　钱婆子却怡然不惧。
　　她面上冷笑，心里却乐开了花。
　　燕儿姑娘可说了，只要能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到时候就让太太给她儿子脱籍！
　　钱婆子一家人，因主家犯事导致全家被卖，她自己运气好，进了赵家，虽说干活辛苦，但好歹吃穿不愁。可他两个儿子却被卖给了临县，要是没个机会，恐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
　　因此，紫鸳给的银子再多，她再心动，也不会违背燕儿的交代。


第77章 眼光太差
　　与此同时，苏青快步来到了偏院，转了一圈没见到自家主子的身影，匆忙去了花厅。
　　果不其然，孟无常就在花厅。
　　此刻，姚俪和孟无常依偎而坐，看着姚俪手中的一卷书，都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
　　苏青重重咳嗽了两声，两人才抬起头。
　　“呦？苏先生总算是回来了，我还当你在外头过得乐不思蜀了呢！”
　　姚俪挑挑眉。
　　苏青急忙解释：“属下刚从康义府回来，一得到殿下的传信就过来了。”
　　孟无常神色不变，挥手示意他坐下。
　　苏青问了京城的事，孟无常简单说了几句后，就说起了正事。
　　“那个叫紫鸳的丫鬟，定有问题。只不过，不能肯定她背后的人是谁。所以，这次叫苏先生回来，是想让苏先生想办法，套出她的话。”
　　“紫鸳？”
　　苏青眉头一皱，立刻说起了门口发生的事。
　　姚俪一听，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
　　“燕儿这丫头，居然还有这样的坏主意。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把人赶走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青嘀咕了一句。
　　姚俪哼了一声：“燕儿又没做错。那个紫鸳，原先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吗？肯定养的跟千金小姐一样，从没干过粗活，估计还有小丫头伺候呢！”
　　“燕儿叫那个钱婆子故意针对她，正常来说，谁受得了？可她却偏偏忍下了，这肯定就有问题！”
　　姚俪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
　　苏青捋着胡须轻点着头。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既然殿下想从她口中套出背后之人，一直这么对她，恐怕不太好吧？”
　　“所以，这不是把你叫回来啦嘛！”
　　姚俪嘻嘻一笑，挽住了孟无常的胳膊。
　　“总不能叫无常出面吧？你主子千金之躯，不坐危堂，所以，就只能靠你了。”
　　“苏先生，我看好你呦！”
　　苏青一开始还有些不解，等姚俪说话，很快就明白了她话中之意，顿时脸色一黑。
　　这是要我出卖色相？
　　我苏青虽是一介书生，却也是铁骨铮铮，怎能做这样的事？
　　苏青下意识就要反对，可一抬头，碰到了孟无常的眼神，气势一下子就萎了下来。
　　“既然是殿下命令，属下遵从就是了。”
　　三个人低声商议了许久，苏青才黑沉着一张脸离开了花厅。
　　姚俪看着他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笑弯了腰。
　　没多久，扫完大门外接着去扫马棚的资源，再次碰上了苏青。
　　苏青一脸正气地斥责了钱婆子一顿，在紫鸳激动的目光中，带着她离开了马棚。
　　“紫鸳，你受委屈了。方才在门外，我没认出你来。”
　　苏青柔声说着，叹了口气。
　　“少主为了躲避京城中人的追杀，轻易不能露面，若是被人怀疑，可就危险了。所以，殿下只能叫我出面。”
　　紫鸳眼泪汪汪：“紫鸳不怪少主。只要能一直跟在少主身边，紫鸳就算吃再多的苦也甘愿。”
　　“苏先生，今日多亏你来救我。若是再迟两日，紫鸳怕是要被折磨死了。”
　　苏青早就从姚俪口中知道这几日的事，明明就只是让她扫地而已，现在说的一副受了刑的语气算怎么回事？
　　可心中再怎么吐槽，面上他还是得装出一副生气的神情来。
　　“委屈你了，此事，我定会给你讨回个公道。”
　　顿了顿，苏青才又开口。
　　“不过，这赵太太在本地颇有名望，我们行事都还得仗着她的名头。若是日后碰上那赵太太，恐怕还得紫鸳你受委屈。”
　　紫鸳恨恨地咬着牙，抬起头来时，满脸的委屈和温柔。
　　“先生放心，为了少主，紫鸳什么都不怕！”
　　“紫鸳你的忠心，少主都知道。日后绝不会亏待你的。”
　　说话间，苏青带着她来到了倒座房最西边的一间屋子。
　　“你先在这儿住下，等找到机会，我就带你离开。”
　　紫鸳心中顿时一紧。
　　离开？
　　要是离开这里，哪还有机会再接触到少主？那任务还怎么完成？
　　紫鸳眼神微微一闪，急忙拉住了苏青的袖子。
　　“先生不必着急，还是少主的事更要紧。只要能帮上少主，紫鸳愿留在这儿。”
　　苏青感叹一声。
　　“既然你愿意，那我就不强求了。”
　　接着，苏青带着她走进了屋内，温言宽慰了几句，不着痕迹地打探她在京城的情况。
　　但紫鸳警惕性还挺高，只说了自己从王府偷跑之后受了什么委屈，被谁谁谁欺凌，最后遇到了寅七，巴拉巴拉一大堆。
　　有用的消息，一点儿都不肯透露。
　　不过苏青是谁？
　　就算紫鸳嘴巴再紧，苏青也从她话里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安顿好紫鸳后，苏青便借口离开了前院，往花厅走去。
　　而此刻，花厅内，燕儿带着点心和茶水走了进来，见到姚俪，忍不住吐槽。
　　“太太，那苏先生眼光也太差了！他居然看上了那个紫鸳！那女人一肚子满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奴婢让钱婆子教训她，想着等她自己受不了，就自己跑了。结果苏先生这么一来，奴婢的话，不就白吩咐了？”
　　燕儿很生气。
　　姚俪拍着她的手安慰：“男人有几个眼光好的？说不定苏青就喜欢这种绿茶白莲花呢！跟咱们没关系，只要不让她进内院就行了。”
　　燕儿点点头，气消了不少。
　　“太太说的是。”
　　苏青刚走到门口，听到这主仆俩说的话，好悬没喷出血来。
　　我忍辱负重，这么做为的是谁？
　　这两个娘们居然在背后这么说我！
　　苏青觉得很冤枉。
　　但他又不能跳出来自证清白，只能咽下了这委屈，咳嗽了两声。
　　听到动静，燕儿一转头，看到他，哎呀一声跳到了姚俪身后。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了！
　　好倒霉！
　　姚俪却是神色不变，笑眯眯地朝孟无常递了个眼神。
　　孟无常放下了茶盏，看向苏青。
　　“问出什么了？”
　　“她嘴很硬，什么都没透露。”
　　苏青一步步走到桌边，拿起一杯茶灌了一口。
　　“不过，属下仔细分析了一下，发现了她话中的漏洞！”


第78章 不好意思当电灯泡
　　姚俪顿时来了精神。
　　“看来苏先生还是挺有本事的嘛！你发现什么了，快说快说。”
　　苏青一捋胡须，沉声开口。
　　“紫鸳说自己在离开王府后经历种种，格外凄惨，可她说的几个地方，都在城西的白家附近。属下猜测，她背后的人，应是承恩侯府。”
　　孟无常屈指敲着椅子扶手。
　　“承恩侯府那条街，咱们的人难以深入查探。”
　　“正是！”苏青有些激动，“紫鸳之所以这么说，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对那片地区十分熟悉，下意识就说了那几个地名；二是她背后之人知道我们无法探查承恩侯府周围，所以才会如此交代她。”
　　“不管怎样，都和这个承恩侯府脱不了干系嘛！”
　　姚俪嘟囔道。
　　燕儿茫然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可凑在一起，我就听不懂了呢？
　　“苏先生首战告捷，可喜可贺啊！”
　　姚俪一手握拳，在空中挥了几下。
　　“之后，也要拜托苏先生啦！多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我们才能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
　　苏青眼角抽了抽。
　　孟无常嗔怪地看了姚俪一眼。
　　“苏先生行事，你还不放心？”
　　姚俪捂着嘴直笑：“是是是，苏先生最能干了。”
　　苏青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弄得额头青筋直跳，深吸口气，才忍住了没翻白眼。
　　等苏青一走，燕儿顿时憋不住了。
　　“太太，方才您和苏先生说的什么意思啊？奴婢听不懂。那个紫鸳到底是什么人？”
　　姚俪转过身。
　　“你不需要搞懂，只要知道，那个紫鸳不是好人，就行了。”
　　燕儿“哦”了一声，很快振作精神。
　　“她不是要留下吗？奴婢又想出了个好点子，这就吩咐钱婆子去！”
　　燕儿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姚俪双手托腮，靠在桌子上，时不时拿眼风去扫孟无常。
　　“怎么了？有话想问？”
　　姚俪已经忍了好几天了，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会给准备通房丫鬟？”
　　姚俪就是这么直接的性子，有什么问什么。
　　“咳、咳！”
　　孟无常被口水呛到了。
　　“你都这个年纪了，我就不信从前没给你安排过。那个紫鸳，是不是就是你姨母给你准备的女人？”
　　姚俪哼哼一声。
　　孟无常失笑不已，抓过姚俪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这种事我哪会记得？就算姨母有这样的打算，也没对我说过。”说到这，孟无常顿了顿，语气低沉了些许，“父亲去世后，我为他守孝三年。之后跟随姨夫谋划，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姚俪扁着嘴，还是有些不高兴。
　　“至于那紫鸳……若非这次她主动找来，我都不记得姨母身边有她这个人。”
　　孟无常摩挲着姚俪的手心。
　　“我没跟你说过吗？姨母身边的丫鬟，紫鸳是最不起眼的，很容易让人遗忘。”
　　姚俪晃了晃脑袋，压下了往上翘的嘴角。
　　从目前看来，孟无常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过去的事，没法控制。但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改造这家伙呀！
　　姚俪琢磨了会儿，忽然想起了某件事，清了清嗓子。
　　“明天若是天气好的话，你陪我去常山寺走一趟，如何？”
　　孟无常没有多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第二日，姚俪坐上了马车出了门。
　　孟无常不肯坐马车，非要骑马。姚俪想了想，就叫上了云溪。
　　燕儿不肯去，说是要严防死守看紧紫鸳。
　　姚俪就随她去了。
　　马车内，云溪磕着新鲜出炉的瓜子儿，朝外头努了努嘴。
　　“姚姐，你和这位……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姚俪略显矜持地咳了一声。
　　“没影儿的事，别瞎说。”
　　云溪见她眉眼都是笑意，那还看不出来？
　　“姚姐你照照镜子，孟教头没回来前，眉毛是这样耷拉的。他回来后，你简直就是眉飞色舞、喜上眉梢，谁看不出来呀？”
　　姚俪急忙伸手按住了眉毛。
　　“真有这么明显？”
　　云溪捂着嘴吃吃地笑。
　　姚俪还真掏出一面小镜子，左左右右仔细看了一圈，努力把上挑的眉梢压下去。
　　“嗐！别人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姚俪很快收起了小镜子，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云溪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这孟教头可比那个丁书生好多了。我想起那丁书生写的情诗，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你说，怎么会有他这种人啊？”
　　姚俪切了一声。
　　“这世上多的是自以为是的人，他以为多念了几本书，姑娘家看到他都要扑上去。这种人最要不得了。”
　　“那是，那丁书生哪比得上你家的孟教头啊！瞧瞧那副紧张你的样子，恨不得把你栓在他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哪儿。哈哈哈……”
　　“好哇！你这小妮子居然敢嘲笑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姚俪脸上一红，撸起袖子，朝手指头哈了口气，挠着云溪的耳朵脖颈。
　　两人最近时常凑在一起玩，云溪有什么弱点姚俪早就知道了。
　　她最怕痒！
　　“好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云溪一边躲，一边被痒得哈哈直笑。
　　笑声传到了马车外，一直紧跟在马车旁的孟无常却皱紧了眉头。
　　他的听力远超常人，方才马车里两人说的话，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丁书生？
　　情诗？
　　这是怎么回事？
　　孟无常眯起了眼睛，很想立马拉着姚俪询问。
　　但想到马车里还有一个外人，孟无常只能按下了这个念头。
　　等到了常山寺，下了马车后，云溪第一次冲了出去，哒哒哒几下就跑远了。
　　孟无常将缰绳交给随从，刻意拉着姚俪落后几步。
　　“先前在车里，你们俩说什么呢？”
　　姚俪一无所觉：“没什么呀！就闲聊啊！”
　　孟无常低了低头。
　　“我听到什么丁书生？你什么时候、在哪认识的人？”
　　姚俪露出恍然之色，撇了撇嘴。
　　“那就是个蠢货，自以为是，写了几首酸诗，就以为我会看上他。还勾搭何县尉家的姑娘，恶心极了。”
　　姚俪一边爬山，一边说起了上次来常山寺的经历。
　　但孟无常的关注点显然不太一样。
　　没多久，两人便到了寺门口。
　　云溪朝他们挥了挥手：“我先进去啦！”
　　既然知道这俩人有那意思，云溪哪好意思掺和进去当电灯泡啊？
　　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云溪直接一溜烟跑了。


第79章 本名
　　姚俪和孟无常一前一后走进了大雄宝殿。
　　今日住持不在，接待他们的是一位面白无须的管事和尚。
　　姚俪上了香，拜了拜，又捐了两个银锭子，转头问那管事和尚。
　　“上次说的事，都弄好了吗？”
　　管事和尚见那两个五两大的银锭子落进了功德箱，笑得见牙不见眼。
　　“女施主放心，圆德师伯早就交代过了。施主是要现在过去看看吗？”
　　姚俪点点头，拉着一脸疑惑的孟无常，去了偏殿。
　　这偏殿不是很大，供奉的是观音菩萨，而在靠墙的位置，有着一排油灯。
　　管事和尚领着二人在靠后的两盏灯前站定。
　　“圆德师伯安排在这儿，不知女施主觉得如何？”
　　姚俪看了看四周，这个位置其实算是偏殿的角落，很不起眼，想来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
　　而孟无常，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看到那两盏油灯后方的牌位后，猛地一怔。
　　牌位上写着两个名字，以及各自的出生年月。
　　“姨夫姨母……”
　　他失神低语。
　　管事和尚机灵地退了开去，将偏殿留给了二人。
　　姚俪抿了抿嘴。
　　“我上次来的时候，听住持圆德说起长明灯，就给你姨夫姨母点了两盏。这老秃……咳咳，圆德大师还算可靠，你可以放心。”
　　孟无常双手微颤，良久后，才深吸口气。
　　香烛特有的气息钻入鼻腔，让他回过神来。
　　“多谢。”
　　姚俪摆摆手。
　　“小事而已啦！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这还真是这样。
　　姚俪原本以为这长明灯，一天十二时辰都得点着，那么费油，肯定要很多银子。尤其圆德那老家伙，看似道貌岸然的，实际又很贪财，还不趁机狮子大开口？
　　可没想到的是，这长明灯，一个月只需要几两银子！
　　圆德当初报了三个价位，二两、五两和十两的，姚俪问了问，得知是油的价钱不同。最低一档，用得是桐油，第二档是菜籽油，最贵的那档是香油。
　　姚俪当即拍板，选了最贵的，直接交了三个月的香油钱。
　　孟无常很想伸手抱住姚俪，但想到两人待的地方，硬生生忍住了，只捏了捏她的手掌。
　　“等过完年，我们可以再过来祭拜你姨夫姨母，到清明节，还可以办场法事，叫圆德大师他们诵经祈福……”
　　姚俪还在碎碎念，说着日后的规划。
　　两人在偏殿内待了许久，分别上了香，直到孟无常心绪平复下来。
　　姚俪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做牌位的时候，不知道你原本的名字，就没写。这要不要紧啊？”
　　孟无常摇头。
　　“无事，我自己写上就行。”
　　姚俪一听，急忙跑到门口，招手叫来了一个小和尚，问他借了笔墨。
　　孟无常接过笔，认真地在那牌位侧下方写下了几个字。
　　“元昶？这是你的本名？”
　　好生僻的字。
　　孟无常轻轻颔首。
　　“无常是先生给我起的字。”
　　因他名义上是吴王世子，所以自幼是跟着其他宗室子弟在皇宫内的学堂学习。教授他们的，是朝中的大儒，如今的太傅。
　　现在想来，或许那时候太傅就已猜测到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起了这样一个字。
　　无常，无常，世事无常。
　　“那我还是叫你无常吧！这名字好记多了。”
　　姚俪眨了眨眼睛。
　　两人又驻足片刻后，才离开了偏殿，去寺里的地藏殿、药师如来殿等地方绕了一圈，分别上了香。
　　原本姚俪是不信这些的，但看孟无常一脸的虔诚，遂什么话也没说，跟着他拜佛上香。
　　等回到山门外，云溪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我一直都没遇到你？”
　　姚俪看着云溪脸红扑扑的，头发上还有些湿气，忍不住问道。
　　云溪吐了吐舌头，没有回答，而是快步朝山下走去。
　　等一行人回了平县，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愈发黑沉。
　　姚俪刚跨进大门，就见燕儿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太太！不好了！”
　　姚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一扫，拉着燕儿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走之前不是交代你吗？有什么事等回了屋再说，在门口很容易被人偷听到。”
　　燕儿捂着嘴忙不迭点头。
　　确定四周无人，姚俪才让她开口。
　　燕儿松开手，压低了声音，语速飞快。
　　“太太，你们刚走没多久，那个紫鸳就突然不见了。钱婆子说她拉肚子，去了趟茅厕，回来就找不到人了。奴婢让人在前后院都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正要出门，结果你猜怎么着？”
　　姚俪挑眉：“她突然又出现了？”
　　燕儿瞪大了眼睛。
　　“太太您真神了！您怎么知道？”
　　姚俪扯扯嘴角，我能说我只是随口一猜吗？
　　“后来怎么样？”
　　燕儿定了定精神：“我问她去哪儿了，结果她死活不承认，只说是吃坏了肚子去了茅厕。开玩笑！钱婆子一直在茅厕蹲着呢，根本就没看到她。”
　　说到这儿，燕儿一脸疑惑。
　　“前后门我都叮嘱了门房不让她随意出入，她能去哪儿呢？”
　　姚俪正要说什么，看到孟无常正好走过来，伸手拉住了他。
　　“你有留暗卫在家里吗？”
　　孟无常点点头，带着主仆二人去了住的偏院，打了个暗号，卯一就从角落里跳了出来。
　　燕儿被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幸亏被姚俪一把捂住了嘴。
　　“今日可有事发生？”
　　孟无常沉声问道。
　　卯一单膝跪在地上，目不斜视。
　　“回主子，紫鸳偷溜出府，去了驿站传信。”
　　“驿站？”
　　“平县有驿站？”
　　姚俪忙问道。
　　“回姑娘的话，平县的驿站就在城外的大道旁边，平时并无人，由县衙的衙差兼任。”
　　卯一回道。
　　姚俪皱了皱鼻子：“她怎么会和县衙有联系？难不成和贺照年有关？”
　　“应该不是。”孟无常拍了拍她的手背，“贺家与承恩侯府不对付，贺照年不可能和承恩侯府勾结。待会儿叫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姚俪点点头。
　　燕儿却急了，拉着卯一的袖子直问。
　　“她是怎么偷溜出去的？家里的大门小门我都派人看着呢！”
　　卯一瞅了一眼被燕儿抓得皱巴巴的袖子，闷声开口。
　　“前院茅厕旁边的墙角，有个狗洞。”


第80章 扫茅厕
　　卯一的话一出口，姚俪和燕儿都不由露出难以形容的恶心表情。
　　那狗洞位于前院西南角最偏僻的角落。
　　前院的下人都习惯去那儿方便，长年累月地，那味道可想而知。
　　之所以叫狗洞，是因为味儿太重，引来外头的狗，刨出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洞。
　　“这个紫鸳，还真是……忍辱负重啊！”
　　姚俪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至于燕儿，先是震惊，接着大怒。
　　“奴婢这就叫人去把那狗洞堵住！”
　　“等等！”
　　姚俪叫住了她。
　　“你这么一去，不就告诉人家，我们在监视她吗？那她还怎么会露出马脚？”
　　姚俪把她拉过来，附耳低语几声。
　　燕儿从最初的不解，到疑惑，再到惊讶，最后满脸的兴奋。
　　“还是太太您厉害！这办法绝了！奴婢这就去办！”
　　说完，燕儿行了个礼，兴冲冲地跑开去了。
　　孟无常忍不住看向她：“你跟她说了什么？”
　　姚俪掩了掩鼻口，呵呵一笑。
　　“你还是别问的好，我怕你吃不下饭。”
　　孟无常表情一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
　　卯一见状，默默地退回了阴影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偏院，身影几个起落，就找到了燕儿所在。
　　此刻，燕儿正在下人房外头，拉着钱婆子嘀嘀咕咕。
　　卯一满肚子疑问，可他性格闷，不会主动开口询问。
　　结果就是，憋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
　　而另一边，紫鸳也没睡好。
　　她担惊受怕了一整晚，生怕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可一晚上都没见人来抓自己，紫鸳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过了这一关。
　　然而，第二天一早，紫鸳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钱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现在门外。
　　“钱婆子，你想干什么？！”
　　紫鸳吓得脸都白了。
　　钱婆子心中哼哼：“苏先生今儿个就走了，贱蹄子还指望有人护着你？呸！”
　　不过她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笑脸。
　　“今天给你换个活儿，跟我来。”
　　钱婆子扯着紫鸳的胳膊，就往西南角走去。
　　紫鸳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还是被发现了？不可能吧？昨天我看了四周，分明没人注意到。
　　紫鸳的脸越来越白。
　　然而，钱婆子把她拎到茅厕前，突然停了下来，给了她一把散着恶臭的扫把。
　　“我看你扫大门口也挺累的，早晚都要干，地方又大，就给你换了个轻松的活。今天只需要只要把这茅厕清理干净就行了。”
　　说完，钱婆子阴阴地笑了笑，推了她一把。
　　紫鸳一个不留神，被推到了茅厕里，顿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她险些闭气过去。
　　紫鸳满眼惊恐，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吐得昏天黑地。
　　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吐得满脸煞白，双腿打颤。
　　钱婆子却根本不给她逃的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
　　“吐完了？吐完就干净干活！别以为今天能躲过去！”
　　藏身暗处的卯一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抖了抖，感觉胃里头翻滚，也快要吐了。
　　这姚姑娘的法子……简直杀人于无形。
　　莫名的，卯一心里生出了敬畏。
　　然而这还不算完。
　　紫鸳忍着恶心，吐了三四回，勉强把厕所扫了。
　　等她拖着发软的腿回到住处，第一时间去弄热水洗澡。
　　厨房管烧水的婆子倒是好说话，给她送了满满一浴桶的水，只不过不是热的，有点凉。
　　紫鸳哪顾得了那么多？一头扎进了浴桶，浑身上下搓了三四回，差点把皮都搓破了，才出来。
　　换上衣裳，觉得饥肠辘辘的紫鸳，赶紧跑去了下人吃饭的屋子。
　　姚俪给自家下人的待遇一向不错，吃饭都是有专人送到各个院子，菜色荤素搭配，主食管饱，在平县这地界已经很不错了。
　　紫鸳前脚刚走进屋内，就听到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在说话。
　　“这个菜真好吃，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这是太太想出来的，里面有肉，有薯块，别看样子丑，很下饭。这叫啥来着？”
　　“太太说叫咖喱！”
　　紫鸳好奇地凑了过去。
　　只见那饭桌上放着一大盆黄黄的炖煮物。
　　只看了一眼，紫鸳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由青转绿。
　　“呕！”
　　她一个没忍住，弯腰就吐。
　　那些丫头嫌弃地躲远了些：“你做什么？要吐到外面吐去！”
　　“就是就是！你是故意恶心我们吗？”
　　紫鸳被几个丫头推搡着赶出了门。
　　这咖喱，当然不是正宗的，就是形似而已。但对下人来说，有肉吃就不错了，谁还会挑挑拣拣嫌颜色不好看？
　　紫鸳一口饭没吃，费力地回到住处，倒在了床上。
　　没多久，她就发起了高烧。
　　姚俪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孟无常一起喝暖身姜汤。
　　燕儿手舞足蹈地说完了紫鸳的事儿，还意犹未尽。
　　姚俪赶紧塞了碗汤给她。
　　“趁热喝，喝完了暖呼呼的，对身体好。”
　　燕儿喝了一口，顿时被辣得呲牙吐舌。
　　偷偷看了一眼孟大侠，稳坐在旁，脸色竟然没丝毫变化，不由心生敬畏。
　　不愧是太太看上的人！
　　“静如，待会儿叫厨房熬些姜汤，给每个人发一碗，喝了去去寒气，免得被传染了。”
　　姚俪吩咐道。
　　静如屈膝应了声是，转身就出去了。
　　她跟着孙嬷嬷学了一阵子规矩后，姿态礼仪越发的好了。
　　一比较，燕儿简直宛如泥坑里打滚般的粗糙，可偏偏姚俪就喜欢她。
　　人一走，孟无常放下了碗，瞥了姚俪一眼。
　　“怎么啦？嫌我做得太过了？”
　　姚俪挺了挺胸，斜睨着他，心里琢磨着，要是孟无常敢点头，就要他好看！
　　孟无常却摇了摇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想到这种法子的？”
　　让紫鸳去扫茅厕……这种事，孟无常自认为是想不出来的。
　　他能想到的，顶多就是用刑逼供。
　　姚俪得意地挑起了眉梢。
　　“打蛇打七寸，对付恶人，攻心为上。这紫鸳一看就是心气很高的，从来没干过粗活，整天就是算计来算计去，用这种法子，简单粗暴，直接击溃她的心理。”
　　加上故意让人送上凉水洗澡，在这种天气，铁定会生病。
　　人一病，脑子就转不快了，想套话不是手到擒来吗？


第81章 套话
　　紫鸳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
　　姚俪很快让人把何大夫请了过来。
　　府里的下人喝着姜汤，看着何大夫进了紫鸳房内给她看病，对姚俪得感激蹭蹭蹭往上涨。
　　这年头下人没人权，谁家主子会像姚俪这么好心？几乎天天都有肉吃，天气冷了给姜汤喝，生病了还找大夫给看病！
　　下人们十分庆幸，当初没有拿了契书离开赵宅。
　　何大夫给紫鸳把了把脉，确定只是风寒，写好了方子，让小徒弟去熬药。
　　姚俪问了何大夫，知道紫鸳没有大碍，把苏青又叫了回来。
　　于是，紫鸳悠悠转醒的时候，就看到苏青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碗药轻轻吹着。
　　人生病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感伤，紫鸳原本还有几分警惕，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看到苏青就跟看到了亲人一样，哭着喊着控诉着自己的委屈。
　　苏青听到她被钱婆子安排去扫茅厕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苏青在心底默念了几遍，给自己打气，微笑着把药碗递了过去。
　　“趁热喝吧！要好好吃药，才能好得快。”
　　紫鸳不疑有他，接过后咕嘟几口就灌进嘴里。
　　下一刻，她眼底浮现出几丝茫然，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
　　苏青带着蛊惑的声音在她耳中响起。
　　“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小姐。”
　　紫鸳呆滞地说道。
　　“谁家的小姐？”
　　“自然是我们白家的了。”
　　苏青眼神微微一闪，果然没猜错！
　　只是承恩侯府白家的小姐好几个，不知道是哪个？
　　趁着药效还在，苏青又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才满意离去。
　　他一走，紫鸳忽然浑身一颤，闭上眼沉沉睡去。
　　偏院内，姚俪依偎在孟无常身边，正吃着烤栗子，等着苏青回来。
　　苏青一进门，就忍不住激动喊道。
　　“少主！问出来了！”
　　“安静。”
　　孟无常剥开一颗栗子，把对半分开的栗子壳推到一边，把干净的嫩黄色栗子肉放到姚俪手中。
　　姚俪吃得脸颊一鼓一鼓，还不忘开口说话。
　　“我就说肯定能问出来吧！苏先生坐下说。”
　　姚俪笑眯眯地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苏青一坐下，这嘴巴就像机关枪似的叭叭叭不停。
　　“这个紫鸳确实是承恩侯府的，但不是我们所猜的那般，是承恩侯或者太后培养的人，而是白家二小姐的人。”
　　“泄密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孟无常的动作一顿。
　　“白家二小姐？”
　　“没错。所以属下一直没能查出她真正的身份，我们都是顺着承恩侯的那条线去查的。”
　　说到这，苏青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
　　这白家，也不止承恩侯和太后两人，怪只怪自己先前没有想到。
　　别看承恩侯府在京城权势滔天，但他的几个女儿都不怎么出色，谁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二小姐，会有这样的能力，往吴王府塞探子？
　　而这探子，居然还混到了王妃身边！
　　姚俪咽下了栗子肉：“白家这么厉害啊？这白家二小姐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本事？”
　　孟无常眉头一皱：“没听过，苏青你说。”
　　“承恩侯有二子四女，两个儿子都是嫡出。四个女儿中，只有二小姐是嫡出。原先有传闻，说是太后欲将这个侄女许配给小皇帝，但不知为何最近几年这事没人再提起了。”
　　“至于这二小姐什么性子……实在不清楚。”
　　“这么神秘？”
　　姚俪睁大了眼睛。
　　按苏青这么说，这个白家二小姐应该年纪不大……肯定不超过十六。小皇帝才十三四岁呢！给他选皇后，年龄差总要考虑的。
　　紫鸳都十八九岁了。
　　把紫鸳塞进吴王府，那最起码也得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这白家二小姐才多大？居然就有这样深的谋划？
　　想到这，姚俪皱起了眉头。
　　孟无常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屈指轻敲桌面。
　　“你确定，紫鸳没有说谎？”
　　不等苏青回答，姚俪就抢着开口。
　　“不可能！她不可能说谎！”
　　开玩笑！
　　我之前可是趁着熬药的功夫，花重金向系统兑换了一颗真言丹，类似于吐真剂的丹药，悄悄放进了药罐里。
　　不过，这真言丹有个问题，若是服用者本身心性就十分坚定，这药是没效的。
　　所以姚俪才会想了先前的法子，磨得紫鸳心理防线几乎崩溃。
　　孟无常定定地看了姚俪一眼，没有追问，转头看向苏青。
　　“传令给卯五，让寅三他们去查这个白二小姐，务必事无巨细，自她出身以后所有细节都要。”
　　苏青沉声应了声是，起身退下。
　　刚走到门口，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
　　“紫鸳送出去的那封信，属下已经让护卫截回来了。”
　　说罢，他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这才离去。
　　孟无常扫了一眼，将信收了起来。
　　姚俪刚回过神，正想拆开看呢，结果一抬头，对上了孟无常的一双眼睛。
　　“你有什么话要说？”
　　姚俪莫名有些心虚，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
　　偷偷给紫鸳下药的事，不会被他知道了吧？
　　可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猜得到那药是什么作用。
　　大不了就说是毒药！
　　姚俪挺了挺胸，视线重新对上。
　　“那紫鸳是不是已经没用了？要把她赶走吗？”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随你处置吧！”
　　既然背叛吴王府的不是紫鸳，那这人留或不留，都没什么意义了。
　　姚俪摸着下巴想了想，跑出去找燕儿了。
　　孟无常抽出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后，神情一冷。
　　这信上有关他的事没说几句，倒是大篇幅地说了姚俪如何如何。
　　孟无常将信扔进了火盆里，至于那信封，随手放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书桌有些凌乱，摊开着好些书册，有兵书、有论语，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其他书籍。
　　孟无常把上面的书一本本拿开，露出了下面的几张笺纸。
　　低头沉吟片刻，他拿起细杆毛笔，在笺纸上写下了两行字。
　　可下一刻，他眉头紧皱，觉得不甚满意，直接把那张笺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火盆。
　　“太傅也没说过，自己写诗这么难啊！”


第82章 感觉真好
　　姚俪转到了前院，看到燕儿正在和钱婆子等人嘀嘀咕咕说着话。
　　见到姚俪，燕儿几人忙站定向她行礼。
　　“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姚俪四下看了看：“静如呢？”
　　“静如帮她娘去了，快过年了，好多事需要忙呢！”
　　姚俪想想也是。
　　除了府里需要置办年货、大扫除、准备初一祭奠之外，还要安排下人轮值，因为姚俪规定，逢年过节每个人都有三天假期，不过可以自由选择休假的时间。
　　如今府里大多数下人都是签的活契，这过年嘛，自然是更希望回家团聚了。
　　如此一来，到时候府里的人手肯定不够，所以很多事需要提前去做。
　　除此之外，外头还有更多的事。
　　后头的慈幼院，要给孩子们过年，云溪和孙嬷嬷她们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这么一想，好像整个宅子里只有自己最空了。
　　姚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有事找你说，是有关紫鸳的事儿……”
　　姚俪刚一开口，几个婆子识趣地告退。
　　不过，那钱婆子退出去之前，朝燕儿使了个眼色，明晃晃的，一点不怕被看到。
　　燕儿朝她挥挥手，等人都走光了，她才开口。
　　“钱婆子想把她家人们买回来，都跟奴婢说了好几回了。”
　　姚俪了然。
　　“快过年了，她想念家人也是正常。待会儿你去找安顺或者安庆，叫他们去办就行了。”
　　燕儿忙不迭点头。
　　“太太，您方才说有关那紫鸳的事儿？是什么事？”
　　“她不是病了么？等人清醒了，把她挪到外头去。”
　　姚俪神色如常地说。
　　既然人已经没用了，再留在府里可不放心。不过，若说要痛下杀手，也有些夸张了。
　　所以，干脆把人送走最好。
　　燕儿先是一喜，紧接着偏头皱眉：“可是，挪到哪儿去好呢？”
　　“最近常县那边不是刚买了两亩荒地么？就送那儿吧！”
　　姚俪不在意地摆摆手。
　　在常县，离得远点，但又有苏青他们看着，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两亩地是姚俪准备来年种棉花的，虽说贫瘠，但早早就派人过去了。租户是一家老实巴交的佃农，不会说官话，总不至于被紫鸳收买吧？
　　燕儿眼睛瞬间亮了。
　　“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燕儿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之后姚俪又找到了福婆子和静如，交代了一些琐事，忙了一阵子，才回到了偏院。
　　但这时，孟无常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姚俪一进门，看到屋里的火盆都快熄灭了，急忙夹了块炭放进去。
　　突然，她眼尖地看到了火盆里的东西。
　　“咦？这东西……”
　　似乎是纸烧成的灰？
　　“孟无常这家伙，偷偷烧什么东西呢？”
　　姚俪眯着眼凑近看了半天，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于是，她抬头四下张望，快步走到了放书的桌案前。
　　很快她就发现了被书册压在下面的笺纸一角。
　　“这……偷看，不太好吧？”
　　姚俪咬着手指。
　　“可是我很好奇诶……”
　　“不管了，谁让这家伙东西乱放？”
　　姚俪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抽出一张笺纸。
　　可偏偏就在这时！
　　“你在做什么？”
　　孟无常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吓得姚俪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你、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孟无常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进自己房间，出不出声有什么关系？”
　　姚俪暗道一句好险，拍了拍胸口，眼睛眯了眯，突然凑到孟无常身前，将那张笺纸拍在他胸口上。
　　“这是什么？谁给你写的？”
　　那张笺纸带着淡淡的粉色，上头还描了花！一看就不是男人会用的东西。
　　再瞧瞧那上面写的。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厚！
　　就算是个文盲，也能看出来这是情诗好不？
　　姚俪紧盯着孟无常，脸上虽带着笑，可那眼神明显没有笑意。
　　孟无常忽地轻咳一声，挪开了视线。
　　“不能告诉我吗？”
　　姚俪几乎是咬着牙说着。
　　“是哪个女人写给你的？藏得这么好，生怕被我看到？好哇！孟无常你这个大猪蹄子，背着我勾三搭四，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你……”
　　姚俪愤愤地戳着孟无常的胸膛。
　　孟无常本来还有些尴尬，可听到她越来越不着调的话，顿时哭笑不得。
　　“你这小脑瓜简直……到底装了些什么？这是写给你的。”
　　姚俪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张大了嘴。
　　“你、你、你……给我的？”
　　靠了！
　　孟无常这家伙居然也会写情诗？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纯情小男生啊？
　　姚俪头一次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孟无常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以的红云。
　　“咳咳……那个丁书生，不是给你送过诗么？”
　　姚俪伸手扶了一下下巴，心里很快转过弯来。
　　因为听说丁家山给我写过情诗，所以孟无常这家伙也准备写诗要送给我？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哦？
　　“我以为你喜欢这些。”
　　孟无常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
　　姚俪仍旧处于震惊中。
　　为什么有一种，小狼狗变成小奶狗的感觉？
　　妈耶！
　　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会觉得他声音很酥？
　　不对不对！
　　我前后两世加起来都三十多了，孟无常才二十岁，真要论起来，他确实还是个小奶狗嘛！
　　姚俪自己安慰自己，突然就觉得正常了。
　　“我是挺喜欢的。”
　　姚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笑眯眯地扬了扬那张笺纸。
　　这感觉和先前丁家山的时候完全不同。
　　那时候，姚俪只觉得恶寒，看到丁家山写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能抖落三斤。
　　可此刻看到孟无常写的，姚俪却是另一种感觉！
　　这感觉，就像是夏天喝气泡水，咕嘟咕嘟的甜甜气泡从心底一直不断往外冒，连嘴角都止不住上扬。
　　被人放在心尖尖上喜欢，感觉居然这么好。
　　姚俪回想了前世交过的几个男朋友，发觉那还真的是在谈朋友，而不是谈恋爱。
　　姚俪正想着呢，突然一阵失重感传来，顿时惊呼一声。
　　“你干什么？”


第83章 温柔的吻
　　就在姚俪分神的时候，孟无常突然伸出胳膊，把她横抱起来。
　　姚俪吓得哇哇直叫，慌乱之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干嘛吓我？”
　　姚俪抬起头，满脸控诉。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俏脸粉中带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睫毛一颤一颤，仿佛拂到了孟无常的心底。
　　“其实还准备了别的东西，本想年三十那天给你个惊喜的。不过，既然被发现了，索性今天就带你去吧！”
　　孟无常轻声说着，随即低下头，在姚俪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
　　不太满意，接着又蹭了蹭她的脸颊，直把姚俪弄得脸红不已。
　　姚俪自认为自己是个老司机，好歹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了，居然会被眼前这小家伙撩拨得脸红。
　　不行不行，我姚俪怎么能认输？
　　姚俪咬着唇，想着如何反击。
　　而这时，孟无常抱着她走出屋外，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带着她离开了赵宅。
　　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如冰刀一般。
　　姚俪下意识缩了缩，紧接着，一件厚实的毛斗篷盖在了她身上。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姚俪忍不住开口询问。
　　“很快就到了。”
　　孟无常说完，果然没过几分钟，他就停了下来。
　　姚俪从斗篷里探出脑袋，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感觉没风了，急忙从孟无常的怀里跳了下来。
　　站定后，眼神一扫，姚俪忽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
　　“这不是之前苏青他们住的院子吗？”
　　姚俪惊叫一声。
　　可不是？
　　这熟悉的四合院，还有角落搭着的竹竿，还是那么乱七八糟。
　　“我以为苏青他们走后，这地方就退给人家了呢！”
　　孟无常摇了摇头，一边带着姚俪往屋里走，一边说道。
　　“我让苏青把这院子买下来了，放一些东西，顺便也当做退路之一。”
　　姚俪露出恍然之色。
　　“这样的地方，有很多吗？”
　　“至少有十几处吧？”孟无常随口说道，“多数是苏青和卯一他们买的，以防万一。毕竟谁也不知道，平县能安宁多久。”
　　孟无常语气平淡，可姚俪却听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
　　这家伙，也是很没安全感的一个人啊！
　　也对，经历了那么多事，家破人亡，怎么可能还有安全感？
　　姚俪暗叹一声，拍了拍脸颊，跟着他走进了原先作为书房的厢房。
　　依然是乱糟糟的屋子，和先前来时格局并无多少变化，靠窗的大桌案，靠墙的多宝阁，唯一不同的是，那桌案上摊着一张长长的卷轴。
　　“这是画吗？画得什么？”
　　姚俪有些好奇，走近了一些，看清了画后，不由一呆。
　　“这画的是我？！”
　　那卷轴上的女子，黑发如墨，白衣胜雪，细长的眉毛弯如柳叶，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笑意。可不正是姚俪么？
　　孟无常小心翼翼将画卷拿起来。
　　“还差装裱没完成，本想趁这两日的功夫做完的。”
　　孟无常的话中有着惋惜。
　　姚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所以，最近你一直都在偷偷忙这个？”
　　难怪经常会突然找不到他人呢！还以为办什么大事去了，没想到他居然一个人多在这儿画画……
　　姚俪想象了一下那画面，顿时乐不可支。
　　“这画我很喜欢，是我见过最好的画了！”
　　姚俪笑着抱住了孟无常的胳膊。
　　“现在就带回去吧？装裱什么的，回去也能做呀！我还能帮你呢！”
　　孟无常轻轻颔首，将画卷起来，套进了布袋中，这才带着姚俪离开。
　　这次孟无常没有抱着她跳墙，而是直接从大门回了家。
　　倒是进门的时候，又碰到了燕儿。
　　燕儿满脸的疑惑，看了看门外方向，又看了看后院方向，搔了搔后脑勺。
　　“我一直在这儿，怎么没见太太出门？”
　　一直潜伏在暗中的卯一心道：殿下的轻功越来越厉害了，我都差点追不上，你这小丫鬟怎么可能看得到？
　　姚俪没搭理燕儿，兴奋地和孟无常回了住处。
　　那幅画仔细装裱好后，姚俪是越看越喜欢，当即嚷嚷着要挂在卧房里。
　　燕儿瞅着那幅画看了半天，忍不住嘀咕。
　　“太太先前不是说不喜欢人物画、只喜欢山水画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画？”
　　姚俪装傻，不承认。
　　“那丁书生送太太画的时候，您就是这么说的。”燕儿满脸认真，“只可惜那画被太太您烧了，奴婢本来还想挂在自己房间里呢！”
　　“那不一样。”
　　姚俪说道。
　　到底哪里不一样？
　　燕儿没问出口。
　　因为时间到了，她要去厨房看点心茶水准备好了没，于是急匆匆地走了。
　　“是哪里不一样呢？”
　　孟无常的声音在姚俪背后响起。
　　接着，姚俪感觉到背后伸来的手臂，将她环抱住。
　　回头瞥了他一眼，姚俪挑眉。
　　“你说呢？”
　　孟无常将头靠在她的肩头上，低低笑了起来。
　　“我想听你亲口说。”
　　姚俪努了努嘴，转过身，双手捧住了他的脸。
　　“因为这是我心仪之人画的，当然不一样啦！”
　　说着，姚俪踮起脚，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嘴里嘟囔着抱怨。
　　“你太高了，我每次都亲不到……”
　　话还未说完，她突然感觉到双腿凌空，竟是被孟无常抱了起来。
　　两人四目平视，让姚俪忍不住笑出声来。
　　轻柔的吻，落在姚俪的额头、眼睫、鼻尖、脸颊，最后才落到了嘴唇上。
　　这次孟无常给姚俪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先前的急躁和霸道，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温柔。
　　看来，人都是百变的啊！
　　姚俪蹭了蹭他的耳朵，心中如是想到。
　　两个人耳鬓厮磨了好久，知道燕儿的大嗓门从外头传来，才分开。
　　藏身在梁上的卯一忍不住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幸亏燕儿这丫鬟来的快，要不然我可能就要看一场活春图了。
　　虽然作为暗卫，面对任何场景都要做到目不斜视，可这毕竟是殿下……
　　卯一心里还是很忐忑的。
　　“太太，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糖葫芦，我给你送来啦！还有红枣茶呢！”
　　燕儿带着丫鬟，端着东西走了进来，丝毫没发现这屋子里的异样气氛。


第84章 觉醒第二阶段
　　姚俪急忙拿起一串糖葫芦，咬了一口。
　　“咦？太太，您的脸怎么这么红？”
　　燕儿满脸好奇。
　　“是、是吗？可能是烧的炭太多了，屋子里热。”
　　姚俪用手扇了扇风。
　　“哎呀，今天的糖葫芦太甜了！算了，还是给慈幼院的孩子们吃吧！”
　　燕儿低头看着桌子上那几串糖葫芦，更加困惑了。
　　明明来之前我试吃过，味道和之前的一样呀！
　　“好啦！别发呆了，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吗？赶紧走啦！”
　　姚俪拖着燕儿离开了偏院，冷风一吹，脸上的热意退了不少。
　　姚俪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险！
　　差点被燕儿看到了！
　　虽说燕儿很可靠，但是要是被看到自己和孟无常亲热……到时候怕是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还是冷静几天吧……
　　接下来，姚俪果真忙了起来。
　　府里的琐事不用她操心，但外头的事儿，姚俪还是不太放心，总要亲自过问。
　　安福做别的事还好，可是记账就……
　　姚俪想到当初看到的那一大箱烂账，就头痛不已。
　　年下正是清账的时候，安福完全不懂，只能姚俪自己来。
　　整理完最后一本账簿后，姚俪把笔一扔，向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看来，过完年得赶紧再招个账房才行了。不不不，一个不行，最起码三个！”
　　没有电脑，甚至没有计算器，光靠打算盘，真的是很费时间啊！
　　姚俪看着面前七八本账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而且，更重要的是，府里府外都是安福一家子在管，可不利于长期发展。
　　虽说安福一家子暂时可靠，但无法保证以后会一直这样。
　　尤其，孟无常的身份特殊，若是被安福他们知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生出异心？
　　原本和他们就是合作关系啊！
　　姚俪啧啧两声，要是多几个像燕儿这样的人就好了。
　　正思索间，外头忽然响起了小丫鬟的声音。
　　“太太，柳姨娘和小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姚俪倏地心中一动。
　　柳叶？
　　说起来，自从柳叶和她孩子住进来后，一直保持着初一十五过来请安的规矩，除此之外，她基本上都呆在小院里，很少出来。
　　除非是姚俪有事叫她。
　　这段时间柳叶一直很安分，以至于姚俪总是下意识就忘了她的存在。
　　不过，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她过来干嘛？
　　姚俪心中疑惑，但还是开了口。
　　“叫她们进来吧！”
　　小丫鬟应了是声，随即掀起了厚厚的门帘。
　　柳叶抱着赵泰平，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给姚俪请了安。
　　她今天穿了件半新的鸦青色袄裙，头发梳得最简单的圆髻，除了银耳钉和手镯，再没有其他首饰，朴素的很。
　　姚俪朝小泰平招了招手，小家伙顿时伸出了小手，要姚俪抱。
　　“这小家伙，好像又重了不少啊？”
　　姚俪掂了掂，语气轻松地聊着家常。
　　“可不是？自从听太太您的，开始给他吃饭后，小少爷长得可快了，也没有再得风寒。”
　　柳叶笑吟吟地说着。
　　姚俪逗了会儿孩子，就还给了柳叶。
　　“最近天太冷了，等过完年天气暖和些，到时候带小泰平出门玩玩也好。对了，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柳叶小心翼翼地觑了姚俪一眼，踌躇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
　　“那个，很快就到小少爷的生辰了……”
　　姚俪恍然。瞥了她一眼。
　　“泰平是正月的生日？”
　　“是！小少爷是正月初九生的。”
　　柳叶有些激动，不过姚俪也能理解。
　　毕竟是第一个生日，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小孩的周岁礼都是挺重要的。
　　虽说这孩子跟自己没关系，但该有的东西姚俪不会缺了他。
　　“嗯，待会儿我会和福妈妈说一声，给小泰平安排周岁礼。不过你也知道，他得给赵老爷守孝三年，这周岁也不可能大办，到时候就咱们自家人凑个热闹。”
　　柳叶已经很满足了，忙起身鞠了一躬。
　　“谢太太！妾身也没想大办，就是想给孩子办个抓周礼。妾身也没想过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只要够孝顺，听太太的话，就行了。”
　　柳叶如今的样子，可丝毫看不出来她曾经在青楼待过。瞧瞧这话说的？字字句句都把自己摆在下人的位置，把小泰平放在姚俪儿子的位置上。
　　姚俪本来只是想找个挡箭牌的，倒是没想到这柳叶还挺识趣。
　　想到方才考虑的事，姚俪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我看你这段时间待在小院里无所事事，不如过来帮我做事吧！反正府里下人不少，也不愁没人看孩子。”
　　柳叶顿时难掩激动之色。
　　“太太当真？”
　　柳叶其实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不用接客，也不用老鸨的骂，虽说没什么自由，但吃喝不愁，带孩子也有奶娘和丫鬟们帮忙。
　　但她心底很不安啊！
　　毕竟这孩子并不是赵老爷的亲生儿子，若是被拆穿了，恐怕母子俩都要流落街头。而自己又没什么谋生的本事，又怎么养得活泰平？
　　因此，柳叶一直努力巴结姚俪。
　　就算不能做亲信，只要太太能看到自己，也是好的啊！
　　“你不是识字嘛？等我再招到几个账房，你就跟着一起学记账的本事。”
　　姚俪轻描淡写地说着，让柳叶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太太您放心，妾身一定会努力学好本事，不给您丢脸！”
　　姚俪看着柳叶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不由嘴角一抽。
　　也不知道柳叶想到了什么？搞得好像要深入敌穴一样。
　　“也不用急，等小泰平的周岁礼办完再说。”
　　姚俪笑得和善。
　　没多久，柳叶满腹激动地回去了。
　　人一走，姚俪刚松口气，忽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哔——已满足第二阶段开启条件，是否同意现在开启第二阶段？”
　　姚俪猛地瞪大了眼睛。
　　“第二阶段？这系统还有第二阶段？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哇！”
　　不是姚俪吐槽，她这个系统，绝对是性能最差的系统之一了。
　　除了兑换东西，以及偶尔提醒危险外，就没别的作用了。
　　虽说兑换的东西挺有用的，但是贵啊！
　　看看别的书中的系统，能查看别人的数值，能发布任务，能查探周围环境，有的甚至还能化形成可爱的动物！
　　姚俪本来都死心了，没想到今日会突然听到“第二阶段”这样的话！
　　难道愿望要成真了？
　　这蠢系统也可以化形了吗？


第85章 系统会坑人了
　　答案……
　　当然不是了。
　　“因宿主贡献度太低，本系统先前一直处于初始阶段，只有最基本的功能。如今，宿主已经积攒到足够的贡献度，可以开启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的功能，在初始基础上，增加两个。其一，能感知到其他人对宿主的好感度，并可凭此转化气运值；其二，兑换功能进阶，宿主可以主动查看库存中可兑换的物品。”
　　系统一板一眼地解释完，姚俪心跳瞬间加快了不少。
　　气运值！
　　哇哦~多熟悉的字眼啊！
　　姚俪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警惕地问了一句。
　　“开启第二阶段有什么要求？”
　　该不会要清空道德点什么的吧？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的道德点，要是一朝清空，姚俪估计要气得跳楼。
　　幸好，系统还是有点人性的。
　　“开启第二阶段无需其他条件，但有一点，一旦开启后，宿主每个月所得道德点若是低于五百，会有惩罚。”
　　也就是说，这第二阶段虽然待遇高了，但kpi也高了吗？
　　姚俪仔细想了想，现在每个月施粥、义诊、送温暖，加上和常山寺合作，每个月的道德点平均在五百多一点。
　　这系统……是故意的吧？
　　姚俪嘴角抽了抽。
　　“同意开启。”
　　姚俪没有犹豫太久，就给出了答案。
　　不管怎样，冲着那个好感度转化气运值，也必须开启第二阶段啊！
　　“叮叮叮当……第二阶段已成功开启。恭喜宿主，距离圣母更进一步。”
　　姚俪翻了个白眼。
　　圣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好感度要怎么查看？还有，怎么转化？”
　　“宿主只需触碰到对方，就能感知到对方对您的好感度。宿主可以自主选择转化多少好感度。不过，好感度一旦转化无法逆转，对方对您的好感也会随之骤降。还请宿主谨慎选择！”
　　“倒是打发烂桃花的好方法。”
　　姚俪有些无语。
　　也就是说，如果某个人对自己好感度达到100，自己可以抽取100的好感度，转化为气运值。
　　但这样一来，对方的好感度归零，对自己的好感也会不复存在。估计还会变成厌恶……
　　要不要这么坑啊！
　　看来不能随便用啊！
　　姚俪叹了口气。
　　“那兑换界面呢？”
　　“宿主只需在心中默念兑换即刻开启。”
　　姚俪在心底默念了兑换两个字。
　　唰！
　　下一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五彩斑斓的画面！
　　画面上琳琅满目记录了数百种不同的东西，不过大部分是灰色的。
　　界面右上角，显示她如今的道德点；左上角则是气运值。
　　倒是一目了然，清晰明了，跟玩游戏差不多。
　　姚俪还算满意。
　　“功能好不好用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这个系统可以进阶啊！既然有第二阶段，那肯定还会有第三阶段，甚至第四阶段、第五阶段……到时候开发的功能肯定会更多，也更强。”
　　“唯一的不足是，这系统没有增加战斗力的功能。也是，它都说自己是个圣母养成系统，怎么可能有战斗力？”
　　姚俪吐槽了一句，很快就精神抖擞，玩起了兑换界面，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一会儿按类目点进去查看。
　　可玩了不到半个小时，她突然感觉到头晕，视线开始模糊。
　　“忘了提醒宿主了，不管是转化气运值，还是开启兑换界面，都需要消耗宿主的精神力。以宿主如今的精神力强度，最好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姚俪心中怒骂：
　　你个狗系统！故意的吧？马后炮！现在才说有屁用？
　　“再次提醒宿主，开启第二阶段后，本系统的感知能力也会随之增强。宿主心中所想的任何念头，本系统都能感知到。”
　　姚俪：……
　　所以你就是故意的？！
　　不过，为什么感觉系统说话带着一丝得意？
　　这家伙不是没有灵智么？
　　不等姚俪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就双目一闭，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才醒来。
　　姚俪揉着发蒙的脑袋站起来，连喝了两大杯水，才觉得好受了些。
　　“小气系统！”
　　姚俪无声嘀咕了一句。
　　刚放下杯子，门外就响起了燕儿的声音。
　　“太太，您起了没有？奴婢带午饭过来了。”
　　“进来吧！”
　　姚俪做到东次间的圆桌旁，继续揉着太阳穴。
　　燕儿带着两个丫鬟进了门，将食盒里的菜式一一拿出来摆好。
　　姚俪有气无力地扒着饭，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戳了戳燕儿的手背。
　　一瞬间，系统的声音响起。
　　“丫鬟燕儿，好感度八十。”
　　姚俪眨了眨眼睛。
　　燕儿的好感度还挺高的嘛！
　　好感度最多才100呢！
　　姚俪很是高兴，连饭都多吃了半碗，看着燕儿的眼神越发和善可亲。
　　之后的姚俪，像是得了个新奇玩具的孩子，看到人就测一下对方的好感度。
　　结果让她很是满意，府里的下人，绝大多数对她的好感度都在50以上。
　　姚俪颇为自得，哼着歌去了偏院。
　　孟无常正在屋里看兵书。
　　姚俪嘿嘿一笑，猫着步走到他身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发出一声怪叫。
　　孟无常无奈地转过头。
　　“你又在玩什么？”
　　姚俪一脸的不可思议。
　　孟无常这家伙……
　　好感度这种东西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会变，但姚俪没想到会遇到人生中第一个一百。
　　一百诶！
　　“提醒宿主，好感度只能查看外人。若是宿主您和某个人突破了某层特殊关系，好感度将会隐匿，无法查看。”
　　系统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姚俪的脸爆红！
　　“你你你！系统你学坏了！什么叫突破了某层特殊关系？”
　　姚俪在脑海中哇哇大叫。
　　“宿主您说什么？本系统指的是缔结婚约关系。因宿主您身份特殊，若是与谁成亲，命运会和对方纠缠勾连。您无法查看自身的好感度和命运，自然也无法看到配偶的。”
　　……
　　好尴尬。
　　姚俪抚了抚额。
　　所以，不要轻易结婚，是吗？
　　姚俪心中撇了撇嘴。
　　“俪俪？俪俪？”
　　孟无常疑惑的叫唤声，将姚俪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在想什么？”
　　“啊？我、我……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年三十怎么过呢！要不要把苏先生也叫回来啊？还有柳叶和小泰平，要不要一起过呢？哎呀，好伤脑筋。”
　　孟无常挑了挑眉，看出她明显没有说真话，却没有戳破。
　　“随你，你若是想热闹，就都叫过来。若是不喜欢，就你我两个人过。”
　　姚俪抹了抹额头。
　　应付过去了（并没有）！


第86章 又不请自来了
　　想到道德点，更重要的是，好感度啊！
　　姚俪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大家都凑到一起过年。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年三十这一日。
　　因府里许多下人都放了假，从二十九这一日开始，宅子里就变得空荡荡的。
　　就连厨娘也请假回家和家人团聚了！
　　静如为了自家主子的吃饭问题很是发愁，反倒是姚俪自己，并不在意。
　　“厨娘走之前不是准备了很多半成品嘛？到时候我们自己热一热就行了，再说了，还有燕儿呢！静如你安心回去吧！”
　　姚俪笑眯眯地拍着静如的胳膊。
　　嗯！静如的好感度也有六十多。
　　“既然太太这么说了，那奴婢今日先回去，等年初一再回来。”
　　静如还是一副面瘫脸，不过眼神比从前灵动了许多。
　　姚俪给安福一家子都放了假。
　　不过安福他们就住在后头的巷子里，很近，有什么事几步就能过来了。
　　静如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现在还剩哪几个人？”
　　姚俪问向燕儿。
　　燕儿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看后门的吴老头，还要云溪姑娘、孙嬷嬷、刘婆子她们。对了对了，护院们有好几个也没走。”
　　姚俪呵呵一声。
　　那几个护院都是孟无常的护卫假扮的，当然不会走。
　　“年夜饭什么的，虽然我没有做过，但应该不难吧！咱们去厨房。”
　　姚俪歪了歪头，带着燕儿去了大厨房。
　　这厨房可比姚俪刚来时大多了，都是改建宅子时弄得。原本只有三间正房，在姚俪的坚持下，又加了两排房子。
　　前面一排是下人们集中吃饭的地方，三间房打通成了食堂；后面一排则是热水房、小灶房和女浴室。
　　姚俪到的时候，看到刘婆子几个也在。
　　“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姚俪往里头瞅了一眼：“来准备年夜饭啊！”
　　刘婆子满是皱纹的脸皮抽搐了下。
　　“厨房这里脏乱得很，哪能污了太太的衣裳？”
　　“就是就是。有我们在，太太您放心好了。”
　　“刘婆子先前在厨房做事，这基本的饭菜还是会做的。”
　　姚俪听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话，不由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你们忙吧！”
　　说罢，姚俪带着燕儿转身往前院走去。
　　路上，燕儿忍不住唠叨。
　　“太太您以后还是别进厨房了？方才把刘婆子她们都吓到了。”
　　“怎么啦？”
　　“太太您忘了您第一次去厨房，说是要做菜，结果差点把厨房给烧了的事吗？”
　　燕儿略带哀怨地说道。
　　姚俪表情一僵，顿时无比尴尬。
　　其实，这也不能怪自己。
　　这厨房都是用的老式灶台，做饭时还得一个人专门烧火。
　　那次姚俪兴致勃勃地想练习做菜，还不要任何人插手，所有都要自己来。
　　美其名曰，锻炼求能能力。
　　结果……在第一步点火上败北。
　　打火石用不惯，敲了半天，砸出不少火星，却全都落在了灶头后的柴火堆上，引起了不小的火，吓坏了厨娘和燕儿她们。
　　“我只是不会烧火，又不是不会做饭。”
　　姚俪努力为自己挽尊。
　　“只要有人帮我烧火，就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
　　燕儿连连摇头，坚决不让姚俪再动厨房的东西。
　　开玩笑！
　　厨房里又是火又是油的，还有各种刀叉工具，万一太太受伤了怎么办？
　　作为忠心耿耿的第一丫鬟，绝对要让太太远离任何危险源头。
　　在燕儿心中，厨房=危险。
　　姚俪无奈：“好吧好吧！我今天不去厨房，年夜饭就让刘婆子她们做。不过，明天我想吃锅子，这总没关系吧？”
　　燕儿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
　　吃锅子用的是小火炉，各种菜和肉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不会有危险。
　　姚俪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怪异。
　　明明自己才是主子啊！为什么要听燕儿的话？
　　唔……燕儿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气势了。
　　到了傍晚时，刘婆子等人果然去整治出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
　　姚俪把众人叫到了花厅，点了四个火盆，把原本有些空荡的花厅烘得暖洋洋的。
　　大大的圆桌上，摆着十几个精致的菜肴。
　　除了常见的鸡鸭鱼肉之外，还有四盘子嫩绿脆生的蔬菜。
　　苏青走进花厅后，眼神就黏在那些蔬菜上，移不开了。
　　“平县这小地方，居然还能弄来洞子货？”
　　洞子货，在姚俪的理解就是反季节蔬菜。
　　“苏先生不知道吧？这可是姚姐自己种的！咱们平县只此一家！”
　　云溪激动地说着，一双眼睛中满是星星，对姚俪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姚俪扯了扯嘴角。
　　“这不算什么。”
　　真不算什么。
　　一盘子豆芽，一盘子白菜，一盘子韭黄，还有一盘子萝卜……
　　这些，在屋子里就能养。
　　早在一个多月前姚俪就让人在住处靠窗的地方弄了几个花盆，专门种着几样蔬菜。
　　只不过，数量太少，专门等到这一天才吃。
　　说是四盘子，其实，这么多人，估计一人一筷子就没了。
　　在苏青之后，孟无常跟着走了进来。
　　姚俪面上一喜，正要过去，突然听到一个意外的声音。
　　“呦？这菜挺丰盛的啊！倒是让小爷有些意外。”
　　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从孟无常的身后冒出一个脑袋来。
　　“世孙，你怎么没回京？”
　　姚俪皱眉看着他，满脸写着不欢迎。
　　元伯明撇了撇嘴：“小爷留在你家过年，是你们的荣幸！”
　　其实元伯明也不想的。
　　可之前回京，因为云溪那丫头的事和自家老爹大吵一架，一怒之下再次离家出走了。
　　这隆冬时节，又下了好几场雪，赶路都是个大问题。
　　于是他就被滞留在平县了。
　　“好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客栈过年。”
　　孟无常开口了，姚俪只能哼哼两声。
　　“那就坐下吧！不过事先声明，你要是再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我就叫人拿大扫把把你赶出去。”
　　元伯明跟在孟无常身后讪讪地笑。
　　然而，当他目光一转，落在云溪身上时，表情突然一僵。
　　这丫头……


第87章 我背后有你
　　云溪仿佛没看到元伯明的眼神，一直在帮姚俪摆碗筷。
　　姚俪安排好了座位，自己坐在了主位上，招呼燕儿也坐。
　　“今日除夕，都别忙了，一起坐下吃吧！”
　　燕儿倒是没那么拘束，平时姚俪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会经常拉着她一起吃。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姚俪环顾四周，举起了酒杯。
　　“相聚即是有缘，大家能凑到一起也是不易。今日除夕，我敬大家一杯！祝大家来年心想事成！”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应和着姚俪。
　　姚俪把酒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然后，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孟无常坐在她旁边，立刻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她嘴里。
　　“你别看这酒清清淡淡的，后劲大，慢着点喝。”
　　姚俪有些不服气。
　　想她前世酒量也是练出来的，区区几杯黄酒，还能喝醉不成？
　　姚俪不以为意地又倒了一杯，笑眯眯地凑到孟无常跟前。
　　“就是有点辣，感觉不赖。”
　　孟无常无奈地摇着头。
　　罢了罢了，这样的日子，她想怎样就怎样吧！横竖是在家里，有我在。
　　“小嫂子你家这饭菜看着丑丑的，味道倒是不错。”
　　元伯明嘴巴里塞满了饭菜，鼓着腮帮子，居然还能说话。
　　看得姚俪眼角一抽，要不是离得最远，真想一掌把他嘴巴拍上。
　　这家伙是几天没吃饭了吗？饿死鬼投胎一样，大半的菜肴就被他霍霍了。
　　元伯明吃了个半饱，一抹嘴，端起酒杯。
　　“今儿个我兴致好，哥，咱哥俩喝一个？”
　　孟无常和他碰了碰酒杯，抿了一口。
　　元伯明却是直接一口喝干，又倒了一杯，转向姚俪。
　　“小嫂子，也来一个？”
　　姚俪挑眉，正要一饮而尽，突然被孟无常按住了手。
　　嗯？
　　姚俪眼神扫了过去，无声询问。
　　孟无常瞟了元伯明一眼。
　　“别看这小子蠢笨，酒量不是盖的。整个京城就没人能喝得过他。”
　　哦？
　　姚俪来了兴趣，眼珠子一转，凑到云溪耳边嘀咕了几句。
　　云溪眼睛一亮，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听说元公子酒量好？我那里有一坛特级烈酒，不知道元公子肯不肯赏脸陪我喝一杯？”
　　元伯明最受不得激，当即豪爽一拍掌。
　　“那有什么不敢的？拿酒来！”
　　云溪转身就跑开了，不一会儿，捧着一个小酒坛子回来。
　　这酒坛子上的泥封还是湿润的，一看就是刚从地下开起来没多久。
　　云溪把坛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苏青耸了耸鼻子。
　　“如此醇香，简直世间难得啊！”
　　孟无常也有些意外，京中名酒不知凡几，但都没有这酒浓香馥郁。
　　云溪走到元伯明身旁，不知从哪里拿出两只海碗，倒得满满的，推了过去。
　　“有种，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干了这碗酒！”
　　元伯明不当回事，拿起碗就往嘴里灌。
　　可刚喝了一口，整个口腔、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云溪瞟了他一眼。
　　“元公子，你行不行啊？要是不行就放弃吧！”
　　草！
　　谁敢说小爷不行？
　　元伯明涨红了脖子，强忍着那股灼烧感，咕嘟咕嘟把一整碗酒都喝进了肚。
　　砰得一声将酒碗放下，元伯明瞪着云溪。
　　“该你了。”
　　谁知，云溪甩了甩手，竖起了大拇指。
　　“哎呀，堂堂的韩王世孙，不愧是酒中豪杰！这么烈的酒，都能放倒三个壮汉了，你居然一人就干了一碗？真是佩服佩服！”
　　元伯明心中得意。
　　“那、那是自然，也、也不、不看看、小爷是谁……”
　　话还没说完呢，他突然身子一晃，咚得一声栽倒在桌上。
　　云溪没忍住，咯咯咯笑起来。
　　“姚姐，你这酒还真厉害。”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扫了过去，姚俪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云溪臭丫头！不是提醒过不许说是我酿的嘛！
　　这酒，还是夏天的时候，姚俪带着云溪和丫鬟们一起酿的。
　　那时候为了泡酒，姚俪嫌买来的酒度数不高，自己动手蒸馏。一整坛酒，蒸馏完了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用了一半，剩下的她们都埋在了树下，打算来年再用。
　　方才姚俪看元伯明不爽的很，就让云溪去取了一坛过来。
　　没想到，只一碗就把元伯明喝趴下了。
　　虽然那一大碗，都有一斤多了……
　　孟无常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让人把元伯明扶了下去。
　　云溪悄悄地跟了过去。
　　姚俪见孟无常脸色不是很好，扁了扁嘴，扯着他的衣袖。
　　“你别生气啊……”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得孟无常心头一软，想板起脸，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酒，你做的？”
　　姚俪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低语。
　　“其实做法很简单啦！等过两日有空我演示给你看。要不是工具不行，我还能做出更高纯度的酒呢！”
　　孟无常没放在心上，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别贪杯。”
　　姚俪有些心虚。
　　其实她早就偷偷喝过了，只是酒劲太大，只抿了一口酒受不了了。
　　所以那几坛子还能留到现在。
　　苏青悄咪咪地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轻啜一口，忍不住感叹。
　　“就算是仙酿，也不过如此了吧？好酒！好酒！姚姑娘要是做酒肆生意，恐怕京城那四大名酒都得倒退一射之地。”
　　姚俪眉梢一挑。
　　这可是难得的商机啊！
　　如果能让人打造一套蒸馏设备，说不定还真可行呢！
　　姚俪心里活泛起来。
　　可念头刚起，头上突然挨了一筷子。
　　“收起你的胡思乱想。”孟无常抿了抿唇，“京城的酒肆酒庄，背后都有人。”
　　姚俪撅着嘴嘀咕。
　　“怕什么？他们背后有人，我背后有你呀！我还怕他们不成？”
　　说着，姚俪朝孟无常靠近了些，脸都快蹭到他的胳膊了。
　　孟无常心跳瞬间加快。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舒爽呢？
　　孟无常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姚俪狗腿子似的给他倒了一小杯：“你喝喝看，要是不好，我就放弃。”
　　孟无常喝了一小口，眼睛倏地一亮。
　　“确实不错。”
　　姚俪心中得意。
　　“这酒要是浓度更高些，还有别的用处呢！可以消毒啦，可以用来淬取啦，还可以引燃……”
　　姚俪随口说着。
　　却不料，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孟无常静静听着，脸上若有所思。


第88章 各人心思
　　“你说的这高浓度酒，做起来难吗？”
　　孟无常突然问道。
　　姚俪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有合适的工具的话，不难吧？”
　　姚俪不太懂酒怎么制作的，但蒸馏的原理还是知道的。
　　有段时间电视上有很多野外求生节目，什么钻木取火、蒸馏取水、自制陷阱，很是风靡了一段时间。
　　以至于公司团建都喜欢去那些荒无人烟的郊外，美其名曰锻炼大家的求生手段。
　　姚俪虽然不喜欢，但也研究了一阵子。
　　“这工具，可用铁制的吗？”
　　孟无常又问了一句，姚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有用？”
　　孟无常点点头。
　　姚俪歪着头想了想：“我尽量画出图纸来，但我也不知道适不适用，可能还得叫人多次试验几次才行。铁做的，应该也行吧？”
　　“无妨。”
　　孟无常再次低头抿了一口。
　　早在几个月前，苏青就已经让人开始召集人手，在大常山秘密训练。
　　虽说这些人还未出师，但忠诚度还算可以，做这些小事也可。
　　两人头挨着头低语，看着就很亲密。
　　孙嬷嬷和苏青对视一眼，心中感慨：少主这年纪也该有个女人了。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散去。
　　姚俪哼着歌回了房，洗漱完后就歇下了。
　　守夜什么的，没有美容觉重要！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姚俪醒来，吃了一碗刘婆子她们包的饺子后，带着燕儿准备火锅材料。
　　正说笑间，忽然一阵惊叫响彻整座宅子，惊得姚俪手中的丸子啪得掉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是谁的声音？”
　　听着有些耳熟啊！
　　燕儿匆忙跑了出去，没多久捧着肚子回来了。
　　“哎呦！太太，可乐死我了！元公子一大早光溜溜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被大家看光光了。”
　　姚俪嘴角一抽。
　　幸亏我没出去……
　　“怎么回事？你问清楚了吗？”
　　燕儿笑得直不起腰，根本没法回答她的问题。
　　姚俪稍微一想，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昨晚上元伯明喝醉了被送回去，记得当时云溪也悄悄跟着走了……估计是云溪做的恶作剧。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姚俪就听到了云溪格外爽朗的笑声。
　　“姚姐？今儿个吃什么？我来帮忙！”
　　云溪撸起袖子，准备帮忙做丸子。
　　姚俪白了她一眼。
　　“老实交代，你昨晚上做什么了？”
　　云溪捂着嘴笑了片刻。
　　“也没什么，就是弄了点迷药，把那家伙和他的护卫迷晕了，然后扒光了塞进一张被子里。”
　　姚俪满脸写着无语。
　　“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的？”
　　妈耶！
　　怪不得元伯明要大叫呢！
　　任哪个男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光溜溜地睡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都要吓得心肌梗塞吧？
　　姚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恶寒不已，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云溪嘿嘿一笑。
　　“我也是受姚姐的启发呀！”
　　姚俪：不！你不是！我没有！
　　姚俪只觉得头痛无比。
　　那位小王孙，可不是个善茬。云溪做的这事儿，肯定瞒不过，到时候两个人还不知会斗成什么样子。
　　还是赶紧去找孟无常，让他把人送回京城算了。
　　想到此，姚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洗了洗手，转身去了前院。
　　刚走进偏院，姚俪就碰到了一脸愤怒的元伯明。
　　姚俪刚要打招呼，谁知元伯明仿佛没看到她一样，直接穿过她身旁就走了出去。
　　孟无常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别管他。”
　　姚俪迈着小步子跑进屋内，就见孟无常揉着太阳穴，也是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
　　“他来找你告状啦？”
　　孟无常叹了口气。
　　“自己蠢，连手下也蠢。两个人居然被个小姑娘下了药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也只会惹祸。我已经交代丁四等人，等过两日就送他回京。”
　　姚俪一拍掌：“哎呀！咱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小祖宗，还是赶紧走吧！留在平县还不知会出多少事。
　　不过，为了元三岁的面子，姚俪还是象征性地说了云溪几句。至于云溪听没听进去，姚俪就不管了。
　　辰时过后，安福一家子就回来了。
　　安福带着小泰平给赵家祭祖，姚俪再一次庆幸有个挡箭牌。
　　要是没有小泰平，恐怕得自己去祭拜赵老头子。姚俪怕自己到时候会忍不住把赵老头子的牌位给烧了。
　　现在嘛，眼不见为净。
　　午饭草草吃了一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姚俪把孙嬷嬷、苏青他们几个又叫到了一起吃锅子。
　　今日分了男女两桌。
　　热腾腾的两个锅子，一个清汤一个麻辣，乳白和艳红的汤汁翻滚，还未开吃就让人食指大动。
　　姚俪涮了几片羊肉，吃得眯起了眼睛。
　　孙嬷嬷坐在了姚俪旁边，将一片青菜放进了汤锅里，不经意地开口。
　　“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姚俪没有多想，就说道：“赚钱、做善事！”
　　攒贡献点。
　　这句姚俪没说出口。
　　别看姚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做什么都心中有数。就比如昨晚上喝酒，也只喝了三杯，绝不会让自己喝醉。
　　因为身上的秘密太多，就算是在自己家中，姚俪也不会完全放松警惕。
　　孙嬷嬷笑呵呵地看着她。
　　“姑娘就没别的打算？依老奴看，姑娘这家业，只要能维持下去，几辈子吃喝不愁。姑娘何必这般辛苦呢？倒不如多多考虑一下终身大事。”
　　孙嬷嬷这话简直就差直接报孟无常的名字了。
　　姚俪动作一顿，细眉轻蹙。
　　终身大事啊……
　　“这个话题说的远了，嬷嬷也知道我如今身份不便，还是以后再说吧！”
　　姚俪微笑说道。
　　孙嬷嬷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气馁，依旧笑呵呵地烫着菜，说起了别的事。
　　而另一桌，苏青悄悄地瞥了自家主子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
　　“少主，您和姚姑娘……何时定下来？”
　　孟无常摸了摸下巴，没有回答。
　　其实，这话题孟无常和姚俪谈过几次，但每次都被姚俪岔了开去，没法深谈。
　　孟无常大概猜出来，姚俪并不想现在成亲。
　　仔细想过后，孟无常也觉得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自己身份不明，总不能顶着“孟无常”这个名字和姚俪成亲吧？
　　再者说，京中的事一日不定，危机就无法解除。
　　若是草率成亲，只会给姚俪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危险。


第89章 不是普通农女
　　热热闹闹吃完了锅子，元伯明突然推门而入。
　　他看到桌上的残羹冷炙，略显懊恼。
　　“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开吃了！”
　　元伯明满脸控诉。
　　姚俪张了张嘴：“你不是回京啦？”
　　“哼！小爷想做什么，轮得到你管？”
　　元伯明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姚俪挑眉。
　　“我们都吃完了，元公子若是不嫌弃我们吃剩下的口水，这两锅子就都给你了。”
　　“你！”
　　元伯明气恼，拍案而起。
　　然而不等他发火，孟无常突然在这时候开口。
　　“既然想留下，就给我老实点。”
　　淡淡的一句话，却仿佛一瓢冷水，浇了元伯明满身。
　　姚俪原以为他会拂袖而去，却没想到他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竟然真的又坐下了。
　　这小子果然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姚俪想到了韩信。
　　胯下之辱都能忍的真能人……就是不知道元伯明的底线在哪？
　　姚俪眨了眨眼睛，很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
　　当然，她也没有真的叫元伯明吃剩菜，而是吩咐燕儿去厨房又准备了一份。
　　原本这汤底就熬得多。毕竟除了姚俪她们外，刘婆子还有慈幼院那边的孩子们也得吃饭呢！
　　所以一开始准备的食材就很多。
　　待燕儿把新鲜食材和锅子端上来后，元伯明眼睛唰得一亮，立刻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那吃相，看得姚俪嘴角直抽抽。
　　要姚俪说，这锅子的汤底其实很一般，蘸料也是，远远算不上惊艳。
　　按理说以韩王府的权势地位，这位王孙什么美食没吃过？怎么每次看他吃饭都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姚俪腹诽了几句，吩咐了燕儿善后，和孟无常一块儿离开了。
　　初二这一日，姚俪陪着孟无常去了常山寺上香。
　　到了初三，忽然又下起雪来，姚俪窝在家里嗑瓜子打牌，哪里也没去。
　　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七天，才终于停了。
　　憋了这么多天，就算是姚俪也有些受不了了。
　　除了初九那日给小泰平办了抓周，其余几天都无事可做，闲的发慌。
　　于是，在正月十四这一日，姚俪大手一挥，准备带着大家去看花灯。
　　平县太小，商家也不多，没有组织花灯节。元宵节，大家都是在自己家过，吃一顿元宵就行了。
　　但姚俪觉得仪式感还是挺重要的。
　　这一次姚俪叫人准备了三辆马车，自己带着燕儿、云溪和孙嬷嬷坐一辆，慈幼院的几个大孩子们坐一辆，孟无常、苏青几位男性坐一辆。
　　孟无常原本不肯坐马车，非要骑马，被姚俪强行推上了马车。
　　这雪刚化，冷的人直哆嗦，要是骑马，不得生病？
　　况且，孟无常现在这张脸，实在是太招人了！
　　正要出发时，元伯明突然不请自来，坐着他那辆奢华骚气的豪华马车，扒着车门哈哈大笑。
　　“你们这么多人坐一辆车，挤不挤啊？小爷今天发发善心，只要喊一声元公子盖世无双、潘安再世，爷就让你们上我的车。”
　　姚俪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钻进了车厢内。
　　云溪跟在身后，朝元伯明做了个鬼脸。
　　元伯明气得一摔帘子，大声呵斥了车夫几句，率先抢在姚俪她们前头上了路。
　　马车走得很慢，到康义府时，早已不见了元伯明那辆马车的身影。
　　姚俪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府城西南角的一处巷子口，跳下了马车。
　　“之前那个中人办事还挺可靠的，这院子打理的不错嘛！”
　　姚俪啧啧两声，带着众人走进了巷子里第一户人家。
　　云溪好奇地打量四周。
　　这院子不过两进，房间倒是挺多，挤一挤，也能住下他们所有人。
　　“姚姐，这是你的院子？”
　　云溪忍不住问。
　　姚俪点点头，示意车夫等人搬行李。
　　大管家名下那些财产被发还后，姚俪把大部分都卖了，就留了这一个小院子，就是想着日后若来康义府，也能有个落脚地。
　　行李刚整理到一半，大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赵太太可在？”
　　姚俪走了出去，就见那位合作过的中人，满脸堆笑地鞠了个躬。
　　“我家那口子听到这边有动静，小的猜就是赵太太来了。不知赵太太这次来府城，要住几日？若是有用得上小的地方，太太尽管吩咐。”
　　姚俪眼珠子一转。
　　“你就算不来，我也打算让人去叫你呢！正好有件事想让你去办。”
　　姚俪朝他一摆手，示意他进来。
　　没多久就是春闱了，康义府周围各个县的学子都会汇聚到府城。姚俪准备趁这机会赚上一笔。
　　这巷子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小院子，若是能全部买下来，改建成差不多的群租房，到时候肯定不愁租。
　　姚俪把想法说了一遍，那中人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就面露难色。
　　“太太想买下这整条巷子，这倒是不难。这巷子里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缺钱的很，只要多给点银子就行了。只不过，此地离衙门和学舍极远，怕是不好租。”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
　　姚俪笑吟吟的，却没说什么法子。
　　中人识趣地没再多问，收了姚俪的定金后，脚下生风般走了。
　　云溪一直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等人一走，才悄声开口。
　　“姚姐，你有什么法子？”
　　姚俪摸着下巴：“这些文人士子，大多喜好附庸风雅，我打算在附近开个书肆，把名声打出去，来的人自然就多了。”
　　云溪似懂非懂。
　　刚歇了口气的苏青一脚迈进屋内，听到姚俪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姚姑娘想的也太简单了。就凭一家书肆，能吸引多少学子前来？这做生意可没这么简单。”
　　姚俪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恼怒的样子。
　　苏青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
　　这寡妇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苏青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姚俪清了清嗓子。
　　“听说苏先生从前也是学富五车？若非时运不济，就算状元也能考得上的吧？”
　　苏青心中得意，摸了摸又长了几寸的胡须，略显矜持地抬起了下巴。
　　“姑娘过誉了，那都是从前的事儿了。”
　　姚俪呵呵一声。
　　“苏先生整日待在大常山上，身边都是护卫，整日对着那些矿石，岂不是大材小用？倒不如来这康义府坐镇。这书肆，我也不指望挣钱，不过可以给先生做个掩护。”
　　“而且，还可以从哪些学子口中打听到一些外头的消息。”
　　“甚至于，拉拢这些学子们，日后能为你家主子所用。”
　　姚俪的话，让苏青眼神一闪，看向姚俪的目光顿时不同了。
　　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只是乡下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女？
　　苏青不信。
　　普通农女能想到这么多？
　　仅仅是开个书肆，她都能举一反三，想到这么多。
　　这份心思，可不输自己啊！


第90章 动情了
　　姚俪等了半天也不见苏青回复，遂敲了敲桌面。
　　“苏先生还有什么犹豫的？你若是下定不了决心，就问问无常，他肯定也同意。”
　　苏青暗叹一声。
　　以他对主子的了解，自然也料到主子肯定会同意。
　　其实真要坐镇康义府，也确实比留在大常山要好得多。
　　只是，这事儿被姚俪提出来，苏青心里很不得劲。
　　良久后，苏青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
　　“姑娘这主意不错，等在下问过少主，再细商。”
　　姚俪点点头，看到苏青满脸的纠结也不情愿，也只当没看见。
　　收拾完行李后，大家都懒得动弹，姚俪便让人去酒楼叫了两桌席面回来。
　　只是，吃饭的时候却不见了孟无常的身影。
　　姚俪正要询问，苏青突然主动解释。
　　“少主有事，带东风出去了。”
　　东风是孟无常如今的随从。
　　姚俪挑了挑眉，没有再问什么，草草吃完了晚饭，梳洗过后，就带着燕儿回屋睡了。
　　后院，姚俪和燕儿睡东次间，孙嬷嬷和云溪分别带着两个女娃，睡在东西厢房里。
　　睡到半夜正酣，姚俪忽然听到了一阵笃笃笃的声音，像极了石子砸窗户的声音。
　　姚俪揉着眼睛，拿着油灯走到窗边。
　　微弱的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映照在窗户上，显现出一个黑影来。
　　姚俪吓了一跳，瞬间就精神了。
　　“谁？！”
　　“我。”
　　外头响起孟无常的声音。
　　姚俪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睡得四仰八叉的燕儿，放下了油灯，披了件棉袄，悄无声息走到了外头。
　　孟无常一身黑衣，站在门外。
　　姚俪鼻尖一耸，突然脸色一变。
　　血腥味！
　　“你受伤了？”
　　孟无常摇摇头：“不是我的血。”
　　姚俪拉着他去了耳房。
　　耳房被改成了浴室，之前洗漱还剩下好些热水，这会儿还有点温热。
　　姚俪拿了帕子，站在孟无常面前，眉头紧皱。
　　“脱衣服！”
　　孟无常冷厉的表情顿时一愣，手僵在了身侧。
　　“什、什么？”
　　姚俪第一次在孟无常脸上看到了略带羞涩的手足无措。
　　很想笑，但还是要忍住。
　　姚俪努力板着脸。
　　“别多想，我只是想检查检查你身上有没有伤。”
　　“咳咳……真的没伤。我自己来就行了。”
　　孟无常回过神来，伸手去拿布子，却被姚俪躲开。
　　“我不亲眼看看，不放心。哎呀，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你又不吃亏！”
　　姚俪说着，忽然满脸狐疑。
　　“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是不是受伤了不想让我知道？”
　　她语气中的急切，让孟无常失笑。
　　“好吧！既然你要看……”
　　孟无常甩了甩脑袋，伸手扯下了腰带，脱下了外衣。
　　很快，他就赤着上身，随意将脱下来的衣裳踢到了一旁。
　　姚俪打湿了巾帕，小心翼翼地擦过他身上带血的地方，然后松了口气。
　　那些血迹一擦就干净了，没什么伤口和疤痕。
　　姚俪先擦了孟无常的后背，确定无误后，这才转到前头。
　　可当她看到那极富有力量的肌肉后，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还挺有料的啊！
　　姚俪眯着眼，视线在孟无常的胸腹扫来扫去。
　　胸肌不大不小，十分匀称；腹肌要浅一些，但也有八块呢！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没那么刚硬，显得柔和些，可在灯光的照耀下，却仿佛涂过油一样泛着光。
　　咕噜！
　　姚俪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怎么了？”
　　孟无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明明听着和平时无异，可入耳后却莫名多了一种酥麻的感觉。
　　姚俪感觉到一股极其异样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只嗷嗷待哺的幼鸟，盼望着母鸟的哺喂。
　　姚俪被这种感觉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受惊似的后退两步。
　　“前面的你自己擦吧！”
　　撂下这么一句话，姚俪把巾帕往他手里一塞，落荒而逃。
　　跑回床上，被子兜住头，姚俪忍不住摸了摸脸，这才发觉自己脸烫无比。
　　“我的天……”
　　姚俪捂住了脸。
　　刚刚我居然动情了！
　　就算是面前是孟无常，姚俪也觉得很丢脸。
　　“幸亏是晚上，灯光朦胧，他应该没看出来吧？”
　　姚俪心里嘀咕着，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想着这事儿，根本就睡不着。
　　第二天，她顶着一双熊猫眼起了床。
　　燕儿还以为她是认床睡不惯，没有多想，急忙去了耳房打热水。
　　姚俪在床沿呆坐了片刻，想起昨晚上带血的衣裳，突然跳了起来。
　　糟！
　　要是被燕儿发现了怎么办？
　　姚俪有些慌。
　　很快，燕儿端着一盆热水过来，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燕儿，你在耳房有没有看到什么？”
　　姚俪试探着问道。
　　燕儿满脸疑惑：“太太您说什么？耳房里什么也没有呀！”
　　姚俪松了口气。
　　看来那血水和脏衣服，孟无常都带走了。
　　洗漱完，姚俪换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裳，走到了前院。
　　正巧，孟无常也从屋内走出来。
　　姚俪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他，直接走进堂屋，准备吃早饭。
　　谁知，云溪在厨房叫了一声，燕儿步履匆匆过去帮忙，堂屋内一下子就只剩姚俪和孟无常两人了。
　　孟无常坐到她对面，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姚俪摸了摸脸。
　　总觉得脸又开始发烫了……
　　未免被看出异样，姚俪轻咳一声，问起了昨天的事。
　　“你身上那血……到底怎么回事？”
　　孟无常神色一动，瞬间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没什么，去探了探底。”
　　姚俪眉头轻皱，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
　　“前段时间卯五传回消息，承恩侯府已有人怀疑我未死，悄悄派了暗卫出京。这些暗卫一路追查到康义府，路上因大雪被阻，前两日才到这儿。”
　　姚俪听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所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自己跑去试探他们了？孟无常！你还要不要命了？！”
　　姚俪怒极，气得要拍桌子。
　　更过分的是，这家伙什么都没说，自己带着个随从就去了。
　　虽说他武功高强，可万一有陷阱呢？有后手呢？
　　“平时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时候犯傻了？”
　　姚俪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孟无常看到她因生气而泛红的脸庞，只觉得格外生动，不由得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第91章 人丢了
　　见姚俪还是一脸生气的模样，孟无常只得继续解释。
　　“承恩侯府的护卫，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知道怎么应对。况且，我只是去探查的，没有露面，他们不会查到我头上。”
　　姚俪稍微消了气，但还是一脸正色地提醒他。
　　“就算再了解敌人，也不能小视。你离京那么久，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更多的手段？”
　　孟无常神情一顿，点了点头。
　　姚俪见他听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正好这时候，云溪和燕儿端了早饭进来，姚俪只得转移话题，说起了赏花灯的事儿。
　　说到这个，云溪十分兴奋，自告奋勇要为大家领路。
　　姚俪琢磨着，她先前在康义府呆了那么久，虽然是跟人合伙行骗，但应该对府城十分了解，便同意了她的提议。
　　赏花灯，自然是要等到晚上的。
　　不过，她们住的偏僻，因此，天还未暗，就早早出发了。
　　姚俪嘱咐燕儿跟着孙嬷嬷，盯紧念兰、念梅几个孩子。
　　这种人多的地方，肯定有拐子出没。
　　念兰她们还是第一次来到康义府，看到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梭，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就是康义府吗？好热闹啊！”
　　念梅忍不住感叹。
　　姚俪抿着嘴笑了笑，牵住了她的手。
　　“这算哪儿啊？还有更繁华的地方呢！比如京城，那里可比康义府大多了，吃的用的玩的，也比咱们这儿更多更精致。”
　　几个孩子眼睛亮了起来，对京城生出了向往。
　　一旁的孟无常若有所思地看着姚俪。
　　她应该从未出过康义府，是如何知道京城什么样子的？
　　不过，此刻人太多，孟无常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不好问出口。
　　一行人走走逛逛，买了不少东西，等到了花灯街后，姚俪悲催的发现，每个人都带着不少东西，拿不下更多了。
　　于是，姚俪叫几个护院，也就是孟无常的护卫们，先将东西带回去，其余人继续逛。
　　华灯初上，月上阑干。
　　无数样式各异的花灯陆续被点燃，照亮了这一片天空，宛如白昼。
　　哪怕自认见多识广的姚俪，看到这满街的花灯，也不由惊叹。
　　各种造型的灯笼，兔子、老虎、猫狗、白鹤、百花、蝉鸣、喜鹊等等，栩栩如生，令人目不暇接。
　　姚俪一路走一路看，突然在一个巨大的走马灯前停了下来。
　　这走马灯比她还高！
　　八个面，每一面都画着动作不一的仕女，当灯转动起来，那仕女仿佛活过来一般。
　　这下，不仅是念兰几个孩子，就连云溪和燕儿，也忍不住驻足观看。
　　姚俪看着这灯转的越来越快，那仕女的动作也越来越流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走马灯的制作方法，看着倒是和最早期的动画片很像啊！
　　这念头一起，让姚俪有一瞬间的失神。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原本缓缓前进的人流，仿佛油锅中溅了水，纷纷朝四周退散。
　　“走水了！走水了！”
　　也不知是谁的喊声，从人群中响起，吓坏了众人。
　　姚俪神情一变，一把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念梅，就往旁边退去。
　　咚！
　　她的背抵住了墙。
　　刚松口气，突然，一个黑影从头顶落下。
　　姚俪瞳孔一缩，正要呼救，被对方死命地捂住了鼻口。
　　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
　　姚俪心中一沉。
　　迷药！
　　下一刻，她双眼一闭，软倒在地。
　　哪怕昏迷的时候，姚俪也紧紧抱着念梅不松手。
　　念梅满脸惊恐，双手死死拽着姚俪的腰带。
　　“小丫头，识相点，自己走，老子就不杀你。”
　　蒙面黑衣人开口，语气狠厉无比。
　　念梅紧紧闭着嘴巴，用力点着头。
　　黑衣人满意了，伸手抓住姚俪的后领，一个纵身跳上墙头，很快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骚乱的人群被衙役们安抚住了。
　　孟无常沉着脸，站在东来楼的三层包厢内。
　　不多时，护卫带着孙嬷嬷、云溪和燕儿等人回来。
　　三个人，每个人都拉着两个孩子，皆是满脸惊惧后怕。
　　孙嬷嬷拍了拍念兰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好在没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
　　云溪也是后怕不已。
　　“若非我一把拽过小山和小林，恐怕他们两个就被人群冲散了。”
　　燕儿最后一个回来。
　　她一进门就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哇得一声哭了。
　　“太太！太太不见了！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先去拉太太，太太就不会丢了……”
　　云溪和孙嬷嬷同时脸色一变。
　　丢了？
　　怎么会？
　　“念梅也不见了，呜呜呜……念梅……”
　　念兰也跟着大哭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哭声，让孟无常烦躁不已。
　　“够了！”
　　他猛地一拍桌面，隐忍多时的怒气爆发，吓得燕儿和念兰止住了哭，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孙嬷嬷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少主，姚姑娘不会有事的。您冷静些，再多派些人去找找吧？”
　　孟无常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十指插入发间。
　　“已经找了半个时辰了，还是不见人影……她一向懂得自保，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肯定是出事了……”
　　正念叨着，卯一的声音突然从外头传了进来。
　　“少主！找到了！”
　　孟无常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脸上刚浮现出的喜色，在看到卯一独自一人后，迅速黑沉了下来。
　　卯一被自家主子这脸色吓了一跳，急忙上前跪下，奉上了手中之物。
　　“少主，属下发现了这个。”
　　孟无常定睛一看，瞳孔顿时一震。
　　那是一个细长的发簪，银色的簪身上串着几个红珠子，宛如一串糖葫芦。
　　这是他送给姚俪的礼物！
　　姚俪极喜欢这糖葫芦发簪，但因为带红色，不好戴着出门，所以每次都是悄悄塞进了腰带里。
　　孟无常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了卯一的衣领。
　　“在哪儿发现的？！”
　　卯一努力喘着气。
　　“在东来楼西北方向五百米处，那个走马灯后头。”
　　那走马灯是一大户人家的老爷让人抬出来的，当时吸引了不少人观赏。
　　卯一就是在那人家大门旁的墙角，发现了这簪子。
　　“卯一，带上人，随我同去。我倒要看看，谁敢绑我的人！”
　　孟无常将糖葫芦发簪仔细收好，抬眸看向楼外，眼底杀意毕露。


第92章 失策啊失策
　　姚俪是被冻醒的。
　　冰冷彻骨的寒意从体表侵入体内，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眼皮颤了颤。
　　一睁开眼睛，她就听到了念梅颤抖的哭声。
　　“姐姐，呜呜呜……姐姐你可千万别死啊……姐姐你醒一醒……”
　　念梅跪坐在她身前，抓着姚俪衣摆，脸色苍白如纸，眼里满是惊恐，却仍不放手。
　　姚俪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正要坐起来，发现自己的双手都被捆住了。
　　“念梅，别哭，我没事。”
　　姚俪费力地坐直了身体，眼神四下扫视。
　　这是一间废弃的屋子，四周凌乱地堆着一些柴火，窗户破了好些洞，冷风不断灌进来，让姚俪上下牙齿直打颤。
　　呼出口白气，姚俪压低了声音。
　　“谁把我们抓来的？他们人呢？”
　　念梅抽噎着，努力不哭出声。
　　“我、我也不知道是谁，那个黑衣人可凶了。他把姐姐关在这里后就出去了……门口还有两个人守着，我偷听到他们说要去禀告什么人。”
　　姚俪眼珠子一转。
　　看来这破屋里没人。
　　于是，她闭了闭眼。
　　“系统，之前有危险你怎么不提醒？”
　　“本系统只能感知对宿主有性命之忧的危险。”
　　系统的回答，让姚俪心中更加不爽。
　　这系统一点都不实用！
　　被绑架就不是性命之忧了？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这一次，不用姚俪询问，系统就主动建议。
　　“宿主若想要逃脱，方法很多，可兑换先前的剑丸、迷药，或者其他丹药。”
　　与此同时，姚俪脑海中浮现出了兑换界面，其中某两个药丸正在闪闪发光。
　　“先兑换一颗祛除负面影响的药。”
　　她这会儿被冻得浑身僵硬，连一点力气都没有，额头隐隐发烫，明显是要感冒了。
　　念头一转，姚俪就感觉到手心多了一颗药丸。
　　“念梅，我手里有个东西，你帮我拿出来。”
　　念梅点点头，急忙绕到她身后，从姚俪手中抠出了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姚俪又指挥着她把药丸一分为二，让她吃半颗，再喂自己半颗。
　　药丸一入喉，姚俪就觉得寒意被驱散了，牙齿也不打颤了，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念梅也是精神一振，小脸变得红润。
　　有了力气后，姚俪双手在身后扭来扭去，很快就从绳索中挣脱。
　　“这绳子绑得并不紧，大概是觉得我不可能逃走？”
　　姚俪嘀咕一句，揉着手腕，心中默念了几句。
　　紧接着，她手中就多了一颗药丸。
　　那是一颗有着五彩斑斓色泽的丹药，漂亮极了，让人不忍吃掉。
　　姚俪手一松，把药丸扔在了地上。
　　然后，抓起念梅的手，往旁边的柴火堆一闪。
　　那颗丹药一落地，瞬间化为一团烟雾，笼罩了整个房间。
　　这颗丹药贵的一批，却只有一个效果。
　　致幻！
　　只要一踏进这烟雾笼罩的范围内，就会陷入幻觉。
　　只一瞬间的功夫，念梅的眼神就变得恍恍惚惚，但她牢记者姚俪的叮嘱，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丹药唯一的毛病是，除了使用者，其他人都会陷入幻觉，所以姚俪不得不一直拉着她。
　　接着，姚俪故意踢落了几根柴火，弄出了声响。
　　“怎么回事？”
　　守门的二人听到动静，忙走了过来。
　　可二人一跨进门槛，顿时动作一僵，眼神变得迷茫。
　　姚俪心中一定。
　　幸亏攒着的道德点一直没用掉，要不然，这会儿可就被动了。
　　虽然解决了守卫，可姚俪却没有立刻逃跑，而是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念梅偷听到的话，让姚俪很是困惑。
　　这群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在康义府，除了已死的大管家，她还有什么敌人？
　　若是不找出来，她寝食难安。
　　姚俪之所以费这么大功夫，就是要看看，这幕后之人是谁。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姚俪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门口方向。
　　“人真的抓到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我们办事，姑娘还不放心？”
　　另一个声音明显是个男子，低沉粗嘎。
　　姚俪立刻就认出来，这男的就是先前迷晕她的那人！
　　那二人一前一后跨进屋内，刚走了没两步，目光逐渐变得呆滞。
　　姚俪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走到那二人面前，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黑布。
　　男的陌生的很，可那女的，却让姚俪险些惊呼出声。
　　“紫鸳？”
　　紫鸳怎么会出现在此？
　　她不是在常县的庄子里吃苦吗？
　　失策啊失策！
　　看来，还是我小瞧了这女人，居然被她逃出来了。
　　姚俪抿了抿嘴，突然开口。
　　“你怎么逃出来的？”
　　这致幻丹，可不仅仅能改变人看到的东西，连声音也会改变。
　　在幻境中的紫鸳，根本没听出来这是姚俪的声音。
　　“奴婢勾引了那农户家的小儿子，骗他说我来取身契。”
　　姚俪挑了挑眉。
　　这紫鸳，牺牲还挺大啊！
　　“你是怎么和他们联系上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姚俪又问。
　　“铁卫有秘密联络方式……小姐要奴婢跟在吴王世子身边，取信于他，为小姐传信。可那该死的寡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住了世子！世子为了那贱人把奴婢赶走！”
　　说到这里，紫鸳满脸狰狞，咬牙切齿。
　　“小姐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奴婢必死无疑……不不不，小姐的手段，比死还可怕。”
　　紫鸳突然面露惊惧，双手抱住了胳膊。
　　这紫鸳背后的主人居然这么可怕？
　　那个白家的二小姐还是三小姐来着？
　　孟无常这是招惹上了什么人啊！
　　姚俪腹诽了几句，转而看向那黑衣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铁卫，就是承恩侯府私下豢养的暗卫。
　　他们一行人，奉了承恩侯的命令出京追查吴王世子的消息，顺着线索来到了康义府。
　　本来紫鸳的事，和他们无关，但紫鸳说是二小姐的命令，逼铁卫们帮忙。
　　按理说，寻常人家的小姐，哪有这样的权力？可偏偏白家二小姐不同寻常。
　　因太后一心想让侄女嫁给小皇帝，这白二小姐自幼是被当成皇后培养的，承恩侯对她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连家里的铁卫都告诉了她。
　　大公子身边都只有两个铁卫，二小姐身边却有四个！
　　铁兵不敢违背二小姐的命令，只得依令行事。
　　姚俪搞清楚之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别看姚俪平时性情柔和好说话，可若是惹到了她，天王老子都没用！更别说只是承恩侯府的小姐了。


第93章 云溪的恳求
　　而另一边，孟无常带着卯一出去找人后，再也没有回来。
　　孙嬷嬷、云溪她们带着孩子回到了小院。
　　燕儿哭得声嘶力竭，喉咙都哑了。
　　“是我说了要给大家带路的，如果我们去的是另一条街，是不是姚姐就不会被抓走了？”
　　云溪低声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孙嬷嬷叹了口气，伸出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背。
　　“你别多想，这事怎么能怪你呢？”
　　云溪咬着唇，粉嫩的嘴唇被她咬出了血痕。
　　“太太心地善良，做了那么多好事，怎么会有人要抓她？我可怜的太太……”
　　燕儿还在哭，一双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听到这话，云溪猛地抬起头，唰得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说完，也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跑出了小院。
　　孙嬷嬷追到了门口，奈何年纪大腿脚不灵活，只得叫来一个护卫，吩咐他跟紧云溪。
　　云溪一路跑出了小巷，辨认了一下方向，转头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天色渐渐亮了。
　　一夜的喧嚣早已经结束，万籁俱寂。
　　康义府城北，除了府衙之外，周围住着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
　　一座雕梁画栋、富贵豪奢的府邸内，元伯明被服侍的下人唤醒，满脸的不悦。
　　“世孙，外头有个年轻女子说有事找您。”
　　元伯明揉着眉心。
　　“年轻女子？有没有说叫什么？”
　　“她说她叫云溪。”
　　元伯明的动作一顿。
　　“把人带进来吧！”
　　云溪被下人领着，穿过层层院落，最终，来到了元伯明面前。
　　屋子里点了香炉，烧着暖炕，走进去，一瞬间还以为走错了季节。
　　元伯明披着一件厚实的黑色斗篷，坐在主位上。
　　“这大清早的，你来做什么？”
　　元伯明开口，语气满是不耐。
　　云溪咬了咬牙，突然向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倒是不硬，但元伯明却被吓了一跳。
　　“你有事就好好说话！”
　　云溪抬起头来。
　　“我这次来，是想恳求元公子帮忙，救救姚姐！”
　　那女人出事了？有活阎王护着，居然还会出事？
　　元伯明心里嘀咕。
　　云溪见他神情怪异，没有接话，以为他不肯，咬了咬牙。
　　“你是韩王府的王孙，只手通天，就连康义府的知府见了你都点头哈腰的。只要你出面，肯定能找到姚姐！”
　　“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元伯明回过神来，看着云溪，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出手？”
　　云溪大急：“你不肯？是因为我而迁怒吗？那我向你道歉，先前的事是我做的过分了，你要怎样报复我都行。”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那件事，元伯明的脸色顿时一黑。
　　那绝对是自己的噩梦！
　　“住嘴！”
　　云溪闭上了嘴巴，心底却生出一股无力感。
　　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元伯明总算是开了口。
　　“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云溪眼睛猛地亮起两道光。
　　“就算十件百件，只要我能做到都行！”
　　元伯明扯了扯嘴角。
　　“我的条件就是，不管发生任何事，这辈子你都不能进京！”
　　这个要求，委实奇怪得很。
　　云溪眨了眨眼睛。
　　无缘无故的，我去京城干嘛？
　　在京城又没有熟人。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
　　元伯明心底松了口气。
　　这就好办了。
　　只要她永远不去京城，就永远不可能和老爹见面。
　　以自家老爹那混吃等死的性子，也不大可能离开主动京城。
　　元伯明自认为解决了一桩心事，满意地拍了拍手。
　　随即，一名护卫出现在门口。
　　“世孙有何吩咐？”
　　“帮忙找人。”
　　元伯明一声令下，府里的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
　　而另一边，正在全程搜索的孟无常，突然就遇到了元伯明的护卫。
　　听到这些护卫们说是奉了自家世孙之命前来帮忙，孟无常没有多想，直接挥手，让他们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找了一晚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孟无常的脸越发的白了。
　　眼看天就要大亮，就在这时，忽然远处的天边亮起了一束烟花。
　　嘭！
　　巨大的声响，引得孟无常下意识看了过去。
　　紧接着，他眉头微蹙，突然浑身一震。
　　那个方向……
　　“去那边！”
　　来不及解释，孟无常一个纵身跳上了马，驱马飞奔。
　　没多久，他出现在一座二进小院前。
　　这院子显然荒废许久，门上的锁都生锈了。
　　孟无常脸色不变，抬脚，直接把门踹开，闯了进去。
　　转到后院，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孟无常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姚俪转过头来，看到他，先是一怔，紧接着露出一个笑。
　　“你来啦！”
　　没有害怕，没有埋怨，也没有恼怒，清清淡淡的一句话，瞬间抚平了孟无常狂跳不已的心。
　　他几步走了过去，伸出手，紧紧把姚俪抱入怀中。
　　姚俪眨了眨眼睛。
　　虽然孟无常没有开口，也此刻姚俪却嫩感受到他情绪中的担忧和后怕。
　　姚俪反手拍着他的背。
　　“我没事，就是被泼了些水，一点伤都没有。那几个歹徒我已经解决了，在柴房呢！”
　　姚俪轻柔的嗓音，让孟无常回过神来。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危险了。”
　　他倏地开口，声音嘶哑无比。
　　姚俪想说，这种事你怎么能保证？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但看到他满脸憔悴苍白，姚俪把话咽了回去。
　　“你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吗？”
　　姚俪故意用活泼轻松的语气说道。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不管是谁，他都要付出代价！”
　　说着，他松开了怀抱，就要走进那间柴房。
　　谁知姚俪却突然拉住了他。
　　“等护卫们来了再进去，你别进去。”
　　姚俪想到那丹药的时效，得三个时辰才能解除，时间还没到呢！孟无常要是进去了，也会中招。
　　孟无常瞥了一眼开着门的柴房，依稀能看到四个人影。
　　“你怎么制服他们的？”
　　姚俪但笑不语。
　　孟无常还想再问，可偏偏这时候，院子外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下一刻，卯一、苏青等人救冲了进来。
　　“少主，姚姑娘找着了？”


第94章 各种奇奇怪怪的药
　　苏青一路小跑过来，累得不行，走到柴房旁，扶着门框直喘气。
　　“总算找到姚姑娘了……姚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少主为了找你，就差把这康义府翻个底朝天了！”
　　“少主这份心意，真的是天地可鉴啊！”
　　言下之意：我们少主对你这么好，你得好好记在心上。
　　姚俪挑了挑眉。
　　“苏先生这话说的，无常对我的好，我自然记得。我又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怎么？难道你还怕我吃了不认账、始乱终弃？”
　　“咳咳咳……”
　　苏青被她这狂妄之语给惊到了，连连咳嗽，扶着门框的手突然一滑，整个人栽进了柴房内。
　　然后，就见他保持着扑倒的姿势，不动了！
　　姚俪哼哼两声。
　　这个苏青，总是找骂。不怼他两句，这人好像不舒服似的。
　　“你们先把这屋子围起来，等里头的人醒了再进去，里头有迷药。”
　　姚俪交代了一句，抱着睡着的念梅就往外走。
　　卯一不敢大意，立刻带人死死围住了柴房，务必不让任何人逃出去。
　　姚俪走到了门外，忍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
　　孟无常紧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我骑马带你回去。”
　　姚俪揉了揉眼角：“念梅怎么办？”
　　这丫头吸了不少烟雾，叫也叫不醒。
　　孟无常皱了皱眉，叫来一个护卫，让他把念梅抱上了马。
　　姚俪正要提醒，突然身体一轻。
　　一声惊呼，姚俪没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孟无常抱着跨坐在马背上。
　　孟无常双腿一踢马肚，低喝一声，马儿迈着轻巧的步伐，朝南边缓缓走去。
　　因带着姚俪，孟无常刻意控制着速度，走得很慢。
　　姚俪原本还能撑着，可没多久，眼皮就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撑不住，耷拉下来。
　　孟无常第一时间察觉，手在背后一拉，将披风拉到了身前，仔细地包裹住姚俪全身，随后，两只手紧紧箍住了姚俪的上半身，不让她摔下去。
　　等两人回到了小院，马蹄声惊动了孙嬷嬷和燕儿等人。
　　不等孟无常叫门，燕儿就冲了出来，打开了门。
　　“太太找到了吗？”
　　孟无常点点头，小心翼翼把姚俪抱下了马。
　　燕儿长长出了口气，可又立刻紧张起来。
　　“太太……有没有受伤？”
　　孟无常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抱着姚俪去了她的房间。
　　孙嬷嬷赶紧拉着燕儿去厨房，烧热水，准备吃食。
　　片刻后，孙嬷嬷和燕儿一人捧着水盆，一人捧着热粥走了进来。
　　“少主，先吃点垫垫肚子。”
　　孟无常接过碗，也不管烫不烫，呼噜几口就吞下了肚。
　　燕儿打湿了帕子，沾着热水替姚俪擦脸擦手。
　　结果，就看到了姚俪发红的手腕。
　　燕儿眼眶一下子又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你还说太太没受伤！”
　　燕儿满脸的控诉。
　　孟无常一怔，看着那发红的手腕，心中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难受无比。
　　孙嬷嬷轻咳一声，帮着说话。
　　“天那么黑，少主没看清也是正常。对了，这次出门带药了吗？赶紧给姑娘擦药。”
　　燕儿蹦起来，一下蹿了出去，翻箱倒柜找药去了。
　　孙嬷嬷看向自家少主。
　　“少主您别往心里去，燕儿这丫头直肠子，只是太担心姚姑娘了。”
　　孟无常摇摇头。
　　“我没怪她，反倒是怪自己，没有注意到。”
　　孙嬷嬷心底松了口气。
　　在少主和姚姑娘没回来之前，孙嬷嬷一直在担心。除了担心姚姑娘的安全外，更担心别的……
　　但方才看到姚姑娘衣裳好好地穿在身上，脸色也还好，悄悄摸了摸脉后，孙嬷嬷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若是姚姑娘真出了什么问题，恐怕自家少主要血洗这康义府了。
　　孙嬷嬷蹲下身，从水盆里取出帕子绞干，仔细地给姚俪擦着手。
　　突然，一颗黑色的药丸从她的袖子里滚了出来。
　　孙嬷嬷捏起药丸，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一皱。
　　“这药……我怎么闻不出来？”
　　孟无常转过视线，心中一动。
　　孙嬷嬷年轻时在太医院做医女，医术其实不比如今那些太医差。只不过外祖母曾有恩于她，所以孙嬷嬷进了外祖父家，做了姨母的奶嬷嬷。
　　后来，孙嬷嬷改在自己身边照顾。
　　孙嬷嬷的医术，孟无常深信不疑。
　　可如今，居然连孙嬷嬷就看不透这颗药……
　　脑海中念头纷乱闪烁，孟无常闭了闭眼，倏地开口。
　　“放回去吧！等俪俪醒了，嬷嬷若是想知道，再问她不迟。”
　　孙嬷嬷一惊。
　　“是老奴逾越了。”
　　她急忙把药丸塞回袖子里，接着给姚俪擦另一只手。
　　燕儿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跑了回来。
　　打开盒子，里面放了各种瓶瓶罐罐，除了外伤药，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药丸。
　　其中的几颗药丸，孟无常觉得莫名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回京前，姚俪给了他一个小包袱，里面就装了许多类似的药丸。
　　每一种，姚俪都贴了标记。
　　解毒药、外伤药，还有奇奇怪怪的，比如解chun药的药、爆发药、能解除任何不适的万能药……当时看得孟无常无语至极。
　　因回京之后没遇到什么危险，这些药都没用上。
　　回到平县后，那包袱被孟无常塞进了衣柜里，之后就忘了。
　　孟无常眯了眯眼睛，突然拿起木盒中的其中一个眼熟的药瓶，就见药瓶上贴着一张纸，用蝇头小楷写着：万能药。
　　果然一样！
　　偏头看着熟睡的姚俪，孟无常神情复杂极了。
　　一方面，他因为姚俪有事瞒着自己而生气，另一方面，又因为没发现姚俪的心意而懊恼。
　　孙嬷嬷瞧出他神情不对，趁着燕儿给姚俪擦药的功夫，把孟无常拉到了外间。
　　“少主忙了一宿，定也累了，不如先去歇息会儿。等姚姑娘醒了，老奴自会去叫您。”
　　顿了顿，怕孟无常不放心，她又加了句。
　　“方才老奴摸过姑娘的脉了，她没什么大碍，就是累极睡着了。少主不必太过担心。”
　　孟无常深深吸了口气。
　　“麻烦嬷嬷了，等她醒来，务必第一时间叫我。”
　　说着，孟无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连衣裳都没脱，直接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95章 罪有应得
　　姚俪醒来的时候，倚在床边的燕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太太您总算醒了！您这一觉睡了一整天，要不是孙嬷嬷说您没事，奴婢都要吓死了……”
　　燕儿嘟囔着扶姚俪坐起来。
　　姚俪揉着脑袋，仍觉得身上有些无力。
　　“我睡了那么久啊？其他人呢？”
　　“念梅被护卫带回来后没多久就醒了，孙嬷嬷看了看，说她有些发烧，没有大碍。这会儿孙嬷嬷看着她呢！其他孩子多少受了惊吓，但好在喝了安神汤后就没什么事了。”
　　“倒是云溪姑娘和元公子一起来的，奴婢总觉得他们俩怪怪的……”
　　“哦对了，孟大侠之前也陪了您很久，后来被苏先生叫走了，好像是那个紫鸳的事儿。”
　　燕儿碎碎念着，把这一天内的事详细地讲给姚俪听。
　　姚俪点点头，就着燕儿递过来的茶盏喝了热水。
　　接着又吃了一碗燕窝粥，这才觉得肚子好受了些，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不一会儿，云溪和元伯明联袂而来。
　　看到她安然无恙，云溪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
　　“姚姐，你总算醒了！”
　　姚俪拍拍她的手背。
　　“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对了，你怎么和元公子在一块儿？”
　　刚说着呢，元伯明就凑了过来。
　　“我说小嫂子恢复得挺快呀！真不愧是我哥看上的人！”
　　姚俪不想理他，只翻了个白眼，拉着云溪细细问了几句。
　　“姚姐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孩子们。”
　　聊了一会儿，云溪便起身告辞。
　　元伯明跟着她走出了房间，远远的有声音传来。
　　“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啊！”
　　“啊？元公子你说什么？”
　　“臭丫头，打算食言吗？”
　　“嚯嚯嚯……元公子说笑了，我可是什么都没答应哦！”
　　“你……”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姚俪能够想象出元伯明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忍不住莞尔。
　　看来不用担心云溪了，这丫头明显能制得住元三岁嘛！
　　到了夜半时分，孟无常踏着夜色回来。
　　他刚进门，姚俪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你这是去拷问紫鸳他们了？”
　　姚俪皱了皱鼻子。
　　“一股血腥味……”
　　孟无常在距离床边三米的位置站定，疑惑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膊。
　　明明来之前都沐浴过，还换了衣裳，怎么还会闻得到？
　　不过，好在姚俪没再说什么，而是问起了其他事。
　　“那个紫鸳，招了？”
　　孟无常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拷问时有多狠辣，只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
　　姚俪面露惊奇。
　　“那些人不是承恩侯府的铁卫吗？你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能让他们招供？我还以为这种暗卫，都是死士、宁死不降的呢！”
　　当然了，她自己用丹药诱使那两人说出真话的事，姚俪不打算说。
　　因为没法解释啊！
　　她一个女流之辈，还带着个小孩，能从那些人手中逃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若是再透露更多，只会更加惹人怀疑。
　　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如此，在孟无常眼中就越是可疑。
　　“就算是铁卫，也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好了，这事你不用担心了，只需知道，往后不管是铁卫还是紫鸳，都不会再威胁到你的安危。”
　　姚俪挑了挑眉。
　　“他们死了？”
　　“死太便宜他们了！”
　　孟无常冷笑一声，眼神黑沉无比。
　　姚俪没有追问下去。
　　目前看来，紫鸳也好铁卫也好，都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人！
　　那个白家的二小姐。
　　姚俪眼神微微一闪。
　　而此时此刻，在康义府外的一处义庄内，被剥得不着寸缕的紫鸳，被人绑在了一张木板上。
　　一个满脸皱纹、带着狰狞伤疤的佝偻老头，拿着一把细长的刀，嘿笑着朝她一步步走近。
　　“你别过来！”
　　紫鸳尖叫，想要挣扎，却只能让绳索勒得更紧。
　　那粗糙的麻绳，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看得老头越发心痒难耐。
　　“嘿嘿嘿，小娘子不要着急嘛！你都被卖给我了，以后有的是时候陪老头子我温存温存。现在嘛，让老头子看看你这身体里装了什么东西。”
　　“不要……！”
　　一声尖叫刺破黑夜，紧接着是阵阵惨叫传出。
　　越发显得这义庄阴森可怕，无人敢靠近。
　　苏青摇晃着脑袋，坐在小院门口的摇椅上，听着护卫们的禀报，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先前没想到这紫鸳居然能逃走，没有派人看着，这次……哼哼！”
　　苏青从不会在同一件事上犯两次错。
　　义庄外有人守着，绝不会让紫鸳再次逃脱。
　　那个义庄老头，可是他打听了许久才打听到的变态，最喜折磨活人。
　　“姚姑娘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软，这事儿，少主说，就不必告诉她了。”
　　苏青沉声吩咐道。
　　“是！”
　　护卫行了一礼，隐入黑暗之中。
　　苏青看着北方，捋着胡须，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承恩侯府这些年，居然在暗中发展那么大。
　　也对，若非如此，单凭太后白氏一人，又如何能做出那等狸猫换太子之事？
　　苏青联想到白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越发怀疑，先帝之死，恐怕和她也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事情已过去了好几年，就算现在想查，也不好入手。
　　况且，他们在宫里的探子越来越少，仅剩的那几个，可得保护好，以备日后所需。
　　“倒是少主说的武婢一事，得尽快了。”
　　苏青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回屋内，提笔唰唰唰写下了一封信。
　　接着，他拿出一只口哨，放在嘴边用力一吹。
　　没多久，一只灰鸽出现在他窗前。
　　苏青将写好的信卷成条儿，塞进鸽子腿上的细竹筒内，又吹了一下口哨，这灰鸽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而苏青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京城的承恩侯府内，也有类似的飞鸽悄无声息飞入侯府后院。
　　突然，一只白皙细嫩如藕段的手，一把抓住了那只白鸽。
　　这只手仿佛柔弱无骨，瘦弱的手腕上戴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紫色玉镯。
　　玉镯隐在宽大的袖子中，让旁人难以察觉。
　　拆下鸽子腿上的信封，展开一看，突然冷声响起。
　　“没用的东西！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能失败，爹豢养的铁卫，还是太弱了！”


第96章 已经当成家了
　　姚俪又歇了两日，觉得恢复地差不多了，兴冲冲地带着燕儿、云溪她们出门逛街。
　　难得来一趟康义府，总不能什么都不买吧？
　　过了正月十五，府城里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开门营业了。
　　虽说价钱偏贵，但姚俪她们依然买了不少东西。
　　吃的喝的用的……林林总总一大车子，准备带回平县。
　　购物完，那中人也带着一叠房契来找姚俪。
　　姚俪出了比市面价高一倍的银子买下了这条巷子，准备开工改建。
　　中人介绍了一个实力不错的工头，姚俪垫付了一部分定金，要求在半个月之内完工。
　　那位姓黄的工头见到主家这么大方，连连打包票。
　　姚俪把事先画好的图纸交给他，就撒手不管了。
　　之后，姚俪去了和小巷只有一街之隔的南市大街。
　　康义府内有四条商铺大街，名字起的简单粗暴，就以东西南北命名，南市大街位于西南，周围都是平民，铺子卖的也多是些日常之物。
　　姚俪其中的一间铺子，就在这里。
　　随着附近的商铺陆续开业，姚俪也过来查看了一趟。
　　这铺子倒是不需要过多的装修，毕竟她开铺子只是个幌子。
　　所以，转了一圈后，姚俪就回去了，直接把开书肆的事交给了苏青。
　　“五百两银子，够不够？”
　　啪得一声，姚俪把钱袋子拍在了桌子上。
　　苏青胡须颤了颤，接过一看，好家伙！整整五张银票。
　　“开铺子，进货、装修，招人，训练员工，这些事都交给苏先生您啦！”
　　“苏先生您这般厉害，相信这些小事，对您来说，小菜一碟！”
　　姚俪拍起马屁来，简直不要钱一样。
　　哪怕知道她说的话都是虚的，苏青也忍不住嘴角一翘。
　　摸着一翘一翘的胡须，苏青故作矜持。
　　“既然姚姑娘这般信任我，苏某自当尽力。”
　　姚俪笑得眯起了眼睛。
　　对付虚荣的人，简直不要太简单喔！
　　苏青拿着钱袋子出去了。
　　解决完两件大事的姚俪，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琢磨着回去的时间。
　　念梅发烧了两天，第三天才终于退烧。但因这场病，整个人瘦了不少。
　　姚俪看着她如今这样子，心里过意不去，偷偷兑换了强身健体的药给她吃。
　　这药和之前姚俪吃得可不同。
　　这药具有洗髓伐骨的作用，不但能提高身体强度，还能改善体质。
　　用系统的话来说，这药吃下去，最低级的修炼苗子都能提升一个台阶。
　　只可惜，姚俪所处的这个世界，没法修仙。
　　所以，只能当做强身健体药来吃了。
　　等念梅身体好后，姚俪就带着大家启程回平县。
　　这一趟出门待了好几天，回到家后，姚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啊！”
　　姚俪感叹道。
　　静如站在她面前，言简意赅地说了这几日家里的事。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主子都不在，就剩下人们，被静如管着，能有什么事？
　　不过静如还是尽心尽责地禀告。
　　姚俪摸着下巴，突然开口。
　　“静如，我看你做事比你娘还要仔细周到，不如，这内院管家，就让你来做吧？”
　　静如一向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错愕。
　　“可是，太太，我还小……”
　　“年纪小怕什么？你的能力，这家里有神能比得上？”姚俪翻了个白眼，“不是我说得过分，十个你娘都比不上你。”
　　姚俪说着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静如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
　　更重要的是，她不像几个哥哥那般对她爹言听计从。哪怕面对她爹娘，该反驳的还是会反驳，甚至于，她的三个哥哥，现在看到她都有些发憷。
　　安福长期不在家，没有察觉到静如的变化；福婆子脑子不够，也没意识到这变化意味着什么。
　　但姚俪可是一一看在眼里。
　　静如犹豫了片刻，没有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可是，我娘那里该怎么办？”
　　现在内院管家可是她娘呢！
　　姚俪微微一笑，挑高了眉梢。
　　“这个好办，你大哥的亲事不是定了么？”
　　静如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
　　她大哥就快成亲了，等成亲后，这家里总不能叫儿媳妇管着。以福婆子的性格，自然是要把着家里的一切，以彰显自己的权力。
　　而且，相较于儿媳妇来说，福婆子肯定更信任女儿。
　　所以，把位置让给女儿，回家管着儿媳妇，福婆子肯定会同意的。
　　静如没再劝，禀告完之后就退了下去。
　　随后，姚俪让人把福婆子叫了过来。
　　其实最近后院的事基本上都是静如在打理，福婆子把事儿都扔给女儿了，自己可清闲得很。
　　姚俪看着她又胖了一圈，亲切地问候了几句，紧接着话题一转。
　　“听说你大儿子定亲了？这成亲也快了吧？”
　　一提到这事，福婆子整个人都精神了。
　　“可不是？还是太太有心啊！老大的亲事就定在三月。”
　　“家里都准备好了？聘银什么的够不够？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告诉我就行。”
　　姚俪不改亲切表情，又问了几个新娘子的问题，福婆子一一作答。
　　姚俪拍了拍手，燕儿端着一个托盘从次间走了出来。
　　那托盘上有一对精致的金钗，喜鹊登枝的图案，有一对金镯子，是葫芦图案，还有一对儿耳坠，是石榴图案的。样样都是寓意极好。
　　福婆子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虽说安福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但他们毕竟身份是下人，那些名贵首饰哪好戴在头上？
　　这一套首饰，就算寻常人家的女儿家，也是置办不起的。
　　福婆子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等新人进门，我不好去赴宴，这点东西，就当是我给你们家添妆了。”
　　姚俪笑眯眯地将那托盘朝福婆子推了推。
　　福婆子眼睛顿时一滞。
　　这么好的首饰，要给儿媳妇？
　　福婆子有些舍不得。
　　“她不过小户人家出身，哪当得起太太您这般厚待？”
　　福婆子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姚俪摆摆手。
　　“话不能这么说，虽说这新娘子我不认识，但是福妈妈你还有安管家，可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这话说的福婆子心中得意无比。
　　“等成亲那日，我会叫静如再带些好东西回去，绝不会让福妈妈你们家堕了面子。”
　　姚俪的话，让福婆子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不过……”这时，姚俪话头一转，“这些首饰都不普通，你得盯住你家儿媳妇，可要看好了。若是弄丢一两件，花钱也买不回来。”
　　这隐含的意思，让福婆子一怔。


第97章 身份暴露
　　到了第二日，福婆子主动来找姚俪，表明要辞了内院管事的职位。
　　姚俪装出一副讶异的表情。
　　“福妈妈做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
　　福婆子脸上堆起笑。
　　“这不？老大要成亲了，家里一堆的事儿呢！等儿媳妇进门，这万一要是有了娃，就更少不得我照看了。老奴思来想去，还是舔着脸来找太太您了。”
　　姚俪一脸惋惜。
　　“这也是大事，那就先祝福妈妈你心想事成、早日抱孙了。至于这内院管事，就暂时交给静如吧！”
　　福婆子听了，心底大大松了口气。
　　果然太太最信任的还是我们！
　　等到福婆子一走，姚俪身子向后一靠，脸上露出慵懒的笑来。
　　福婆子和静如都没有交接，当天就回了自己家。
　　她说要操持婚事也不是假话，要忙的事还挺多的。
　　至于静如，升了职后，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不过变得更加忙碌了。
　　姚俪见状，就在厢房留了个屋子给她，让她日后都住在后院，不必每日回家。
　　甚至，还拨了两个小丫鬟给她，美其名曰帮忙。
　　静如升了职，燕儿却没变，姚俪担心她心里不服气，还私下里问过。
　　可谁知，燕儿一点都不在意。
　　“静如性子好有本事，做管事，大家都服她。奴婢笨一些，做不了管事，只要能一直留在太太身边，能一直跟着太太，奴婢就很满足了。”
　　姚俪心中感动，捏了捏燕儿的鼻子。
　　“这傻丫头！”
　　不过，姚俪也不会让真正信任的人受委屈。
　　过了两日，姚俪当众赏了燕儿一个首饰盒，表明了自己对燕儿的喜爱与信任之情。
　　到了正月底的时候，姚俪又开始忙碌起来。
　　忙着招人，忙着统筹，还忙着算账。
　　还好，没几日，新招的账房总算到了。
　　现如今，家里账房就有五个了！
　　新账房先生到后，姚俪立马让人把柳叶叫了过来。
　　柳叶一脸的忐忑。
　　姚俪看着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发髻也拆开，换成了普通丫鬟们梳的，除了眉梢偶尔流露出的一丝风情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我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这些账房先生都有些脾气，如果说你是家里的姨娘，恐怕他们会不乐意教你东西。”
　　姚俪解释道。
　　“所以，我只说是派个丫鬟向他们学记账，毕竟我身边也需要能记账的人嘛！”
　　柳叶屈了屈膝，细细地答了声“是”。
　　姚俪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挥了挥手，让她去了前院。
　　至于能学多少，就看柳叶自己的本事了。
　　解决完家里的琐事后，姚俪再次带上燕儿，坐着马车，去了康义府。
　　半个月的时间一过，康义府又变得如往常一般热闹。
　　姚俪先去找了黄工头，查验了房子的改建情况，付了尾款。
　　然后又去找中人，发布租房子的事儿。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小传单，也不可能找人上大街上拉人。要租房子的，大多会找中人介绍。
　　经过几次接触，姚俪觉得这中人办事还不错，就都交给了他。
　　最后，姚俪才去了铺子。
　　原本就有些破旧的铺子，如今门大开，撑起了雨帘，门口放着一张木桌，摆了好几叠书册。
　　苏青坐在柜台后，手中拿着一卷书，半眯着眼，似睡非睡。
　　姚俪悄无声息走了过去，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胡子。
　　“哎呦哎呦！”
　　苏青疼得叫唤起来。
　　一睁眼，正要怒骂，却看到了姚俪笑眯眯的脸，顿时讪讪。
　　“姚姑娘，你怎么来了？”
　　姚俪没好气地看着他。
　　“我是说过不在意生意好坏，但你也不能这样全然不顾吧？这样能做成生意？你长期没生意还能继续开铺子，别人不会怀疑？”
　　姚俪连连翻着白眼。
　　苏青摸着胡须，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这街道附近都没几个读书人，谁会来买书嘛？”
　　姚俪无语地摇着头。
　　“幸亏我早有准备，要真是靠你，这生意肯定黄了！”
　　姚俪嘀咕完，将一沓纸拍在柜台上。
　　这是她事先写好的经营计划。
　　这书肆，可不像其他店铺，要生意好，名声是很重要的。
　　姚俪的办法就是，办比赛！
　　先办一场书法比赛，设立奖金五十两。
　　接着可以办作诗比赛，作画比赛等等，只有人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这奖金，对于那些有钱人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对于那些本就家庭困苦的人家，就弥足珍贵了。
　　等第一场比赛结束后，可以找一些人，在康义府四处宣扬这位冠军的名声。如此一来，此人名声大噪的同时，自然有更多的人关注书肆。
　　等到第二次比赛，必然有更多的人报名。
　　甚至，姚俪在计划书里，连怎么利用官府都提了一笔。
　　对于苏青来说，做生意什么的，实在是难为他，但谋划方面，他很擅长啊！
　　苏青看了几页，眼神连连闪烁。
　　正要询问更多细节，一抬头，却发现姚俪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青心底的疑惑更甚了。
　　这姚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若是当初王爷能有这样的能人相助，未必会死……
　　此刻的姚俪，自然不会知道苏青的想法。
　　她正带着燕儿走进了一家生意极不错的酒楼。
　　这康义府的酒楼不少，以前姚俪去的，都是平价酒楼，今天这家“天香楼”，可是专门做达官贵人生意的。
　　姚俪要了个二楼的位置，一问价，心中就忍不住咯噔一下。
　　一盘最简单的炒饭，都要二两银子！
　　还真不愧是“高档”酒楼。
　　姚俪深吸口气，不动声色地点了四个菜一个汤。
　　等伙计退下后，姚俪四下打量起来。
　　这二楼，面积挺大，却只有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间，都有屏风隔开，遮挡了视线，却不能隔断声音。
　　或远或近的说话声，不断飘入姚俪耳中。
　　原本姚俪还漫不经心地听着，可突然，她脸色一变，手猛地握紧。
　　“哎，张公子可听说了最近京城的事？”
　　“何事？”
　　“就是前吴王府的事啊！”
　　“吴王府？不是说吴王因谋逆而夺了王位，全家处斩了吗？”
　　“哎~当时死的只有吴王和吴王妃，听说那位世子并没死，而是逃走了。”
　　“什么？吴王世子？”
　　“我姨父的三姑家，就在京中，消息准确！那吴王世子没死！据传，太后听闻此事心生不忍，要召世子回京，重赐爵位呢！”
　　这一番话，听得姚俪背后冷汗直冒。
　　京城那边，果然知道孟无常没死的消息了！
　　这下，该怎么办？


第98章 雁秋
　　冷静……冷静……
　　姚俪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异样，继续偷听。
　　只可惜，那两个书生之后没有说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没多久，饭菜陆续上来，姚俪却没了吃的心思。
　　但未免被人察觉，姚俪还是勉强夹了几筷子，之后再也坐不住，带着燕儿离开了。
　　再一次回到书肆，苏青正趴在柜台上写写画画，全然没注意到姚俪回来了。
　　砰的一声，姚俪一掌拍在了柜台上，发出的巨响，把苏青吓了一大跳。
　　“你干什么啊？我年纪大了，可经不得吓。”
　　姚俪沉着脸，压低了声音。
　　“孟无常这几天去哪儿了？”
　　苏青张了张嘴，扯了下嘴角。
　　“这个，少主不是一直在平县？”
　　“你少跟我废话！”姚俪怒气横生，“别以为我不知道，孟无常每天一早就骑马出门了，到天黑才会回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但现在有件事十分紧急，必须尽快通知他。”
　　苏青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什么事？”
　　姚俪咬了咬唇。
　　“京城那边，已经知道他没死。估计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苏青眼神一闪，神情变得凝重许多。
　　“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见姚俪满脸焦急，苏青暗自摇了摇头。
　　“这事，不能在这里说。姚姑娘，请随我来。”
　　姚俪朝燕儿使了个眼色。
　　燕儿立即会意，走到了门口四下张望，随时准备拦人。
　　姚俪跟着苏青走向了书肆的后院。
　　后院十分狭窄，原本是当做库房用的，除了苏青，没人会进来。
　　苏青不发一言，直接走进了其中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姚俪刚一进门，忽然感觉到身旁一阵风吹过，下一刻，屋子里就多了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
　　“这位是寅一，接替卯一来康义府这边，到时候会负责我们的情报工作。”
　　“这位是卯一的妹妹，也曾受过暗卫训练。”
　　苏青介绍完，那二人齐齐向她跪下行礼。
　　姚俪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问你孟无常的事呢！你带我来见这两个人干嘛？”
　　“少主现在不会有性命之危。这二位，是奉少主之名特意来保护姑娘你的。”
　　姚俪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
　　苏青只得继续说。
　　“京城那边，迟早都会发现少主的下落。那白氏是个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很辣之人。因此，少主与我，早早就开始联系周边势力。”
　　“京城有韩王坐镇，白氏再厉害，也暂时离不了京。而咱们大晟周边，有四大边军、各个卫所也有数千兵力，这些，都被各指挥使把控着。少主最近时常出门，就是为了说服那些指挥使们。”
　　听到这里，姚俪总算有些明白了。
　　孟无常这是打算抢兵力，再杀回京城？
　　可是，那些指挥使有那么好说服吗？
　　能管着一卫一所的兵力，不可能是傻子。
　　孟无常现在一无权，二无势，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拉拢得了他们？
　　想到此，姚俪深深担忧起来。
　　可其他方面，她可能还能帮得上忙，这军事上的事，姚俪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懂啊！
　　孟无常显然也没想让她帮忙，所以才会刻意隐瞒这段时间的行踪。
　　“本以为还能再拖一两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泄露了。”苏青叹了口气，随即定了定神，“少主身边有卯一他们在，不会有事。反倒是姑娘，您身边没个得力护卫可不行。”
　　在苏青的示意下，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突然开口了。
　　“还请主子赐名。”
　　姚俪愣了愣。
　　“你以前没有名字吗？”
　　那女子摇摇头：“属下和哥哥自幼父母双亡，不知父母身份来历，也不知道该姓什么。”
　　她说的随意，姚俪听了却面露怜意。
　　“我身边有个丫鬟叫燕儿，你……不如叫雁秋，可好？大雁的雁，秋天的秋。”
　　雁秋眼睛一亮，满脸欣喜。
　　“多谢主子赐名。”
　　磕完头，姚俪让她起身。
　　雁秋站好后，示威般地瞪了寅一一眼。
　　“我有名字了，你还是编号呢！”
　　寅一眼角一抽，没有理她。
　　姚俪发现，这雁秋的性子很是精灵古怪，不由莞尔。
　　雁秋，应该能和燕儿处的很好。
　　静如太静了，和燕儿就没什么话说。
　　苏青见姚俪收下了雁秋，暗自松了口气。
　　“姑娘你说的是，我会立即飞鸽传书送给少主，您放心好了。若是有事，我会让寅一传信回去。”
　　姚俪点了点头，刚准备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
　　“我家里，还有暗卫？”
　　苏青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除了前院的护卫，暗卫只剩一个卯九。他平时不会露面，除非有少主的命令。”
　　姚俪“嗯”了一声。
　　苏青也不知道她这一声，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少主给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苏青心情好了不少。
　　姚俪没有再多问。
　　因为她知道，这恐怕是苏青能告诉自己的极限了，问再多，也不一定能得到更多信息。
　　只是，离开书肆的时候，姚俪还是忍不住眉眼一沉。
　　燕儿对突然冒出来的雁秋很是好奇，时不时地扫她一眼。
　　就在她扫了第五次的时候，雁秋的脸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吓得燕儿差点尖叫起来。
　　“你就是燕儿吧？”
　　雁秋笑眯眯地说着，眼睛一眨一眨，满是好奇。
　　“我、我是燕儿，你干嘛凑那么近？”
　　燕儿一把推开她，皱着鼻子，满脸不高兴。
　　“你放心啦，我是殿下派来保护主子的，不会阻挡你的。”
　　雁秋拍了拍燕儿的脑袋。
　　她比燕儿高了半个头，大约是常年练武，身材匀称，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一双腿又长，简直没有一丝赘肉。
　　燕儿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脑子里不知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雁秋瞪大了眼睛，心中想的却是。
　　大哥书信里时常提到的燕儿，原来是这样的啊！
　　还怪可爱的呢！
　　远在坪山卫的卯一，突然大大打了个喷嚏。


第99章 令人头痛
　　坪山卫，距离康义府约莫五十里路，快马加鞭的话，半天就能抵达。
　　坪山卫的指挥使袁镇山，是孟无常此次的目标。
　　此刻，卯一和其他护卫们守在指挥所大门外，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卯一大哥，少主独自一人进去多久了？这袁镇山可不可靠啊？万一他要是起了歹心，那少主……”
　　一旁的护卫忍不住低语，脸上难掩担忧。
　　卯一扫了他一眼。
　　“少说两句！”
　　那护卫急忙噤声，不敢再说。
　　就在这时，指挥所内传出了脚步声，卯一顿时神情一凛，转头看去，就见自家少主和袁镇山一同走了过来。
　　“世子真是慧眼如炬啊哈哈哈！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袁镇山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一把胡子，满脸红彤彤的，就如同那画像上的关公一样。一双眉毛乱糟糟的，身材壮硕，笑起来格外爽朗。
　　孟无常微微一笑，朝他抱拳。
　　“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说罢，孟无常朝卯一等人递了个眼神，一行人跨上马，直接掉头往康义府方向而去。
　　跑出了一段距离后，孟无常举起手，喝止了众人。
　　卯一翻身下马，带着护卫们四周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人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少主，那袁镇山能信任吗？”
　　孟无常靠着树干喝水，闻言挑了挑眉。
　　“那袁镇山，别看他外表粗犷，似乎大大咧咧的很好说话，实则不然。这厮只重利益，不重信诺，只能暂时利用。”
　　“不过，目前为止，坪山卫还未入京城那边的眼。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若能直接把袁镇山逼到我们这边，就再好不过了。”
　　卯一不太懂这些，但见自家少主神情轻松，想来是有了主意。
　　“回去后，叫甲五他们抓紧时间，务必在一个月内打出三百副盔甲。”
　　孟无常说着，将水囊塞紧，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归心似箭。
　　一行人埋头赶路，回到平县时，已经是半夜了。
　　城门紧闭，无奈之下，孟无常只得将马儿交给其他护卫，只带卯一一人悄无声息进了县城。
　　摸黑溜进宅子，孟无常回了偏院歇息，卯一则回了他在前院的屋子。
　　门被他悄无声息推开，没有发生一丝声响。
　　可刚走进屋内，卯一突然心中一紧，飞速退回到门口。
　　“谁？！”
　　一声低喝，在漆黑的屋内回想。
　　“啧啧啧，许久不见，你就这么对待亲妹子？”
　　屋子角落，响起了戏谑的声音。
　　卯一不由一怔，就看着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人，正是雁秋。
　　“你怎么来了？”
　　雁秋几步上前，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张开手臂，似乎要给胞兄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就在距离卯一一步之离时，她的手肘突然一折，直接向卯一撞去。
　　卯一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抬起手臂一挡，同时身体一转，躲过了雁秋的另一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你攻我守，数次之后，雁秋气哼哼地停了下来。
　　“还是打不过你！明明我练功那么用功。”
　　卯一轻咳一声，瞥了一眼外头，这才开口问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少主只说召一名武婢过来，你过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严厉，雁秋听着很不服气。
　　“为什么我不能来？我已经出师了，可以执行任务了！”
　　“你还小。”卯一揉着眉心，“性子又不定……”
　　“其他女暗卫，比我小的就开始做任务的不在少数！”
　　卯一眉头皱得更紧了。
　　若说练武天赋，小妹在暗卫中的确顶尖，就连师父都夸过多次。但卯一自知做暗卫危险重重，并不希望小妹走上这条路。
　　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多年，卯一自己并不怕死，但一直希望小妹能过寻常姑娘家的日子。
　　“哎！”良久，卯一叹了口气，“你要留下，至少把你这臭脾气改了。”
　　雁秋见他不再唠叨，嘿嘿一笑。
　　“大哥，放心啦！我心里有数，一定会保护好主子的。”
　　卯一只觉得头痛无比。
　　这丫头每次说“心里有数”，最后都会惹乱子……
　　但转念一想，在平县这种平静的小地方，应该也惹不出大乱子来，心中稍稍放下了心。
　　——————
　　次日，姚俪如常梳洗完去吃早饭，刚要走出正屋的大门，突然一个脑袋倒吊着出现在她面前。
　　“啊！”
　　燕儿大叫一声，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哎哎哎！别乱扔东西啊！”
　　雁秋把东西一一接住，嘴里叨咕着。
　　看清是她，姚俪吐出一口气。
　　“你在上面做什么？”
　　雁秋倒挂在门外，露出了脑袋和半个肩膀。
　　长长的发辫从上面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
　　说真的，要不是姚俪足够冷静，刚才大概就和燕儿一起抱头尖叫了。
　　“我帮主子守门呀！”
　　雁秋说着，一个翻滚，落在了地上，将怀里的东西塞给燕儿。
　　燕儿下意识接过，紧接着怒气冲冲地瞪着她。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啊？这突然冒出来，吓死人了。”
　　“哎呀，那你胆子也太小了。”
　　雁秋不以为意，随口回了一句。
　　燕儿气的，抓起一个小茶盏就想扔过去。
　　“燕儿！”
　　姚俪轻喝一声。
　　“东西放下。”
　　燕儿咬了咬唇，委委屈屈地把东西全放在了桌子上。
　　雁秋挑挑眉，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姚俪有些头痛。
　　这个姑娘，看着年纪比燕儿大，可这性子……
　　“你昨晚在外头守了一夜？”
　　姚俪轻声问道。
　　雁秋点点头：“我做护卫的，不就是要守卫主子的安全嘛！”
　　“现在这天还冷得很，你在外头待一夜，能受得了？”
　　姚俪揉了揉眉心。
　　“没事儿，以前跟师父出门，我都是睡野外的，有时候还睡树上呢！我身体可好了，从来不生病。”
　　雁秋嘻嘻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
　　燕儿瞪着她，确切的说，瞪着她的胸。
　　要不要这么糟践？
　　不疼吗？
　　她这大咧咧的动作，倒是逗得姚俪莞尔。
　　“在我家不必如此。”姚俪说道，“以后还是在屋里睡吧！我让燕儿给你收拾床被褥，就睡在软塌上，可好？”
　　雁秋本来想拒绝，突然想到从昨日起，这位就是自己的主子了，就点了点头。
　　“多谢主子。”
　　燕儿的眼神，更加委屈了。
　　“太太，那软塌以前是奴婢睡的。”
　　呜呜呜……太太身边的床位，被人抢了。


第100章 惹祸精
　　姚俪见她一副失宠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天很快就暖和了，你回自己的屋子睡不好吗？床宽宽的，又不挤。”
　　姚俪揉着她的脑袋说道。
　　燕儿扁扁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谁家的大丫鬟，不是跟紧主子的？
　　“雁秋这丫头粗枝大叶的，肯定不会服侍人。晚上太太要是渴了饿了，或者有别的事怎么办？”
　　燕儿据理力争。
　　雁秋砸了咂嘴：“主子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废了，喝个水还得叫你？”
　　她这话完全不过脑子，若是在其他地方，恐怕立马就会被主子一顿斥责，甚至赶出去。
　　可姚俪只是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
　　“你怎么能这么说太太？”
　　燕儿气呼呼地叉着腰。
　　雁秋莫名其妙：“我哪说太太啦？我说的不对吗？”
　　两个丫鬟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吵起来了，姚俪立马伸手挡在了二人中间。
　　“别吵了，你们俩再吵下去，我早饭就别想吃了。”
　　姚俪很是无奈。
　　燕儿眨了眨眼睛，急忙跟在姚俪身后，去了前头。
　　跨出房门时，还不忘示威地瞪了雁秋一眼。
　　“太太，奴婢可没跟她吵……”
　　姚俪拍了拍她的手背。
　　“雁秋这姑娘明显是没啥心眼的，她说的话，你不要多想，也别往心里去。”
　　燕儿点点头。
　　两人说的这些话，被不远处藏身在暗处的卯一听了个正着。
　　“这臭丫头！”
　　卯一咬了咬牙，一个转身，去找雁秋算账去了。
　　最近姚俪吃饭都是在前院。
　　自康义府回来后，姚俪就喜欢叫上孙嬷嬷、云溪她们一起吃。
　　今日吃锅子，明日吃烤肉，人一多，姚俪饭量渐长，最近长胖了不少。
　　不过，原本这具身体就偏瘦，现在多长了些肉，倒是更好看了些，尤其气色也红润了许多。
　　孙嬷嬷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丫鬟走进右厅，摆好了碗盘，姚俪正好进门。
　　“孙嬷嬷，不是跟您说过了么？这些事叫其他人去做就行了，您年纪大了，该多多享福。”
　　姚俪几步走过去，挽住了孙嬷嬷的胳膊。
　　孙嬷嬷没忍住呵呵笑了起来。
　　“老奴这把老骨头还做得动，姑娘不必担心。再说了，老奴就是摆几双筷子，不妨事。”
　　姚俪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给她拿了碗筷，又夹了菜。
　　孟无常走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幕，觉得十分温馨。
　　若非孙嬷嬷年纪大些，二人这情形，看着就跟母女俩差不多。
　　“少主回来了？”
　　孙嬷嬷起身，正要行礼，被姚俪一把拉住。
　　“嬷嬷，您尝尝这个，我让厨娘新做的糯米丸子。”
　　姚俪夹起一个粉色糯糯的团子放进孙嬷嬷碗里。
　　孟无常走到了桌边。
　　“嬷嬷，这里不是王府，不必拘礼。”
　　孙嬷嬷这才坐了回去，咬了一口那糯米团子，眼睛一亮。
　　“粉粉糯糯的，不是很甜，但是有一股桃花的清香，确实不错。”
　　姚俪心中得意。
　　这可是按照前世吃过的日式和果子改良的，里头加了去年的桃花酱，带点甜，又不是很甜。
　　姚俪一口气吃了两个，考虑到最近的体重，没有再吃。
　　然后，她就看到孟无常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两个素饼，两个葱卷，最后又吃了两个牛乳糕。
　　这食量看呆了姚俪。
　　“你是一天没吃饭吗？大早上的吃这么多？”
　　孟无常不由一噎。
　　昨天急着赶路回来，哪有吃饭？都是在马上啃了两口干粮就算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转而问起了别的事。
　　“苏青把武婢送来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姚俪的眉头顿时一皱。
　　“苏先生是送了个姑娘过来，那姑娘看着挺不错的，就是性子有些咋呼。”
　　“咋呼？”
　　孟无常有些不理解。
　　一旁的孙嬷嬷轻咳一声，提醒他：“少主，来的是卯一的妹妹。姑娘给起了名字，叫雁秋。”
　　孟无常表情一顿，眼角抽了抽。
　　“叫谁不好，偏偏叫那丫头……”
　　正说话呢，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哇哇叫声。
　　紧接着，一个人影如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少主救命呀！我哥要打我！”
　　孟无常额头青筋一跳。
　　姚俪面露讶异，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急忙过去扶住她。
　　“怎么回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要打你？”
　　“主子哇！”
　　雁秋抱住了姚俪，明明个头比姚俪还高，却像个孩子抱住了娘一样。
　　孟无常深吸口气，一把拉开了她。
　　“站好！”
　　雁秋急忙站直了身子，眼珠子却不停，滴溜溜直转。
　　姚俪不解地看着孟无常。
　　孟无常扶额。
　　“这丫头是个惹祸精，以后你就知道了……咳咳，本赖只想召个武婢过来保护你安全，没想到来的是她。”
　　姚俪见他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对雁秋更加好奇了。
　　这丫头以前到底做过什么事啊？居然让孟无常露出这样的表情。
　　要知道，孟无常在属下面前一向是严肃冷酷的。
　　“卯一，把你妹子带出去！”
　　孟无常朝门外喊了一声。
　　紧接着，黑着脸的卯一走了进来，抓着雁秋的胳膊就往外走。
　　确切的说，是拖。
　　姚俪想了想，吩咐了句。
　　“别打人啊！”
　　雁秋顿时眼泪汪汪。
　　“还是主子好，主子心疼我……”
　　卯一额角抽了抽，加大了力道，直接把人拖了出去。
　　至于怎么惩罚妹子，别人就不知道了。
　　反正，下午姚俪再见到雁秋的时候，她看起来一点事儿也没，活蹦乱跳的。
　　没多久，姚俪就知道孟无常为什么说雁秋这丫头是惹祸精了。
　　原以为是夸张，没想到，是事实！
　　当天下午，雁秋闲着没事在宅子里溜达。
　　溜达到前院，看到护院们在练武，她兴致勃勃地要和他们比试。
　　那些护院个个都是魁梧的汉子，根本没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结果，马前失蹄，全都被雁秋打趴下了。
　　这还不算，叫唤着要再来的那个护院，被她扔进了茅厕。
　　姚俪接到消息过来一看，满院子躺着叫唤哼哼的护院，横七竖八的，甚至还有一个倒栽葱，头都插进花盆里了！
　　雁秋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屁颠屁颠地跑到姚俪面前，献宝似的说。
　　“主子，我厉害吧？”
　　这会儿，姚俪能理解孟无常和卯一的心情了。
　　这丫头，好想打她一顿！


第101章 原来是师妹
　　深深吸了口气，姚俪才按下心底那股火气。
　　“雁秋，你为什么要打他们？”
　　至少，得先弄清楚这丫头脑子是怎么转的。
　　雁秋甩了甩发尾。
　　“我就想看看他们实力怎么样，结果一个个都是弱鸡，太不经打了。”
　　姚俪顿时无语凝噎。
　　“我师父说啦！我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很容易被欺负，所以他教我，每到一个地方，都把看起来最厉害的人打趴下，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看着雁秋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姚俪总算搞清楚这丫头性子奇葩的缘由了。
　　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师父，难怪这丫头会这样子。
　　瞧瞧说的这话！
　　姚俪有些伤脑筋。
　　这丫头武功确实厉害，这些护院们虽说不是什么高手，但在孟无常的训练下，还是有点成效的。一个护院打三四个普通人，不在话下。
　　结果这么多人，雁秋一个人解决了，而且看起来还很轻松！
　　这战斗力，让姚俪羡慕不已。
　　想了想，姚俪没有说斥责的话，而是带着她回了后院，找机会教她规矩。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好在，雁秋对这个新主子的话还是听的，当即保证，不会随便动手。
　　只不过，她的保证，姚俪不太相信。
　　于是，姚俪拉着她，一边烘手，一边聊天。
　　果然如姚俪所猜，雁秋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姚俪只问了几句，她就打开了话匣子。
　　连说带比划地，说起了幼年的生活，说起了练武的苛刻，又说起师父的不着调。
　　姚俪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从她的话中，姚俪也知道了不少信心。
　　若是没记错，孟无常曾说过，他姨夫吴王的暗卫，是上上一任皇帝留给他的。想来这个组织，从很早以前就已存在，一直在为皇家，不，确切的说，为皇室培养各方面的人手。
　　先帝信任吴王这个兄弟，所以没有要回来。
　　很可能，太后白氏并不知道吴王手中有这么一支神秘力量，要不然，不可能等到孟无常这么大才动手。
　　雁秋说起她的师兄们，擅长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不只是武。
　　她说到这，姚俪就忍不住开口问。
　　“那你师父师兄他们为什么不出山帮孟无常？”
　　雁秋头一歪，眨着眼睛，满脸无辜。
　　“师父说啦，他们只听命于皇帝的话。殿下还不是皇帝呢！”
　　姚俪无语，这群人还挺有原则？
　　问题是，这原则用的不是地方啊！
　　“那为什么卯一他们就能过来？”姚俪有些不悦。
　　“那是因为，我和哥哥，还有其他暗卫原本就是吴王的人呀！”
　　姚俪想翻个白眼，但是硬生生忍住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孟无常手底下的人还真不多。
　　“你师父有多厉害？比你和卯一加起来还厉害吗？”姚俪装作好奇地问道。
　　雁秋嘿了一声。
　　“那是！我师父武功天下第一！就连殿下的武功，都是我师父教的呢！不过，师父说啦，殿下和哥哥的天赋都没我高！”
　　说完，雁秋得意地抬高了下巴，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
　　姚俪眉梢挑了挑。
　　这下，算是明白孟无常为什么对雁秋态度不同了，嫌弃中又带着无奈。
　　原来是小师妹啊！
　　姚俪眯了迷眼睛。
　　“你师父也真狠心，当初无常被人追杀差点死了，他都不出手。要不是路过平县被我偶然救下，估计他死了都没人知道。”
　　“好歹是他师父呀！”
　　雁秋猛地瞪大了眼睛：“殿下之前那么危险？”
　　姚俪点点头，正以为这丫头要伤心愤怒之时，突然见她爆发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从小到大他都比我厉害，原来也有那么狼狈的时候啊！”
　　这丫头笑得就差满地打滚了。
　　姚俪额角直抽抽。
　　“我再狼狈，打赢你还是很轻松的。”
　　这时，孟无常那独有的清冷声音，突然从外头传来。
　　雁秋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心虚地乱瞟。
　　等孟无常一进来，她突然跳到了姚俪身后。
　　姚俪一脸无语表情。
　　“方才还嘲笑人呢，怎么他一来，你反倒躲起来了？”
　　雁秋嘿嘿两声，不敢反驳。
　　孟无常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虚指点了点，伸手把姚俪拉到了身边。
　　“别理这疯丫头，她若是惹了麻烦，只管告诉我就是。我来收拾她。”
　　姚俪听出他语气中的亲近，很是感慨。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到底是不一样的。
　　幸亏这两人对对方都没生出男女心思。
　　“那什么，殿下，我有事，就先出去了哈！”
　　雁秋贴着墙角，悄悄往外走。
　　“我叫你走了吗？站住！”
　　孟无常一声低喝，雁秋就定在了原地。
　　“这是第一次，暂且饶过你，若是有下一次，不用我开口，你哥就会打断你的腿！”
　　孟无常面无表情，看着就跟一尊煞神似的。
　　但雁秋却是完全不当回事，嘻嘻一笑，就蹿了出去。
　　孟无常摇头叹了口气，拉着姚俪坐到了一旁。
　　姚俪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俪俪？你在想什么？”
　　孟无常捧起了她的脸。
　　姚俪一愣，紧接着脸突然一红，挣脱了他的“魔爪”。
　　“别闹。我在想正事呢！”
　　孟无常轻笑一声，搂着她的腰，把下巴靠在了姚俪的肩头。
　　“想什么正事？什么事比我还要紧？”
　　这家伙性子转的也太快了！
　　姚俪心里嘀咕。
　　说起情话来，就像不要钱似的。
　　不过……
　　姚俪很受用就是了。
　　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咳咳！本来就是你的事呀！我刚刚听雁秋说你们是一个师父教的，那位师父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能不能想办法把他拉过来帮你呢？”
　　孟无常微微一怔。
　　“师父吗？不可能的。”
　　孟无常摇头。
　　姚俪噘了噘嘴。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只要是个人，他的心都是软的，就会有感情偏向。他既然教过你，那就算是你的老师，咱们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想想办法，把他忽悠过来！”
　　姚俪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眼珠子轱辘轱辘直转，看得孟无常心头暖暖的，再次轻轻地搂住了她。


第102章 突降赐婚
　　“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这些事，本也与你无关。”
　　孟无常轻声开口。
　　姚俪听了就不高兴了。
　　什么叫与我无关？这家伙，大男子主义又犯了。
　　姚俪朝他翻了个白眼，掰开他的手，直接跳出了他的怀抱。
　　“我去厨房看看，今晚上吃炸春卷，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了。”
　　说着，姚俪就准备朝外头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
　　孟无常立刻起身。
　　姚俪本想拒绝，但看着他这张脸，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去了厨房，把厨娘都惊着了。
　　等两人一走，厨娘拉着厨房的其他人嘀咕：太太是不打算隐瞒了？
　　等姚俪在宅子里逛了一圈，回到住处，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怎么有一种公布恋情的赶脚？
　　孟无常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姚俪想生气，却气不起来，最后朝孟无常扔了个大白眼，就不想了。
　　很快就到了二月。
　　二月二这日，姚俪带着大家伙吃了春饼，给小泰平剃了头，接着又去了康义府一趟。
　　有中人从中宣传，小巷的那些小院子很快就租出去了。
　　租金并不贵，那些有钱人家的读书人自然看不上，但对于中等家庭的读书人来说，却是难得的机会。
　　哪怕是那些囊中羞涩的书生，也可以和其他人凑一凑，合租一间。
　　与此同时，苏青那边的文会也有声有色地办了起来。
　　至于效果怎样，看苏青每天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就知道了。
　　等这些事都办完，已经是二月下旬了。
　　姚俪根本没有休息的功夫，接着又开始忙活种棉花的事。
　　棉花种子，是安福特意找商队去南方买来的，价格贵得姚俪直咋舌。
　　幸亏，后来找到了一位有经验的老师傅，给了丰厚的银子，同意来这里教大家种棉花。
　　虽说大部分事情有安福管着，但姚俪作为主人家，也是要偶尔露个面的。
　　安福对于姚俪的到来，倒是没怎么在意。
　　反而是在随姚俪回去的时候，有意无意提了句自己二儿子在学习账房和管事。
　　姚俪了然地挑了挑眉，只说了句“我知道了”，没有再搭理他。
　　如今的安福，虽然还挂着管家的名，可实际上，他常年不在府里，早已不再管事了。
　　姚俪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小心。
　　安福的意思，姚俪很清楚。
　　不就是想等布庄开起来后，让儿子做这掌柜吗？
　　姚俪自然不会在这时候答应下来。
　　能不能做这掌柜，还得看实力。
　　忙活到三月，姚俪终于能歇口气了。
　　看着她最近跑来跑去瘦了一圈，燕儿心疼坏了，特意让厨房炖了燕窝。
　　“太太，您赶紧喝一碗，奴婢已经吹凉了。”
　　姚俪不怎么爱喝这个，下意识皱了皱鼻子。
　　燕儿急忙说：“太太，我特意跟厨娘说了，没放糖。”
　　姚俪这才接过，几口喝完，放下了碗。
　　味道寡淡得很，一点都不好吃。
　　“吃这个，还不如多吃两顿烤肉呢！”
　　姚俪嘀咕。
　　燕儿却坚持要她每天喝一碗燕窝，还说这是孙嬷嬷告诉她的，女人家喝燕窝美容养颜，对身体好，是上佳的补品。
　　姚俪是不信啦，但架不住身边的人都信呀！
　　喝完了燕窝，姚俪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雁秋呢？”
　　燕儿撇撇嘴。
　　“谁知道她去哪儿了？天天不见人影，还说要保护您呢！我看她整天都在瞎玩。”
　　“谁说我瞎玩了？”
　　忽然，雁秋从窗户跳了进来，双臂环胸，瞪着燕儿。
　　“主子每次出门，我都暗中跟着的！我雁秋一向说话算话，既然说了要保护主子，就绝不会食言。”
　　“别人都没看到，还不是你嘴巴上下一碰，随便说嘛？”
　　燕儿丝毫不气弱，双手叉腰，和雁秋对峙起来。
　　姚俪头痛地揉着脑门。
　　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一见面就要掐架。
　　“行了行了，燕儿，你先把碗拿下去。雁秋，你赶紧换一身衣裳，在府里就不要穿着夜行衣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习惯，大白天的穿一身黑，生怕别人看不到她吗？
　　两个丫头互瞪了对方一眼，同时哼了一声，一个端起碗出了门，一个转身进了内室。
　　“还有，下次走门，别总跳窗。”
　　姚俪不忘高喊一声。
　　“我知道啦！”
　　内室里传出雁秋的应和声。
　　姚俪继续揉着太阳穴。
　　可还没去清净两分钟，外头又想起了元伯明咋咋呼呼的叫嚷声。
　　“不好了！出大事了！不好了！”
　　姚俪的火气蹭一下就冒了出来。
　　“喊什么喊？谁家死人了啊？给我闭嘴！”
　　正冲到院门口的元伯明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可下一刻，他气得跳了跳脚。
　　“小爷这次八百里加急赶过来给你们报信，你就这态度？”
　　姚俪走到门口。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整天不是吃就是玩儿，难道还有家国大事不成？”
　　元伯明气得呦，撸起袖子就想动手。
　　可不止想到了什么，他又放下了袖子。
　　“小爷今天不跟你计较！这次真的是大事！我哥人呢？”
　　“他去坪山卫了。”
　　姚俪嘴巴一努，没有隐瞒。
　　孟无常和坪山卫的指挥使约定的生意，每个月要送东西过去。
　　这是姚俪知道的。
　　但送什么，为什么要送，姚俪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孟无常昨天那神情，这件事应该挺重要的。
　　元伯明神色微微一变，咬了咬牙，突然冲进了院。
　　不等他冲到门前，突然一道身影从窗户翻出，挡在了他面前。
　　“你想做什么？”
　　雁秋一脸的警惕，就像是只炸毛的猫。
　　姚俪看到她衣服只穿了一半，腰带还挂在肩膀上，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声。
　　“雁秋，没事，你先把衣裳穿好。我与世孙有话说。”
　　雁秋闻言，警告地瞪了元伯明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
　　“好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姚俪神色一正，问道。
　　元伯明的脸色变来变去，突然深吸口气。
　　“宫里头那位，要给我哥赐婚！那赐婚的圣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第103章 错过
　　姚俪只觉得心漏掉了一拍，脸色微变。
　　“你说什么？赐婚？赐的谁？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元伯明头一次见她如此神情，不由想到了幼年时唯一一次见到祖父发怒时的情形。
　　“你、你、你冷静一点啊！”
　　元伯明往后缩了缩。
　　姚俪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
　　“说！”
　　元伯明咽了下口水，急忙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其实，他也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毕竟他只是个王孙，哪有机会进宫面圣？
　　一切都是听家里人转述的。
　　“就是，不知道怎么，太后得到了我哥没死的确切消息，正逢大朝，她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此事，说什么吴王府只剩这一个血脉，得好好留着，然后就赐了婚。”
　　“赐的还是她娘家侄女！”
　　姚俪已经冷静了下来。
　　其实孟无常的消息早就泄露了，但是姚俪原以为京城会再次派人追杀，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骚操作。
　　“太后娘家？不是承恩侯府吗？”
　　姚俪皱了皱眉。
　　“那承恩侯府屡次派人暗杀无常，还不是奉了太后的命令？她这是要做什么？膈应人吗？”
　　不，不可能。
　　能爬上太后这个位置，还能把小皇帝操控在手心，这太后脑子绝不简单。
　　姚俪脑子转得飞快。
　　元伯明看着她眼神闪烁不断，脚下悄无声息向外头挪着。
　　姚俪扫了他一眼。
　　“你要去哪？”
　　“那个，当然是去找我哥了！”
　　元伯明步子一顿，强装镇定。
　　“坪山卫有多远？”姚俪眉头紧皱，又问道。
　　元伯明算了算：“骑马大概半天吧？现在开春了，应该能快一些。小嫂子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
　　谁知，姚俪摇了摇头。
　　“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元伯明瞪大了眼睛。
　　“不是，小嫂子，我知道你担心我哥，可这来回路太远，坐马车估计天黑才能到……”
　　“谁说我要坐马车了？我也骑马去！”
　　姚俪扫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元伯明傻在了原地。
　　这……她会骑马吗？
　　姚俪还真会骑马。
　　虽然是这半个月缠着孟无常教，才勉强学会的。
　　“快跑不知道行不行……之前只骑着小跑过。”
　　姚俪走进内室，翻箱倒柜找裤子。
　　骑马总不能穿裙子，之前姚俪让燕儿做了两身骑马装，就是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有了！找到了！”
　　姚俪翻出一身褐绿色的衣裤，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又把发髻拆了，绑成最简单的样式，就准备出发。
　　“主子要去哪？”
　　雁秋忽然凑了过来，倒退着跟着姚俪往外走。
　　“去坪山卫找你们殿下去。”
　　雁秋黑黝黝的瞳孔骤然一亮。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姚俪眉头一皱，刚要开口，雁秋就巴拉巴拉抢过话头飞快说道。
　　“主子你骑马还不太利落，有我陪着你能更快些。况且，这一路上难保不会遇到危险，我得随身保护你啊！再有，那坪山卫的人要是不让你进，我也能帮忙呀！”
　　姚俪想了想，觉得这丫头说的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那一起走吧！”
　　雁秋原地蹦了蹦，雀跃地跟着姚俪去了马厩。
　　姚俪挑了那匹她最近常骑的马，拍了拍马头，牵着它去了偏门。
　　家里有静如和燕儿在，姚俪并不担心。
　　接着，姚俪踩着马夫准备的凳子上了马，刚坐稳，雁秋一个纵身，直接落在了她身后。
　　“小嫂子，可跟紧我啊！”
　　元伯明喊了一声，一抖缰绳，他胯下那匹黑马如旋风般就冲了出去。
　　姚俪紧随其后，骑着她的枣红马，朝着城门方向赶去。
　　除此之外，还有元伯明的两个护卫，也跟在两侧。
　　四匹马以极快的速度出了城门，朝坪山卫方向疾驶。
　　可没多久，姚俪就开始觉得手酸腿痛，浑身僵硬。
　　虽然已经开春了，可这风刮在脸上依然冰冷生疼，让姚俪都难以睁开眼睛。
　　平县城外只有一条主路，姚俪倒是不担心走错。
　　但她骑的马，明显没有元伯明和他两个护卫的好，明明差不多时间出城的，这才多长时间？那三个人影都快看不见了。
　　姚俪心中咒骂了一句，顾不得浑身的疼痛，飞快踢着马肚子。
　　枣红马吃痛，嘶鸣一声，突然加速。
　　坐在马背上的姚俪，差点被这突然加速甩下去。
　　“主子，我来！”
　　身后的雁秋忽然大喊一声，抓过了姚俪手里的缰绳，用力一拉，紧接着双脚一蹬，直接跳到了半空。
　　在姚俪错愕的目光中，雁秋落在了她的前面。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两人居然就掉了个位置！
　　雁秋紧抿着唇，脸颊上的肉被风吹成了波浪，一双眼睛却闪亮无比。
　　她的马术，让姚俪叹为观止。
　　这头枣红马在她的指挥下，爆发出不下于名马的速度。
　　很快，姚俪的视线中，再次出现了元伯明他们。
　　姚俪松了口气。
　　“主子，我厉害吧？”
　　雁秋回过头，眉开眼笑地说道。
　　姚俪忍俊不禁。
　　“是是是，雁秋很厉害。等回去，叫厨房给你多做两个鸡腿。”
　　“我不要鸡腿，我要吃主子你说的那种烤羊排！”
　　姚俪很是无语，这丫头的肚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一个人都能抵得上两个壮汉的饭量。
　　不过，姚俪也不会拒绝她这要求。
　　“好，等回去，叫人买头羊回来做烤全羊，羊排都留给你吃。”
　　姚俪笑眯眯地说着。
　　坐在后面，风也没那么大了，胳膊也没那么酸了。
　　姚俪心中暗骂自己笨，干嘛要逞强呢？刚学会骑马，就以为自己很牛了，结果看看，吃亏了吧！
　　姚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暗反省。
　　枣红马飞驰了一路，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姚俪看到了坪山卫。
　　这卫所，比姚俪所料的要小的多，一路上都没什么普通百姓，一眼看去都是些穿着铠甲的士兵。
　　四匹马在指挥司门口停下，立刻就有几个卫兵围了上来。
　　“什么人？”
　　元伯明扔出一块牌子。
　　“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小爷，还不认识爷手里这块牌？”
　　那卫兵定睛一瞧，忙拱手行礼。
　　“原来是韩王府的人，失敬失敬。不知这位爷来我们坪山卫，有何要事？”
　　元伯明正要回答，姚俪忽然从后面冲了过来。
　　“我们来找孟无常。”
　　那卫兵愣了一下。
　　“不巧了，孟公子已经走了。”


第104章 自作主张的寅一
　　姚俪愣住了。
　　居然错过了？
　　元伯明却是眼神一横，一把抓住了那卫兵的衣领。
　　“少糊弄小爷！从平县到坪山卫，就这么一条路。他如果已经回去了，我们半路上肯定会遇到！”
　　姚俪瞬间回过神来，不由瞥了元伯明一眼。
　　看来这元三岁也有靠得住的时候嘛！
　　姚俪还挺意外的。
　　那卫兵在元伯明的逼问下连连摆手，额头上汗都下来了。
　　“小的哪敢欺瞒您啊？那孟公子运了货过来，和我们大人聊了小半个时辰后，突然有人找他，说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然后他们就走了。”
　　卫兵说着，忽然一拍头盔。
　　“我想起来了，他们是往康义府的方向走的！”
　　“去康义府了？”
　　姚俪垂了垂眼眸。
　　这件事透露着古怪。
　　康义府那边有谁？
　　当然，有苏青他们。
　　也可能是别人。
　　毕竟康义府那么大，谁知道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
　　只是，能把孟无常叫走的，显然是他熟识，甚至深信的。
　　难道真的是苏青？
　　可苏青这个时候突然叫他去康义府做什么？
　　苏青明明知道今天是和袁镇山交易的日子，如果有什么事，肯定会选前一天或者迟一天。
　　除非真的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只是，姚俪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康义府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元伯明已经痛骂了那卫兵一顿，夺回了自己的令牌。
　　“世孙，我担心康义府那边有变。”
　　姚俪倏地抬头，说了这么一句。
　　元伯明神情微动，眼中罕见地露出了凝重。
　　“康义府有黄知府在，如果有事，他肯定会提前知会我。除非……”
　　“除非事发突然，或者，黄知府有问题。”
　　姚俪深吸口气，强行按下了心底的担忧，拉着雁秋重新上了马。
　　“去康义府。”
　　“啊？哦……可是主子你骑马骑了一路已经很累了，再赶路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雁秋有些犹豫。
　　姚俪没好气地拍着她的胳膊。
　　“你家殿下可能出事了，你不着急？”
　　雁秋撇撇嘴：“殿下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再说了，还有我哥在呢！我是跟着主子你的，自然以主子你为先啊！”
　　姚俪听着雁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居然还有些感动。
　　“既然我是主子，那我的话，你听不听？”
　　雁秋咬了咬嘴唇。
　　“好吧……我听主子的。”
　　说罢，她先上了马，然后把姚俪拉了上去。
　　等姚俪坐稳后，雁秋率先驱马，离开了坪山卫。
　　而这时候，另一边的孟无常带着卯一和其他手下，正牵马进了康义府的城门。
　　穿过人群，来到书肆后门，一行人停了下来。
　　苏青把书肆后面的院子买了下来，还悄悄打通了墙，平时他们就住在这院子里。
　　孟无常把马交给手下，大跨步走了进去。
　　卯一则在进门的瞬间，就隐去了踪影。
　　他隐匿的本事，在暗卫里是头一份，除非他主动现身，不然没人能发现他。
　　“寅一，到底出了什么事？”
　　走进小院后，孟无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寅一，眉头皱了起来。
　　寅一并不是一直跟随他的。
　　孟无常对他，不像对卯一那般亲近和信任。
　　“苏青呢？”
　　寅一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皮肤微黑，脸上手上的皮肤十分粗糙，一看就是饱经风霜。
　　此刻，他定定地看了孟无常片刻，然后，突然跪了下来。
　　“属下请罪，借用了苏先生的名义，欺骗了殿下。”
　　孟无常脸色一冷。
　　“我再问一遍，苏青人呢？”
　　“苏先生还在书肆，并不知道殿下回来了。”
　　寅一低垂着头，嘴上虽然说着请罪，可脸上却丝毫没有歉意。
　　孟无常无声冷笑。
　　“说吧，到底什么事。”
　　寅一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属下提前得到线报，太后已当众为殿下和承恩侯府三小姐赐婚。不日，圣旨就会抵达康义府。”
　　孟无常眉头紧皱。
　　“白氏这是想做什么？”
　　“殿下如今龙困浅滩，被困在这小小的康义府，如何能施展抱负？何时才能为王爷王妃报仇？”
　　“既然太后有此打算，咱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趁机回到京城！属下的大部分手下都在京城，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便能为殿下所用！”
　　“殿下！京城，才是您该在的地方！”
　　说到最后，寅一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过头。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谁告诉你，我在康义府，就是龙困浅滩？谁又告诉你，那赐婚圣旨是件好事？寅一，记住你的身份！你只是暗卫，不代表我，更不代表我姨夫姨母！”
　　“可是殿下，机会难得啊！”
　　寅一猛然抬头，脸上满是急切。
　　“这机会，不要也罢！”
　　孟无常甩了甩袖，神色恢复了正常。
　　寅一咬了咬牙。
　　“温柔乡，英雄冢，这话果然没错！殿下，您是不是就为了平县那个小寡妇，才不肯回京？殿下，您太让我失望了……”
　　他话还未说完，孟无常倏地心中一紧。
　　“你还做了什么？！”
　　寅一紧咬牙根，不肯开口。
　　孟无常大怒，以最快的速度掠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说！”
　　很快，寅一呼吸变得急促，脸色也开始涨红。
　　就在这时，苏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苏青急急跑到两人面前，抓住了孟无常的胳膊。
　　“寅一犯了错，您让手下惩罚他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苏青满脸的焦急，不住向寅一打眼色。
　　孟无常目光冷然地瞥了苏青一眼，松开了手。
　　“咳咳咳……殿下，为了一个女人，连多年的手下都不顾了么？”寅一剧烈地咳嗽着，“看来，我的决定没错！那个女人，不该存在！就算殿下要杀我，我寅一也认了！”
　　他这话说的毫无后悔之意。
　　苏青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寅一，你、你说什么蠢话？”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寅一朝苏青笑了笑：“苏先生不也觉得那姓姚的寡妇，耽误了殿下么？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的下贱皮子，殿下居然如珠似宝地捧着，实在不像话！”
　　“所以，你私底下找了人，去除掉她？”
　　苏青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认识的寅一吗？


第105章 还好你没事
　　苏青脸色一变再变，接着，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朝孟无常跪了下去。
　　“殿下，寅一之事，属下虽然不知，但也有管理不善之罪，还望殿下严惩。”
　　孟无常皱了皱眉头。
　　“此事与你无关，苏先生。”
　　苏青与寅一相识多年，交情匪浅，但孟无常相信苏青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以苏青的性子，若真不满姚俪，也只会直接说，最不济，想办法让自己离开，却不会去害姚俪的性命。
　　可此刻，苏青却固执己见，非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因为他知道，如今的殿下早已不是从前的王府世子了，寅一今日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殿下的底线。
　　殿下……容不下他。
　　若是寻常手下，说不定还可以放其一条生路。
　　可寅一是吴王府培养出来的细作，他知道的太多了。
　　若是姚姑娘无事，还好说；可若是姚姑娘出了事，寅一他，必死无疑。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卯一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殿下，我看到有马朝这边过来了。”
　　卯一刚说完，突然轻咦一声。
　　“殿下，是我小妹！”
　　“那丫头怎么会过来？难道俪俪她……”
　　孟无常脸色大变，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书肆方向跑去。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一匹枣红马停在了书肆门口。
　　当姚俪从马上下来时，孟无常感觉到自己的心回到了胸腔，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剩下姚俪一人。
　　姚俪落了地，一抬头，看到了孟无常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事。”
　　“还好你没事。”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来的话居然一样。
　　姚俪眨了眨眼睛，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赶了一路，腿都快断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啦！”
　　孟无常听到这话神情一紧，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扶着雁秋的胳膊，顿时心疼无比。随即走到姚俪面前，打横抱起了她，往后院走。
　　“你这丫头，叫你贴身保护，就是这么保护的？”
　　一边走，还不忘斥责雁秋。
　　雁秋那个委屈啊！
　　“殿下你重色轻友！”
　　雁秋急急跟在了孟无常和姚俪身后。
　　从书肆后院的小门，孟无常直接就来到了那间小院。
　　雁秋看到自己哥哥，扁着嘴就扑了过去。
　　“哥，殿下欺负人！”
　　谁知卯一翻了个白眼，错开一步，躲开了她的拥抱。
　　“不是叮嘱你好好保护姚姑娘？”
　　卯一也是一脸严肃表情。
　　雁秋哀叹一声。
　　“是主子非要出门，我也没办法呀！不过我一路上有好好保护主子的呀！哥，你板着脸干什么？出啥事了？”
　　卯一沉了沉眉，扫了被制住的寅一一眼。
　　寅一此刻的神情阴晴不定。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逃出来？”
　　寅一低声自语，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谋划落了空。
　　卯一简单和雁秋提了几句，雁秋瞬间明白过来，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极大。
　　“寅一居然派人要杀主子？寅一，你活腻歪了吗？”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为了我们的大业！”
　　寅一怒吼。
　　“为了大业，就该牺牲无辜的人吗？”
　　孟无常扶着姚俪，走了过来。
　　姚俪也从孟无常口中听说了这寅一的事，心中那个惊讶。
　　同时也有些庆幸，幸亏跟着元伯明一块儿出门了。若是留在家里，恐怕这会儿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姚俪揉了揉酸疼的大腿，跟孟无常嘀咕。
　　“这个寅一，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啊？”
　　这些做暗卫的，应该从小都被洗脑过吧？这个寅一，说不定就是被洗脑过头了，然后脑子出问题了。
　　孟无常紧抿着唇，片刻后，目光投向了苏青。
　　“苏青，让人把寅一看管起来。若是他逃脱，你也需承担连坐之罪！”
　　说完，孟无常扶着姚俪离开了这座小院。
　　卯一不知从哪里叫来了一辆马车。
　　孟无常小心翼翼把姚俪抱进了车内，雁秋和卯一牵着几匹马，一行人去了姚俪的那座院子。
　　姚俪被孟无常抱了一路，原本还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后面已经完全不管了。
　　上马车，下马车，从门口到后院，在进到内室，一路上姚俪就没下地过。
　　等躺在了软绵绵的榻上，姚俪搂着孟无常的脖子不肯撒手。
　　“听说，朝廷下了圣旨，给你赐婚？嗯？”
　　这个嗯，被她拉长了音调，透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孟无常脸色一黑，露出几分怒容。
　　“白氏定是在谋划什么，以为塞个白家的女人过来，我就会放松警惕？痴心妄想！”
　　姚俪呵了一声。
　　“谁说的？人家不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那白家的小姐说不定是个大美人呢，见面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动心？”
　　孟无常一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姚俪的不对劲。
　　“你……在吃醋么？”
　　姚俪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孟无常回过神来，突然一笑，低下头，贴在了姚俪额头上。
　　“你这样，我很欢喜。”
　　“谁管你欢喜不欢喜啊！”
　　姚俪嘟哝着，语气却软了下来。
　　孟无常双手往下，搂住了她的腰。
　　“你放心，就算那圣旨到了，只要我不接，她白氏还能强按着我点头不成？”
　　“你这么强硬，会不会惹来麻烦？”
　　姚俪有些担心。
　　“我若接受了，就不会有麻烦吗？”孟无常挑眉，“白氏杀我之心，断不会绝。不过，她的手段都见不得光，能做的其实也有限。”
　　姚俪想了想也是，太后和承恩侯府最多就是派人来暗杀，总不可能派大军来捉拿孟无常吧？
　　只要做好防范，其实也不用怕。
　　“那个寅一，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关着他一辈子吧？”姚俪又问。
　　孟无常蹙眉沉吟了许久。
　　“先关着，查清楚他背后有没有人。若是没人指使，过段时间送他去边关，将功折罪。”
　　姚俪点点头。
　　“反正是你的手下，你想怎么处置都行。倒是苏青，我看他似乎很受伤啊！”
　　姚俪认识苏青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样的神情，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第106章 脑子有病
　　“寅一与苏青算是幼年相识，关系不一般。因缘际会，都投入我姨夫门下，只不过，苏先生是在明面上的门客，寅一只能做暗地里的细作，连名字都不能拥有。”
　　“尤其是后来寅一在执行任务时伤了身，不能再有子嗣了。”
　　说到这，孟无常顿了顿。
　　“大概是从这时候开始，寅一的性情变得孤僻乖戾了许多。但他每次任务都做的极好，渐渐就成了寅字号的第一人。”
　　姚俪啧啧两声。
　　看来还真是心理有问题。
　　本来就阴沉，还伤了子孙根，这性子就越发歪了。
　　不过，你脑子有病就有病呗！对付我干什么呢？这歪得也太没边际了吧？
　　姚俪心底吐槽了一句。
　　两人说了会儿话，连什么时候天黑都没发现。
　　姚俪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声。
　　两个人齐齐看向了她的肚子。
　　“一直在赶路，就啃了个馒头，饿坏我了。”
　　姚俪撅着嘴，满脸委屈，把孟无常心疼得拳头都握紧了。
　　“我去叫人买些吃的回来。”
　　他正要出去，前院突然传来了元伯明那特有的声音。
　　“哥，你在不在？”
　　等不到回话，元伯明自己就闯进了后院。
　　看到房门口的孟无常，他眼睛唰得一亮，快步奔了过来。
　　“哎呀，哥，总算找到你了。我跟你说，我刚从京城回来，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正要告诉你呢！”
　　“我已经知道了，是太后赐婚一事吧？”
　　元伯明一惊：“哥，你怎么知道的？我已经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尽快赶来了！难道还有人比我更快？”
　　孟无常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虽然和元伯明关系不错，但寅字号的事，是决不能对他说的。
　　“你来的正好，我饿了，你叫人去春香楼叫一桌席面。”
　　说完，孟无常转身进了门，还把门关上了。
　　元伯明在原地呆了几秒钟，然后气哼哼地跺了跺脚。
　　“敢情我就是个跑腿的？”
　　可他再生气，也不敢不去做，只得悻悻地去了前院，叫来一个护卫吩咐了几句。
　　春香楼距离这里最近，席面很快就送了过来。
　　结果，元伯明一口都没吃到，全都被孟无常端进了屋里。
　　“哥，你可不能吃独食啊！我也饿啊！”
　　天地良心，为了给孟无常报信，元伯明一路上跑坏了好几匹马，几乎没吃一口热饭。
　　元伯明扒着木门，哀嚎不断。
　　坐在内室的姚俪吃了一口八宝鸭，忍不住戳了戳孟无常。
　　“这么多菜，我们又吃不完，叫他进来一起吃呗？”
　　花人家的钱，结果还不让人吃，夺笋啊！
　　孟无常神色不动，给她舀了一勺骨汤小青菜。
　　“别理他，他就是那性子，有事没事都要嚎两嗓子，习惯了就好。”
　　姚俪有些狐疑，但决定还是先好好吃饭。
　　吃饱喝足后，姚俪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孟无常小心给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子一角，这才悄无声息走到了外头。
　　前院，元伯明正蹲在地上啃羊蹄。
　　雁秋蹲在另一边，手里抓着块羊排，吃的津津有味。
　　“你们家主子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
　　“有异性没人性！”
　　“没错没错！”
　　“我好歹算是他兄弟吧？堂兄弟也是兄弟诶！他居然这么对我。枉我在京城都还在担心他的安危。你说我图什么？”
　　两个人，一个碎碎念在吐槽，另一个明显没听进去，随口附和着。
　　看到这一幕，孟无常险些被气笑了。
　　“好了，我有正事找你，吃完了进来。”
　　孟无常一句话，吓得元伯明从原地蹦了起来。
　　手里的羊蹄没抓住，掉在了地上。
　　元伯明心疼地嚷了两声。
　　捡吧，不符合他韩王世孙的身份；不捡吧，没吃饱……
　　元伯明盯着那只被啃了一半的羊蹄，纠结了好半天，最后只能放弃。
　　王孙的面，不能丢！
　　他洗了洗手，把手上的油渍擦干净，这才跟着进了堂屋。
　　孟无常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关门。
　　“京城形势如何？”
　　“有我祖父在呢，哥你不用担心！我祖父虽然年纪一大把了，可脑子还好的很，就只是请其他王府吃了几顿饭，皇室中人就转了向，不肯再替太后做事了。”
　　“内阁房门，我祖父插不上手，不过他老人家说了，那几个阁老都是狐狸成了精，老奸巨猾的很。他们也不一定是真心跟随太后，估计只是为了小皇帝。”
　　元伯明说起朝堂的事，滔滔不绝，眉飞色舞，激动得差点踩上了凳子。
　　孟无常眼角抽了抽。
　　“你不去当说书先生，都屈才了。”
　　元伯明嘿嘿一笑，搔了搔后脑勺。
　　“这不是为了让哥更清楚明白些嘛！对了，哥，那赐婚圣旨，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要……”
　　说到这，元伯明伸出手掌，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孟无常摸了摸下巴。
　　“暂时不用，先看看传旨的是谁。”
　　“还能有谁？总归是礼部的那几个老古董呗！”
　　按理来说，太后下的旨，只能叫懿旨，一般是给命妇的，传旨的不是太监就是宫中女官，动用不到礼部官员。
　　但如今，整个朝堂混乱得很，她白氏都垂帘听政了，几个阁老都不敢违逆她的话，更何况礼部那些人呢？
　　礼部那些老家伙，句句不离“祖典”，每每都要提到“周礼”，看起来好像顽固不化，可六部之中，就属他们官位最稳。
　　孟无常不会小瞧他们，心中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一次的传旨，把京城的水搅得更乱。
　　只有京城乱了，白氏他们自顾不暇，平县这里才能更安全。
　　孟无常思绪纷纷，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你让韩王府的人盯紧了，传旨的人若是到了，立刻通知我。”
　　元伯明不懂孟无常的想法，但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打发走元伯明后，孟无常又把苏青叫了过来，细细商量了一整晚。
　　苏青为了弥补，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开始按孟无常的命令布置。
　　这段时间，除了坪山卫之外，孟无常还带人去了其他几处卫所，拉拢了那几个指挥使。
　　虽说目前还不能拉他们为自己所用，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可以一用的。
　　谋定而后动，这是吴王教孟无常的第一个道理。


第107章 要不你给我揉揉？
　　姚俪睡得饱饱的醒来，看着外头的天色，坐了起来。
　　身上还是很疼，但比起昨天骨架散了似的疼，今天更多的是酸疼。
　　姚俪龇牙咧嘴地套上鞋，揉着胳膊走出门外。
　　“主子，你醒啦？”
　　雁秋站在院子里，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朝姚俪嘻嘻一笑。
　　姚俪还有些懵，下意识抓了抓头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雁秋瞅了一眼天空：“辰时末，快巳时了。”
　　姚俪点点头，慢腾腾地走向耳房，准备洗漱。
　　雁秋急忙追了过来。
　　姚俪要倒水，她就抢过水盆。
　　“主子，我来！”
　　姚俪要洗脸，她率先把软帕放在水里。
　　“主子，我帮你！”
　　姚俪被她这殷勤劲儿弄得无语至极。
　　“放着吧，我又不是废人，连洗个脸都不行？”
　　姚俪这么一说，雁秋才讪讪地后退了一步。
　　洗漱完，姚俪回了内室，找了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幸好之前放了好些日用品在这儿，这衣裳虽然厚了点，也还能穿。”
　　头发更好办，扎了个简单的圆髻，其实就是丸子头，不过更厚实一些。
　　插上一支银簪，姚俪对着铜镜左照照右照照，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雁秋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姚俪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这丫头，不像是考虑得这么周到的人啊！
　　果不其然，接着就听到雁秋开口。
　　“殿下一早就和我哥出去了，也不知道忙什么，偏偏不肯告诉我。”雁秋哼哼一声，“不过殿下走之前交代我要好好服侍主子。”
　　姚俪坐到桌边，从食盒里拿出一碟子鹅油卷，一碟子小肉包，还有一碗粥。
　　吃完早饭没多久，孟无常就回来了。
　　雁秋一听到声音，就跑出去和卯一对打。
　　院子里两个人上蹿下跳，看得姚俪频频转头。
　　“进屋，我给你上药。”
　　孟无常轻咳一声，转移姚俪的注意力。
　　接着，姚俪就看到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个瓷瓶。
　　姚俪本想说不用，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就点了点头。
　　进了内室，姚俪坐在软塌上，撩起了裙摆和裤腿。
　　孟无常绷着脸，打开药瓶，用手指轻蘸了一些，往她的腿上细细地抹着。
　　他的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要是脸不要绷得那么紧就好了。
　　姚俪盯着孟无常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发现他的耳朵根有些发红。
　　诶？
　　姚俪眨了眨眼睛。
　　手比脑快，姚俪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发现自己的手摸了上去。
　　哎呦！
　　还挺烫。
　　姚俪抿了抿嘴，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家伙……
　　涂个药膏都能脸红？！
　　姚俪尽力忍着笑，随即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你想什么呢？”
　　孟无常不自在地转过头。
　　“没什么。你觉得腿还疼吗？”
　　姚俪挑着一边眉毛，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还疼，很疼很疼，要不你给我揉揉？”
　　说着，姚俪忽然抓住了孟无常的一只手。
　　孟无常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
　　红色眨眼间从耳根蔓延开来。
　　姚俪忍不住心里感慨：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哪怕经历了两世，姚俪有时候也会看呆。
　　之前花那么多道德点兑换的那颗药，一点都不亏！
　　姚俪啧啧两声。
　　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孟无常就算转过了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
　　于是，姚俪就看着他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噗……好了，不逗你了。”
　　姚俪轻轻拍了拍孟无常的脸，笑嘻嘻地把他的脸掰了过来。
　　“还有事儿没问你呢！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还有，你眼底下发青，是不是昨晚没睡？”
　　姚俪语气变得太快，让孟无常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后，他才说起了昨晚上和苏青商量的事。
　　至于早上，他其实是去给姚俪买药了。
　　这种外伤药十分难得，原本还是贡品来着。孟无常跑了半个康义府，才买到。
　　姚俪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对了，这几日你暂时别回平县。”
　　孟无常状似随意地说道。
　　姚俪面露讶然：“为什么？”
　　“寅一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平县不安全。”孟无常解释，“我已经派人回去抓人了。”
　　“寅一怎么有那么大的权力？”
　　姚俪就不明白了，那寅一就算带个一，也只是孟无常手底下的暗卫而已，居然能瞒过苏青，瞒过孟无常！
　　孟无常摇了摇头。
　　“他派出去的人，不是暗卫。”
　　姚俪一惊，不是暗卫？难道是花钱买凶？
　　“总之，现在无法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还是等事定之后，你再回平县不迟。”
　　姚俪点了点头。
　　“其实平县的琐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我在不在平县都行。不过，得把燕儿和孙嬷嬷她们叫过来。”
　　其他人，姚俪不怎么在意，但燕儿和孙嬷嬷，是姚俪最关心的。
　　还有云溪。
　　只是云溪现在管着慈幼院，除非能找人代替她，或者……把慈幼院迁到康义府？
　　咦？这个应该可行啊！
　　反正这一条巷子的房子都是我的，也不怕没地方住。
　　至于吃喝嚼用，更不用担心了。
　　姚俪正准备开第二间铺子呢！
　　想到此，姚俪颇有些跃跃欲试。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前院。
　　卯一刚把雁秋打趴下，见到二位主子出来，忙起身站好。
　　孟无常朝他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
　　“待会儿你骑马回一趟平县，把孙嬷嬷和燕儿接来。”
　　孟无常刚说完，姚俪就忙接上。
　　“对了，记得叮嘱燕儿，我床底下的暗格里有两个盒子，叫她带上。”
　　卯一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就出了门。
　　姚俪走到雁秋身边，把她拉了起来。
　　“卯一下手也太狠了吧？把亲妹子打成这样。”
　　看到雁秋满身的狼狈，姚俪忍不住皱眉。
　　可雁秋一点也不在意地甩了甩头：“没事，主子，我之前在师父那里训练，每天都是这样。我哥还算手下留情的呢，都没用兵器。不过，虽然今天败了，但总有一天我会赢过他的！”
　　姚俪被雁秋这不服输的劲打败了，只能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叫她赶紧去洗澡。


第108章 苏青想歪歪
　　卯一的动作很快，到了傍晚，就把燕儿带来了。
　　燕儿一下马，顾不得腿疼，怀里抱着盒子就想朝里冲。
　　“太太！”
　　可她腿有些发软，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关键时候，卯一伸手扶了她一把。
　　燕儿有些懵，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谢。”
　　卯一松开手，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把手背到了身后。
　　就在这时，姚俪听到燕儿的声音，从堂屋里走出来。
　　燕儿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急急忙忙朝姚俪跑去。
　　“太太，我把东西带来了！”
　　姚俪接过盒子，问起了家里的事。
　　燕儿喋喋不休地说着，让姚俪庆幸的是，大概寅一派过去的人，发现她不在家里，就没动手，所以燕儿她们没受到影响。
　　“孙嬷嬷呢？”
　　燕儿指了指外头：“孙嬷嬷说她年纪大了，坐马车，稍后才能到。奴婢担心太太，就让卯一带奴婢先来了。”
　　姚俪带着燕儿进了堂屋，见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稍微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
　　“我那儿有药，待会儿给你擦点，效果还挺好的。”
　　燕儿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
　　“奴婢粗人一个，哪能用得上太太您的药膏？”
　　姚俪却不管，喊了一声“雁秋”，叫她去拿药。
　　雁秋很快带着药回来，往燕儿面前一推。
　　“喏！这可是殿下特意给主子买来的，你可省着点用啊！”
　　燕儿疑惑地看了看她，又转过头看向姚俪。
　　“太太，这殿下是……”
　　燕儿大概是存了太多的疑问，之前一直没敢问，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姚俪心想，反正消息也瞒不了多久，就告诉了她实情。
　　燕儿这丫头顿时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片刻后，孟无常走了进来，燕儿吓得险些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殿、殿下！”
　　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雁秋哈哈大笑。
　　燕儿本来还有些忐忑，结果被雁秋这么一嘲笑，气坏了，瞪了她一眼。
　　孟无常满脸问号。
　　姚俪捂嘴失笑，朝燕儿摆摆手。
　　“燕儿，你先回后院休息去吧！记得上药。”
　　燕儿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你这丫头，是怎么了？”
　　孟无常坐到了姚俪身边。
　　“没什么，就是突然发现自家的护院原来是一位尊贵的王爷，有些受惊过度了。”
　　顿了顿，姚俪又加了句。
　　“燕儿很可靠，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孟无常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叹了口气，“你的人，比我的人更忠心。”
　　姚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
　　毕竟孟无常手里的人，都是他姨夫的。这些人会听原主子的命令，却不一定会听他这个新主子的。尤其，他年纪轻，那些“老人”面上装得再恭敬，心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呢！
　　这种时候，只有靠孟无常自己的本事，让他们信服。
　　姚俪就算想帮，也不好帮。
　　“燕儿是个傻丫头，没什么心眼。谁对她好，她就认准了谁，不会改变。她这一路跟着卯一骑马过来，腿都磨破皮了也不吭声。”
　　姚俪昨天出门前是做足了准备的，那身骑马装，裤子里头可是加了一层皮，所以虽然大腿又红又疼，但还不至于流血受伤。
　　燕儿这丫头傻乎乎的，就穿着平时的裤子。
　　姚俪想到她裙子上的血迹就有些心疼。
　　“卯一也真是的！就不能慢点？动作轻点？他当燕儿跟他一样皮糙肉厚？燕儿虽然是个丫鬟，但在我心里跟小妹妹差不多。我都不舍得让她干重活！卯一这人太过分了，明天我可得好好说他一顿。”
　　姚俪气鼓鼓地拍着桌子。
　　恰好这时候，苏青和卯一同时走到了门口。
　　听到姚俪这些话，苏青满脸古怪。
　　毛衣动作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懊恼。
　　苏青嘿嘿嘿笑了起来。
　　“我说老子啊！没想到你平时闷声不吭的，居然这么能耐？哎哎哎，你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把燕儿这丫头骗到手的？”
　　谁知，卯一根本没有理他，完全当没听到苏青的话，一个转身，突然掉头走了。
　　苏青摸着下巴上的胡子。
　　“虽说燕儿那丫头身份低了点，不过暗卫见不得光，两人倒也算相配。就是这时候不太好，不知什么能办喜事？”
　　苏青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进了屋内。
　　结果，好死不死的，就听到姚俪朝自家殿下撒娇埋怨。
　　“都怪你啦！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手软腿酸……我腿现在还疼呢！”
　　“好好好，待会儿我给你擦药。”
　　自家殿下语气中满是宠溺。
　　苏青停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我不过就离开了一天，殿下和姚姑娘就修成正果了？这速度也太快了！
　　苏青的表情透露出惊讶，又带着些古怪。
　　“咳！苏先生，站在门口做什么？”
　　姚俪率先看到了他，重重咳嗽了一声，从孟无常怀里坐直了身体。
　　苏青猛地回过神来，忙跨进了屋内。
　　“那个，殿下先前吩咐的事，属下已经办好了。”
　　闻言，孟无常神情一肃。
　　“近身说话。”
　　于是，苏青又往前走了几步。
　　孟无常问了几句，苏青都一一回答，可他那眼神，总时不时地乱瞟，显然在分心。
　　姚俪倒了一杯茶推到孟无常手边。
　　“说了这么多，喝口茶歇歇。”
　　孟无常依言喝了茶。
　　“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回后院去吧！”
　　姚俪摇摇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不无聊。”
　　默默被塞了一口狗粮的苏青，满脸哀怨。
　　“姚姑娘，我也渴。”
　　姚俪微微抬眉。
　　可不等她反应，孟无常直接冷哼了一声。
　　“渴了自己倒水，没长手吗？”
　　于是，苏青的眼神更哀怨了。
　　殿下有了姚姑娘也就算了，就连卯一那个夯货都有了燕儿那丫头，怎么偏偏自己女人缘这么差？
　　虽说我比他们年长几岁，但也是玉树临风、才高八斗啊！
　　苏青气愤地拽着胡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低头看着手里的胡子，面露纠结。


第109章 可能是天生的冤家
　　第二日，姚俪起了床，梳洗完，准备去前院吃早饭，就看到孙嬷嬷在厨房里忙活。
　　“嬷嬷！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叫人通知我一声？”
　　姚俪跑过去拉住了孙嬷嬷的手。
　　孙嬷嬷笑得十分和善：“昨晚上就到啦！不过太晚了，不好打扰姑娘休息。”
　　“那您怎么不多休息会儿？这一大早就做饭，万一累着可怎么办？”
　　姚俪念叨着，拉着孙嬷嬷去堂屋坐下。
　　“年纪大了，不动动筋骨，以后怕是连路都走不了喽！”
　　孙嬷嬷笑呵呵地说着。
　　听她这么一说，姚俪眉头皱了皱。
　　“嬷嬷提醒了我，家里还缺个厨娘。待会儿叫人去招一个厨娘回来，对了，还得再招个小丫鬟。”
　　姚俪正嘀咕着，燕儿和雁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听到她的话，雁秋眼睛唰得一亮，急急放下盘子，凑到姚俪身边。
　　“主子主子，你看我！我来当厨娘，怎么样？”
　　“你？”
　　姚俪满脸怀疑。
　　燕儿把几碟子小吃摆好，闻言嗤笑一声。
　　“叫她当厨娘？不是叫狼看着羊吗？到时候恐怕所有吃的就先进了她肚子了。”
　　雁秋气坏了。
　　“你瞎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嘛？”
　　“就是！哪顿饭不是你吃得最多？我看你就是想随时随地吃东西，才说要做厨娘的。”
　　燕儿没有一点怯色，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好了，别吵了，先吃早饭。”
　　姚俪敲了敲桌面，两个丫头互相哼了一声，去厨房拿碗去了。
　　当然，姚俪自然不可能真的叫雁秋去做饭。
　　两个丫头拿碗筷的功夫，一个人影，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喂喂喂，你是谁呀？怎么乱闯别人家地方。”
　　燕儿在门口遇到了他，立马挡在了他前头。
　　姚俪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看到门口那个穿着青色布衫，头扎玉带，年纪三十上下，也是跟着一愣。
　　这人是谁？
　　紧接着，姚俪看到他的眉眼，总觉得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就在众人满脸疑惑的时候，孟无常出现了。
　　“都杵在门口做什么？”
　　孟无常一开口，燕儿立刻变得拘谨不少，退到了一旁。
　　孟无常看到那青衫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有些迟疑地开口。
　　“苏先生？”
　　“哈哈哈！果然还是殿下最了解我，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青衫男子一开口，果然是苏青的声音没错。
　　姚俪瞪大了眼睛。
　　“苏先生？你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至少四五十岁了呢！”
　　这话，让苏青的表情僵了一瞬。
　　“我之前，是为了显示我的沉稳，才留了那么长的胡须。”
　　苏青假装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姚俪的表情顿时变得怪怪的。
　　留胡子没什么，这种时代的男子，有着蓄须的习惯，二十出头就留胡子的比比皆是。苏青都三十岁了，留胡子也没什么。
　　姚俪一点也不好奇他为什么留那么老气的胡子。
　　反倒是好奇，他为什么突然把胡子剃掉了。
　　姚俪没问出口，倒是燕儿没忍住，开口问道。
　　“苏先生，你为什么剃了胡子啊？是因为显老吗？”
　　苏青脸色一黑。
　　姚俪却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赶紧来吃饭。”
　　最后还是孙嬷嬷打圆场，止住了这个话题。
　　吃完早饭，姚俪让人把那个中人叫了过来，说自己想招厨娘和下人。
　　谁知那中人有些为难。
　　“太太，小的斗胆提醒您一句，招人，还不如直接买两个下人实在。小的知道您心善，但是这招工的，大多都干不了太久，尤其这康义府的本地人，就算签了契书，很多人也不遵守。”
　　姚俪张了张嘴。
　　还有这种事？
　　“那依你之见，还是买人更好？”
　　姚俪皱着眉，明显不喜。
　　中人忙解释：“太太，这人牙子，也并不都是坏的。小的认识的几个人牙子，都是按规矩办事，从来不苛待下面的人。您不知道，那些下人大多是被家里卖掉的。如果没人买，人牙子要亏本，就只能卖到低贱的地方去。”
　　“毕竟是生意，谁也不想做亏本买卖。”
　　姚俪眉头皱得紧紧的，想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你帮我找两个可信的人牙子过来吧！”
　　中人一直忐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恭维了两句，这才离去。
　　没多久，他还真的带了两个人牙子过来。
　　这两个人牙子，得了他的提醒，并没有因为这院子简陋而态度不好。
　　两个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把人带到了姚俪面前。
　　姚俪不太懂这些，就叫孙嬷嬷出面，选了两个小丫头和一个厨娘。
　　小丫头五两银子，厨娘价高得多，要二十四两，被孙嬷嬷砍到了二十两。
　　那中人喜滋滋地收了银子，还不忘解释一句。
　　“太太您可别嫌贵，这有手艺的下人，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这位郭娘子，要不是主家犯了事，可没人舍得发卖。”
　　姚俪好奇地看了那郭娘子一眼。
　　这个郭娘子看着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梳着普通的圆髻，一身灰布衣洗的发白，脸上干干净净的，就连手指甲也是。
　　只不过，她的神情有些惶恐，如同惊弓之鸟。
　　孙嬷嬷让姚俪给两个丫头起名字。
　　姚俪问过她们意见后，选了“黄鹂”和“白鹭”这两个名字，明显偷懒，可两个丫头仍然感恩戴德地接受了。
　　随后，孙嬷嬷把三个人带了下去，说是要教她们规矩。
　　姚俪摆摆手，只要不误了三餐，教什么都行。
　　郭娘子炒菜的手艺很一般，不过她极擅长做面食，当天晚上就露了一手。
　　姚俪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至于其他不足，可以慢慢学嘛！
　　郭娘子见主家满意，这才真的松了口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
　　等她走后，雁秋立马跟了过去。
　　燕儿撇撇嘴。
　　“太太您瞧，雁秋这丫头就是嘴馋！幸亏您没听她的，要真教她当了厨娘，我们一天也吃不上饭。”
　　姚俪失笑，屈指弹了弹燕儿的额头。
　　“你说你，怎么总是和雁秋较劲？她是她，你是你，你们俩是不同的，你担心什么？”
　　燕儿嗫嚅了一下。
　　“奴婢、奴婢就是看不惯她嘛！”
　　姚俪摇头，可能这两人就是天生的冤家，没办法！


第110章 骂得痛快
　　想了想，只要两个丫头不过火，姚俪也懒得管她们了。
　　各人有各人的处法。
　　又歇了两天，等到身体恢复了之后，姚俪开始风风火火地准备开新铺子的事。
　　新掌柜早就托人打听好了，是个有点年纪但比较沉稳的人。
　　新铺子就在书肆的那条街上，开张的时候静悄悄的，连鞭炮都没放。
　　自家的棉花都还没种出来呢，现在只能卖外地进来的布料，质量不是很好，但胜在便宜，对于周边的普通老百姓来说，很是实惠。
　　这铺子，姚俪就没打算赚钱，不亏欠就阿弥陀佛了。
　　除了最开始几天她去铺子里巡视一圈外，之后，姚俪就撒手不管了。
　　她忙着接人。
　　思量再三，姚俪决定把慈幼院搬过来。
　　慈幼院的几个大孩子，跟着女先生们学了一段时间，但不知道效果怎样。
　　叫孩子们来康义府，一来是考一下她们的成果，二来……姚俪担心之前元宵节发生的事给她们留下阴影，尤其是念梅。
　　昨天来的是刘妈妈她们和几个大孩子，今天是年纪小的孩子们和云溪。
　　当看到云溪带着一群小萝卜头从巷子口走进来后，姚俪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孩子们给姚俪见礼，姚俪笑眯眯地一人分了一块糖。
　　“住处都安排好了，你们跟刘嬷嬷她们住在隔壁，几位师傅分别住在另一边。云溪，你要是不嫌弃，就还是和我一起住吧！”
　　云溪露出了可爱的酒窝。
　　“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姚姐呢？”
　　两人手挽着手，跟亲姐妹差不多。
　　安顿好了孩子们后，姚俪拉着云溪回了房间，两人有说有笑，气氛都活泼了不少。
　　“咦？孟公子呢？怎么不在？”聊到一半，云溪突然好奇发问。
　　姚俪扯了扯嘴角。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姚俪不欲多谈，可心思却忍不住飘远了。
　　孟无常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他现在，在府衙。
　　黄知府满脸忐忑地看着他，心中惴惴不安。
　　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位吴王世子，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辖下！
　　虽然他是外放官员，可对京城的事多少也有些了解。
　　那位吴王，可是被判了重罪处死的！这吴王世子，怎么着也是个逃犯，怎么太后还要恢复他身份、给他赐婚？
　　黄知府怀疑是不是自己离京太久了，已经搞不懂京城那帮子人的想法了？
　　“世、世子，您要不坐下歇息会儿？”
　　黄知府拿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明明才是春天，为什么我满头的汗？
　　孟无常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黄知府急的都想跺脚了。
　　偏偏这个时候，韩王世孙不在！
　　这纨绔，需要他的时候不在，不需要他的时候满府的跑。
　　黄知府也只敢在心里埋怨几句，努力地找着话题。
　　“那个，钦差大人应该马上就到了，衙役方才说已经进城了……”
　　黄知府觉得，哪怕当年高中进士，和众人一起面圣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吴王世子这双眼睛，他就不由自主想到先帝。
　　不得不说，黄知府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尽管他只见过先帝几次，但却能一眼就看出孟无常身上和先帝最相似的地方——眼睛。
　　就在黄知府搜肠刮肚，想着场面话时，外头响起了阵阵锣声。
　　随着一声抑扬顿挫的喊声“钦差大人到”，黄知府重重地松了口气，迈着碎步往外头走去。
　　“下官康义知府，恭迎钦差大人。”
　　在众人的拥簇下，穿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钦差走了进来。
　　孟无常扫了一眼。
　　锦鸡图案，正二品，六部之中，只有尚书才是正二品。
　　没想到京城那边居然对自己如此重视，竟然派了礼部尚书过来。本来以为，最多来个三品官。
　　孟无常勾了勾嘴角。
　　那位老尚书大人一进门，看到立在堂下的孟无常，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先帝，顿时一惊。
　　“阁下是……？”
　　黄知府急忙凑了过来。
　　“徐大人，这位就是吴王世子啊！”
　　黄知府心里很奇怪。
　　按理说，吴王在京城生活那么多年，吴王世子就算不是家喻户晓，对朝中官员来说，应该也不陌生啊！
　　怎么这位老大人，好像不认识吴王世子？
　　徐尚书的手抖了抖，心中疑窦顿生。
　　但他还是忍住了询问的冲动，交代了黄知府几句，便准备开始宣读圣旨。
　　谁料，孟无常一把拉住了黄知府。
　　“徐尚书，我今日前来，不是为了接旨的。”
　　孟无常开口，声音如清风朗月，让人顿生好感。
　　徐尚书满脸疑惑。
　　“我今日前来，只为见徐尚书一眼，想看一看，我姨夫口中那位宁折不弯的肱骨大臣徐宁徽，是何等人物。”
　　孟无常说着，突然一顿，引起了众人的好奇后，突然语气一转。
　　“可惜，不过如此。”
　　徐尚书的随行人员顿时大怒。
　　“黄口小儿！竟敢蔑视尚书大人！”
　　反倒是徐尚书本人，神色不变，甚至眼底还带了一丝笑意。
　　“世子何故有此结论？”
　　孟无常甩了甩袖，把手背在了身后。
　　“朝堂一片污浊，京中倒行逆施，太后以及党羽沆瀣一气，把控朝堂，这一切，徐尚书难道看不到么？”
　　“徐尚书既为礼部尚书，又是两朝元老，为何与太后党羽同流合污？为太后做事？”
　　“那位太后，毒死先魏妃，逼死先帝，混淆皇室血脉，此等恶妇，所行所举，令人发指，却被称为一国太后，踩在众朝臣头顶，简直可笑！”
　　孟无常每说一句，就朝徐尚书逼近一步。
　　徐尚书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可听到最后，脸色骤然大变。
　　毒死魏妃，逼死先帝，混淆皇室血脉？
　　这怎么可能？
　　“你可有证据？”
　　徐尚书死死咬着牙，沉声问道。
　　孟无常挑眉，呵了一声。
　　“我既然敢来见大人，自是有证据在手。就要看大人，敢不敢随我走一趟了。”
　　“尚书大人，不可！”
　　“大人，切莫听信这小人之言。”
　　那些随行人员顿时大急，连连劝道。
　　徐尚书脸色变来变去，最终，狠狠一点头。
　　“我随你去！”


第111章 未婚妻（上）
　　另一边，姚俪和云溪续完旧后，说起了慈幼院接下来的具体计划。有了云溪帮忙，许多事就不用姚俪自己去做了。
　　她只要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一遍，云溪和其他女师傅们就会想出对应的办法去做。
　　到了傍晚，姚俪见到孟无常安然归来，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可算回来了！我赶紧叫郭娘子把饭送过来。”
　　孟无常点点头，脸上有些疲惫，但眼神却是透亮无比。
　　姚俪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目的达到了。
　　云溪识趣地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孟无常说话便没了那么多顾忌。
　　“徐尚书明日就会回京，依照我们的计划，再有三个月，京城必乱。”
　　孟无常坐在了椅子上，长长舒出口气。
　　那些证据，找起来并不容易。
　　吴王暗中查了十几年，才找到几样关键性的证据。
　　当初为魏妃接生的产婆，以及负责换孩子的宫女等人，在事后基本都被太后灭了口。只有一位宫人察觉到了危机，提前一步把一些东西交给了信任的朋友。
　　那位宫人一死，她朋友意识到问题所在，靠着装疯卖傻离开了皇宫。
　　孟无常派去的人，几经劝说，终于说服她出面作证。
　　除此之外，还有孟无常出身时的襁褓，以及其他一些小证据。
　　当然，这些只能说明孟无常是先帝亲生。
　　至于宫里小皇帝的身世，却不是孟无常查出来的，而是韩王府查到的！
　　“由此可见，韩王的能耐不低。这么多年，他一直装傻充愣，就连太后也骗过去了。”
　　孟无常拳头紧了紧。
　　韩王这老狐狸，比起太后来说难对付多了。
　　孟无常有些担心，和韩王联手，会不会是驱虎吞狼。
　　可眼下，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姚俪双手托腮，手肘靠在桌子上，突然开口。
　　“你一定要回京夺位吗？留在这里不好吗？”
　　孟无常眉宇轻蹙。
　　“俪俪，那是我姨夫姨母的遗愿，也是我生父留给我的。再者，承恩侯府大权在握，已经都快把朝堂变成他们白家的了。我不能坐视不管。”
　　姚俪摆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就不能靠其他办法对付太后和承恩侯府吗？那京城可是她们的地盘，你如果回去，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如果你一直留在康义府，他们的手深不聊那么长，就拿你没办法了嘛！”
　　孟无常愣了一瞬。
　　姚俪接着说道。
　　“我听苏青卯一他们说，边关的几位大将现在不怎么听朝廷号令了，这可不是好现象。就连坪山卫的那位指挥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你不觉得，朝廷威信在逐渐减弱吗？”
　　这种现象，在姚俪看来其实是分裂的前兆。
　　就像是前世历史上的唐朝后期，由盛转衰，形成了藩镇割据的局面。
　　如果不能提早干预，这大晟朝铁定也会如此。
　　孟无常既然非要回京夺位，那总不能让他继承个烂摊子吧？
　　姚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提醒他。
　　果然，孟无常低头沉思，眼底满是凝重。
　　“这些人，尝到了权力的甜头，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就算你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又怎样？比拳头硬的话，他们可不输朝廷。”
　　“你说的确实在理。如今京城的五军营，几乎都是富家子镀金的地方，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上十二卫内部倒是还好，但数量不多……”
　　孟无常声音低了下去。
　　姚俪双手撑着桌子，俯身看着他。
　　“所以，你不觉得，在进京之前，先掌握一支自己的军队，更重要吗？”
　　这话，犹如一道惊天之雷劈下。
　　孟无常愣住了。
　　姚俪正要继续说，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激动无比的声音。
　　“好好好！太好了！姚姑娘这话，简直让在下茅塞顿开！”
　　苏青急急走了进来，险些被门槛绊倒，他却完全不在乎。
　　“殿下，姚姑娘所言极是！先吴王为何会输？这两年来，属下日思夜想，想来想去，最终只有一个原因。”
　　“先吴王，没有直接掌握军力！”
　　苏青激动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虽然吴王也考虑到了这方面，但他没有只是往军队里安插了一些人脉，却没有真正的掌管。”
　　“这不难理解，吴王是幼子嘛！先先皇帝培养儿子，肯定不会都按照下一任皇帝去培养的。”姚俪嘀咕，“这就是大局意识的不同了。”
　　孟无常长叹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北方。
　　“姨夫……”
　　语气中的怅然若失，让人难以释怀。
　　姚俪闭上了嘴，不敢再说。
　　她怕说再多就露馅了……
　　其实这些道理，都是前世历史书和政治书上学来的。那位伟人不是说过嘛？枪杆子里出政权。
　　然而，她先前的那一番话，已经让苏青悟到了许多。
　　“康义府周围有坪山卫、西颖卫等好几个卫所，殿下，咱们大可以把他们的力量聚集起来。再派使者去边关，说动那些边将讨伐太后党羽，哪怕不为我们所用，至少让他们按兵不动。”
　　“再加上京城里的韩王和那位尚书大人两股势力……内忧外患之下，太后一党能撑多久？”
　　苏青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能插上翅膀飞到京城去。
　　孟无常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此事需得细细商议，正好徐尚书还未走，待会儿再去找他一趟。”
　　姚俪挥挥手。
　　“好啦好啦，这些事，你们等会儿自己商量去，该吃饭了。”
　　苏青急忙闭上了嘴巴，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姚俪朝外喊了一声，紧接着，燕儿带着黄鹂和白鹭两个新丫头走了进来。
　　将六个菜放下，三人又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之后的几天，孟无常和苏青又开始忙碌起来。
　　尤其是苏青，仿佛焕发了第二春，整个人精神焕发，走路都带着风。
　　原以为接下来的生活都会在这般忙碌中度过，可事情总不会按人所想的那般发展。
　　就在四月初的某一日，姚俪带着燕儿出门逛街回来，意外地看到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
　　看到她们后，那马车被人掀起，露出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眉眼锐利的丫鬟。
　　“请问，元公子可住在这里？”
　　姚俪心里警惕，面上却神情不变。
　　“要找人，得先报上家门吧？这车里坐的是谁？”
　　那丫鬟突然下巴抬高。
　　“这是我们小姐，元公子的未婚妻。”
　　未婚妻？！！


第112章 未婚妻（下）
　　姚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寒意。
　　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跟在姚俪身后的燕儿忍不住冒出头来。
　　“元公子？元公子不住在我们这儿啊！他住在城北呢！”
　　燕儿满脸问号。
　　那丫鬟有些讶异。
　　“可我们打听到的，元公子就在这儿啊！”
　　燕儿挥挥手。
　　“他是经常往这儿跑，还总蹭吃蹭喝，但可不住在这儿。我们这巷子里住的都是年轻姑娘或者妇人，他一个外男，怎么会住在这里呢？你们肯定是打听错啦！”
　　姚俪从最初的愣神，到现在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在燕儿眼中，元公子指的是元伯明这个韩王世孙。孟无常在她眼里，一开始是孟大侠，后来是孟公子，总之是姓孟不是姓元的。
　　这辆马车看起来似乎十分低调，没什么装饰，可车壁上隐约有着一个被涂黑的字。
　　白。
　　姚俪扫了一眼车内，隐约看到一个身姿娇柔的年轻女人。
　　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白家的小姐，居然都追到这儿来了。
　　呵呵。
　　姚俪没有阻止燕儿的热心解释，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进巷子。
　　燕儿急忙跟上。
　　留下了一脸困惑的丫鬟。
　　“小姐，现在怎么办？”
　　“先去城北看看。”
　　马车里，传出一个温柔软糯的声音。
　　车帘放下，车夫轻喝一声，驾着马车调转方向，朝城北驶去。
　　与此同时，姚俪进了院后，就让人关紧了大门。
　　燕儿还在忍不住嘀咕。
　　“太太，您说那元公子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啊？元公子这么不着调，是该早点娶妻生子了，要不然，他总往咱们这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什么坏主意呢！”
　　姚俪刚放下东西，听到她这么说，不由挑眉。
　　“什么坏主意？你发现什么了？”
　　“云溪姑娘啊！”燕儿偷偷凑到她耳边，“奴婢好几次看到元公子去找云溪姑娘了，不过云溪姑娘每次都不给他好脸色。”
　　姚俪无语。
　　“人家的私事，咱们不要多问。云溪也是个年轻姑娘，脸皮薄。”
　　燕儿吐吐舌头：“奴婢就跟您还有孙嬷嬷说过。”
　　如今燕儿对孙嬷嬷可崇拜了。
　　她的人生目标，就是要成为像孙嬷嬷那样的人，做主子的得力手下！
　　“赶紧把东西归置好，待会儿送来的衣裳首饰，分一分送去隔壁。”
　　姚俪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弹，燕儿抱着盒子急忙退了下去。
　　最近几天，姚俪忙着逛街。
　　她几乎把康义府的所有成衣铺子和首饰铺子都逛遍了，买了许多东西回来。但都不是为自己用的，而是当做样品，给念梅她们练手。
　　不过，看到心仪的，姚俪也不会省着。
　　姚俪正把头钗往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放，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也没抬头，直接开口说道。
　　“今天你那位未婚妻来了。”
　　孟无常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
　　“什么未婚妻？俪俪你又吃醋。”
　　孟无常走到梳妆台前，从后方揽住了她。
　　嗅着她发间的茉莉香气，孟无常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姚俪哼了一声。
　　“我才没有乱吃醋！你那位圣旨赐婚的未婚妻，跑来找你了！”
　　孟无常见她满脸认真，不由眉头紧皱。
　　“我没接那道圣旨。徐尚书原封不动把那道圣旨带回去了。”
　　他不接旨，表示拒绝这桩婚事。按理来说，承恩侯府丢了面子，该恨死他才对，怎么还会派人来找他？
　　姚俪嘟了嘟嘴。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孟无常沉吟片刻，忽然眸光一闪。
　　“不对！徐尚书走了还不到半个月，承恩侯府就算得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
　　姚俪转过头看着他。
　　“什么意思？”
　　“徐尚书是以钦差的身份出京，不像骑马赶路那么快，他回京，至少要走十天。”
　　孟无常细细解释，“毕竟，一路上会遇到不少当地官员接风洗尘。”
　　姚俪点点头。
　　“等他回京，承恩侯府的马车出京，怎么也不可能五天就到。”
　　孟无常没有说的是，京城那些小姐们，细皮嫩肉，身娇肉贵的，也不可能飞快赶路。五天时间，从京城走到康义府？
　　不可能。
　　姚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所以，那个白小姐，在徐尚书还没回京前，就出发了？嘶……这是笃定了你会接旨嘛？”
　　孟无常揉了揉眉心。
　　他倒是不在乎什么白小姐黑小姐的，只是想不通，承恩侯这一步到底什么目的？
　　“雁秋人呢？待会儿叫她去查探一下。”
　　孟无常话刚出口，窗子上就照出一个人影。
　　“殿下，我在呢！”
　　雁秋推开窗，正准备跳进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蹦一跳地去了旁边，从大门走了进来。
　　姚俪捂嘴轻笑。
　　看来美食惩罚对雁秋还是很管用的。
　　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跳一次窗，就少一个鸡腿”，就改掉了她这坏习惯。
　　“殿下放心，保管完成任务！就是……任务完成后，能不能奖励一碗糖醋肉啊？”
　　姚俪失笑：“行行行，待会儿我就叫郭娘子去做。”
　　雁秋嘿嘿一笑，朝二人行了个怪模怪样的礼，跑开了。
　　姚俪想喊人都来不及。
　　“还没告诉她地址呢！”
　　过了半刻钟，雁秋满脸红扑扑地又回来了。
　　“主子，我忘了问，叫我去哪儿啊？查什么人？”
　　姚俪无语望天。
　　这马虎的毛病，估计用再多美食也改不了吧？
　　她仔细地说了那辆马车和那个丫鬟的样子，末了，加了一句。
　　“她们应该是去元伯明那宅子了，不过，离开了也不一定。”
　　雁秋点了点头，再一次跑远了。
　　而这个时候，城北，元伯明宅子的大门外，那个眉眼锐利的丫鬟，正和门房叫嚷。
　　“我都说了，我们姑娘是你们家公子的未婚妻。”
　　门房是个龅牙老头。
　　他抠了抠鼻子：“哪来的小娘皮，敢来冒认皇亲？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们公子可没什么未婚妻！去去去！赶紧麻溜地滚！再不滚，老子可喊人了啊！”
　　那丫鬟身为白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在侯府就跟半个主子差不多。就算承恩侯的几个小妾，见了她也是毕恭毕敬的。
　　这会儿，却被一个邋遢丑陋的门房这般辱骂，气得浑身发抖。
　　“你！”
　　“我什么我？难不成你这小娘皮看上老子了？哎呦，老子家可已经有婆娘了，你要是肯给老子端水洗脚，老子就勉勉强强收你做个通房丫头吧！”
　　门房老头斜睨了她一眼，满脸的嫌弃。
　　丫鬟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眼睛一翻，栽倒在地。


第113章 顶包的男人
　　门房一见她晕了，非但没有一丝怜悯，反而跳了起来，满脸警惕。
　　“我可警告你们啊！这里可不是乡下地方，别以为装晕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想讹我，做梦呢！”
　　车夫瞅了一眼晕倒的丫鬟，面露犹豫，转头对着车内的人低声问道。
　　“小姐，现在怎么办？”
　　“把怜杏弄醒。”
　　马车里，传出一个软糯的声音。
　　车夫“哎”了一声，伸出手指，在丫鬟人中狠狠掐了一下。
　　怜杏慢悠悠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却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率先响起。
　　“怜杏，下车。”
　　从小照顾小姐的怜杏，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隐怒，吓得浑身一抖，急忙跳下了车。
　　紧接着，那车帘被人拉开，露出了一只柔弱无骨、嫩白如藕的手腕。
　　手臂上琅嬛玉佩叮当作响，随之露出了淡紫色的上衣，绣着蝴蝶穿花图案，恰到好处得带出了这个年纪小姑娘的烂漫和娇媚。
　　等到这位白家小姐从马车里出来，门房呆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仙、仙女啊！”
　　门房擦了擦口水，立刻换上了一副殷勤的表情。
　　“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白家小姐淡漠的眼神看都不看他一眼，踩着车夫的背，下了马车。
　　她满头华翠，小小的年纪，却没有被这些金银玉饰压下去，反而平添了几分贵气。
　　门房又不是京城带来的，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只看了几眼，就觉得骨头都酥了。
　　白家小姐嫌弃地侧了侧身子。
　　那怜杏回过神来，往前一步挡住了门房的目光。
　　“看什么看？都说了我家小姐是你们公子的未婚妻！还不快去通报？”
　　门房如梦初醒，应了一声，一步一回头地进了大门。
　　元伯明在自己院子里无聊地发着呆，接到这消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未婚妻？爷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爷怎么不知道？该不会是家里老头子私自给我定了门亲事吧？不行不行，老头子那眼光可靠不住！”
　　元伯明来回了踱了几圈，顿时急了，撒丫子就往大门口跑。
　　等跑到门口，看到那个娇媚的小姑娘，元伯明就迟疑了。
　　长得还挺好看的……
　　元伯明虽然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但他一向是只喜欢和青楼楚馆的女子们玩闹，至于那些正经人家的小姐，是从来不招惹的。
　　白家又一直把几位姑娘藏得紧，除了近亲，见过的没几个。
　　也就是说，元伯明并不认识白家小姐。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疑惑着问道，“这位姑娘为何自称是我的未婚妻？我家中长辈可没给我定亲过。”
　　白家小姐抬眸飞快地扫了一眼，复又垂下眼眸，脸微微一侧，眼睫毛颤了颤，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
　　她还没说一句话呢！元伯明心底颤了一颤，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语气也不由放缓了许多。
　　“姑娘，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丫鬟怜杏忍不住抢着开口。
　　“元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虽说没有长辈出面，可您与我家小姐已经通过圣旨赐婚了！圣旨已下，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元伯明听到这话，脸上难掩惊讶。
　　“圣旨赐婚？”
　　难道说家里老头子趁着给昶哥赐婚的时候，一并求了圣旨？可怎么没通知我呢！
　　这是元伯明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祖父正准备暗戳戳地对付承恩侯府呢，就算要给我定亲，也不可能找宫里要赐婚啊！
　　赐婚……这该不会是昶哥的事儿吧！
　　反应慢半拍的元伯明，这会儿才转过弯来。
　　想通后，他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你们弄错了！什么圣旨？什么赐婚？没这回事！”
　　“元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怜杏急了，仿佛这赐婚的对象不是她家小姐，是她一样。
　　元伯明扯了扯嘴角。
　　“这赐婚赐的可不是……”
　　谁知，他话刚说了一半，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元伯明瞪着来人。
　　雁秋这丫头怎么来了？
　　雁秋嘻嘻一笑：“主子叫我来通知你，别乱说话！”
　　元伯明立刻闭上了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想说这个白家小姐弄错了对象，赐婚的赐的可不是自己，是昶哥。
　　可看着雁秋眼神厉赤luoluo的威胁，元伯明可耻地退缩了。
　　被误会就被误会吧！只要不挨打，怎么都好说。
　　这丫头，下手可不会留情面。
　　雁秋松开了手，跳到了一旁。
　　元伯明再次清了清喉咙：“那什么，你就是白家小姐？白家哪个小姐来着？我都搞糊涂了。”
　　那白家小姐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怜杏再次跳了出来。
　　“我们小姐排行第……三，圣旨上写着的！”
　　元伯明觑了雁秋一眼，摸了摸鼻子。
　　那圣旨，昶哥好像没接吧？不是说徐尚书带回京了吗？到底咋回事，谁能告诉我啊！
　　他心里急得抓狂，可在雁秋的眼神下，还是得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既然是公子的未婚妻，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小姐千里迢迢来康义府寻我们公子，定是有很要紧的事儿吧？不如暂且住下，休息几天再说。”
　　见元伯明不开窍，雁秋只能主动开口。
　　白家三小姐像是才看到她一眼，转过头来，扫了雁秋一眼，朝元伯明盈盈一礼。
　　“如此，就叨扰公子了。”
　　吴王和吴王妃因谋逆而死，这亲王位早就被夺了，吴王世子不好再叫，所以这主仆俩都是称呼“公子”。
　　她们原以为这小小的康义府，除了元昶这位落魄世子外，不会有其他皇室，谁能想到，元伯明也在这儿呢？
　　这误会大了。
　　元伯明搞不懂孟无常的意图，只能被迫同意，叫人去收拾客房，迎了这位娇客进门。
　　他这座宅子还是黄知府送的呢！
　　宅子和京城的王府自然比不上，但在康义府这地方，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可一路上，那个叫怜杏的丫鬟一直嫌这嫌那，仿佛这里是什么污秽之地，她家小姐是九天仙女下了凡一样。
　　气得元伯明当场甩袖就走了。
　　而雁秋揪着元伯明的耳朵嘀咕了半天后，心满意足地回去禀告了。
　　任务完成了，可以加餐啦！
　　糖醋肉，我来啦！


第114章 主动上门
　　雁秋回到了小院。
　　老远的，姚俪就听到她和郭娘子说话的声音。
　　雁秋和郭娘子处得极好。
　　主要是，这丫头不但是个吃货，对于会做美食的人，还特别嘴甜。郭娘子做什么她都赞好吃。
　　雁秋一蹦一跳地走进后院，姚俪见到她就笑了。
　　“这还没到吃饭时间呢，就想着你的糖醋肉了？放心，已经吩咐郭娘子做了。”
　　雁秋吐吐舌头，却没有不好意思。
　　不过，姚俪还是很好奇：“你以前都吃些什么啊？怎么感觉什么菜你都喜欢吃？郭娘子的做菜的手艺只能算一般。”
　　当然，姚俪也不挑就是了。
　　“我以前跟着师父啊什么都吃，有时候他带我出门，没带银子，我们就打野鸭野雁，或者野兔，直接烤来吃。但是一点都不好吃，哎……我师父那手艺简直惨不忍睹。”
　　一想起幼年的事，雁秋就想哭了。
　　姚俪忍不住扶额。
　　野味一般都是瘦肉多肥肉少，而且腥味比较重，没有调味料，直接烤怎么可能好吃？
　　这丫头也怪可怜的，碰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师父。
　　“哈哈哈，烤肉其实没那么难的，主要是腌料和调味料。改天有空，我们一起准备，我教你。”
　　雁秋眼睛唰地亮了。
　　“主子你太好了哇！”
　　雁秋激动地抱住了姚俪的胳膊，往她身上蹭了蹭。
　　偏巧这时候，孟无常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
　　“站好！没规没矩，像什么样！”
　　雁秋吓得跳开三丈远。
　　“好啦！你吓她干什么？雁秋又没做错事。”
　　姚俪嗔怪地瞪了孟无常一眼。
　　孟无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头了，只能轻咳一声，在姚俪身边坐了下来。
　　“查出什么结果了？”
　　雁秋嘟了嘟嘴，明显有些不开心，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姚俪更加疑惑了。
　　“三小姐？不是二小姐？”
　　白家到底几个小姐？之前那紫鸳，不是二小姐的人吗？这会儿又冒出个三小姐来……
　　姚俪额头一跳。
　　“她真的住下了？”
　　怎么就像一家子狗皮膏药一样，还甩不掉了？
　　“你继续盯着，别让她发现伯明的身份。”
　　孟无常倒是没什么表情，二小姐三小姐，对他来说都一样，都是敌人。
　　雁秋点点头，退了下去。
　　见姚俪眉头还皱着，孟无常抚了抚她的眉心。
　　“别多想了，不过是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能耐？”
　　姚俪斜睨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不高兴。
　　“女流之辈怎么了？我还是女流之辈呢！你这是连我都瞧不起？”
　　孟无常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我不是这意思。我不是已经让雁秋盯着了吗？加上伯明那儿，不会出岔子的。”
　　显然，孟无常没有把这个白三小姐放在眼里。
　　可是姚俪却不这么想。
　　她之前瞥见了那一眼，虽然不太清晰，但总觉得这个白家小姐很不简单。
　　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然有勇气带着丫鬟千里迢迢跑到康义府来找未婚夫？
　　这可不是前世，这是封建的古代！
　　光是说出去，恐怕都要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再者，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修复这门亲事，还是想拒绝这门亲事？
　　这个白三小姐，处处都透露着怪异和不协调。
　　姚俪深信自己的直觉。
　　既然孟无常不以为然，那我就自己去探一探！
　　姚俪眼神闪了闪，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位白三小姐在元伯明的宅子里住下后，安静了好几日，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倒是她那个丫鬟，总是上蹿下跳地找事儿，一会儿嫌地方太偏，一会儿嫌服侍的人太少，一会儿又嫌弃送来的饭菜难以下咽。
　　元伯明本来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人，忍了三天后，终于忍不住了。
　　“她又闹什么？”
　　元伯明一声怒吼，吓得外头的下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那位怜杏姑娘说，她家姑娘只喝埋在桃花树下三年的雪水……”
　　啪！
　　元伯明一拍筷子，气得站起来。
　　“矫揉造作！爷上哪儿给她弄三年的雪水？还得埋在桃花树下？！这女人真当自己是仙女？不吃饭，喝露水的？”
　　元伯明气哼哼地往外走。
　　“爷倒要好好问她一问，到底想干嘛！”
　　他刚走了两步，又看到个下人急匆匆跑过来。
　　“爷！爷！姚姑娘来了！”
　　元伯明一愣。
　　“她来做什么？”
　　摸了摸头，元伯明想不通。
　　但姚俪算是小嫂子，是得了昶哥认可的，怎么着都比偏院那女人重要。
　　于是，元伯明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去门口接人。
　　姚俪带着燕儿和雁秋进了大门，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韩王府就是财大气粗，瞧瞧这房子！这奢华！”
　　燕儿也是一副惊叹状。
　　倒是雁秋，一脸习以为然。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元伯明就来了。
　　“小嫂子怎么自己过来了？难不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姚俪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来瞧瞧你那位未婚妻啊！”
　　元伯明满脸哀怨。
　　“这明明是昶哥的事儿，怎么就栽到我头上了呢？我一世英名啊……”
　　“行了行了，别装了。就你那纨绔名声，有什么好哭的？”
　　姚俪不耐烦地摆摆手，没空看他做戏。
　　元伯明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接着就……诉起苦来了。
　　姚俪越听越觉得好笑。
　　这元伯明好歹是韩王世孙，自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他在这宅子里住着，自己做主子，生活得不要太恣意。结果这白家的小姐一出又一出的，把他都惹烦了。
　　但很快，姚俪就听出了不对劲。
　　“你是说，一直都是那个丫鬟在作妖？那个白小姐呢？”
　　“我哪知道？我跟她又没关系，懒得去见她。”
　　元伯明随口一说。
　　姚俪嘴角勾了勾。
　　“别被表面现象迷惑了。这主仆俩，一路从京城到康义府，经过的地方多了，如果这丫鬟一直是这么嚣张，她们能安然到这里？”
　　姚俪慢条斯理地敲着桌面。
　　“我猜，这位白小姐住进来后，以为你会主动去找她，结果等了两天没动静，她就急了。但是她得端着架子呀！总不能主动来找你吧？所以，只好叫她的丫鬟出面，故意挑事，惹怒你，不就达到目的？”
　　“对了，我来之前，你在干嘛呢？”
　　元伯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之前……我正准备去找人家算账来着。


第115章 丫鬟VS丫鬟
　　见元伯明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姚俪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
　　姚俪挑眉，扫了元伯明一眼。
　　元伯明哼哼哧哧两声，明显不想承认。
　　姚俪也懒得嘲笑他，念头一转，提出要去会一会那个白家小姐。
　　元伯明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有人出面，元伯明心里巴不得，也没说要跟着，随便指了个下人给姚俪带路。
　　姚俪不紧不慢地跟着去了偏院。
　　还未走近，就听到一个十分嚣张的声音。
　　“我们姑娘可是承恩侯府的小姐！就这些东西，能给我们小姐吃？我们姑娘在承恩侯府那可是金尊玉贵的，就连太后都时常赏赐……”
　　这小嘴巴拉巴拉不停，一听就是那个叫怜杏的丫鬟。
　　“太太，这个丫鬟气势也太厉害了！”
　　燕儿突然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敬佩。
　　姚俪张了张嘴，心说，燕儿你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那种嚣张的人，燕儿也不会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儿。
　　等走到院子门口，果不其然，就见那个怜杏站在正房的廊下，双手叉腰，眼尾挑得高高的，几乎是把“仗势欺人”写在了脸上。
　　几个婆子，明显是厨房干活的，点头哈腰站在院子里，满脸的尴尬。
　　姚俪朝燕儿递了个眼神，燕儿立刻会意，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谁在这儿大吵大闹呢？”
　　那怜杏看到突然进来的三人，明显一愣，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看来，果然是想用这一招逼正主出面。没想到失策了。
　　姚俪心底啧啧两声，也不开口，就这么笑眯眯地跟雁秋站在一旁。
　　燕儿有了自家主子的鼓舞，气势足了几分。
　　“我问你话呢！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懂事？老远就听到你的叫骂声了，这儿又不是你家，你这是仗谁的势呢？”
　　怜杏眉头皱了皱，眼底浮现出怒意和警惕。
　　“我才要问你们是谁呢？我家姑娘是元公子的贵客！”
　　“知道的，说是贵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暴发户呢！”燕儿不甘示弱。
　　怜杏仿佛被戳到了痛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元公子在哪？我要找元公子去！”
　　燕儿撇撇嘴：“找什么元公子呀！作丫鬟要有作丫鬟的自觉，人家元公子贵人事忙，哪有功夫见你？”
　　怜杏一双眼睛猛地瞪大，气得胸脯起起伏伏，张嘴欲骂。
　　就在这时，屋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怜杏。”
　　轻飘飘的一声，立刻让怜杏住了嘴。
　　“还不请人进来？”
　　怜杏咬了咬牙，忍着怒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姚俪挑了挑眉。
　　这个白小姐还挺有手段啊！
　　念头一闪，姚俪面上不显分毫，带着燕儿和雁秋一起走了过去。
　　“听闻元公子府上来了贵客？”
　　姚俪笑吟吟地进了屋，就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正坐在主位上。
　　之前只是朦胧一瞥，这会儿看到了真人，姚俪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人打量了一圈。
　　长得倒是漂亮，虽然年纪小，但那小脸、那气质，说是天香国色也不为过。
　　承恩侯府上的姑娘都这么漂亮？那白氏能当上太后，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这个白小姐明显不喜欢姚俪的打量，但面上仍旧露出一副亲切的神情。
　　“我这赶了好几天路，身体不适，未能出门迎接，着实失礼，还望这位姐姐见谅。”
　　姚俪在心里啧了一声。
　　明明就是看不起人，给下马威呢，这话说出来倒是好听。
　　不过，姚俪也不在意，她本来扮演的就是一个有点粗鲁的乡下妇人。
　　“哪里哪里，白小姐这话说的，真是折煞我了。”
　　姚俪夸张地掩嘴笑了一声。
　　“没想到白小姐这么美，都让我看呆了。元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白小姐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小手一挥，示意怜杏看座。
　　姚俪大喇喇坐了下来。
　　那白小姐又让怜杏上茶。
　　姚俪客气都没客气一句，端起茶就喝了一大口，看得怜杏直翻白眼。
　　“还不知这位姐姐该如何称呼？小女初来乍到，对康义府着实不熟，这身体也不争气，本该提前递拜帖的。”
　　白小姐倒是演技出众，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试探起姚俪来。
　　“嗨，拜访啥呀！我家已故的老头子，本来是元公子家的老仆。元公子见我可怜，时常叫人关照几分，这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姚俪说完，那怜杏脸都绿了。
　　就连那白小姐，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大概是没想到姚俪这个主动来挑事的，居然只是个老仆的遗孀。
　　姚俪看着这主仆两人的神情变化，心中偷乐，怕笑出声漏了陷，急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原来是这么回事。”
　　相较于丫鬟怜杏，这位主子明显更厉害，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脸色就已经恢复如初。
　　姚俪放下茶盏，学着那些八卦的妇人，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包小姐避重就轻地回了几句，没透露多少。
　　姚俪眼睛一眯，突然露出了一脸好奇。
　　“听说白小姐是自己从京城跑来找元公子的？”
　　不等对方接话，姚俪又继续说道。
　　“哎呀！不是我多嘴，瞧瞧白小姐这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就想不明白，白小姐您这样的身份，怎么就自己跑来找元公子了呢？这非亲非故的……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聘者为妻奔者妾~”
　　姚俪这一番话出口，那白小姐终于变了脸色。
　　“这位嫂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眼底有着薄怒，莹白的俏脸也泛起了红色。
　　姚俪心中了然。
　　有反应就好。就怕这么说你都没反应，那心思估计不知多深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关心白小姐。”
　　姚俪挥了挥帕子，一副乐呵呵的傻大姐模样。
　　白小姐狐疑地看了她好几眼，也看不出她到底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在试探自己。
　　姚俪心中直哼哼。
　　姐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四十多岁了，你要是能从我脸上看出破绽，姐跟你姓！


第116章 到底是二还是三
　　白小姐勉强笑了笑。
　　“我相信元公子的人品。”
　　这话说的干巴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姚俪呵呵了两声，又问道。
　　“不知道白小姐这次独自出门，家中大人是否知道？”
　　白小姐眼神闪了闪。
　　“这个，自然是禀告过家中长辈的。”
　　姚俪才不信。
　　不过嘛，这第一次的试探，点到为止就行了。
　　姚俪见好就收，没有再咄咄逼问，笑眯眯地又喝了一杯茶，这才起身告辞。
　　等她一走，白小姐脸上的笑瞬间一收，眼睛微微眯起。
　　原本她身上那种甜美天真，又带着富贵的气质，瞬间消散于无形。
　　怜杏瑟在一旁，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
　　“怜杏。”
　　白小姐叫了一声丫鬟，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轻飘，而是带着冷冷气息。
　　怜杏身子一抖，急忙跪下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查查这个人。”
　　怜杏有些为难：“可是小姐，咱们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奴婢也不认识什么人啊！况且那元公子还发了话，说是为了您的安全，不让人随意出入。”
　　元伯明又不是真的傻，对她们主仆二人肯定有所防范。
　　白小姐抬起眼眸，扫了她一眼。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只要看到结果。”
　　怜杏眼底颤了颤，不敢再说什么，应了一声是，就退出去了。
　　她站在廊下挣扎良久，最后咬了咬牙，捏着帕子走到了院子外，朝着不远处的护卫招了招手。
　　“护卫大哥~”
　　她带着娇羞的语气喊道。
　　那几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了一人过来。
　　“怜杏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护卫明显有些警惕。
　　怜杏抿了抿嘴，揉着帕子，柔声柔气地说道：“我家小姐还没用膳呢！能劳烦哥哥帮我去附近的酒楼订几个菜过来吗？”
　　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银锞子。
　　护卫想到自家主子的丰富，不免有些犹豫。
　　“哥哥你担心什么呢？我们小姐和元公子什么关系，难不成元公子还会因为这点小事治你的罪不成？”
　　护卫一想也是，不就是买几个菜嘛！况且还有跑腿费呢，随即点了点头。
　　怜杏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笑，咬了咬唇，将那个银锞子放在他手中，顺势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
　　护卫浑身一震，看向怜杏的眼神顿时多了点什么。
　　等他一走，怜杏立马转身，恨恨地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长长吸了口气，直到脸色恢复正常，她才重新回到屋内伺候。
　　而另一边，姚俪只带了燕儿一个人出了门，把雁秋留在了这儿盯梢。
　　主仆两个上了马车，燕儿忍不住问道。
　　“太太，你看出那个白小姐有什么问题了吗？”
　　姚俪捏了个酸梅塞进嘴里：“你为什么这么问？”
　　“太太您就别瞒我了。”燕儿嘟了嘟嘴，“您平时可不是会那样说话的，这明显是故意的嘛！奴婢人笨，看不懂，太太您就直接告诉我呗？”
　　姚俪被酸得眯起了眼睛，好半天才开口。
　　“也没什么，至少我确定了一点，这个白小姐，不是那个白小姐。”
　　燕儿糊涂了，什么这个那个的？还有别的白小姐吗？
　　姚俪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赐婚圣旨虽然被带回去了，但是圣旨上的内容，孟无常都告诉我了。太后给他赐婚的是白家的三小姐。”
　　“那位三小姐，听说是有些心智方面的问题，而且还是庶出，不受重视。”
　　燕儿不由叫起来。
　　“什么？这太后也太过分了！果然没安好心！居然给殿下赐婚一个傻子！”
　　可不是么？
　　姚俪本来以为太后能有什么后手，可后来得知那白三小姐的事，就觉得太后这么做，大概只是为了恶心孟无常？
　　或者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看看孟无常会不会趁机回京，正好就能落入他们的圈套。
　　幸亏孟无常没有失了冷静。
　　姚俪有些庆幸。
　　燕儿气哼哼地坐了下来，可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是，太太，方才我们看到的那个白小姐，不像是个傻子啊？！”
　　“所以呀！我才说这个白小姐有问题啊！”姚俪挑眉，“要么呢，是她以前在装傻，要么呢，就是我们见到的这个，不是三小姐。”
　　“那会是谁？”
　　姚俪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白家的二小姐，白若莲。”
　　白家那位二小姐，是承恩侯府唯一的嫡出，身份尊贵。不过，虽然知道她的人很多，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是极少。
　　毕竟是未来的皇后，不好像其他小姑娘那样随意出门，结识朋友。
　　所以，她和元伯明这个纨绔子并没真正见过面。
　　不过，姚俪想不通的是，那位白二小姐既然是准备给小皇帝做皇后的，怎么会来这儿呢？
　　堂堂的嫡小姐，金尊玉贵的，白家怎么舍得送她来康义府？
　　承恩侯府那样的人家，总不会想着靠美人计来弄死孟无常吧？孟无常又不是夫差！
　　姚俪吐掉了梅子核，喝了口水，半靠在车壁上，沉思起来。
　　倒是燕儿，想了半天想通之后，不由有些忧心忡忡。
　　“太太，这白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听您说她又很厉害的样子……万一殿下要是被她骗了，怎么办？”
　　燕儿很为自家太太担心。
　　虽然她觉得自家太太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女人，嫁给谁都不带怕的。可知道孟无常真正身份后，燕儿就有些忧虑了。
　　太太哪里都好，就是这嫁过人的身份，恐怕很难被别人接受。
　　眼看燕儿的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姚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瞎操心什么呢？我都不担心。”
　　姚俪捏了捏她的小脸，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她就算再能耐，再有手段，这施展的对象弄错了，也白搭啊！”
　　她现在误以为元伯明是元昶，现在又被关在元伯明的府里，就算有什么手段，也只能在那座府邸里施展，影响不到外头。
　　孟无常和苏青最近忙着拉拢联合周围的指挥使，只要把这个白若莲拖住，不让她往京城发消息，姚俪的目的就达到了。


第117章 给你个惊喜（上）
　　回到了小院，姚俪意外地看到隔壁院子里，孙嬷嬷在训练几个年纪大的孩子们。
　　孙嬷嬷手里拿着根戒尺，在她们周围走来走去，看谁动作不标准，那戒尺立马就拍了过去。
　　姚俪走了过去：“孙嬷嬷？这是在做什么？”
　　“姑娘回来了？”
　　孙嬷嬷敛衽一礼，带着几个孩子们也跟着行礼。
　　姚俪面露讶异。
　　“姐姐，孙嬷嬷在教我们规矩呢！”
　　念兰有些兴奋地抢先说道。
　　姚俪眼中的疑惑更甚了，看向孙嬷嬷，想要一个解释。
　　“念兰念梅她们几个都十岁了，这规矩也是时候开始学起来了。若是以后进了深宅大院，也不至于被人瞧轻了去。”
　　姚俪皱了皱眉：“她们还小呢！”
　　才十岁，放在前世，还只是个小学生，这就要开始学规矩了？
　　孙嬷嬷却不这么认为。
　　“这规矩自然是越小开始学越容易，总比年纪大了再临时抱佛脚强。”
　　姚俪一想也是。
　　很快，姚俪发现孙嬷嬷教的，与其说是规矩，倒不如说是礼仪。见到人怎么行礼，跟不同的人怎么说话，还会教她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看了一会儿，姚俪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向孙嬷嬷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回了小院。
　　入夜后，雁秋回来了，事无巨细地把那位白小姐和怜杏的事儿告诉了姚俪。
　　“可饿死我了，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说完，雁秋就飞出了窗外，准备往厨房跑去。
　　谁知刚跑了没两步，就看到燕儿拎着一个大食盒走来。
　　“我叫郭娘子给你留了饭菜。”
　　燕儿吃力地拎着食盒走进屋里，雁秋几乎是扑到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从食盒里拿出了两碟子素菜，一大盆米饭，以及一只烤鸭、两块卤肉……
　　雁秋风卷云残地吃着迟来的晚饭，燕儿嘴上说着她太粗鲁的话，可却忍不住给她倒了茶。
　　姚俪看着两个丫头相处，笑了起来。
　　等雁秋吃完，打了个饱嗝，姚俪这才开口。
　　“我看那个白小姐有什么事都不会自己出面，毕竟人家身份高贵，你之后多盯着那个叫怜杏的丫头，她肯定还会有后招。”
　　雁秋点点头，抹了抹嘴巴。
　　“哎呀！你脏不脏！不是有帕子吗？！”
　　燕儿惊叫一声，没好气地抽出自己的帕子塞到她手里。
　　“习惯了习惯了。”
　　雁秋随意擦了擦嘴，把帕子往自己腰间那么一塞，直接告辞。
　　燕儿追在后头直喊。
　　“明儿帕子洗干净了再还我！”
　　也不知道雁秋有没有听见，她人一下子就没影了。
　　姚俪失笑。
　　燕儿抱着自己的被褥过来，嘴里忍不住碎碎念。
　　“也不知道元公子那府上是怎么回事，居然都不给雁秋留饭！这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呢！”
　　姚俪已经松了头发，换了寝衣躺在了床上。
　　“你不是不喜欢雁秋吗？怎么还这么关心她呀？”
　　姚俪有心逗燕儿，故意用惊讶的语气问道。
　　燕儿的表情一顿。
　　“就算不喜欢，那也是咱们自己人，哪能受别人欺负？”燕儿努了努嘴，“奴婢是看在她保护太太一向尽心的份上。”
　　姚俪闷笑出声，没有戳穿这丫头的嘴硬。
　　之后的几天，雁秋都是一到饭点就回来，吃完饭就赶紧回去盯梢。
　　姚俪没有急着再去试探白若莲，因为她的布庄铺子迎来了新一批的进货。
　　这些货，还是靠了元伯明的关系才弄到的，来自江南的杭绸缎子。
　　这个时代的人们穿衣服所用的布料种类极其繁多，绫罗绸缎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既然开布庄，总不能只做低价生意，这中高档的也得有一些嘛！
　　因货太多，姚俪带着人亲自去了铺子里查验。
　　花色应该是有些过时了，但保存的很好，基本上没有废料或者污渍。
　　关键是便宜啊！
　　姚俪回想起前世看过的一些电视剧里的衣裳，拿来纸笔，画了几套，交给掌柜，让他去找人做出来。
　　掌柜很是不解。
　　这年头人们的衣裳，都是买了布回去自己做的，哪怕大户人家的姑娘小姐们，也都是如此。成衣的生意远远比不上布料。
　　但这位掌柜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心中再有疑惑也不会问出来。
　　过了三日，姚俪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成品。
　　按照姚俪的要求，这些衣裙的腰身都掐细了一些，裙子的褶加多了许多，就连衣领都多了方领、圆领、立领等几种不同的样式。
　　姚俪没有立刻把这些裙子摆在柜台上卖，而是带了回去，把两位负责教刺绣和裁衣的师傅叫了过来。
　　“二位师傅且看看，这些衣裙如何？”
　　这两位师傅能力都很不错，若非是年轻时候用眼过度导致现在眼睛不好，恐怕还轮不到姚俪捡便宜呢！
　　“太太，这衣裳确实别出心裁，不知是哪家铺子出的？是金缕阁？还是万秀坊？”
　　年纪稍长一些的吴秀娘忍不住开口问道。
　　“吴姐姐说的极是，这针线活其实一般，但这衣裳的款式真的是极好。若是我年轻个几岁，都忍不住想穿上试一试了。”
　　更活泼的佟娘子也笑着说道。
　　姚俪抿了抿嘴，有一种被认同的喜悦。
　　“这是我们铺子做出来的。”
　　吴秀娘和佟娘子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姚俪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卖东西嘛！总得有个不一样的特色，咱们这布庄背景没人家深厚，就只能从新意上着手了。”
　　顿了顿，她又道。
　　“二位师傅若是平时有空，不妨也去布庄看看，提提意见。”
　　吴秀娘和佟娘子面上一喜，都答应了下来。
　　这些授课师傅之中，姚俪最满意的就是这两位了，有一技之长，又比较听话，以后也可以培养其他能力。
　　姚俪正想着日后的计划，突然，外头响起燕儿的叫声。
　　“呀！我的老天爷呀！这是什么？”
　　姚俪好奇地走去了前院，就见大门外停了一辆陌生的马车。
　　沿着巷子，站了一排穿着一模一样的下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样东西。
　　燕儿还从没见过这阵仗，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姚俪走了过来，正要询问，就见卯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姑娘，殿下有请。”


第118章 给你个惊喜（下）
　　姚俪的眼角明显抽了抽。
　　“你家主子这是闹哪样呢？”
　　搞得这样兴师动众的，到底是想干嘛啊？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低调吗？
　　卯一那张扑克脸上，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姚俪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燕儿一起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比姚俪自己的那辆，大了足足一倍，这小小的巷子，也不知道车夫是怎么把车赶进来的。
　　等姚俪坐好后，卯一示意那些下人将捧着的东西一一奉上来。
　　燕儿坐在外头，一边接东西一边嘀咕。
　　“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呀？”
　　姚俪也想知道。
　　五个锦盒，放在马车里居然都不会觉得挤。
　　姚俪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就看到燕儿率先打开了最大的那个盒子。
　　“太太，这裙子好漂亮！”
　　燕儿满脸惊叹地拿起一条留仙长裙。
　　这裙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格外轻柔，表面用银线绣着流水纹，泛着银色的光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姚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这料子可比她新进的那些绸缎细腻多了。
　　“不知道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姚俪跃跃欲试，立刻拉着燕儿一起把自己外头的衣裳裙子都换了。
　　接着，主仆俩又把另外的盒子都打开了，每一个盒子里，都装着一对精美的首饰。
　　一对紫玉簪、一支缠金丝缀珍珠流苏的步摇，一对带着粉紫光泽的葫芦形珍珠耳坠，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最后一个盒子里，装的是一双绣鞋，正面装饰着以米珠串成的桃花，鞋底不知用什么做成，软硬适中，踩着很舒服。
　　燕儿帮着自家主子穿戴好，忍不住拍了拍手。
　　“太太这一装扮，简直跟天上的仙女似的！那个什么白小姐也比不上您！”
　　“哎，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可不是这个道理？”
　　姚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忍不住高兴。
　　毕竟，作为一个女人，谁不喜欢漂亮衣服和首饰？
　　不过，孟无常买这些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呀？
　　姚俪心里的疑惑更多了。
　　马车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停了下来，外头响起了卯一的声音。
　　“姑娘，到了。”
　　燕儿推开车门，扶着姚俪下了车。
　　姚俪刚一站定，还来不及抬头，就听到一阵洪亮的声音。
　　“见过夫人！”
　　姚俪被这陡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拍了拍胸脯，姚俪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两扇朱红的大门外，站着两排穿着统一的下人，为首一个中年人，面白无须，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姚俪正想询问，一抬头，就看到了大门上的匾额。
　　“孟府”两个字，映入眼帘，让姚俪有一瞬间的出神。
　　“夫人，请进。”
　　那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再次开口。
　　姚俪转头看向卯一，无声询问。
　　卯一低声说道：“这是殿……咳咳，主子给您准备的礼物。”
　　礼物？
　　姚俪脸上忍不住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这宅子，还有这些下人，都是？”
　　卯一点点头。
　　“主子说，小巷那边，人多嘈杂，您总不能一直住在那儿。”
　　姚俪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小院明明住的挺好的呀！
　　虽然人是多了点……
　　但姚俪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他哪来那么多银子？”
　　姚俪可是知道孟无常的，身上最多就几百两银子，哪可能买的下这么大的宅子？
　　光看着大门和围墙，估计都比元伯明那宅邸大多了。
　　咦？
　　孟无常该不会就是因为这吧？
　　姚俪越想越不对劲。
　　卯一轻咳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己只是个暗卫，又不是主子的管家，哪知道那么多？
　　“夫人，外头风大，您还是先进去再详问吧！”
　　那位像管家一样的中年人再次开口，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
　　姚俪想了想也是，便拉着燕儿一起进了门。
　　大门后，是一面两米多高的影壁，雕刻的是瑞兽麒麟的图案。
　　绕过影壁，便是宽阔的前院。
　　管家一边领路，一边热情地介绍着。
　　“咱们这府邸共有五进，这是第一次进，供奉这主人的长辈先祖……旁边还有两个偏院，可作客院；后头是正堂，再后头便是主院了……”
　　姚俪感觉自己就像是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路上眼睛都不够看了。
　　五进的院子，已经不能叫院子了！
　　这简直就是一座行宫。
　　姚俪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看到内院门旁边雕的那些纹龙图案。
　　普通人家哪敢弄这些？
　　姚俪越往里走，心越惊，都没意识到那位管家跟着进了内院。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好些熟悉的面孔。
　　“孙嬷嬷！”
　　孙嬷嬷带着十几个丫鬟婆子过来给姚俪请安，刚屈膝，就被姚俪拉了起来。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姚俪有些埋怨。
　　孙嬷嬷呵呵一笑：“少主说要给您一个惊喜，老奴只能听令。姑娘要如何惩罚老奴都行。”
　　姚俪叹了口气。
　　“您明知道我舍不得的嘛！”
　　姚俪挽住了孙嬷嬷的胳膊，一转头，看到那管家，顿时瞪大了眼睛。
　　孙嬷嬷主动解释。
　　“卢戍原是内监，吴王年幼时一直跟着服侍的。殿下这次特意召了他回来，就是为了姑娘您。”
　　姚俪还没从这管家是太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孙嬷嬷这话，愣住了，指了指自己。
　　“为了我？”
　　“姑娘。”
　　孙嬷嬷突然一脸严肃。
　　“殿下准备起事了。”
　　姚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孟无常的动作也太快了！
　　这才过去多久？他居然要要起事了？兵力有多少？人有多少？
　　姚俪面上浮现出一丝焦急。
　　孙嬷嬷轻拍着她的手臂。
　　“姑娘别急，殿下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具体的，老奴也不太清楚，但有一点老奴却是知道，从今往后，姑娘您的身份已然不同了。”
　　姚俪皱起了眉头，沉思良久，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
　　“孟无常他人呢？”
　　姚俪心中有些生气。
　　这么大的事，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就决定了。
　　不管是起事还是搬家，总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啊！这弄得我一个措手不及，好多事都没来得及办呢……
　　姚俪烦躁地搅着手指头。
　　“少主在与苏先生以及其他几位大人们商议事情，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


第119章 约法三章（上）
　　姚俪跟着孙嬷嬷去了后面的院子。
　　一路上，孙嬷嬷不住地为自家少主说好话。
　　“本来，依老奴的意思，姑娘和殿下还未成婚，还是分开住比较好。但殿下担心姑娘您的安危，生怕您住在外头会有什么意外，所以坚持要您住进来。”
　　“殿下说了，日后他住前院，姑娘您住后院。”
　　住哪里姚俪倒是无所谓，大房子她也住过，小单间她也住过。
　　孙嬷嬷小心翼翼觑着姚俪的神情，见她没有不悦，心底松了口气。
　　她一直担心，姚俪这样无媒无聘就住了进来，会心里不舒服。因为在常人的眼中，这种情况，就像是纳妾一样。
　　不过主人的事，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过多置喙。
　　只是，孙嬷嬷心底还是希望这二人日后不要因此闹出矛盾的好。
　　等到了住处后，姚俪忍不住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这一个内院，都比她在小巷住的小院大了。
　　这是个两进的院子。前头一进的正堂作为待客处，屋内摆设基本上都是按照平县家中的习惯来的。正房大五间，红窗绿瓦，两边厢房也有四间。
　　看得姚俪咋舌不已。
　　这别说住她一个人，住二十人都足够了！
　　孙嬷嬷挥手让其他下人暂时退下，只留下了姚俪熟悉的几人。
　　“姑娘，府里的大多数院子都还未起名。这名字，就都由姑娘您定吧？”
　　姚俪有些头痛，起名什么的最麻烦了。
　　这时，她抬头看到了一排书架，就随手从上面拿了一本《诗经》下来翻了翻。
　　姚俪眼睛一亮，随手从上面找了几个名字。
　　于是，她住的地方就叫了梧桐院。
　　其他地方，前院都是叫了君子堂、思文院、常武院之类的，后院则是采苹斋、灵台阁、鸿雁院、鹤鸣院等等。
　　“这走了一路，我都有些困了。”
　　姚俪打了个哈欠，孙嬷嬷忙带着其他人先行退下，只留了燕儿近身服侍。
　　黄鹂、白鹭两个丫鬟站在门口，随时听候吩咐。
　　孙嬷嬷则是匆匆去了前头，和卢管家商议其他事。
　　姚俪躺了十几分钟就醒了。
　　一醒来，发现燕儿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和其他丫鬟一样的衣裳。
　　姚俪眉头微蹙。
　　“燕儿，你怎么这样打扮？”
　　粉色比甲，青色袄裙，要是脸盲，都没法分清。
　　燕儿有些莫名地不好意思，扯了扯衣角。
　　“白鹭说这是孙嬷嬷叫人给府里的人做的衣裳，奴婢看大家都穿，就也跟着换了。太太……姑娘不喜欢吗？”
　　燕儿显然也被孙嬷嬷提点过了，连称呼都变了。
　　姚俪揉了揉眉心。
　　“燕儿你想穿什么，不用看别人的眼色，你是我的人，只需要听我一个人的话。”
　　姚俪说的十分认真，燕儿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笑得开心极了。
　　守在门外的黄鹂捅了捅白鹭的胳膊，低声说道。
　　“我就说你多此一举。”
　　白鹭有些不服气：“嬷嬷说了，进了府，身份不一样了，咱们都要小心行事。我也是为夫人好。”
　　黄鹂白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当别人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呢？不就是看到主子身边只有燕儿一个大丫鬟，眼热吗？
　　也不想想，燕儿跟了主子多久？我们才来多久？这贴身大丫鬟是那么容易就能上的？
　　黄鹂和白鹭虽然是同时被买进来的，也一同接受孙嬷嬷的训练，但两人的性子却迥然不同。
　　不一会儿，两人就听到屋里传出姚俪的声音。
　　“有热水吗？我要沐浴。”
　　白鹭急忙抢着开口：“奴婢这就叫人去准备！”
　　姚俪走到门口，看到两个丫鬟，挑了挑眉：“我方才好像看到念兰和念梅了？她们在哪儿？”
　　黄鹂屈了屈膝，垂着头回道：“念兰和念梅在前院，孙嬷嬷安排奴婢和白鹭近身服侍。因念兰和念梅年纪尚小，就让她们在前院做事。”
　　姚俪摆摆手：“把她们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黄鹂脸色微变，躬身一礼，转身去了前院。
　　“太……姑娘，您找念兰和念梅做什么？”
　　燕儿扶着姚俪回到里屋，忍不住问道。
　　“没事儿，就是不习惯她们两个站在门口，找个理由把人支开。”
　　姚俪歪躺在罗汉床上，摸着迎枕上的刺绣纹路，脑子转得飞快。
　　黄鹂和白鹭这两个丫头，性格都有些缺陷。
　　白鹭太急躁，也没什么眼界，但个子高挑，长得还不错，做事也挺爽利的；黄鹂看起来温柔好说话，但心思全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不过嘛，对姚俪来说，只要这两个丫头能做事，其他都不算什么。
　　要找出一个像燕儿一样，全部心思都写在脸上，没有任何私心的人，可不容易。
　　孙嬷嬷给梧桐院安排的人，照搬了从前在王府的规矩，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再加上小丫鬟和做粗活的婆子十几个。
　　不过，为了让下人们更尽心，这大丫鬟的名额还没定，所以，白鹭就有些心急。
　　用过晚饭，姚俪饶有兴致地带着燕儿在院子里闲逛。
　　梧桐院是内院最大的院子了，花园子就在梧桐院后头，走过去不用十分钟。
　　只不过，花园还没打理好，树木花卉都稀稀疏疏的。
　　让姚俪意外的是，在花园最北边居然有个池塘。
　　也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活水，从池塘边上的假山蜿蜒而下，潺潺流水注入池塘中，倒是平添了几分趣味。
　　姚俪逛得差不多了，准备回梧桐院。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一转身，果不其然，就看到孟无常大步而来。
　　视线中的孟无常，穿着上好的宝蓝锦袍，头戴玉冠，哪怕没有说话，只一个眼神那么轻轻一扫，周围的下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多瞧一眼。
　　姚俪眨了眨眼睛。
　　今天的孟无常，看起来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冷漠淡然，行走间那股傲然霸气的气势，让人难以忽视。
　　姚俪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才是自幼生在帝王家的吴王世子。
　　他是元昶。


第120章 约法三章（下）
　　孟无常看到姚俪的瞬间，眼神立刻柔和了下来，嘴角都不自觉地微微上翘。
　　姚俪回过神来，朝他笑了一下。
　　“孙嬷嬷说你得晚上才回来，怎么？这会儿就结束了？”
　　孟无常点点头，拉着姚俪的手往里走。
　　“还喜欢吗？”
　　姚俪挑眉。
　　“你是想问哪个？房子？还是说瞒着我让大家配合你，玩了这么一出惊喜？”
　　姚俪语气平淡，让孟无常略显意外。
　　他能听出姚俪似乎并不高兴。
　　为什么呢？
　　那些家伙不是说，女子都喜欢心上人送贵重东西、还喜欢惊喜吗？
　　孟无常眉头轻蹙，试探着去拉姚俪的手，见她没有反对，心底松了口气。
　　“你不喜欢？”
　　姚俪叹了口气。
　　“也不是不喜欢。谁不喜欢大房子？只是，你这样未经过我同意，就替我安排好了一切，这种做法让我不是很喜欢。”
　　“我有些搞糊涂了。”
　　孟无常眉头皱得更紧了。
　　姚俪甩了甩头，神情很快恢复如常。
　　这可能就是她和孟无常的代沟。毕竟孟无常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哪里会考虑别人的自尊？
　　他能做到现在这样子，都让姚俪意外了。
　　“算了算了，先不提这个了，说说你那边的事吧！你哪来的银子买下这么大的宅子？”
　　孟无常眉头一松，笑了笑。
　　“不是用银子买的，黄知府送的。”
　　姚俪满脸的讶异。
　　黄知府那么有钱？这宅子，没上万两可买不下来。这还不算装修、家具、花园等等。
　　“无缘无故的，他送你这么大个宅子，这人情怎么还？”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孟无常直起身，捏了捏姚俪的脸颊。
　　姚俪瞪了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
　　“你的事，我不会管，但我的事，我希望你也不要插手太过。”
　　姚俪忽然一脸正色。
　　“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哪三章？”
　　孟无常挑眉。
　　姚俪伸出了三根手指，一一说道。
　　“第一，我要出门，随时都能出去，不能让人拦着我。”
　　孟无常点头。
　　“第二，不能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人监视我的行动。”
　　“第三，不能瞒着我做危险的事。”
　　听到最后一句，孟无常不由失笑，将姚俪环抱住。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姚俪靠在他怀里。
　　“你答应了，以后可不许反悔哦！”
　　孟无常亲了亲她的额头，眉眼间尽是笑意。
　　这样子的他，可比先前满脸冷肃的样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姚俪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暂时先这样吧！
　　这之后，姚俪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铺子上，拉着吴秀娘和佟娘子一块儿研究新衣裳版型，又研究新的刺绣图案。
　　姚俪仿佛找回了前世刚入行时的热情。
　　康义府的动静，并没有传到其他府城，一切仿佛没什么变化。
　　不得不说，黄知府看着平庸，能力其实很不错。
　　唯一让姚俪有些意外的，是平县县令贺照年突然回京了。
　　下人带回的消息说是贺照年的祖母病逝，他得回去丁忧。
　　贺照年走的匆匆，姚俪想让人去送行都来不及，得到消息时，人都已经出发了。
　　姚俪忍不住和燕儿感慨。
　　“平县少了一位好官，也不知道后来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燕儿正在削桃子皮。
　　“您担心这个做什么？让殿下他们去操心呗！姑娘，吃桃子。”
　　姚俪吃了一口桃子，脆生生的，酸酸甜甜，味道不错。
　　“这时节的桃子还挺好吃，可惜不能一直吃……对了，反正府里的下人都没什么事，不如叫郭娘子带着他们做水果罐头吧？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吃还是卖，都是不错的。”
　　燕儿一愣。
　　“水果……罐头？”
　　姚俪来了兴致，用手比划着跟她解释。
　　“就是那个小小的罐子，把水果削皮煮熟，连果肉带糖水倒进去，然后密封住，上锅蒸一下，就行了。”
　　燕儿面露疑惑：“这样能好吃吗？”
　　姚俪点点头，有些兴奋。
　　“有新鲜水果吃的时候不觉得，可到了冬天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就好吃了呀！这可比樱桃煎还要好。”
　　燕儿有些不信。
　　姚俪撸起袖子，带着她去厨房找郭娘子。
　　这厨房，说的是梧桐苑里的小厨房。
　　郭娘子的灶上手艺不算多高，姚俪就没让她去大厨房。大厨房人多事儿也多，郭娘子这样的人，说不定还会受排挤。
　　索性梧桐院里也有小厨房，姚俪就让她呆在身边，专门给自己开小灶。
　　这段时间相处一来，郭娘子对主子的需求已经有了几分了解，只听姚俪说了一遍就明白了。
　　很快，郭娘子带着新收的小丫鬟，找了几个大小差不多的瓷罐回来。
　　接着，一群人忙活着给桃子去皮，切块，煮水。
　　煮到一半，姚俪尝了尝，觉得有点淡，又让郭娘子加了些糖。
　　装进罐子后，郭娘子却犯了愁。
　　“姑娘，这要怎么密封？”
　　姚俪一愣。
　　对啊！又没有螺旋口的盖子，盖不紧啊！
　　姚俪眉头紧锁，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个烧火的小丫头试探着开口：“能不能用泥封？奴婢从前家里人酿酒，就是用泥封住坛子的。”
　　姚俪眼睛一亮。
　　这主意不错！
　　“郭娘子，去找些油纸和厚布来，再让人去弄些红泥。”
　　郭娘子屈了屈膝，急忙去找东西了。
　　姚俪看着那脸红扑扑的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奴婢叫大妮。”
　　燕儿在一旁提醒：“姑娘，这丫头只是帮郭娘子烧火的，孙嬷嬷没有给她换名字。”
　　姚俪点点头，看着她继续问。
　　“那我给你换个名字，可以吗？”
　　丫鬟很是兴奋。
　　虽然她才来了没多久，知道的却不少。这院子里，只有最大的几位姐姐是姑娘起名的，其他人都是嬷嬷给起的名。
　　“请姑娘赐名！”
　　“春夏秋冬，春排第一，就叫春妮吧！你看，有一句诗是这么说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意思是说，虽然这花败了，落了，但是它落到地上会化成泥，成为土里的养分，让其他的花开的更漂亮。”
　　春妮眼睛亮亮的，满脸感激地跪下来给姚俪磕了个头。
　　“谢姑娘赐名！”
　　姚俪忙伸手把她扶起来。
　　“哎呀，这也是个实诚的丫头，跟你很像啊，燕儿！”
　　谁知燕儿却扁了扁嘴，一脸的不高兴。
　　“姑娘您都没给我换个名字！春妮的名字这么好听，我的名字一点寓意都没有，就是普通的燕儿。”
　　燕儿心里很委屈。
　　雁秋的名字是姑娘起的，黄鹂、白鹭也是姑娘起的，现在连一个烧火的小丫头，姑娘都给起了名字，偏偏自己的名字就没有换过。
　　姚俪被燕儿逗得哈哈大笑。
　　“你这丫头，这点小事有什么好争的？你这名字不是挺好的吗？燕儿燕儿，朗朗上口，又好记，给你换个名字，你也不习惯呀！”
　　一旁的春妮见燕儿姐姐有些生气，脸都吓白，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燕儿姐姐，奴婢这名字不要了，您……您别生气。”
　　“你看把人家吓的。”
　　姚俪跟着凑趣，逗得燕儿脸也绷不住了，伸手去扶春妮。
　　“我没生气，就是开个玩笑。”
　　春妮这才松了口气。
　　姚俪看着她，总觉得这小丫头和燕儿有点像。
　　倒不是说长相，而是这性格，有些直愣愣的，但又有眼色。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里明白着呢！


第121章 静如的战斗力
　　没多久，郭娘子带着东西回来了，姚俪便打住了话头，仔细和郭娘子说了做罐头的步骤。
　　等回去的时候，姚俪拉着燕儿问。
　　“你觉得春妮这丫头怎么样？”
　　燕儿一脸的懵：“什么怎么样？她做事倒是挺认真的，郭娘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姚俪点点头。
　　“你要是觉得她还行，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做个小丫鬟。”
　　燕儿瞪大了眼睛，既意外又惊讶。
　　“我听孙嬷嬷说，那些大户人家，府里的大丫鬟身边都有两个小丫鬟跟着的，一边服侍一边学习。咱们慢慢挑，你要是觉得哪个好，就带在身边看看。”
　　姚俪笑眯眯地说着。
　　“以后那些端水泡茶的小事，就让人家去做好啦！”
　　燕儿迟疑：“那，奴婢做什么呀？”
　　“傻丫头，你就管着人啊！”姚俪哈哈大笑，“雁秋那丫头虽然占着大丫鬟的位置，可她又不会端茶倒水，你总得带几个人出来呀！”
　　燕儿一听，眼睛亮了亮，又有些不确定。
　　“奴婢笨，怕管不好……万一要是出了岔子可怎么办？”
　　姚俪摸了摸她的头发。
　　“管不好，可以去请教孙嬷嬷。再不济，还有我给你兜底呢！”
　　这么一说，燕儿抛开了迟疑，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下人都是孙嬷嬷选的，暂时可以相信，但以后，就不确定了。
　　燕儿觉得，姑娘这么信任自己，那就一定要好好守住姑娘的一切。
　　想了想，燕儿忽然开口。
　　“姑娘，要不把静如叫过来吧？”
　　姚俪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个事。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燕儿歪了歪头：“奴婢比不上静如细心呀！虽然静如她爹娘之前对姑娘不是很好，但静如不坏，她又没做错事。”
　　姚俪没想到燕儿和静如感情倒是挺好的。
　　说实话，姚俪自己并没有把静如放在心上，不太会想起她来。
　　主要是，安福和福婆子这两人让姚俪很不喜。
　　不过，现在想想，以姚俪如今的情况，根本不需要再忌惮安福。
　　安福的心思再深，所想的也不过是想让儿子当个掌柜而已。
　　姚俪沉吟许久，朝燕儿点了点头。
　　“好吧！你先叫人送个信给静如，让她过来。不过，信中说清楚，只能她一个人过来，不能告诉她家里。”
　　燕儿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
　　若是静如真的没告诉家里人，只身一人过来，那说明她心中，主子还是更重要。这样的话，日后还可以重用。
　　姚俪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歇息。
　　送信回平县，这一来一回至少得两天时间。
　　静如的消息还没传回来，郭娘子的罐头倒是先做出来了。
　　“因府里桃子最多，奴婢就先做了一批桃子罐头，姑娘尝尝看味道如何？”
　　郭娘子面对姚俪，神情颇为忐忑。
　　姚俪用竹签插了一块放进嘴里，表情放松，点了点头。
　　“还不错，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后其他水果也可以这样做保存起来，什么樱桃、枇杷、杏子、桔子、荔枝之类的。卢管家说府里有冰窖，不怕会坏。”
　　郭娘子进了府后，本以为得不到重用了，毕竟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正失望呢，就得了这么件差事，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姚俪见状，叫了两个小丫头给她帮忙。
　　至于春妮，则被调到了屋里做事，羡煞一群小丫鬟们。
　　信送出去后第三天，静如果真来了。
　　姚俪见她确实是只身一人前来，没有告诉她爹娘，稍微满意了些。
　　相反，静如却有些忐忑。
　　自家太太离家这么久，除了偶尔让人带消息回来，就没了踪影，静如面上不显，心里却越来越着急。
　　现下好不容易得了信，静如自然是小心又警惕，不敢行将就错分毫。
　　虽然她心中有无数的问题，但显然，现在并不是问的时候。
　　姚俪问了平县家里的事儿，静如都一板一眼地回答了。
　　“你先跟燕儿下去，她会给你安排住处。”
　　姚俪一挥手，静如松了口气，忙跟着燕儿退了出去。
　　“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出姚俪的视线后，静如就忍不住拉着燕儿低声询问。
　　燕儿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耳边低语。
　　“先前那位孟大侠，身份很尊贵，之前他是落了难才会暂住在平县。现如今他恢复了身份，就让人把姑娘接过来了。”
　　静如心头大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那平县那边……太，不是，姑娘打算怎么处理？”
　　静如从善如流，跟着燕儿改口叫姚俪姑娘。
　　燕儿耸耸肩：“这我哪知道？不过姑娘那么厉害，肯定会妥善处置的。你来瞧瞧，这是你的房间，怎么样？”
　　静如跟着走进后罩房，这一排屋子都是一样大小，唯一的区别是大丫鬟是一人一间，二等丫鬟是二人一间，小丫鬟是四个人一间。
　　燕儿虽然平时是睡在姚俪屋子里的，但她仍然有单独的一间房。
　　静如的房间，就在她旁边。
　　静如下意识扫视一圈，见这屋子不大却十分精致，一向冷静的她也不由有些激动。
　　“和这宅子一比，咱们平县的家简直都不能看了。”静如感叹。
　　燕儿眯着眼笑了起来。
　　“你先把行李放好，待会儿我问问姑娘，给你安排个什么差事。”
　　静如点点头，把包袱放下，慢慢的，心里就冷静了下来。
　　不管怎样，只要主子没抛下我，一切都好说。
　　静如深吸口气，坐了下来。
　　燕儿出去后没多久，两个陌生的丫鬟突然联袂而来。
　　“这位姐姐看着眼生的紧，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咱们都没见过呢！”
　　有着容长脸，眼尾上挑的白鹭率先开口。
　　静如扫了她一眼，没有紧张，站起身拍了拍裤腿。
　　“我叫静如，是太……姑娘从前的丫鬟。”
　　白鹭眉头一皱：“你怎么进来的？姑娘可从没提过你。”
　　这话，让静如心中一刺，眼神微黯。
　　但她可不是好欺负的，从前在平县，因着她爹娘的身份，整个府里没人敢针对她。
　　“主子的事，哪容你一个丫鬟置喙？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轻轻的一句话，让白鹭脸上涨红，眼底浮现出怒意。


第122章 反常的火爆
　　白鹭被怼了一句，气得就要冲上前找静如理论。
　　这时候，黄鹂急忙挡在两人中间。
　　“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姑娘的丫鬟，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吵的呢？”
　　白鹭悻悻地甩了甩袖子。
　　倒是静如，意外地瞥了黄鹂一眼。
　　这个丫鬟圆圆的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可静如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位姐姐还请见谅，我是黄鹂，这是白鹭，我们是姑娘现在贴身服侍的。”
　　黄鹂开口，在“现在”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静如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危机感骤升，让静如更加忐忑不安。
　　好在，很快燕儿就回来了。
　　她一进门，看到黄鹂和白鹭都在，有些意外，但没有多想，笑呵呵地说着姚俪的吩咐。
　　“姑娘说啦，静如你以后就替姑娘管着屋里的账册，你识字多、记账也记得好。”
　　静如大大松了口气，面上终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
　　“我一定会做好的。”
　　白鹭一惊，这个静如刚来就能帮姑娘管账？
　　黄鹂脸上的笑容差点也维持不住了，草草说了句恭喜，就拉着白鹭走了。
　　燕儿有些奇怪，摸了摸头，转头就把这件事和姚俪说了。
　　姚俪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忍不住笑了。
　　“黄鹂和白鹭那两个丫头是去试探静如了，好在静如稳重，没慌。哎，到底是外头买来的丫鬟，沉不住气。”
　　姚俪啧啧两声。
　　人越多，这勾心斗角的事儿就越多。
　　静如的能力，姚俪是不担心的。
　　黄鹂和白鹭这两个丫头，做事倒也还行，但和静如比起来，就差了一大截。
　　毕竟人牙子把她们买回去，会教他们一些基本的服侍人的活儿，却不可能教她们认字啊记账啊，而且眼光也有限。
　　姚俪念头一转，就把这些人的位置定了。
　　半个月后，姚俪把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召集起来，宣布考察期结束。
　　“以后，燕儿就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负责管理其他下人；静如和雁秋也属于一等丫鬟，静如负责管内账，雁秋负责出行安全。”
　　姚俪一个个名字报过去，把每个人的分工都说的十分详细明确。
　　白鹭和黄鹂都是二等丫鬟，白鹭负责传信，换而言之就是跑腿；黄鹂则管着针线。
　　本来两人应该是挺高兴的，毕竟姚俪给的待遇很好，二等丫鬟每个月也有一两银子。可静如和不知所踪的雁秋都成了大丫鬟，这让两人有些气闷。
　　姚俪完全不管这些丫头们什么心思，反正只要把事做好就行了。
　　这些人当中，最高兴的就要数春妮了。
　　春妮被提成了三等丫鬟，虽然只负责烧水、打水这样的小事，对她来说也是极难得的了。
　　月例银子都涨了一倍呢！
　　春妮跟在燕儿身边，俨然是燕儿的小丫鬟模样，看得其他人嫉妒不已。
　　解决完丫鬟们的事，姚俪准备出门去一趟布庄。
　　偏偏这时候，卢管家送了帖子过来。
　　“夫人，这是给您的请帖。”
　　姚俪一愣。
　　“拜帖？什么人的？”
　　“是黄知府夫人命人送来的，说是五日后要举办花宴，请夫人前去。”
　　姚俪皱了皱眉。
　　“我都不认识知府夫人，她请我做什么？”
　　康义府的贵妇圈，一向是很难打进去的。姚俪根本就没想过和她们接触，没想到作为贵妇圈头头的知府太太，会给她下帖子。
　　卢管家腰弯得更低了：“夫人，如今殿下的身份，在康义府已经是众人周知。您的身份，自然变得贵重无比。这知府夫人办花宴，请您才是正常，若是不请您，才说不过去呢！”
　　姚俪捏着那张请帖，皱眉想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去就去吧！”
　　说着，她把请帖递给了燕儿，叫她收好，随即出了大门，上了马车，转道去了布庄。
　　刚一下车，姚俪就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姚俪看到满头大汗的掌柜跑了过来，忍不住问道。
　　掌柜的一脸苦笑：“小的也不知道啊！今天突然来了许多人要买东西，人手都不够用了。”
　　布庄一向生意平淡，这突然火爆起来，掌柜的既兴奋，又担忧。
　　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猫腻？
　　姚俪眉头越皱越紧，随即把随行的护卫叫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下一刻，那两名护卫直接冲进了店里，把所有顾客都赶了出去，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大门。
　　一群人站在店外，面面相觑。
　　姚俪带着掌柜从后门绕了进去。
　　“主家，这可怎么办？”
　　掌柜拿帕子不停地擦着额头的汗。
　　姚俪想了想，猜测可能是有人知道了这家铺子背后是自己，为了讨好自己，或者说为了拉拢和孟无常的关系，所以特意来捧场的。
　　只是，也没事先商量，来的人太多了，差点闹出事。
　　姚俪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算了，这几天先关门。等过几天再开门。”
　　掌柜的很是不解。
　　这生意都不做了吗？
　　那铺子以后靠什么生存啊！
　　掌柜的愁的头都要秃了。
　　“没事，少几天收益没影响。”
　　姚俪一点都不在意，反正她又不是没银子。
　　说起来，这布庄开到现在，还没赚过钱呢……一直在贴钱。
　　掌柜的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姚俪安慰了几句，带着燕儿回了孟府。
　　燕儿也搞不懂自家主子的想法了。
　　“姑娘，要是那些人一直在，咱们就不开门营业了？”
　　姚俪挑了挑眉。
　　“这群人明显是奉命行事，只要解决了他们背后的主子，事情不就解决了？”
　　燕儿“哦”了一声，但又问道：“姑娘您怎么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
　　姚俪摊摊手。
　　“我不知道。不过，等去了知府夫人的花宴后，估计就能知道了。”
　　燕儿满脸的问号，还是不懂。
　　姚俪不打算再解释，拉着她去找吴秀娘她们，探讨新衣裳的款式和绣图。
　　吴秀娘最近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创作热情，根据姚俪的要求，已经做出好几套造型新颖的衣裙来。
　　这些都是姚俪准备日后在成衣铺子里卖的。
　　不过今天，姚俪过来，是要和吴秀娘一起研究几日后花宴要穿的衣裳。


第123章 真心机白莲花（上）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正日这一天，姚俪穿戴一新，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内，雁秋不住地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得燕儿气得不行。
　　“你就不能忍忍吗？”燕儿忍不住戳着雁秋的胳膊，“咱们可是要去知府夫人府花宴，到时候面对的都是康义府的官眷，可不能给咱们姑娘丢脸。”
　　雁秋无力地摆摆手。
　　“我知道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了八百遍了。我这不是昨晚上没睡、有点困吗？”
　　“要不，待会儿你还是留在车里睡会儿吧？”
　　姚俪关切地问道。
　　雁秋这段时间盯梢都没什么时间休息，昨晚上才被孟无常叫了回来。
　　姚俪本来想让雁秋在家里休息，多睡会儿，可雁秋一定要跟来，怎么都说不通。
　　“那不行，殿下吩咐过了，叫我一定要时刻跟着主子，保护您的安全。您的身份，在康义府不是什么秘密，说不定就有人要暗中对付您呢！”
　　雁秋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姚俪挑了挑眉，没有放在心上。
　　黄知府作为康义府的知府，如今可以说是和孟无常绑在了一条船上，这黄夫人就算有什么小心思，也不可能对姚俪不敬。
　　姚俪琢磨着，这次花宴，试探和拉拢的成分更多。
　　若是这花宴上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打黄夫人的脸？
　　待会儿只要不要乱走，小心一些，想来就不会有事。
　　这么想着，马车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黄府大门口。
　　黄知府的家眷并不住在知府后衙，而是另外置了宅子。
　　这宅子，论大小，比不上姚俪现在住的孟府，也比不上元伯明的宅子，但胜在精致。
　　姚俪一下车，就看到了门口立着的两个石狮子，还挺有气势的。
　　有下人引着姚俪进了门，穿过红瓦白墙的一层层建筑，最后来到了内院花厅。
　　下人一声高亢的禀告，黄夫人率先出来迎接。
　　“姚夫人来了？这还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吧？没想到姚夫人会如此年轻，真是叫我羡煞不已。”
　　黄夫人是个圆盘脸，身形稍微丰腴的中年妇人，看起来应该快四十了，但保养的不错，皮肤细腻，脸上都没有皱纹。
　　不过眼睛细细小小的，一笑起来，就变成了两道弯弯的缝儿。
　　姚俪面不改色，上前两步，行了个万福礼。
　　“拜见黄夫人。”
　　不等姚俪屈膝深蹲，她就被黄夫人一把拉起来，亲亲热热地往屋里走。
　　“我痴长你几岁，舔着老脸，就以姐姐自称了。不知妹妹住的可习惯？若是有什么事，千万别客气，尽管跟我说。”
　　姚俪没有意外，带着得体的笑，跟着走进了屋里。
　　这屋里已经有几位客人了。
　　黄夫人拉着姚俪一一介绍，双方各自见过礼。
　　有同知夫人，照磨夫人，还有推官夫人，以及几位经历夫人。
　　按理来说，这夫人，是只有一、二品的官员正室命妇才有资格这么称呼，三品官眷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孺人，这样才对。
　　黄知府也不过是正四品的知府，他的妻子，按例得称恭人。
　　但在康义府这样的小地方，谁会管你怎么称呼？大家都称呼对方为某某夫人，这算是一种礼仪性的客套。
　　在姚俪看来，就跟前世电视上那些见了人都叫某老师是一样的。
　　因此，她面不改色地一个个叫了过去。
　　那位同知夫人显然早就知道了姚俪的身份，和黄夫人一样，表现得格外热情和亲切。
　　姚俪应付了几句后，就坐了下来。
　　面对其他人好奇的打量，姚俪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看得黄夫人暗暗点头。
　　刚喝了两口茶，姚俪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了下人的禀告。
　　黄夫人还没站起来，就看到一个穿着绛紫色衣裙的身影走了进来。
　　“胡夫人可来晚了啊！”
　　黄夫人笑着说道，可那语气，却没有了之前面对姚俪时的热情。
　　姚俪挑眉。
　　看来这位就是康义府通判家的夫人了。
　　姚俪不由多看了一眼。
　　这位胡夫人是个瘦高个子，比起姚俪估计高了一个头，但瘦长的脸上画着高挑的眉毛，眼皮耷拉着，嘴唇向下撇，一看这样貌就不是很好相处。
　　果不其然，这位胡夫人一开口就怼。
　　“我哪像黄夫人这么好福气，家中儿女孝顺，夫君和气，钱财不愁。瞧瞧黄夫人这屋里的摆设、家装、丫鬟，啧啧……祖上不愧是豪绅出身呢！”
　　这话实褒明贬，黄夫人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冷了几分。
　　姚俪眨了眨眼睛，往旁边靠了靠，朝距离自己最近的同知夫人努了努嘴。
　　“这通判夫人，来者不善哪？”
　　同知夫人也有心接近姚俪，闻言笑了笑，拿帕子掩着嘴，低声说道。
　　“通判大人和知府大人一向有些龃龉……还有，胡家家贫，胡大人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后院女人不断，这胡夫人就变得性格古怪，看谁都不顺眼。”
　　姚俪恍然，道了声谢。
　　和自己没关系，那就看戏好了。
　　姚俪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
　　这时候，黄夫人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脸上重新露出了笑意。
　　“胡夫人赶紧进来吧！我已经让秋香准备了你最爱喝的普洱。”
　　胡夫人眉头微松，迈了进来。
　　待她走近，姚俪才发现，这胡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客人。
　　她身后的一人，低垂着头，穿着朴素清雅，若不仔细看，还当她是胡夫人的丫鬟。
　　可姚俪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位白家小姐白若莲！
　　她怎么会和胡夫人混到一起？
　　姚俪眼睛微微一眯，转头看向雁秋，无声询问。
　　雁秋原本站在她身后打瞌睡呢，突然一个激灵被惊醒，满脸的茫然和不解。
　　姚俪无语。
　　眼下可不是询问的时候。
　　不过……能避过雁秋的盯梢，和胡夫人搭上关系，这个白若莲……真不愧她这名字。
　　白莲花一朵。
　　而且，还是心机白莲花。
　　姚俪眼珠子一转，决定冷眼旁观，等着这位白莲花主动攻击。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第124章 真心机白莲花（下）
　　姚俪瞥了一眼后，就移开了目光，转而和同知夫人聊起天来。
　　看到她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白若莲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差点把细嫩的手心划破。
　　在元府待了那么久，白若莲用尽了办法，想见元昶一面，可每次都失败了。
　　怜杏那个不中用的东西！
　　最后还是白若莲亲自出马，才终于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可这消息，却让她如遭雷击。
　　她万万没想到，一直以为是元昶的人，居然是韩王府的世孙！那位真正的吴王世子，竟从未露面过！
　　她白若莲一向自负，就连父亲都数次夸赞她聪慧过人，感慨她为何不是个男子。
　　没想到，会在这小小的康义府栽了跟头。
　　若非自己想办法结识了这位胡通判的夫人，恐怕这会儿，自己还被关在元府出不得门。
　　白若莲悄悄抬眸，眼神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姚俪身上。
　　而这时，黄夫人攀谈良久后，似乎才突然注意到胡夫人身后的人，忍不住问了起来。
　　“胡夫人，你身后这位……我怎么从未见过？难不成是你新买的丫鬟？”
　　黄夫人状似关心，实际上，在座的谁不知道胡家的情况？哪有闲钱买丫鬟？
　　同知夫人偷笑了一声，急忙用帕子掩住了嘴。
　　胡夫人脸色一僵，但很快回过神来，亲切地拉过白若莲的手。
　　“这可不是什么丫鬟，这位白姑娘是京城来的。”
　　白若莲趁势往前几步，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
　　“若莲，见过诸位夫人。”
　　“京城来的？”
　　黄夫人神色微动，看向胡夫人的目光多了一丝警惕和审视。
　　姚俪也不由多看了那位胡夫人一眼。
　　这人……是真蠢还是装傻？
　　这康义府的官员，并非拧成一股绳。显然，也是有派系之争。
　　这才接触了没多久，姚俪就能看出来，黄知府和胡通判关系不好。
　　黄知府是韩王府的人，如今也算是孟无常这边的。加上那同知夫人的态度，以及其他人的试探，姚俪可以确定，这些人至少表面上都是投靠了孟无常的。
　　偏偏这个胡夫人，居然在这时候说什么“京城来的人”……就不怕被人当成奸细吗？
　　姚俪正疑惑间，黄夫人主动开口了。
　　“白姑娘？不知白姑娘是京城哪家的姑娘？和承恩侯府可有关系？听闻京中如今承恩侯府如日中天，我们这些乡野地方出身的，还从未见过京城的闺阁千金呢！”
　　白若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这时候，她若是承认是承恩侯府的人，恐怕下一刻就会被抓起来；可若是不承认，那日后就不好办了。
　　白若莲心念一转，说了一句。
　　“我此次来康义府，是为了找吴王世子，目前暂住在韩王世孙府中。”
　　这话说的，姚俪都要为她喝彩了。
　　避重就轻，不说自己是谁家的，只说自己和吴王世子、韩王世孙有关系，这要是脑子慢的肯定就被她忽悠过去了。
　　姚俪一看，果然就见几位夫人眼中流露出惊讶。
　　至于那位胡夫人，更是下巴一抬，一脸的矜贵。
　　姚俪心里呵呵两声。
　　看来是被白若莲忽悠了，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原来白姑娘住在世孙的府上啊！”黄夫人恍然，笑容多了几分亲切，“听闻世孙最近鲜少出门，还当他是修身养性了，原来是有贵客至。”
　　白若莲客气了几句，顾不上和黄夫人多做攀谈，视线一转，突然看向了姚俪这边。
　　“这位姐姐，眼熟的很呢！上次一别，原以为姐姐会来再看望若莲，没想到一直没等到，害的若莲为姐姐担忧呢！”
　　姚俪挑眉。
　　这就直接对上我了？
　　哎呦呵！
　　好久没“战斗”过的姚俪，觉得有些兴奋。
　　“白姑娘想必是误会了，上一次，我只不过是替无常去看看伯明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听闻伯明府上来了位娇客，自称是他未婚妻，所以才去看了你一眼。”
　　未婚妻？
　　在座的夫人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发现彼此眼中冒出的熊熊火花。
　　俗称，八卦之火。
　　白若莲脸色一变，勉强笑道。
　　“姐姐在说什么，我不懂。”
　　“哎呀，事后弄清楚了，确实是个误会。”姚俪拍了拍腿，“但也不能怪我们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康义府，就带了个车夫和一个丫鬟，说是元公子的未婚妻，是个人都会误会嘛！”
　　姚俪一口气说完，忽然捂了捂嘴。
　　“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白姑娘你不要介意啊，我就是性子直，说话比较快。”
　　同知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拉住了姚俪的手。
　　“姚夫人这性子，我挺喜欢的，天真爽朗，好相处。对了，世孙定亲了吗？”
　　“都说了是误会，可把元伯气得不轻呢！”姚俪掩嘴笑道，“大家也知道伯明那性子，没个定性，还想多玩几年再成亲，哪会在这时候同意定亲？”
　　这话题随着姚俪和同知夫人的交谈，逐渐歪了楼，没人去管白若莲。
　　白若莲眼底浮现出阴冷。
　　姚俪浑若不觉，继续说着元伯明的八卦。
　　这群贵夫人，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年轻未婚小公子，一个个心里扒拉这家中适龄的姑娘，盘算着有没有机会。
　　虽说元伯明的名声差了点，但毕竟也是韩王世孙啊！身份地位摆在那，就算喜好美色、流连花丛又如何？只要能坐上正室之位，率先生下嫡子，其他都不叫事。
　　当然，这群夫人不是没打过孟无常的主意。
　　可一来，吴王世子行踪不定，除了黄知府外，其他官员可能都没见过他的面。
　　二来，吴王世子行事的手段狠辣，让康义府的官员们有些畏惧。
　　这第三嘛……大家对于吴王世子的目的都心中有数，那可是想争皇位的人。自家什么身份？哪有资格做正室，姑娘送过去最多就是个妾。
　　这一对比，元伯明这黄金单身汉，就显得格外吃香了。
　　姚俪应付着几位夫人热情的询问，眼神时不时扫白若莲一眼。
　　八卦可是女人的通行。
　　等这次花宴结束，这位白姑娘的“事迹”恐怕会立刻传遍康义府。
　　到时候她的名声会变得如何，就不是姚俪能控制的了。


第125章 图什么呢
　　白若莲似乎很懂得见好就收，并没有因为见到了这些官眷们而多说什么。做了番自我介绍后，就退了回去。
　　不过，黄夫人还是叫人给她搬了张椅子过来。
　　一行人喝完茶后，便由黄夫人带着离开花厅，去后花园赏花。
　　黄府的花园倒是打理得不错，各种花卉争相盛开，姹紫嫣红。
　　一行人说说笑笑，看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姚俪走在黄夫人身后，时不时听着同知夫人逗趣说笑。
　　没多久，黄夫人邀请她们去戏台看戏。
　　姚俪对这个兴趣缺缺，不打算进去。
　　“姚夫人这是累了？”黄夫人满脸关切，“那我先带姚夫人去歇息。”
　　“哎呀，姐姐可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想当初我第一次来黄府做客，姐姐也是这般精心照顾我的。”
　　同知夫人佯装伤心，逗得大家笑声不断。
　　黄夫人笑得前俯后仰，拿帕子打了她一下：“你这皮猴！这宅子都快成你半个家了，见天的往这儿跑，哪还需要我照顾？”
　　姚俪能看出来黄夫人和同知夫人是真的关系极好，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
　　等同知夫人带着其他人进了戏台，姚俪不由感慨。
　　“黄夫人和同知夫人关系真好啊！看着就像亲姐妹一般。”
　　黄夫人抿嘴一笑，一边领着她往外走，一边解释道。
　　“禾娘的亲事当初可是我做的媒。当时王思年还不是同知呢！禾娘算是我的远房亲戚。”
　　姚俪恍然，这就难怪了，既有上下属的关系，又有这亲戚关系。
　　看来这位同知夫人，是黄夫人的亲信。
　　姚俪没再多问，二人走到了凉亭，黄夫人提议休息，挥手让其他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只留了一个贴身丫鬟。
　　姚俪一看，就知道她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刚一坐下，姚俪就听到黄夫人有些急切地问道。
　　“南街那边有间新开的布庄铺子，可是姚夫人的？”
　　姚俪笑了笑。
　　“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也不指望这个挣钱。”
　　黄夫人微微颔首：“咱们做女人的，能挣个些脂粉银子就可以了。不瞒妹妹，我外头也有好几间铺子呢！生意嘛，马马虎虎过得去，若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咱们二人合伙做生意，如何？”
　　姚俪没想到这位黄夫人居然会这么直接，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原以为会试探几个来回呢！
　　不过，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很符合姚俪的胃口。
　　于是，姚俪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打算说了。
　　“姐姐如此热心，让我实在是汗颜。实不相瞒，我在平县有几块地，今年刚种上棉花。我原是打算在平县开织布坊，织成的布直接放到铺子里卖。这样一来，能省却不少中间费用。”
　　“只是这样一来，我这铺子只会做普通生意，日后收益也有限。若是一道合伙，我不是占了姐姐的便宜？”
　　姚俪说话的时候满脸真诚。
　　这还真不是假话。
　　这位黄夫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名下的铺子却是不少，且生意做的很大，可不是姚俪这种小打小闹。
　　先前胡夫人讽刺黄夫人祖上是豪绅，这可不是假话。
　　黄夫人的娘家，那可是江南有名的商户，生意遍布整个大晟。
　　本朝对商户没前朝那么苛刻，商人出身也可以读书、科举，黄夫人娘家也有做官的，所以，她娘家的身份也不算低。
　　但在那些自诩书香世家的清贵人家看来，这种身份就不够格了。
　　“妹妹太客气了。”黄夫人拉住了姚俪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妹妹这般耿直，在后宅可怎么生活得下去啊！”
　　姚俪眨了眨眼睛，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不是说生意的事吗？怎么突然转到后宅了？
　　黄夫人将一缕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叹了口气。
　　“妹妹这样的性子，我心中很是喜欢。只是妹妹你的出身……哎，不提也罢。等世子爷日后做大，这后院的人定会增多。妹妹你这般没个防备，恐怕会被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姚俪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这是来给自己打预防针了吗？
　　还是说，有人想给孟无常送女人，所以让黄夫人来试探自己？
　　姚俪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若是妹妹信我，不如就听我的。”黄夫人语气诚恳，“这女人嘛，想要拉拢男人，无非就是靠那几样。美色有衰老的时候，唯有这银子，是永远不会变的。”
　　姚俪点点头，这话说的很对！
　　“所以，妹妹不要怪我多嘴，我是真心想帮妹妹。咱们这生意一起做，你好我也好。赚了银子，也是妹妹你自己的，日后有个万一……妹妹也有个傍身不是？”
　　姚俪沉默了片刻，良久才开口。
　　“姐姐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就听姐姐的。不过，这生意上的事我虽不懂，但是小主意还是有一些的。等何时姐姐有空，我再上门与姐姐细细商讨。”
　　姚俪话音刚落，黄夫人明显松了口气，笑容更甚，拍着姚俪的手直说好。
　　之后，两人没再提起这件事。
　　等用完一顿丰盛的晚宴，姚俪第一个起身告辞，离开了黄府。
　　回到马车上，姚俪就像是没了骨头般躺在软枕上。
　　燕儿一边给她捏腿，一边问：“姑娘，您为什么答应那个黄夫人啊？”
　　“答应她有什么不好的？以后铺子的事就由她去管，我还轻松了呢！”姚俪打了个哈欠。
　　姚俪一直认为自己不是很会做生意。
　　当然，出个主意，制定一下大方向、大方针，她还是会的。可具体落实到细节，就让她很头痛了。
　　毕竟她前世那些经验，放到现在很多都是用不上的。
　　现在，有人主动帮忙，姚俪自然巴不得。
　　燕儿似懂非懂，捏完腿，又继续捏着胳膊。
　　“可是奴婢不懂，这黄夫人那么有钱了，干嘛还要和您一起合伙开铺子呢？咱们那铺子可一直没回本，她就不怕赔钱呀？”
　　燕儿虽然不管账，但也知道自家姑娘这间铺子生意很冷清。
　　“黄夫人图什么呢？”


第126章 还是银子好
　　姚俪本来都昏昏欲睡了，听到燕儿这疑问，瞌睡虫立刻跑光了。
　　“这黄夫人比我原先预料的更聪明。燕儿你想啊！这黄知府原来是韩王的人，可现在韩王远在京城，孟无常就在眼前。要想取信于孟无常，他总得做点什么吧？可是若是他自己出面，万一惹恼了韩王府，岂不是得不偿失？”
　　燕儿皱着鼻子。
　　“所以，黄知府不好出面，就叫他夫人来吗？”
　　“答对了！”姚俪打了个响指，“黄夫人这人嘛，商贾出身，说话直来直去。黄知府要她和我打好关系，她就想到了送钱。可是送银子太直白了，而且容易落下把柄。所以她才会提出合伙开铺子。”
　　姚俪这么细细解释，燕儿总算是明白了。
　　“哎呀！这些官府的夫人太太们，脑子想的也太多了。姑娘您和她们打交道，可千万小心。”
　　姚俪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声，把一旁睡得口水直流的雁秋也惊醒了。
　　睁着惺忪的眼睛，雁秋抹了抹嘴角，下意识问了句。
　　“吃饭了吗？”
　　燕儿一脸的无语表情。
　　“先前在黄府你不是吃了好些了？这么快又饿了？”
　　雁秋打了个哈欠：“在别人家，不好意思敞开了吃，只吃了个半饱。”
　　这下，就连姚俪都无语了。
　　“车里可没什么吃的，等回去叫郭娘子给你做碗面吧！”
　　姚俪直接拍板说道。
　　雁秋嘿嘿一笑：“还是主子对我好！”
　　主仆三人说笑间，马车停了下来，外头响起车夫的声音。
　　“夫人，到了。”
　　姚俪扶着燕儿的手下了马车，回到了梧桐院，梳洗睡下，暂且不提。
　　而另一边，送走所有客人后，黄夫人却没空歇息。
　　她刚回了自己的院子，就听到丈夫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事情怎么样了？”
　　黄知府略带急切地走了进来。
　　黄夫人细细的眉毛微挑，扫了他一眼。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黄知府嘿笑一声，迈进屋内，走到黄夫人身后，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夫人办事，我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只要能与那姚氏打好关系，世子那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黄夫人本想嘲讽一声，但想到那位世子爷的性子，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那妹子人不错，跟了那位爷，可惜了。”
　　黄知府摸了摸胡须，不以为然。
　　“这话说的！那姚氏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出身，还是嫁过人的。她能攀上世子，那都是几辈子换来的福气，怎么能叫可惜？咱这位吴王世子，可不是个软性的，我瞧着成功的机会很大。若是他荣登大宝，这姚氏至少能混个四妃当当。”
　　黄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有和他辩驳。
　　男人都以为女人爱慕权势，跟着有钱有势的人比跟着寻常百姓要好的多。
　　可在黄夫人看来，这吴王世子再厉害又怎样？姚妹子这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做正室，只能为妾。
　　做妾多委屈？
　　就算是皇家的妾，那也是妾！还不如嫁给平头老百姓做正室夫人呢！
　　黄夫人翻了个白眼，摘下满头的华翠，随意问道。
　　“老爷今晚打算歇哪儿？”
　　黄知府眼神闪了闪，抬起脚，方向却是朝外。
　　“夫人忙了一整天肯定累了，为夫就不打扰夫人歇息了。我就去五姨娘那儿凑合一晚。”
　　说完话，人已经走到了门外。
　　黄夫人这下是真的忍不住，嗤笑一声，将发簪啪得一声摔在了梳妆桌上。
　　“男人都靠不住，还是银子好……银子才不会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
　　黄夫人喃喃自语了几句，起身回了内室歇下了。
　　黄夫人睡得好不好，暂且不提，姚俪却是睡了美美的一觉。
　　第二天醒来，吃过早饭，带着燕儿和静如在后花园散步，突然雁秋从天而降。
　　“事儿查清楚了？”
　　姚俪往池塘里洒这鱼食，头也不回地问。
　　雁秋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虞，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假山石头上。
　　“那白小姐让身边的丫鬟勾搭了元府的护卫，套出了不少话。韩王府这些护卫个个都愚蠢如猪！”
　　姚俪并不意外，是人都有弱点。
　　不过，元伯明身边的护卫，好像弱点特别多？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也没办法。那毕竟是韩王府的人。对了，那护卫怎么处置了？”
　　雁秋抬起头：“领头的知道后，把人抓起来审问了一通，让他在那丫鬟和前程之中选，那人选了前程。”
　　说到这，雁秋的眼底带着鄙夷。
　　别说她了，就连燕儿和静如也是眉头一皱。
　　“所以，那领头的就把人放了？”姚俪挑眉。
　　要真是这样，韩王府也太烂了。
　　“哪能啊！”雁秋学着她的样子挑起了眉毛，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领头的很看不起他，打了四十大板，赶出去了。”
　　“这还差不多。”
　　燕儿气呼呼地插着腰。
　　姚俪喂完最后一把鱼食，拍了拍手，把碗递给燕儿。
　　“幸亏这只是韩王府表面上的护卫，要是暗卫也这般行事，韩王府用不了两代必自毁。好了，你忙了一晚上也累了，要不叫厨房给你蒸个桂花糕？”
　　一说到吃的，雁秋什么坏心情都没了，立刻从石头上跳起来，嚷嚷着要吃两笼屉才够。
　　姚俪带着三人往回走，走到门口，撞上了来报信的下人。
　　“夫人，外头有位王夫人递了帖子拜见。”
　　姚俪脚步一顿。
　　王？
　　该不会是那位同知夫人吧？
　　“把人请到内院的花厅。”
　　姚俪吩咐完，飞快走进内室，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又叫丫鬟烧水准备茶水点心。
　　刚嘱咐完，外头就想起了那位同知夫人的笑声。
　　“我这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还望姚夫人不要介意啊！”
　　姚俪拍了拍脸，拿出前世面对客户的状态，笑着迎了出去。
　　“哪里哪里，贵客临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姚俪说着场面话，挽着同知夫人往里走，一边高声喊着上茶。
　　同知夫人在姚俪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昨日与姚夫人一见如故，恨不得能与夫人你义结金兰。不过今日看到夫人这容光焕发的样子，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了，别说金兰了，就是能做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我恐怕都要笑醒了。”


第127章 要的是过程
　　姚俪活了两辈子，还从没听过这么热情入骨的彩虹屁。
　　怎么说呢……虽然怪不好意思的，但也不会让人反感就是了。
　　这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啊！
　　瞧瞧这位同知夫人，人家就是个中好手，说出来的话，明眼人都能听出是奉承，可就是会让人高兴。
　　“夫人可真会说话，难怪黄夫人对你那般亲近。”
　　姚俪面不改色说了一句。
　　这时候，丫鬟奉了茶过来，姚俪做了个请的动作。
　　“我那表姐一向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黄大人又是知府，整个康义府哪个官眷太太见了表姐都是客客气气的，我也不过是沾了表姐的一点光而已。”
　　王夫人吃着茶，说起了趣事。
　　姚俪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这气氛倒也不错。
　　不过，这位王夫人和黄夫人，虽然是表姐妹，但性子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同。
　　黄夫人直爽，有一说一，看似好相处，但却有着商人的重利。
　　这位王夫人就有意思了，说话拐弯抹角的，一味地捧着别人，却怎么都不说到点子上。
　　姚俪捏着茶盖，撇着浮沫，耐心地听着她的八卦。
　　同知可是六品官，这位王夫人在康义府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太太，总不可能闲着没事就跑来跟自己说些八卦闲话吧？
　　王夫人说的口干舌燥，茶都喝了两杯，却不见姚俪有任何反应，最后总算是忍不住了，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
　　“姚夫人，昨日我那表姐，可说了铺子的事？”
　　姚俪暗道：总算说到正题了。
　　“确实如此，黄夫人想和我一起开铺子。”姚俪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都要合作了，过不了多久别人肯定都知道，瞒着干嘛呢？
　　王夫人眼睛亮了亮，捏着帕子扯了扯。
　　“我瞧夫人的铺子生意尚可，不知这开铺子难不难？我手里头有些私房银子，也想跟着凑个热闹。”
　　姚俪喝了一口茶，开口。
　　“夫人有多少银子？”
　　“三万两。”
　　姚俪险些把茶水喷出来。
　　这位同知夫人简直……
　　姚俪放下了茶，很是无语。
　　还真以为是想合伙做生意，结果，又是来送银子的。
　　姚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她那间铺子，从一开始到现在，花了不到一千两。三万两银子，都能把那条商街都盘下来了。
　　这哪是要开铺子？这是要往里扔钱吧！
　　姚俪扶了扶额头，本来心情还不错，这下子弄得有些烦了。
　　等送走了王夫人，姚俪直接去了前院，找到了正在和苏青商议事情的孟无常。
　　“这是怎么了？气呼呼的。”
　　孟无常看到她，倒是很高兴。
　　“哼！都是你！”
　　姚俪却不高兴，冲到他面前，双手撑着桌子，气恼地瞪着他。
　　“怎么回事？昨日去黄府受了气了？”孟无常面露不解，“黄全通此人圆滑无比，不至于此啊！”
　　姚俪翻了个白眼，坐了下来。
　　“你和那些人怎么说的？为什么那些官太太，一个个的，变着法儿要给我送银子？”
　　“送银子？”
　　姚俪白了他一眼：“昨天黄夫人说要和我合伙开铺子，今天王同知的夫人就上门送银子了。一开口就是三万两！真当我不懂行情呢？三万两银子，一个六品同知，干三十年，俸禄也没有三万。”
　　大晟朝又没有养廉银这种政策，官员明面上的收入就是俸禄。
　　六品只能算是小官，一个月的俸禄估计就是十石粮食，换算过来，顶多几两银子罢了。
　　加上逢年过节的补贴，满打满算，一年的俸禄也不超过一百两。
　　况且，据昨日黄夫人所说，这王同知和他夫人，家境都不太好。
　　一下子就能拿出三万两银子的，还叫家境不好？
　　姚俪一股脑儿说完，两手一摊。
　　“反正这事儿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我正正经经地做生意，是为了给那些妇人们一个赚钱的机会，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能有个住处。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官场中人谋利益的。”
　　孟无常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边。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们送银子给你，不是好事吗？你可以直接用这些银子做你想做的事。”
　　姚俪掰过他的脸，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不行，那是她们的银子，不是我的。我要做什么事，用我自己赚来的银子，才能心安。”
　　主要是，用人家的银子做善事，那可就大打折扣了呀！
　　自己开铺子，赚来的钱可以开慈幼院，养那些孩子们；铺子和作坊又能给人提供岗位；种的棉花还能给农户们增加收入。
　　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姚俪计划了这么久，眼看都要上正轨了，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
　　要是都直接用银子开路，姚俪早就做了。
　　事实证明，直接给银子，和施粥一样，并不能带来更多的道德点。
　　孟无常显然很意外姚俪会说出这样的话。
　　姚俪松开手，掰着指头给他举例子。
　　“做事不能为了图省事。就比如平县那些佃户，他们一开始日子穷，我想让他妈过得好一些，那送银子是不是最简单有效？可是那样好吗？”
　　“他们如果有了银子，时间久了就会有依赖心理，甚至于本来那些勤勤恳恳干活的人，都会变的。”
　　“让他们自己努力干活，靠自己的能力赚取更多的银子，他们的日子才会真正的好起来。”
　　“假如你以后登基了，治理臣下和百姓也要这样吗？哪里发灾了，朝廷就出银子？”
　　姚俪最后一句话，把孟无常问住了。
　　苏青一直默默听着不敢插嘴，听到这里忍不住了。
　　“不给银子，那要怎么做？”
　　姚俪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把银子发下去，能有多少到百姓手里？当然是给东西啊！”
　　苏青切了一声：“给东西就没人贪了？以次充好，虚假报账，这种事多的去了。”
　　“要是政策到位，不让人有钻空子的机会，自然就能。哎呀，我不是跟你们说这个的，我说的是我铺子的事。”
　　姚俪挥了挥手，把苏青赶到了旁边，却没看到苏青脸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128章 亲自去见
　　“不是有句老话说，治大国如烹小鲜？”
　　孟无常不得不承认姚俪说的很有道理。
　　苏青回过神来，也忙不迭地点头：“夫人虽然出身微寒，但是这见识手段，却让苏某佩服之至。”
　　姚俪的眼神有些飘忽，尬笑了几声。
　　“哪有哪有，苏先生你想多了。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得不见了人影。
　　苏青疑惑地看着她背影消失，下意识想捋一下胡须，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胡子没了，只得挠了挠下巴。
　　孟无常忽然哗啦一下站起身来。
　　“三日后，把康义府所有官员都召集起来，还有那几个指挥使，让他们提前到。”
　　苏青猛地一怔。
　　“可是，殿下，原本计划的不是下个月吗？”
　　孟无常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一双眼眸看向了京城方向。
　　“檄文不是都写好了吗？何时送出去都行，三天还是一个月，又有什么关系？”
　　苏青一想也是。
　　本来他们想的是，等一切准备充分后，再向全天下发布檄文，正式向京城宣战。
　　但既然殿下要提前，苏青也不会反对就是了。
　　横竖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苏青脸色变得严肃，躬身应了声是，随后退了出去。
　　三天后，大晟各地的州府，都收到了相同的“宣战书”。
　　其上，以已故吴王世子的身份，痛数现今太后白氏的种种恶举，残杀先帝子嗣，混淆皇室血脉，卖官鬻爵，以后宫身份干涉朝政等等。
　　接着，孟无常以清君侧的名义，召集了周围的指挥使，把卫所的护卫军们全都集中起来，拉起了一支军队。
　　每个卫所的兵士大约有五千余人，但并不是每个卫所都满员。孟无常的这支军队，其实总人数两万人都不到。
　　但那份檄文一出，举世哗然。
　　京城的太后和承恩侯怒极，一天之内连发了十几道圣旨，让康义府周围的州府、卫所联合出兵讨伐这支“逆贼”。
　　可地方官员们对于朝廷早就心生不满了，怎么可能听从太后的命令？
　　承恩侯又是个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任人唯亲，把所有油水大、位高权重的官职，都换上了自己的人。那些与他不对付的官员都被外放，甚至有的只是在私下吐槽了几句，就被外贬。
　　谁知道报应来的太快，除京城外的地方官员，没几个听朝廷调令。
　　又几日后，边关纷纷送来急报，皆言外族来袭，边关告急，求朝廷增兵救援。
　　太后突然怕了，非但没有增兵派援，反而下了死令，让京中二十二卫时刻守卫皇宫，不得随意离开。
　　边军没有等来援兵，反而等来了太后的斥责，以及一道圣旨，要他们南下攻打“吴贼”。
　　北疆的熊大将军本来也只是试探，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着传旨太监的面，直接把圣旨撕了，让人把这群传旨的队伍赶出了军营。
　　人刚被赶走，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从将帅营帐内走了出来，向熊大将军鞠了一躬。
　　“大将军，我们殿下的建议，您觉得如何？”
　　熊大将军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但廉颇虽老依然善战。他镇守北疆三十余年，每年为了抗下外族的入侵，牺牲极大。
　　哪怕他如今满鬓斑白，气血依然不输年轻人。
　　“我熊滔信你们殿下的！白氏一介妇人，除了内帏后宅，还懂什么？事关大晟安危的紧急关头，她居然只想着利用外人排除异己！简直可笑！可恶！可恨！”
　　熊大将军气急，一双虎目几欲喷火。
　　那使者微微一笑，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朝熊大将军一拜。
　　“我替我们殿下，谢过熊大将军！也感谢大将军和边关的所有将士！你们为了大晟百姓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牢记在心中。”
　　熊大将军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其他几位将军那儿，还要劳烦大将军帮忙了。”
　　使者说完，再次一揖到底。
　　熊大将军点点头，反正吴王世子要的也不是边关将士们出兵，只要求他们守好边关，轻易不得乱动而已。
　　熊大将军不想管京城的事，管他谁当上皇帝，都影响不到他这个大将军。
　　和使者商议完细节后，熊大将军派出了心腹偏将，前往其他边关告知此事。
　　历来，这军队中最重视的无非两者，一是资历，一是战功，熊大将军二者兼得，可以说是军队中的无冕之帅。他的话，其他将军都会听。
　　这位使者完成了任务，心底松了口气，召回了自己的手下们，兴奋地跳上了马车，踏上了返回康义府的道路。
　　“小爷终于能回去啦！”
　　而与此同时，康义府的老百姓们都得知了檄文之事，有激动的，有惶恐的，还有怕死的。
　　但因黄知府处理得当，没有发生什么较大规模的事件，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
　　元伯明的府邸，现如今已经换上了元府的牌匾。
　　元伯明还没回来，元府一直都是封闭状态。
　　因此，住在客院的白若莲，可以说是整个康义府最后一个得知这消息的。
　　当听说了檄文的内容时，白若莲手猛地攥紧，神色阴沉，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怜杏看着她这幅样子，吓得吞了吞口水。
　　“姑娘，现在您打算怎么办？”
　　白若莲伸手，撩了下发丝。
　　“什么怎么办？”
　　“这吴王世子都发文讨伐太后了，咱们承恩侯府的人也讨不了好啊！姑娘，咱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回京吧！留在这里，谁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您。”
　　怜杏明显急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很难，每天被逼着和那些护卫们勾搭，问题是逼她的还是自己主子，不能违背。
　　怜杏自小就被白若莲洗脑，一向唯她命是从，现在，也是真心为她担忧。
　　白若莲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自信的笑。
　　“他不会拿我怎样的。毕竟，我可是大相国寺主持亲口所说，身披凤命的人！”
　　说完，她站起身来，一双眼睛中透露出精光，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怜杏，给我更衣，我要亲自去见那位吴王世子。”


第129章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
　　康义府郊外，原本的农田平地，如今被一座座帐篷占领。
　　几位指挥使汇聚于此后，倒是还算安分。
　　孟无常带着苏青等人来到军营，见了几位指挥使，商议之后的军事部署。
　　孟无常从小也是熟读兵书的，武艺也不低，很快就得到了这些军中将士们的认可。
　　毕竟，孟无常虽然现在还顶着吴王世子的名头，但吴王也是皇子出身嘛！吴王世子在皇室中的分量可不低。
　　就算以吴王世子的身份，孟无常若是能夺位成功，也是能得到大多数朝廷官员的支持的。
　　更别提如今的小皇帝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朝堂被太后把持，这群大老爷们早就看不惯了。
　　孟无常刚和指挥使们说到一半，外头突然响起了卫兵的声音。
　　“禀告殿下，诸位大人，有位姓白的小姐求见殿下，说是有要事相商。”
　　姓白？
　　孟无常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回道。
　　“把人赶走，我这里，不欢迎任何姓白的人。”
　　可话刚说完，帐篷的门帘突然被人掀起，一个软糯清雅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
　　“世子难道连听都不愿意听么？”
　　白若莲穿着一袭浅粉色的月华长裙，外头罩了件白色纱衣，脸上的粉黛恰到好处，一双眼睛波光潋滟，那么轻轻一转，带起的无限风情，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苏青很快回过神来，脸色一黑，骂了句“妖孽”。
　　那些指挥使们个个神色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反倒是孟无常，神情一直没有变过，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一副等着她开口的样子。
　　白若莲很是意外。
　　从没有哪个男人，能如今淡定地面对自己。
　　“世子，您可能已经知道小女子的身份了，所以才一直推拒不愿见我。可您并不知道，我来康义府的真正目的，并非是为了那道赐婚圣旨。”
　　她徐徐开口，说出的一番话，却透露出许多消息。
　　孟无常坐在主位上，看着她镇定自若的表演，忽然勾了勾嘴角，身体往后一靠。
　　“你想说什么？”
　　白若莲见他终于开口，微微松了口气。
　　“世子殿下的威仪，还真是让人敬畏啊！”
　　她抬起手，假装撩发丝，手指在额头轻轻抹过，头微微一转，露出了自认为最美的表情。
　　“我那位姑母一向只心疼我另一个姐姐，并不在意我。我虽人微言轻，但并不愿做个傀儡，听从父亲和姑母的命令行事。我想，殿下应当也是如此，厌恶被人操控吧？”
　　“当时消息传来，要将我赐给殿下您为妻，我不想殿下陷入两难境地，所以私自离开京城，来找殿下您，就是希望能当面和您说清楚。”
　　说到这里，她抬起了脸，眉头微蹙，表情楚楚可怜。
　　“谁知道，殿下并不愿见我……那也就罢了，殿下又何必让人捉弄我呢？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又能耽误殿下什么大事？”
　　她说完，哀叹一声。
　　那一声叹息，让人心头微颤，尤其在场的都是男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呵护她、怜惜她。
　　若是寻常男子，听了她这么大一段话，恐怕早就将原本对她的反感和厌恶抛之脑后了。
　　毕竟，这么漂亮的美人，用这种让人心痒难耐的眼神看着，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啊！
　　还好，孟无常不是正常男人。
　　他只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你说，你不愿听从你父亲和姑母的话，所以私自跑出来了？”
　　“你说，你不想我陷入两难之境？那好办啊！你既然是承恩侯府的人，要见太后不是很容易？你可以当着她的面直接拒绝这赐婚，不就结了？”
　　孟无常用慵懒的语气说着。
　　白若莲的表情一顿：“我虽是承恩侯府的人，却也不是能随意入宫的。我只是承恩侯的一介庶女，地位低微，要不然，也不会被赐给您了，对不对？”
　　孟无常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提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恐怕自己真有可能被她说的动摇了。
　　可惜……
　　孟无常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冷酷。
　　“果真如此？难道你不是承恩侯府的二小姐白若莲么？京城最有名的才女，自幼被当成未来皇后培养，现在居然跟我说自己不受重视、只是一介庶女？你觉得我会信？”
　　孟无常在面对外人时，一向冷酷无情，也不会给人留脸面。
　　白若莲脸色一白，这下子是真的慌了。
　　他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明明只有自己和两个丫鬟知道而已！
　　白若莲眼底的惊慌，被孟无常看了个一清二楚。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无常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嘲讽的表情。
　　白若莲定了定神，坚定地摇头：“殿下您弄错了，我是白若兰，不是白若莲。”
　　见她死不承认，孟无常也懒得和她掰扯。
　　“既然不是承恩侯的二小姐，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出，那留你也无用。正好这军营中有不少尚未婚配的将士，不如就把你赏给他们吧！”
　　白若莲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预料过元昶的冷酷和心狠，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他看不到自己的美貌吗？
　　他怎么舍得？
　　白若莲一向对自己的美貌极有信心，但在这一刻，她动摇了。
　　眼看那些五大三粗、挺着将军肚的武夫们眼睛一亮，目光迫不及待地投了过来，白若莲心底泛起了阵阵恶心。
　　不！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元昶应该是个外冷热内的人，对弱者会心生怜悯，他就算一开始不接受自己，也不会让人糟践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长时间的相处，白若莲相信自己一定能拿下他。
　　可为什么，现在的发展，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白若莲瞳孔大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拢了拢纱衣，慌乱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我能帮您夺回皇位、我能帮您站在那最高的位置！”


第130章 是谎话还是真话
　　白若莲说的真切，可孟无常却根本不信。
　　但他正要开口拒绝，一旁的苏青却抢先开口了。
　　“白小姐，口说无凭。您父亲和姑母与我们是敌对关系，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他们派来的内应呢？”
　　苏青板着脸，带着明显的怀疑。
　　虽然遭到了质疑，可白若莲却反而仿佛松了口气。
　　“我父亲和姑母并不知道我来了康义府。只要世子愿给我一个机会，我自会证明我的真心。只要世子愿意信我！”
　　她这一番话说的真诚无比，倒是让孟无常心中一动。
　　这个白若莲很不对劲。
　　她的样子太过急切，让孟无常意识到了反常。
　　如果白若莲真是承恩侯府派来的，那他们可真是走了一招臭棋。可如果不是，白若莲的目的就更耐人寻味了。
　　孟无常向苏青递过去一个眼神。
　　苏青立刻会意，将手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再次开口。
　　“白小姐一片真心，倒是叫苏某动容。不过，白小姐要想证明自己，还得拿出些真实的东西。”
　　白若莲眼神微闪，低头沉思起来。
　　苏青面带微笑，心底却乐开了花。
　　其实，以她承恩侯府小姐的身份，能做的事就很多，比如冒用承恩侯的名义做一些事情，再比如，利用她和承恩侯以及太后谈判。
　　苏青脑子里很快想出许多主意。
　　倒是那几位指挥使，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然后移开了目光。
　　良久后，白若莲猛地抬起头来。
　　“我知道益州和常州府有一些官员，是太后的暗棋。”白若莲自信无比，侃侃而谈，“数年前，甚至在先帝还未薨逝时，太后就开始插手朝堂了。”
　　“这些年，被太后贬出京城的官员可不少啊！”苏青感慨了一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白若莲挺了挺胸，看向孟无常。
　　“只要世子一句话，同意我留下，这份名单我立刻就给你们。”
　　孟无常看到她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只想冷笑。
　　不过，孟无常也看出来，苏青明显想利用这女人一把，所以，孟无常绷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你既然这么想留下，那就留下便是。不过，在证明你的名单真假之前，你不得随意走动。”
　　白若莲抿了抿嘴，心头微沉。
　　但此刻，她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只能先暂时这样，等她争取到足够的信任再说。
　　“多谢世子。”
　　白若莲行了个福礼。
　　孟无常转过头：“卯一，你带白姑娘回去。”
　　角落里如透明人一般的卯一站了出来，躬身一礼，直接走出了帐篷。
　　“白小姐，请。”
　　白若莲垂下眼眸，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卯护卫。”
　　她声音温柔如水，就像是三月天里的春风拂过，让人眼前一亮。
　　卯一却目不斜视，没有看到她一般，冷着脸站到了马车旁。
　　白若莲扶着车壁上了马车，卯一充当车夫，驾着马车直接离开了营地。
　　而那个带白若莲过来的车夫，则直接被拿下，以军法处置了。
　　苏青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不禁问道。
　　“殿下，你说她说的是真是假？”
　　孟无常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舆图。
　　“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她能提供出名单，我们就能去查。不必全信她的，信我们自己人查出来的结果。”
　　苏青点点头：“殿下言之有理！我看这个白小姐来之不善，肯定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点，不用他说，连那几位指挥使都看出来了。
　　孟无常和手下们商谈了一整天，直到夜幕开始降临，他才动身回府。
　　宅子门口挂着的牌匾，依然是“孟府”两个字，孟无常不想改，觉得这样挺好的。
　　下了马后，孟无常迫不及待地去了后院。
　　一进梧桐院大门，他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的欢声笑语。
　　这座空旷的宅邸，逐渐有了人气，也让孟无常感受到了家的气息。
　　丫鬟见到他，急忙向里头禀告。
　　孟无常却等不及，直接掀帘而入。
　　次间里，姚俪正和人说着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孟无常，不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客人呢！”
　　那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王同知的夫人。
　　王夫人急忙站起身来，有些慌乱地向孟无常行了一礼。
　　“命妇见过殿下。”
　　孟无常扫了她一眼，觉得眼生，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位是王同知的夫人。”
　　这么一说，孟无常就知道了。
　　不过，他饿眉头并没松开。
　　这王夫人来的次数也太频繁了。
　　虽然他没开口，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还是让王夫人浑身一抖。
　　王夫人不敢抬头去看，忙找了个借口告辞。
　　姚俪看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险些没笑出声来。
　　“你瞧你，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
　　孟无常挑眉，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她来了很多次了。”
　　姚俪点点头，上前挽住了孟无常的胳膊。
　　“我知道啊！但这个王夫人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嘴碎了点，但知道的事情挺多。”
　　这些时日，王夫人一有空就往这边跑，一开始姚俪还有些冷淡，但渐渐的，倒是能说到一块儿去。
　　让姚俪私下里和燕儿感慨：这世上大概是没有王夫人拍不好的马屁。
　　燕儿也不讨厌王夫人。
　　王夫人为人处世让人挑不出错，每次来，都会给姚俪身边的丫鬟带一些小礼物，就算不值钱，但这份心意也十分难得了。
　　“我之前对康义府官眷都不了解，两眼一抹黑，多亏了王夫人呢！跟我说了很多。”
　　虽然都是八卦和后宅阴私，但这位王夫人说的也挺有趣。
　　姚俪甚至觉得，王夫人这样的人才，常年呆在后宅，真的是屈才了。
　　这口才，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孟无常不置可否，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厉害？再厉害也只是个妇人而已。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
　　相处了这么久，孟无常对姚俪了解得不少。
　　一旦这话说出口，姚俪肯定会生气。
　　于是，孟无常清了清嗓子，决定转移话题。
　　“今天，白若莲跑到军营去了。”
　　话音刚落，姚俪猛地瞪大了眼睛，手立马从孟无常的肘弯里抽了出来，眯着眼看着他。
　　孟无常心里一顿：不好！选错话题了。


第131章 自作孽
　　孟无常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你别生气……”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姚俪反而更生气了。
　　“就知道你们男人都是一样的！说一套做一套！之前还跟我说，绝对不会见她的呢！这才多久，就忍不住了？哼！我还当你孟无常是正人君子呢！”
　　姚俪咄咄说着，伸出手指戳着孟无常的胸膛。
　　“这事真不怪我。她不知道怎么溜了出来，还打听到了军营所在。我统共跟她说了不到三句话。”
　　姚俪眼睛瞬间瞪大。
　　“你还跟她说话了？”
　　孟无常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孟无常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俪俪……”
　　他想解释，但刚吐出两个字，姚俪突然踩了他一脚，气哼哼地跑了出去。
　　孟无常无语望天。
　　这时，燕儿端着吃食走到门口，见自家主子跑了出来，不由满脸困惑。
　　“殿下，您怎么惹着姑娘了？她看起来很生气。”
　　孟无常心说，是我自己的锅，提了不该提的事。
　　燕儿放下托盘，嘴里嘟囔着：“怪不得姑娘说殿下是直男呢！姑娘都跑了，也不出去追，找个台阶下这么难嘛？”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孟无常，他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姚俪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生气，但是孟无常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不过，她刚跑出梧桐院，孟无常就追了上来。
　　姚俪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见她。应该在她出现的时候，立刻叫人把她赶出去。”
　　孟无常拉住了姚俪的手，轻轻摇着。
　　“别生气了。”
　　他低垂着头，一双眼睛盛满了软意，嘴角微微下撇，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姚俪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孟无常，心花怒放。
　　她算是理解到前世人们说的，颜值即正义了。
　　面对这张脸，姚俪根本耍不起性子啊！
　　“哼！这次就算了。”
　　姚俪傲娇地抬起下巴，但脸上的笑意和得意直接出卖了她。
　　孟无常也看出她不是真的生气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下次可不许这样闹了。”
　　姚俪拍掉他的手。
　　“好啦好啦！就这一次。现在能说说白若莲的事了吗？她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你会和她说话？”
　　孟无常正要开口，突然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苏青，到了嘴边的话立刻一转。
　　“我本来都要赶她走了，是苏青，他想利用白若莲套话。”
　　“苏青？我就知道！这家伙看着道貌岸然的，一肚子坏水！”
　　姚俪皱了皱鼻子，对苏青不满到了极点。
　　而偏偏这时候，苏青看到了他们，满脸兴奋地朝两人招手，飞快地跑了过来。
　　“殿下！姚姑娘！”
　　结果，苏青碰了一鼻子灰。
　　姚俪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拉着孟无常转身就走了，连个眼风都不留。
　　苏青站在风中，满脸的问号。
　　难道我又得罪她了？
　　可我这几天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苏青抓耳挠腮，想追上去询问，可立刻，接到了自家殿下警告的眼神，只得停下了脚步，委委屈屈地回了前院。
　　背了锅的苏青刚走到前院，就听到一阵喧嚣的马蹄嘶鸣声。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
　　“我哥人呢？我完成任务回来了，说好的奖励呢？”
　　穿着暗红色麒麟服的元伯明走了进来，看到苏青，随意打了声招呼。
　　苏青难得见他穿的如此正式，随即行了个礼。
　　“恭贺王孙殿下平安归来。”
　　元伯明撇了撇嘴：“别以为你这会儿态度恭敬，小爷就会忘了当初你撺掇我去边关的事！”
　　苏青呵呵笑着，不以为意，将他带到一旁的偏厅，仔细询问北疆发生的事。
　　元伯明这人虽说平时不太靠谱，但遇到大事还是很谨慎的。
　　他乔装打扮，换了个身份去了北疆，同时，找了个替身留在了康义府。
　　因他这人名声在外，倒是没有人怀疑，这一来一回，竟然都被没戳穿。
　　不过，要是元伯明在府里，怎么可能被白若莲找到机会偷溜出府？
　　一饮一啄，也是天意。
　　苏青让人上了酒菜，两人推杯就盏，很快就喝多了。
　　一喝多，彼此都忍不住开始诉苦。
　　元伯明说的是路上的艰难，还有刚入边军时差点被砍的事。
　　“当时要不是爷稳得住，这会儿你看见的就是爷的尸首了！好家伙！那熊大将军根本就不讲理！得亏我事先做了准备，要不然爷就交代在那了。”
　　“您不愧为韩王世孙，这份胆气，就叫人佩服至极。来，苏某敬您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一喝，两人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眼看都要到子时了。
　　两个人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护卫们才把两人分开。
　　“夜色已深，就让王孙留宿吧！”
　　丁四一边扶着苏青，一边对元伯明的护卫说道。
　　那护卫点点头，反正自家主子和吴王世子关系亲近，偶尔留宿也没什么。
　　“客房在哪？”
　　护卫背起元伯明，开口问道。
　　丁四指了个方向，扛着苏青就走了。
　　那护卫走出偏厅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是这边？还是那边？唉，算了，随便找个院子好了。”
　　丁四并不知道，这护卫方向感很差。
　　他找了个大概的方向，背着元伯明穿过前院的垂花门，绕了一大圈，又穿过两次雕花门，看到了一处客院。
　　护卫看到院子外的牌匾上写着“客院”，松了口气，推门而入，把自家主子放在了内室的床上后，就离开了。
　　因为上次被捉弄后，元伯明对贴身护卫有了心理阴影，睡觉时坚决不让护卫们离得太近。
　　所以，护卫理所当然地离开了这处客院，去了前头的倒座房，随便找了个空房间歇下。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元伯明头疼欲裂地揉着脑袋，睁开眼睛，正要叫人，突然感觉到胳膊上一沉。
　　转头一看，却看到了一张睡熟的脸。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第132章 云溪的心思
　　元伯明不是雏鸟，自小混迹在脂粉堆里，自认为风流，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可第一次，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谁能告诉老子，这是怎么回事？
　　元伯明整个人僵住了，不敢动弹分毫。
　　“一大早的，吵什么吵？”
　　枕在他胳膊上的云溪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
　　元伯明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还好，这丫头衣裳穿得好好的……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也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地方。
　　三魂七魄归位，元伯明长长吐出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胳膊抽了出来，悄无声息地下了地，捡起地上的鞋，撒丫子就跑。
　　可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跑出去的刹那，床上的云溪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用力眨了好几下，云溪在被子里蜷缩起来，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另一边，元伯明一路飞奔到了前院，一眼就看到了揉着脑门的苏青和满脸不悦的孟无常。
　　“我说，昨晚上怎么回事？”
　　元伯明一把拉住苏青，急切问道。
　　苏青一双眼底青黑青黑的，胡子拉碴，显然是一晚上没睡好。
　　“我喝多了，后来的事不记得了。应该是丁四送我回房的。世孙您不是带着随身侍卫吗？”
　　元伯明拍了拍脑袋，大吼了一声，就看到自家侍卫从跳了出来。
　　“昨晚上的事，你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跟我说清楚！”
　　侍卫吓了一跳，急忙将昨晚的事一字一句说来。
　　孟无常看着这小子闹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点想笑。
　　苏青也后知后觉发现，元伯明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脚上甚至都没穿鞋。
　　那双鞋被他抱在怀里，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苏青嘟囔了一句，眼风扫向自家殿下。
　　孟无常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苏青立马闭上嘴巴，不敢多说什么。
　　侍卫说完，元伯明还是不明白云溪那丫头是怎么跑到自己床上的。
　　“那个客院，有人住？”
　　孟无常摊摊手：“这些琐事，你问我我问谁？”
　　“对！我应该去问小嫂子！”
　　元伯明用力揉了揉脸，力图让自己清醒些。
　　苏青这下终于忍不住了，捅了捅他的胳膊：“世孙殿下，您到底怎么了？这是……不小心犯错误了？”
　　苏青作为男人，很容易就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我提醒一句，夫人对府里的丫鬟都十分照顾，你要是不小心睡了哪个丫鬟，可得给人家一个交代。要不然，就这么跑去问夫人，估计会被打得满头包。”
　　元伯明眼睛一瞪，就要反驳。
　　谁知，孟无常悠悠开口说了句。
　　“雁秋已经回来了。”
　　想到雁秋那丫头的战斗力，元伯明缩了缩脖子。
　　“那什么，我想起来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拽着自家侍卫，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那架势，就像身后有恶犬在追赶他一样。
　　苏青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头一次见世孙这般落荒而逃，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无常没兴趣知道，没接他的话，转身去了梧桐院，陪姚俪吃早饭。
　　他刚进前厅，就看到餐桌旁坐着的，除了姚俪，还有一个人。
　　“拜见殿下。”
　　云溪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孟无常点点头，坐到了姚俪身边。
　　燕儿奉上了碗筷，姚俪给他加了个水晶包子，说道。
　　“我待会儿要跟云溪出门。”
　　孟无常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瞥了云溪一眼：“什么时候来的？”
　　云溪颇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世子头一次这么正式地和她说话呢！
　　“昨天晚上来的。”
　　孟无常微微颔首，没有再追问，转头跟姚俪说起了元伯明和苏青昨晚上喝醉的事。
　　姚俪听了差点笑喷。
　　“这种事发生在元伯明身上我相信，不过，没想到苏青也有这么不羁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他很古板呢！”
　　“你别看苏先生现在老成，原先他也是自命不凡的风流才子。”
　　姚俪扯了扯嘴角。
　　“怪不得这两人能处到一块儿，臭味相投么！你们男人是不是都以此为荣，啊？”
　　最后一个音，被她拉长了语调。
　　孟无常眉梢一动，毫不犹豫反驳：“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姚俪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按都按不下去。
　　云溪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可是，看到传闻中冷酷无情的吴王世子，在姚姐面前这般温柔，她忍不住心生羡慕。
　　姚姐这般样样出色的人，世子殿下会喜欢，也不奇怪，不像自己，好不容易弄懂了自己的心意，可却只能藏起来……
　　云溪呆呆的，有些出神。
　　“云溪？云溪？”
　　姚俪叫了好几声，才把云溪叫回了神。
　　“啊？姚姐，什么事？”
　　姚俪看着她，总觉得云溪的神情有些异样。
　　“该准备出门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咱们可以过两天再去，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云溪连连摆手：“我没事，只是昨晚上有些认床，没睡好。”
　　“你确定没事？”
　　姚俪拉住了她的手。
　　云溪点点头，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酒窝。
　　“真的没事啦！都已经约定好了，怎么能因为我随意变卦呢？咱们走吧，姚姐。”
　　姚俪这才松开手，回屋换了衣裳，带着燕儿和雁秋两个丫鬟上了马车，出了门。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在城外的主干道停了下来。
　　没多久，又有两辆马车从城门方向而来，停在了姚俪她们旁边。
　　姚俪掀开车帘，就看到不远处的王夫人做着同样的动作。
　　两人打了声招呼，三辆马车排了顺序，朝着东边的白塔寺行去。
　　白塔寺严格算起来，并不属于康义府管辖范围。但白塔寺的主持和黄夫人关系不错，康义府的官眷们有事没事都会去白塔寺上香，而不是去更近的常山寺。
　　前几天，黄夫人派人送了请帖，邀请她一道去白塔寺上香祈福。
　　姚俪不好拒绝，索性叫上了云溪一起。
　　燕儿和雁秋虽然战斗力挺强的，但有些时候不适合出面。云溪就不一样了。
　　云溪毕竟是平民出身，而且如今还帮姚俪管着慈幼院，算是名义上的掌院。


第133章 姻缘签
　　“这些官眷们也挺可怜的，出门哪里也不能去，就只能去寺庙上香。”
　　马车内，姚俪低声和云溪吐槽着。
　　“寺庙能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逛街呢！看看漂亮衣服首饰，心情能好很多。”
　　云溪很是赞同。
　　“毕竟都是有身份的，像知府夫人和同知夫人，是不会拉下脸面跑到街上买东西。我听说，她们都是把那些店铺的掌柜叫到府里选。那多没意思啊！”
　　在这一点上，两人倒是挺能说到一块儿去。
　　马车走了大半天，才终于抵达白塔寺。
　　白塔寺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自然是因为这寺院中有一座极高的白塔。
　　远远地，就能看到白塔的塔尖，以及清远悠长的诵经声。
　　马车进了寺庙大门后，由迎客僧领着去了马厩，姚俪等女眷则被专门的僧人带着去了大殿。
　　这次同行的，除了黄夫人、王夫人之外，还有一位经历家的太太。
　　“听说京城也有一座白塔寺，不知道和咱们这寺一比，哪个更好？”
　　那位经历夫人开口，语带好奇。
　　“京城的繁华，可不是咱们康义府能比的。”
　　黄夫人笑眯眯地说了一句，随即走近了佛像，虔诚地跪拜着。
　　其他人也跟着拜了拜佛，捐了一些香油钱。
　　姚俪转了一圈，发现这寺庙和常山寺的格局差不多，就是这殿宇和佛像更大、更精致些。
　　主持是一位瘦削的老人，留着长长的胡须和白眉，看起来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感觉。
　　“夫人可是许久未来了。”
　　主持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黄夫人笑着解释了几句，介绍起身旁的几人，尤其着重介绍了姚俪。
　　听闻是吴王世子的人，主持半阖的眼睛，张开了些，脸上的表情也更生动了。
　　“久闻姚夫人大名，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那位经历夫人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主持，又看了看姚俪。
　　“主持方丈，原来认识姚夫人啊？”
　　姚俪挑眉，扫了她一眼：“我是第一次来白塔寺，之前只去常山寺。”
　　主持也笑了笑。
　　“确实，常山寺的圆德、圆通几位大师与我相交多年，有幸听闻过姚夫人的事迹。姚夫人常年行善，为平县、常县两地的穷困百姓施粥曾瑶，还收留那些无处可去的孤儿。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这么一解释，黄夫人也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方丈大师会知道姚夫人。”
　　“夫人怎么从未跟我说过呢？！”王夫人略带埋怨地看着姚俪。
　　姚俪摆摆手。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可不是举手之劳，姚夫人太过谦虚了。”主持继续笑呵呵，“偶有几位从平县、常县来的施主，提起夫人，都是交口称赞，称您为活菩萨。”
　　这个姚俪倒是知道。
　　也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从她开始施粥以来，总有些人看到她就特别激动，认为她是活菩萨转世，专门来拯救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的。
　　姚俪很想解释，我不是什么菩萨转世，只有一个不靠谱的圣母系统。
　　“大师过誉了。”
　　姚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装害羞。
　　这个老和尚一上来就这么吹捧自己，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姚俪耐心地等着。
　　果不其然，方丈和其他几位夫人聊完后，说起了下个月要在白塔寺举办佛法会的事。
　　这佛法会是什么，姚俪不懂，猜测可能是邀请其他寺庙的得道高僧一起聊天？
　　这种事，和善事没什么关系啊？
　　姚俪本想一口拒绝，忽然响起了什么，把神游天外的云溪推到了前面。
　　“这佛法会，着实令我心生向往。只不过我不能经常出城，也不知到时候有没有空，这位是我的朋友，慈幼院如今的掌院，有什么事，方丈可以找她商量。”
　　云溪一脸懵：不是说只是来上香吗？怎么还要探讨佛法？我不会啊！
　　姚俪使了个眼色，云溪急忙调整好表情，朝方丈双手合十一礼。
　　主持方丈倒是没有不悦，他显然也知道姚俪现在身份不同寻常。那位吴王世子听闻性情凶悍，手段狠辣，若无必要，主持也不想接触。
　　于是，主持点了点头，和善地说道。
　　“多谢诸位夫人鼎力相助，届时，贫僧定会拜帖相邀，请诸位夫人一道观礼。”
　　黄夫人矜持地表示了同意。
　　王夫人倒是不甚在意，等说完了这件事，拉起姚俪的胳膊就说。
　　“这白塔寺的抽签可灵验了！夫人和这位姑娘，要不要也抽一下？”
　　姚俪不太信这些，但来都来了，总不好拒绝。
　　于是，她跟着王夫人走到佛像旁边，接过僧人手中的签筒，闭上眼睛摇了摇。
　　吧嗒！
　　一根竹签掉了出来。
　　云溪也跟着抽了一根签，两人看着竹签上的字，面面相觑。
　　看不懂啊……
　　王夫人则是兴奋地拉着二人往外走。
　　“解签在外头呢！”
　　解签的师父是个圆脸和尚，先念了声佛号，接过王夫人的签，细细跟她解释起来。
　　王夫人听完，拍着胸口舒出口气。
　　“我正愁我家大女儿的亲事呢！听师父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她抽到的是上签。
　　接着，轮到姚俪了。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上上签。”
　　和尚说完，姚俪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这签是为孟无常抽的，居然是上上签。
　　而且，签语里提到的“帝王”什么的，让姚俪心情更好了。
　　“云溪，轮到你了。”
　　姚俪转向云溪，催促道。
　　云溪皱眉嘀咕：“您刚才不是还说不信的么？”
　　姚俪假装没有听到。
　　和尚接过了云溪的签，眉头倏地一凝。
　　“这签……”
　　“怎么了？是不太好吗？”姚俪跟着心里一紧。
　　“不成理论不成家，水性痴人似落花；若问君恩须得力，到头方见事如麻。这签，乃下签。”
　　和尚说完，云溪的脸色就变了。
　　姚俪急忙扶住了她。
　　“云溪，你也别太当回事，只是抽个签而已，不一定应验的。说不定下次抽，就是另外的说法了呢！这是个概率的问题。”
　　“你求了什么？”王夫人好奇，“姻缘吗？”
　　云溪勉强的笑了笑。
　　果然，我求的事根本不可能实现啊……


第134章 阴魂不散
　　“云溪，别太在意那个签文了，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未来的事哪有个准数呢？”
　　姚俪挽着云溪的胳膊，轻声宽慰。
　　云溪笑了笑，已经从方才的失态中回过神来。
　　“姚姐，我没事。”
　　王夫人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讷讷地不敢言语。
　　“我们去后头逛逛吧？听说登上那座白塔，能看到很美的风景。”
　　姚俪拉着云溪的手，笑盈盈地往大殿后方走去。
　　就在这时，寺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没多久，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那人身材瘦长，穿着秋香色的外裳，板着脸，直接看向了大殿这边。
　　王夫人惊呼一声，急忙捂住了嘴。
　　“胡夫人怎么来了？”
　　姚俪也认出来，这位不正是通判家的夫人吗？
　　鉴于上次发生的事，姚俪下意识往胡夫人身后瞄了几眼，没有看到白若莲的身影。
　　看来卯一把人看得很牢啊！
　　姚俪决定这个月要给卯一多发一份奖金才行。
　　胡夫人扶着丫鬟朝这边走来，看到王夫人时，下巴突然抬得高高的。
　　王夫人笑呵呵地向她行了一礼。
　　“见过胡夫人，您怎么突然来白马寺了？”
　　胡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
　　王夫人连连摆手，捂着嘴轻笑。
　　“胡夫人这话说的，怪叫人不好意思的。这是白马寺，哪有谁不能来的呢？只是我听说胡夫人一向不信佛，所以有些意外罢了。”
　　胡夫人呵了一声，露出了一个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嘲弄的表情。
　　“最近多事之秋，我担心我家老爷，所以过来拜拜菩萨。你在这儿，看来黄夫人在里头？”
　　王夫人点了点头，胡夫人瞬间斗志盎然，直接迈进了大殿内。
　　从头到尾，胡夫人连看都没看姚俪一眼。
　　王夫人怕她生气，忙劝慰道。
　　“夫人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姚俪其实根本没有把胡夫人放在眼里，她虽是通判夫人，但有黄夫人压着，能闹出什么事？
　　当然，如果她敢正面杠，姚俪也不会服输，肯定当场就怼回去了。
　　“我就是好奇，你说她不信佛？那她怎么今天会突然过来？还正好挑我们来的这天？这也太巧了吧？”
　　姚俪一边往大殿后走去，一边开口问道。
　　王夫人皱着眉：“我也不知道她如何得到的消息，不过，总归是想来找表姐麻烦就是了。您不知道，这胡夫人一向看不起表姐的出身，明明通判比知府官职要低，她却处处要和表姐别苗头，弄得表姐都厌烦不已。”
　　姚俪也看出来了。
　　“这胡夫人显然是知道自己样样都比不过黄夫人，唯有出身这一项能拿得出手，所以才会如此。这样的人，本质上是自卑又自私的，还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别人看不起她，所以走到哪都要摆出个高姿态。”
　　“对对对，夫人您说的太对了！”王夫人像是找到了知音，颇有些激动，“碍于通判大人，表姐每次对她还挺客气的。可她一点都不知道好歹，总给表姐下绊子。”
　　王夫人和黄夫人既是亲戚，两人丈夫又是同一阵营的，自然也看不惯胡夫人。
　　不过她性子好，又八面玲珑，不会与人交恶，所以两人还有个面面情。
　　“这有什么难的？”姚俪挑了挑眉，“她最在乎什么？想办法打破她最在乎的东西，撕破她的面子，以后她就不敢再出来闹腾了。”
　　姚俪随口一说，却不知道王夫人真的上了心，开始琢磨起来。
　　云溪一路上都没说话，这些事她也不好插嘴，只默默跟在姚俪身后。
　　三个人慢慢爬上了塔顶，极目远眺，看到山下连绵的田野，以及在田埂间忙碌的人影，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三人才下了白塔，和黄夫人她们会合。
　　刚走进大殿左侧的客堂，姚俪就听到了那胡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黄夫人还真是家财万贯啊！随便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啧啧，若是黄大人知道你散漫，花钱无数，不知会作何感想？”
　　黄夫人面上带着笑，可那双眼睛却没有笑意。
　　“胡夫人管得还真宽，我家的事，何时轮得到你置喙？”
　　“就是就是！黄夫人自己就有钱，哪里需要用黄大人的？”
　　那位经历夫人急忙开口。
　　她想要帮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黄夫人眉头一皱。
　　“确实如此，黄夫人商户出身，自是不愁银子的。黄大人估计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当初才会娶黄夫人过门吧？”胡夫人假假地笑着，“有钱能使鬼推磨，黄大人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也少不了黄夫人的功劳呢！”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还带挑拨离间。
　　既贬低了黄夫人娘家商户出身，又挑拨夫妻俩感情，还暗示黄大人这知府位置是靠银子得来的。
　　咦？几日不见，这位胡夫人战斗力见涨啊！
　　姚俪心底啧啧了两声。
　　黄夫人脸色瞬间转青，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这时候，姚俪带人走了进去，状似随意地说道。
　　“哎呀，我还以为胡夫人是书香门第出身呢，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银子？胡夫人家中，这般缺钱吗？”
　　姚俪一脸的真诚表情。
　　“通判大人为朝廷做事，这俸银都不够家用吗？哎……胡夫人，你若是缺钱，怎么不早说呢？我这儿有几张银票，你拿去花吧！”
　　姚俪刚说完，燕儿机灵地从荷包里取出两张大额银票。
　　姚俪给了她一个赞赏的表情，捏着那两张银票，递到了胡夫人面前。
　　这回，换成胡夫人脸色铁青了。
　　“侧夫人，这是在侮辱我吗？”
　　她唰得站起身来，对姚俪怒目而视。
　　“侧夫人？”
　　这这胡夫人，还真是字字句句喜欢戳人痛处。
　　她以为姚俪只是吴王世子的妾室，故意称呼她“侧夫人”，就为了和自己这个通判“夫人”区别开来。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姚俪根本不在乎什么侧室正式的。
　　孟无常身边只有她一个人，这就足够了。
　　不过，这无知妇人说的话，还是惹恼了姚俪。


第135章 对付蠢人，直接怼就是了
　　不过，不等姚俪开口，王夫人就抢先说道。
　　“胡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以王夫人这般好性子的人，都忍不住要生气了。
　　胡夫人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维持着她的高傲自尊。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她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的下贱妇人，寡妇出身，攀上了吴王世子，就以为自己多高贵了？草鸡一只，飞上了枝头妄图成凤凰？简直痴人说梦。”
　　王夫人心中大急。
　　这胡夫人怎么这么没脑子！
　　虽说姚夫人出身低，她的寡妇身份经不起查，康义府稍微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可架不住世子殿下喜欢啊！
　　没看到殿下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吗？
　　但凡经过男女之事的，都能看出殿下对姚夫人的不同寻常。
　　这胡夫人怕不是脑子有疾？
　　哦对了，她和胡大人没感情，所以看不出来。
　　王夫人心理活动十分丰富，脸上表情也随之变来变去。
　　同样如此的，还有黄夫人。
　　相较于两人的焦急，姚俪倒是面色平静。
　　她淡淡地看了胡夫人一眼。
　　“我不是草鸡，我本来就是人中龙凤，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是无法理解的。倒是胡夫人，自称书香门第，原来也是满嘴污秽，如此刻薄，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我原以为胡大人是一心为民的好官呢！没想到胡夫人会说出泥腿子出身的下贱妇人这样的话，夫妻本为一体，看来胡大人也是这般想的。既然如此，我回去得和殿下好好说说。”
　　姚俪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嘴角还勾了勾，露出了一丝笑。
　　可这几句话，却吓得胡夫人脸色一白，冷汗直流。
　　她一时激动，忘了这寡妇如今受宠！枕边风一吹，自家老爷的官职可就不保了！
　　这还不算，一直没出声的云溪突然开口。
　　“姚姐姐也太心善了。这要是被殿下知道有人这般辱你，还不知会如何发怒。我还记得，当初有个丫鬟想害你，直接被拔了舌头扔进了军营。”
　　“云姑娘，不是军营，是军妓营。”这次开口的雁秋，“不过，胡夫人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送她去军妓营？军营里那些大头兵们也不会饥不择食。”
　　要论怼人，十个胡夫人也不是云溪她们的对手。
　　胡夫人浑身颤抖，指着她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姚俪轻咳一声，佯装不悦地瞪了两人一眼：“别胡说，胡夫人好歹是位官眷。”
　　这时，燕儿突然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低声嘀咕道。
　　“也不知道胡大人知道了今日的事，会不会后悔当天娶了胡夫人？换做是我，肯定立刻休妻，换一个乖巧听话又年轻漂亮的夫人。”
　　胡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心中又怒又怕，满脸的惊怒和惶恐之色，恨恨一甩袖，直接带着人跑了。
　　等她一走，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视，紧接着爆出一阵大笑。
　　姚俪捏了捏雁秋的脸蛋。
　　“云溪和燕儿说的那些就算了，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你还是个大姑娘呢！说话可不能这般荤素不忌。”
　　虽然挺过瘾的，可在场还有外人呢！
　　雁秋觉得自己很冤枉啊！自己只是听别人提起过而已，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黄夫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哎呦，我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般痛快。”
　　王夫人一直捂着嘴，不敢笑得太大声。
　　“她这是自作自受！真当她自己出身高贵呢！她爹不过是个秀才，祖上做官最高也就是个六品小官，就这也敢自称书香门第？”
　　倒是那位经历夫人，笑得有些勉强，看着姚俪几人，眼神颇有些畏惧。
　　康义府这地方并不富庶，她们的丈夫，大多是靠自己本事和钻营，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经历夫人本来心底还有些看不起姚俪，觉得自己好歹是个正经的官太太，姚俪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妾。
　　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到底是哪个混蛋，跟老娘说这姚氏好对付的？
　　她暗自咬了咬牙，把那个撺掇自己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了胡夫人，姚俪她们自在了许多。
　　参观完寺院，吃了一顿不错的斋饭，留宿一晚，第二天她们才打道回府。
　　经过这次出行，姚俪和黄夫人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而另一边，胡夫人却是当天就回了家。
　　胡府位于知府衙门西南处的闹市，距离衙门有点远，但胜在房价便宜。
　　胡夫人一进门，就立刻收起了脸上的惶恐和忐忑。
　　她穿过前院，直接走进内院。
　　阵阵笑闹声不断传来，让她的脸色黑沉地能滴出水来。
　　“是谁在吵闹？”
　　她看向管事妈妈。
　　那管事妈妈低垂着头：“是十三姨娘。老爷提前下衙了，就在十三姨娘处。”
　　胡夫人身子晃了晃。
　　这就是她的丈夫！
　　提前下衙，不问她这个正室妻子去了哪里，只记得和妾室狎玩！
　　胡府面积不算小了，大大小小的院子也有许多，可依旧住的满满当当。
　　胡大人喜好美色，偏偏胡夫人样貌平平。所以成亲后，妾室一个接一个地抬进来，这么大的宅子都快住不下了。
　　十三姨娘是胡大人最近新纳的美妾，连平民都算不上，是从青楼出来的。
　　当初胡夫人死活要拦，可结果没拦住，还使得她成为了全城的笑柄。
　　胡夫人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睛。
　　“找人通知老爷，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管事妈妈犹豫了下，躬了躬身，很快退了下去。
　　许久之后，胡大人带着满身的酒气来到了正院。
　　看到一脸肃然的胡夫人，胡大人心里腻歪极了，一屁股坐下后，没好气地瞪着她。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一早说？这都什么时辰了？打搅我休息！”
　　胡夫人张口想讥讽几句，但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去了白塔寺，遇到了黄夫人，和那位侧夫人。”
　　胡大人一听，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问道。
　　“世子殿下后院那个？听说是个十足的美人啊！你见到了？”
　　胡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可是吴王世子的女人！


第136章 两个蠢人
　　“胡庆申！你能不能长长脑子？！
　　胡夫人气得大叫，
　　胡大人不以为然，抬起一条腿搁在了另一条腿上。
　　“在自己府里说一说，怕什么？难道你会传出去不成？”
　　胡夫人心底泛起阵阵悲凉：我怎么嫁了个这么不知轻重的东西？
　　可想到自己的后半辈子，还有儿子女儿们的将来，她还是忍着怒意继续劝。
　　胡大人不以为然，伸出小拇指抠了抠牙缝，咂了一声。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我做了这十年的通判，难不成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我累了，去小红那里睡。”
　　说完，也不管胡夫人的脸色如何难堪，他直接起身离开了正院，哼着小曲儿去了十三姨娘的院子。
　　胡夫人盯着门口方向，脸色黑沉无比。
　　管事妈妈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往里看了一眼。
　　“这个没脑子的蠢货！总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
　　胡夫人再也忍不住，怒骂着抄起桌上的茶盏，往外扔去。
　　砰！
　　茶盏摔成了粉碎。
　　管事妈妈慌忙收回了脑袋，险而又险地避过了。
　　“好险好险……”
　　她拍着胸脯，皱着眉纠结了半天，决定还是不进去禀告了。
　　他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低声吩咐道。
　　“你去一趟侧门，告诉那位白小姐，就说夫人已经歇下了，她要有事，明天再来。”
　　那小丫头行了个礼，匆匆忙忙跑开了。
　　胡府的侧门外，白若莲带着纱帽等了许久，却没等到胡夫人出现。
　　只有一个小丫头跑出来，一板一眼地跟她说了句：“我们夫人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说完她就跑回去了，还让人把门关上，徒留白若莲一人，气得直跺脚。
　　“一群蠢货！”
　　白若莲咬着牙低咒了一声，长长吸了口气。
　　被纱帽遮住的她，此刻脸上阴沉不已，心中焦躁难安，却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的她颇有些后悔，当初一意孤行，只带了怜杏一人前来。
　　若是承恩侯的暗卫都在，她又怎么会如此束手束脚？
　　白若莲在原地站了许久，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胡大人带着半身的酒气去了衙门。
　　在知府衙门内，胡大人被黄大人压了一头，一直心中不满，两人针尖对麦芒，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胡大人在衙门待了一天，眼看快要下衙了，突然接到下属传话。
　　“韩王世孙邀请诸位大人怡香院一聚。”
　　胡大人眼睛一亮，立刻就应下了。
　　下衙后，一群官老爷们一齐去了康义府内最大的青楼——怡香院。
　　“下官拜见世孙殿下！许久不见，殿下英姿更甚从前啊！”
　　胡大人抢先第一个抵达，立刻就朝元伯明拱手作揖，说着奉承话。
　　元伯明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脑海里想到的却是昨晚上元昶让暗卫传给他的话。
　　贼眉鼠眼，眼袋青黑，双腿虚浮……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节制，居然还敢肖想小嫂子？简直是找死。
　　元伯明呵了一声，若有所指地问道。
　　“胡大人昨晚睡得可好？”
　　胡大人不明就里，还当世孙是关心自己，心中还有些激动。
　　“多谢殿下关心！”
　　元伯明翻了个白眼。
　　谁关心你了？这么蠢，怎么在通判这位置上待了十几年的？
　　就在这时，黄大人走了进来。
　　“殿下平安归来，着实让下官松了口气。今日就当是给殿下接风洗尘，所有开销，下官包了，殿下可不要跟下官抢啊！”
　　元伯明挑了挑眉，没有反驳。
　　等到其他官员一一抵达后，元伯明一个眼神扫过，突然有一位看似不起眼的官员站了出来。
　　“世孙殿下，下官有事要奏！”
　　元伯明坐在了宽椅上，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那位官员受到了鼓舞，心绪激动，掏出了一本厚厚的账册，开始历数胡庆申的种种罪证。
　　胡大人脸色微变，但很快反应过来，怒斥道。
　　“世孙殿下面前休得胡言！你一个小小的照磨，有什么资格行弹劾之事？真是戏文看多了！”
　　那位小官面色不变，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本正经地把该说的话说完。
　　元伯明让人把那本账册拿了过来，随意翻了翻，突然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椅子。
　　“胡庆申，你好大的胆子！贪污受贿，排除异己，这种种的证据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来人，把他抓起来关入大牢，等候发落！”
　　胡庆申心头大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元伯明。
　　下一刻，果真有四个护卫冲了过来，三两下把他绑了起来，直接拖了出去。
　　临出门前，其中一个护卫还往他的嘴里塞了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等人一走，元伯明立刻收起了怒容，笑呵呵地看着其他人。
　　“胡庆申是咎由自取，坏事做尽，世子殿下是绝不会轻饶他的。不过嘛，我相信在座的诸位，肯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诸位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这套杀鸡儆猴，吓住了大多数官员。
　　尤其是那些平时和胡庆申走得近的人，面色发白，抖若筛糠，生怕一个不好就连累了自己。
　　只有黄大人站在一旁，脸上毫无意外之色，甚至还有着一丝得意。
　　胡庆申这人膈应了他这么多年，终于被拔掉了！
　　哈哈哈！
　　要怪，就怪胡庆申两口子都是口无遮拦的蠢货。
　　黄大人心头那个舒爽。
　　而元伯明解决了元昶交代的任务后，兴致缺缺，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怡香院。
　　他没有骑马，沿着大路慢悠悠地闲逛，突然眼角瞥见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这时，马车内响起一个熟悉的清脆声音。
　　“车夫，等等，我去买点东西。”
　　接着，马车停下，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人。
　　“姚姐，我去去就来。”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人，正是从白马寺回来的姚俪一行人。
　　在城门口和黄夫人她们分开后没多久，云溪突然想起来有东西要买，于是马车拐了个弯，来到了这条大街上。
　　云溪扯了扯衣摆和袖子，抬起头，正要往铺子里走，忽然就定在了原地。


第137章 街上闲话
　　云溪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朝前走了几步，朝元伯明屈膝一福。
　　“见过王孙殿下。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儿？”
　　元伯明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我就是随便逛逛、随便逛逛。”
　　云溪面色不变，似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将耳边散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笑了一笑。
　　“我还有事，就不陪殿下闲聊。”
　　说着，她一甩头，直接走进了铺子内。
　　坐在马车里的姚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古怪。
　　不只是她，连燕儿都感觉到了。
　　“夫人，元公子怎么怪怪的？”燕儿压低了声音，凑到窗边。
　　姚俪做了个嘘的动作。
　　“你也看出来了？”
　　“这很明显啊！云姑娘都走进去了，他还站在门口看着呢！他们俩不是关系很不好吗？”
　　燕儿的疑问，也是姚俪的疑惑。
　　明明从前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充满了火药味，怼来怼去的，互看不顺眼。今天这两人这么客气，看起来还挺怪的。
　　“算了，这是云溪的事，咱们还是不要多问。”
　　姚俪说着，放下了窗帘的一角。
　　燕儿点了点头，一转头，看到雁秋靠着车壁睡得四仰八叉的，嘴角还留着晶莹的液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刺客吗？”
　　雁秋一下惊醒，满脸警惕，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怎么不睡死算了？”
　　燕儿气哼哼地指着她。
　　“这可是在外头，又不是在府里，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能来得及护住夫人吗？”
　　雁秋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
　　“这马车晃晃悠悠的，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姚俪差点笑出声。
　　“好了，都安静些。这可是在大街上。”
　　这马车又不隔音，两个丫头声音又响，要是传出去，影响可不好。
　　雁秋点点头，没再做声，却不由捂着肚子揉了揉。
　　燕儿撇了撇嘴，从暗格里拿出了点心塞给她。
　　雁秋接过后一把塞进了嘴里。
　　“你慢点！”
　　燕儿提醒得晚了，雁秋被点心噎住了。
　　“唔、唔……”
　　雁秋使劲儿伸长了脖子，拍着胸口，脸都涨红了。
　　“都跟你说慢点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笨！”
　　燕儿翻了个大白眼，从另一个暗格里拿出了水，递给她。
　　雁秋灌了一大口水，才把堵在喉咙里的点心顺了下去。
　　“哎呀，可憋死我了！这什么点心？以后再也不吃了，差点要了小命。”
　　姚俪看着这两个丫头的相处，只觉得好笑不已。
　　嘴硬心软，说的就是燕儿了。
　　三个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外头响起了“笃笃”两声。
　　紧接着，元伯明的声音传了进来。
　　“小嫂子？”
　　姚俪掀开车帘，抬眸看着他。
　　“怎么了？有事？”
　　元伯明扫了一眼车内，搓了搓手指。
　　“这不是偶然相遇，过来跟小嫂子打个招呼嘛！对了，小嫂子你们去哪儿了？”
　　“昨日黄夫人邀请我们去白塔寺上香，今天才回来。听说你最近很得无常重用呀！可要好好干呦！”
　　姚俪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要不是两人离得远，姚俪都想拍拍他的脑袋了。
　　“哪里哪里，都是些小事、小事。谁让我是哥最亲近的人呢？”
　　说起这个，元伯明就忍不住嘚瑟起来。
　　旋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问道。
　　“小嫂子昨天可是碰到胡庆申的夫人了？”
　　姚俪点点头，有些诧异。
　　元伯明嘿了一声。
　　“那个胡夫人，嫂子不用担心了。胡庆申因贪污受贿已经被下了大牢，估计会严惩，胡家已经不成气候了。”
　　姚俪心下一跳：“怎么回事？”
　　贪污受贿？胡家不是很穷吗？怎么那个胡通判还贪污呢？
　　元伯明把昨晚到今天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末了，感慨道。
　　“那个胡夫人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嫂子你，那我哥能饶得了她？不过她毕竟是女眷，我哥还不屑对付一个妇人，就让人去查胡庆申，结果你猜怎么着？”
　　元伯明卖了个关子。
　　姚俪难得给他面子，顺势问了句：“然后怎么了？”
　　“那胡庆申真不是东西！胡家，里里外外都是他夫人在抄持，他花钱大手大脚，又经常带女人回府，后院乱糟糟一团。可他贪来的银子，却不告诉他夫人，都叫小妾藏着。”
　　“太过分了！这胡大人简直是渣男中的渣男！”
　　燕儿气愤填膺地骂道。
　　雁秋也是同样的嫌恶表情。
　　姚俪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同情胡夫人。
　　这两个人吧，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姚俪还是很意外，昨天才发生的事，晚上孟无常就知道了？是谁给他传的信？
　　姚俪下意识回头看了雁秋一眼。
　　结果这丫头打着哈欠，泪眼朦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姚俪眼角抽了抽。
　　雁秋根本没心眼，要是她做的肯定早就说了。
　　思来想去，姚俪都想不出来，最后摇头放弃。
　　算了，回去后问一问孟无常就知道了。
　　“辛苦你了，等回去我一定在无常面前为你说好话。”
　　姚俪笑眯眯地开口。
　　“时间不早，你也早点回去吧！”
　　元伯明期期艾艾的就是不接话，眼神不住地往身后飘去。
　　姚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家伙站这儿大半天，说了这么多话，原来是别有心思啊？
　　姚俪气笑了。
　　“你还有事？”
　　元伯明收回视线，抖了抖手。
　　“没、没事……对了，我府里头冷清的很，今天能去嫂子府上吃饭吗？”
　　连蹭饭的借口都用出来了！
　　姚俪扶着额头，无言以对。
　　这臭小子难不成对云溪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要死了，这家伙可不像无常那样安分守己，十几岁就开始流连青楼楚馆，睡过的女人不知道多少。还敢觊觎云溪？
　　姚俪眼睛眯了起来，双臂环胸，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直把元伯明看得心中忐忑不已。
　　“不行。”
　　姚俪刚说完，就看到云溪从铺子里走出来，急忙朝她招手。
　　“云溪，快上车，得赶紧回去了。”


第138章 什么时候圆房
　　云溪低着头，乖乖进了马车，都没看元伯明一眼。
　　车帘放下，马车很快调转车头，朝着孟府方向缓慢前行。
　　元伯明站在原地，纠结得五官都扭成一块儿了。
　　许久后，他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朝身后的护卫招呼了声。
　　“走！去孟府！”
　　护卫们早已见怪不怪，很快牵来了马，跟着一道去了孟府。
　　前脚姚俪她们刚下马车，后脚元伯明就到了。
　　姚俪听到下人的禀告，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他要来就来呗！把内院门关上就行了。”
　　下人应声退下后，姚俪拉着云溪嘀咕。
　　“这家伙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云溪眨着茫然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了笑。
　　“就算他打什么主意也和我无关，对了，姚姐，车上这些东西是要送给念梅她们的。待会儿麻烦你叫人带过去，我就不进去了。”
　　姚俪疑惑地看着她：“这个点了，你不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吗？”
　　“不了。慈幼院那边还有事，孩子们都小，我不放心。”
　　云溪连连摆手，抓过车上的包袱，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侧门后，云溪回头看了一眼，怅然叹息。
　　但紧接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蛋，深吸口气，朝着小巷方向走去。
　　另一边，姚俪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梧桐院。
　　“念梅、念兰，快过来！”
　　姚俪喊了一声，两个丫头急忙从厢房内跑了出来。
　　姚俪笑眯眯地接过燕儿手里的礼盒，分别递给二人。
　　“这是我和云溪给你们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小丫头哪有不喜欢礼物的？立刻欢欣鼓舞地接过了各自的礼盒。
　　念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姚俪。
　　“夫人这次出门好玩吗？”
　　“还不错吧！”
　　姚俪一边往里走，一边跟两个丫头说起了白塔寺的风景，听得两个丫头羡慕不已。
　　“燕儿，其他人的礼物，你带出去发了吧！”
　　燕儿屈了屈膝，拉着雁秋出去分发礼物。
　　其实就是一些路上买的小东西，比如帕子、头巾之类的。给静如和郭娘子的礼物要好一些。
　　等念梅和念兰两个丫头出去后，姚俪不禁感慨。
　　“她们天天被关在这宅子里，哪里也去不了，也挺闷的。等过些时日，抽个时间给大家都放个假，可以去郊外玩玩。”
　　静如赞同着点头。
　　“那我待会儿和嬷嬷商议一下。”
　　姚俪抬头，看到她已经戴上了新得的银丁香耳钉，不由笑了起来。
　　“你要是想回平县看看你爹娘也行，府里的人，每旬都有一天假。”
　　静如抿了抿嘴，犹豫了下，最后说道。
　　“多谢夫人好意，不过这府里事情太多，若我走开一天，怕底下的人出乱子。”
　　静如现在行事十分谨慎。
　　姚俪想想也是，反正等夏收过后，安福得带着人过来禀告一番。
　　这年代的人们不像她前世，来往频繁。多的是子女出门做事几个月没法和家里联系的，而要是女子出嫁，想回娘家就更难了。
　　倒不是说婆家不肯，只是嫁了人毕竟事情就多了，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呢？
　　姚俪想起从前在平县的生活，和现在比起来，真的要轻松许多。至少不需要应付那些官眷们，在自己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可现在，她做什么都有人看着。
　　虽然姚俪不是那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但总归是有些束手束脚。
　　“等天热起来，找个地方避暑去。”
　　姚俪嘀咕道。
　　没多久，郭娘子送来了晚膳，姚俪等了半天没等到孟无常，只好自己先吃。
　　可刚扒拉了两口，外头就传来了动静。
　　孟无常踏着夜色走了进来。
　　姚俪抬头，意外地看到他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喜色。
　　“这是有什么好事？”
　　孟无常点点头，顺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就着她手里夹着的虾饺咬了一口。
　　姚俪一低头，看到虾饺少了一半，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我一天都没吃饭。”
　　孟无常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说道。
　　姚俪的不高兴，立刻变成了心疼。
　　“怎么会没吃饭？苏青他们跟着你做什么去了？连吃的都不给你准备吗？燕儿，叫郭娘子再多做一些吃的送过来。”
　　姚俪朝门外喊了一声。
　　燕儿急忙跑去小厨房转达姚俪的话。
　　“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喜事呢！”
　　姚俪放下筷子，推了推孟无常的胳膊。
　　孟无常眉眼弯了弯。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河南布政使司的孔大人吗？”
　　姚俪摇摇头，每次孟无常说起某某官员、某某势力，她都是一头雾水，基本上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记不住。
　　孟无常倒也习惯了，没在意，而是继续说道。
　　“那位孔大人是河南地方的布政使，管着河南境内的政务。先前他拒绝和我们接触，昨日苏青亲自前往，终于说服他了。”
　　布政使什么的，姚俪不太清楚，但河南她知道。
　　康义府所在的位置，算起来，大致在她前世所出的江西和河南的交界处。如今是属于河南布政使司范围内。
　　所以说，这位孔大人，是黄知府的顶头上司。
　　能把孔大人拉拢过来，那么孟无常所控制的范围，就更大了。
　　“苏青是怎么说服他的啊？”
　　姚俪更感兴趣的是这个。
　　苏青这人还有这样好的口才呢？怎么平时看不出来……
　　“具体的等苏青回来再问他吧！”
　　孟无常说的高兴，一连吃了两碗饭。
　　姚俪没有再问，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屋准备歇息。
　　姚俪走进内室，燕儿刚给她铺好床。
　　两米多宽的拔步床上，铺着漂亮精致的锦缎被子。
　　淡青色的纱帐白日都是被金质的勾子勾到两边，这会儿已经放了下来，显得床内朦朦胧胧的。
　　姚俪梳洗过后，换上了宽松的寝衣，头发也放了下来。
　　可刚坐到床上，忽然就听到燕儿犹豫着开口。
　　“夫人，您什么时候和殿下圆房啊？”
　　姚俪手里的枕头差点就掉了。
　　这丫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第139章 这种事……
　　姚俪强装镇定，看了燕儿一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私底下都猜了好久了，原以为殿下会很快和夫人圆房，可这么久了都没动静……孙嬷嬷都向奴婢打听过好几回了。就连王夫人身边的丫头，也问起这事儿。”
　　姚俪额角不由一抽。
　　这些人怎么这么八卦呢！老关心别人家的房中事干什么？
　　姚俪拍了拍床沿。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王家那丫鬟也太嘴碎了！这关她什么事？！”
　　“奴婢也是这么回她的！”
　　燕儿急忙说道。
　　姚俪稍微松了口气，燕儿果然还是靠得住的。
　　“不过，奴婢也觉得，殿下和您这样子下去不是个事儿。殿下现在还没怎么着，以后肯定会有更多女人扑上来，您总得为自己想想啊！”
　　“黄府的三姨娘，就是下属送的。您别看黄大人和黄夫人关系多好，黄大人当初也没拒绝。”
　　“还有，王夫人家里的两个妾室，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燕儿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指头。
　　姚俪沉默了。
　　燕儿虽然看着直愣愣的，可往往能说到点子上。
　　其实，姚俪并不是很在乎这些。
　　甚至于，姚俪私心觉得，没有正式名分还是好事。
　　如果有一天孟无常真的有了别的女人，她也能及时抽身。可如果有了身份，要想走，就不容易了。
　　有时候，姚俪也会困惑。
　　她搞不清楚自己对孟无常的感情，到底属于哪一种。
　　要说两人死生契阔，没了对方就活不了，其实是夸张了。
　　她觉得吧，就算没有孟无常，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的，哪怕一开始会伤心，但总能走出来。
　　可要说对孟无常没感情，也不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种感情，并不像那些小说、电视中所描绘的那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到了就欲火焚身，恨不得把人吃下去。
　　她对孟无常的感情，要淡一些。
　　看到他，会开心；不看到他时会想念，但也不至于太想念。
　　燕儿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还当她是害羞，情急之下心里想的话就脱口而出。
　　“夫人，外头的人都当您是殿下的女人了。您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太亏了？名声白白坏掉。”
　　说完，燕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
　　姚俪无语地看着她。
　　这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你是不是从雁秋那儿听了些什么话？”
　　姚俪抬了抬眼皮，朝窗外看去。
　　窗外人影一闪而过，雁秋心虚地跑了。
　　燕儿一向是不怕姚俪的，撇撇嘴道：“您不是说，您和殿下之间，总是缺了些什么吗？依奴婢看，就是缺了这个——圆房。”
　　姚俪愣了愣。
　　燕儿，你要不要这么大胆？
　　你还没成亲呢！就把圆房挂嘴边，被外人知道了可怎么办？估计没什么人敢娶你了。
　　姚俪心里吐槽。
　　不过，燕儿的话也确实给她提了醒。
　　“难道真如燕儿说的，是因为没有发生……那层关系？”
　　姚俪低声自语，莫名感觉心跳快了一些。
　　可这突然间要做点什么，姚俪觉得很尴尬啊！
　　这种事，难道不应该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吗？
　　真要像燕儿说的那样，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而去做这件事，也太刻意了。
　　等她躺下，盖好被子，脑子里还忍不住在想着这件事。
　　燕儿吹灭了油灯，悄悄离开了卧房。
　　走到外头，雁秋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样？”
　　燕儿吓得差点跳起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我已经提了，夫人明显已经听进去了。”
　　雁秋嘿嘿一笑，擦了擦鼻子下方。
　　“可是，我觉得，殿下不会像王大人、黄大人那样的。他对夫人多好啊！怎么会喜新厌旧呢？”
　　两人坐在台阶上，说着悄悄话。
　　雁秋切了一声。
　　“你懂男人么？我师父说过，男人本性都一样的，就算殿下现在对主子好，喜欢她，可不代表以后一直会这样。”
　　燕儿抬头望天，怅然叹了口气。
　　“你说的也对。去年这时候，夫人送了一对镯子给我，我可喜欢了，宝贝似的天天戴着。可后来夫人给我的好东西越来越多，都是我喜欢的，那对镯子我现在很少戴了。”
　　“可不是？你看你自己都是这样，殿下那般人中龙凤，给他送女人的官员多的去了。难保他那天就中了招呀！”
　　雁秋说的信誓旦旦，好像已经预见了这样的事。
　　燕儿沉默片刻，忽然眉头一皱。
　　“对了，殿下不是你以前的主子吗？你怎么总说他坏话？”
　　雁秋吹了声口哨，没有回答，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了房顶上。
　　燕儿无语，她又上不去，没法追问，只好转身进了屋，歇在了姚俪房内的小榻上。
　　姚俪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一双眼睛都肿的睁不开。
　　燕儿第一时间从小厨房弄了煮鸡蛋来，给她敷着眼睛。
　　姚俪用凉水泼了好几遍，才觉得精神了些。
　　走出房门，她下意识就问起了孟无常的行踪。
　　“回夫人，殿下今日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迎一位姓孔的大人。”
　　孟无常每次出门都会叫人给姚俪说一声，以免她担心。
　　姚俪哦了一声，去了前头准备吃早饭。
　　而另一边，孟无常带着黄知府等人，天刚亮就出了城，在城外迎接孔布政使的到来。
　　天渐渐亮了，一行马车出现在视线中。
　　苏青坐在前头一辆马车内，率先跳下了车。
　　紧接着，是那位孔大人。
　　“总算等到孔大人了。”
　　孟无常主动开口。
　　孔大人是个十分傲慢的中年人，视线一扫，在黄知府人等人脸上停顿了片刻，这才露出了满意之色。
　　“孔甫，拜见吴王世子。”
　　他双手交叉，行了个揖礼，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
　　“接风宴已经备好了，还望孔大人赏光。”
　　黄知府立刻凑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
　　可不等孔甫回话，后头一辆马车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爹爹，您忘了我啦！”
　　车帘掀开，一个明媚的少女扶着丫鬟下了马车，朝孟无常盈盈一拜。


第140章 自叹不如
　　孔甫眼中浮现出宠溺之色，把少女拉了过来，向孟无常介绍道。
　　“这是下官的最小的女儿，名清漪。”
　　孔清漪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明媚动人，有着寻常大家闺秀少有的活泼生气。
　　她个子偏高，身材却是玲珑有致，穿着鹅黄色的上衣和柳绿色的裙子，绣着石榴图的腰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越发显得她仪态万千。
　　可孟无常看了她一眼后，突然眉头一皱，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这时候，黄知府的眼力就体现出来了。
　　他上前一步，主动开口。
　　“哎呀，真是失策。下官不知孔大人的千金也跟着前来了，准备不足，还望孔大人恕罪。”
　　他做了个揖，接着又道。
　　“孔姑娘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早已累了。诸位不如先行随本官回府，稍作休息。”
　　“是啊是啊！反正这天色尚早，不如先去黄大人府上。”
　　苏青跟着开口。
　　孔大人微微颔首，示意女儿回马车上，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等车帘一放下，孟无常冷冷地瞥了苏青一眼。
　　苏青被他这一眼，看得冷汗都下来了，忙要跪下请罪。
　　“回去后再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孟无常一把拽住了他，低声说了一句，随后，神色如常地跨上马。
　　苏青抹了一把汗，心中很是无奈。
　　临出行前，这位孔小姐突然跟了过来，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苏青本想给孟无常报信的，可一路上都没找到机会，孔甫的那位师爷，一直拉着他说话。
　　很快，一行人抵达了黄府，黄夫人提前得到消息，带着丫鬟婆子在门口迎接孔清漪。
　　“男人们有他们的事，孔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到我院子里坐坐？”
　　黄夫人不是第一次见孔清漪。
　　从前她跟着丈夫去孔府赴宴，是见过孔家的女眷的。不过，那时候孔清漪年纪还小，尚未长开，远没有现在这般姿容过人。
　　哪怕同样身为女子，黄夫人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孔清漪虽然看起来性子活泼，但礼仪却是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像黄夫人福身一礼，笑着说道。
　　“夫人唤我清漪便可。我不请自来，倒是让夫人费心了。”
　　说着，孔清漪主动上前挽住了黄夫人的胳膊。
　　两人亲亲热热地去了正院。
　　黄夫人给孔清漪安排好了住处，又带着她逛了一圈，很快就熟悉起来。
　　等用过午饭，孔清漪坐在黄夫人面前，手摩挲着茶杯壁。
　　“夫人对我这般好，实在是让清漪受宠若惊。”
　　黄夫人笑眯眯地摆摆手：“你这孩子，说这话不是外道了吗？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安心住着，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孔清漪暗自松了口气。
　　“多谢夫人。说起来，清漪有个不情之请……清漪听说白家的小姐在康义府？不知夫人知不知道她住在哪儿？”
　　黄夫人的眼神微微一变。
　　白小姐？
　　这孔家的小姐，怎么会知道姓白的在这儿？
　　黄夫人原本对孔清漪生出的诸多好感，立刻淡了许多。
　　她心里有些警惕，但面上丝毫看不出来，依然带着笑。
　　“清漪问的是哪个白小姐？”
　　“白家的二小姐呀！”孔清漪并没察觉到黄夫人的神色变化，“我幼年是在京城住过几年，和白家的几位小姐关系都很好，后来父亲外放，也与她们保持着书信来往。”
　　黄夫人拿出帕子，假装擦了擦嘴角，掩去了眼底的光。
　　“那位白小姐啊？我倒是知道，她住在韩王世孙的府上。”
　　顿了顿，黄夫人再次抬眸，关切地看着她。
　　“清漪，你是个好孩子，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让你提前知道才行。那位白小姐，自称行三，而且只带了个丫鬟，从京城一路孤身来到康义府，说是与世子殿下有婚约。可是她又与韩王世孙牵扯不清……”
　　黄夫人说的忧心忡忡，话说得恰到好处，让人生出无限的猜测。
　　果不其然，孔清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若莲？不会吧？”
　　“傻孩子，我还能害你不成？”黄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你与她毕竟只是幼年相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你若是想与她相交，我不拦着，但千万留着个心眼。”
　　孔清漪下意识点了点头，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黄夫人没有再多说，她知道小姑娘家家的，不一定会听得进去。说得多了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于是，黄夫人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却让贴身丫鬟留在了门口。
　　果不其然，她一走，孔清漪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收了起来。
　　她的丫鬟忍不住开口。
　　“姑娘，奴婢就说那白小姐不安好心！”
　　“柳儿，别胡说。”
　　“可是姑娘，她突然给您写信，肯定是有所图谋。您就算不信奴婢的，也得信黄夫人的吧？她与白小姐又不熟悉，没必要骗您啊！”
　　柳儿急得直跺脚。
　　孔清漪咬着唇，神情闪烁不定。
　　“若莲信中说她是被人冤枉的。她堂堂的承恩侯府小姐，何必要跟韩王世孙那样的纨绔纠缠？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柳儿又劝了几句，可孔清漪根本听不进去，急得这丫鬟都要捶墙了。
　　门外守着的丫鬟把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急忙去禀告给黄夫人。
　　黄夫人听完，细长的柳叶眉挑了挑，随即写了一封短信，让人送去了孟府。
　　两家距离并不远，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姚俪就收到了黄夫人的信。
　　听下人说黄夫人有信来，姚俪很是意外。
　　“有什么事叫人捎个口信就行了，怎么还特意写了一封信？”
　　下人摇头不知。
　　姚俪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
　　紧接着，她眉梢一动，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个白若莲，还真是会给人惊喜啊！”
　　之前，她被变相软禁在元伯明府上，都能成功逃离，跑去军营找孟无常。
　　现在，都加派人手严加看管了，她居然还能送信给孔家的小姐，让她来救自己。
　　啧啧，这份本事，姚俪都要自叹不如了。


第141章 水和火
　　姚俪沉吟片刻，随即将信折好，重新塞进信封里，交给燕儿收好。
　　燕儿满脸的疑惑。
　　“黄夫人找您做什么呢？这不是刚从白塔寺回来吗？”
　　姚俪呵了一声：“你恐怕不会相信，那位白小姐真是个能人啊！被看管得那么严，居然还能找到漏洞送信去搬救兵。”
　　“救兵？”
　　燕儿张了张嘴，脸上的疑惑更甚。
　　就在这时，雁秋从外头跑了进来，甩着发尾，冲到了姚俪面前，满脸八卦表情。
　　“主子，你猜我听说了什么？”
　　姚俪挑挑眉，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杏仁茶。
　　“是不是和姓孔的有关？”
　　雁秋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惊叹不已。
　　“主子，你简直神了！”
　　姚俪矜持地露出了一个淑女微笑。
　　燕儿扯了一把雁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快说说，我都要急死了。”
　　就连在内室忙着做针线的静如，听到动静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是和夫人有关吗？”
　　雁秋立刻就压低了声音。
　　“殿下和几位大人去城外迎接那位孔大人，河南的布政使，二品大员。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位孔大人居然把自己小女儿带过来了！”
　　“那位孔小姐，在城外还特意跟殿下搭话！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的天！”
　　“太不要脸了！”
　　静如和燕儿同时开口，一个惊呼，一个义愤填膺。
　　反倒是姚俪，表情没什么变化，慢慢地把那碗杏仁茶推开了。
　　“这玩意儿，从我的日常食谱中划掉吧！”
　　姚俪满脸的嫌弃。
　　燕儿换来了春妮，让她把碗撤了下去，嘴里嘀咕着。
　　“奴婢都急死了，夫人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夫人那是镇定自若。”
　　静如拿布子擦了擦桌子，转身回去继续做针线活了。
　　既然夫人都不着急，她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才最重要。
　　姚俪哈哈笑了起来。
　　“就是，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这孔清漪什么目的还没弄清楚呢？干着急有什么用？”
　　况且，孟无常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这孔家也是要脸的，总不会硬让女儿凑上来吧？
　　燕儿嘟了嘟嘴：“奴婢还不是担心您吗？”
　　“好啦好啦，你看你这操心的样子，都快成老太婆了。”
　　姚俪捏了捏她的脸蛋。
　　燕儿哀怨地看着自家主子，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下去忙别的事了。
　　倒是雁秋，手指卷着发丝，皱了半天的眉毛。
　　“主子，那姓白的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
　　姚俪挑眉：“你倒是问到了关键，可惜，我上哪知道去？不是你哥在看着她吗？”
　　“我哥做事一向最认真不过，怎么会出这种纰漏？不行，我要去看看。我哥该不会是着了那女人的道了吧？”
　　说完，雁秋向姚俪告了声罪，急匆匆地走了。
　　姚俪低头思索了许久后，去书房写了封回信，让人送去给黄夫人。
　　信上没写太多的内容，只说了她想会一会这位孔家的小姐。
　　于是，翌日，黄府送来了请帖，邀请姚俪赴宴。
　　而另一边，黄夫人告诉孔清漪要办花宴的消息后，孔清漪立刻要了一张请帖，让人送去给了白若莲。
　　到了花宴这一日，黄府内人声鼎沸、热闹极了。
　　姚俪打扮得中规中矩，一身袄裙，上衣是嫩青色的半袖褙子，露出了两节白纱袖子，下身是浅蓝和宝蓝相间的褶裙，绣满了金黄色的菊纹，搭配秋香色的腰带，看起来清雅又有气质。
　　她一进门，黄府的管事婆子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带着她去了后院。
　　等到了花厅，姚俪抬头一看。
　　嚯！
　　好家伙，十几个妙龄少女，穿着亮丽的衣裙，戴着亮彩的首饰，犹如花圃中的百花般，争奇斗艳。
　　姚俪拍了拍胸口，幸亏自己是已婚身份，不用跟这些小姑娘们凑在一起。
　　虽然她这具身体的年纪，和这些小姑娘们也差不多。
　　姚俪挺直了背脊，走进了偏厅。
　　刚踏进门内，姚俪就听到了熟悉的王夫人的声音。
　　“哎呀，姚夫人可算来了，我都快望穿秋水了。”
　　姚俪笑着走上前去，亲切地拉住了她的手。
　　王夫人眼珠子一转，凑到姚俪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表姐这花宴办得太突然了，肯定是有别的事！我问了，她都不告诉说，肯定是大事。”
　　姚俪心中默默道：确实是大事。一朵白莲花就不好对付了，又来一朵，当然要提前打探清楚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姚俪跟着她走到主位旁坐下，黄夫人并不在，这些客人们说说笑笑，倒是更自在些。
　　一盏茶过去后，黄夫人姗姗来迟。
　　“对不住，各位，我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来的迟了。”
　　“夫人待会儿可要自罚三杯啊！”
　　有和黄夫人熟悉的，故意用调笑的语气说道。
　　黄夫人笑容不变，依旧乐呵呵的。
　　“好好好，三杯就三杯。”
　　这番爽朗的样子，惹得众人轻笑不已。
　　黄夫人笑罢后，把跟在自己身旁的孔清漪拉了过来，亲昵地说道。
　　“这位是布政使孔大人家的千金，今日这花宴，主要是为了她办的。”
　　孔清漪落落大方地跟大家见了礼。
　　姚俪和王夫人凑在一起，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她和王夫人一样，是某位官员家的夫人。
　　孔清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没有停留一下。
　　姚俪则趁机打量起这位孔家小姐。
　　长得确实不错，和白若莲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如果把白若莲比喻成水，那这孔清漪就是火。
　　白若莲是那种娇娇弱弱的柔媚型，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眨眼，一皱眉，都能牵动人的心。
　　而这位孔清漪，身材着实可以称得上火辣了。
　　要知道这可是保守的古代，大多数女子穿的都是宽宽松松的，看不出身材。偏偏她就不同，腰勒得那么细，更加突出了上半身的波涛汹涌。
　　她笑容明媚，长相也属于明艳那一挂的，却一点儿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这种人，说她是人间尤物都不为过。
　　不过，让姚俪意外的是，她那双眼睛居然十分清澈清纯。


第142章 借酒试探
　　可惜了这孔清漪，好好的姑娘家眼瘸，非要和白若莲做朋友。
　　姚俪有些惋惜，随即收回了目光。
　　见过礼后，黄夫人带着孔清漪在上头的主位坐下，看那亲切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黄夫人自己的亲生女儿呢！
　　王夫人悄悄扯了扯姚俪的袖子，无声询问。
　　姚俪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两人正用眼神交流着，那位孔小姐忽然就走了过来。
　　“这位是姚夫人吧？方才黄夫人介绍过，但清漪似乎没听说康义府有姓姚的大人呀？”
　　她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懵懂，似乎是真的只是因为好奇。
　　一瞬间，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本正在说话的众人同时住了嘴，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睃视。
　　就连王夫人也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姚俪眨了眨眼睛，忽然就笑了。
　　“姚是我的本姓。”
　　孔清漪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是称夫人，那就是已经成亲了。谁家成亲的妇人会仍旧以娘家姓氏称呼自己？
　　姚俪笑得十分和善，只是那眼神却犀利了几分。
　　“孔姑娘很好奇我的夫君是谁呀？不过，你不是见过他了吗？”
　　孔清漪张了张嘴，不知怎么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姚俪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
　　“孔小姐跟着令尊来康义府那天，不是见过了么？我听说，孔小姐当日主动下了马车，要求令尊做介绍呢！”
　　“孔家教育出来的姑娘，果然和咱们康义府这小地方的姑娘不一样。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呀！”
　　姚俪说着，轻笑出声，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啜一口。
　　孔清漪的脸色白了一分。
　　她似乎感觉到周围那些夫人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原来是世子殿下府上的夫人。”孔清漪勉强笑了笑，“清漪并不知道夫人的身份，多有得罪，还望夫人海涵。”
　　姚俪挑了挑眉，倒是能屈能伸。
　　要是不觊觎孟无常，姚俪觉得和她还是有机会做朋友的。
　　不过现在嘛……
　　呵！
　　姚俪嘴角勾了勾。
　　有本事放马过来啊！
　　与此同时，在黄府的前院，黄大人正在款待男宾们。
　　男人们的聚会千百年来都差不多，一群人觥筹交错，欣赏着台上的舞女歌姬，一时间倒也十分融洽。
　　孔甫多喝了两杯，脸上就泛起了红光。
　　“世子殿下，下官敬您一杯！”
　　孔甫朝着孟无常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孟无常一饮而尽，脸色丝毫不变。
　　可紧接着，跟随孔甫而来的两位参议，也陆续向孟无常敬酒。
　　坐在旁边的元伯明眉头一皱，担心地看着孟无常。
　　“哥……”
　　孟无常扫了他一眼，示意他不用担心，面不改色地喝下了一杯又一杯酒。
　　“哥，你什么时候练就的千杯不醉的本事？”
　　元伯明惊叹不已。
　　孟无常抿了抿嘴，脑海中浮现出了姚俪碎碎念的样子。
　　“为防止意外发生，这些药你得随身带着。这个药可以解迷药、春药……哎呀你别笑，我认真的！还有这个是解酒的……”
　　如今的他行事警惕了许久，每次去赴宴前都会准备妥当。
　　别说千杯了，就算喝一大缸的烈酒，都不会有事。
　　不过，孟无常没罪，那位孔大人却似乎有了酒意。
　　“世子殿下龙驹凤雏、器宇轩昂、文武双全，实乃世间罕有。能为殿下做事，是下官的荣幸。”
　　孟无常不动声色：“孔大人过誉了。”
　　“不不不，下官说的句句肺腑，字字真心。”孔大人摆摆手，突然话语一转，“王爷与王妃意外过世，实在是让人悲痛万分。然，殿下这般年纪了，这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
　　“是啊是啊！以殿下的风姿，身边总得有人服侍才行。”
　　“殿下可别怪我们大人多嘴，大人也是担心。”
　　孔甫的两位参议一唱一和，仿佛再真诚不过。
　　孟无常放下了酒杯，笑了一声。
　　“孔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已有心仪之人，就不劳孔大人费心了。”
　　孔甫瞪大了眼睛：“殿下说的，该不会是那道所谓的赐婚圣旨吧？那承恩侯府的姑娘，如何配得上殿下？”
　　孟无常转着酒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反问道。
　　“那以孔大人之见，该如何呢？”
　　孔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略带矜持地捋了捋胡须。
　　“这个嘛！以下官薄见，自然应该选门当户对的。最好是书香门第出身、容貌、文采都出色的女子。”
　　这话一出口，别说孟无常了，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出了孔甫的言外之意。
　　论出身，承恩侯白家只是外戚，在真正书香门第的清流世家面前，就跟暴发户一样。
　　而孔家可是世代传承的衍圣公孔家！
　　论出身，在座的所有人家，谁能比得上？
　　这就差直接说他女儿的名字了。
　　元伯明翻了个白眼，这姓孔的也是个蠢货。
　　下一刻，众人就听到孟无常冷声开口。
　　“孔大人，看在令兄的面上，这次我就饶了你的不敬之罪。”
　　孟无常的眼神就像淬了冰，冷飕飕地扫向孔甫。
　　“我父王母妃过世才一年多，守孝未满三年，何谈成家？孔大人这是要置我于不孝之地吗？！”
　　说完，孟无常将酒杯摔在地上，沉着脸，甩袖而去。
　　孔甫的酒瞬间就醒了大半，惊惧莫名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这时，他那两位参议急忙站了起来。
　　“哎呀，我们大人喝醉了，方才只是醉酒之言。世子殿下可别当真啊！”
　　“诸位可要为我们大人作证啊！我们大人喝多了。”
　　孔甫眼神一闪，再次变得迷蒙。
　　“胡、胡说！我没有醉！”
　　元伯明冷笑着看他演戏。
　　这演技太差了！比韩王府后院那些姬妾们还不如呢！
　　不过，毕竟还有用的着他们的地方，元伯明轻咳一声，“善意”开口。
　　“看来孔大人确实是醉了，要不然也说不出这种话来。来人呀！还不赶紧把孔大人扶下去醒酒？”
　　说着，元伯明快步走了过去，飞速抄起桌上一杯冷水，朝孔甫兜头泼了过去。
　　然后他满脸关切的表情。
　　“孔大人酒醒了没？”


第143章 正面对上了
　　与此同时，在女眷那边，孔清漪毕竟是个小姑娘，面皮薄，被姚俪一番话说的脸一红再红。
　　黄夫人适时出来解围。
　　“清漪还是个孩子，就算不懂事也难免，姚夫人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清漪，你陪着我们估计也无聊，不如出去和其他小姑娘们玩去吧！”
　　孔清漪大大松了口气，感激地朝黄夫人点头，快步走出了厅外。
　　姚俪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接着，转头看向王夫人。
　　“坐着有些无聊，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王夫人不敢拒绝。
　　在座众人之中她和姚俪相处得最多，一直以为够了解姚俪了，可今日姚俪表现出来的样子，让王夫人大为震惊。
　　姚俪一起身，王夫人急忙也站起来，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表姐一眼，急急跟着出去了。
　　走出偏厅，姚俪神色从容，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景色。
　　王夫人有些惴惴不安。
　　走到拐弯处，姚俪忽然转过头来。
　　“王夫人先前想问什么来着？现在没别的外人了，尽管问就是。”
　　王夫人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我、我就是想问这个孔小姐的事。我表姐怎么对她那么热心？”
　　要说最了解黄夫人的，不一定是黄知府，也不一定是黄夫人的儿女，而是这位王夫人。
　　王夫人很清楚自家表姐的性子，骨子里的商人秉性难改，若是无利可图，她是绝不会露出这样的态度的。
　　姚俪歪了歪头。
　　“这个孔清漪是跟着她父亲孔甫来的，孔甫作为本地的布政使，二品大员，黄大人的顶头上司，黄夫人自然会热情照顾。”
　　王夫人皱着眉头：“我总觉得不只是这样。我表姐她，看似和黄大人相敬如宾，可实际上两人没那么亲近，他们更像……更像是合作关系。”
　　这话听着就有点讽刺了。
　　夫妻两个，本该是最亲近的人，却是合作关系？
　　而且，就姚俪所知，黄夫人可是生了好几个孩子的。
　　黄知府的孩子，全部都是嫡出，没有一个庶出。
　　“这个嘛，你了解她，你可以猜猜呀！”姚俪随口说道，“黄夫人最在意谁？她最近愁什么？”
　　王夫人眨着眼睛：“表姐最近在为她的长子相看……难道说……不会吧？！”
　　王夫人惊叫出声。
　　姚俪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
　　这黄夫人看上了孔清漪，想让她做自己儿媳妇？
　　不得不说，她眼光倒是还不错。
　　可问题是，孔家会答应吗？
　　都说高头嫁女，低头娶妇，这孔清漪作为二品大员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四品官员的儿子？
　　况且，听说孔家都是一群清高的人，个个眼高于顶，黄夫人这商户出身，他们怎么可能看得上？
　　不过，这是黄家的事，和姚俪没什么关系。
　　姚俪没再管王夫人神色如何变化，继续往前走。
　　没多久，一群妙曼的少女们出现在视线中。
　　这群少女们，基本都是康义府本地官员家的，彼此都很熟悉，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若是平日，这群姑娘们肯定早就针锋相对、吵闹不已，可今天却明显不一样。
　　就连王夫人都面露讶异，朝自己女儿招了招手。
　　“薇薇，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的女儿还是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年纪，有着圆圆的脸，脸上带着两团红晕，像极了苹果。
　　王芷薇看到自己娘，立刻跑了过来。
　　“娘？”
　　“啊……芷薇见过姚夫人。”
　　王芷薇是个十分乖巧的姑娘，姚俪只见过两次，但还挺喜欢她的。
　　姚俪摸了摸她的头：“看你玩的还挺开心啊？”
　　“是呢！新来的孔姐姐和白姐姐可厉害了，尤其是白姐姐，她把胡芸和方衿她们都比下去了！”
　　王芷薇兴奋地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王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心地觑了姚俪一眼。
　　谁知，姚俪反而笑了起来。
　　“是吗？这倒是奇了，书香世家衍圣公后人的孔清漪，居然被外戚出身的白若莲比了下去？”
　　姚俪更觉得不对劲了。
　　“我们过去瞧瞧。”
　　说话间，姚俪率先带着燕儿往前走去。
　　人群看到她，立时分开，姚俪顺畅地走到了人群中间，看到了一身粉裙的白若莲。
　　白若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矜贵地抬着下巴，那通身的气质，鹤立鸡群，犹如人中龙凤，确实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连站在她身旁的孔清漪，竟也被掩盖了光芒。
　　姚俪眼神微闪。
　　这时，白若莲似有所感，转头看了过来。
　　当她看到姚俪的刹那，眼底分明闪过了一丝寒意。
　　“这不是世子殿下的夫人么？”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白若莲就恢复了笑容。
　　这是要正面来了？
　　姚俪挑眉，直接走到了她面前。
　　“白小姐果真不愧是承恩侯府的姑娘，这通身的气质，有哪家未婚姑娘能比得上？”姚俪笑吟吟地说着，“当然，咱们康义府的姑娘，也没有白小姐那般勇气，孤身一人从京城跑到康义府来，只为了追随世子。”
　　白若莲脸一沉。
　　“姚夫人怕是误会了，我来康义府，是为了和世子殿下的婚约。”
　　“婚约？什么婚约？”
　　孔清漪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惊呼出声。
　　白若莲以为这话会激怒姚俪，可没想到姚俪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孔清漪神情变了。
　　姚俪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步摇，淡淡开口。
　　“白小姐与世子的婚约？若是我记得不错，殿下可没接那道圣旨。”
　　“圣旨既下，那婚事就已定下了。”白若莲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姚俪，“我是世子殿下的未婚妻，而你，不过是个随手可扔的玩意儿。”
　　“白小姐这勇气，我实在是佩服。不过，殿下英名不容亵渎。雁秋！”
　　姚俪拍了拍手。
　　一直跟在后头的雁秋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前头。
　　“给我掌嘴。”
　　姚俪轻飘飘地开口。
　　雁秋眼睛唰得亮了起来，抬手就要打。
　　白若莲脸色瞬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语气却反而强硬起来。
　　“大胆贱婢！你要敢动手，日后我必诛你九族！”
　　咦？
　　这话听着耳熟啊！
　　姚俪心中一动，忽然冒出了某种猜想。
　　这个白若莲……


第144章 塑料姐妹
　　雁秋才不管对方说什么，左手抓住了白若莲的胳膊，右手立刻抬起。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随之响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个丫鬟居然真的敢动手。
　　只有王芷薇，愣了半天后，突然双手在胸前握紧，崇拜地看着姚俪。
　　姚俪神色淡然，等到雁秋打了七八个巴掌后，才再次出声。
　　“好了，雁秋，收手。”
　　雁秋立刻住手，甩开手，退回到了姚俪身后。
　　这种时候，根本没人敢去扶白若莲。
　　白若莲摇摇晃晃，跌倒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捂着脸，一双眼睛犹如淬了毒，狠狠盯着姚俪。
　　姚俪轻笑一声，抬起眼眸，视线扫了一圈。
　　凡她视线扫过的地方，那些小姑娘们下意识都垂下了脑袋。
　　“前头有个不错的荷花池，诸位有没有兴趣过去瞧瞧？”
　　姚俪突然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接着，也不管其他人有没有听到，姚俪带着两个丫鬟率先走下了游廊，朝着荷花池方向悠哉走去。
　　这群小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敢回答。
　　王芷薇从她娘身边跳了出去，拉住了和自己交好的小姐妹。
　　“姨母这荷花池打理得可漂亮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开花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那个小姐妹也是个单纯的，立刻就笑开了，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挽着胳膊跟了上去。
　　其他小姑娘见状，也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这里。
　　很快，白若莲身边就空了下来，只剩一个孔清漪。
　　孔清漪脸色复杂地看着她，却没有立刻上前把她扶起来。
　　白若莲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好不容易把孔清漪拉拢到自己这边，这么多年的书信往来，可是花了她不少心血。
　　“清漪……”
　　白若莲眼神闪烁许久，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
　　“你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了解我。原来……都是我想多了……”
　　孔清漪愣了愣。
　　“不，我没……我只是……”
　　不等她说出个所以然了，就被白若莲打断了。
　　“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你信中所说，你爹的心思，我自然是知道的。我不是向你保证过吗？我一定会帮你的！”
　　白若莲的表情，柔弱中带着坚定，那双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孔清漪。
　　孔清漪心中刚冒出来的怀疑，就这么消散了。
　　她蹲下身，把白若莲扶了起来。
　　“若莲，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白若莲伸手抚过脸颊，眉头轻皱，露出了一个故作坚强的表情。
　　“我没事。”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那表情分明带着痛苦。
　　孔清漪更加自责，心中骂了自己几句。
　　要是之前她肯站出来拦着，若莲说不定就不会被打。
　　现在却让若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孔清漪咬了咬牙，眼底似要喷火。
　　“一个连正经夫人之位都没有的妾，居然敢这么嚣张！简直太过分了！”
　　白若莲幽幽叹了口气。
　　“就算她过分又能怎么办呢？毕竟世子殿下如今正痴迷她，看都不看旁人一眼。”
　　孔清漪的脸色微变。
　　来之前，孔甫早就让人打听过世子现如今的情况，知道身边有这么个女人。但不管是孔甫还是孔清漪，都没有把姚俪放在心上。
　　一个乡下出身，又是嫁过人的寡妇，如何能比得上出身清贵，文采斐然又天姿国色的孔清漪？
　　如今一看，果然是乡下来的无知妇人，这般嚣张，不是得罪人么？
　　如此，无异于自掘坟墓，早晚会被世子殿下厌弃。
　　孔清漪想通之后，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
　　不过，这个姚俪打了若莲，这口气一定要出！
　　“若莲，你放心，我不会让人白白吃这个亏的！等着看吧！到时候，我一定要她跪在你面前磕头认错！”
　　孔清漪信誓旦旦地说道。
　　白若莲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似是松了口气。
　　“谢谢清漪。我在这康义府无亲无故，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孔清漪点点头，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有些心疼。
　　“要不你今天就留下跟我住吧！黄夫人对我很殷勤，我想她不会拒绝的。”
　　白若莲巴不得如此，忙点了点头。
　　可在孔清漪转过身的刹那，白若莲的笑容瞬间消失。
　　那双眼睛中，哪还有什么感激？
　　阴狠深邃，充满了算计。
　　这哪里会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会有的眼神？
　　若是姚俪看到了这一幕，第一时间就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可惜，没有人看到这个样子的白若莲。
　　另一边，姚俪带着丫鬟们去了荷花池，摘了几朵荷花和荷叶，早把方才的事抛到了脑后。
　　“这荷叶满带清香，晒干了可以泡茶，还可以入菜，可是好东西。”
　　姚俪将荷叶凑到脸前，深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我们府里的池子不开花啊？”
　　燕儿看着连天荷叶中冒出的粉色、白色的花苞，忍不住嘀咕。
　　“我们那池子可比这池子大多了，要是开满了，肯定很好看。”雁秋也跟着点头。
　　姚俪笑了起来：“这不是才种下去吗？至少要等三年才能开花呢！不过，明年长出的荷叶肯定会比今年多。”
　　一旁的婆子听到三人的对话，立刻笑容满面地凑了过来。
　　“姚夫人若是喜欢，奴婢这就禀告主母，改日送一些莲叶到贵府。”
　　姚俪摇了摇头。
　　“不必了。”
　　正说话间，王夫人带着王芷薇和她的小伙伴走了过来。
　　“看来姚夫人也是清雅之人，喜欢莲花莲叶。不像我，是个俗人，就喜欢大红大紫的牡丹芍药。”
　　王夫人笑呵呵地说着奉承话。
　　姚俪挑了挑眉，扬了扬手中的荷叶。
　　“我只是在和丫头们说，这叶子晒干了可以泡茶也可以入菜，还可以入药。什么清雅不清雅的？我又不是那些贵女出身，在我看来，荷花也好，牡丹芍药也好，各有各的美，干嘛要混为一谈呢？”
　　王夫人没想到今天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第145章 真圣母和假圣母（上）
　　姚俪视线一转，看到她们身后跟来的那群人，顿时失了赏花的兴趣。
　　将手中的荷叶交给了燕儿，姚俪懒懒地扶了扶发鬓。
　　“没意思，早些回吧！”
　　“姚夫人，等等！”
　　王芷薇突然出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指着燕儿怀里的荷叶荷花。
　　“那个，能不能送给我啊？”
　　姚俪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挺喜欢的，随即转过头来。
　　“你要用来干什么？”
　　王芷薇脸上一红，踌躇了半天，支支吾吾地开口。
　　“那个，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说是莲花的花瓣能做成美食。我想试试……可是我娘从不让我靠近池子边。”
　　王夫人拧着眉毛，为自己辩驳。
　　“池子边多危险？万一你掉下去怎么办？这又不是在自己家，怎么能厚脸皮要别人的东西？”
　　王芷薇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地说道。
　　“这不是姚夫人已经摘下来了嘛……”
　　王夫人用不争气地眼神瞪着女儿：这丫头怎么一点不像自己？傻乎乎的，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
　　王芷薇才十三岁，她娘已经开始愁她以后嫁人的事了。
　　看着王芷薇眼巴巴的样子，姚俪捂着嘴直笑。
　　“你要是喜欢，就都给你。”
　　王芷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燕儿识趣地上前一步，将怀里的荷叶荷花们交给了王芷薇的丫鬟。
　　那丫鬟捧了个满怀。
　　“要是那美食做出来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啊！我也想尝尝呢！”
　　姚俪捏了捏王芷薇肉乎乎的脸颊，又逗了她几句，这才带着燕儿和雁秋离开了。
　　坐着马车回了家，姚俪心情还挺不错的。
　　刚下马车，她就看到了骑马飞驰而来元伯明，不由挑了挑眉。
　　这个时间，男宾们应该还没散吧？
　　元伯明也看到了她，急忙在大门口刹车停下。
　　“嫂子，你也提早回来了？你和我哥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姚俪的眉毛顿时一沉。
　　“无常也提早回来了？”
　　元伯明翻身下马，抓了抓头发。
　　“可不是么？那个孔甫喝多了，嘴上没个把门，说了一通话，结果哥生气了，就直接走了。害得我还要给他收尾……”
　　后面的话，姚俪没听进去。
　　前有孔清漪，后有孔甫，这姓孔的是专门和我们过不去啊！
　　姚俪冷笑了一声，唰得一声转身，快步进了门。
　　她很快就找到了孟无常。
　　他正在前院的教武场看着孩子们训练。
　　这些孩子们，一部分是从前在平县收来的孤儿，另一部分是到了康义府后收留的可怜孩子。
　　这些孩子们年纪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五岁。
　　小豆丁也在其中。
　　他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一批，可训练却是最刻苦的，实力堪称众人之首。
　　姚俪不知道孟无常是什么打算，但想着男孩子由他去教，总比自己教要更好，所以一直没有管过。
　　“我听说宴席上出事了？”
　　姚俪站在教武场外，提高了音量喊道。
　　“停！休息一炷香。”
　　孟无常一声令下，这才转身朝她走来。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借酒装疯罢了。”
　　借酒？
　　姚俪挑眉，双臂环胸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到底怎么回事？”
　　孟无常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自己什么都没做啊！都是孔甫在那自言自语，自己干嘛要心虚？错也是孔甫的错，和自己无关。
　　于是他轻咳了一声。
　　“那个孔甫，试探我对成亲的态度，被我顶回去了。”
　　姚俪翻了个白眼。
　　“我就知道！这父女俩原来打的这主意！装的什么大家闺秀，还不是要来抢男人？！”
　　“还说是什么衍圣公的后人，就这德行？那衍圣公的棺材板怕都要压不住了！”
　　姚俪一开怼，就有些忍不住，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
　　孟无常看她这副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也遇到了事。
　　不过，这样子气咻咻的姚俪，让孟无常觉得新奇极了。
　　“这事你不用操心，我会让人解决的。”
　　孟无常轻笑一声，拉住了她的手。
　　姚俪抬头看着他，再一次感叹，这男人长得是真好。
　　也难怪孔清漪和白若莲都对他有意思。
　　想想他居然会喜欢自己，也挺不可思议的。
　　姚俪歪着头，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之前燕儿说过的话。
　　孟无常见她半天不说话，眼神一下子变得古怪，不由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挥了挥。
　　“怎么了？在想什么？”
　　“啊？什么？”
　　姚俪眨了眨眼睛，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在黄府后院遇到谁了？”
　　“还能遇到谁？遇到孔家那位大小姐呗！”姚俪挑眉，“不过，除了她之外，还碰到了姓白的。”
　　姓白的？
　　这个康义府，能被姚俪记住的姓白的，还能有谁？
　　孟无常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又出来作妖了？”
　　姚俪点点头，忍不住感叹。
　　“你说这白若莲也真是厉害！之前她能避开元伯明家的下人，跑去找你。现在，居然在卯一的监视下，还能送出信，还能和孔清漪联系上……这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啊！”
　　那可是卯一诶！
　　“卯一一直未曾发现她有异常举动，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送出信去的。”
　　孟无常提起这个，就有些气闷。
　　“算了，不管她怎么办到的，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姚俪张了张嘴。
　　“那名单？”
　　“上面的人，差不多快证实了。”
　　一旦证实，白若莲的性命就没那么重要了。
　　孟无常从头到尾，对白若莲就没生出过一丝男女情愫。甚至，因为她的种种举动，孟无常对她更加警惕了。
　　这种目的不明的不可控因素，在孟无常看来，就该扼杀在摇篮里。
　　姚俪摸了摸下巴，没有说什么。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虽然狗系统致力要她做善事，但这是两回事。
　　“那名单上还剩几个？”姚俪忽然开口问道。
　　“还剩两个，怎么了？”
　　姚俪抿了抿嘴：“我在想，以白若莲的心机，会这么简单就给你一份真名单？总觉得很违和。”
　　“假如是真心投靠你，那当初直接把名单奉上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打着你未婚妻的名头，还做那么多幺蛾子？”
　　“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第146章 真圣母和假圣母（下）
　　孟无常沉默不语，眉头紧蹙，显然也觉得这很不正常。
　　“我觉得最无法理解的是，她为什么要冒充她自己的妹妹？”
　　姚俪继续说道，仿佛要将心里的疑惑全部倒出来。
　　“现在不用怀疑，基本可以肯定她是白家的二小姐白若莲，而不是三小姐白若兰了。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她一个金尊玉贵的嫡女，冒充一个庶女，跑来找你，会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从白若莲刚出现时，就在姚俪脑海中盘旋不去。
　　可始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次在黄府再遇白若莲，姚俪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只是她不能直接说出来……要是直说，肯定不会有人信，就算是孟无常，估计也会当她说疯话。
　　所以，姚俪能做的，就是一点点引导孟无常往那方面去想。
　　果不其然，孟无常的眼神微微一沉。
　　姚俪觑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
　　“别忘了，她可是未来的皇后人选。”
　　孟无常的神情倏地一动。
　　“放着好好的未来皇后不做，她是觉得这个皇后做不长？所以费尽心机和白家三小姐交换了身份？”
　　“这么说也有可能啦！”姚俪跟着点头。
　　“寅七的消息，还要过几日才能传回来，到时候应该就能知道了。”
　　孟无常定了定神，看向了北方。
　　京城的暗卫探子们已经开始活跃起来，有着韩王府和礼部尚书徐大人暗中相助，寅三寅七他们行动更加顺利。
　　不过，承恩侯府内错综复杂，消息要打听十分困难，一直耽搁到现在。
　　姚俪在心底叹息一声。
　　她也希望消息能快点传来，只要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那白若莲的事，恐怕就更复杂了。
　　这已经不是什么抢男人的小事了。
　　回梧桐院的路上，姚俪慢悠悠走到无人处，脑海中呼叫系统。
　　“系统，你今天感觉到什么了吗？”
　　这段时间姚俪一直没遇到什么难事，和系统交流得也少了，丹药也没兑换过几次，攒下了不少的道德点。
　　不过，姚俪现在更关心的是好感度的问题。
　　很快，姚俪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图表，每个人名后面都对应着好感度值。
　　普通人就是二十几三十几，王芷薇比较独特，达到了五十多。
　　所以姚俪喜欢这孩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倒是王夫人和其他夫人的好感度降了一些，这些姚俪也料到了，没怎么在意。
　　她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很快就拉到了最底下，看到了两个名字。
　　“孔清漪，好感度9。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好感度个位数的。”
　　姚俪心底嘀咕了一句。
　　然后，她就看到了最下面那行黑红的字。
　　“白若莲，好感度-100。”
　　姚俪：！！！
　　这个好感度还能是负数？？？
　　“系统，怎么回事？”
　　“如宿主所见，好感度反向增长，说明此人对宿主您的憎恶度越来越强，已经达到了顶点。”
　　系统的机械音随之响起。
　　“这怎么跟烂番茄评分似的……系统你这是抄袭了人家的评论机制吗？”
　　姚俪忍不住吐槽。
　　下一刻，脑海中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
　　“滴~滴~滴！！！就算您是宿主，也不能诽谤污蔑！本系统在此严正声明，本系统的所有东西都是原创！”
　　姚俪忙捂住了脑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叫了，脑子都嗡嗡作响，没法思考了！”
　　警报声这才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
　　“不过，虽然我今天对那个白若莲挺狠的，但是这好感度涨到-100，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得多恨我啊！就因为我叫雁秋打了她？”
　　姚俪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可姚俪和她总共才见了两次还是三次面，就算要恨，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恨到了极点吧？
　　那可是-100诶！
　　姚俪并不觉得今天做的有什么不对，这个白若莲摆明了已经是敌人了。对敌人要是不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姚俪正思索着，系统忽然主动开口。
　　“宿主，本系统从那个白若莲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姚俪震惊脸……(ΩДΩ)！！！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宿主您也没问啊！”
　　姚俪眉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怎么样的熟悉气息？”
　　“无法形容，只是感觉很熟悉。”系统的声音，竟透露出一丝迷茫，“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姚俪心头大震。
　　“你不是个系统吗？怎么会有‘感觉’？”
　　这家伙明明是个人工智能啊！还是比较死板的那种，一点都不先进，有点傻乎乎的，怎么会有“感觉”？
　　感觉这个词，有着很强的主动性。
　　一台电脑，不会说自己感觉到什么。
　　siri也不会说“我感觉到……”这类的话。
　　这个系统难道又要进阶了？
　　姚俪发觉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仿佛眼前有一团厚厚的迷雾，而她看到的，只不过是迷雾之下的一点模糊真相而已。
　　“我也不知道。”系统回答得很老实，“日后多接触几次，可能就会知道了。”
　　姚俪无语，伸出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我记得你从前说过，在我之前，你有过好几任宿主。难道和你从前的宿主有关？”
　　系统沉默了很长时间。
　　“确实如此，但有关从前那些宿主的信息，现在的我无法感知到足够的信息，只记得那些宿主的名字和最后的失败。”
　　顿了顿，系统又继续说。
　　“我的记忆被锁住了。”
　　姚俪吓了一跳。
　　“谁能锁住你的记忆？难道是你前一任宿主？还是有什么更强大、更厉害的存在？”
　　要死了要死了……
　　姚俪一下子冒出无数的猜想。
　　这个系统虽然死脑筋了一点，但本事还是挺大的，能提前预知到危险，能兑换各种神奇的丹药，还能感应到别人的好感度。
　　谁能对它的记忆做手脚？
　　下一刻，系统就告诉了她答案。
　　“能对我记忆动手脚的，只可能是我自己。”
　　姚俪愣了愣，忍不住追问：“你是说，你自己把自己的记忆锁住了？这是为什么？”


第147章 送罐头
　　“宿主可能无法理解，本系统存在已经近万年了，跟随过的宿主数之不尽，但从未有一个宿主能成功走到最后。你知道这漫长的岁月会对本系统造成什么后果吗？”
　　“内存不够用？系统会卡？”
　　姚俪下意识地回了句。
　　但紧接着她就尴尬地发出一声笑。
　　“哈……你又不是手机电脑，哪有什么内存……”
　　“宿主这么说也没错。”
　　系统完全没听出姚俪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反而很认真地表达了赞同。
　　“记忆太多，对于本系统行事会有影响，所以再绑定新宿主时，本系统会将记忆暂时封锁。”
　　姚俪听了有些感慨。
　　这就相当于无限重启加格式化嘛！
　　这系统对自己也太狠了。
　　难怪一开始它总表现的很僵硬，很死板，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姚俪觉得自己有些同情这狗系统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下次在遇到白若莲，我想办法再靠近试试，看看对你有没有什么反应。”
　　系统在姚俪的脑海中幻化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姚俪挠了挠脸，神色如常地继续往梧桐院走去。
　　等她进了院，燕儿满脸焦急地冲了出来，看到她，大大的松了口气。
　　“夫人您去哪儿了？我到处都找不到您。”
　　姚俪心虚地看着天空。
　　“没什么，路上看到景色不错，忍不住驻足多看了会儿。对了，雁秋呢？”
　　“雁秋去找她哥了。”
　　燕儿撇了撇嘴，满脸的不高兴，也不知是针对雁秋还是对卯一。
　　姚俪回了屋，直接就扑在迎枕上。
　　燕儿在门口唤了一声，没多久，春妮捧着一盏白瓷盅进来。
　　“夫人，请用。”
　　姚俪睁开眼，就看到雪白的瓷碗内，几片厚实的桃子肉，浸泡在酸甜可口的汁水中。这桃子是精挑细选过得，黄澄澄的果肉，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姚俪从燕儿手中接过勺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味道正好！这是做的最好的一批了！”
　　姚俪吃完，一脸的满足。
　　这味道，和她前世吃的黄桃罐头没什么差别了。
　　郭娘子试验了好几次，糖水比例换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做出这样的口感。
　　“送到前院给殿下也尝尝，对了，还有苏先生他们。”
　　姚俪朝春妮笑眯眯地说道。
　　春妮激动地眉飞色舞，但手脚却规规矩矩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应了声是，然后退了下去。
　　“春妮进步不小啊！燕儿你教得不错。”
　　燕儿挺了挺胸：“那是自然，这丫头虽然笨了些，但是肯用心学，可比黄鹂和白鹭好多了。”
　　黄鹂和白鹭，一个老是往外跑，一个天天呆在内室做女红，基本上已经被排除在姚俪亲信之列了。
　　虽然日常的赏赐不少，但也就这样了。
　　吃完点心，姚俪躺在罗汉床上准备打个盹，谁知道，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春妮跑进小厨房，转达了姚俪的话。
　　郭娘子眼睛亮了亮，脸上带着被肯定的满足感。
　　“我这次做了有十罐，这两罐已经打开了，就送到前院吧！”
　　郭娘子指着灶上的两个青花瓷罐子说道。
　　那罐子还挺大的，总体像个酒坛子，不过要小一些，大约有七八斤重。
　　春妮走上前，抱起一个罐头，顿时胳膊一沉，觉得有些吃力。
　　郭娘子急忙帮她接住，嗔怪道。
　　“真是个傻丫头！你这小小的胳膊，哪能抱得动？叫两个婆子来帮忙就行了。”
　　春妮憨憨地笑了笑。
　　这时候，小厨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郭娘子这是做什么好吃的呢？”
　　郭娘子转头，就看到一身淡黄色长裙的黄鹂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春妮和郭娘子心思都比较浅，也没什么心眼，直接就说了姚俪的吩咐。
　　黄鹂眼珠子轻轻一转，伸手碰了碰那罐子。
　　“正好我有空，就陪春妮走一趟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
　　“黄鹂姐姐，还是我来吧！你可不能做这种粗活。”
　　郭娘子和春妮同时开口说道。
　　谁知，黄鹂已经将那罐头抱了起来。
　　她以前在人牙子那儿也经常做活，力气并不小，抱着一个罐子还是没问题的。
　　“大家都是丫鬟，有什么活不能干？春妮，走吧！”
　　说话间，黄鹂已经抱着罐子往外走了。
　　春妮急忙抱起另一个罐子，急匆匆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多久，就来到了前院。
　　春妮经常帮着燕儿跑腿，前院的护卫们差不多都认识她了。
　　一名护卫问明了来意后，指了指花厅方向。
　　“苏先生和其他几位大人在花厅商议事情，至于殿下，在旁边的教武场。”
　　春妮道了声谢。
　　黄鹂笑容不变地带着春妮走到了花厅门口。
　　“我在外头等着，你先进去吧！”
　　春妮不疑有他，朝守门的交代了一声，那守门随即就领了她进去。
　　苏青和几个手下其实并没有在商量什么要事，只是说大常山的那座铁矿的事。
　　苏青事忙，铁矿的开采和锻造，早就交给了手下，不过每个月他还是会过问几句。
　　正说着话呢，苏青看到了进来的人，尤其是那个青花瓷罐，不由笑了起来。
　　“夫人这是又鼓捣出什么美食了？哎呀，自从来了康义府后，夫人对属下等人无微不至地照顾，让苏某汗颜呀！”
　　春妮脸红扑扑的，把罐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黄桃罐头，郭娘子刚做出来的，夫人说味道很好，叫奴婢送来给几位大人尝尝。”
　　苏青看到那金黄的色泽，就眼睛一亮，急忙叫人拿了小碗碟过来，几个人每人分了一些，立刻就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味道确实美味。”
　　“何止美味？这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跟着殿下，我们可是有口福了哈哈哈！”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说着，手上的动作还丝毫不落下风。
　　很快，罐子就空了。
　　剩下的一点汁水，都被苏青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喝了个干净。
　　吃完还不算，苏青咂吧了下嘴，嘿了一声。
　　“春妮丫头，这东西，明天还有吗？”
　　春妮点点头：“郭娘子做了好几罐呢！”
　　苏青笑呵呵地摸着下巴，其他几人也纷纷感叹这东西的味道。
　　春妮抱着空罐子退出了花厅。
　　可出了门外，却不见了黄鹂的身影。
　　春妮愣了愣，拉着旁边守门的问：“跟我一起来的黄鹂姐姐呢？”
　　“那个丫鬟？她说夫人吩咐她送东西给殿下，所以去了教武场了。”
　　春妮整个人呆住了。
　　“夫人没这么说过啊！”


第148章 牲口药
　　与此同时，黄鹂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了教武场内。
　　她捧着罐子，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走上前去。
　　“殿下，夫人命奴婢送东西过来。”
　　孟无常转头，看到这丫鬟有些眼熟，便没有多想，随手一挥。
　　“放下吧！”
　　黄鹂不气馁，继续说道：“这是夫人让郭娘子试验了许久才做出来的，殿下不尝尝吗？”
　　孟无常下意识回头看向了她。
　　这冰冷的眼神，看的黄鹂背后冷汗直冒。
　　许久后，她终于等到了回话。
　　“去取餐具。”
　　“叔叔，还是我去吧！”
　　刚练完一套基本拳法的小豆丁跳了过来，看着那罐子里的果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孟无常对别人都是一张冷脸，让人望之生畏，但小豆丁是从来不怕他的。
　　小豆丁带着两个人飞快地跑进排屋，取了一套碗碟出来。
　　黄鹂按捺住心底的紧张和激动，从罐子里倒了一些果肉和桃汁进碗里。
　　“殿下请先用。”
　　孟无常不疑有他，正要接过那碗，一低头却看到了小豆丁眼巴巴的馋样儿，嘴角翘了翘。
　　“想吃？那你先吃吧！”
　　小豆丁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一把抓过勺子，舀了一大块桃子肉塞进嘴里，吃的满脸幸福。
　　“菩萨姐姐做的东西太好吃了！”
　　其他孩子们不敢动，但那一双双眼睛都带着羡慕。
　　倒不是羡慕吃食，而是羡慕小豆丁和殿下的关系亲近得就像一家人一样。
　　不过，小豆丁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他只吃了一块就不吃了，把碗递到孟无常面前。
　　“叔叔你也尝尝。”
　　孟无常有些无奈，浅尝了一口果汁，顿时皱起了眉头。
　　有点酸……
　　还有点奇怪的味道。
　　孟无常没有咽下去，转头吐到了地上。
　　黄鹂心中一颤，脸色瞬间发白，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孟无常脸色顿时一沉，一脚踢向她的膝盖后窝，同时高喊一声。
　　“来人！把这丫鬟拿下！”
　　教武场两旁的阴影里，立刻窜出两个暗卫，飞快把黄鹂制住。
　　那黄桃罐子跌落在地上，黄澄澄的桃子肉和果汁洒了一地。
　　黄鹂脸上难掩惊恐，可却还不忘为自己求饶。
　　“殿下恕罪！殿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一切和奴婢无关啊……”
　　她刚喊了几声，一个暗卫突然把一块布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孟无常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一把抱起了小豆丁。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豆丁茫然无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就是有点热……”
　　说话的同时，他不由的扯开了衣襟，脸很快就变得红通通的。
　　孟无常心底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塞进小豆丁嘴里。
　　小豆丁下意识吞了一口，不过几秒的功夫，脸色就恢复了正常。
　　孟无常松了口气。
　　“去叫大夫来。”
　　一名暗卫飞快跑出了教武场，不过三分钟，就拉着何大夫回来了。
　　何大夫路上听暗卫说了事情经过，脸色也不太好看，急忙拉起小豆丁的手腕仔细地把了脉，然后，吐出口气。
　　“没事没事。”
　　孟无常点点头，指着地上的黄桃果肉和果汁说道。
　　“麻烦何大夫验一下这东西里有什么。”
　　何大夫蹲下身，用筷子戳起一块果肉，凑近闻了闻，又小心地取下一块没弄脏的尝了一下。
　　刚吃进嘴里，他脸色瞬间一变，立刻就吐了。
　　“呸呸呸！谁这么恶毒？给一个孩子下这种虎狼之药？简直丧心病狂！”
　　孟无常扫着地上抖若筛糠的黄鹂，冷笑一声。
　　“何大夫，这本来是给我准备的，小豆丁不过误食。”
　　何大夫连漱了好几口清水，把嘴里的味道漱干净后，还有些心有余悸。
　　“就算是殿下这般强壮的成年人，也经不起这种、这种……老夫说实话吧！这药本来是给牲口用的！”
　　“乡下村子里，有些人家养的牲畜不愿交配，就会找人开一些药效极强的助兴药。这玩意儿效力太强，一头壮牛吃了以后，都要七八天起不来。”
　　何大夫说完，孟无常脸色立刻黑沉无比。
　　那两名暗卫也是心中一抖，下意识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黄鹂。
　　这丫鬟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下这种东西！
　　孟无常现在更多的是庆幸自己随身携带了姚俪给的“万能药”，方才及时给小豆丁服下，才没造成其他后果。
　　不过，他就算再庆幸，也不可能轻易饶了这个丫鬟。
　　但黄鹂还不死心，被堵了嘴还一直不停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想要替自己辩解。
　　而偏偏这时候，春妮抱着那个空罐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苏青和其他人跟在后头，前后脚进来，看到教武场的这一幕，他们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了？”
　　苏青率先开口，眼露疑惑。
　　暗卫走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
　　苏青眼睛倏地瞪大，下意识看向了黄鹂，嘶了一声。
　　“敢给殿下下药，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黄鹂拼命地摇着头，眼神死死地盯着春妮，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在说自己是冤枉的，下药的是春妮。
　　春妮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急地为黄鹂求情。
　　“殿下，请饶恕黄鹂姐姐这一次吧！”
　　孟无常冷着脸不说话。
　　何大夫心善，摇头叹息一声，温声说道。
　　“你这丫鬟真是傻，你知道这个黄鹂下了什么药吗？做出这种事，不但背主，还试图加害殿下。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
　　春妮呆呆地摇了摇头。
　　苏青见这个蠢丫头还替黄鹂说话，气笑了，朝暗卫说了句。
　　“让她开口。”
　　暗卫依言拔掉了黄鹂嘴里塞着的布。
　　黄鹂一得了机会，立刻就大喊起来：“那药不是我下的！是她！肯定是春妮干的！”
　　春妮呆若木鸡，很快就慌了神。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干啊！”
　　“怎么没有？郭娘子做这黄桃罐头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帮忙吗？后来夫人吩咐你送来给殿下和苏大人他们，我只是帮个忙而已……殿下明鉴呀！”


第14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黄鹂说的有理有据，气势比春妮强，一下子就把春妮吓住了。
　　春妮本来就嘴笨，加上这里这么多人，她又害怕又紧张，吓得说不出话来，急得满脸通红，都快哭了。
　　黄鹂见状，心下得意。
　　“你们看，她都不说话，肯定是心虚！”
　　春妮慌忙不已，连连摆手。
　　“不、不是，不是我……”
　　黄鹂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搜一搜她的身。”
　　苏青眼睛眯了眯：“哦？你确定？”
　　黄鹂肯定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无比。
　　“那药包肯定还在她身上呢！”
　　苏青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这里也没个女眷，我们这些大男人不好搜她一个小丫头的身。这样吧！把她带回夫人的梧桐院，交给夫人审问好了。”
　　说着，苏青朝一名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遂拉起春妮的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她带了出去。
　　黄鹂握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只要有机会就行！
　　春妮那丫头蠢得跟猪一样，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
　　这次虽然失了手，但只要能脱了嫌疑，就还有重来的机会。
　　黄鹂的心跳慢慢缓和下来，心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此次的事，奴婢也有错，不该未经检查就将吃食奉到殿下面前，还请殿下责罚。”
　　黄鹂捏着嗓子说道，跟着腰肢一摇，慢慢跪了下来。
　　孟无常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摸着小豆丁的头：“你带其他人先下去休息，明天再训练。”
　　小豆丁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招呼其他小伙伴们离开了教武场。
　　等孩子们一走，孟无常缓缓地转过身来。
　　可他依然没有扫地上的黄鹂一眼，而是问向何大夫。
　　“那种药，您现在能配出来么？”
　　何大夫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药房里倒是有现成的，之前马厩的马夫问老夫要来着。”
　　府里有专门的马厩，负责的马夫就有四个。何大夫作为府里的大夫，不只是给人看病，也得负责马。
　　毕竟这年头，一匹马比一个下人都要贵。
　　孟无常点点头，示意何大夫去拿药，然后视线一转，看着丁四等人说。
　　“待会儿，和黄知府通一通气，就说我的话，让人开一下府衙大狱的牢门。”
　　丁四等人摸不着头脑。
　　只有苏青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黄鹂跪得膝盖生疼，一直等不到殿下理会自己，忍不住就抬起了头。
　　可一抬头，却对上了孟无常那双冷若寒冰的眼眸。
　　那眼神，终于落在了她身上。
　　可那双眼睛中，仿佛不带一点儿情绪，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块木头、石块。
　　没多久，何大夫噔噔噔小跑回来，手里拿着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殿下，药拿来了。”
　　孟无常没有伸手，朝丁四抬了抬下巴。
　　“把这药，给她喂下去。”
　　他没有指名道姓，可丁四一下子就懂了。
　　丁四嘶了一声，不敢迟疑，立刻走上前去，一手捏住黄鹂的嘴，一手把那药丸塞了进去。
　　黄鹂满脸惊恐，死命地摇头，拒绝吃这药。
　　可她哪是丁四的对手？
　　丁四使了个巧劲，黄鹂就不受控制吞下了整颗药。
　　等丁四一松手，黄鹂就趴到了地上，手指伸进嘴里使劲地抠喉咙，想把药吐出来。
　　可费了半天劲，药都没能吐出来。
　　这下黄鹂真的慌了。
　　这药是她自己去买的，药效怎样，她最清楚不过。
　　那可是能药倒一头牛的药啊！
　　而且这东西是没有解药的，只能不停地苟合，直到药效耗尽。
　　黄鹂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如纸。
　　“殿下救命！殿下救我！”
　　她跪爬到孟无常脚边，想抱住他的腿。
　　孟无常早一步闪开，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碰到自己。
　　“丁四，把她送到府衙大牢去。”
　　丁四脸色不变，直接把黄鹂从地上拎了起来。
　　“敢给我们殿下下药？现在就让你自己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丁四狞笑了一声。
　　“不、不是我……明明就是、就是春妮干的……”
　　黄鹂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脸上也开始泛起红晕。
　　药效发作得太快了。
　　苏青嗤了一声，瞥了她一眼。
　　“真当我们都是傻子？你说什么就信？殿下和我们早就看穿你了！是不是，殿下？”
　　说最后一句时，他转头看向了孟无常，笑得古怪。
　　孟无常翻了个白眼，不发一言，直接一个纵身离开了教武场，往梧桐院而去。
　　黄鹂还是不相信。
　　明明她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就算药没发挥作用，她也有春妮那个替罪羊。为什么？为什么……
　　“你是想问为什么？”
　　苏青看着她痛苦地抓着衣衫，“好心”地走过去解释。
　　“下药这种事嘛，你和春妮那丫头都有机会。如果是我遇到了这种事，肯定会细细地审问，找到证据在处理。可殿下经历得多，你以为你的小心思能瞒得过殿下？啧啧，恐怕你的一个眼神，殿下就已经料定是你干的了。”
　　说完，苏青挑了挑眉。
　　要是换做从前，殿下估计直接两个都罚了。
　　大概是因为春妮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所以留了一命。
　　黄鹂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
　　此刻，药效已经上来，她脑子里糊涂一片，理智全无，只想撕碎了衣裳，缓解内心的燥热。
　　“求、求求您……”
　　她伸出手，抱住了丁四的腰，两条腿忍不住缠上了丁四的大腿。
　　丁四急忙抬腿避开，把她拎远了些，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她。
　　苏青瞪了他一眼：“殿下的命令你可别不当回事！还不快去！”
　　丁四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转身跑了。
　　至于后面会怎样，苏青不管了。
　　他拍了拍手，叫来两个下人处理了地上的瓷碎片和垃圾，接着给护卫们下了命令，这才转身回了花厅，继续之前没有结束的话题。
　　而另一边，梧桐院内，姚俪正半靠在罗汉床上吃着新渍的蜜饯。
　　盐津梅子一入口，满颊生津。
　　姚俪抿着嘴，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突然这时候，大门传来哐当一声，一个人影风也似地冲了进来，直接把她报了个满怀。
　　姚俪愣了愣，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抬手，拍了拍他的背。
　　“怎么了？”


第150章 打个赌吧
　　孟无常将事情经过简短说了一遍，满脸都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姚俪却是满脸惊讶。
　　“黄鹂？怎么会？”
　　虽然白鹭和黄鹂这两个丫鬟跟着她的时间不长，但姚俪对她们多少还算了解，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黄鹂会做这种事。
　　“黄鹂这个丫头，有些心思，而且喜欢利用别人出头，自己躲在后面。说白了，就算有心思，也是个胆子小的。说她算计白鹭她们，我信，可算计到你身上……”
　　姚俪说着，神情逐渐变得凝重，立刻坐直了身体，朝门外喊了两声。
　　“静如，把白鹭叫过来，我有事要问。”
　　孟无常眉头都快打结了：“还问什么？难道你信个丫头不信我？”
　　“哎呀，你瞎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信你？”
　　姚俪无语，白了他一眼。
　　“这件事有点蹊跷。白鹭一直和黄鹂住一个房间，她或许知道什么。”
　　刚说完没多久，静如就把白鹭领了进来。
　　白鹭迈着小碎步走进屋内，神情忐忑，不敢去看姚俪和孟无常。
　　走到跟前，她急忙跪了下来。
　　“奴婢给两位主子请安，不知夫人唤奴婢过来有什么事？”
　　姚俪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鹭。
　　“黄鹂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白鹭原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心中很是紧张难安，可这会儿听到黄鹂的名字，她大大松了口气，眼睛眨了眨，有些急切地抬起头来。
　　“有有有！黄鹂最近很不对劲，她经常偷偷溜出去，不知道见什么人。活也不好好做，还故意把小丫鬟打发出去，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知道作些什么。”
　　姚俪了然地挑了挑眉，朝孟无常递过去一个眼神。
　　孟无常轻咳一声，接过话头。
　　“你可知道她和什么人私下联系？”
　　白鹭定了定神，努力想了半天，才慢慢开口。
　　“见什么人奴婢不知道，每次她都避着人出去的。要不是奴婢偶尔几次看到她有了新首饰和胭脂，都不知道她出门了。”
　　“新首饰和胭脂？”
　　姚俪嘴里念了一遍。
　　白鹭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她用的胭脂都是烟霞斋的，一盒要二三两银子呢！奴婢和黄鹂都是没了亲人，没有贴补，月例银子都一样，怎么可能买得起烟霞斋的胭脂？”
　　姚俪抿了抿嘴，朝门口的静如招了招手。
　　“叫上两个管事娘子，去黄鹂房里搜一搜，看能不能搜出些什么来。”
　　静如精神一震，眼睛中闪过一丝雀跃，应了声是，立刻就退了下去。
　　不多时，静如带着两个管事娘子回来了。
　　“回禀夫人，黄鹂和白鹭的屋子里，确实有不少好东西。”
　　静如一边说着，一边将搜出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有两个标记着烟霞斋的精致盒子，一个是胭脂，一个是面脂。还有两对金耳坠、一对金镯子，入手沉甸甸的，显然重点不轻。
　　这些，都不是府里的东西。
　　姚俪打开那两个胭脂盒，轻轻闻了闻。
　　“确实是烟霞斋的东西，这个胭脂应该是两三两一盒，这面脂可不止，这么一盒得五两银子。”
　　白鹭瞪大了眼睛。
　　姚俪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那烟霞斋，是黄夫人名下的产业。
　　黄夫人的产业可不仅仅只局限于康义府范围内。
　　她喜欢做生意，名下除了固定的田地和庄子外，最多的就是铺子。而这烟霞斋，是她所有生意中最赚钱的，分铺都已经开到江南、西北，甚至连京城都有。
　　烟霞斋走的是高端路线，里头最便宜的东西，也要一两银子，普通人可不会去烟霞斋买东西。
　　姚俪一向是不喜欢涂脂抹粉的，对于这些化妆品也不太信任，所以很少买。她最多只在天气干燥的时候用过面脂。
　　“待会儿叫人给黄夫人带个话，问一问她铺子里的人，知不知道最近有谁买了这两样东西。”
　　姚俪将那两个盒子盖好，低声吩咐了静如几句。
　　静如得了差事，心中很是激动，深吸了几口气，心底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完美地完成任务！
　　等她退下去后，姚俪也没了再问的心思，挥了挥手，让白鹭退下去了。
　　孟无常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靠在桌上沉思。
　　姚俪见他眉头紧皱，明显一副想不通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
　　孟无常转过头：“打赌？”
　　“对，我已经猜到和黄鹂联系的人是谁了。不过，还没证据，现在咱们就来打个赌，如果我猜对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猜错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怎么样？”
　　孟无常被勾起了兴趣。
　　“好啊！你说。”
　　姚俪眯了眯眼睛，遮住了眼底的光。
　　“和黄鹂接触的人，应该是元伯明府上的某个下人。不过嘛，这个下人幕后肯定是有别人的。这个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吧？”
　　孟无常神色一冷。
　　“你是说，白若莲？”
　　“整个康义府，想对你下手、敢对你下手的，能有谁？”
　　姚俪耸耸肩。
　　如果说之前她还怀疑过别人的话，看到那两盒胭脂，姚俪基本就确定了。
　　由此，她对白若莲的怀疑更深了。
　　这个女人太不同寻常了……
　　静如的动作很快，当天傍晚，就从黄府回来了，带回了黄夫人的口信。
　　烟霞斋一向做大户人家的生意，而大户人家的姑娘夫人们，很少抛头露面，就算买东西也都是让下人来采买，或者叫铺子带货上门挑选。
　　独自到铺子里买东西的，店员自然印象深刻。
　　“夫人，去过铺子买这两样东西的人，这段时间大约有七八个。不过，奴婢仔细问过了，其中有个人十分蹊跷。”
　　静如站在姚俪身前，略带激动地说道。
　　姚俪看着她：“是谁？”
　　“是那个白小姐身边的丫鬟，叫怜杏。”
　　姚俪呵了一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把镯子褪了下来。
　　“做的很好，这镯子赏你。你先下去休息吧！”
　　静如恭敬地接过那镯子，毫不犹豫就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谢夫人赏！”


第151章 兄妹俩吵架
　　这段时间静如表现得很合姚俪心意。
　　这丫头比燕儿聪明，比雁秋冷静，又会动脑子，有她在，姚俪能轻松很多。
　　姚俪心底琢磨着，要是静如拎得清，把安福他们接到康义府也可以。
　　安福的办事能力，姚俪还是给予肯定的。
　　过了会儿，孟无常过来陪她用晚膳，姚俪挑着眉将静如带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孟无常神情不变，只眉头紧了紧。
　　“这个白若莲，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联系上黄鹂的？”
　　这是孟无常最想不通的事。
　　这座府邸里里外外的人，从护卫到洒扫的下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前院的卢管家和后院的孙嬷嬷，都是他亲信中的亲信。
　　能瞒过这两人，越过大门二门，接触到后院的一个丫鬟……这种事实在是不太可能啊！
　　姚俪觉得这个问题根本不算问题。
　　“叫人审问黄鹂一通，不就能知道了？她又不是那种培养多年的暗卫，嘴巴不会很紧的。”
　　姚俪随口说着，夹了一筷子素炒莲藕，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可孟无常却坐着没动。
　　姚俪诧异，转头看了过去，随即发现孟无常的脸色有些怪。
　　“怎么了？”
　　姚俪放下了碗筷，关切问道。
　　孟无常不自在地转了转身体。
　　那个黄鹂，吃了那种药后被送去了大牢，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今天晚上……
　　康义府的府衙大牢里，关的都是一些作恶多端的恶徒犯人，自然是不会对一个小丫鬟手下留情的。
　　但这事，孟无常不想告诉姚俪，怕污了她的耳朵。
　　也怕……姚俪会觉得他下手太狠。
　　姚俪并不知道孟无常会有这种想法，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耸耸肩，吐槽他想得太多。
　　吃过一顿清淡的晚饭后，姚俪带着燕儿在后花园散步。
　　两人走着走着，不小心走到了后门附近。
　　燕儿突然表情一顿，拉着姚俪躲到了一旁。
　　“怎么了？”
　　姚俪满脸的问号。
　　燕儿抿了抿嘴，明显有些不高兴，脚尖刨着地上的土，却不肯吭声。
　　姚俪眨了眨眼睛，正要询问，突然耳尖地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半天不见人影的雁秋。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屡屡犯错？”
　　“你不懂。”
　　这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不耐。
　　居然是卯一？
　　这兄妹俩干什么呢？
　　姚俪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情况，却被燕儿死命地拉住。
　　姚俪只好放弃，眼神示意燕儿解释。
　　燕儿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指了指雁秋和卯一所在的方向，低下了头。
　　兄妹俩吵架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小妹，你不了解她，她真的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我们都误会她的。”
　　“善良个屁啊！那种假惺惺装模作样的女人，连我都能看出她的假，你居然会信？卯一，你是不是眼瞎啊？”
　　雁秋性子火爆，哪怕对自己的亲哥哥，也是张口就骂。
　　卯一的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眼不眼瞎，是我的事，但我不希望你再私自去找她的麻烦！”
　　雁秋气得都快炸了。
　　“你简直蠢死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哥哥？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你要是再不回头，以后肯定要死在她手上。算了，我不管你了！你爱找谁找谁吧！”
　　姚俪默默听着，都能想象出雁秋此刻的神情和动作。
　　从这对话中她听出来，卯一应该是迷恋上了某个女人，雁秋不喜欢，找人家麻烦去了。
　　虽然说是亲妹妹，但是掺和哥哥的感情，总归是不太好吧？
　　姚俪心底嘀咕了一句。
　　等那兄妹俩走远后，燕儿率先从树后走了出来。
　　“夫人您都听见了吧？”
　　姚俪点点头，感慨道：“这个卯一，看着冷情冷肺的，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情种？不过，我真想象不出来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燕儿眼中闪过一丝失神，紧紧咬住了唇。
　　“我偷听到雁秋说的话，卯一喜欢的女子……是那个白小姐。”
　　“什么？！”
　　姚俪惊叫一声，险些被自家的脚绊倒。
　　“卯一喜欢那个白若莲？？？不可能吧？怎么会？他脑子有病吗？”
　　姚俪这下总算是明白雁秋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这换做自己，亲哥哥这么不争气，估计她也要气炸。
　　“到底怎么回事？卯一不是去盯着白若莲的吗？怎么就喜欢上她了？这才几天啊？”
　　姚俪在原地打着转。
　　难不成这个白若莲身上有什么特殊的魅力，尤其能吸引异性？
　　卯一可不是一般的护卫，他在暗卫之中实力极强，心性也格外坚定，能力可比亲妹子雁秋强的多，也可靠的多。
　　姚俪从未想过，卯一这样的人，居然会被白若莲勾引过去。
　　燕儿垂下了头，眼底的失落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不行不行，我得好好问问雁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儿，咱们回去。”
　　夜色太黑，姚俪没看清燕儿此刻脸上的神情，她伸手拉起了燕儿的手，飞快朝梧桐院走去。
　　燕儿整理好情绪，擦了擦眼角，不让人看出一丝的异样。
　　等主仆俩回到了梧桐院，姚俪一眼就看到房顶上的雁秋，急忙朝她招招手。
　　雁秋一跃而下，眉眼还带着怒意。
　　“主子您找我？”
　　姚俪拉着两人进了屋，砰得一声关好了门，直接开口就问。
　　“你哥哥，到底怎么一回事？”
　　雁秋愣了愣，下意识瞥了燕儿一眼，见她转过头去，心底泛起一丝歉疚。
　　“对不起，主子，我哥的事……我一直没有如实禀告，您要罚就罚我吧！”
　　姚俪翻了个白眼。
　　“我什么时候说要罚你了？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他做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雁秋瞅了燕儿一眼，低声将她发现的事说了一遍。
　　雁秋最先发现不对劲，是在从孔清漪到来之后。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卯一的人，绝对是雁秋这个亲妹子无疑了。
　　孔清漪会接到白若莲的信而来到康义府，雁秋最先怀疑的，就是自家哥哥。
　　所以，当天晚上她就偷跑去元伯明的府上，想一探究竟。
　　结果好巧不巧，就看到她那位傻不愣登的亲哥哥，和那白若莲站在院子里说话。
　　你说你一个暗卫，不应该躲在暗处监视目标人物吗？
　　居然露面了，还跟目标人物说话！
　　这简直有悖暗卫的常理。
　　当时雁秋就生气了。


第152章 流民来了（上）
　　姚俪无奈叹了口气，摸了摸雁秋的脑袋。
　　“有时候男人就是这样，脑回路和我们不一样。”
　　雁秋也跟着叹了口气，但很快振作精神。
　　“我哥死脑筋，他在暗卫中地位又比我高，就不肯听我的。不过我已经写信给师父了，等师父来，叫他来教训！我哥听师父的。”
　　姚俪却没那么乐观。
　　卯一这种性子的人，才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毕竟，师父也只是师父而已。
　　宽慰了雁秋几句后，姚俪就让她下去了。
　　第二天见到孟无常时，姚俪隐晦地提了此事，谁料孟无常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点了点头。
　　“雁秋和卯一都跟我说过了。这事，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已经训斥过卯一了。”
　　姚俪眉梢一动。
　　训斥能有用？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呢，除了训斥也不好做别的。
　　等孟无常一走，姚俪把雁秋叫了起来，轻声嘱咐了几句。
　　“我不是很放心，你哥要是被利用了，到时候倒霉吃亏的还不是你哥？这样，你从今天开始，偷偷跟着你哥，尽量不要让他发现……监视白若莲的一举一动。”
　　雁秋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师父还有十几天才能到康义府，这段时间我会看好我哥的。”
　　燕儿有些不赞同。
　　“可是夫人，雁秋一走，您的安全就没法保障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呸呸呸！你就不能不乌鸦嘴吗？”雁秋眼睛一瞪，“这康义府都在殿下掌管之中，谁敢不开眼对夫人不利？”
　　姚俪也笑着点头。
　　“雁秋说得对，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我出门都有很多人跟着呢！有你，还有护卫，只要小心点，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再说了，就算遇到危险，姚俪也有信心靠自己解决。
　　攒了那么多的道德点，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的。
　　燕儿被说服了，没再坚持。
　　不过，等雁秋走后，燕儿开始亦步亦趋跟在姚俪身边。
　　姚俪觉得好笑，燕儿却振振有词。
　　“您看，在咱们自己府里，都有人想对殿下下药。谁知道您身边有没有混入这样的人？”
　　姚俪无语，只得随她去。
　　黄鹂那边审问的消息还没传回来，姚俪寻思着呆在家里也没事，准备出门。
　　燕儿急忙叫上静如一起，叫人准备马车。
　　坐上马车，出了府，静如按捺住激动，忍不住掀起帘子偷偷往外看。
　　“夫人，我们这是去哪儿？”
　　姚俪歪着头靠在软枕上：“去慈幼院。”
　　天气越来越热了，孩子们身体娇弱，姚俪怕她们生病，每天都叫人送一些冰块过去。
　　现在慈幼院里的孩子们，大多数到了康义府之后收养的，各个年纪的都有，还有一些是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小孩子，基本上都是十岁以下。
　　念梅念兰几个年纪大的，都在府里做事，姚俪按照府里规矩每个月给她们发工资。原本想的是，小姑娘们没亲没靠的，有点钱傍身也好。
　　可这几个小姑娘们却都把攒着的钱带回了慈幼院，交给了云溪，说是给新来的弟弟妹妹们用。
　　当时把云溪感动的，和姚俪说起的时候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们懂得感恩，也知进退，姚俪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马车很快抵达了慈幼院所在的小巷。
　　如今这小巷已经被围了起来，一般人不让随意进出。
　　不过嘛，姚俪坐的马车带着“孟”字标记，慈幼院的师傅们都是认得的，立刻就开了门。
　　姚俪在门口下了车，立刻就有一群小萝卜头围了上来，亲切地叫她“菩萨姐姐”。
　　姚俪摸摸这个，捏捏这个，看他们眼睛透亮，脸上带着笑，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这几个孩子都长胖了不少啊？看来最近吃得不错，燕儿，叫护卫们把东西搬进去。”
　　姚俪一边吩咐着，一边搂着两个孩子往里走。
　　一大群人涌进了院子，吓得院子里的鸡群们咯咯咯乱叫，扑腾乱飞。
　　一个九岁左右年纪的女孩急忙跑过去，把鸡群都赶进了鸡笼。
　　“对不起，惊扰菩萨姐姐了。”
　　小女孩脸色微黑，皮肤明显很粗糙，一双眉毛又粗又直，带着乡下孩子的憨气。
　　姚俪记得她，朝她招了招手。
　　“小莜，是谁想出来养鸡的？”
　　后来的这些孩子们都以五谷杂粮为名，名字都是云溪定的。
　　小莜不好意思地搓着衣角。
　　“是、是我想的，咱们人多，鸡蛋太贵了。我就想着养一些鸡，每天下的蛋够大家吃，就能省下好多钱。”
　　云溪站在一旁，怜惜地摸着小莜的脸蛋。
　　“小莜很懂事。每天她都是第一个醒来，帮弟弟妹妹们打好洗脸水，然后开始扫院子、生火，有时候还要抢着洗衣裳。”
　　姚俪想起云溪提过的这孩子的身世，也不禁心下感慨。
　　这个孩子父母双亡，和弟弟寄居在叔伯家中。她奶奶在的时候还好，虽然干活多，但至少有口饭吃，可等她奶奶去世后，叔伯们就找借口把她卖了。
　　至于她弟弟，倒是没卖，毕竟这时代的人们对传宗接代看得极重，有宗族管着，男丁是不会被卖的。
　　“小莜是个好孩子，不过我也说过了，这些活有大婶们去做，你不用这么辛苦。”
　　姚俪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
　　小莜脸上红了红，嗫嚅了半天，小声开口。
　　“我、我只是习惯了干活……”
　　姚俪看着她，直到她话说不下去。
　　没有谁天生喜欢干活，这孩子只是怕不干活，别人会认为她没用，就会像她叔伯一样把她赶走。
　　没用安全感的孩子，格外懂事，却越发惹人怜惜。
　　“没说不叫你干活，但是课程不能落下，明白吗？”姚俪拉着她细细说着，“你不是还想回去找你弟弟吗？你要是没有能力，你叔伯他们怎么会同意你把弟弟带走呢？”
　　小莜眼睛亮了亮，定了定神。
　　“菩萨姐姐放心，每天的功课我都有做，没有落下！”
　　姚俪这才笑了起来，问了几个课业的问题。


第153章 流民来了（下）
　　一群孩子挨个问过一遍后，吴秀娘就带着他们出去了。
　　姚俪看云溪没有走，示意她坐下。
　　“最近有没有什么事？”
　　云溪摇摇头：“您每天都派人送东西过来，巡逻的卫兵们每隔两个时辰就经过这里，能有什么事？”
　　姚俪见她眉头舒展，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相信她没说假话。
　　随后，两人交换了一些最近的消息。
　　别看云溪每天呆在慈幼院，和孩子们作伴，可消息却十分灵通。
　　用她的话说，来送菜的贩子，洗衣裳扫地的婆子，负责做饭的婶子，甚至巡逻的卫兵，都是一个渠道，从他们口中能打听到不少八卦信息。
　　虽然都是些市井百姓们，可姚俪却从来不会小瞧他们。
　　两人稍微聊了几句，云溪的眉头忽然皱了皱。
　　“对了，昨天来送菜的刘大叔，说起他家的远房亲戚遭了水灾，似乎日子过得很不好。”
　　“水灾？”
　　姚俪愣了愣。
　　康义府属于内陆地区，雨水不多，但也不算少。从来只听说过闹旱灾，没听说过闹水灾啊！
　　“是哪里的？怎么回事？”
　　“应该是亳州那边的，具体哪个县村我没问。但是听刘大哥说这次的洪灾很严重，河道都冲垮了，村庄田地都被水淹了。”
　　云溪将自己知道的信息仔细道来。
　　姚俪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亳州在河南的南边，正好夹在昌顺府和安庆府之间，距离康义府有些距离。
　　虽然亳州也好，安庆府也罢，都不属于孟无常控制的范围，可听到这消息，姚俪还是觉得该做些什么。
　　“云溪，你有什么建议？”
　　云溪抿了抿唇，神情凝重。
　　“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水灾之后会有瘟疫，若是不及时防范，瘟疫蔓延开去，恐怕到时候影响更大。”
　　姚俪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由白了白。
　　农田被毁，还可以想办法从江南买粮食，可要是瘟疫……
　　想想她从前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可怕景象，姚俪就不寒而栗。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找人想办法。云溪，你交代吴秀娘她们一声，跟我一起回去。”
　　云溪没有推辞，交代了几句，就跟姚俪一起上了车。
　　马车驶出巷子，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可马车前行了没多久，车外突然响起一阵阵吵闹的叫嚷声。
　　“就是这！就是这里！”
　　“没错了，这马车上写着‘孟’字，一定是的！”
　　“大家快过来了！找到啦！”
　　姚俪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看，突然一惊。
　　不知怎么回事，马车居然没人包围住了！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老少少们，手中拄着拐杖，拿着破瓷碗或破布袋，一个个满脸激动和兴奋。
　　车夫吓了一跳，朝半空甩了一下鞭子，冷声怒斥。
　　“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这车里坐着的是谁？”
　　车夫眼神一扫，冲在最前头的几个老妇人和老头顿时吓到了，眼神闪闪烁烁地往后退。
　　可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车夫只是个下人，大家不要怕他！”
　　那些原本已经后退的人群，听到这个声音，迟钝的眼睛中亮起了光，再次往前涌了过来。
　　车夫还想甩鞭把人赶走，忽然间，车内传出了姚俪的声音。
　　“住手！”
　　车夫动作一僵，收回缰绳，退到了一边。
　　车门打开，燕儿率先走了出来。
　　“大家安静！安静！”
　　燕儿站起身，朝着人群伸出双手。
　　前头的那些老人看到燕儿一身簇新的绸缎衣裳，粉色的上衣绣着精致复杂的花纹，水绿色的裙子带着好看的波纹，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是精致小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这难道就是那位活菩萨？”
　　“活菩萨，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已经有人跪了下来。
　　这时候，人群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不是那位活菩萨姚娘子！姚娘子还在车里！姚娘子为什么不敢出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这声音明显在挑拨，煽动。
　　坐在车内的姚俪脸色微微一沉，抓着窗棱就要出去，却突然被云溪拉住。
　　“姚姐！等一下！”
　　云溪飞快地解着自己的扣子，把外套脱下来。
　　“你不能出去。这些人里头，肯定有冲着你来的。我们换一下衣裳，我先出去看看。”
　　姚俪不同意。
　　“这怎么行？有危险就让你们上？那我成什么了？”
　　可云溪坚持。
　　“哎呀，这时候姚姐你就别说话了。我好歹懂一点拳脚功夫，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见姚俪不动，急忙伸手去解她的外衣。
　　姚俪刚要张嘴喊，一旁的静如居然也加入了进来。
　　静如很快把她的衣裳脱下来，套在了云溪身上，又拔下姚俪头上的步摇发簪，插在云溪的发髻上。
　　“幸好咱们俩今天穿的都是白裙子。”
　　云溪嘀咕了一句，已经率先一步钻出了马车。
　　众人看到一个更加漂亮的年轻女子出来，不敢再大声嚷嚷，转而窃窃私语，眼巴巴地看着云溪。
　　云溪站了站，视线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才捅了捅燕儿的胳膊。
　　该说什么？我不会呀！
　　燕儿会意，急忙扯开嗓子喊。
　　“你们人太多了，堵着路可不行，大家都要干活赚钱吃饭的。我家夫人是个心善的，大家应该都知道。大家若是有什么诉求，待会儿可以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一说。”
　　说到这，燕儿的视线在那人群中央扫了扫。
　　她这话说的诚恳，人群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老头子，跺了跺拐杖，主动上前一步。
　　“我们都听说过活菩萨的名字，知道尊夫人心地善良，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我们走投无路了。”
　　老头显然是有点地位的，他一开口，其他人都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
　　车里的姚俪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燕儿低语了几句。
　　燕儿点点头，朝老头问道。
　　“老人家，你们是不是都是灾民？”
　　老头缓缓点头。
　　“我们老家遭了灾，没粮食没银钱，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大家只能逃了出来。到康义府，听说了活菩萨的名声，这才斗胆过来一见。希望夫人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老朽在这里谢过活菩萨了。”
　　说着，他丢开拐杖，吃力地跪了下来，磕了个头。


第154章 放粮
　　老头一跪，跟在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匆忙跟着跪了下来。
　　呼啦啦，马车周围人群一下子矮了下去。
　　云溪有些慌张，下意识看了看马车里。
　　而车内的姚俪先是有些惊讶，很快就镇定下来，将车门拉开了一条缝，对云溪和燕儿低语了几句。
　　云溪满脸迟疑。
　　“这样行吗？”
　　“行不行的，听夫人的就行了。”
　　燕儿大咧咧拍了拍胸脯，转过身站好。
　　“诸位，我家夫人说了，麻烦诸位按照一个县或者村分开排队，跟在马车后头，随我们回去。”
　　人群中的人犹豫了下，但还是听话地分开了，推搡着排成了几个队伍。
　　燕儿朝车夫嘀咕道：“去府衙。”
　　车夫点点头，重新甩起鞭子，驾着马车朝府衙缓缓走去。
　　燕儿和云溪钻进了车内。
　　姚俪的脸色有些凝重。
　　云溪摘下了头上的流苏步摇，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看这些应该是亳州那边的流民没错。”
　　燕儿眨着懵懂的眼睛：“我们家夫人的名声都传到亳州那边去啦？”
　　“别傻了。”姚俪定了定神，“亳州距离康义府不算远，但也绝不算近。这些人看起来应该都是农户居多，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姚姐说的是。这些流民从亳州一路而来，到康义府显然没几日，居然会认得您的马车，还一下子聚集了这么多人围堵。肯定背后有人组织！”
　　云溪也跟着说的。
　　姚俪点点头，忽然叹息一声。
　　“若这些人只是为了一口吃的也就罢了，怕只怕，被人利用……”
　　姚俪深吸口气，目光一转，看向了静如和燕儿。
　　“待会儿到了府衙门口，云溪和我留下，你们两个回去叫卢管家赶紧多准备些粮食布匹等物。”
　　燕儿扁了扁嘴：“夫人，您还真打算给他们分东西啊？”
　　姚俪也不想。
　　自己主动做善事，和被人架着做善事，那感觉可不一样。
　　要是前世的姚俪，才不会这么好心。可现在她身份不同了，做事得以大局为重。
　　“不管怎么说，这些流民之中大部分是真的，总能增加一些道德点。”
　　姚俪在心中自我安慰。
　　马车很快到了府衙大门口，衙役们看着这一大群人涌来，顿时神情紧绷，伸手按住了刀柄。
　　车夫得了指令，急忙跳下来挡住了他们。
　　“我们夫人有事找知府大人，快去通报。”
　　衙役迟疑了一下，相互嘀咕了几句，立刻就有人转身进去通报。
　　姚俪跟在云溪后头下了车。
　　“离这里最近的粮仓在哪？”
　　衙役们好几个都认识她，不敢怠慢，同时开口。
　　“夫人，是出了什么事了？外头那些人……”
　　姚俪挥挥手。
　　“来不及解释了，等你们黄大人过来再说。”
　　说话间，姚俪拉着云溪走进了府衙大门内。
　　燕儿和静如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飞快赶回家。
　　姚俪让人搬了一张桌子，就放在府衙大门外。云溪按照她的吩咐，安抚着人群。
　　很快，黄大人匆忙赶来，身后跟着师爷和王同知等人。
　　姚俪看到他们要行礼，立刻出声阻止了他们。
　　“这虚礼就免了。长话短说，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的事儿，走投无路之下闹到了我面前。黄大人，不知道你可知晓亳州水灾一事？”
　　黄大人的胖脸沉了沉。
　　“下官倒是知晓，亳州水灾十分严重，冲垮了大量田地。那里的百姓把被迫离开家乡，四处流散。这两日，下官等人就在商量着安顿流民和赈灾的事。”
　　姚俪见他脸上的忧色不似作假，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我已经让丫鬟去找管家了，大人应该知道，我在平县有不少庄子田地，存了不少粮食。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恳请黄大人先开粮仓，安顿好这些流民再说。”
　　黄大人回头看了手下官员们一眼，王同知眼神闪了闪，没有搭话，倒是他的师爷，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
　　“康义府的粮仓也没多少粮食，恐怕还得从各县调粮。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大人这几天愁得白头发都多了……这流民可远远不止外头那些，若是我们现在就开仓放粮，势必会引来更多的流民，到时候该如何安置？”
　　姚俪挥手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你说的，我路上都考虑过了。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今天所出的粮食，我会以市价补给你们银子。”
　　有了她这句话，黄大人松了口气，胖脸上露出一丝笑。
　　“有了夫人这句话做保，那下官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来人呀！先将后衙的粮食都搬出来！”
　　衙役们得了命令，急忙跟着下去了。
　　姚俪扶了扶额发，又说道：“黄大人，为了方便管理，分发粮食的时候，记得叫个书吏在旁边做登记。这些人原籍是哪儿，家里有几口人，原本家中是做什么的……如此一来，既能避免有些人钻空子，也能更好地掌控。”
　　黄大人眯缝似的小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夫人这建议很有道理，师爷，去叫几个书吏过来。”
　　师爷点点头，急忙退下去了。
　　很快，衙役们搬着大袋大袋的粮食走出了大门，堆在了一旁。书吏们分桌坐好，铺开纸笔，冷肃地看着眼前的人群。
　　“一个个来，老人和孩子优先，每人限领一份。”
　　原本还躁动不安的人群，听到这话，立刻安分下来，按照衙役说的，老老实实排好了队伍。
　　第一个上前领粮食的是个老人，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
　　书吏抬头看了一眼，唰唰唰几笔记下了外貌特征，同时问道。
　　“姓名，籍贯，家中有几口人，原本是做什么的？”
　　老百姓对衙门有着天然的畏惧，基本上没人敢在府衙门口闹事，一个个都老实地报上了来历。
　　姚俪没有露面，跟云溪站在门口，透过缝隙看着外头的情形。
　　大部分流民都挺老实的，有几个胆子大的，还主动询问了家里其他人能不能过来领粮食，得到肯定回答后，一个个激动不已。
　　姚俪冷眼旁观，突然眼尖地看到人群中有几个人影在偷偷往后撤。
　　姚俪眼神一厉，低声对身边的衙役说道。
　　“跟紧那几个偷偷溜走的人。”
　　这几个衙役身手极好，得了吩咐，点点头后，悄无声息摸了出去，远远地吊在了那几人身后。


第155章 回府
　　“姚姐，你为什么不叫人把那几个人抓起来？”
　　云溪双手十指交叉握紧，看着那远去的人影，忍不住问道。
　　“这些流民，摆明了是有人挑唆。抓他们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姚俪眸光闪了闪。
　　之前在马车上时，姚俪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要先安抚住外头这些人，姚俪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黄大人他们去商量如何安顿流民，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了，我们先回去吧！”
　　姚俪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带着云溪从侧门离开了府衙。
　　方才在发粮食的时候，姚俪多停留了一会儿，主要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系统，流民的人数和道德点对上了吗？”
　　姚俪在脑海中出声询问。
　　“大部分都对上了，宿主放心，那几个人的样貌，本系统已经记了下来。”
　　姚俪没有再说话。
　　流民拿到粮食后，脑海中，就不断地响起系统的提示音。但姚俪发现，有几个人明明领了粮食，却没有提示。
　　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那几个没有提示的人，并不是流民。
　　尤其是，这几人领到粮食后，就迫不及待想跑……更证实了姚俪的猜测。
　　所以她才会让衙役们跟在她们后头。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刚一进门，卢管家就忧心忡忡地小跑过来。
　　“夫人，您没事吧？”
　　姚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燕儿她们跟你说了吧？”
　　卢管家点点头：“府里的存粮还有不少，小的已经让护院送去府衙了。不过，剩下的粮食怕是不够。”
　　“我知道，所以，待会儿麻烦卢管家派人回平县一趟。”姚俪揉着眉心，“交代我以前的管家安福一声，叫他带上足够的粮食过来。”
　　姚俪放弃了粮铺的生意后，把大部分收上来的粮食都存在了平县的宅子里。
　　不止是她名下那些田地，她还让人去其他地方收粮。
　　因价格比较优惠，收到的粮食还挺多的。
　　姚俪原本是打算等到了冬天，若是天冷下雪了，让人到各个县去施粥赠粮。没想到提前用上了。
　　“很快就夏收和秋收了，只要能撑过这段时间就行。卢管家，后面的事，等安福过来你和他商量着办吧！安福有经验。”
　　说完后，姚俪带着云溪回了梧桐院，顾不得洗漱，脱了外衣就扑倒在罗汉床上。
　　郭娘子带着念梅小心翼翼走进来。
　　“夫人，刚坐好的百合绿豆粥，您要不要喝点？”
　　姚俪睁开眼，起身坐好，接过了碗。
　　“云姑娘那边呢？”
　　“夫人放心，念兰送去给云先生了。”
　　念梅抢着开口。
　　姚俪几口吃完了绿豆粥，擦了擦嘴巴：“剩下的留着，等燕儿和静如回来。”
　　百合绿豆粥带着淡淡的清香，为了迎合姚俪的胃口，几乎没有放糖。
　　郭娘子捧着碗盘退了下去，念梅却被姚俪留了下来。
　　“念梅，你去前院找人通知慈幼院那边，让她们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多囤些粮食菜肉。”
　　念梅见她神情严肃，不由有些慌了。
　　“夫人，是出什么事了吗？难道是京城那边要打过来了？”
　　姚俪被她这话逗笑了，摸了摸念梅的脑袋，语气放缓了不少。
　　“不是，就是最近可能会有很多流民，到时候粮价说不定会上涨，治安也可能会出问题。慈幼院那边都是妇孺，小心些总是没错。”
　　念梅拍了拍胸口，应了声是，然后跑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燕儿和静如总算是回来了。
　　之前，她们回府找到卢管家，转达了姚俪的吩咐，跟着送粮食的护院们又去了衙门，结果和姚俪错过了。
　　不过，两人却是带了好消息回来的。
　　“夫人！夫人！黄大人说是抓到那几个捣乱的人了！”
　　姚俪半阖的眼睛猛地张开。
　　“哦？这么快就抓到了？”
　　她还以为要过几天呢！
　　燕儿兴奋地跑进来：“是呀！那几个溜走的人，居然都是一伙的！都是城里的地痞无赖，衙役们都认识的呢！”
　　燕儿一兴奋，就有些分不清主次。
　　姚俪按了按太阳穴，看向静如。
　　“静如，你来说。”
　　静如面色有些潮红，大概是跑太快了，额头还带着薄汗。她定了定神，这才缓缓开口。
　　“那几位衙役说，溜走的几人，都是衙门的老油条了，不是因为偷鸡摸狗，就是寻衅打架。抓住他们后，这几个地痞立马就交代了，说是有人给他们银子，让他们这么做的。”
　　姚俪并不意外，挑了挑眉。
　　“问出是什么人了？”
　　“他们口径都一样，说是一个年轻姑娘。黄大人让人画了画像，已经派人四处搜查了。奴婢留了个心眼，拿了一张画像回来。”
　　说着，静如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摊开给姚俪看。
　　姚俪仔细看了看，这画得有些抽象，不太好认，但还是能看出五官特征的，眼睛不是很大，嘴唇有些厚，耳垂上有着一颗痣。
　　“让人把画像多临摹几份，给府里所有人都看看。”
　　姚俪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抬起了头。
　　“我跟卢管家说，叫人回平县把你爹叫来。这办粥棚、赠粮的事，还是你爹熟悉。”
　　静如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抿了抿唇，手指搅了搅，屈了屈膝。
　　“奴婢替爹谢过夫人！”
　　姚俪面带微笑，朝她点了点头，就让她先下去了。
　　燕儿扶着姚俪去了内室，帮她脱了鞋，又换了宽松的衣裳。
　　姚俪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总是梦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是被流民追着逃亡，就是被地痞堵在了巷子里。
　　睡梦中的她眉头皱成了一团，时不时地哼哼。
　　接着，她双手挣脱了被子，朝空中乱抓一通。
　　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将乱挥的手温柔地放回了被子里。
　　姚俪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满脸心疼和担忧的孟无常。
　　“你怎么回来了？”
　　姚俪按着床板坐起身来，抬眸扫了一眼，惊呼一声。
　　“天都黑了？我睡了多久了啊？”


第156章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你别动！”
　　孟无常把她按了回去，又给她塞好被角，低声说。
　　“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受了惊吓，睡了差不多一个下午。两个丫鬟很担心。”
　　姚俪心想：我可没那么容易受惊吓。
　　不过，坐马车的时候是有些担心和紧迫。
　　姚俪便没有反驳，问起了后续的事。
　　“你放心，我已经让苏青他们过去处理了，不会有事的。”
　　孟无常安慰道，又伸手摸了摸姚俪的额头。
　　姚俪闭了闭眼睛，看了脑海中的道德点又多了一些，心中松了口气。
　　等这波流民都安排妥当，有了稳定的生活，这道德点肯定还能再涨。
　　做了这么久的善事，姚俪多少能摸清道德点赚取的规律了。光给他们食物、住处，其实道德点很少。
　　所以姚俪才会一直以来力图将产业一条龙化。
　　“那些挑事的人，还问出别的没有？官府不是画了画像去搜查了吗？有线索了吗？”
　　姚俪眨着眼睛，看向孟无常。
　　谁知，孟无常神情一凛，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已经有线索了。”
　　“这么快？”
　　这真的是大大出乎了姚俪的意料，原本以为，那幕后之人肯定会藏得很好，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查不到的。
　　居然一下午就查到线索了？
　　姚俪飞快地眨着眼睛。
　　孟无常深吸了口气：“你绝对想不到是谁干的。”
　　姚俪抿了抿唇：“难道不是那个白若莲？”
　　虽然姚俪怀疑白若莲没这样的能力，但是和她有仇的，就只有这个白若莲了吧？除了她，还会有谁？
　　孟无常缓缓摇了摇头。
　　“是孔家的人。”
　　姚俪张了张嘴，下意识脱口而出：“孔清漪？”
　　“应该是孔甫。”孟无常解释，“孔清漪没这样的能力，她一个闺阁女子，最多就知道一些内宅手段，怎么会想到煽动流民闹事？”
　　姚俪咬着唇，很想反驳：谁说女的就想不到这法子了？
　　不过，看孟无常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是有了证据，姚俪没说什么。
　　“那要怎么对付他？”
　　这孔甫，可是他们想尽办法拉拢过来了，原本以为会是一大助力，没想到根本就是别有心思。
　　姚俪觑着孟无常的眼神，猜测他心里是不是懊悔了。
　　“先按兵不动。”孟无常叹了口气，“虽然有人证说那买通地痞的是孔甫的丫鬟，但这丫鬟一日不现身，就无法定孔甫的罪。”
　　姚俪撇撇嘴：“那可有的磨了。这么大的事，姓孔的父女俩不可能不知道。要是我，早把人送走了。甚至狠心一些，直接杀人灭口，到时候死无对证，什么人证都没用。”
　　孟无常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发愁。
　　姚俪躺了会儿，觉得背上的骨头都有些痛了，随即坐了起来。
　　“其实这事儿他是不是幕后主使，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把流民们都赶出去吧？我看，倒不如将计就计。”
　　孟无常表情一顿。
　　“将计就计？”
　　“流民都是亳州那边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了的，亳州的知州说不定会被贬职。”
　　姚俪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孟无常却一下子懂了。
　　“现在就出手吗？原本按计划，应该是先往北边推进。”
　　姚俪平时并不关注这些，也不懂他们的部署，但她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不管是北进，还是南下，只要捏在你手里就行。而且，亳州的东边不就是江苏了吗？鱼米之乡诶，到时候粮食什么的就不用愁了。”
　　孟无常沉吟良久。
　　姚俪再接再厉：“拿下亳州，正好能趁机把孔甫推出去，叫他兼管亳州。等人走远了，这河南境内，不就是你说了算了？还用得着忌惮他？”
　　孟无常眼中精光一闪，一把抓住了姚俪的手。
　　“俪俪，你这主意一举三得，确实可行！等苏青回来，我就去找他商议。”
　　孟无常显然太激动了，抓的姚俪手疼。
　　姚俪嗔了他一眼：“现在就去吧！我得起床梳洗吃饭了，快走快走。”
　　说话间，姚俪下了床，把孟无常推出了房门。
　　接着，姚俪喊了燕儿进来。
　　燕儿端了一大碗面条，进门后急忙放在桌上，捏了捏耳垂。
　　“夫人饿了吗？郭娘子刚做好的面条。”
　　姚俪伸了个懒腰，草草刷了牙，擦了擦脸，坐下来准备吃迟来的晚饭。
　　细细长长的面条堆在青白相间的海碗内，黄色的鸡汤配着翠绿的葱花，还洒了些鸡丝和香肠片，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姚俪拨开了葱花，夹起一口面条，吃了起来。
　　一碗面吃了个七七八八，姚俪拍了拍肚皮。
　　“这面条味道不错，明天也吃面吧！换些菜码和调料。”
　　燕儿一边收碗一边笑着说：“那可不是？郭娘子按夫人您说的，在和面的时候加了鸡蛋，果然这面擀出来又香又韧，奴婢都吃了两大碗呢！”
　　“等天气热些，咱们再做冷淘吃，加槐叶汁，还可以加南瓜汁、红苋菜，能做出不同颜色的面条。”
　　说起吃的，姚俪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燕儿把碗碟交给外头的小丫鬟，捂着嘴直笑。
　　姚俪左右看了看，却没见到静如和雁秋的身影。
　　“这天都黑了，雁秋和静如还没回来呢？”
　　“静如去给她爹安排住处了，雁秋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和卯一有没有再吵架……”
　　燕儿正絮絮叨叨说着，梧桐院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叫嚷声。
　　“有吃的吗？饿死啦饿死啦！”
　　这大嗓门，整个院子的人都熟悉了。
　　郭娘子从小厨房里探出脑袋，喊了一声：“面条还剩很多，雁秋你要吃哪一种？”
　　“什么都行，给我做两碗！”
　　雁秋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屋内。
　　姚俪见她满头的汗，额前和鬓角的碎发都打湿了，连衣裳都似乎被汗浸湿了。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姚俪皱了皱眉。
　　雁秋不在意地挥挥手：“在外面跑了一天，有点热，没事儿，等我吃完再洗。”
　　姚俪点点头：“看你这满脸的雀跃，是有什么发现了？”
　　雁秋瞪大了眼睛，满心的佩服。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主子！您太厉害了！”


第157章 背了黑锅
　　郭娘子动作迅速，不到十分钟，就做出了两碗面，让人端了进来。
　　雁秋吃面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可以说是狼吞虎咽。
　　姚俪看她好像都没嚼，呼噜呼噜就直接吞下去了。
　　这丫头，要是去做吃播，肯定能比那些什么大胃王都要厉害。
　　姚俪心里嘀咕道。
　　等雁秋吃完面，抹了抹嘴，一脚踩在椅子上就开始说起今天她的发现。
　　“那个白若莲表面上看，身边只有一个叫怜杏的丫鬟，但暗地里，应该还有别的手下。”
　　姚俪点点头：“当初她从京城来到康义府，明面上只带了一个丫鬟和车夫。估计其他手下都藏在了暗处。”
　　主仆两人，都是弱女子，能走那么老远的路没遇到一点儿事？
　　想想就不可能。
　　姚俪当时就猜测她应该还有其他人手，只不过，一直以来都藏得很好，没发现过。
　　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
　　“幸亏她现在搬去了黄府，要不然还发现不了呢！”雁秋也跟着点头，“黄府的内院管得很严格，加上白若莲和孔清漪同住，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
　　姚俪挑眉。
　　黄夫人这一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若是无意还好说，若是故意为之……
　　姚俪眼神闪了闪。
　　雁秋没有注意到她的神神情变化，继续说着她白天出门后，一路跟着卯一在黄府内院转来转去。
　　到了中午，雁秋突然有了发现。
　　“那会儿我刚准备啃干粮呢，忽然就看到白若莲离开了住处，身边一个丫鬟都不带，偷偷去了后门。当时我就想，肯定有猫腻！连干粮都顾不上吃，急忙跟了过去。”
　　雁秋说到这里还有些心痛，她的干粮啊……
　　“黄府后门进进出出的人极多，大部分是来送采买货物的。然后我就看到她和一个送酒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两人只说了两三句话，很快就分开了，其他人都没注意到。”
　　雁秋挺了挺胸。
　　姚俪忍不住想笑，顺势夸道：“还是雁秋厉害！一下子就被你发现了。”
　　雁秋嘿嘿一笑。
　　“那是当然。”
　　“那后来呢？你跟着那个送酒的人去了？”
　　雁秋忙不迭点头：“那个送酒的，是西街一家酒坊的伙计。他回了酒坊后，就没再出来。我等到天黑都没看到他出来！”
　　姚俪听到这里，有些不明所以。
　　“没看到他出来……又怎么了？”
　　“哎呀，夫人您想啊！他只是一个伙计，平时肯定是住在家里的。那家酒坊分了前后两间，前头是铺子，后头是库房，我在房顶上一眼就能看清。”
　　雁秋有些急切地说着。
　　“可一下午都没再见到那个伙计，他能去哪儿了呢？”
　　这时，燕儿凑了过来，忍不住插嘴。
　　“难道那酒坊有密道？我看人家戏文里，一些大户人家都会挖密道，以防出了事逃不出去。”
　　“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雁秋啧啧两声，“我猜啊！那个伙计是有人装扮的，等回了酒坊后他就换回了原本的样子，直接走了。”
　　姚俪忽然心中一动。
　　“你是说易容？”
　　“都不用易容术，只需要换身衣裳，换个发型，在脸上涂抹一下，点几颗痣，就行了。”
　　说起这个，雁秋头头是道。
　　“从前我跟着师父行走，就经常这么做。师父有一种药，融进水里，擦在脸上手上，皮肤就能变黑，再改一下眉毛和鼻子，除了亲近之人，很难认出来。”
　　姚俪意外地看着雁秋：这丫头还懂化妆术呢？不，应该是她的师父。
　　“你师父可真是厉害，我都忍不住想赶紧见到他了。”
　　姚俪感慨了一句，紧接着，想到了那张画像，随即叫燕儿去取了过来。
　　这一次，姚俪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画像上的人五官稀松平常，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都能说像。她唯一的特点，就是耳垂上那颗痣。
　　可如果像雁秋说的，这颗痣是人故意点上去的呢？
　　孔府的下人，见过的人应该不少，要冒充也很简单。
　　之前孟无常坚定认为是孔甫所为，可姚俪总觉得不太对劲。
　　这会儿她猛地就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花钱雇地痞的人，是个丫鬟打扮。可孔甫这样的二品大员，身边什么能人没有？若真有心要做什么，有的人手下，何必要叫个丫鬟去做？
　　况且，姚俪觉得，煽动流民这事，做的还是粗糙了些，不管是针对自己，还是想设计埋伏孟无常，手段欠缺些火候。
　　至少，姚俪自己就能想到好几种更狠的法子。
　　比如，在流民围住马车时，安排几个人冲过来撞车；再不济，在发粮的时候，叫一些人故意宣传这粮食有毒……
　　随便来一件，姚俪的名声就臭了。
　　可后续，一件事都没发生。
　　姚俪摸着下巴低声自语：“孔甫好歹是二品大官，手段肯定是不缺的，估计能做的更隐晦些。”
　　“如今仔细一想，这反倒更像是一个新手做的……就像是那种理论知识很丰富，但实际操作很菜的人。”
　　说到这，姚俪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
　　虽然没有证据，但姚俪的直觉告诉她，这很可能是白若莲做的。
　　如此一来，白若莲千方百计写信把孔清漪叫过来的目的，也就清楚了。
　　“孔大人若是知道，自己和疼爱的女儿，被信任的人当做了替罪羊，背了不少黑锅，不知会作何感受？”
　　姚俪啧啧几声，不厚道地笑了。
　　雁秋和燕儿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说到孔大人了。
　　姚俪回过神来，起身去内室抱了个匣子出来。
　　这匣子小小的，木料十分普通。
　　打开匣子，里面有不少小格子，每个格子都放着一个小瓶。
　　姚俪眯着眼睛，取出了一个瓶子递给雁秋。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把这里头的药粉洒到那人身上。这是一种跟踪药，效果很好。”
　　雁秋眼睛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来回摩挲着药瓶。
　　“怎么用？直接洒人身上就行了？可是不会被人发现吗？”
　　姚俪摇头，这可是系统出品！
　　这种跟踪药，无色无味，看起来和普通的面粉无异，别人是无法察觉的。
　　只有持着药瓶的人，才能感应到目标所在。
　　这药瓶也是从系统那兑换来的，贵得一批，心疼了姚俪很久。


第158章 书中藏图
　　雁秋觉得很新奇，把药瓶仔细收了起来，然后就被姚俪催着回房间休息了。
　　姚俪睡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睡不着了，反而精神抖擞。
　　她从书房抱了几本书过来，准备靠这个打发时间。
　　燕儿本来坚持要陪她的，可没多久，就开始打起瞌睡，明显是撑不住了。
　　“你先睡吧！要是有事我再叫你。”
　　燕儿点点头，在内室的软榻上躺下了，不久后，就陷入了沉眠。
　　姚俪原以为自己会熬一晚上，可捧着一本大头书看了没多久，瞌睡虫就找上门了。
　　第二天天未亮，姚俪就醒了。
　　睡前捧着的那本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床下。
　　姚俪把书捡起来，抚平了压皱的几页纸，准备放回书架上。
　　忽然，姚俪的眼神一顿。
　　“这书……”
　　她重新翻开书页，在皱了的那几页来回地翻。
　　床边的烛火还没灭，姚俪将其中一页纸张放在烛火前。
　　淡黄的烛光照透了纸张，映出几道奇怪的纹路。
　　姚俪眯起了眼睛，又试了几页，同样发现了一些纹路。
　　啪得一声将书合上，姚俪盯着书封上的几个字，皱起了眉头。
　　她昨天找书的时候没有细看，随手拿了一本最厚的。
　　这是一本前朝的史书。
　　封皮上简简单单写了三个字“大顺史”，然后，下面有几个很小的小字，写着“罗沣著”。
　　这些书在她搬进来时就有了，不知道是孟无常还是谁弄来的。
　　如今府里有两个书房，外书房在前院，就在苏青住的青松苑旁边，那是个三楼小楼，里头的书以兵法居多，还有一些据苏青说是孤本之类的。
　　梧桐院的小书房，其实就一个小小的书架，总共就几十本书。
　　是姚俪从外书房挑了一些她感兴趣的书，放上去的。
　　姚俪手一紧，拿起其他书籍，依样画葫芦，在烛光前试了试，但没有任何的奇怪图案。
　　“看来，就是这本书的原因了……”
　　姚俪低声自语道。
　　这时候，外头响起了下人们说话的声音，姚俪下意识将这本大顺史塞进了被子里。
　　等梳洗过后，姚俪连早饭都顾不上吃，急忙赶去了前院。
　　教武场方向传来了孩子们练武的喝哈声，倒是显得朝气蓬勃。
　　孟无常和苏青一前一后站着，看着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很是欣慰。
　　姚俪抱着书出现，喊了一声“无常！”
　　孟无常转过头，就看到姚俪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怎么了？”
　　孟无常走到姚俪面前，低头一看，随即愕然。
　　“你拿前朝的史书做什么？”
　　姚俪低低地发出一声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正说着呢，苏青从孟无常身后探出个脑袋。
　　“什么好东西？”
　　姚俪摆了摆手：“你要想看，跟过来就是了。”
　　苏青俨然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浑然不觉得自己是电灯泡，打扰了自家殿下的好事，反而兴致勃勃地提议去他的院子。
　　青松苑离这里最近，姚俪遂点了点头。
　　交代了护卫几句后一行三人转道，去了隔壁的青松苑。
　　青松苑很小，就是个四合院的样子，三间正屋，左右厢房各三间，对于苏青来说倒是够住了。
　　他如今身边有两个服侍的小厮，这会儿正在清扫院子，见到三位主子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行礼。
　　“叫人去点几根蜡烛来。”
　　姚俪朝苏青说道。
　　苏青摸着光洁的下巴，吩咐了小厮一句。
　　姚俪进了屋，叫他们把门窗都关好。很快，屋内就变得暗了下来。
　　蜡烛被送了过来，还有两盏油灯。
　　姚俪把小厮打发了出去，这才打开书，将做了记号的那几页纸找出来，放在了烛火前。
　　那淡淡的纹路再次显现，看得孟无常和苏青都是一愣。
　　“这就是夫人您说的好东西？”
　　苏青咂了咂嘴，一副无语的表情，只差没翻白眼了。
　　孟无常倒是没说什么，将那一页纸翻来覆去地看，不过没发现什么头绪。
　　姚俪哼了一声：“你心里肯定在说我大惊小怪，等着瞧吧！”
　　苏青的住处，最不缺的就是笔墨纸砚。
　　姚俪找来一只细细的笔，将这页纸上的纹路仔细地描了出来，然后撕拉一声，直接把这页纸撕了下来，放到一旁。
　　接着，她又找出了另一页做记号的纸，同样一番操作后，撕下来，放到了一旁。
　　这本书至少有几百页，姚俪不可能每一页都仔细看过。
　　她一共撕下了七张纸，随后把书随手放在了凳子上，把那七张纸摊开在桌子上，一张张边缘对齐……
　　下一刻，孟无常瞳孔一缩。
　　“舆图？”
　　苏青脸色立刻就变了，几乎是趴在了桌子上，仔细地打量。
　　姚俪得意地发出轻哼。
　　“怎么样？”
　　“这、这、这简直……”苏青说不出话来。
　　孟无常眉头一皱，将几张纸重新排了个位置，又拿起笔在空处添了几笔。
　　很快，一张较为清晰的地图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苏青惊呼一声：“居然真的是舆图！可为什么……怎么会藏在一本前朝史书中？”
　　姚俪把那本厚厚的书推到他面前。
　　“我只找出了这几张，不代表这书里就没别的了。苏先生可以找人一起研究看看，如果把所有纸张都临摹下来，应该就能知道是什么图了。”
　　苏青回过神来，眼底还残留着震惊和不解。
　　孟无常摸了摸姚俪的后脑，脸上带着淡淡的喜悦，似乎很为她骄傲。
　　姚俪之所以一眼就看出这是地图，主要是因为，这大晟朝的疆域图，和前世的祖国版图太像了！
　　那种深刻在脑海里的东西，只需一眼，她就能认出来。
　　不过，这古代人画图的手法实在是让她不敢苟同，山川分布什么的，都看不懂……
　　一个个全都是灵魂画手。
　　姚俪心里吐槽了一句，随即有些兴奋地捏着手指。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一幅藏宝图啊？”
　　“藏宝图？”
　　孟无常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姚俪点点头：“对啊对啊！会不会是前朝皇室有什么宝藏遗留，交给心腹官员藏了起来。然后这心腹官员怕被人发现，就把地图藏在了这书里面。”


第159章 会不会是藏宝图？
　　可惜的是，姚俪的脑洞，没有得到孟无常和苏青的认可。
　　“你这脑袋瓜里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孟无常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姚俪扁扁嘴：“怎么了？难道就没有这种可能吗？我觉得很有可能啊！”
　　孟无常忍住笑，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确实有这种可能。”
　　“哈哈哈！夫人这想法要是成真，那咱们哪还用得着费心费力地赚钱啊？”苏青毫不留情地嘲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宝藏？夫人怕是猎奇话本看多了吧？”
　　姚俪翻了个白眼。
　　“你不信就算了！等真的发现了宝藏，一个铜板都不分给你！”
　　苏青根本就不相信，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
　　姚俪转头扯着孟无常的袖子，无声控诉。
　　孟无常也想笑，但看到姚俪这副表情，立刻抿住了嘴，轻咳一声，瞥向了苏青。
　　“我看你最近挺闲的。这本书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图案，全找出来，就能凑齐一张完整的图。这事可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去做，就只能麻烦你了，苏先生。”
　　苏青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那本厚厚的书。
　　姚俪偷笑一声，拉着孟无常离开了青松苑。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散了会儿步，然后分开，各忙各的。
　　到了下午，安福带着浩浩荡荡的粮车队到了康义府。
　　因提前打了招呼，他们一行人顺利地进了城，按照指示来到了孟府大门前。
　　安福跳下马车，看着门口那威严雄伟的石狮子，心中激动不已。
　　卢管家带着护卫们出来，接管了粮车。
　　安福看着这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警惕又敬畏。
　　他早就知道自家太太如今的身份变化，也知道那位孟大侠身份尊贵无比。之前的几个月，安福一直很不安，生怕被留在平县那样的小地方，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但后来静如被叫走，安福那颗心又躁动起来。
　　“小的见过大管家。”
　　安福恭恭敬敬地向卢管家行了一礼，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他很清楚，自己在平县能过一过大管家的瘾，那也只是在平县而已。
　　这位可是王府出来的！
　　安福虽然有野心，但也有自知之明。
　　想想从前的老爷，那么大的家产，以前也不过是韩王府的一个奴才而已！
　　他安福，就算是奴才的奴才，哪敢和真正王府出身的人比啊？
　　卢管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只带着惯常的笑。
　　“你就是安福啊？夫人说了，这次给流民施粥赠粮一事，就交给你去做，不知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必客气，尽管提。”
　　安福面露惶恐。
　　“不敢不敢，大管家过誉了，小的也不过是听主子吩咐做事。”
　　卢管家呵呵一笑，也没客气，领着他从侧门进了府。
　　安福看到这豪华大气的院落，连呼吸都轻了。
　　很快，他被人带到了花厅，见到了姚俪，急忙跪了下来。
　　“小的见过主子。”
　　姚俪坐在主位上，看着安福，发觉他变了很多。
　　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气势也明显弱了，匍匐在地上，一副顺从的样子。
　　姚俪不由想到了刚到赵宅时的情形，再想到如今，看着安福跪在自己脚下，心里竟然没有丝毫波澜。
　　可能变得不只是他，自己也变了。
　　姚俪眼神动了动，示意安福起身。
　　“平县那边的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姚俪一开口，就问起了正事，没有一点儿寒暄的意思。
　　以她现如今的身份，不用忌惮安福，也不需要客套。这种感觉，让姚俪觉得舒心不少。
　　“回主子的话，平县那边的事我都交给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他们一个在外头管理田地，一个管着宅子，都安排妥当了。”
　　安福不敢抬头，生怕触怒了主子，又被赶回平县。
　　“棉花作坊那边呢？”
　　“地里的棉花还要一个月成熟，到时候小的会回去一趟，帮着处理。”
　　姚俪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先留下吧！”
　　安福松了口气，悄悄地抹了抹额头的汗。
　　姚俪身子往后靠了靠：“我现在手头上的事情不少，其他人都脱不开身，有些外头的事，需要个信任的人去办。”
　　话刚说到一半，安福就忙不迭接过话头。
　　“主子放心，小的一定会为主子分忧的！”
　　姚俪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安福办事，我一向放心。这样吧！眼前最要紧的，是流民一事。亳州的流民到了这边，需要安排住处，施粥赠粮，主要是府衙那边打头，但也需要我们帮忙。待会儿你就去找卢管家，让他带你去府衙那边接个头。”
　　安福下意识抬起头，脸上有着错愕和紧张，但很快他就又趴了下去。
　　“是！”
　　安福没想到一来，就能直接跟官府的衙役一起做事。
　　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啊！
　　安福退出花厅后，忍不住挺直了背，眼中光芒大盛。
　　静如悄悄走了过来。
　　“爹？夫人说什么了？”
　　安福略带得意地说了自己的任务，静如拍了拍胸口，露出了安心的笑。
　　“爹能留下，那就太好了。我也不用老担心您和娘在家里……对了，我昨天给你整理了住处，这就带您过去看看吧？”
　　谁知安福却一摆手。
　　“看屋子什么时候不能看？现在最要紧的是主子交代的任务，我先去找卢管家，看看要怎么做。”
　　安福精神抖擞地出去了，静如站在原地看着他身影消失，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她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了花厅，姚俪正在喝茶，头也不抬地问道。
　　“见到你爹了？”
　　静如点点头，走上前来。
　　“多谢夫人开恩。”
　　姚俪挑眉：“不怨我没把你娘叫过来？”
　　“我娘那性子，就算她来了，也只会让人更担心。”静如摇摇头，“再说了，夫人叫我爹来，是为了做事的，我娘那人……别添乱就好了。她现在，在家里跟着我嫂子，就等着我嫂子生产呢！也顾不上。”
　　姚俪轻笑一声，福婆子这人其实挺好玩的，办事能力确实不行，但过来也没什么，她相信安福能管好她。
　　不过，既然静如都这么说了，姚俪也没再开口。


第160章 边防图
　　静如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说完后整个人似乎是轻松了不少。
　　别看她平时安静冷清，可那毕竟是她的家人，又怎么可能不关心呢？
　　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只要帮夫人好好做事，她相信自家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的。
　　之后一下午姚俪都没什么事做，到了傍晚，闲着无聊逛到前院，突然听到一阵惊喜的叫嚷声。
　　姚俪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是从青松苑那边传来的，不由一喜。
　　“苏青这么快就干完活了？”
　　说着，姚俪拎起裙子就往青松苑跑。
　　刚走进院门，就看到苏青在院子里手舞足蹈的怪异模样。
　　她和燕儿忍不住爆笑。
　　苏青尴尬地停了下来。
　　姚俪很快止住了笑，吩咐燕儿去叫孟无常过来。
　　等孟无常一来，苏青已经恢复了他平时的书生气质，略带矜持地领着二人进了屋。
　　姚俪一进屋，就看到了桌子上摊开的那些图纸。
　　不得不说，苏青这个人还是很细心的，每张纸角落他都标了记号，不会弄混。
　　孟无常站在桌边盯着看了许久。
　　“我把每一张都仔细看过了，这本书里一共有二十五张，都在这儿了。”
　　苏青敲了敲胳膊，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孟无常垂眸，将其中几张换了换顺序，接着，开口。
　　“这是边防图。”
　　姚俪也盯着看了会儿，然后面露失望。
　　不是藏宝图啊！
　　“边防图？这有什么用？”
　　“边防图，也就是边关的防护图。你看，这上面，沿着这一片山，是如今边关兵力所在。”
　　孟无常仔细给她解释。
　　“这上面写着的数字，应该都是边军数量。还有东北角这里，还标注了换防的时间。”
　　姚俪一脸的懵懂，表示听不懂。
　　不过，看到孟无常神情严肃的样子，姚俪小心地问了句。
　　“这边防图，很重要吗？”
　　孟无常点点头：“按理来说，边防图，是朝廷的机密，除了皇帝，只有少数几人才能看到。若是这边防图被外族得去，边关就危险了。”
　　姚俪瞪大了眼睛：“不至于吧？”
　　不就是一张图纸吗？还能影响到边关甚至整个大晟朝？要不要这么夸张哦？
　　但显然事实就是如此。
　　孟无常神情越发的严肃，眼底有着冷意。
　　“苏青，把这副图临摹出来。我再写封信送往边关，得提醒熊大将军小心……不，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是亲自去一趟。”
　　说着，孟无常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可是殿下，眼下正是重要关头！您若是走了，亳州、砀山那边要怎么办？”
　　苏青大急，快步走过去拦在了孟无常前头。
　　孟无常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都计划好了么？按计划行事即可。”
　　苏青愁得都想揪胡子了，一抓，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胡子。
　　“殿下，计划是计划，要是万一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您还是留下来坐镇，叫韩王世孙或者其他人去一趟边关吧！”
　　可不管他怎么说都没用，孟无常已经做出了决定。
　　苏青无奈败下阵来，于是拉长了脸，不高兴地瞪着姚俪。
　　姚俪一脸的懵。
　　瞪我干嘛？我什么都没说啊！
　　苏青叹了口气，只得认命。
　　“那殿下，您不在的时候，若有事我们无法决断，该怎么办？”
　　姚俪觉得找到说话的机会了，急忙举起手来。
　　“这个很简单啊！找几个人出来，组成临时的管理小组，如果遇到什么大事，用投票的方法决定。”
　　“你是说，内阁？”
　　孟无常挑起了一边眉毛。
　　姚俪鼓了鼓腮帮子。
　　她本来想到的是西方的议会制，还沾沾自喜了一下，结果没一秒钟就被打破了。
　　内阁制……要是把皇帝的权力限制到一定程度，内阁和皇权形成平衡，倒是也不错啊！
　　姚俪的思绪发散了开去。
　　倒是苏青眼睛一亮，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殿下，现在就组建内阁吗？虽然早了点，但也无妨。”
　　孟无常揉了揉眉心。
　　“可。”
　　得到了首肯，苏青激动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姚俪瞅了他一眼，便不管了，挽着孟无常的胳膊低声念叨。
　　“去边关要多久啊？”
　　“快则两个月，慢的话，就不好说了。”
　　姚俪顿时满脸不舍：“要这么久啊？”
　　孟无常轻叹一声，把她搂入怀里。
　　“我会尽量快去快回。现在天热，路好走，不会耽搁太久的。”
　　姚俪闷闷地点了点头，又有些不乐意。
　　“就不能用飞鸽传书之类的办法吗？”
　　“飞鸽传书，那些信鸽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熟悉了两地路线才行。我们到康义府没多久，信鸽还没训练出来。”
　　“好吧……信鸽也不安全，万一被别人截走就坏事了。”
　　姚俪嘟囔着。
　　苏青的行动效率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定出了大致的人选。
　　“朝廷内阁一般是五六位大臣，殿下您看看合不合适？”
　　孟无常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然后拿起笔圈了几个人名，又划掉了两个。
　　姚俪看了一眼，基本上都是她熟悉的。
　　苏青这个人一点也不客套，直接把自己放在了第一个，后面是黄知府，还有其他几位知府，后面则是几位指挥使的名字，以袁镇山打头。
　　“文、武两边都有了，自己人少了点吧？”姚俪嘀咕了一句。
　　苏青咂着嘴：“殿下手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暗卫啊！”
　　“暗卫怎么了？谁说暗卫就不能转明了？至少加上两个呀！万一要是这几个官员联合起来，你一个人能斗得过他们？”
　　姚俪振振有词，倒是说的苏青愣住了。
　　“俪俪说的有道理。”孟无常认真地点着头，随后，在名单后面又加了两个名字。
　　“天一？这是谁？”
　　姚俪看着这名字，忍不住嘀咕。
　　“这是卯一和雁秋他们的师父。”孟无常解释。
　　姚俪“啊”了一声：“雁秋的师父要来了吗？经常听雁秋提起她师父，一直很好奇来着。不知道这位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性情有些古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孟无常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抿嘴一笑，“不过，你能和雁秋相处得好，和师父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这个天一师父，难道和雁秋性子很像？
　　姚俪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老顽童的形象。


第161章 授人以渔
　　翌日，这个临时内阁就组建起来了。
　　不仅是苏青，连其他官员们一个个也激动万分。尤其是黄知府，最兴奋的就是他了。
　　作为一个底层出身的官员，他花了差不多二十年才爬上了知府的位置，但基本上也到头了。钻营多年，也没能更进一步。要不是早早上了韩王府的船，估计连四品知府都坐不上呢！
　　这也是为什么黄知府当初会毫不犹豫加入孟无常一派的原因之一了。
　　至少跟着吴王世子，他有机会得到重用。
　　果然，现在机会不就来了？
　　黄知府成了新鲜出炉的内阁成员，虽然原本的官阶没有变，但依然足以令他傲视众人。
　　这临时内阁设置了六个成员，不过那位天一师父还没到，所以现在只有五个人。
　　当五位内阁成员到齐后，孟无常立刻宣布了。
　　“摆在我们面前最要紧的事，有两件。一是安置流民，流民数量越来越多，单一个康义府，显然是抗不下所有流民的，所以需要安德府、汝宁府等地配合。此事，就交由黄全通负责。”
　　“第二，则是利用此次流民之事，尽快掌控砀山、亳州一带。等局势稳定，便可往东，将南隶、江苏逐渐蚕食。此事，需要大家通力合作。”
　　孟无常说完，敲了敲桌面，看到众人神情肃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其他人散去，苏青留了下来。
　　孟无常压低了声音。
　　“那边防图一事，等师父来了以后，叫他去查吧！这些书的来历，原主人的身份，消息太过琐碎，恐怕短时间内查不出来。”
　　也只有天一师父这般，做了几十年暗卫的人，才能理得清头绪。
　　交代完公事后，孟无常迫不及待地去了后院。
　　姚俪带着丫鬟们在给他打包行李。
　　这算是她第二次做这样的事，和之前那次相比，这一次姚俪多了几分惆怅和不安。
　　一想到孟无常要去那么久，姚俪总觉得不放心。
　　思来想去，姚俪不但把药箱里的所有丹药都给备了一份，还又从系统页面里兑换了颗护心丹。
　　护心丹可以在关键时刻替主人抵挡一次性命危险，不过只能用一次，只能在危急关头使用，但药效却只有三个月。
　　在姚俪看来这药实在是鸡肋，但为了孟无常的安危，她只能咬咬牙，花了两千道德点，兑换了一颗。
　　要不是最近几个月她都没怎么和系统兑换，攒下了不少道德点，还真不一定能换到。
　　接着，姚俪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把护心丹和其他几样香料塞进了香囊。随后她又将从白塔寺求来的一张护身符也塞了进去。
　　等孟无常出现在门口时，姚俪立刻就跑了过去，拉住了他的手，把香囊递到他手里。
　　“这里有我特意求来的护身符，你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戴在身上。”
　　孟无常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香囊，水绿的底色，上面绣了几片歪歪扭扭的竹叶。也不知塞了多少东西，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是你绣的？”
　　孟无常拎起香囊，挑眉问了一句。
　　姚俪看到那香囊上的叶子，脸上不由一红。
　　“你嫌弃？”
　　“怎么会？只要是俪俪绣的，都好看。”
　　孟无常笑呵呵地把香囊系在了腰间，低头亲了亲姚俪的发顶。
　　姚俪满意了。
　　再三叮嘱了好几遍，姚俪才肯松手，目送他出门。
　　这一次，孟无常带了五名护卫同行，没有惊动其他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康义府。
　　他走后，姚俪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直到外头响起了丫鬟的传话声。
　　“夫人，安管事有人求见。”
　　姚俪回过神，带着燕儿去了前院，在花厅接见了安福。
　　今天安福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裳，看起来比昨日少了几分不安，多了几分自信。
　　“有什么事要说？”
　　姚俪还没坐下，就直接问道。
　　安福先磕了个头，才开口。
　　“回主子的话，小的是想问，这施粥赠粮一事，是否全都按照平县的规矩来。实在是康义府这边的粮价比平县贵太多，小的带来的粮食也就够几天的量，若是按照从前的法子来，恐怕是撑不了几日的。”
　　顿了顿，他又说。
　　“小的打听过了，这几日流民越来越多了。”
　　姚俪揉着眉心：“你有什么想法？”
　　“小的觉得，不如把这施粥的量减半。”安福生怕姚俪生气，急急忙忙解释。
　　“夫人容小的细说。这些流民之中有不少好吃懒做的，长久以往，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负担也会越来越重。就算开几个县的粮仓，都不一定够他们吃的。”
　　姚俪神情一顿。
　　“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哎，夫人您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哪知道底层人是什么样啊？老实巴交的人是有，但偷奸耍滑的也不少。”
　　安福做了这么久的管事，可不是白做的。
　　“夫人您想啊！每天不用做事就有吃食领，这样的好事，谁不想？但要是量减半了，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顶多就是饿不死而已，要想吃的饱，养活家里人，他就会想办法出去找事儿做。正好夏收开始了，各个县都缺人手呢！夏收之后还有秋收，这两三个月忙活下来，足够他们攒一笔钱，到时候领块荒地盖个房子，衙门再送一些粮食，就能过冬了。”
　　安福连后续的安排都想好了。
　　姚俪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这才多久没见，安福的脑子越发灵活了。
　　“真不错！你想的很周到，也很全面。”姚俪不吝夸赞，“有句老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安福得了肯定，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又磕了个头。
　　“谢主子。”
　　“把卢管家叫过来，这事儿你出面，怕是衙门那些人不会重视，说不定还会吞了你的功劳。卢管家见过大世面，能耐大着呢！你跟着也可以好好学学。”
　　安福愣了一下，心中迟疑，但不敢表露出来。
　　没多久，卢管家被人带了过来，听了姚俪的一番话后，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难得睁了开来，露出了意外之色。


第162章 我喜欢她，是我的事
　　卢管家显然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小管事，还能想到这么多。
　　其实，仔细一想，这法子并不是让人惊叹至极的那种。
　　如果是那些沉浸官场多年的那些大人说出来，任谁都不会觉得意外。可被安福这么一个出身低微的奴仆说出来，就格外让人惊讶和意外了。
　　“既然夫人吩咐了，那老奴就带着安管事去一趟衙门吧！”
　　卢管家很快回过神来，朝安福点了点头，态度比初见他时，多了一分和善和客气。
　　安福挺了挺脊背，有一种被认可的喜悦。
　　姚俪见状，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二人退下去了。
　　之后的几天，姚俪的日子过得十分平静。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地作息，似乎和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又几日后，安福的小儿子也被接了过来。
　　静如向姚俪禀告了此事，姚俪眨了眨眼睛，随即笑出声。
　　“是你家那个愣头小子呀？他怎么来了？”
　　静如如今对主子不会有任何隐瞒，直接就说：“肯定是我娘不放心我爹，所以叫小弟过来看着。”
　　姚俪偏了偏头：“安顺多大了？”
　　“回夫人，小弟比奴婢小一岁半，快要十五了。”
　　姚俪手指搭在下巴上。
　　“这还是个孩子呢！你娘也真是，怎么就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哎！你赶紧出去看看，四周走走，至少跟府里的人混个脸熟。”
　　静如屈了屈膝，转身出了房门。
　　刚走到门口，正巧碰到燕儿进来。
　　燕儿看到静如的神情，不由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得知安顺来了，燕儿也很高兴。
　　“那我跟你一起去见见吧！”
　　之前在平县，安顺经常被他爹娘吩咐做事，燕儿和他也算是熟悉。
　　两个丫头一前一后地去了前院。
　　到了二门外，静如一眼就看到了自家小弟，快步走过去，一掌拍在安顺的脑袋上。
　　“东张西望地做什么呢？这里可不是平县，注意这些！”
　　安顺缩了缩脖子，憨憨地笑了笑。
　　“我、我就是觉得这院子好大啊！一路走过来，我眼睛都要花了。”
　　跟在静如身后的燕儿听了这话，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安顺看到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燕儿姐姐也来了？！”
　　静如气结：这臭小子，看到自己都没这么开心。
　　“小顺子，最近可好？”
　　安顺用力地点着头，嘴里巴巴不停地说道：“挺好的挺好的。我最近跟着我爹四处跑，长了不少见识。我大哥和大嫂成亲后，就管着宅子，我娘急着抱孙子，不想让他老往外跑……”
　　说到这，他突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
　　“我、我不该当着燕儿姐姐说什么抱孙子的话……燕儿姐姐别生气。”
　　燕儿捂着嘴，不在意地挥挥手。
　　“哎呀，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啊，咱俩同岁，生辰就差几天，你不用每次见了我都叫姐姐，直接叫我燕儿就行啦！”
　　安顺讷讷地点着头，从善如流地叫了声“燕儿”。
　　静如站在一旁，眼睛忽地就眯了起来。
　　难道，小弟有那心思……
　　静如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安顺，又看了一眼燕儿。
　　“行了，招呼也打过了，也该干正事了。我带你去爹的住处，你暂时和爹住一屋，跟着爹出门办事，记得少说多看，不要瞎插嘴，明白吗？”
　　安顺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静如又转头对燕儿说道：“夫人身边不能没人伺候，你先回梧桐院吧！我很快就回去。”
　　燕儿没多想，朝两人挥了挥手，转身就走了。
　　静如带着安顺往仆人房那边走，一路上都没开口，直到走到了房门外，她忽然不经意地问了句。
　　“你挺喜欢燕儿？”
　　安顺一个没注意，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他的脸突然就红成了猴屁股一般，哼哼哧哧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静如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燕儿挺好的，但是她不适合你。”
　　安顺瞪大了眼睛：“为啥？”
　　静如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安顺的脸由红转白，不过一瞬间的功夫，整个人就蔫了下来。
　　可很快，他又振作精神，挠了挠头发。
　　“姐姐，燕儿喜欢别人，那是她的事，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我不会因为她喜欢别人，就放弃对她的喜欢的！”
　　静如被他这一番喜欢弄得云里雾里。
　　“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喜欢她，想对她好，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安顺声音越来越低。
　　静如沉默了片刻，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没有再劝他放弃。
　　等安排好安顺后，静如回到了梧桐院。
　　刚一进院门，她就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由一怔。
　　等走到正房门口，静如就看到了燕儿依偎在夫人身边，笑得格外欢畅。
　　那个叫雁秋的丫头饿回来了，正说着什么趣事，主仆三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
　　这一刻，静如突然不敢踏步进去。
　　她总觉得自己不如燕儿、雁秋两人那般和夫人亲近，虽然一直努力在做好分内之事，可心底依然忐忑。
　　而这时候，姚俪视线转向，看到了门口的她，朝她招了招手。
　　“静如回来了？怎么傻站在外头？进来呀！”
　　姚俪脸上的笑，这一刻落在静如眼中仿佛春暖花开时融化的春水，让她心里颤了颤。
　　她走进屋内，脸上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在说什么事儿呢？”
　　“静如姐姐，雁秋在说黄家的事呢！”燕儿急急把她拉了过去，“哎呀，我原本以为黄夫人管家很严，府里肯定很安分。可没想到，他们黄府也挺热闹的。”
　　雁秋哈哈笑了两声。
　　“要不是我内急找茅厕，还听不到他们的私房话呢！谁能想到黄家的妾室，一个个上蹿下跳的，什么脸面都不要？”
　　雁秋说得兴奋，眼中八卦之光熊熊燃烧。
　　静如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小凳子上，眼角不由翘了起来。


第163章 酒坊有变
　　说了一会儿闲话后，雁秋开始喊饿，姚俪无奈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却朝外头叫着郭娘子。
　　郭娘子带着丫鬟捧着点心进来，恭敬地放在了桌上。
　　这丫鬟有些眼生，不过做事还行，有规有矩的。
　　只是郭娘子和春妮有了感情，趁着这次机会忍不住问道。
　　“夫人，春妮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姚俪捏了一块点心递给三个丫鬟，眉梢挑了挑。
　　“怎么了？”
　　郭娘子嗫嚅着道：“我就是、就是担心她。”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只是被罚去送水，又没打她又没骂她。”燕儿咬了一口点心，模糊不清地说着。
　　春妮因此之前的下药事件受了惩罚。
　　虽然药不是她下的，但她办事不力，让人有可乘之机，这对孙嬷嬷来说，是难以饶恕的大错。
　　本来是要把她赶出梧桐院的，但燕儿和郭娘子求情，姚俪就松了口，只让她做一个月的苦力。
　　说是苦力，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和其他婆子丫鬟们负责给各个院子挑水。
　　郭娘子还是满脸的忧心，看得姚俪食欲都没了。
　　“你要真不放心，可以去看看她。她要真受罪了，你再来跟我告状不迟。”
　　姚俪的话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郭娘子是个敏感的性子，立刻脑补了一段姚俪生气的样子，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
　　姚俪看着她这浑身颤抖的夸张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先跪了？
　　燕儿最了解姚俪，立马把郭娘子扶了起来。
　　“你好端端的跪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罚你呢！夫人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本来春妮就有错，罚她是应当的。如果现在就叫她回来，这府里的规矩算什么？都成了摆设吗？那以后夫人还怎么管理府里的下人？”
　　燕儿说的头头是道，听得郭娘子羞愧不已。
　　姚俪叹了口气。
　　“反正距离吃饭还有段时间，你也不用一直在小厨房待着，让丫鬟陪你去看看春妮。顺便也安慰安慰她，时间一到就能回来了。”
　　郭娘子眼眶湿湿的，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吓的。
　　“谢夫人。”
　　她那个丫鬟扶着她，退出了屋外。
　　“郭娘子这性子……”静如皱着眉，“若一直都立不起来，可怎生是好？”
　　雁秋一个劲往嘴里塞点心：“立不起来又没关系，只要她做的东西好吃就行了。”
　　谁知，静如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吃食这种事，是极其重要的。若是有那些心怀歹意的人要害咱们夫人，利用吃食，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她说的十分认真，让燕儿和雁秋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不至于吧？”燕儿略带迟疑。
　　静如摇了摇头：“我可不是瞎说。黄鹂那事，不就摆在面前？”
　　姚俪偏头思索起来。
　　静如说的确实有道理。
　　虽然姚俪并不担心什么下毒下药的，她有系统出品的万能药呢！可不可否认的是，这吃食确实是她现如今最明显的短板了。
　　“可是，郭娘子做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啊！”
　　雁秋也想通了这一层，皱眉看着手里的桃酥，面带不舍。
　　姚俪敲了敲桌面，开口说道。
　　“郭娘子这性子是改不了了，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给她安排两个帮手，一个管着采买，一个负责善后，务必有一个随时跟着她，不让她落单。”
　　雁秋眼睛一亮，一把将剩下的桃酥塞进嘴里。
　　“最好找个会医术的！”
　　静如点点头：“夫人说的是，如此一来，只让郭娘子做吃食，其他的就交给别人负责。两个丫鬟若是不够，再多找两个。”
　　三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各自认为合适的人选。
　　最后，还是燕儿的提议占了上风。
　　她提的是何大夫家的侄孙女。
　　这个何姑娘是独女，几年前父母接连意外去世，家产险些不保，还是何大夫出的面，在族人面前做了保证，又让她跟着自己学习医术。
　　“不过，这个何姑娘年纪有点大了吧？而且，人家是良籍，怎么愿意进来做丫鬟？”
　　雁秋吃完了最后一块桃酥，嘴里嘀咕着。
　　姚俪笑眯眯地递过去一杯茶。
　　“这好办，就说是找医女，让她以医女的名义进府不就行了嘛？何大夫为人还是很可靠的，好了，就这么办！”
　　姚俪拍板做出了决定。
　　燕儿拍了拍手：“那我这就去找何大夫说说！”
　　说完，她急匆匆地就跑了出去。
　　雁秋喝完了茶，打了个饱隔，揉着肚子。
　　“医女的话，能不能让她给我多开一些消食的药丸子？我好撑。”
　　姚俪没忍住，哈哈大笑。
　　“你可以少吃点啊！”
　　雁秋皱了皱鼻子：“东西太好吃了，忍不住嘛！”
　　姚俪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么大一盘子点心，燕儿和静如吃了一块，我吃了半块，剩下全都是你吃的。再好吃，也得收着点。要是长胖了，以后怎么说婆家？”
　　姚俪故意逗她，可雁秋才不是那种一说亲事就脸红的人呢！
　　只见她挺了挺胸，一脸的不服气。
　　“要是因为我胖了就不娶我，这样的人家，不嫁也罢！”
　　呦呵！这雁秋还挺有现代独立女性的思想嘛！值得鼓励。
　　姚俪挑了挑眉，摸出一颗山楂丸塞进她嘴里。
　　“消食药没有，山楂丸有很多。”
　　这山楂丸挺酸的，熬制的时候还加了些薄荷叶，味道很清新。
　　姚俪只在吃完饭后会吃一颗，清清口气。
　　雁秋嚼了两下，被酸得眯起了眼睛，张嘴就要吐。
　　谁知静如在旁边瞪了她一眼：“在夫人面前，你敢？”
　　雁秋委委屈屈地咽进了肚子。
　　“好酸！”
　　姚俪再次放声大笑。
　　如果日子就像现在这样轻松有趣又热闹，也挺好的。
　　不过，显然，这样的日子不可能一直过下去。
　　当天深夜，正在睡梦中的姚俪突然惊醒。
　　睁开眼，看到一身夜行衣的雁秋，姚俪半天反应不过来。
　　“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做贼去了？”
　　此刻的雁秋，不复白日的活泼俏皮，神情冷峻，眼底带着肃杀之气。这一刻的她，和孟无常居然有那么几分相像。
　　“主子，酒坊那边有动静了！”


第164章 公费逛青楼
　　“酒坊？哪个酒坊？”
　　“就是之前和白若莲接头的那个伙计在的酒坊啊！”
　　雁秋这么一说，姚俪立刻就想起来了。
　　她的瞌睡虫不翼而飞，瞬间精神奕奕，拉着她坐到床沿上。
　　“有动静了？什么动静？”
　　“那天，那个伙计不是突然消失了嘛！我这几天一直暗中盯着，今天晚上，终于被我发现他再次出现在酒坊！”
　　雁秋说得兴奋，一双眼睛在黑夜中也亮晶晶的。
　　“虽然这次他换了衣裳，还是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姚俪一点也不违心地夸道：“雁秋真厉害！然后呢？有什么发现？”
　　雁秋掩了掩嘴，神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姚俪大奇。
　　这个雁秋一向没心没肺的，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雁秋眼神闪烁了一下，抿了抿嘴，最后开始开了口。
　　“我看着他进了酒坊，没多久出来了，然后我就一路跟着他，结果……跟到了如意坊。”
　　如意坊？
　　姚俪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家青楼。
　　白若莲那种身份高贵、自视甚高的贵女，怎么会和青楼的人有关联？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确定？”
　　姚俪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雁秋点点头：“我亲眼看着他进去的，而且……而且……”
　　说到这里，雁秋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不是去嫖的，而是被嫖的。”
　　姚俪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原以为古代都挺保守的，没想到居然还有gay?
　　难怪雁秋会露出那样的神情，还会不好意思，估计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下子难以接受。
　　姚俪觉得，作为主子，应该有必要给手下们树立良好的三观。
　　于是，她咳嗽了一声，尽量保持面色正常。
　　“这个世界奇怪的事儿多了，你不要多想。”
　　雁秋终于忍不住了，吐槽道：“可是您不觉得这种事……有违人和吗？男的和男的……太扭曲了吧？”
　　她的两只手都快搅成麻花了。
　　姚俪分开了她的手，一脸正色地说道。
　　“说不定他前世的时候是个女的，这一世投错了胎，变成男的了。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呀！别人的喜好，咱们就别管了，你先跟我说说那个伙计，不对，那个小倌的情况。”
　　雁秋皱了皱鼻子：“我就听见另一个男的叫他柏青。”
　　如意坊，柏青。
　　姚俪心里默念了两遍，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定了定神，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雁秋的肩头安慰了几句，就让她下去休息了。
　　这一晚上跑来跑去的，估计也累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姚俪就去了前头的青松苑。
　　苏青刚睁开眼就听到小厮禀告说夫人来了，惊得他从床上跳起来。
　　“她想做什么？！”
　　小厮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苏青急忙套上了鞋子和外衣，推开了门。
　　姚俪站在院子外，没有进来。
　　苏青松了口气，朝她拱了拱手：“劳夫人稍等片刻。”
　　姚俪点点头，耐心地等了十分钟，苏青整理好后，一脸矜持地走出来。
　　“这么早，夫人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他在“很”字上加重了音。
　　姚俪就像没听出来一样，笑眯眯地看着他。
　　“确实是有件事，我思来想去，只有苏先生最值得信任，所以才来拜托您。”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苏青整个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认识姚俪这么久，从没见过这女人这么温柔地对自己说话！
　　肯定有阴谋！
　　殿下不在，这寡妇终于坐不住了吗？
　　苏青满脸警惕地看着她。
　　姚俪咳嗽了一下，忽然压低了声音：“苏先生请随我到花厅细说。”
　　苏青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两人一前一后，加上苏青的小厮，走了几步路，拐过垂花门，来到了花厅外。
　　雁秋蹲在门口打着哈欠，看到他们，急忙站起来行了个礼。
　　姚俪率先走进了花厅。
　　等苏青也进来后，雁秋一个闪身，关上了门。
　　苏青脸上的警惕更甚。
　　“夫人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非要弄得这么、这么小心？”
　　要不是有个雁秋在，苏青觉得自己名声都要不保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殿下非杀了他不可。
　　姚俪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坐在了主位上，朝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是这样的，之前我让雁秋去盯着白若莲，发现了一些线索。我很怀疑，这康义府城内有承恩侯府的暗中势力。白若莲私下一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一说起正事，苏青立刻提起了精神，眉头紧锁。
　　“承恩侯府的势力，不太可能延伸到康义府这么远啊！承恩侯府这爵位，是太后白氏当初封皇后时赐予白家的，至今也不过二十多年。承恩侯就算再能耐，最多也就在京城闹腾，他的手没那么长。”
　　“正是因为怀疑，所以才要去一探究竟啊！”
　　姚俪说着，朝雁秋递了个眼神。
　　雁秋急忙将昨晚上看到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只说到了如意坊，就停下了。
　　苏青眉头皱得更紧了。
　　“在如意坊？夫人您是想，叫我假扮一下，去如意坊那种地方试探？”
　　姚俪点点头。
　　“正是。我这女子身份，去那种地方不合适。这府里，除了您苏先生，还有谁适合？”
　　“您这张脸，稍微画得年轻些，一看就是位翩翩公子，多撒些银子，肯定很受欢迎。”
　　姚俪丝毫不脸红地说着吹捧的话。
　　苏青挺了挺下巴，有些飘飘然。
　　“既然夫人如此信任，那我就应下了。”
　　反正只是去逢场作戏，打听出消息就行了。
　　苏青觉得这任务很轻松，就没有再打听如意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姚俪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朝雁秋挥了挥手。
　　“苏先生的安危要紧，今晚就叫雁秋陪你一起去，好随身保护。她的身手在暗卫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苏青没有拒绝，虽然觉得那种地方，不太适合一个姑娘家，但雁秋是个暗卫，这种事肯定见多了。
　　于是，到了晚上，灯火阑珊之时，苏青换了一身昂贵的锦袍，在鼻子下贴上了两撇胡子，揣着鼓囊囊的荷包，迈着八字步，上了马车。
　　雁秋换了男装紧跟在他身旁，她的乔装术很不错，连喉咙都贴了一个假喉结，简直以假乱真，比苏青这个真男人还像个男人。


第165章 师父来了
　　如意坊是康义府内生意最红火的青楼之一。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热闹喧嚣的叫嚷声，以及粗糙劣质的脂粉味。
　　苏青下了马车，有些嫌弃地掩了言口鼻。
　　有个脸涂得刷白的女子看到他这一身装扮，眼睛刷地就亮了，挤开其他人凑到了苏青面前。
　　“这位客官，是头一次来我们如意坊吧？喜欢哪种姑娘？我们这儿有温婉的、生涩的、成熟的，还有从江南来的，只要客官您想要，就没有我们如意坊没有的！”
　　苏青一抬头，看到她脸上的脂粉厚得跟白墙一样，吓得后退了两步。
　　如意坊不是号称康义府数一数二的青楼吗？怎么居然如此的……接地气？
　　苏青从前在京城也跟着别人喝过花酒，去的都是一些高雅之地，有清倌儿弹琴跳舞，有美人陪着说趣喝酒，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平民青楼。
　　他正犹豫着，一旁的雁秋突然抢过了话头。
　　“我家公子不喜欢这些庸脂俗粉。”
　　那老鸨眨了眨眼睛：“不喜欢庸脂俗粉？那是喜欢泼辣的？咱们如意坊有位红叶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客官肯定喜欢。”
　　红叶？
　　苏青怔了怔。
　　而这时，雁秋又替他说话了。
　　“哎呀，你这老婆子怎么不懂呢！我家公子不喜欢女的。”
　　雁秋故作恼怒地瞪得老鸨一眼。
　　老鸨眉毛挑得高高的，紧接着，露出了十分猥琐的表情。
　　“原来是喜欢小倌儿啊？放心，咱们如意坊什么都有，保管客官满意。”
　　老鸨拍着胸脯，扭着臀，带着他们朝里走去。
　　苏青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雁秋拖着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了热闹的大堂，进入了后院。
　　后院要安静得多，毕竟，找小倌儿这种事，总是上不得台面，哪怕是做皮肉生意的青楼，也不好大张旗鼓的。
　　苏青还在想着“红叶”这个名字，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面前站了一排男人。
　　这几人，个个都举止风骚，涂脂抹粉不算，有的直接敞开了衣襟，露出了半片胸膛；还有的朝苏青抛媚眼的；最夸张的是，还有直接过来玩苏青腰带的。
　　苏青唰得倒退好几步，脸色又青又白。
　　那表情，眼看就要吐了，雁秋一把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就知道，姓姚的没安好心！”
　　苏青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雁秋嘿嘿笑了一声，仿佛随意地指了一个人。
　　“就要他了，送到包厢去。”
　　说着，她直接朝老鸨扔了个银锭子。
　　老鸨接过一看，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她立刻推搡着那小倌儿上前：“柏青，好好服侍这位客官。”
　　柏青是个羞涩的少年，扭捏着走到了苏青面前。
　　苏青就像是见了鬼一样，下意识就要跑，却被雁秋死死地拉住了。
　　就这样，雁秋拖着苏青去了包厢，等柏青进门后，她砰得一下关上了门，表情沉了下来。
　　柏青正站在苏青面前，扯着他的腰带，背对着雁秋，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苏青死死攥紧自己的衣襟，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惶恐之色。
　　“雁秋！”
　　雁秋嘿了一声，举起手，朝柏青后颈砍了一下。
　　那柏青瞬间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辛苦苏先生了，这审问的事，我来就行了。”
　　雁秋拖着柏青到床上，从袖子里掏出了姚俪给她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柏青嘴里。
　　这是姚俪从系统界面兑换来的丹药，属于幻术丹的一种，能让服用者将眼前的人当做自己最信任的人，毫无保留。
　　不过时效有限，只有两刻钟的效果。
　　雁秋飞快地问了几个问题，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吐出口气。
　　“苏先生，我问完了。”
　　苏青松了口气：“那可以走了吧？”
　　雁秋没急着离开，歪头想了想，伸手把柏青的衣服撕开了些，然后皱了皱眉头。
　　“做戏做全套，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苏先生，您说是不是？”
　　苏青已经不会相信这主仆俩的话了，一个箭步跑到了门口，准备跑路。
　　可下一刻，却被雁秋拖到了床边。
　　“苏先生，劳烦您给他脱了裤子。”
　　“你到底要干嘛啊！”
　　苏青绝望了。
　　雁秋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脱了裤子，在他臀部打几下，假装成办过事的样子呀！要不然，他醒来肯定会怀疑的。”
　　苏青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这一刻居然用不上了。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雁秋那双和孟无常极为相似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
　　片刻后，苏青深吸口气，颤抖着手去拉扯柏青的裤腰带。
　　咚！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声。
　　下一刻，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浑身酒气、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就这么闯了进来。
　　“美人儿~我的美人儿在哪呢？”
　　随后，他看到了屋内的情形，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屋子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雁秋最先反应过来，从床上跳了下来，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你走错门了！”
　　苏青触电似得收回了手，抬头看向一旁，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心虚样子。
　　那中年人露出个古怪的表情，突然凑到雁秋面前，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丫头？”
　　雁秋眼睛瞪成了铜铃状，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老头？你怎么会在这？”
　　“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这！”
　　老头分明没有喝醉，一双眼睛清亮无比，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脑袋。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谁教你的？是不是无常那小子？还是你那个假正经的蠢哥哥？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姑娘，这才多久，就被这群臭小子教坏了！”
　　“他们人呢？不把他们揍趴下，难解我心中之气。”
　　说着，老头撸起了袖子，咬着牙说道。
　　站在不远处的苏青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邋里邋遢的老头，原来就是暗卫首领天一！
　　雁秋的眼神心虚地移到了一旁。
　　“我这是在做任务！老头你可不要多想哦！对了，这是殿下身边的谋士苏青苏先生。”
　　苏青听到这话，脑中警铃大作。
　　下一瞬，他就感觉到那老头凌厉中带着杀气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吾命休矣！


第166章 打包给师父吃
　　可很快，老头那凌厉的眼神消失，一瞬间，又变回之前那个醉酒老头模样。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几人走了进来。
　　苏青目光一顿，落在最后那个一身红色半镂空纱裙的美艳女子身上。
　　五六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堵住了门口，满脸横肉地盯着老头。
　　那美艳女子轻慢地扫了一眼屋内，突然笑了起来。
　　“你们玩得还挺开啊？啧啧，柏青这小身板……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她一开口，声音听起来又酥又媚，正常男人都难以抵挡。
　　那几个壮汉眼中皆是一脸痴迷的模样。
　　“红叶姑娘，这里有你要找的人吗？”
　　原来这就是红叶。
　　雁秋面露恍然，皱着眉，不着痕迹地扫了她师父一眼。
　　老头此刻站在门后的角落，仿佛融入了阴影中，若是不出声，估计没人能看到他。
　　可偏偏这时候，红叶忽然抬起涂着血红丹蔻的手指，指向了他。
　　“就是他！把人给我扔出去！以后他若再来如意坊，见一次打一次。”
　　话一落地，那几个壮汉立刻捏着指关节朝老头逼近。
　　雁秋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帮自家师父说话，突然就见老头踉跄朝她跑来。
　　然后……一个闪身，躲在了她身后。
　　“想抓我？先过了我徒弟这一关，嘿嘿！”
　　他坏笑一声，朝那几个壮汉伸出了中指，往下一指。
　　那些壮汉顿时被激怒了。
　　“给脸不要脸！臭老头，你找死！”
　　雁秋回头看了师父一眼，见他没有出手的意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出手。
　　她速度奇快，力气又大，不过几下就把这几个壮汉都打趴下了。
　　接着，她左手拽过苏青，右手拉起师父，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冲出如意坊后，雁秋第一时间上了马车。
　　“快！快走！”
　　雁秋朝车夫急急叮嘱了一句。
　　车夫一个激灵，急忙挥鞭催动马车，一行人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尾。
　　而在如意坊的二楼，那红叶姑娘双臂环抱，薄纱半遮半露，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嘴角上挑。
　　而那老鸨，此刻却站在她身后，满脸的恭谨。
　　马车上的三人，自然不知道这一切。
　　车夫也是从暗卫里临时抓来的壮丁，谨慎地驾着车绕了一大圈，才回到了孟府的侧门。
　　直到下了车后，雁秋才真正松了口气。
　　“师父，今天太晚了，你先找地方凑合着住一晚上。明天我再带你见夫人。”
　　雁秋很不放心，叮嘱了好几遍，直到天一师父不耐烦地踹了她一脚。
　　而苏青，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一路上都没吭声。
　　雁秋有些心虚瞥了他一眼，交代了车夫暗卫几声，这才回了后院。
　　梧桐院内，难得的灯火通明。
　　姚俪没有睡，一直等着雁秋回来。
　　一听到外头的动静，姚俪唰得一下站起身来，匆匆走到了门口。
　　看到雁秋进门，姚俪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苏青没临阵脱逃？”
　　雁秋进门后，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壶水，长长吐出口气。
　　“苏先生可能吓着了，回来的路上都没说话。哎呀，我又没叫他真刀实枪地上，就是做做样子嘛！他居然都吓成这样，也太没用了。”
　　姚俪无语扶额：“这些荤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雁秋眼神闪躲了一下，急忙转移话题。
　　“那什么，该问的我都已经问出来了，您给的那药可真厉害！还有没有啊？要是有个百八十个，干审问的暗卫都可以回老家了。”
　　百八十个？
　　姚俪眼皮抽搐了一下。
　　给她一年时间都不一定能凑得出百八十个。
　　幻术类的丹药，不但贵，而且有限额的。
　　姚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就问了正事。
　　“都问出什么了？”
　　“那个柏青，不是承恩侯府的人，他说他是金羽卫外围探子。和白若莲接触，是上头派给他的任务。”
　　雁秋说完，姚俪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是承恩侯府，这一点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但是，金羽卫……
　　这是什么势力？
　　姚俪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放下这些疑问。
　　“你有没有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和白若莲接头？”
　　“问啦！他说是三天后。”
　　姚俪算了算，三天后，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这时，静如和燕儿端着吃食走进来。
　　姚俪随意问道：“这几日，可有谁家送请帖来过？”
　　“有，黄家的。”
　　静如放下了托盘，直接说道。
　　“黄夫人得了个孙子，邀请夫人您去参加孩子的洗三礼。”
　　姚俪眨了眨眼睛。
　　“什么时候送来的帖子？我怎么没印象？”
　　“就在孙嬷嬷让人送进来的那一堆帖子中啊！夫人您不耐烦看，全都给推了。奴婢怕有什么遗漏的，全都看了一遍，打算明日一早再跟您禀告的。”
　　“静如如今做事越发的可靠了。”
　　姚俪笑着夸了她一句。
　　静如脸上一红，也跟着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明天一早你帮我写一封回帖，就说我到时候会去。你的字写的不错，好好练练可比我的强多了。”
　　姚俪的鼓励，让静如很是开心。
　　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夫人身边的定位。
　　姚俪又交代了几句，便挥手让三个丫头下去了。
　　雁秋吃完东西，抹了抹嘴走了出去。
　　走到自己房门口时，她忽然猛地拍了拍脑袋。
　　“哎呀，忘了跟夫人说我师父来了！算了，反正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这一夜，姚俪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早上，和往常一样的时间醒来，姚俪洗漱过后，穿着简单的衣裤在屋里做瑜伽。
　　运动完后，出了一身汗，再去耳房洗了个澡，换上了清爽干净的衣裳，姚俪才去前头吃早饭。
　　孟无常不在，姚俪现在一日三餐都在自己院子里吃的。
　　不过，今天的早饭分量似乎比往常多了许多。
　　姚俪疑惑地看着满桌子的盘子碟子，转头看向燕儿。
　　“郭娘子这是闹什么呢？”
　　姚俪在吃的方面一向很随意，一直叫郭娘子做的简单些。
　　燕儿也有些困惑，走到小厨房门口，正打算询问，突然就看到雁秋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夫人，我忘了跟您说了，这早饭我得带一半去给我师父吃。”
　　啪嗒。
　　姚俪的筷子掉了下来。


第167章 金羽卫
　　“你师父来了？”
　　姚俪猛地提高了音量。
　　“什么时候的事？”
　　雁秋有些讪讪地抓着发辫：“昨晚上遇到的，我光顾着跟您说柏青的事儿，忘了提师父了……”
　　姚俪简直无语望天。
　　那可是孟无常的师父！
　　孟无常如今的长辈，满打满算，也就韩王和这位天一师父两个了。
　　姚俪这些天一直在想着这事，原本打算等师父来了，好好招待人家，结果，人家来了自己都不知道。
　　姚俪叹了口气。
　　算了，事情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雁秋看到她神情不太好看，不免有些忐忑。
　　“夫人，那个，我师父其实很随意的，他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经常一日三餐都不好好吃，随便找了个角落睡觉……”
　　她不说还好，越是说，姚俪的心情越是郁闷。
　　“算了算了，你不是要打包给你师父吗？还不快点？等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说着，姚俪招呼燕儿过来一起动手。
　　三个人将一半的盘子都放进了食盒里，结果一个食盒不够，又从小厨房拿了两个过来。
　　姚俪担心雁秋一个人拿不下，叫来了两个婆子帮忙。
　　等雁秋一走，姚俪匆匆扒拉了两口，也没了吃的心情。
　　推开碗筷，姚俪忽然站起身来往外走。
　　“夫人，要去哪？饭还没吃完呢！”
　　燕儿急忙跟上。
　　“换身衣服，去拜见一下这位师父。”
　　姚俪抿了抿嘴，回了屋，在箱笼里挑了半天，挑出一身葱绿加白的衣裙，换了个温婉的发髻，带着燕儿往前院而去。
　　前院西侧偏院里，雁秋看着师父一盘盘地往嘴里倒，嘴角直抽抽。
　　“师父，你几顿没吃饭了？”
　　“不记得了。”
　　天一师父吃完最后一口，打了个嗝，拍着肚子，露出满意的神色。
　　“味道确实不错，难怪你舍不得走呢！这手艺，比宫里的御厨都要好。你说，要是我们趁人家不注意，把这个厨子带走，可不可行？”
　　雁秋拍着额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师父的无厘头想法。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带笑的声音。
　　“师父若是喜欢，倒不如留下来，这样每天都能吃到您爱吃的饭菜了。”
　　天一师父嘬了嘬牙缝，眯着眼看向门外。
　　因为背着光，不太看得清来人的五官样貌，但那一身绿色的衣裙，看着倒是十分凉爽。
　　“夫人！”
　　雁秋一下子跳了起来。
　　姚俪带着燕儿进了屋，朝天一师父福了福身。
　　“晚辈拜见师父。师父远道而来，府里怠慢了，还望师父见谅。”
　　天一师父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看清她的脸，随即哂笑一声。
　　“你倒是自来熟，一上来就喊上师父了。我又没教过你什么，叫我师父作甚？”
　　这话说的很直接，简直一点没给姚俪面子。
　　不过姚俪是谁？
　　她如果在乎面子这种东西，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只见她脸上神情不变，带着得体的微笑，嘴角弯了弯。
　　“达者为师嘛！再说了，我把雁秋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你是她师父，不就相当于是我师父？”
　　姚俪没有提和孟无常的身份，反倒是以雁秋当切入点，说的亲切又随意，仿佛真的是一家人。
　　雁秋嘻嘻一笑，凑到了姚俪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
　　“师父你好好说话，别欺负人！”
　　天一师父瞪着她：“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从小，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孝敬我的？”
　　雁秋皱了皱鼻子。
　　“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才刚会走路，还总是尿床，老子的衣裳就没有一件干的！好不容易长这么大，辛辛苦苦带大的娃，结果一转脸就向着别人说话。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天一师父拍着桌子，嚎啕大哭。
　　姚俪都看呆了。
　　没想到师父是这样的师父！
　　雁秋脸上一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都这么大了！能不能别总提尿床的事？！”
　　眼见这师徒俩快要打起来了，姚俪和燕儿却忍笑忍得很辛苦。
　　最终，姚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雁秋和师父都停了下来，同时转头看着她。
　　姚俪摆了摆手：“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没想到师父您是如此爽朗。不过您这样的性子，怎么教出无常那冰块的？”
　　说着，姚俪眨了眨眼睛，满脸的好奇。
　　天一师父哼了一声：“他那是天生的！从小就是那样，对谁都是臭着一张脸，好像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姚俪笑呵呵地走上前，顺手收起了桌上的碗盘。
　　燕儿跟在她身后，急忙也帮着收拾。
　　天一师父的眼神闪了闪。
　　“你这丫头，性子倒是不错，跟着无常那臭小子，倒是委屈你了。”
　　姚俪莞尔。
　　“您不觉得我一个乡下泥腿子出身的农女，又是嫁过人的，配不上无常吗？”
　　“切！出身算什么？太祖皇帝还是个泥腿子出身呢，不照样当了皇帝？真要说起来，现在的那些公侯伯爷，祖上哪一个出身高贵了？”
　　天一师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他说的话简直太对姚俪的胃口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两人相处起来就没那么生疏了。
　　“燕儿，你去找卢管家拿一些上好的茶叶，去沏一壶茶来。雁秋，都这个时间了，还不赶紧出门？你有任务在身呢！”
　　两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姚俪坐在天一师父对面，笑着问道。
　　“您是什么时候到康义府的？要是早来几天，说不定还能和无常碰个面。”
　　“老子才不想见他。这臭小子脾气臭，心思又深，每次见他都没好事。”
　　姚俪偏头看着他，发现这位老人家还是个傲娇。
　　明明满脸都写着担忧，嘴上说出来的话，却一股子嫌弃。
　　也不知道从前这师徒俩是怎么相处的？
　　姚俪想了半天，想象不出来。
　　于是，她转而问起了别的。
　　“您来康义府，不是为找无常，那是有别的事喽？”
　　天一师父点点头。
　　“确实有事，这事还不小。丫头粗枝大叶的，我没告诉她，怕她说漏嘴。不过你这丫头看起来很聪明，告诉你也无妨。”
　　“你可知道金羽卫？”


第168章 帮我清理门户
　　“金羽卫？”
　　姚俪明显怔了怔。
　　这不是昨天雁秋从柏青口中打听出来的吗？
　　怎么会这么巧？
　　姚俪定了定神，将事情的前后简单说了一遍。
　　“师父，您对这金羽卫了解多少？”
　　天一师父呵呵一笑，翘起了二郎腿。
　　“这事儿啊！要说起来，没人比我更清楚了。”
　　他顿了顿，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了几分。
　　“无常那小子应该跟你提过，我们这一支暗卫叫做隐卫，是吴王的父亲，先先帝传给他的。而历代，暗卫都只由皇帝掌管，所以，当时我们被交到吴王手中时，就默认了吴王将会继位。”
　　姚俪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可最后登基的是先帝……”
　　天一师父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叹息。
　　“吴王不管是性情、才气，还是能力，在一众皇子中极其出色。他唯一的缺点，是年纪小，又极重情义。”
　　“重情重义，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是优点，可在一位皇子身上，只能算是缺点。”
　　“吴王重视与胞兄的兄弟之情，加之，当时恋上魏氏小女，拒绝了许多世家勋贵的联姻。导致原本看好他的朝臣纷纷倒戈，投向了其他皇子。”
　　姚俪听得聚精会神，没想到吴王是这样的性情中人。
　　而且，吴王妃一直没有孩子，他都能顶着压力没有纳妾或者休妻再娶，这简直是小说中的完美男主角啊！
　　当然，这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举动，在大多数男人眼中，肯定是唾弃且鄙夷的。
　　“那……当时的皇上肯定很失望吧？”
　　姚俪忍不住插了句嘴。
　　天一师父点点头：“确实如此。彼时陛下已经病入膏肓，无力控制朝堂和皇子们，以至于皇子们之间的争夺愈演愈烈。陛下也是真心爱护吴王，所以最后选了武英帝。毕竟二人是同胞兄弟，武英帝对这个弟弟也还算不错。”
　　姚俪撇撇嘴，心中却想：无常这个亲爹真比不上养父，幸亏没被养在他身边，不然，还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性子呢！
　　想到此，姚俪有些小心地试探着看向师父。
　　“师父，无常的身世……您知道吗？”
　　“你这丫头问的什么傻话？”天一师父翻了个白眼，“当初就是我跟着吴王殿下他们一同南下，找到的这臭小子。”
　　姚俪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呢！
　　“无常可没跟我说过。”
　　她有些不高兴地扁了扁嘴。
　　“哈哈哈，这臭小子就是这闷性子，可太欠揍了！”
　　天一师父大笑起来。
　　差不多这时候，燕儿端着热水和茶具进来，姚俪亲手沏了茶，送到天一师父面前。
　　“师父，您还没说金羽卫的事儿呢！”
　　“哦？对，我说远了。咳咳……”天一师父啜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点，隐卫原本该皇帝亲自掌管。可当时，我们被交到了吴王手中，偏偏继位的是武英帝，于是，影卫内部就有了矛盾。”
　　姚俪也喝了一口茶。
　　这可以理解，毕竟规矩摆在那里，有人效忠的是现在的皇帝，有人效忠的是以前的皇帝。
　　都说一代天子一代臣，这矛盾就显而易见了。
　　“具体的不说了，最后结果是，我师父带着我们，依旧为吴王效力。而隐卫中的另一支，则留在了宫里，成为武英帝的暗卫。隐卫也不复存在了……”
　　听到这里，姚俪还是有些不太懂。
　　“这和金羽卫有什么关系呢？”
　　“哎呀，你这丫头，之前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就不明白呢？”天一师父拍着大腿，“那金羽卫，就是那一支隐卫啊！”
　　姚俪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们放弃了隐卫，换了名字，潜藏在皇宫之中。原本只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危，结果屁事都没做成！”天一师父气地只拍桌子。
　　“魏妃之死，皇子掉包，甚至于武英帝病亡……这一桩桩一件件，透露着蹊跷。不仅是吴王起了疑，我也觉得不对劲。吴王认定是太后白氏从中做了手脚，可是白氏一介女流，彼时在宫里又不受宠，承恩侯府也没什么势力，她靠什么做成的这些事？”
　　姚俪悚然而惊。
　　“您是说，有隐卫……不对，金羽卫帮她？”
　　“哼！八九不离十。”
　　天一师父咕嘟咕嘟把茶水喝干，神情有些阴郁。
　　姚俪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后，她才迟疑着开口。
　　“这些事……无常知道吗？”
　　天一师父眼神一顿，缓缓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不敢见他。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的恨，知道太多没好处。”
　　姚俪表情一僵。
　　“那您为什么又告诉我？”
　　这么大的秘密，连孟无常都不知道，这老头居然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了自己，这是想做什么？
　　姚俪可不相信什么一见如故的鬼话！
　　果不其然，天一师父嘿嘿一笑，摸了摸乱翘的胡子。
　　“丫头可信里可说了你许多好话，说你聪明过人、心思缜密，从来不吃亏，又一心护着自己人……所以，老头子有事儿想让你帮忙。”
　　他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姚俪无力地叹了口气。
　　“雁秋这丫头还真是……”
　　该说她好心办坏事吗？
　　“嘿嘿……那丫头没心没肺的，脑子也笨，也就你愿意一直留她在身边。老子这一路走来，也听了你不少事儿，所以才直接找你说。”
　　说到这里，天一师父清了清嗓子。
　　“我需要你帮忙清理门户！查清楚所有金羽卫密探所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说话时，神情一瞬间变得冷厉，带着肃杀之气。
　　这一刻的他，让姚俪感受到，这才是真正的暗卫首领的气势。
　　姚俪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没怎么犹豫，直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我会帮您。不过，现在首先要做什么？让人查抄如意坊吗？”
　　谁知，天一师父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现如今，决不能动如意坊的人。连暗地里的监视都要撤销！”
　　这话，让姚俪一愣，面露疑惑。
　　不是都知道如意坊和金羽卫有牵扯了吗？这时候不出手，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全跑了，可怎么办？


第169章 准备出手
　　“丫头对金羽卫不了解，那如意坊里头的人，都只是金羽卫的线人而已。真正的金羽卫，一直隐在暗处，没有露面过。”
　　天一师父解释道。
　　“说起来，当初离开的那一支，掌握的就是‘隐’这一门手段，一个个阴险狡诈，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藏头缩尾的从来不肯露面！”
　　姚俪皱了皱眉。
　　“您是担心会打草惊蛇？可昨日那一闹，恐怕已经打草了吧？现在动手，还是以后动手，有什么区别？”
　　“昨天的事只是小事，不会被那人知道。况且，以他们金羽卫的习性，一个地方不可能只发展一处暗点，除了如意坊外，必定有其他地方。昨晚上，老子假装酒醉闯遍了如意坊的包厢，都没发现，可见他昨晚并不在。”
　　姚俪点点头。
　　人家是师父，而且还是这一行的老手，肯定比自己更清楚该怎么对付金羽卫的人。
　　“那您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天一师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现在已经有了几个怀疑对象，需要你帮我一一试探。这种事，你的身份可比老头子我方便多了。”
　　姚俪没有拒绝：“哪几个人？”
　　“三个，一个是康义府的同知王义山，一个是黄知府家的管事，叫做陆齐。还有一个嘛，是那个承恩侯的女儿。”
　　“白若莲？您怀疑她？”
　　姚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太相信。
　　“她才来康义府没多久啊！怎么可能会是她？以我猜测，她可能是知道金羽卫的存在，弄到了类似于身份令牌一样的东西，才能和如意坊那边联系上的。”
　　倒不是姚俪为白若莲说话，实在是白若莲年纪小，又是承恩侯府的小姐，根本不可能去做什么金羽卫才对。
　　“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嫌疑嘛，还是有的，试探过后就能确定了。”
　　天一师父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姚俪想到过两天正好要去黄府参加洗三礼，忍不住心底嘀咕。
　　幸亏没拒绝了那封请柬。
　　不过，姚俪还有一个问题。
　　“那我要怎么试探？总不能跑到他们面前直接问：你是不是金羽卫吧？”
　　“这你不用管，到时候就想办法，尽量闹出大动静来就行了。”
　　天一师父说完，也没再解释，直接起身，背着手走出了屋。
　　姚俪长长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孟无常一走，这段时间能轻松休息些时日，没成想，这才几天，又要开始忙活了。
　　“看来我还真是个劳碌命。”
　　姚俪喃喃自语着往回走。
　　等回到了梧桐院，姚俪想着那三个人名，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于是，她叫来了孙嬷嬷，详细地询问了王义山和陆齐的事儿。
　　孙嬷嬷虽然很是惊讶，但还是将知道的尽数道来。
　　陆齐只是黄家的管事，她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黄夫人的陪房，一直帮着黄夫人管着生意。
　　至于王义山，那事儿可就多了。
　　因为王义山那位夫人时不时地就来找姚俪，孟无常心生警惕，让人把这两夫妻查了个底朝天。
　　“王同知和夫人也只是表面和谐罢了，王同知娶这位夫人，就是因为她和黄夫人的关系。这些年来虽然一直没纳妾，可时常流连青楼楚馆，包养妓子小倌。”
　　姚俪很意外。
　　“可王夫人的样子，看着不像是不幸福的样子啊！”
　　一个女人在婚姻里幸不幸福，其实是很难假装的。
　　“哎，夫人您不知道，那王同知惯会装，而且哄人很有一套，王夫人并不知道他外头的事。”
　　孙嬷嬷摇着头，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再开口。
　　“王同知私底下贪墨了许多银子，每年下头的孝敬至少就有数万两，但一个子都没往家拿过。他用这些银子在安顺、安庆等地方都置了产业，养了外室，私生子私生女都有六七个了。”
　　姚俪听到这，就忍不住冷笑。
　　“渣男！”
　　一旁静静听着的两个丫鬟也忍不住心生怒意。
　　“这王大人太过分了！”
　　“奴婢原本觉得王夫人太过钻营，不是很喜，可如今一看，王夫人着实可怜。”
　　燕儿和静如两人同时说道。
　　姚俪屈指轻敲着桌面。
　　“既然这王义山贪污受贿，情节严重，为什么不抓了？还任由他继续当着官？”
　　她的神情有些冷肃。
　　当官的有灰色收入，她是知道的，逢年过节的孝敬，以及夏冬时节的冰敬炭敬，但都是有克制的。
　　而且，本朝并不禁官商一体，官员家中亲戚从商者很多。
　　比如黄知府，黄家这日子过得不比京城的一些勋贵差，但他家的收入大多是黄夫人做生意赚来的，用的堂堂正正。
　　像王同知这种行为，最让姚俪唾弃。
　　“这事老奴不太清楚，似乎是因为他是黄知府的得力手下，有黄知府的力保。而且，殿下手中能用的人不多，王同知虽然贪婪，但办事能力尚可。”
　　姚俪抿了抿嘴。
　　“办事能力再强，这贪污受贿也是决不能容忍的。再说了，什么叫能用之人不多？这话谁说的？一个康义府的同知而已，底下的县衙不能提人上来？那些来考试的秀才举人不能用吗？”
　　姚俪有些火大。
　　孙嬷嬷愣了愣，她只是一介妇孺，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但不妨碍她觉得夫人的主意不错。
　　“夫人，如今政务上的事，都是黄知府在管……”
　　孙嬷嬷忍不住提醒。
　　言下之意，要用什么人，都是黄知府说了算的。
　　姚俪眼神微微闪动。
　　“也就是说，说服他就行了吗？这倒是不难……这王义山原本就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他和黄知府的联系，只是因为他的夫人而已。只要王夫人不肯帮他，他还能落得什么好？”
　　而且，姚俪猜测，黄知府可能只以为王同知贪了一点，并不知道他到底贪了多少。
　　要不然，王义山为什么置产业要到安庆、安顺去？而不是在康义府本地？
　　“夫人，您有主意了？”
　　燕儿惊喜地叫了起来。
　　姚俪点点头，闭了闭眼，心底已经有了清晰的主意。
　　“后日的洗三宴，燕儿和静如你们两个陪我去。对了，还有，让雁秋那天暗中跟着，不要露面。”
　　既然知道那三个嫌疑人有可能是金羽卫，姚俪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第170章 攀比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正日，姚俪早早就起了床，梳洗打扮，换了上吴秀娘她们新做的衣裙。
　　到了黄府后，一下马车，姚俪朝迎客的管事婆子摆了摆手。
　　“我自己过去就行了。对了，王同知家的夫人来了吗？”
　　姚俪来黄府的次数可不少，加上她的身份，这些下人们没有一个敢出声置喙。
　　管事婆子点头哈腰，朝正院方向指了指。
　　“王夫人已经到了。”
　　姚俪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带着两个丫鬟往正院走去。
　　到了正院，果然就看到了王夫人的身影。
　　除了王夫人之外，就只有几个服侍的丫鬟和婆子，远不像之前那几次花宴热闹。
　　姚俪刚走进屋，王夫人就看到了她，急急地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姚夫人，您也来了？”
　　姚俪注意到她的神情不太对。
　　往常，王夫人就算心情再不好，在人前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可今日，眼底分明带着一丝忐忑。
　　姚俪直接就问了：“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王夫人掩了掩嘴，勉强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若是平日，她不肯说，姚俪是绝不对多问的。可想到孙嬷嬷说的那些事，姚俪眼神一动，拉着王夫人走到了一旁的角落。
　　“我跟你什么关系？你瞒别人也就罢了，瞒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会宣扬出去不成？”
　　王夫人抿着嘴，忽然吸了吸鼻子。
　　“我最近觉得我家老爷不对劲。他总是有应酬，每日都喝的个酩酊大醉才回来。我问随行的小厮，说是老爷和几个旧时的同窗喝酒。”
　　姚俪拉着她坐了下来。
　　“有问出来去哪儿了吗？”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去的如意坊。”
　　姚俪心中了然。
　　看来这个王同知，是如意坊的常客啊！怪不得天一师父盯上他了。
　　姚俪斟酌了一下语气，试探着开口。
　　“这男人要是有了外心，问是问不出来的。就算你找他的那些同窗好友质问，谁会说实话？肯定帮着他的嘛！”
　　王夫人叹了口气。
　　“男人在外面应酬是常事，从前我都不说什么的。可最近家里银钱越来越少了，我一问，老爷就说应酬花掉了。可这应酬也不可能每次都是他出钱吧？”
　　姚俪跟着点头，说着宽慰的话。
　　王夫人显然是听不进去的，脑子里乱哄哄的，猜疑来猜疑去。
　　姚俪假装不经意地透露了几个消息给他，只说是偶然听人提起王同知常往安庆、安顺府去。
　　王夫人既然自己已经起了疑心，就省了姚俪许多事。
　　至于之后她会怎么做，姚俪不用猜也能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轻笑声，随即就看到几个眼熟的官眷联袂而来。
　　姚俪忙止住了话头，带着矜持的笑，和众人打着招呼。
　　不多时，黄夫人带着一大群人出现，丫鬟婆子，足足十几个人。
　　闲聊一通后，众人跟着黄夫人去了东边的院子观摩洗三礼。
　　黄大郎的媳妇躺在东暖阁，透过纱帘打了声招呼，随即招呼奶娘把孩子抱出去。
　　奶娘怀里抱着个红色的襁褓，挨个给在座的官眷看了一眼，交给了收生姥姥。
　　收生姥姥抱着孩子去了正堂。
　　姚俪跟着进去，看到香案上摆了足足十三座神像，然后看到收生姥姥抱着孩子一个个拜过去，忍不住咋舌。
　　搞得也太繁琐了。
　　这一套礼仪坐下来，就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然后就有下人端了个极大的金盆出来。
　　姚俪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那是个实打实的金盆。
　　黄夫人这暴发户的性子，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姚俪嘴角抽了抽，从静如手中接过了一枚通体温润细腻、光泽如脂的白色玉佩，扔进了盆中。
　　收生姥姥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说了好几句恭维话。
　　就连黄夫人都忍不住掩嘴一笑。
　　“姚夫人这出手就是大方，这么好的玉佩可不多见啊！”
　　姚俪微微一笑，客气了几句，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了人群后头的白若莲。
　　不知为什么今天孔清漪没有出现，白若莲反倒来了。
　　按理说，她在黄府的身份颇有些尴尬，又不算正经的客，还是个未婚姑娘，似乎根本不怕别人说闲话。
　　姚俪那一眼，颇有些示威的意思。
　　白若莲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长长的刘海都遮不住她眼底的阴冷。
　　接着，其他官眷们都象征性地给了礼，按理来说，接下来就是收生姥姥给孩子泼水、念祝词了。
　　可这时候，白若莲突然从人群后头挤到了前面。
　　“这孩子看着可真可爱，日后必会是栋梁之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玉佩是我姑母给我的，就权当做是今日的贺礼了。”
　　说话间，她从腰间扯下了一块明黄色的玉佩，扔进了那金盆中。
　　黄夫人眼神闪了闪。
　　那可是和田黄玉，仅次于羊脂白玉的品种。
　　不过，白若莲这身份，让黄夫人有些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姚俪突然开口了。
　　“白姑娘不愧是承恩侯府出身，这上好的和田黄玉，也能随手送人。这般出手阔绰，咱们这乡下地方的人可比不上。”
　　她说话的同时，还拍了拍手，脸上带着笑，仿佛是真心在恭维。
　　可话刚说完，周围那些官眷们的脸色就变了。
　　康义府又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这里的官眷们家境大多寻常，她们送的礼，无非是一些金银之类的。
　　毕竟这送礼也是很讲究的，不是有钱就送得多，还得看官职大小，和黄府的亲近程度，以及两家来往送的礼。
　　在大户人家中，有专门的人负责管这一块。
　　原本，大家都送的差不多，一个姚俪送的好一些，她们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姚俪的身份摆在那，比她们都高呢！
　　可你一个白若莲，出手这么阔绰是什么意思？岂不是把所有官眷们都比下去了？
　　这一对比，显得她白若莲大方，衬托的其他人小气……
　　虽然白若莲不是针对她们，可谁都不会高兴。
　　就连王夫人也拉长了脸，凑到姚俪耳边低语了一句。
　　“这个白小姐，还是承恩侯府出来的呢！怎么一点都不懂礼节？”


第171章 落水
　　姚俪挑眉，随意地抿了抿鬓发。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心高气傲也在所难免。听说在京城中，这位白小姐可是有着京中第一美人的响亮称号。倾慕她的男子，简直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清。”
　　“就这也能称第一美人？”
　　王夫人匪夷所思地看了白若莲一眼。
　　她们两人说话可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被众人听在耳中。
　　其他官眷露出了淡淡的讥讽，而白若莲，白皙的小脸上激起了红晕，小拳头猛地握紧。
　　姚俪忍不住笑了一声。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承恩侯府的姑娘。”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大家只是看在她是承恩侯府出身，才如此夸赞而已。
　　白若莲一向自负，认为自己美貌、才气和智慧都高于其他人，这会儿被人当着面嘲讽，哪里还忍得了？
　　“一个妾室都算不上的人，也敢这般说话？谁给你的勇气？”
　　她忍不住出声，语气冷厉。
　　姚俪心中一喜。
　　终于忍不住了么？
　　天一师父说要闹出大动静，姚俪正愁着呢！结果这白若莲自己就凑上来了。
　　送上门来的脸，不打，说不过去啊！
　　姚俪眯着眼笑了笑。
　　“白小姐怎么老是拿妾室这事儿说话呢？是不是因为白小姐自荐枕席，被我家殿下拒了，所以恼羞成怒？”
　　姚俪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装出一副得意又嚣张的表情。
　　“哎！谁让你长得不够好看呢？殿下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就算你想当个妾，殿下都不要呢！”
　　“你！贱人！”
　　白若莲气急，本性立刻暴露，伸手就要过来打她。
　　姚俪没动一步，朝隐藏在暗处的雁秋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下一刻，王夫人就挡在了她面前。
　　“白小姐，你想做什么？还想动手打人不成？”
　　就连黄夫人也是面色一沉。
　　“这里是黄府，不是你们承恩侯府。要想耍小姐性子，回你自己家去。”
　　白若莲咬着下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们……明明是她欺负我……”
　　这还装上了？
　　姚俪啧啧两声，推开王夫人，主动走到白若莲面前。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呀？你装这样子给谁看？以为她们会站在你这边？别做梦了！现实就是我地位比你高，没人会捧着你。”
　　姚俪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白若莲双目喷火，恨不得立刻就掐死这个女人。
　　姚俪呵呵一笑：“怎么？想要我死？有本事就动手呀？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我看你敢不敢！”
　　说完，姚俪站直了身，从她身边越了过去。
　　白若莲脸上的神情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姚俪却没有再搭理她，走到黄夫人身边，随意攀谈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等洗三礼结束后，黄夫人邀请大家去赏花、听戏，姚俪兴致缺缺，主动提出要去后花园赏荷。
　　黄夫人想叫人作陪，被姚俪拒绝了。
　　“这黄府我都来过很多次了，熟得很。再说了，有两个丫鬟在呢！”
　　说着，姚俪带着燕儿和静如，直接转向，去了花园方向。
　　一路上静悄悄的，除了知了的鸣叫声，再无其他声音。
　　燕儿左看看右看看，见四周无人，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夫人，刚才可真紧张。”
　　“你怕什么？”姚俪悠哉地说道。
　　“奴婢怕她真的动手呀！万一伤到夫人就不好了。”
　　燕儿振振有词。
　　姚俪笑道：“她会打，我就不会躲吗？就她那软弱无力的样子，还能打到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燕儿扁了扁嘴，觉得夫人一点都不理解自己身为小丫鬟的忐忑心理。
　　静如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姚俪看着前方，眼神微动，朝静如伸出了一只手。
　　“把准备的东西给我。”
　　静如有些迟疑：“夫人，真的要用这个法子？”
　　“我也没说真的要用，不过，以备不时之需嘛！”
　　姚俪伸了伸手。
　　静如将挂在左侧的荷包递给了她。
　　姚俪看也没看，随手塞进了衣袖里。
　　“夫人，咱们到啦！”
　　跑到前头的燕儿忽然回过头来，兴冲冲地喊道。
　　天气越发热了，这黄府的荷花却开的极好，一直没有谢的迹象，花期至少维持了两个多月。
　　姚俪站在荷花池边上，伸手欲探，发现够不着，颇有些气恼。
　　静如瞅了一眼天色，转头和燕儿说。
　　“燕儿，你去找人取一把伞来。这么毒的日头，可不能把夫人晒黑了。”
　　燕儿信以为真，急忙就跑开了。
　　静如站了没多久，姚俪倏地开口。
　　“我渴了，你去叫人送些清凉解渴的饮子来。”
　　静如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这一瞬间的功夫，姚俪身边就空无一人，只剩下她自己。
　　姚俪站在荷花池边上，垫着脚，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朵盛开的荷花。
　　突然，背后一股大力传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推落了池水中。
　　姚俪嘴角勾了勾，以极其惊人地肺活量大声喊了起来。
　　“救命啊！！！杀人啦！！！！”
　　接着，噗通一声，她跌入了池水中。
　　几乎没有挣扎，几个呼吸的功夫，姚俪整个人就沉入了水中，咕嘟咕嘟两个气泡冒了出来，接着，水面就恢复了平静。
　　这行凶之人被她方才那一声喊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转身就跑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燕儿和静如都听到了这叫喊声，两人的神情同时一变。
　　“夫人！我家夫人出事了！”
　　燕儿正走到正院问人借伞呢，当即脸色一白，拉着那位管事妈妈的手就往荷花池跑。
　　而另一边，静如也是同样的举动。
　　很快，一大群人就涌到了了池边，却不见任何人影。
　　燕儿哭了起来，静如还算冷静，走到之前姚俪所站的地方，蹲下身，摸了摸那块石头。
　　“我家夫人随身带着香包，那香气十分特殊，只要碰上一点，就会沾上这香气，不管洗多少遍，都难以去掉。这行凶之人必定也沾上了这香气。”
　　她镇定的样子，让周围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她。
　　“还望诸位婶子、姐姐去禀告黄夫人，关门，彻查整个黄府！”
　　静如冷冷地说道。
　　她尽量模仿着自家夫人的气势，那冷然的模样，镇住了所有人。


第172章 鸣金收兵
　　有一位管事妈妈急忙应了声是，急匆匆地跑去传信了。
　　至于其他人，都被静如指挥起来开始找人。
　　可荷花池明明不大，可她们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姚俪的踪迹。
　　燕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呜呜呜……夫人……”
　　若不是静如拉着，她可能自己就要跳下去找人了。
　　黄夫人那边得到消息后，一个踉跄，脸色瞬间变了，脂粉都遮不住脸上的苍白。
　　“找！赶紧去找！”
　　“夫人，姚夫人那位丫鬟说要咱们关门搜查凶手。”
　　那管事妈妈弱弱开口。
　　黄夫人深吸了口气。
　　如果姚俪真在自己府上出了事，到时候整个黄家都要跟着倒霉！与之相比，面子算什么？
　　“按她说的去做，关门，搜！”
　　一声令下，整个黄府的下人都行动起来。
　　静如绷着脸，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搜查过去。
　　整个黄府闹得鸡飞狗跳。
　　而这时候的姚俪在哪呢？
　　距离荷花池不远处的树后，姚俪已经换下了湿哒哒的裙子，从雁秋手里接过一身干净的丫鬟衣裙。
　　“幸亏带的芦苇杆够长，那池子下都是淤泥，刚掉下去的时候我差点喝了一口脏水。”
　　姚俪呸了几下，动作迅速地套上了衣裳。
　　雁秋嘀咕：“您可真是胆大……”
　　这还在外头呢！居然直接就换衣服了。
　　雁秋自认为自己够不拘小格了，可和夫人一比，那算什么啊？
　　雁秋钦佩不已。
　　姚俪把头发从上衣里撩出来，拍了拍雁秋的脑门。
　　“你确定，周围没人吧？师父呢？”
　　雁秋摸了摸额头：“没看到师父，他应该在前院或者后门盯着那个管事呢！”
　　姚俪抖散了头发，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我只能帮他到这儿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想干什么都行。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无常这主意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雁秋嘿嘿一笑。
　　“您放心，我肯定是向着您的嘛！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夫人您居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故意激怒那朵白莲花，又跑到荷花池这种地方，把人支开，等着别人算计您。”
　　“要是没有你在暗处，我也不一定敢这么做。”
　　姚俪挑了挑眉。
　　她水性不差，但在水底下闭气没法闭太久，所以找了根芦苇杆，落水之后就含在嘴里，从水面上吸取空气，然后慢慢游到了另一侧上了岸。
　　黄府的人，被静如带着四处乱串，哪会想到跑这儿来找？
　　“不过燕儿那丫头哭得真惨，我差点都要相信了。”
　　雁秋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那丫头之前就很担心露馅嘛！所以我就告诉她，使劲儿哭，哭得越惨越好。”
　　姚俪不以为意。
　　两人说着话，很快头发就干得差不多了。
　　姚俪让雁秋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收起来，接着，装作没事人一样，从树丛后走了出来。
　　而雁秋，没有跟着，而是再次隐在了阴影中。
　　姚俪很快出了花园。
　　刚走了没多远，她就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叫声。
　　“你们住手！”
　　“贱婢！竟敢这么对我家小姐！”
　　姚俪顺着声音看过，发现是距离荷花池不远处的一座小院子。
　　她早就打听过，这里，是白若莲如今住的地方。
　　她原本是和孔清漪住一处的，后来不知怎么说动了黄夫人，给她单独安排了一处院子。
　　这院子很小，巴掌大的地方，却挤满了人。
　　姚俪站在院子外，踮起脚尖往里看。
　　可人挤得水泄不通，她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姚俪很快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静如。
　　“贱婢？我看你才是贱婢！狗仗人势的东西！以为有你家小姐在，我就不敢拿你怎么着了吗？”
　　“不服吗？”
　　接着，就是啪啪两声。
　　静如给了两巴掌，那丫鬟顿时没声了。
　　姚俪心中感叹：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静如，居然也有着这么霸气的时候。
　　一阵叮当哐啷乱响，白若莲终于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要闯我闺房？你们黄家就是这么待客的？就算这里不是京城，我也还是承恩侯府的小姐、太后的亲侄女！圣旨亲赐的吴王世子妃！”
　　白若莲一脸傲然地站在门口，目光森然地环视四周。
　　那通身的气势，震慑住了所有人，让这群下人们一时间不敢上前。
　　这话听着真不爽。
　　姚俪皱了皱眉，抬脚就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小丫头，可以撤啦！”
　　姚俪一个激灵，下意识四下张望，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这老头也太神出鬼没了吧？
　　姚俪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愧是隐卫！
　　姚俪收回神，轻咳一声，打了个手势。
　　很快，雁秋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
　　“你师父走了？”
　　“走了。”
　　姚俪无语：“本来还想再闹大点的，看来是不行了，得赶紧收场。”
　　说完，她拉着雁秋悄悄退了出去。
　　然后头一歪，整个人气若游丝地靠在了雁秋身上。
　　雁秋定了定神，开始大喊。
　　“夫人找到了！”
　　雁秋扶着姚俪朝正院那边走去，半路上遇到了满脸焦急的王夫人。
　　王夫人咋咋呼呼地叫嚷起来。
　　“快、快去叫大夫来！天哪……表姐！”
　　黄夫人快步赶了过来，看到姚俪，大大松了口气，急忙叫人把她送到自己屋里。
　　紧接着，又是叫大夫，又是传消息，整个正院的下人都被使唤得团团转。
　　姚俪进屋刚一躺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晕”了过去，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好在没多久大夫就来了，把过脉，皱眉说着几句“受了惊吓，要好好静养”，就出去开药了。
　　雁秋捏着药方，坚决要带夫人回府。
　　急急赶来的静如和燕儿，看到脸白如纸的夫人，又是一阵痛哭，只差把黄府的房梁都掀翻了。
　　黄夫人头痛不已，只得同意让她们离去。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姚俪和三个丫鬟就坐在了马车内。
　　姚俪睁开了眼睛，接过燕儿递来的一杯茶，灌了一大口。
　　“何大夫这药也太苦了！”
　　这装病的药，是何大夫自制的，能扰乱脉象，就是味道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姚俪一连吃了四五个酸杏和蜜饯，才把这股味盖了下去。


第173章 出主意教训渣男
　　等回了府，姚俪迫不及待催着雁秋去找她师父。
　　不过，天一师父显然已经料到了，直接就在前院的花厅等着她们。
　　姚俪直接问道。
　　“师父，您确定是谁了吗？”
　　天一师父咂吧了两下，然后才说道。
　　“这个嘛！还没确定，不过可以排除那个姓白的了。”
　　姚俪坐了下来，叹了口气。
　　“我今天可是舍命陪君子了啊！结果师父您就只得出这么个结论？”
　　又是落水又是装病的，她很累好不好？
　　天一师父嘿嘿笑了一声：“你这丫头鬼主意倒还挺多。那接下来王义山那边，你也给出个主意？”
　　姚俪甩了甩脑袋。
　　“这有什么难的？我在路上就已经想到主意了。”
　　“哦？说来听听。”
　　姚俪也没扭捏，让三个丫鬟都凑近了些，才低声开口。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把他养外室的事儿捅出去。”
　　“我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这算什么啊？”
　　天一师父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
　　“师父你好好听夫人说话！”
　　雁秋拍了拍桌子，板着脸说了一句。
　　天一师父眼睛唰地瞪大了：“你这臭丫头，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这是要忤逆不孝啊！”
　　谁知，雁秋根本不接他的岔，只说了句：“别闹了，有人在呢！”
　　天一师父悻悻地甩了甩袖。
　　姚俪见他不再插嘴，继续说道。
　　“这法子其实是最合适不过的，毕竟师父您也担心会打草惊蛇不是？万一被提前发觉，转移了他的消息路线，或者提前向其他金羽卫通了气，要想再抓他们，就更难了。”
　　说到这里，姚俪顿了顿。
　　“所以，明面上师父您不能出手，我也不能出手，那怎么办？就只能让他内乱了。”
　　说完，姚俪喝了口茶水，准备歇口气再继续。
　　三个丫鬟之中，燕儿和雁秋都没怎么听懂，倒是静如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夫人您是不是想找人将这事儿告诉王夫人？王夫人这人，一看就不是隐忍的性子，她肯定会闹。到时候王同知必定手忙脚乱，到时候咱们要查，就容易的多。”
　　“静如不错呀！有进步。”
　　姚俪笑眯眯地夸了一句。
　　“这法子能成么？他夫人一闹，王义山不会提前警觉？”雁秋皱着鼻子问。
　　“这你就不懂了，王义山此人我虽没见过几面，但是从王夫人口中，大致能猜出是个什么性子，他是那种既自卑又自傲的人。”
　　“自卑又自傲？这也太矛盾了。”燕儿嘟囔着，完全没听懂。
　　“说直白点，就是在外人、尤其是比他官位高的人面前，是自卑的；但面对自己妻子儿女时，就完全相反。”
　　姚俪没有多说，转头看向了天一师父，挑了挑眉。
　　“师父觉得如何？”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天一师父点点头。
　　姚俪抿嘴一笑：“师父若是信任我，这事儿就全权交给我来办？如何？”
　　她这般自信，让天一师父很是惊奇。
　　“难怪无常那臭小子会看上这丫头……”
　　他嘀咕了一句，很快便同意了。
　　姚俪不但得到了他的许可，还得到了暗卫的最高权力。所有暗卫都能调动。
　　但姚俪并没有立刻行动。
　　她在家里待了几天，依旧是该吃吃该睡睡，偶尔去慈幼院看看孩子们，就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五天后，王夫人突然主动上门了。
　　这一次王夫人来的匆忙，都未曾提前派人递拜帖，直接就来了。
　　姚俪让人请她到了梧桐院的小厅。
　　王夫人刚一进门，声音颤着跟她打着招呼。
　　“姚夫人……”
　　姚俪一听这声音，就猜到了什么，起身走到门口去迎。
　　“你这是怎么了？”
　　姚俪没有装作没看到，反而直接问起了原因。
　　王夫人眼眶一红，用袖子捂着脸就呜呜哭了起来。
　　姚俪拍了拍她的背，屏退了下人，把她拉到了一旁坐下。
　　等王夫人哭够了，姚俪才温声开口。
　　“这是出什么事了？是家里的事？”
　　王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我家老爷，在外头有人！”
　　姚俪露出微讶的表情。
　　“这事可当真？你确定？”
　　王夫人点点头，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
　　自从黄府洗三宴回去后，王夫人越想越不对劲。
　　没人提醒，她还不会多想，可如果有了疑心，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王夫人先是忍着没去质问，问黄夫人借了两个管事，等王义山又说要出门办事时，她便让那两个管事悄悄跟着。
　　今日管事提前赶回来，将发现的事一股脑儿说了。
　　王夫人简直不敢相信！
　　“当初我嫁给他时，他家一穷二白，连个好一点的院子都没有，一大家子都挤在四合院里。我虽脾气不太好，可这些年服侍公婆，照顾小姑子小叔子，又给他生儿育女，谁能说我做的不好？他怎能如此待我？”
　　说到痛心处，王夫人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姚俪静静听着。
　　她发现，王夫人对丈夫，是真心喜欢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伤心。
　　“哎……这男人不都是这样？年轻时说的话怎么能信？”姚俪叹了口气，给她倒了杯茶，“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办吧！”
　　“怎么办……能怎么办……”
　　王夫人喃喃说着，显然慌了神，没了主意。
　　姚俪抿了抿嘴：“实话说吧，这事儿是你们家的家务事。按理来说，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可你我认识这么久了，我心中将你当成姐姐一般看待，实在是气愤王义山这般对你……”
　　“我的好妹妹，也只有你懂我了。”
　　王夫人拉住了姚俪的手，满脸的感动。
　　可不是么？
　　黄夫人眼中只有钱，她可不在意黄知府睡哪个女人，只要不留孩子就行了。王夫人这种感情充沛的人，和黄夫人其实说不到一块儿去。
　　姚俪安抚了她几句，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夫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还是妹妹聪明，这办法好！”
　　“只要姐姐能解决这件事，我也能放心了。”
　　姚俪笑着说道。
　　王夫人再三感谢，随即坐不住了，匆匆离开了孟府。


第174章 选人，还是选感情
　　等她一走，燕儿和静如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夫人您跟她说了什么呀？”
　　两个丫鬟都是一脸好奇。
　　“要说什么话，其实首先，要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她的需求是什么。”
　　姚俪捋了捋发尾，抬头看了二人。
　　“你们觉得，王夫人想要什么？”
　　“这还用说？那个王义山这般对她，要是奴婢的话，肯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燕儿想也不想就说道。
　　静如思索了片刻：“依奴婢之见，王夫人最想要的，恐怕是把家产银子都收回手里。若是奴婢，会想办法取回田产地契，交给我哥他们，然后和他和离。”
　　姚俪并不意外，燕儿是直接的性子，静如看着文静，却也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
　　不过，王夫人却不是这种人。
　　“你们可都猜错了。”姚俪笑着说，“王夫人其实对王义山感情很深，加上有孩子，所以她是绝不会和离的。她最想要的，是王义山回头。”
　　“这怎么可能呢？”燕儿不信，“这男人都有了外心了啊！置外室，连孩子都有了！”
　　“这就是人的想法不同了。”
　　姚俪托着腮。
　　“假如你们喜欢上了一个人，是觉得这份感情重要呢，还是这个人更重要呢？”
　　两个丫鬟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姚俪幽幽叹息一声。
　　“实际点的人，自然会认为人更重要。比如王夫人，只要王义山回到她身边，依然做他的好丈夫、好父亲，就行了。”
　　燕儿眨了眨眼睛，突然问道。
　　“那夫人你觉得哪个重要？”
　　姚俪愣了愣。
　　若是以她从前的想法来看，自然是感情更重要。如果男人变了心，甩了就是。
　　可这话，她又不能直接跟两个丫头说。
　　毕竟她的三观和想法，都是现代的，放在这个朝代，格格不入。两个丫头若是学了她这些想法，并不一定是好事。
　　“行了，这事就说到这儿了，你们先忙别的吧！我去找天一师父要人。”
　　姚俪拍了拍裙摆，起身去了前院。
　　很快，姚俪就在教武场找到了天一师父。
　　天一师父很喜欢小豆丁这群孩子们，一有空就喜欢呆在这儿。兴起了，就教他们一招半式，倒是很得孩子们喜欢。
　　姚俪一出现，原本闹腾的男孩子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规规矩矩地打着招呼。
　　姚俪朝小豆丁招了招手。
　　小豆丁飞奔过来，满脸的得意。
　　天一师父抱臂站在一旁：“这孩子练武方面很有天赋。”
　　姚俪点点头：“无常说过。不过，只学武，长大了最后就是个做个护卫。咱们小豆丁是要做将军的，可不能落下其他功课哦！”
　　小豆丁挺了挺胸。
　　“我这几天有好好跟先生学认字。”
　　姚俪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教识字的先生是姚俪请来的，是个落第的秀才，只是给孩子们启蒙。
　　小豆丁经常被姚俪教导，一直学得很认真。
　　虽然他年纪小，可吃过苦，深知如今的日子来之不易，不管什么事都格外努力。
　　姚俪问了几句功课的事，就让他回去和其他孩子继续训练。
　　“师父若是喜欢，不如替无常教一教他们？师父既然能教出无常和雁秋这样厉害的徒弟，本事肯定更强。”
　　姚俪笑着说道。
　　天一师父嗤了一声：“少忽悠我帮那臭小子干活！我把暗卫都给他了还不够？那些暗卫哪个不是我训练出来的？”
　　姚俪有些遗憾，不过也没步步紧追，而是说起了正事。
　　“明日王义山应该就会回康义府，我给她出了主意，让她找几个人，假借是王义山落下东西，回那些宅子里取。如此一来，既不惊动人，又能找师父您说的信物。”
　　金羽卫作为皇帝的隐卫，数量其实不多。除了领头，其他人并不一定认识。尤其是那些做探子的，隐藏身份成了本能，从来不信人，只认信物。
　　王义山若是金羽卫，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敢把信物放在身上或者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外宅了。
　　偏偏这渣男还不止一个外室！
　　王家的手下，大多都是偏男主子的，王夫人的亲信不多，所以姚俪便主动提议借人。
　　“那就叫丁四、乙二、戊七去，他们认得金羽卫的信物。”
　　没多久，四个暗卫就被人带了过来。
　　等天一师父交代完，姚俪吩咐他们换上了家丁的衣裳，找卢管家，让他把人悄悄送去了王家。
　　做完这一切，姚俪松了口气，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到梧桐院门口，她却看到孙嬷嬷带着一个陌生人出现。
　　“孙嬷嬷，这是？”
　　姚俪适时地开口。
　　孙嬷嬷拉着那姑娘屈了屈膝，笑着道。
　　“夫人，这位是何姑娘。”
　　何姑娘？
　　姚俪脑子转了两圈，才想起来。
　　“原来是何大夫家的妹妹呀！”
　　姚俪打了个招呼，先进了小厅。
　　“何大夫近日可好？”
　　姚俪和善的态度，让何姑娘一直紧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她按着孙嬷嬷教的规矩，向姚俪福了福身。
　　“回夫人的话，叔爷爷最近挺好的，平时除了在铺子里，还会去做义诊，给那些流民们施药。”
　　她回答得一板一眼，明显是有些紧张。
　　姚俪点了点头，又问了她一些其他的问题，何姑娘总算是放松了些。
　　何姑娘闺名茯苓，跟着何大夫学了不少医药常识，但都只限于理论知识，还没正式给人看病过。
　　想想也是，她年纪这么小，就算跟别人说她医术很高，别人也不会信呀！
　　姚俪倒是不在意。
　　“那你就先住下，孙嬷嬷给你安排好住处了吗？”
　　茯苓摇了摇头。
　　孙嬷嬷忙开口：“夫人看安排在哪里合适？最好是离您近一些。”
　　“那就住在郭娘子隔壁吧！对了，拨个小丫鬟给茯苓姑娘。”
　　姚俪随口说道。
　　孙嬷嬷再次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没多久，孙嬷嬷就带着几个新训练好的小丫鬟，让姚俪过目。
　　姚俪一向不管这些琐事，就让茯苓自己挑。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茯苓最后挑了个看起来笨笨、身材粗壮的丫头。


第175章 系统又坑人了
　　姚俪有些好奇，就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选了这个丫头？”
　　茯苓垂首站着，回答道。
　　“这丫头看着力气挺大，能帮我切中药、搬东西、熬药。”
　　姚俪没忍住，笑了起来。
　　“你倒是实在。”
　　茯苓见她没有生气，胆子大了一些，迅速抬起头瞄了一眼，复又垂下了眼眸。
　　“叔爷爷说了，我过来是帮夫人做事的，可不能给夫人惹麻烦。”
　　姚俪听出了她的言外之音，笑容更深了。
　　“静如，你先带茯苓下去熟悉熟悉。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没事的时候，也可以过来跟我说说话，我对学医也挺感兴趣的，可惜现在学怕是晚了。”
　　茯苓露出了一个雀跃的笑，跟着静如出去了。
　　静如尽责地带她在附近转了一圈，又介绍了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们。
　　对外人，静如只说茯苓是医女。
　　医女的身份，比丫鬟总是要高许多，因此，众人们不敢小觑，都态度恭敬地打了招呼。
　　随后，静如着重地向茯苓介绍了郭娘子。
　　郭娘子没什么心思，打完招呼后就回了厨房，鼓捣吃食。
　　如今，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几乎是寸步不离身。
　　等到了没人的时候，静如才向茯苓说起了她的工作。
　　“何大夫一般隔十天会过来给夫人请平安脉，不过夫人的身体一向很好，几乎没有生病过。茯苓姑娘你每日需要做的，是帮忙检查咱们院子里的食材、药材等一切可能入口的东西。”
　　静如一说完，茯苓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要我验毒？”
　　静如眉头一皱，扫了她一眼。
　　茯苓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再开口。
　　“你要记得，就算在咱们院子里，有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这是为你好，明白吗？”
　　静如的话，让茯苓心一颤，更加不敢大意了。
　　“说是验毒，其实也没那么夸张。”静如拂了拂衣袖，“你或许不知，先前府里出现过丫鬟下药一事，殿下险些出事。所以，才找了懂医术的你过来。虽然后来那丫鬟处置了，府里管得也更严了，但难保万一。”
　　茯苓捂着嘴点了点头。
　　“好了，话就说到这，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静如眉头松开，气场一下子恢复了柔和。
　　茯苓摇了摇头，松开了手。
　　“多谢静如妹妹，这里比我之前住的要好多了。”
　　她被安排在了梧桐院后头的后罩房。
　　后罩房一排五间屋子，从左到右，名义上是是燕儿、静如、雁秋、郭娘子的。不过燕儿和静如要轮流守夜，很少睡这屋子，雁秋又经常消失，其实只有郭娘子常住着。
　　如今，这最右侧就是茯苓的房间了。
　　住在梧桐院的下人其实并不多，除了燕儿她们之外，就是四个看门的婆子和四个粗使丫鬟，都住在倒座房内。
　　茯苓打量着这间屋子，约有三十多平米，被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间，外头两侧靠墙摆着衣箱和博古架，正中间是一张小桌子和两个小圆凳，门边靠窗的地方有一张软塌。
　　里间被架子床占了大半，角落有架小屏风，后头应该是梳洗和解决个人卫生的地方。
　　茯苓没有说假话，这屋子，可比她从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虽然何大夫很心疼这个侄孙女，但何家其实也就是一般的人家，在认识姚俪之前，连富户都算不上。
　　加上何家人丁兴旺，祖孙三代都挤在一个院子里，不可能每个人有独立的房间。
　　茯苓一直是和堂姐妹住一屋的。
　　如今能有属于自己的小屋，茯苓心中很是激动。
　　没多久，她的行李也送了过来。
　　那个长得壮壮的丫鬟，被她改名叫做丁香，跟着她一起收拾屋子，把少的可怜的行李整理妥当。
　　茯苓的行李中，衣裳鞋袜就两套，最多的反而是书，各种医术。
　　她捧起一本医书，一坐下来就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
　　直到天色近黑，丁香叫她去吃饭，她才从书本里抬起头。
　　姚俪从燕儿嘴里听到这事，险些喷饭。
　　“原来是个书痴。”
　　这样也挺好，心思纯一些，不至于被花花世界影响。
　　很快，姚俪就发现，身边的人一多，自己越发的无所事事。
　　整天没事可做，姚俪想起了老本行，于是，每天出门给流民发放粮食。
　　如今康义府的流民，大多是新流民。
　　最早来的那些，已经被黄知府派人送到了下面的县村。
　　每个县都塞了几百人，分散到各个村后，开始帮着收粮。
　　乖乖干活，可以得到一些口粮，还有官府的补贴，让他们又燃起了对生活的信心。
　　这些新流民，要等秋收时，才能分派下去。
　　毕竟各个县能吃下的流民数也是有限的。
　　所以，如今城外，粥棚依然没有停止过。
　　姚俪亲切可亲，长得又美，很快活菩萨的美名再次传开。
　　虽然得到的道德点数不是很多，可姚俪忽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干劲。
　　而且，和最初相比，如今她的心思更单纯和沉淀。
　　和道德点不同，好感度却是蹭蹭蹭一直飞速增长，几乎破表。
　　每个达到满额的好感度，姚俪都只将其中一半转为气运值。
　　她那少的可怜的气运值进度条，正以缓慢的速度增加着。
　　“系统你这个坑货！为什么好感度转气运值越来越少了？”
　　姚俪在脑海中骂着系统。
　　原本，50的好感值，能转成5点气运值。可现在，50只能转2个点。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只能转成1点了！
　　这套路，和拼夕夕的砍一刀怎么那么像？
　　看着只剩0.1％，可不管拉多少新人，这0.1都达不到。
　　姚俪气得想掀桌子。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又偷看我记忆了？！”
　　这套路这么熟，不得不让姚俪怀疑啊！
　　系统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口。
　　“宿主的气运值增长太快，很容易被天道误以为是外挂在刷，有被封号的嫌疑。本系统也是为了宿主安全考虑，才提高了兑换比例。”
　　姚俪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一口的游戏用词，还不承认偷看我记忆？
　　这系统，越来越不要脸了。


第176章 论佛会
　　看着那长长的进度条，连十分之一都没满，姚俪叹了口气。
　　就算攒满了，这气运值也不知道要怎么使用……
　　想了想，姚俪没有跟系统较劲。
　　发完了干粮和粥，下午，姚俪则是去了何大夫的义诊摊子。
　　因为姚俪的缘故，何大夫把平县的药铺交给了儿子，自己则带着几个学徒来康义府。
　　这义诊的摊子在城内，不为别的，主要是安全。毕竟药材也都值不少钱呢！
　　何大夫对待每一个病患都十分认真。
　　在姚俪看来，他虽然医术不是顶尖，但绝对称得上是医者仁心。
　　本来姚俪想要自己出银子负担义诊费用的，何大夫不肯，非要自己出一半。最近带着他的学徒们，每天炮制药材，熬药，搓丸子，忙的脚不沾地。
　　姚俪过去的时候，摊子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何大夫，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姚俪走到何大夫面前，低声问道。
　　何大夫眉头皱成了一团，眼底有着淡淡的凝重。
　　“最近这两日有不少人发生了腹泻的症状，不只是流民，城内也有不少平民患了病。”
　　姚俪也跟着眉头一皱。
　　“什么原因？难道是有疫症？”
　　若真的发生疫病，可就糟了。
　　但幸好，她看到何大夫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疫症，都是肠胃的问题。很有可能是天气太热，吃食坏的快，喝的水也不干净……”
　　何大夫说着，朝身边的学徒交代了几声。
　　那学徒急忙从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纸包，交给那位病患。
　　“一日两颗，早晚服用，记得用煮开过的水化开。”
　　何大夫仔细交代完，那病人感恩戴德地走了。
　　姚俪看着队伍中很多人都面露痛苦地捂着肚子，面露沉思。
　　她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就回了孟府。
　　不过，回去后姚俪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叫卢管家安排人去了一趟白塔寺。
　　两天后，白塔寺的和尚们出现在了康义府城外。
　　这年头信佛的人还是很多的，尤其是这些遭受身心重创，又一无所有的流民们。
　　白塔寺十分有名，这些和尚们，由主持带领着在城外搭了棚子，给流民们发放护身符，又讲了一通佛法。
　　其中，主持师父着重提了一点，就是尽量不喝生水。
　　虽然这一点挺奇怪的，但流民们还是乖乖点头照办。
　　夏天天气热，也不缺柴火，烧壶热水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是姚俪和主持做的“交易”。
　　姚俪只是让人带话：只要白塔寺能按自己的话办事，等日后，她必会帮着白塔寺成为大晟的第一大寺。
　　佛家自然是没有竞争比试之说的，这第一的名号，显然是护国寺的意思。
　　这换成哪家寺庙的主持，都不可能不心动啊！
　　姚俪换了身寻常布衣，出城见了主持师父一面。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姚俪总算是把这群大和尚拉上了贼船。
　　等他们一走，姚俪让管家广发请帖，准备办一场古代版的慈善宴会。
　　作为吴王世子唯一的女人，姚俪虽然没有名分，但在众人眼中地位却并不低。
　　能接到她请帖的，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钱！
　　请帖刚发出去，卢管家就立刻拿着姚俪拟的单子过来了。
　　“夫人，真要用这些东西招待那些宾客吗？”
　　卢管家一向带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愁色。
　　姚俪点点头：“就按这单子上的办，具体的东西，卢管家可以斟酌着改动。”
　　“可……这些全都是素菜啊！”
　　卢管家满脸纠结。
　　姚俪抿着嘴笑了笑。
　　“这是论佛会呀！到时候会请许多有名望的大师过来，这吃食自然要注意了。”
　　没错，姚俪这次宴会，就是以讲佛经为由。
　　卢管家搞不懂姚俪的想法，那张单子都快被他捏皱了。
　　“这宴会，吃什么喝什么不是重点。再说了，就算是素食，也能做的很好吃。大厨房的厨子若是不会，我叫郭娘子去教教他们。”
　　卢管家忙点头：“如此便好。”
　　卢管家本来还想再问，但到了嘴边的话，都被他咽了回去。
　　他打算过会儿去找孙嬷嬷。
　　准备宴会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姚俪敲定了大致的流程后，其他的都交给了手下去办。
　　一时间，府里的下人们都忙碌起来。
　　不过，这一场宴会还没到来，姚俪反而先听到了王家的八卦。
　　率先听到八卦的，是燕儿。
　　“夫人您不知道，王家的事，整个康义府都传遍了！听说那姓王的去外宅，被王夫人抓了个正着。王夫人当场给了那外室一巴掌，回娘家告状了。”
　　说是回娘家，其实主要还是跟黄夫人告状。
　　这么多年，黄夫人对王夫人还是有几分姐妹之情的，听了这事，顿时气坏了。
　　黄夫人的手段就更高明了。
　　她没有立刻找夫君，而是让手底下的管事，先断了王家的粮草。
　　当天，王家负责才买的管事就发现，整个康义府都买不到菜肉和米面了！
　　不仅如此，原先王家跟着黄夫人合伙做生意，沾了不少光，黄夫人直接断了他们的合伙，又叫人以各种名义，把王义山在安庆、安顺等地的宅子和家产都挖了出来。
　　如今整个河南都在孟无常的管辖之内，作为新内阁成员之一的黄大人，自然是底下官员奉承的对象。
　　不过一个小小的同知，谁会为了他和黄夫人对着干？
　　燕儿口沫横飞地说完，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别提多激动了。
　　“可惜，王夫人没下狠心。若是叫人揭发王义山贪污受贿，这姓王的这会儿肯定被关进牢里了。”
　　姚俪挑眉。
　　“她不会这么做的。就算她恨极了王义山，可她还有儿子女儿呢！总得要为儿女考虑。”
　　若是有个罪臣的父亲，王家的几个孩子，不管是学业还是说亲，都会很麻烦。甚至可能就此断送了王夫人儿子的科举之路。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真是可惜了。”燕儿摊摊手，“让姓王的就这么逃过一劫，真不解恨。”
　　姚俪呵了一声。
　　“他逃不过的。”


第177章 渣男后续
　　姚俪生平最痛恨这种贪官了，怎么可能让王义山轻易逃过一劫？
　　只不过，孟无常不在，她不好插手太过而已。
　　到了第二天，燕儿又听到了最新的八卦，回来跟姚俪说起。
　　姚俪感觉就像看连续剧似的，而且这流言传的特别带劲。
　　“夫人，这流言传的也太快了。”燕儿喝了口茶，“昨天还只说姓王的有个外室，到今天，那外室叫什么长什么样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各种说法都有。”
　　“最夸张的，说那外室原本是做仙人跳的，还说那两个孩子都不是姓王的种。”
　　姚俪并不意外。
　　“这不是很明显吗？肯定是王夫人在背后叫人传的。”
　　燕儿瞪大了眼睛：“奴婢还以为王夫人真的原谅了姓王的呢！”
　　“原谅是一回事，报复是另一回事。”姚俪给燕儿解释，“之前不是说过吗？王义山是那种自卑又自傲的性子，外头的流言传的那么多，肯定会传入他耳中。他就算一开始不信，听得多了肯定会怀疑。”
　　燕儿有些懵：“他还真会信呀？”
　　“肯定的。”姚俪点点头，“然而，以他的性子，就算生了疑心，也不会去找那外室质问。那怀疑的种子只会越来越深……到时候，不用王夫人出手，王义山自己就会先厌弃了那个外室。”
　　燕儿似懂非懂，扭着眉头好半天，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这些人的心眼也太多了！跟筛子一样。”
　　姚俪心道确实。
　　正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像燕儿这般单纯的，才难得啊！
　　王义山没坚持几天，就向王夫人低头了。
　　他亲自去了岳丈家中，姿态放得极低，有事道歉，又是恳求，就差负荆请罪了。
　　还当着王夫人娘家众人的面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并且按照王夫人的要求，发誓绝不会让外室子回家。
　　王夫人达到了目的，当天就收拾收拾包袱，回了王家。
　　这消息刚传到姚俪耳中，王夫人就亲自登门了。
　　姚俪在小厅见了她，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我这次来，是为了谢谢夫人您。要不是有您的注意，恐怕我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王夫人勉强地笑了笑。
　　姚俪示意她坐下，叫丫鬟下去沏茶，轻声问道。
　　“怎么了？可是还有哪儿有问题？”
　　王夫人张了张口，叹了口气。
　　“你可知，那外室住着三进的大宅院，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十几个，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最大的都七岁了……”
　　王夫人一开口，就止不住话头，开始诉苦。
　　她自己也就是仗着黄夫人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过，那那外室过得居然并不比她差！
　　这让王夫人心里很不平衡。
　　她心里已经隐隐猜测王义山做了什么，要不然，怎么能瞒着她置下那么大的院子？
　　“我只恨我自己猪油蒙了心，之前没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王夫人恨恨地扯着帕子，“那些银子……那宅子，本来都是我儿的。”
　　姚俪没有插嘴，心里却在想：这才只是王义山其中一个外宅而已。另外还有两个呢！
　　王夫人要是知道真相，恐怕恨不得杀了王义山。
　　姚俪垂了垂眼眸，低头喝了口茶。
　　“既然已经看穿他了，日后也不必再指着他过日子。你有儿有女，儿女们都向着你，没了他又如何？你家大儿子不是在书院一向很得先生夸赞吗？”
　　说起儿子，王夫人脸色的神情才好看了些。
　　“是呢！先生说，明年就可以让我家大郎下场试试了，若是表现的好，说不定能考个秀才回来。”
　　“就是，大郎才多大？念书这么有天分，又孝顺，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姚俪顺势说道。
　　王夫人的心思从渣男身上转移开，说起孩子，就有滔滔不绝的趋势。
　　等送走王夫人后，姚俪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一直当做背景板的静如走过来，将桌上的茶盏交给小丫鬟拿下去，忽地抿了抿嘴。
　　“夫人，奴婢听下人说，王夫人最近暗中一直在打听绝育药。”
　　“绝育药？”
　　姚俪揉眉心的动作一顿。
　　“没错。而且，还是专给男人吃的那种。”
　　静如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姚俪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啧啧两声：“我就说嘛！之前爱得有多深，发现背叛后只会恨得更深。哪可能轻易原谅？”
　　给王义山下绝子药，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就是晚了些。
　　忽然，姚俪心中一动，在脑海中问起了系统。
　　“系统，给我兑换一颗绝子药。”
　　系统的声音透露出疑惑：“你确定？为一个王义山浪费道德点，不值得吧？”
　　姚俪：“你管我呢！赶紧的。”
　　系统没声了，下一刻，姚俪手中多出了一颗药丸。
　　姚俪盯着这颗药丸打量了半天，收回了袖子里。
　　片刻后，姚俪去找了茯苓。
　　茯苓正在小厨房内检查今日份的食材，厨房的热气让她出了一身汗，不过她仍旧一丝不苟地用银针一样样试着。
　　她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身边，所以，这会儿小厨房内只有她一个人。
　　姚俪走上前去。
　　“茯苓，有件事想叫你去办。”
　　茯苓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
　　姚俪从袖子里掏出了那颗药：“这是一颗绝子药，你想办法送到王夫人手中。”
　　茯苓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不过，她什么都没问，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接过了那颗药。
　　“是，夫人。”
　　姚俪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当天晚上，茯苓就来禀告：“夫人，事情办成了。”
　　姚俪有些讶异：“这么快？”
　　茯苓点点头：“我只是找了一位药婆，跟她说王夫人在高价收绝子药，又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送去。”
　　姚俪挑眉：这丫头还挺聪明，没有自己出面，而是倒了一手。
　　“那药婆肯听你的？”
　　茯苓咬了咬唇：“我与那药婆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我跟着叔爷爷学医术，但没人愿意找我看病。我就找那药婆合作，她去看病，我帮她做药丸，所得收益两人对半分。”
　　姚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这丫头还有做生意的脑子？


第17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看来这丫头也不是只知道看书的书呆子嘛！
　　姚俪觉得这样很好，能省却自己许多事。
　　至于之后，王夫人有没有用那个绝子药，姚俪没有去打听。
　　只不过，几日后，王夫人再次登门，神情明显比上一次要好很多。
　　一见到姚俪，不等她开口，王夫人就主动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姚妹妹，我看你最近挺忙的，需不需要我来帮忙？”
　　姚俪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有下人在呢，哪用劳烦姐姐你？怎么家里的事就处理妥当了吗？”
　　王夫人点点头，眉梢带着止不住的得意。
　　如今她和姚俪亲近了许多，有什么话也不会瞒着，凑到姚俪耳边嘀咕起来。
　　“上次回去后，我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了王义山。所以，后来从一个药婆那里买了男人吃的绝子药，悄悄给王义山服了。”
　　“正巧他吃完这药后第二天染了风寒，请了大夫到家里看病，被看出来不能生育。”
　　姚俪听到这，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他没怀疑你？”
　　这也太倒霉了，刚吃完药就病倒了。总不会是系统给的这药有副作用吧？
　　念头刚一起，姚俪就听到脑海中一声冷哼。
　　明显系统听到了她心里的嘀咕，不高兴了。
　　好在王夫人并没注意到姚俪的神情异样，继续说道。
　　“他没怀疑我，反倒是怀疑那外室！”
　　王夫人说到这，颇有些幸灾乐祸和窃喜。
　　姚俪有些无语：还能这样？
　　“他这人总是怀疑这怀疑那的，我生的几个孩子，都像他，可那外室生的几个孩子，都像那贱人。加上最近的流言疯传，他就更疑心了。我琢磨着，就算等他病好了，也不会再去外室那儿了。”
　　姚俪心里嘀咕，这也算是错打错招了。
　　不过，这绝子药的效果还真是快啊！
　　当天吃下，第二天就生效了，这速度，恐怕什么药都比不上。
　　要是能大量生产这种绝子药，肯定会很畅销，价格再贵都有市场。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最缺这种东西了。
　　这简直是大大的商机啊！
　　姚俪一下子就想歪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这药既不可能量产，也不可能高价卖给别人。
　　谁让她这个蠢系统非要叫“圣母养成”呢？
　　姚俪虽然对系统的三观嗤之以鼻，但既然绑定了，她也只能按照规则去做。
　　既然要做善事，就不能用系统所出的药物来牟利。
　　不然的话，用这赚来的钱做善事，到底是算姚俪的，还是算系统的？
　　姚俪眨了眨眼睛，很快回过神来。
　　“如此就好。等他外头的那些家产收回来后，你可千万要捏在手里，不能再让人轻易哄了去了。”
　　王夫人点点头，一把抓住姚俪的手。
　　“这还多亏了妹妹你呢！要不是你，我也不能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这桩事。”
　　姚俪客气了几句：“哪里哪里，我只是瞎出主意。倒是黄夫人，出了大力了。”
　　“表姐那边，我自有感谢。至于姚妹妹……殿下对你这般好，你也不缺什么东西。我在家里翻了翻，找出一块玉佩来。”
　　说话间，王夫人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塞到姚俪手里。
　　“这东西雕刻的比较粗糙，不过质地还算不错，妹妹留着玩吧！”
　　姚俪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下了。
　　见她收下，王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两人又聊了会儿，王夫人才起身告辞。
　　等她一走，静如就带着小丫鬟进来收拾桌子。
　　“夫人，这玉佩，要如何处理？”
　　静如看着桌子上的荷包问。
　　姚俪身子往后一靠：“就按规矩，记在本子上，收起来就是了。”
　　姚俪本身是个不喜欢戴首饰的，有时候出门是没办法，但在家她都是怎么清爽怎么来，什么镯子玉牌项圈，都不上身。
　　不过，她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攒首饰。攒来的首饰大多都放在盒子里，高兴的时候打开看看，如此而已。
　　静如打开荷包，将玉佩从里头倒了出来，忍不住开口。
　　“王夫人这次出手可真大方啊！这巴掌大的一块和田黄玉，价值不菲呢！就是制作的手艺不怎么样，这图案从未见过。”
　　“咦？背面还有字？夫人，这个字念什么？一个金，一个羽……”
　　姚俪正要喝茶，听到这话突然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字？”
　　静如把玉佩凑到她面前。
　　“就是这个。”
　　姚俪看着那个字，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金羽？会不会这么巧？
　　姚俪忙拿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这玉佩我先收着，你不用记了。”
　　姚俪头也不抬地说道。
　　静如面露疑惑，但没有多问，屈了屈膝就退下了。
　　姚俪将玉佩重新塞进荷包里，想了想，觉得哪里都不安全，最后决定随身带着。
　　而到了晚饭前，天一师父终于带着暗卫们回来了。
　　姚俪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去了前院。
　　看到天一师父的神情，姚俪就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失败了。
　　“师父您这是什么表情？难道那信物没找到？”
　　姚俪主动开口。
　　天一师父气恼得拍着柱子。
　　“晦气！三个别院都找了，愣是没发现！”
　　姚俪扫了一眼丁四他们，发现他们都跟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显然路上一直被教训，都抬不起头来了。
　　姚俪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几个暗卫顿时如蒙大赦，招呼都没打，一个个全溜了。
　　姚俪重重咳嗽了一声。
　　“师父，你们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天一师父哼了一声：“可不是？要不然，能耽误这么多天？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王义山不是金羽卫！可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他毫无形象地坐在了屋前的台阶上。
　　忽然，一块暗黄色的玉佩出现在他面前。
　　玉佩缓缓旋转了一周。
　　天一师父猛地瞳孔一缩。
　　“金羽卫的信物？怎么会在你这！”
　　他蹭得一下跳起来，死死地盯着姚俪。
　　姚俪抿了抿嘴，努力压着笑意。
　　“有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就是我啦！师父你们找了半天没找到，谁能想到，今天王夫人会送到我手里来？”


第179章 锦鲤体质？
　　“王夫人？王义山那正妻给你的？”
　　天一师父眉头皱得紧紧的，夺过那玉佩仔细查看了半天。
　　“确实是金羽卫的信物没错。难道是，这个王夫人才是金羽卫？”
　　姚俪翻了个白眼：“师父您别瞎猜好不？王夫人的来历都可以查，从来没去过京城，怎么可能是金羽卫？她说是家中找到的。”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天一师父还有些不信。
　　他们几个人，还是精通潜藏、刺杀的暗卫，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的东西，居然如此轻松就送到了姚俪手里？
　　说出去谁信啊！
　　不过，信物确实是真的，就算他不信都不行。
　　天一师父吐出口气，神情忽然有些恹恹的。
　　“早知道，就不用出这一趟远门了！”
　　姚俪心底偷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来。
　　“信物到手了，接下来师父您打算怎么做？直接揭穿王义山的身份？还是暗中下手？”
　　天一师父定了定神，将玉佩收了起来。
　　“我会找两个暗卫，暗中盯着，放长线钓大鱼。”
　　姚俪深以为然。
　　这金羽卫这么能藏，就算只揪出了一个也不放心啊！最好是利用这个机会，顺藤摸瓜，找出其他的金羽卫。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这些金羽卫是谁在指使？依您所言，当初那位金羽卫首领，就是与您和您师父的意见不合，才会脱离隐卫。他们只忠于皇帝，谁坐在龙椅上，他们就忠于谁，对吧？”
　　天一师父点了点头。
　　姚俪继续说：“可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小皇帝！那金羽卫的人，到底忠的是太后，还是小皇帝？”
　　天一师父眉宇一肃。
　　“小皇帝？不可能。那还是个孩子。”
　　“那可不一定。”
　　姚俪撇了撇嘴。
　　据她所知，小皇帝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十五了。在这个朝代，十五岁就能成亲，而一旦成亲，他就属于成年了。
　　想想前世历史书上，有名的康熙皇帝除掉鳌拜时才十六岁，他爹更早，十四岁就亲政了。
　　谁说十几岁的人，就没有心计了？
　　尤其是，这个小皇帝，是被太后白氏一手养大的。就算耳濡目染，也会懂得很多吧？
　　“这只是我的猜测，师父。”姚俪摊摊手，“反正，我的意见是先查清楚再说。如果他们不是忠于白氏的，那就有谈判的余地了。”
　　天一师父陷入了沉思。
　　姚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身走出了院子。
　　“系统，这玉牌的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一出了院子，姚俪就在脑海中呼叫起系统。
　　“宿主觉得有何不对？”
　　系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姚俪摸了摸下巴。
　　“巧合的事，我其实是不太信的。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不过，天一师父说的运气好，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
　　“气运值！”
　　姚俪目光灼灼。
　　她一直疑惑这个气运值到底有什么用。系统也不给解释，只说以后会用得上，却不给具体的说明和用途。
　　而今天的事，让姚俪突然一下子就醒悟过来。
　　这所谓的气运值，是不是就是，能增加她的运气？
　　当然了，这运气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法使用，所以系统解释不了。
　　想到这个可能，姚俪整个人都兴奋了。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锦鲤体质吗？
　　想想她从前看到的那些小说，拥有锦鲤体质的主角，随便买张彩票都能中大奖，随便锄地都能挖到金子，进山挖野菜都能挖到千年人参，路边随便捡个男子都能是皇子王爷将军的！
　　想想就很激动啊！
　　姚俪的思绪又歪了。
　　“宿主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快就猜错了气运值的用途，真是可喜可贺。”
　　系统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姚俪的yy。
　　“没错，这气运值，确实能帮助宿主提升运气，在某些时候会有意想不到的妙用。不过，这气运值不能随意乱用。”
　　“我懂我懂，这进度条这么短，要是用的多了，岂不是消耗得很快？我会先攒着，等到关键时候再用的。”
　　系统不说话了。
　　有时候宿主太聪明也不是好事，都不给她表现的机会！
　　姚俪乐滋滋地回到了梧桐院。
　　“郭娘子，今天晚上吃什么？”
　　姚俪心情正好，朝小厨房喊了一声。
　　郭娘子急忙从里头走出来，朝她行了一礼。
　　“夫人想吃什么？下午刚送来两条新鲜鲤鱼，夫人可要吃？这天气热，不如做成鱼脍。”
　　姚俪听到鲤鱼两个字，连连摆手。
　　这刚成了锦鲤体质就吃鲤鱼？
　　还是算了！
　　“有凉面吗？”
　　郭娘子忙道：“有，夫人是要吃槐叶的还是其他的？”
　　“都行，多加几片卤牛肉。”
　　说完，姚俪朝正屋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她突然脚下一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夫人！”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燕儿大叫一声，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直接扑到了姚俪身下。
　　姚俪摔在了燕儿身上，眼冒金星。
　　其他丫鬟们大惊失色，全都围了过来，将两人扶起来。
　　静如听到动静，从另一边的耳房走出来，脸色沉沉的。
　　“方才谁进过屋？”
　　几个小丫鬟浑身一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静如扶着姚俪，叫春妮扶着燕儿，小心翼翼进了屋。
　　姚俪揉了揉胳膊肘，让她去取外敷的药。
　　“叫茯苓过来，先给燕儿看看，她摔得可比我重。”
　　有个丫鬟急忙跑下去叫人了。
　　静如板着一张脸，黑沉黑沉的，看得姚俪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行了，象征地罚一下就好了。这事儿怪不得她们。”
　　谁知静如却突然抬头说道。
　　“夫人在咱们院子里出了事，那就是奴婢的责任，是奴婢管理不善。奴婢待会儿会去孙嬷嬷那儿请罚。”
　　姚俪无语。
　　“你罚自己干什么？我就是摔了一下，又没受伤。”
　　说着，姚俪举起了胳膊，就胳膊肘外面有些青紫而已，过两天就消了。
　　可静如难得的脾气起来，不听劝，给姚俪擦完了药后，就跑出去找孙嬷嬷了。
　　姚俪忍不住扶额长叹。
　　“只听说过逃避责罚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主动受罚的……”


第180章 不信任
　　姚俪揉了会儿胳膊肘，觉得没那么疼了。
　　茯苓被带了过来，仔细给两人看了看伤势，松了口气。
　　“没事，没什么大碍，擦几天药就好了。”
　　姚俪立刻接口：“我就说没什么事嘛！只是摔了一跤而已，你们太大惊小怪啦！”
　　燕儿龇牙咧嘴地嘟囔：“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倒霉，往日可从来没这样的事发生过。静如都生气了。”
　　姚俪原本还不当回事，可听到这，突然愣了愣。
　　不是刚成为锦鲤体质吗？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啊！
　　姚俪心中狐疑，在脑海中叫了起来。
　　“系统！系统！滚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宿主您想的那样。”
　　姚俪气着了：“什么我想的那样？你给我解释清楚。”
　　“咳咳，宿主可以理解为气运值反噬。一旦宿主身上发生了超乎寻常的好运事件，会遭到轻微的反噬。毕竟这个世界讲究公平，若是让人一直幸运下去，会破坏平衡。”
　　“屁的平衡。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姚俪气得连脏话都冒出来了。
　　这什么气运值，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
　　“哎呀，你生气也没用，这规则又不是我定下的。”系统急急为自己辩解。
　　姚俪才不信系统的鬼话。
　　到目前为止，什么规则都是系统说的，天知道这所谓的规则到底是怎么来的。
　　姚俪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规避？”
　　“这……倒也不是没有。”
　　姚俪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果然！
　　“什么办法？”
　　“等到宿主有能力帮我重塑一具身体，就能瞒过天道的探查，到时候我就能帮你屏蔽天道的探查。”
　　系统的话让姚俪大惊。
　　什么叫“重”塑一具身体？
　　难道说这蠢系统以前有过实体？它不是一个系统吗？
　　姚俪觉得难以置信，仿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样。
　　这一次，系统没有察觉到她的思绪变化。
　　“所以，希望宿主能继续加油哦~”
　　撂下这句话后，系统的声音再次消失。
　　姚俪坐在软榻上，神情变幻数次，良久后，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调出了兑换页面。
　　现在兑换的东西比以前要多很多，页面都有三页，前面两页都是她曾用过的丹药等物品。
　　姚俪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一页上的图标，全都是灰色的，也就是说，以她现在的权限，没法兑换。
　　尤其在最后一行那三个图标旁，还有一行极小的红色字体，写着：“第三阶段开启后方可兑换”。
　　姚俪盯着那一行红字良久，最后，目光落在中间那个图标上。
　　图标瞬间放大，关于这丹药的介绍全数出现在她脑海中。
　　“隔绝丹：效果，可隔绝其他强者的探视，避免被夺舍、操控，属于高阶丹药，有价无市。”
　　简短的介绍，却让姚俪心动不已。
　　这隔绝丹早就出现在页面中了，姚俪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兑换。
　　如果能吃下这颗丹药，是不是就能达到系统所说的“屏蔽天道探视”的作用？再不济，应该也能隔绝系统无孔不入的偷窥。
　　只不过，这颗丹药不但价格高的惊人，还需要系统进阶到第三阶段才能兑换。
　　谁知道系统再次进阶后，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姚俪心中有些隐虑。
　　她发现，最近系统越来越人性化了。
　　不仅是说话的语气和，还有行为表现……就像刚才的事。
　　正常情况，一个人工智能，是不会有这样的心机的。还故意隐瞒不说……哼！
　　姚俪心里轻哼一声，立刻就打断了自己的念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她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很快就睡着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而前院里，许多人却还没休息。
　　天一师父正在屋里坐着，外头突然传来砰得一声。
　　紧接着，就看到雁秋拉着一身黑衣的卯一，气呼呼地冲了进来。
　　“师父，我把我这个不听话的哥带来了！”
　　天一师父抬眸，扫了这兄妹俩一眼，眉梢微动。
　　卯一见到师父有些拘谨，急忙站好，朝他鞠了一躬。
　　“卯一见过师父。”
　　天一师父身体往后靠了靠，双手搭在脑后，上上下下扫了他一圈。
　　“你们兄妹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雁秋翻了个白眼。
　　“师父，您这次来，还是把卯一带回山谷，回炉重造吧！他不听我的，一直偏帮姓白的女人！要知道，那女人可是承恩侯的女儿！是殿下的敌人。”
　　卯一皱了皱眉头，不满地看向雁秋。
　　“小妹，承恩侯是承恩侯，白小姐是白小姐。”
　　雁秋气得不想理他，白眼都快翻到天边了。
　　“师父您看！他还向着那女人说话呢！夫人都说了那女人不是善茬，卯一就是不信！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违背暗卫职责，说不定就会做出对殿下不利的事来。”
　　天一师父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这兄妹俩居然闹成这样？虽然从前他们俩也闹，确切地说，是从小闹到大的，可从来都是雁秋不讲理，卯一是讲理的那个。
　　现在，居然反过来了？
　　天一师父忽然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卯一你也有今天，居然没小丫头教训，啧啧！你这个当哥的，还不如你妹妹懂事啊！”
　　卯一脸上闪过一丝羞愤。
　　“师父，我敢以我的性命保证，白小姐对殿下并无敌意。”
　　天一师父的笑声突然一收，神情瞬间变得严肃无比。
　　“你可有违背暗卫之职？”
　　卯一摇头。
　　“你可有违逆主子之命？”
　　卯一继续摇头。
　　“你可有伤害同门之举？”
　　卯一仍然摇头。
　　问完后，天一师父的神情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
　　“丫头，你瞧，你哥并没有犯错。”
　　雁秋气恼地跺了跺脚。
　　“他目前没有，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啊！按这个架势，用不了多久他就成了那姓白的女人的护卫了，到时候还不是人家说什么他信什么？”
　　雁秋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不太聪明的样子，可她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
　　尤其，卯一是她亲生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她对卯一最了解不过了。
　　雁秋几乎敢断定，卯一肯定被那姓白的女人骗了！


第181章 重感情的人
　　“你这是胡闹！”
　　天一师父板起脸，屈指弹了弹雁秋的脑门。
　　“难道要因为卯一没犯过的错，要我治他的罪？没有这样的道理。”
　　雁秋捂着脑门还想再说什么，被天一师父一个眼神制止了。
　　而卯一，心底也松了口气。
　　“多谢师父。”
　　他抱了抱拳，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
　　天一师父拍了拍他的胳膊：“每一次任务，都是对你的一场考验。这话，在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就说过。卯一，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这么多年的任务没有一次失败过，我相信这一次也一样。”
　　卯一有些激动，抿了抿嘴。
　　“师父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那就好。”天一师父宽慰地笑了笑，“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下次不用跟着丫头胡闹。”
　　卯一嘴角咧了咧，想笑又不敢，最后只说了一句。
　　“师父别罚小妹，她就是这性子。”
　　天一师父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等人一走，天一师父一转头，却看到雁秋满脸的委屈。
　　“臭丫头，怎么了？还不服气？”
　　雁秋眼眶中升起了雾气：“师父您不信我！”
　　“呦！丫头你居然会哭？真是稀罕事儿啊！上一次哭，还是你九岁的时候哪！不肯练功，被我揍了一顿都没哭，结果不小心坐扁了捡来的小鸟，你就哭得死去活来的。”
　　天一师父说起陈年旧事，还一脸回味的表情。
　　气得雁秋眼泪瞬间就干了。
　　“师！父！”
　　“行啦行啦！你这丫头，脾气得改改。”天一师父不在意地摆摆手，“你哥和你不一样，他是个老古板，一点都不像我教出来的……虽然耳根子软了些，但最重规矩，他不会做出有害主子的事的。”
　　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卯一什么心思，天一师父从他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可是，我就是担心……”雁秋渐渐没声儿了。
　　天一师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顶。
　　这兄妹俩，若是不知道，完全看不出来是亲生的兄妹。哥哥冷静自持，妹妹冲动易怒，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两人都极重感情。
　　“这太看重感情，是好事，也是坏事，哎……丫头你得明白，你哥他有自己的想法，无法被外人所左右。你们虽然是我教出来的暗卫，可我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工具看待。”
　　雁秋点点头，头一低，靠在了师父的肩膀上。
　　“等明天，去给你哥道个歉。你看他走的时候，还担心我会罚你。”
　　雁秋抿了抿嘴，明显有些不乐意，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与此同时，卯一离开孟府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黄府。
　　先前白若莲和孔清漪同住一个院子时，他有所避讳，不好离得太近，但后来白若莲搬到了独立的院子后，卯一才再次出现。
　　他刚踏进小院的后门，就听到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卯一大哥，你没事吧？”
　　卯一抬头，就看到白若莲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站在不远处，满脸忧心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卯一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我没事，只是误会而已。”
　　白若莲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那就好……我只担心，会不会因为我，让卯一大哥难做。”
　　卯一摇摇头。
　　“我师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放心好了。我那小妹，倒是有些不太好相处，你别放在心上。”
　　白若莲点点头，轻挪莲步，走到他面前，抬起头看着他。
　　“有卯一大哥在，我才能放心。要不是你，上次我恐怕、恐怕就……”
　　说着说着，她忽然身子一颤，眼中流露出惊惶来。
　　卯一想到上次白若莲险些被黄家的人欺凌一事，脸色顿时一沉。
　　“白小姐放心，只要等殿下回来，我必定会将你的事如实转达。届时，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离开黄府！”
　　“谢谢你，卯一大哥。”
　　白若莲眼神闪啊闪，一双眼睛如同夜空的星星，带着明显的崇拜和感激。
　　“我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你，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她咬了咬下唇，秀眉轻蹙，越发显得她娇弱无力，如那蒲柳一般，让人疼惜。
　　卯一心中一震悸动。
　　可想到她的身份，卯一深吸口气，按捺下心底的情愫。
　　“白小姐不必如此，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不需要你的报答。”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
　　“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屋吧！如今虽是夏季，夜晚还有些凉，记得多穿件衣裳。”
　　白若莲乖巧地点着头，一步一回头地回了卧房。
　　等关上房门，她脸上的神情立刻褪去，眼底的所有情绪尽数归于冷漠。
　　怜杏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姑娘，您要睡了吗？”
　　白若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把我的书拿过来。”
　　“姑娘您说的是哪一本？”
　　“黄色封皮的那本。”
　　怜杏急忙跑去找书了。
　　白若莲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
　　当她再次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回了之前的柔弱和文静。
　　她的卧房不大，只有两间，东间被屏风隔成了两半，里头放着一张架子床，外头则是一张贵妃榻。
　　白若莲半躺在贵妃榻上，昏黄的烛光落在她脸上，使得她那张漂亮娇媚的脸蛋，显得阴冷了几分。
　　怜杏很快把书拿了过来。
　　白若莲飞快地翻了几页，随即停住，眼神盯着那一页上的寥寥数字。
　　“夏懋，元昶身边最信任的手下，从吴王府时一直跟随在侧，助其夺下三大卫所的兵权。孤身一人闯入京军大营，救出有着卧龙再世之称的苏青……”
　　啪！
　　她飞快合上了书，眼中精光闪烁不定。
　　“只要拿下了卯一，就相当于拿下了元昶身边最信任的人，连带苏青等谋士。”
　　她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怜杏站在远处，听不见她的话，只看到自家小姐眼神闪烁数次之后，再次亮起了信心十足的光芒。
　　看到此，怜杏不由有些好奇，目光下意识落在了那本书册上。
　　这本书，是姑娘从小最珍惜的东西。
　　这次从京城出来，姑娘其他东西都能舍下，唯独这本书，贴身放着，片刻不离身。
　　怜杏很想看一眼，可惜她不识字，念头起过几次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第182章 更像谁
　　雁秋被师父教育了一通，心情不好，恹恹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姚俪醒来，看到她眼下的青色，不由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
　　雁秋一屁股坐在圆凳上，手支着下巴，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师父叫我去给卯一道歉。”
　　姚俪挑眉：“你犯什么错了？”
　　雁秋鼓了鼓腮帮子。
　　“我、我就是觉得卯一被姓白的那女人迷惑住了，就想让师父管管他嘛！谁知道师父向着卯一，说他没犯错，还教训了我一顿。”
　　姚俪听了忍不住失笑，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脑门。
　　“你这性子，确实该让师父教训教训。”
　　雁秋瞪大了眼睛：“怎么夫人您也怎么说？我明明是、明明是……”
　　她卡壳了，想不起来后面要说的词。
　　路过的静如扫了她一眼，突然开口。
　　“未雨绸缪。”
　　“对，未雨绸缪！”雁秋眼睛一亮，用力点着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姚俪却摇了摇头。
　　“事情不能这样做，卯一是你的哥哥，虽然你是觉得为他好，但他是否需要，这可不一定。以后这种事，可不能再做了。”
　　雁秋嘟着嘴，再次蔫了下来。
　　姚俪心底暗叹一声。
　　打着为人好的旗帜替人做决定，甚至定人罪，这种事只会让人寒心。
　　至于白若莲……
　　姚俪眼神闪了闪。
　　她不是没办法制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孟无常回来，应该就可以了。
　　一想到孟无常，姚俪的思绪就忍不住发散开去。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怎么样了？
　　走了快一个月了，应该到边关了吧？
　　姚俪猜得没错，这时候的孟无常，带着护卫刚刚抵达边关。
　　大晟朝的边关，主要是指北疆。
　　北疆边域自东向西延绵不断，这个时候又没有长城，只能靠一些零星的关隘和天然的山脉来抵挡外族入侵。
　　而这种情况，就很考验守关边将的能力。
　　因边军常年驻守的地方就那么几个，经年累月，这几处地方逐渐发展成了一座座的边城。
　　只不过，这些边城民风彪悍，向来是以武为尊，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孟无常乔装之后，牵着马走在大岚城内，看着沿途的行人，暗暗记在心中。
　　他们一行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
　　放好行李后，化名贾拾的护卫将一串铜钱扔在客栈老板面前。
　　“我家爷想打听一下，怎样才能见到熊大将军？”
　　那客栈老板没有立刻收钱，反而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孟无常咳了一声，掏出了一块令牌。
　　那客栈老板看到那令牌，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大，下一刻就点头哈腰，恭敬无比。
　　“原来是贵人来了。贵人想要找大将军吗？这时候大将军都在军营，咱们小老百姓的，很难见到他啊！”
　　熊大将军这人，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一个工作狂。
　　平时吃住都在军营，他的几个儿子、孙子，甚至女婿和外孙，也都分散在军营各处，这城里的府邸反倒成了摆设，只住着老弱妇孺。
　　孟无常并不意外，只淡淡点了点头。
　　“那就先找岳龙腾。”
　　岳龙腾是熊大将军的小女婿，管着整个边军的后勤粮草，在城里待的时间更多。
　　这些，都是元伯明之前来时打听出来的消息。
　　元伯明和岳龙腾关系还算不错。
　　孟无常刚刚拿的就是韩王府的令牌。
　　他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不好贸然暴露。
　　之后的事十分顺利，三天后，孟无常就被带到了熊大将军面前。
　　护卫们都被拦在了营帐外，只有孟无常一个人，允许进入营帐。
　　孟无常神色不变，在见到熊大将军后，伸手往脸上揉了揉，擦掉了多余的伪装，露出了本来的样貌。
　　谁知，五十多岁已经头发花白的熊大将军，在看到他的脸后，突然怔住了。
　　“你不是韩王府的人！”
　　他语气肯定，一双手突然如奔雷般朝孟无常袭来。
　　孟无常没有闪躲，抬起手臂，架住了对方的拳头。
　　“大将军这是何意？”
　　熊大将军没有回答，虎目圆睁：“传言竟是真的？”
　　孟无常挑眉，适时地露出疑惑之色。
　　熊大将军收回手。
　　“您是吴王世子吧？这张脸，和吴王有几分相像。”熊大将军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的朝臣没几个记得先帝年轻事的样子了，要不然，你恐怕活不到成年。”
　　孟无常的心微微一颤。
　　“大将军想说什么？”
　　“外人都以为你长得像吴王，可在老夫看来，你更像先帝陛下。”
　　这话，让孟无常明显一怔。
　　他其实是见过生父的。
　　从记事起，吴王和吴王妃怕他被认出，所以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甚至连皇宫年宴都不带他参加。
　　只有一次。
　　那时候他还小，先帝却已经有了病重的趋势。吴王趁人不注意，悄悄带着他进了宫，告诉先帝，这是他和魏妃的孩子。
　　可先帝彼时已经是疯疯癫癫，根本听不进去。
　　孟无常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刻。
　　一个满脸沧桑，双目疯癫的老人。
　　可熊大将军，是见过先帝年轻时模样的。
　　甚至于，年轻时他们还曾并肩作战过，关系莫逆。若非如此，先帝又怎会放心将边关交给熊大将军？
　　“先帝驾崩时，老夫就怀疑过白氏那贱妇！只可惜离京城太远，没法查找证据。现在看到你，什么证据都不重要了。”
　　熊大将军用力拍着孟无常的肩膀，感慨万分。
　　孟无常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将军，我今日来，并非为了劝说。而是有更重要的事。”
　　他深吸了口气。
　　熊大将军抬眸看着他。
　　“敢问大将军，这边防图除了您之外，还有谁拥有？”孟无常神情肃然，“我怀疑，有人泄露了边防图！”
　　“你说什么？！”
　　熊大将军略带昏黄的眼睛中，突然暴起两团精光，整个人的气势一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若是旁人，恐怕此刻早就被其气势所慑。
　　可孟无常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反手从包袱中抽出了那张由苏青代笔画成的边防图。
　　熊大将军扫了几眼，脸色顿时铁青。
　　“你放心，这件事我必会叫人查个水落石出！能看到边防图的人，不出十个！”
　　孟无常见状，心头微松的同时，也不忘提醒。
　　“大将军暂且息怒，目前最要紧的，不是追杀内贼，而是该通知其他边将，改变战术。”


第183章 要钱的真正目的（上）
　　熊大将军雷厉风行，立刻就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开始紧锣密鼓地严查。
　　这一次，不只是军营，就连附近的几座边城也受到了影响。
　　但熊大将军威名赫赫，又是以查找奸细的名义，没人敢在这时候反抗。这不是嫌命长吗？
　　孟无常带来的消息有限，除了那本书之外，再无其他线索了。
　　在风声鹤唳之中，有人发现，那位管着粮草的军需官不见了踪影。
　　熊大将军大怒，派兵追击，终于将人抓了回来。
　　之后的事，孟无常识趣地没有多问。
　　这一日，他再次来到了熊大将军的营帐。
　　“大将军，我是来辞行的。”
　　熊大将军看起来神情疲惫，这几天的事影响到了他的家人。
　　“这么快就要走了？”
　　孟无常点点头：“出来的久，家里会担心。”
　　熊大将军看着他的面孔，突然精神一振。
　　“如今的驿站形同虚设，传信不便，我让人将新训练出来的信鸽送你一些。若有事，可派信鸽送信过来。”
　　孟无常没有推拒，点了点头。
　　没多久，他带着护卫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与此同时，在康义府的孟府，这一日中门大开，迎来了一批批客人。
　　姚俪在前院的花厅，和认识或不认识的客人寒暄着。
　　她身旁跟着王夫人，时不时提醒她一句，两人配合得很不错。
　　王夫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在整个康义府都是出了名的。虽然因为最近闹出来的流言，让不少人在暗中看王家笑话，可王夫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旧出门。
　　待最后一波客人也抵达后，姚俪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忍不住轻声嘀咕。
　　“这办一场宴席也能累人的。”
　　“姚妹妹这话说的，若是被旁人听见了，恐怕该不知如何嫉恨你呢！”
　　王夫人那帕子掩了掩嘴。
　　自从经历了之前的事后，王夫人对姚俪更加亲近了，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好不亲热。
　　姚俪轻笑一声，拉着王夫人，转身进了厅内。
　　府里的下人都被调过来待客了，一有人坐下，立刻就有丫鬟奉上了茶水点心。
　　茶是姚俪特意让人从江南买来的西湖龙井，点心则是她让人做的新式点心，除了时下常见的桂花糕、玉带糕、绿豆糕等外，还有蛋黄酥、鸡蛋糕、泡芙等新颖别致的点心。
　　不过，这次请的客人都比较矜持，虽然好奇，却个个正襟危坐，不敢多吃一口。
　　姚俪只发出去了十张帖子，除了黄、王两家外，另外八位客人，有武将家眷，有文官夫人，也有两位商人妇。
　　那两位商人太太神情激动，又有些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自家丢脸。
　　姚俪坐到了主位上，寒暄客套了几句。
　　有王夫人在，根本不用担心气氛的问题。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一来，我是想与诸位夫人亲近亲近，二来，我请了白塔寺的主持和其他一些名寺高僧，为殿下和诸位大人祈福。”
　　这话一出口，那几位武将家的女眷，神情柔和了不少。
　　姚俪之前都是打听过的，请来的这些夫人太太们，都信佛。
　　随后，姚俪带着她们去了隔壁院子。
　　几位大师围坐在一起诵经，解答众人的疑惑，很快，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之后就是午宴。
　　因为有几位高僧在，这宴席上的菜都是素菜，但经过姚俪的指点，这一道道素菜，都做出了各种花样，不但好看，更好吃。
　　就连白塔寺主持方丈，眼睛都亮了起来，心里琢磨能不能要几个方子。
　　吃饱喝足后，姚俪轻咳一声，终于准备进入正题。
　　“前些时日，我与主持方丈闲谈时，提起了一件事。”
　　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
　　“白塔寺年代已久，虽说这千年古刹百年寺庙，都有着极深的底蕴，但白塔寺到底是小了小，而且距离咱们这儿有点距离，来往不方便。”
　　“所以，我打算，在城外建一座新的寺庙。”
　　姚俪掷地有声地说完，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
　　那几位官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其中一位商户太太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抢着开口。
　　“这可是大好事呀！我佛慈悲，姚夫人此举，定能得到佛祖庇佑。我家那口子没什么本事，就有几个臭钱。这样吧，我捐一万两白银，就当是给佛祖塑金身了。”
　　她一开口，另外那位商户太太紧跟着举起手来。
　　“我也是。”
　　顿了顿，她大约是觉得被前头那位抢了先，神情有些不悦。
　　忽然，她咬了咬牙，再次开口。
　　“我认识不少小姐妹，家中多少有些富裕，到时候让她们也凑一凑，给佛祖捐个金身。”
　　姚俪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本来还想让王夫人当个“托”呢！结果，王夫人都还没开口，这两位就直接看出了她的意思。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家里做生意的，这脑筋转得就是快。
　　这两人一开口就是万两银子，让其他几位官夫人脸色微微一变。
　　但既然身为官夫人，哪能叫两个商户出身的夺了面子？
　　很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跟着投了钱。
　　姚俪笑眯眯地听着，注意到一旁的住持方丈都有些按捺不住激动，这才再次开口。
　　“诸位夫人不必勉强，在佛祖心中，人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有钱，还是没钱，只要心诚，佛祖都会保佑你们。”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
　　“当然了，这好事也不能让你们白做。所以，我和方丈大师商量过了，等新寺建起来后，在寺门为你们树一块功德碑，刻上你们的名字。”
　　这主意，让这些官太太们松了口气。
　　虽然出了血，有些心疼，可如此一来，他们与吴王世子的关系更近了。
　　尤其是对那两位商户太太来说，一万两而已，远远算不上九牛一毛。
　　等把客人送走之后，姚俪抖了抖单子，让丫鬟交给了方丈大师。
　　“大师，我说什么来着？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等新寺建成后，你找个信任的人接管白塔寺，你来做这新寺的住持。等到明年的浴佛节，到时候我让人广发请帖，邀请全大晟的高僧，来此辩法。届时，咱们这新寺的名头，必然会传遍整个大晟。”


第184章 要钱的真正目的（下）
　　姚俪的一番话，犹如一剂强心针打入了住持方丈的心脏，让他难掩激动。
　　没多久，方丈带着其他僧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终于能放松会儿了。”
　　姚俪长长吐出一口气，身子一歪，软软地靠在了椅子上。
　　一只手托住下巴，姚俪脸上饶有兴趣地说道。
　　“果然，哪怕是出家人，也免不了一颗俗心。”
　　送完客人的燕儿和静如相携进来，听到姚俪这话，不由对视一眼。
　　燕儿走到姚俪身后，伸出手，轻轻地给她捏着肩膀。
　　静如则蹲下来给姚俪敲着腿。
　　“夫人，要不要回屋躺会儿？”
　　姚俪眯着眼露出享受的表情。
　　“不用了。对了，王夫人呢？”
　　“在外头和住持大师说话呢！”静如压低了声音，“奴婢听了一耳朵，王夫人似乎也想捐银子，但又怕钱少了被人瞧不起……”
　　姚俪睁开眼睛：“她私房银子不算多，但一万两应该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经过王义山那事儿之后，多少存了些防备心。算了，想来方丈能解决这种小事。”
　　姚俪又闭上了眼睛，不过脑子却没有停止转动。
　　佛法会、建新寺，这些都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不管哪个时代，少数的贵族、商人，却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财富，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她学过历史，泱泱中华数千年历史，封建皇朝传承多少代，为什么最终都会被推翻？还不是因为有钱的人太有钱，而穷的人又太穷了？
　　土地兼并、圈地运动，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从来不是个例。
　　她没有前辈英雄们的雄心壮志，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建立一个崭新的、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但在心底，总归是想让这样的历史有所改变。
　　目前她能想到的，只是借鉴佛法的来世说，来约束有钱人的思想。
　　行善事，有善报，来世才能拥有更好的人生。
　　姚俪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长长叹了口气。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慢慢来吧……”
　　没过一会儿，王夫人回到了花厅，看着姚俪身边的两个丫鬟，不由羡慕道。
　　“妹妹这两个丫鬟可真好，哎，要是我家的丫鬟，有你这两个一半的懂事，我也就不用这般辛苦了。”
　　姚俪笑了笑，起身朝她走去。
　　“姐姐这是在打趣我呢？静如和燕儿也不是我教导出来的，这得多亏了孙嬷嬷。孙嬷嬷你也知道，那可是从前吴王府出来的，本事大着呢！”
　　两人说说笑笑，往着后院走去。
　　王夫人把姚俪当成了倾诉的对象，几乎有什么话都会找她说。
　　姚俪也从来不会不耐烦，每次都会认真听着，还会给出一定的建议。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儿子。芷薇这孩子我不担心，她心宽，和她父亲也不甚亲近。可我那两个儿子，自幼是他们爹启蒙的，跟着爹的时间比我多。要是知道他们爹做出这种事，不知会怎么想……我就怕大郎受影响，他来年就得县试了。”
　　姚俪想了想，说道：“他们都在书院念书，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我看，不如找个理由，让他们继续在书院待着，等过年的时候再回来。”
　　从现在到过年，还有小半年时间。
　　其实，都不用一个月，王义山的事就会尘埃落定。到时候，就算王义山的两个儿子再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了。
　　姚俪回过神来，拍了拍王夫人的胳膊，忽然笑道。
　　“姐姐与其想这将来的事，不如先考虑眼下。王大人不是将那几处家产都交给你了吗？我看，你不如先将这些东西捏在手里，变成自己的。”
　　王夫人愣了愣。
　　“那些田契房契都在我手里呢！”
　　姚俪抿了抿嘴，扫了她一眼：“我是说，想办法变成姐姐你名下。或者是找个信任的娘家人……”
　　王夫人眼睛一瞬间瞪大，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是个传统的妇人，深信出嫁从夫这一套，虽然王义山欺骗了她，可王夫人从未想过在家产上动手脚。
　　在她看来，不管怎样，自己的两个儿子是王义山的嫡子，以后家产总归是儿子的。
　　根本没想过还有这种操作！
　　她低头沉吟了起来。
　　姚俪没有再多说，拿起一颗酸梅塞进嘴里。
　　良久后，王夫人才抬起头来。
　　“不怕妹妹笑话，我娘家虽然还算靠得住，但我爹娘更重视我两个哥哥和弟弟。这么大笔的钱财，我不放心交给他们。”
　　姚俪静静听着她说。
　　王夫人深吸口气，忽然咬了咬牙。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妹妹，我最信任了。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帮姐姐这个忙？”
　　姚俪诧异地看着她。
　　就算娘家人不太可靠，还有黄夫人呢？再不济，找两个信任的奴仆也行呀！
　　不过，想到之前，王义山置外宅多年她都不知道，恐怕这王家的下人，都是听王义山的。
　　姚俪想了想，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你尽量换成田契，保险点，我替你保管着。”
　　王夫人松了口气。
　　她一点都不担心姚俪会私吞。
　　相处了这么久，王夫人自认还算了解姚俪。她热衷于做善事，又信佛，身份又尊贵，跟着世子殿下什么东西没有？哪看得上自己这三瓜两枣的？
　　也确实如此。
　　过了几日，王夫人送来了一个带锁的盒子，姚俪打开后翻了翻，就交给静如保管了。
　　静如一边登记，一边念叨。
　　“一共有五十亩的田契，都是上等良田，还有一座安顺府的宅子。”
　　姚俪正吃着葡萄，闻言撇了撇嘴。
　　“王义山还是不老实。他可还有另外两处外宅呢！”
　　给王夫人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宅子不过是个二进的小宅子而已。
　　静如登记完后，把锁重新锁上。
　　“夫人您为何要帮王夫人？”
　　姚俪的产业，管是安福和三个儿子在管，但账目大部分都是静如在记的。姚俪嫌麻烦，这些琐事一向不耐烦做。
　　除了赵老头留下的那些产业外，还有齐寿吐出来的那些。之前官府吃下的大头，黄知府后来都想办法还给她了。
　　加上孟无常的贴补，姚俪的身家简直不要太丰厚！


第185章 苏青的喜好
　　“静如，你也有发傻的时候。王夫人的身家，自然不止这些。”
　　姚俪噗嗤笑了起来。
　　“她的嫁妆和手里的大部分银子，都在黄夫人的店铺里投着呢！”
　　静如眨了眨眼睛。
　　“至于为什么要帮她嘛……就当我是提前防备吧！”
　　姚俪叹了口气。
　　毕竟，王夫人是姚俪来到康义府后第一个向她释放出善意、主动交好的人。
　　猫猫狗狗相处久了还有感情呢！更别说人了。
　　等王义山一倒，家产肯定要充公，王夫人带着几个孩子，到时候日子恐怕会过得艰难。
　　姚俪只希望，到那时候，王夫人不要怨恨自己就好了。
　　拍了拍脸，姚俪坐直了身体，问起了流民的情况。
　　“已经有一部分被带到其他县了，剩下的流民还是很多。我爹带人在城外的一处林子砍树呢！说是要建炭窑。”
　　静如说到这，都忍不住想吐槽。
　　“这大夏天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烧什么炭呀！”
　　姚俪不由失笑。
　　“你爹眼光还是不错的，跟着黄大人这些天，估计看出了一些门道。让他自己去做吧！”
　　静如抿了抿嘴，继续说：“黄大人跟流民说了，等秋收结束后，会给他们发些粮种，免他们三年的税，只要他们愿意去开荒。”
　　“开荒？康义府还有荒地呢？”
　　姚俪忍不住反问。
　　康义府面积其实挺大的，周边土地也还算肥沃，所以本地农户只要勤劳肯干，日子过得还可以。
　　当然了，像姚俪这样大方的地主，还是很少的。
　　“奴婢也不知道，听爹说，应该不是康义府这边的荒地，似乎是西边的。”
　　姚俪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地形图，不由嘀咕。
　　“西边还是北边？西边好像是挺荒的……”
　　很快她就将这事抛开了，只要流民的事能解决就行了。
　　“看来黄全通做事还算不错，这临时内阁的几个人，恐怕只有他是在做实事了。”
　　姚俪正念叨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苏青呢？怎么感觉好多天没见到他，也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静如歪着头想了想，皱起了眉头。
　　“奴婢也不清楚。要奴婢去前院问问吗？”
　　姚俪摆摆手：“这种事叫雁秋去好了，她这几天窝着，都快发霉了。”
　　说完，姚俪高声喊了几声，随即，雁秋从外头拖着步子走进来。
　　“雁秋，去打听打听苏青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雁秋懒洋洋地拱了拱手，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静如看着她这副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夫人，您还是管管她吧！这哪还有个丫鬟的样子？”
　　静如的管家婆性子又发作了。
　　姚俪心底嘀咕了一句。
　　“没事，她只是心情不好，随她去。反正我最近也不会出门，呆在家里还不安全？”
　　静如叹了口气：“好吧，夫人。”
　　姚俪原本以为雁秋很快就会回来，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
　　等到月上阑干，雁秋还没回来。
　　姚俪打着哈欠坐着看书。
　　自从上次偶然在书里发现了秘图后，姚俪就对那些大头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只不过，翻了好多本，都没再发现任何的秘密，更别说藏宝图了。
　　姚俪翻了一页，眼睛盯着那页纸上的字，只觉得每个字都像个小人，在眼前摇头晃脑起来。
　　“夫人，您还是去睡吧！”
　　燕儿给她铺好了床，转头就看到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忍不住开口劝道。
　　姚俪揉了揉眼睛，放下书，准备熄烛上床。
　　突然，窗户外响起了笃笃的敲击声。
　　紧接着，雁秋的声音传了进来。
　　“开门呀！”
　　燕儿哼了两声，跑过去开了门。
　　“这么晚了，夫人要睡了，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雁秋嘿嘿笑着跑了进来。
　　“夫人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去了哪里！”
　　姚俪看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神采飞扬，和白天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全然不同，不由好奇了。
　　“你去哪儿了？”
　　“我去那个如意坊了！”
　　姚俪表情一顿。
　　燕儿已经大叫起来。
　　“无缘无故的，你又去那种脏地方干嘛啊？雁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是不是又去看小倌了？”
　　“哎呀！你别大惊小怪的好不好？你要是想看，我下次带你去还不行么？”
　　雁秋挥了挥手，全然没看燕儿涨红的脸，一副气得要打人的模样。
　　“我是跟着苏先生去的。”
　　雁秋神神秘秘地说道。
　　“苏青？”
　　姚俪一下子来了精神，瞌睡虫都飞了，拉着雁秋坐下来，等着听八卦。
　　“我先去了前院，问了跟随苏先生护卫，结果护卫说，苏先生最近早出晚归，也不让他跟着，每天三更才回来。”
　　“于是我先去了衙门，在外面等到下衙，其他人都走了，苏先生才出来。他偷偷摸摸的，像是害怕被人看到。绕了好大一圈子，结果去了如意坊。”
　　苏青这人吧，一向没什么玩乐的心思，也没什么朋友，他的全部心思都在事业上，整天想着帮孟无常做事。
　　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什么事都能干。
　　这样一个一心只有事业的人，姚俪完全想不出来他会去逛青楼。
　　而且还是如意坊那种地方。
　　要是那些清雅的高档楼子，还有可能。
　　“没想到苏青居然好这一口。”
　　姚俪有些震惊。
　　雁秋一脸的得意表情。
　　燕儿也呆了呆：“苏先生去如意坊干嘛呀？”
　　雁秋发出了一声猥琐的笑。
　　“还能干嘛？当然是找女人了！”
　　“雁秋！”
　　姚俪咳嗽了一声，往她脑袋上拍了一记。
　　“说话归说话，这是什么表情？你一个姑娘家，得注意形象。”
　　这丫头，被带坏了！
　　雁秋摸了摸脑袋，不以为意。
　　“好嘛好嘛！”
　　“我也觉得奇怪呢！所以就跟着苏先生进去了，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雁秋卖起了关子。
　　燕儿突然捂住了脸。
　　“哎呀！你看就看，还跟我们说什么呀！”
　　姚俪嘴角一抽。
　　雁秋这丫头……看了活春宫也要炫耀？这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
　　谁知，雁秋哈得一声笑起来，接着，故意装出一副正经的表情。
　　“燕儿你想什么呢？你不对劲哦！”
　　燕儿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我不对劲？明明是你变坏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哦！我只是看到了苏先生和如意坊的头牌说话而已。”
　　雁秋一脸坏笑。


第186章 螺蛳粉
　　姚俪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既然只是说说话，那你干嘛这么一副语气？”
　　燕儿跺了跺脚。
　　“夫人，她这是故意的！”
　　恼羞成怒的燕儿，气得朝雁秋扑过去。
　　雁秋哈哈笑着闪开了，两个人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姚俪揉着眉心。
　　“你们两个别转了，我头晕。雁秋，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雁秋停了下来。
　　“那个头牌身边有个人功夫不低，我不敢靠的太近，没听得太清楚。就听到苏先生喊了几句，什么‘跟我回去’、‘为什么’之类的。”
　　雁秋老实交代，惹得燕儿频频翻白眼。
　　“就这么点事，你搞得像是有多大的秘密一样！还耽误了夫人歇息。快回去睡吧！”
　　燕儿一边说着，一边把雁秋推出了门，转身插上了栓，哼了一声。
　　姚俪松了发髻，躺到了床上。
　　这明显是苏青的私事，姚俪想了想，决定不去管他。
　　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总能处理好的。
　　姚俪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天气渐渐转凉，秋收已经接近尾声。
　　姚俪自己没回平县，叫安福的大儿子安康把收上来的租子都送到了康义府。
　　对完账后，姚俪问起了棉花的事。
　　安康躬着身，不敢抬头，有些磕巴地说起了农事。
　　“咱们先前估算的有些误差，原本想的是先收稻子麦子，然后再去收棉花。结果，这棉花落果得早，和其他粮食差不多时候成熟了。请来的大师傅说，若不及时采摘，下一场雨很快就会坏了。所以，小的斗胆做主，花钱雇了些人，前天刚摘完。”
　　他有些忐忑，生怕受到训斥。
　　但姚俪非但没训斥他，反而还夸了他。
　　“做的不错。这种时候，雇人是最快的办法了。若是等粮食收完，再去采摘棉花，恐怕这十几亩地的棉花要损失一半。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也可以试着自己决定。”
　　安康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抬头，接收到了姚俪鼓励的眼神，顿时放下心来。
　　“多谢太太……不，夫人。”
　　姚俪朝燕儿和静如招了招手。
　　“取几个金锞子来。”
　　很快，燕儿拿了个小荷包过来。
　　姚俪将荷包递到安康面前：“这是前些日子新打的金锞子，就当做是给你的奖赏。以后也要这样，好好做事。”
　　安康小心翼翼地接过，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
　　姚俪又问了他家里情况，又敲定了之后的工作计划，这才让人退了出去。
　　安康走出偏厅，忍不住抹了把额头的汗。
　　“大哥！”
　　这时候，他看到了小弟安顺，心头微松，笑了笑。
　　“老三，咱爹呢？”
　　“爹跟着大管家出门了。”安顺快步走了过来，“怎么样？夫人跟你说什么了？”
　　“夫人很和气，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不过，我倒是觉得二妹变了好多，站在那儿气势足足的，跟个小管家似的，我都不敢瞧她。”
　　安顺哈哈一笑：“可不是嘛？夫人平日里也叫姐小管家婆呢！”
　　“我看她这样子，怕是不好说亲。”安康叹了口气，“二弟的亲事已经定了，小妹这亲事反倒不好办……娘还想让我来问问你，要不先给你定亲？”
　　谁知安顺表情一僵，眼神有些闪烁飘忽。
　　“那怎么行？都说长幼有序，等姐成亲了再说我的也不迟。我还小呢！”
　　安康没什么心思，搔了搔头，信了他的话。
　　而安顺的视线，却不由自主飘进了偏厅内。
　　只可惜，偏厅的门虚掩着，他看不到里面的人。
　　他有些遗憾地暗叹一声，但很快就振作精神，拉着自家大哥往外走。
　　“哥，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去酒楼，顺便买些东西回去给娘和大嫂……”
　　两个人越走越远，很快声音就听不见了。
　　而直到这时候，姚俪才带着两个丫鬟从偏厅里走出来。
　　“静如，你怎么不和你大哥他们一起去？”
　　姚俪转头瞥了静如一眼。
　　静如神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多少见到亲人的喜悦。
　　“想见有的是机会见，不差这一时。”
　　“再说了，大哥娶了妻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家，我跟着夫人，和大哥他们会渐行渐远。”
　　燕儿奇怪地看着她：“既然知道，那你怎么还一副冰块脸？”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会提前给自己做心理准备。”静如一脸正色，“再说了，我管着夫人的账本，不能和我大哥和我爹他们走得太近。”
　　姚俪听了很是无语。
　　“你是担心我怀疑你么？”
　　静如偏了偏头：“夫人，我知道您信我们。但我不信我自己，也不信其他人。只有严格按照规矩行事，才能管好下头的人。孙嬷嬷是这么教我的。”
　　姚俪摇头失笑。
　　这丫头，完全是想成为孙嬷嬷第二啊！
　　燕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捅了捅静如的胳膊，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
　　“静如你想成为像孙嬷嬷那样的？可孙嬷嬷从前是乳娘啊！你都没嫁人，肯定是做不了乳娘的。夫人和殿下关系那么好，说不定随时都会有孩子。”
　　静如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瞪了她一眼。
　　“臭丫头！瞎说什么？”
　　姚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燕儿这丫头，被雁秋带歪了！
　　什么乳娘什么孩子的！
　　姚俪心里乱乱的。
　　“你们两个，再闹，回去就叫你们吃郭娘子新做的试验菜！”
　　姚俪佯装威胁。
　　燕儿急忙捂住了嘴。
　　静如眼角一抽，也立刻闭嘴不语。
　　姚俪忍着笑，带着两人往梧桐院走去。
　　还没走到院子门口，一股怪异的臭味就飘了过来。
　　燕儿急忙堵住鼻子。
　　“夫人，您干嘛要教郭娘子做那什么粉啊！这味道简直太臭太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院子打翻了恭桶呢！”
　　姚俪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那叫螺蛳粉，可是南边的特色美食。你们两个丫头，不懂欣赏就不要瞎说。”
　　燕儿委屈巴巴地闭了必嘴，又觉得呼吸困难，又张开了嘴。
　　反观静如，从腰间默默抽出了一块帕子，挡在了口鼻前。
　　虽然不能完全挡住这股臭味，但总能减弱一些。


第187章 袭击
　　姚俪也是前两天突然想起要吃粉。
　　新送来的粮食当中，稻米占了大半。姚俪一向就爱吃大米，这新舂的米带有独特的新鲜清香，是前世难得吃到的。
　　吃了两顿新米后，姚俪就琢磨着做米粉。
　　米粉坐起来并不难，其实步骤和做面条差不多，甚至还要简单些。
　　说起米粉，恐怕任谁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螺蛳粉。
　　不过，米粉好做，那螺蛳肉和酸笋却不好弄，郭娘子这两天都在研究这两样，兴致勃勃地非要做出和姚俪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口味。
　　于是，这院子里无时无刻不飘着臭味。
　　姚俪闻得惯，其他人却受不了。
　　就连孙嬷嬷这两日有事也不直接过来了，而是遣小丫头走一趟。
　　姚俪神色自如地走进院门，一眼就看到雁秋蹲在小厨房门口，满脸的兴奋。
　　“哎，这府里，也就雁秋能和我吃到一块儿去了。”
　　姚俪故作感慨。
　　燕儿捏着鼻子，忍不住嘀咕。
　　“就雁秋那人，没有她不吃的，跟谁都能吃到一块儿去。”
　　雁秋听到自己的名字，唰得转过头来，看到她们三人，顿时裂开嘴笑了。
　　“夫人，郭娘子说这一次肯定能成功！”
　　姚俪点点头，有些期盼地朝小厨房内瞅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头。
　　“别顿在这儿了，去屋里等。”
　　姚俪拉起雁秋，往小厅走去。
　　她很不想说，刚刚看到雁秋蹲在门口的样子，总忍不住想到等吃的狗狗。
　　就差流哈喇子了。
　　没等十分钟，郭娘子就让丫鬟送来了两碗粉。
　　雪白的米粉上铺着红红绿绿的配菜，冒着热气，让姚俪食指大动。
　　吃了一口，姚俪不由眯起了眼睛。
　　虽然这螺蛳肉的味道还差了点，但整体和她记忆中的味道已经相差无几了。
　　很快，姚俪就把一碗螺蛳粉干完了。
　　“郭娘子这本事，大厨房的人估计要嫉妒死了。”姚俪忍不住说。
　　雁秋几口吃完，抹了抹嘴：“就是碗小了点，两口就没了，不过瘾。我去再要一碗。”
　　以雁秋的大肚量来说，这么点，确实不够她吃。
　　姚俪却没有再要。
　　她只是想念前世的味道而已。
　　吃两口，尝到味道，就够了。
　　用薄荷叶茶漱了漱口，去除了嘴里的味儿，姚俪看到燕儿和静如躲得远远的，院子里也没个人影，不由遗憾。
　　“殿下要是在府里，这会儿也得被您吓跑了。”
　　燕儿最不怕姚俪，一边给她换茶，一边忍不住絮叨。
　　姚俪哼了一声。
　　“他敢？”
　　燕儿努了努嘴：“夫人您看，院子里可有下人？别说院子里了，院子外，都没人了。这味儿简直太可怕了，郭娘子要是再多做几次，整个府里的人都要跑光了。”
　　姚俪哑然。
　　“有那么臭吗？”
　　“臭啊！当然臭啊！”燕儿用力地点着头，“您难道想殿下回来，高高兴兴地来找您，结果被这满屋子的臭味给熏走吗？”
　　姚俪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乐不可支。
　　一碗螺蛳粉就被嫌弃成这样，要是集齐了螺蛳粉、榴莲、臭豆腐、臭鸡蛋和臭菜梗所有的臭味，那是不是都能当生化武器了？
　　姚俪瞬间就想起了某个喜剧电视里的情节，下一刻，笑得前俯后仰。
　　结果，乐极生悲，椅子咚得一声向后倒去。
　　姚俪摔得七荤八素。
　　燕儿大惊失色，急忙过去扶她。
　　姚俪被丫鬟们扶了起来，晃了晃脑袋，才站稳了。
　　“哎呀，大意了……”
　　刚想说什么，她突然话语一顿，低头看向了脚下。
　　一枚淡黄色的符纸，在刚才掉落在她脚边。
　　这是白塔寺的护身符，和之前给孟无常的那枚，是同时求来的。
　　而此刻，这张护身符却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姚俪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她俯下身，捡起了护身符，下意识攥紧在手中。
　　不知为何，此时她心底冒出了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孟无常……
　　不会出事了吧？
　　远在北边的孟无常，带着护卫日夜兼程地赶路，人马疲乏，路程才走了一半。
　　眼看天色渐晚，护卫驱马靠近了些，建议道。
　　“殿下，此地距离昌平县不过几里路程，不如先去昌平县休整一夜吧？”
　　孟无常满脸的黄沙尘土，看了一眼天色，点了点头。
　　他也感觉到胯下的马，今日速度慢了许多。
　　于是，一行人拐了个弯，朝着昌平县前进。
　　昌平是个小县城，没什么特殊之处，唯一的优势，大概就只有距离京城近了。
　　孟无常一路上都乔装过，不怕有人认出来，这会儿也是，带着假路引，大大方方地进了城，找了家客栈落脚。
　　草草吃过晚饭，洗了个澡，去除了一身的沙土后，孟无常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
　　他的睡眠一向很浅，尤其在外头，几乎很难陷入沉睡。
　　这一切，都是当初从京城一路逃亡留下的阴霾导致的。
　　他只有在家，确切地说，在姚俪身边，才能安稳地睡一整晚。
　　于是，在赶路的每一个晚上，孟无常都会在脑海中想象着姚俪的样子，她的笑容、她的娇嗔、她的白眼……
　　睡意渐渐袭来，他的呼吸渐渐平稳，看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可就在这时，窗棱处却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声音分明极清，却立刻将孟无常惊醒了。
　　但他没有立刻睁眼，而是悄悄伸手握住了剑柄。
　　窗户被人悄无声息推开，紧接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
　　落地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孟无常默默数着，等着他们靠近自己的床边。
　　突然，他睁开了眼！
　　一双眼睛中寒芒闪过。
　　在那几个黑衣人错愕的目光中，孟无常一跃而起，同时抽出了身下的剑。
　　剑光划过众人眼前，下一刻，鲜血飙出。
　　噗！
　　一个黑衣人直接毙命，倒下了。
　　孟无常一个纵身跳到了他们身后，剑尖抵住了其中一人的背后。
　　“是谁派你们来的？”
　　低沉的声音，宛如从地狱而来。
　　剩下的黑衣人咬了咬牙，低吼一声：“一起上！”


第188章 内贼
　　七八个黑衣人齐齐转身攻向孟无常。
　　黑暗之中，微弱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映照出孟无常的脸上一片寒霜。
　　在胳膊重伤的代价下，孟无常最终解决了所有敌人。
　　狭小的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地尸体，只剩一人还剩一口气。
　　孟无常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剑尖抵在了对方的喉间。
　　“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突然，那人的眼睛陡然间圆睁，浑身一僵，直接就死了。
　　孟无常皱了皱眉，俯下身，扯下了他的面巾，掰开嘴看了一眼。
　　“居然是死士……”
　　这种嘴里藏毒药的法子，也只有从小培养的死士才会这么做。
　　孟无常直起身，并没多少失望，反而觉得情理之中。
　　昌平县距离京城很近，骑马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若是快马加鞭，时间更短。
　　这几个死士，极有可能是京城那边来的。
　　问题是，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落脚处？
　　孟无常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脸冷峻，脑海中闪过几个人名。
　　这时，手臂上的剧痛将他拉回了神。
　　他靠着床柱，从腰间摸出了一颗药，塞进嘴里。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脸色就恢复了正常，重伤的胳膊，在缓慢地恢复。
　　“药少了一颗。”
　　孟无常有些心疼。
　　姚俪专门给他准备的药，她一向舍不得吃，每次都是怎么带出门，怎么带回去的。
　　没想到这次居然用上了。
　　“不过，这药确有奇效啊！”
　　孟无常低下头，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但不过一瞬，这丝笑容就消失无踪。
　　孟无常推开门，走向了隔壁房间。
　　这家客栈不大，但空房间不少，他们要了三个房间。孟无常的房间在中间，两侧则是护卫们合住。
　　这五名护卫，一向谨慎小心，每晚都会轮流值夜。可方才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惊动任何一人，显然是出了事。
　　孟无常大步推门而入，就看到护卫倒在地上。
　　心中一紧，上前探了探鼻息，他才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晕过去而已。”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奇异香味，料想是某种迷药。
　　孟无常稍微思索了片刻，又摸出一颗丹药，找来一碗水化开，给每个护卫都喂了一点。
　　五名护卫陆续转醒，孟无常简短地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护卫们顿时大惊失色。
　　“殿下您没事吧？”
　　孟无常摇摇头，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
　　“收拾东西，连夜走。”
　　至于他房间里的尸体，已经顾不上了。
　　一行人找到了马后，飞快离开了昌平县。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借着微弱的月光，朝南飞速奔驰。
　　终于，天边开始亮起鱼肚白，孟无常停下马，带着他们到一处背阴的角落休息。
　　天色渐渐亮了，视野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孟无常斜靠着一棵树干，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这时，一名护卫把手里的水囊递了过来。
　　“殿下，喝点水吧！”
　　孟无常睁开眼，视线落在那水囊上，却没有接过。
　　护卫又靠近了一步：“殿下？”
　　“拿下！”
　　孟无常突然一声厉喝。
　　其余四名护卫有些疑惑，但常年训练形成的本能，使得他们没有多想，直接就动手了。
　　唰唰唰！
　　几把剑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了过去。
　　那名护卫脸色一变，身形一闪，勉强躲过致命的两剑。
　　可不等他松口气，孟无常突然屈指一弹。
　　嗖！嗖！
　　两颗石子打中了他的膝盖。
　　护卫噗通一声倒地。
　　另外两名护卫见机，毫不犹豫一剑刺下。
　　其中一剑刺向左胸，被他一个翻滚躲开要害，但还是刺中了肩膀。
　　另一剑则改刺为斩，攻向了他的腿。
　　而这一剑，他没能躲开。
　　噗嗤！
　　大腿上两道血箭喷射，瞬间染红了周围的草地。
　　接着，又两把剑飞来，咄咄两声，将他的胳膊钉在了地上，让他动弹不得。
　　这么一番打斗下来，这名护卫已经出气多进气少，毫无还击之力了。
　　孟无常面色不变，走上前去。
　　“搜身。”
　　两人蹲下身，飞快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最后，他们在他身上找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香囊。
　　“殿下，是这个。”
　　老练的乙二接过香囊闻了闻，脸色不由一变。
　　“这里头混入了一种特殊的药草，能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普通人察觉不到，只有专门经过训练的猎犬能闻到。”
　　说完，乙二掏出火折子，飞快将香囊点燃，扔在了地上。
　　孟无常点了点头，看向被鲜血直流的护卫。
　　“戊十，跟你接头的人是谁？”
　　戊十惨笑了声：“殿下为什么怀疑我？这香囊也证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别人偷偷在里头放了乙二说的那种药草呢！属下跟随殿下多年，殿下何故不信我？”
　　孟无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先前，不是你提议要去昌平县的吗？”
　　“那又如何？这只是个巧合！”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能使伤口撕拉地又大了几分。
　　“我从来不信巧合。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乙二，动手。”
　　那乙二呸得吐了口唾沫，抽出自己的剑，毫不犹豫刺下。
　　剑尖划过戊十的喉咙，鲜血狂涌，没多久，他就断了气息。
　　“殿下，现在怎么办？”
　　乙二踩灭了燃尽的香囊，忧心忡忡地问道。
　　孟无常抬眼看向南边的方向，眉头微蹙，思量许久后开口。
　　“改道。”
　　“可是，殿下，从昌平县到康义府，只有这一条路。如果不走这边，就只能走京城那个方向了。”
　　“京城太危险了！”
　　“我看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我假扮成殿下的样子，引开他们的注意……”
　　几个护卫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献计。
　　可孟无常却摇了摇头。
　　“我不会再让你们替我去死，有一个甲一，就够了。”
　　孟无常的话，让护卫们纷纷低下了头。
　　当初吴王府出事，就是甲一假扮成孟无常的样子，引开了追兵，才让孟无常有一丝机会逃出京城。
　　同样的事，孟无常绝不允许再次发生。
　　“京城走不通，我们走西边。”
　　说完，孟无常让他们挖坑埋了戊十，又处理了地上的痕迹。紧接着，一行人翻身上马，调转方向，朝着西边的宣化府而去。


第189章 身孕
　　远在康义府的姚俪，并不知道孟无常经历了这一遭，她正在询问系统如何才能进阶第三阶段。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警惕，但姚俪思来想去，觉得目前为止，系统看起来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
　　所以，暂时还是可以信任合作的。
　　姚俪现在更好奇的是，开启第三阶段后，还有没有其他特殊的功能。
　　系统对此并不隐瞒。
　　“第三阶段开启后，可兑换的物品，不再仅限于丹药；气运值的负面影响将会降低；以及一项神秘作用。”
　　“这都什么时候了，卖关子做什么？”
　　姚俪吐槽。
　　“不是卖关子，我也不知道。”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我的功能、记忆等等，被封印了大半，所知有限。只有当宿主你开启了第三阶段，我才能知道更多。”
　　姚俪撇了撇嘴。
　　“到底是谁给你下了这么多的禁制啊？封印记忆，还封印实力，这些兑换的丹药，是不是也只是你库存的一小部分？”
　　系统装死，没有回答她。
　　“行了行了，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怎样才能开启第三阶段吗？”
　　“很简单，只需要达到道德点积攒满一万，气运值集满，并且完成一件利民的大好事。”
　　姚俪低头算了起来。
　　第一个条件最不用担心，流民那么多，给他们找工作、安排住处，发放食物布料等生活用品，道德点绝对能超过一万。
　　第二个条件，在第一个条件的基础上进行，应该也不难，不过需要慢慢来，不能一下子将好感度转换，不划算。
　　至于第三个条件……
　　“什么叫利民的大好事？有没有具体点的要求？比如，有没有人数要求？”
　　姚俪虚心请教。
　　“暂时无人数要求，只要是有利于一方百姓的好事，都算。”
　　有利于一方百姓？
　　这个“一方”就很值得深思了。
　　康义府一整个州府，应该能算一方。但平县一县之地，估计就算不上了。
　　所以，她之前的种棉计划，应该不行。
　　“伤脑筋啊！果然什么事都是越到后面越难的。”姚俪仰天感叹，“现在就是一方百姓，等日后是不是就得遍及一国百姓？再后面，是不是要拯救全人类？”
　　干不动啊！
　　我就想做个普通人，有点小钱，有几个好朋友，有吃有喝，想躺平就躺平，怎么就那么难呢？
　　姚俪感慨了一会儿，很快就收起了念头。
　　短时间内这个任务是做不到了，还是先看眼下吧！
　　她正坐着发呆呢，有丫鬟进来禀告。
　　“夫人，云姑娘来了。”
　　姚俪回过神来，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也没换衣裳，穿着居家服，带着燕儿就出去了。
　　在二门口，姚俪看到了云溪。
　　不过，才三天不见，她就发现云溪不对劲。
　　一向圆润可爱的小脸，如今却是神情萎靡，眼下浮现出青色，眼睛中满是焦虑，酒窝也不见了。
　　“云溪这是怎么了？”
　　姚俪大感惊讶。
　　燕儿也被吓了一跳，偷偷扯了扯姚俪的袖子：“夫人，云姑娘该不会是生了什么重病了吧？”
　　姚俪推了推她的脑袋：“呸呸呸！别说这不吉利的。”
　　燕儿吐吐舌头，乖乖地呸了几声。
　　姚俪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了云溪的手。
　　“云溪，你这是怎么了？”
　　云溪抿了抿唇，眼神闪烁了下。
　　“姚姐，你身边的医女……能不能让她给我看看？”
　　“难道你真的生了什么大病了？”
　　姚俪失声叫道。
　　云溪眉头皱得紧紧的，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姚俪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拉着她，急忙朝梧桐院跑。
　　燕儿跑得更快，在她们前面进了院，扯开嗓子就喊。
　　“茯苓！茯苓！”
　　在屋子里看书的茯苓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燕儿姑娘，有什么事吗？”
　　“哎呀，找你能有什么事，当然是看病啊！”
　　燕儿性子直，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好在茯苓性子不错，不会因此生气，反而还好脾气地笑了笑。
　　这时候，姚俪拉着云溪回来了。
　　“茯苓，快进屋，给云溪看看。”
　　茯苓见到姚俪就有些小心翼翼，急忙福了福身。
　　“是，夫人。”
　　姚俪把云溪拉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了软榻上。
　　茯苓端坐在小凳子上，满脸的严肃。
　　“还请云姑娘伸出手，容我把脉。”
　　云溪犹豫了下，深吸口气，才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撩起素色的袖子，茯苓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突然，茯苓的脸色变了。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盯着云溪打量了好一会儿，又是皱眉又是嘀咕，看得姚俪和燕儿心焦。
　　“到底什么病啊？”燕儿忍不住开口。
　　茯苓收回了手，将袖子拉了回去。
　　“云姑娘……您应该是猜到了吧？”
　　云溪点点头，满脸愁容。
　　姚俪认识云溪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茯苓摇着头，叹了口气。
　　“那云姑娘打算怎么办？是去，是留？”
　　云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燕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的问号。
　　姚俪忽然福灵心至，想到了某种可能，瞳孔微缩。
　　“燕儿，你先出去一下。”
　　燕儿想问为什么，陡然间就看到自家夫人凌厉的眼神，急忙住了嘴，脚步一抬，就朝外走去。
　　谁知，云溪却突然叫住了她。
　　“算了，让燕儿知道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反正，这事也瞒不了多久了。”
　　燕儿总算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她快步走过去关好了门，这才回来。
　　“云姑娘你有什么麻烦直接说就是了，夫人，您还不相信吗？”
　　云溪苦笑了一声。
　　“是啊！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她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我有身孕了！”
　　啪！
　　燕儿满脸不可置信，踢翻了凳子。
　　姚俪已经猜到了，却还是忍不住吃惊。
　　“可、可云姑娘你还没成亲啊！”
　　燕儿瞠目结舌。
　　云溪眼神一黯，手摸在了小腹上。
　　未婚有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怕是开明如现今的大晟朝，也是见不得人的。
　　她娘，当初就是因为这，险些被村民拉出去沉塘。
　　若非赵老爷托人送来了银子和其他东西，让村民误以为赵老爷是她爹，恐怕，她和她娘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云溪曾恨过，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渴望。
　　她来这里，本来是想找爹的。
　　可是爹没找到，自己反而落入了和她娘当初同样的境地。
　　云溪闭了闭眼。
　　这大概就是她和她娘的宿命吧！


第190章 孩子的爹
　　姚俪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个孩子……留不得。”
　　不是姚俪心狠，云溪突然有孕，却没去找那男人，反而来找自己，说明了什么？
　　不是那男的不肯负责，就是这孩子来得不对！
　　姚俪想问，又怕戳到云溪的痛处。
　　既然如此，那这孩子就要不得。
　　如果生下来，不管是云溪还是孩子，都会遭到非人的指点、轻视。对两个人来说，都只会增加痛苦。
　　茯苓抿了抿嘴，也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说很无情，但是，云姑娘，夫人说得对，这孩子不能要。”
　　云溪咬着下唇不吭声。
　　她如何不知道这孩子要不得？
　　所以她才会日夜发愁，不知该怎么办。
　　姚俪见她这副神情，明显是慌了神，没了主意，忍不住叹了口气。
　　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
　　“云溪，你想想，假如你把孩子生下来，要怎么养他？要他从小就面对别人的冷言冷语、嘲讽嘲笑吗？你舍得吗？他长大了，要是问你他爹的事，你要怎么回答？如果你告诉他，他要去找他爹呢？你不告诉他，他和你生了嫌隙呢？”
　　姚俪慢慢地说着，轻柔的声音抚平了云溪忧虑焦急的心。
　　她把手从小腹处挪开。
　　“是啊……”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别的小孩子扔石头，他们骂她是野种，是没人要的小孩。
　　她打了回去，结果却害的娘一家家去替她道歉，给人磕头认错。
　　每次她问起爹是谁，爹在哪，娘只是哭。哭得多了，她就不问了，可心里却从未放下过。
　　难道要孩子也经历一样的事吗？
　　云溪手猛地攥紧。
　　她怕了。
　　良久后，她抬起头来，看向茯苓。
　　“这孩子……我不要，你能帮我吗？”
　　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煎药，这事，宜早不宜晚。拖久了对你会有更大的伤害。”
　　说着，她站起身匆匆离去。
　　孟府有个库房是专门放药材的，平时是何大夫的一位徒弟在打理。茯苓去，不会惹人怀疑。
　　姚俪看着云溪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燕儿把人扶到自己床上。
　　但云溪却不肯，怕弄脏她的屋子，让燕儿带她出去。
　　云溪时常会来这边住，姚俪专门给她留了个院子。
　　到了客院，姚俪把丫鬟打发出去烧水，又把扫洒的婆子也支使开了。很快，这小院子里，就剩下了她们三人。
　　云溪被燕儿扶着躺到了床上，眼神还有些怔怔的。
　　没多久，茯苓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我把药渣都处理了，没人会知道。”茯苓走到床边，“喝了这药，你就当是来了月事，只不过血流得有点多。月份还小，旁人不会怀疑的。”
　　云溪点点头，脸色苍白如纸。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从茯苓手里接过了那碗药。
　　黑乎乎的药汁，还带着热气，映照出她此刻的脸。
　　云溪屏住呼吸，手却突然颤抖起来。
　　她张了张口，将药碗凑到嘴边。
　　可这时候，她心底却生出了无尽的惶恐和害怕。
　　空着的另一只手，突然就攥住了衣摆，碰到了软绵的小腹。
　　我的孩子……
　　对不起……
　　她眼角落下了泪，浑身一颤，手随之一抖。
　　药碗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难闻的药味弥漫充斥，云溪伏在被面上痛哭出声。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这是我的孩子呀！”
　　她崩溃大哭，两手死死抓着被子。
　　姚俪听得心酸不已，伸手揽住了她的头。
　　“没事没事，如果狠不下心，就留下他吧！我们会帮你的，到时候想办法，让这孩子以正当的方式留在你身边。”
　　茯苓叹息一声，从角落里找出扫把，将一地的碎瓷片扫了出去。
　　燕儿突然长长吐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云姑娘不怕，咱们想个办法，瞒过外人，等孩子生下来，先交给外人养一段时间，之后再找个理由带回来就行了。”
　　燕儿的一番话，让姚俪诧异不已。
　　“燕儿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这瞒天过海的主意，一下子就想出来了。
　　燕儿抓了抓头发：“这个……奴婢听别人说，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未婚生子，就是这么做的。说是贸然打掉，恐怕会一辈子无法生育，所以，还不如先把孩子生下来。”
　　姚俪：这是哪来的八卦？我怎么没听过。
　　燕儿难得聪明了一回，看出了姚俪的疑问：“这种脏污事，哪能说给夫人听？不是脏了您的耳朵嘛！”
　　姚俪老怀安慰：燕儿也开窍了？
　　“再说了，慈幼院每年都要收不少孩子，有些没了爹娘，有些被拐卖，也有的身世不明。这孩子以后养在慈幼院，也不怕被人欺负。大家都一样。”
　　燕儿说的很认真。
　　云溪的哭声渐渐止住了，抬起头来，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
　　这时候，茯苓也回了屋。
　　“如果要留下孩子，那我先给你开个安胎的方子。你这情绪大起大落，对孩子不好。”
　　茯苓只关心专业的事，其他的并不在意，也不会随意插嘴。
　　姚俪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孩子以后怎么养，这好说。念恩不就是刘婆子她们捡的吗？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瞒过别人，把孩子生下来。还有，生下来交给谁更可靠，不会泄露消息。”
　　“生孩子这个，好办。云姑娘现在月份还小，等显怀了，最起码还要两个月，那时候都入冬了，衣裳穿得多，不容易被看出来。”
　　茯苓开口说道。
　　姚俪眨了眨眼睛：“预产期是几月？”
　　“估计在五月，这个我说不准，有可能提早有可能推迟。”
　　“那等过完年，就说云溪想家了，要离开一段时间。到时候，我找几个可靠的暗卫送她去庄子上住几个月，等生完孩子，让暗卫交给附近的农家先养两个月。”
　　一个粗糙的计划就此成型。
　　云溪的心逐渐坚定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小腹，只觉得心从未这般安宁过。
　　燕儿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问道。
　　“那这孩子的爹，不会发现吗？”


第191章 猜测和试探
　　燕儿这一句话出口，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姚俪觑了云溪一眼，眼底满是担忧和犹豫。
　　云溪呼吸一滞，脸上泛起苦涩。
　　“他不会信的……”
　　姚俪皱眉：“你去找过他了？他不认？”
　　云溪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燕儿急了：“这种事，他怎么能不承认？云姑娘，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
　　云溪不吭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姚俪朝燕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了。
　　燕儿嘟了嘟嘴，闭上了嘴巴。
　　“云溪，你先待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会让茯苓专门过来照顾你。至于慈幼院那边，暂时让刘婆子她们照顾孩子们，再说了还有秀娘她们在呢！”
　　姚俪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云溪躺了下去，给她盖好了被子。
　　随后，拉着茯苓走到了门口，低声吩咐。
　　“我那边，平时也没什么事，你这两日就辛苦些，在这里照顾云溪。她情绪波动太大，我怕她想不开。”
　　茯苓点点头，满脸认真。
　　“夫人放心，我会看着云姑娘的。她的胎象有点不稳。既然她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作为医者，我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姚俪听她这么说，心中宽慰。
　　不过，姚俪还是提醒了一句。
　　“为了云溪的名声着想，这事儿千万不能外传，除了你我，还有燕儿，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
　　茯苓再次点头。
　　姚俪觉得茯苓还算可靠，至少不是那种随便说人是非的。
　　不像雁秋，嘴巴漏风，什么话告诉她，瞒不过两天，就会嚷嚷地全府都知道了。
　　再三叮嘱了茯苓好几遍，姚俪才带着燕儿离开。
　　等回到梧桐院，姚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静如从后头走出来，看到两人，不由面露疑惑。
　　“我听到下人说云姑娘来了，怎么没看到人？”
　　燕儿张口就要说，被姚俪扯住了胳膊。
　　“她身体不舒服，我叫茯苓给她看了看，这会儿在偏院歇着呢！”
　　“云姑娘病了？”静如吓了一跳，“严不严重？夫人，需要找几个丫鬟过去服侍她吗？”
　　姚俪摇摇头，走进屋内。
　　“有茯苓在就行了。”
　　静如总觉得有些奇怪，跟着进了屋，忙活了半天，猛地回过神来，突然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燕儿一直都没说话！
　　燕儿，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总是叽叽喳喳的，一天到晚都能听到她的说话声。
　　一旦她有段时间不吭声，那必定是有什么事儿了。
　　可是……
　　静如瞥了燕儿一眼，又小心翼翼打量了姚俪几眼，眉头皱了皱，什么话都没问。
　　既然夫人不提，那就是不想让我知道。
　　静如心里倒是不觉得难过，只是做事越发小心仔细了。
　　姚俪没有发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静如已经看出不对劲了。
　　她在梧桐院里撑着坐了半天，快吃晚饭的时候，假装散步，带着燕儿又去看云溪。
　　云溪喝了安胎药，已经睡着了。
　　茯苓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聚精会神地看着，就连姚俪和燕儿走近了，都没发现。
　　姚俪嘴角抽了抽，重重咳嗽了一声，茯苓这才抬起头，满脸的惊讶。
　　“夫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姚俪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屋内，“云溪怎么样了？”
　　“喝了药，睡着呢！云姑娘睡着后，我又把脉过了，应该没用什么问题。等明儿个看情况，我再看要不要再服一剂。”
　　茯苓合上书本，解释得很仔细。
　　姚俪大大松了口气。
　　“这就好。”
　　她不打算进屋，怕吵醒了云溪。
　　燕儿见状，从厢房那边搬来了凳子。
　　姚俪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茯苓聊了起来。
　　燕儿学着茯苓，坐在了门槛上，两手托着腮。
　　“夫人，我还是觉得，不能轻饶了那个男的！云姑娘太可怜了。”
　　姚俪哼了一声。
　　“这种男人，做了不负责，还不肯承认，就该被抓进宫做公公！”
　　茯苓和她这大胆的话惊呆了。
　　燕儿却是早就习惯了：“夫人，这样的人，就算送进宫，人家也不一定要呢！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肯认，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人渣这个词，燕儿还是从姚俪那里学的。
　　姚俪觉得燕儿跟着自己，现在三观挺正的。
　　“不过，云溪平日里就待在慈幼院，接触的人应该不多呀！她肚子里孩子，到底是谁的？”
　　慈幼院那边，因为都是些老弱妇孺，所以平日里经常会有卫队过去巡逻，难道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这些卫兵，大多是袁镇山指挥使带来的，平时负责城内的安全防卫，兼具警察和消防员的职责。
　　如果是这样，那就得找袁镇山好好谈谈了。
　　姚俪眯起了眼睛。
　　第二天，姚俪就打算去见这个袁镇山。
　　不过，她一个女眷，贸然见外男总归不好。
　　思来想去，姚俪让人把元伯明叫了过来，以他的名义，给袁镇山送了信。
　　元伯明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姚俪已经好些天没见他了。
　　这小子一进门，手中的折扇啪得一声打开，头上的金丝冠一颤一颤的，通身的富贵气，简直要亮瞎人眼睛。
　　姚俪看着他：手痒，想揍人！
　　这打扮，和姚俪第一次见他时简直一个风格。
　　问题是他平时不这样打扮呀！
　　“你这是做什么？穿金戴银跟只花孔雀一样，又要去招蜂惹蝶？”
　　姚俪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就是嘲讽。
　　若是以往，元伯明肯定会还嘴，可这次却没有。
　　他用力拿扇子扇着风，满脸的无奈表情。
　　“嫂子，你这可是想错我了。小爷我要是想要女人，多的是人投怀送抱，我还用得着打扮？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好不？”
　　姚俪翻了个白眼。
　　“好好说话！”
　　元伯明叹了口气，合上扇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还不是我娘？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现在给我说亲。我不乐意，她还假装生病，想故意骗我回去。得亏府里有我的人，提早送了信，我才没上当。”
　　元伯明一倒起苦水来，就滔滔不绝。


第192章 猜错了
　　姚俪一点也不想听他家里的那些糟心破事儿。
　　不过，想着待会儿还要用他，姚俪就没出声打断他。
　　元伯明说够了之后，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干，然后抹了抹嘴。
　　“嫂子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来着？”
　　姚俪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要紧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元伯明抓了抓耳腮，满脸的疑问。
　　但不等他再次询问，外头就响起了下人的禀告声。
　　“夫人，袁指挥使到了。”
　　姚俪一挥手：“请人进来。”
　　元伯明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嫂子，你找袁镇山做什么？”元伯明怪叫一声，“就算我哥不在，你在家待不住，也不能找他啊！”
　　姚俪被他这语无伦次的话气得连翻白眼。
　　“我算是知道你爹娘为什么这么愁你的事了，就你这张嘴，说的都是得罪人的话！”
　　元伯明有些讪讪地坐回了位置。
　　“这个袁镇山看似粗犷大大咧咧，心思可细着呢！嫂子你找他，到底要做什么？”
　　姚俪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就是在家待不住，所以才找袁指挥使过来啊！怎么？你要向无常告密吗？”
　　元伯明连连摆手。
　　“嫂子，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姚俪哼了一声。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身常服的袁镇山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袁镇山一进门，就朝元伯明和姚俪抱了抱拳。
　　“袁某见过韩王世孙和姚夫人！”
　　他声音洪亮，留着一把大胡子，眼神透亮，加上红彤彤的脸色，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正派的人。
　　不过，姚俪从来不会因为外表就确定一个人的本性。
　　姚俪请袁镇山坐下，闲聊了几句家常，忽然话题一转，问起了他手下的事。
　　袁镇山作为孟无常第一个接触的指挥使，当初檄文一出，就带着最亲信的几千人，前来投靠孟无常，可以说是如今武将之中的领头人。
　　城内的城防、巡逻，甚至城外军营的大小事务，如今大多是他在安排。
　　他也是临时内阁的成员之一。
　　袁镇山对姚俪还算尊敬，至少表面上如此。
　　因此，面对姚俪的提问，袁镇山认真地回答了，包括巡逻队的换防、人员的选择等等……
　　姚俪仔细听完后，记下了几个人名，随即笑了。
　　“今日劳烦袁大人跑这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还请袁大人赏光，务必留下来吃一顿便饭。”
　　说着，姚俪朝元伯明递了个眼神。
　　元伯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要自己作陪？
　　虽然不是很喜欢袁镇山，但元伯明还是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
　　随后，姚俪让人将两人带去了隔壁的花厅。
　　等人一走，姚俪脸上表情一收，把雁秋叫了进来。
　　雁秋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啃得津津有味。
　　“夫人您找我？”
　　姚俪无视她嘴角的油光，直接说道。
　　“你帮我去查几个人，名字和身份都有了，主要查清楚他们的性格、家里人口情况，娶没娶妻，是不是那种随便乱来的人。”
　　说着，姚俪报出了那几个人名。
　　雁秋满头问号，但还是乖乖下去了。
　　有身份有名字，查起来很简单，雁秋叫来了暗卫帮忙，不过两个时辰，就把这几个人家里的情况查了个一清二楚，祖宗十八代什么人都摸清了。
　　甚至，自认为猜到夫人想法的暗卫，还附上了画像。
　　姚俪拿着一叠情报回了院，拉着燕儿仔细研究。
　　“这个太丑了。”
　　“这个好矮。”
　　“这个大小眼，满口黄牙。”
　　“天哪！这几个人都好老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云姑娘不可能看上他们的吧？”
　　燕儿喋喋不休。
　　姚俪看着那几张画像，忍不住附和燕儿的说法。
　　这几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早早就娶妻生子，家里孩子一大堆，最大的都随父当兵了。
　　姚俪怎么想，都想象不出云溪会看上这几人中的任何一个。
　　“难道说是被强迫的？”
　　姚俪嘀咕着。
　　燕儿却不这么认为：“夫人，我看不像。云姑娘是什么性子？如果被强迫了，找到机会肯定要把人宰了给自己报仇。”
　　“你说的也有道理啊……”
　　姚俪推开了满桌子的纸，叹了口气。
　　“看来是猜错了。”
　　可是，如果不是巡逻的卫兵们，还有谁最可能呢？
　　总不可能是每天送菜的菜贩子吧？
　　或者，是家里的护卫？
　　也不可能啊！
　　姚俪想得头都大了。
　　这些情报显然没用，被燕儿拿了下去，送到小厨房给烧火丫头引火用。
　　与此同时，花厅内，元伯明、苏青二人陪着袁镇山推杯就盏，喝的很是痛快。
　　酒喝得多了，元伯明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苏青反常的沉默，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在想什么，神情不是很好。
　　蹲在房顶上的雁秋听着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心里嘀咕：这都喝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完了？
　　雁秋正犹豫着是继续监听，还是回梧桐院找郭娘子要吃的，偏偏这时候，里头传出的说话声，引起了雁秋的注意。
　　“上次喝得这么痛快，还是我从北疆回来的时候，也是和苏先生一起喝的。”
　　这是元伯明的声音。
　　接着，苏青“嗯”了一声，说道：“那次喝得太多了，醉的不省人事，头痛了好几天。”
　　元伯明：“可不是？也是在这儿喝的，我们两个都喝醉了，哈哈哈！我的护卫还认错了房间，害的我在别人屋里睡了一晚上。”
　　苏青：“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世孙大人，不是我说，您身边的护卫确实不行，这种小事都能犯错，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这是袁镇山的声音。
　　接着，话题就歪了，三个人开始讨论京城的防护力量，各个勋贵家训练护卫的办法等等。
　　雁秋听到这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她想了半天，却怎么都想不通。
　　敲了敲脑袋，雁秋骂了自己一句。
　　“真笨！这种靠脑子的事，直接找夫人不就行啦？我在这儿费什么劲呢！”


第193章 被怀疑
　　雁秋是个急性子，想通后就待不住了。
　　她叫来了几个暗卫守在花厅外，自己则一溜烟跑回了内院。
　　她走进梧桐院，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姚俪的身影，只好去问静如。
　　静如正在整理这个月的账册，闻言，头也不抬地说。
　　“应该是去元姑娘的院子了。元姑娘病了好几日，茯苓一直在那边照看，夫人不是很放心，经常过去。”
　　雁秋点点头，从小厨房顺了一个肉夹馍，一边啃着一边往外走。
　　到了之后，果然就看到姚俪和燕儿坐在院子里，低声说着什么。
　　雁秋一口将剩下半个肉夹馍塞进嘴里，朝二人挥了挥手。
　　姚俪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两颊鼓鼓的，如同小松鼠一般的雁秋，不由笑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来不及吃饭啊！”雁秋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刚才守着前院花厅那边，听到他们说的话，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找夫人问问。”
　　姚俪放下手中的团扇。
　　“什么话？”
　　雁秋将听到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
　　姚俪听完后，突然眼中精光一闪，脑海中冒出了某个可能。
　　喝醉走错了房间？
　　这套路怎么那么熟呢？
　　她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了院子门外。
　　燕儿和雁秋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很是疑惑。
　　“夫人？怎么了？”
　　燕儿跟着跑了出去。
　　姚俪指了指前头：“我记得这院子，离二门很近？”
　　燕儿点点头：“是的，走过去几步路就是了。这院子是云姑娘自己选的，说是出入方便。”
　　姚俪偏头沉思起来。
　　元伯明身边的护卫不靠谱，这不是一天两天了。原先他府里的护卫，轻易就被白若莲丫鬟哄骗，套出了话，要真有个不认路的护卫，姚俪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对不对，时间对不上。”
　　姚俪很快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云溪这肚子，才一两个月而已。”
　　想到这，姚俪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雁秋看看她，又看了看燕儿，抓耳挠腮了半天，忍不住就问了。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姚俪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抚。
　　“没什么，男人么，喝醉了说的话都是没什么道理可言的。对了，你刚吃了一个肉夹馍够吗？要不叫郭娘子再给你做点别的？我们中午吃的炸酱面，还有烤鸭和新鲜时蔬，味道很不错。”
　　雁秋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嚷着要吃炸酱面，然后就跑开了。
　　燕儿不放心她，追了过去。
　　姚俪转头看了一眼屋里，沉吟片刻后，起身走了进去。
　　云溪睡在里屋，应该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茯苓坐在她床边，还是在看书。
　　姚俪神色如常，走过去拍了拍茯苓的肩头，把埋首于书中的茯苓叫醒。
　　“茯苓，该去吃饭了。”
　　茯苓眨了眨茫然的眼睛，“哦”了一声就往外走。
　　她一走，姚俪坐到了床沿，看着发呆的云溪，突然开口。
　　“今天元伯明过来了。”
　　云溪的眼睫毛一颤，呼吸也随之一滞。
　　“姚姐，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云溪露出了一个勉强的表情。
　　姚俪眉头微蹙：“我请袁指挥使吃饭，叫他来作陪。”
　　云溪忽然就松了口气，脸上的笑真了几分。
　　姚俪原本只是试探，看到云溪现在的表情，突然就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云溪，你和元伯明是不是……”
　　她说到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因为云溪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是他，对不对？”
　　姚俪叹息一声，拉住了她的手。
　　云溪咬着唇不说话。
　　姚俪很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闹出人命？！
　　“他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云溪低下了头。
　　“他不会信的，也不会承认的。之前，他喝多了，出现在我房间里，然后就……”
　　她停顿了下，深吸口气，才接着往下说。
　　“第二天看他那样子，根本不记得了。我一生气，也就没说。后来……又发生了一次意外，可是他看到我没有落红，就认定我不知检点！”
　　说到这，云溪气得浑身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姚俪很是无语。
　　元伯明那不着调的性子，还确实有可能。
　　“如果我告诉他，会怎样呢？就算他因为孩子，认了，可他不相信我，又怎么会对我和孩子好？还不如，我自己带着孩子过日子！”
　　云溪越说越激动。
　　姚俪怕她动了胎气，急忙按住了她。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别生气了。这事儿咱们不告诉他，让他后悔去吧！”
　　姚俪哄了几句，总算是把云溪哄好了，并且再三保证，不会透露出去。
　　其实，冷静之后，仔细想想，姚俪也觉得云溪和元伯明不合适。
　　元伯明出身王府，身份尊贵，自小锦衣玉食，云溪只是个偏远村子的渔家女，还是父不详的私生女。
　　单是这一点，云溪就不可能嫁给元伯明。
　　韩王府绝不会同意的。
　　甚至云溪连做良妾都会遭到反对。
　　而且，就算她真嫁给了元伯明，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韩王府后院那乱糟糟的，各种阴谋算计；元伯明他娘又不好相处。加上元伯明这个人拈花惹草，从十几岁开始就时常流连花丛……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嫁？
　　姚俪吐出口气，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还是按之前的计划，先养好身体，等过年的时候，把你送到庄子上，生完孩子再回来。”
　　云溪点点头，说出了心里最大的秘密，她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几分，对姚俪也多了几分依赖。
　　没多久，茯苓吃完了饭，端着下午的药走了进来。
　　云溪痛快地喝完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府里的药材还够吗？”
　　姚俪和茯苓坐在了外头，随口问道。
　　茯苓皱了皱鼻子：“党参和杜仲这两味药快没了，等会儿我想出府去买。”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
　　“不能让府里统一采买，会被发现的。”
　　安胎药中有几味药材是必不可少的，茯苓这几日都是用别的药方去取药，在从里头把需要的药材挑出来。
　　如果专门跟人说需要这两味药，很容易会被联想到。


第194章 诬陷（上）
　　姚俪自然不会不同意。
　　“我叫燕儿在这看着，你放心去吧！”
　　茯苓点点头，收好了她的医术，打开医箱，翻出了一个红色的荷包。
　　“你这是做什么？你帮我做事，难道还要你自己掏钱？”
　　姚俪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想要自己掏银子，结果一摸身上，尴尬了。
　　她的银子都是燕儿和静如收着的……
　　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在自家走来逛去，谁还会特意挂个钱包啊？
　　姚俪动作一顿，转而拔下了手上的一个戒指，递了过去。
　　茯苓看着她手上那个镶着宝玉的戒指，张了张嘴。
　　“夫人，这两味药材不贵，用不着多少银子。再说了，我也不是在掏钱。”
　　茯苓有些无奈地打开了那个红色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串黄铜钥匙。
　　但姚俪却不由分说把戒指塞到了她手里。
　　“给你就拿着吧！就当是赏给你的。”
　　茯苓认真地打量了几眼，将戒指收了起来。
　　“那我就谢过夫人了。”
　　她屈了屈膝，将荷包系在了腰间，转身就出去了。
　　茯苓在府里一向如隐形人一般，平时基本上都窝在梧桐院，很少出门，没几个人认识她。
　　虽然不是府里的下人，但她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出门之前，先去找孙嬷嬷要了对牌，走齐了手续。
　　出了孟府大门后，茯苓转道去了城南。
　　她让车夫绕了路，先去买了些针线布头，又去书肆看了看，选了一本《本草集》，这才去了城南的医馆。
　　康义府的医馆有四五家，城南这家，做的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意，药相对便宜些。
　　最重要的是，伙计不会问东问西的。
　　别看茯苓来康义府次数不多，但对这些却很了解。
　　她拿出一块新买的布头，将头发包了起来，穿的本来就普通，这下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常的小妇人一般无二。
　　茯苓走进医馆后，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径自走到了药柜前。
　　“伙计，我要买药。”
　　伙计一只手支着脑袋，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要买什么？”
　　茯苓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
　　伙计接过后扫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从身后的药柜里找出了两味药，随便包好后递给她。
　　茯苓付了钱，拎着药包就走了。
　　可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穿着粉色比甲，走路一扭一扭的丫鬟走进了医馆。
　　“伙计，我来取药。”
　　伙计看到她，眼睛唰得一亮，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柜台前，满脸堆笑。
　　“怜杏姑娘，您怎么今儿个就来了？我还以为要等明天才能见到你呢！”
　　怜杏甩着帕子，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小伙计，真会说话。我家小姐要的药，都备好了吗？”
　　伙计点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药包来。
　　“都备好了。怜杏姑娘回去后可得小心提醒你家小姐，这药可得酌量使用。”
　　“放心吧！”怜杏伸出食指，勾住了药包，“你确定，这药能药死老鼠，对吧？”
　　伙计又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
　　“可别告诉别人，我们医馆的大夫不让随便卖这药。要是不看在怜杏姑娘你的面子上，我可不会卖。”
　　怜杏笑得更欢了，伸出一根手指，在小伙计的脸颊上点了点。
　　调笑了几句后，怜杏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门外，仿佛是随口问道。
　　“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的，买的什么药？”
　　“她要买党参和杜仲。”小伙计根本没注意到不对劲，直接回道，“估计是家里有人怀孕了，需要这两位药安胎。”
　　别看伙计年纪不大，其实他也是这医馆的学徒，基本的东西还是懂的。
　　怜杏眼珠子轻轻一转，又说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她辗转回到黄府，却不敢从前头进门，而是绕到了后门，塞给看门的婆子几个铜板，这才顺利地回到了白若莲住的小院。
　　“小姐，奴婢取药回来了。”
　　怜杏一进屋，把药包放在了桌上，就忍不住四下张望。
　　最后，在次间看到了她家小姐。
　　白若莲伏在桌前，手里握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怜杏不敢靠近。
　　小姐每次看书写字，都不让人靠近，更别说伺候笔墨了。
　　怜杏有时候就怀疑，小姐从京城出来，谁也不带，偏偏带上了自己，是不是就因为自己不认字？
　　怜杏不是个聪明人，只知道听命令行事。
　　不过，跟着白若莲久了，她还是有些本能的眼光的。
　　等了许久，白若莲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搁好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所写的内容。
　　随后，她将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一旁的水盆里。
　　很快，水将纸上的墨迹浸染成一团一团的黑色墨团，再也看不出原本的字迹。
　　这时候，白若莲才抬起头来，看了怜杏一眼。
　　“还有事？”
　　怜杏急忙凑了过去。
　　“小姐，奴婢去取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儿。”
　　白若莲洗了洗手，坐下来拆开药包。
　　“什么事？”
　　怜杏咬了咬唇，开口说道：“奴婢在那家医馆门口，好像看到了孟府的马车。”
　　白若莲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怎么回事？”
　　“有个小姑娘去买药，奴婢问了伙计，伙计说买了党参和杜仲，很可能是安胎用的。那辆马车虽然不抬起眼，但是车顶的玉石奴婢不会认错的。”
　　怜杏说的信誓旦旦。
　　白若莲的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她再次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算计的表情。
　　“安胎么……”
　　低吟一句，她转头吩咐怜杏。
　　“你去查查最近有什么人去过孟府。”
　　怜杏应了一声是，高高兴兴地退下了。
　　白若莲坐在原位，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许久之后，她将药包重新包好，塞进了衣箱内，整了整衣裳，走出小院，朝黄家那位大奶奶所在的院子走去。
　　黄夫人心思比较深，不好打交道，但这位大奶奶却是个没什么心机的。
　　加上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白若莲时不时地过来坐坐，帮忙带带孩子，很快赢得了大奶奶的好感。


第195章 诬陷（中）
　　另一边的姚俪，根本不知道黄府发生的事。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茯苓买了药回来后，就去熬药了。
　　云溪喝了几天的药，总算是胎保住了，也恢复了从前的精神。
　　等她能下床后，就坐不住了，立刻去向姚俪道谢，提出要回去。
　　姚俪不放心，但云溪态度坚决。
　　“留在这里，只会给姚姐添麻烦。现在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呆的久了，也容易碰到他。”
　　她这么一说，姚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再三叮嘱了几句，又让茯苓列了一张孕妇禁忌的单子给她，这才叫马车送了云溪回慈幼院。
　　云溪一走，姚俪的心情一直没法好起来。
　　燕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和静如商量过后，燕儿偷偷让人给王夫人送了个口信。
　　于是，第二天，王夫人上门了。
　　姚俪看到王夫人有些惊讶。
　　“你最近不是忙府里的事吗？怎么有空过来？”
　　王夫人的两个儿子放秋假回家了。因为两个儿子一直在书院念书，一年难得见上几面，王夫人天天都在家里陪儿子们。
　　“哎呀，这不见的时候，一直想着，等回家了，就嫌我这当娘的烦了。”王夫人露出了无奈的笑，“所以，我不请自来，到妹妹你这儿透透气。”
　　姚俪被她这说法逗笑了。
　　“你家大郎二郎不是一向乖巧听话的吗？怎么会嫌你呢？”
　　王夫人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这孩子嘛，当然是自家的好。我跟你说，别看表姐生意做的大，赚的银子多，可她家的几个孩子，没我家大郎二郎懂事。”
　　姚俪看着王夫人说起两个儿子就脸上放光的样子，猜测她应该是已经完全放下了王义山的事儿了。
　　王夫人平时说话八面玲珑的，可对于孩子一事上，向来是骄傲多过谦虚。
　　姚俪听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你家大郎也该说亲了吧？有没有什么头绪？”
　　姚俪转移了话题，心里却感慨道：没想到前世一直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自己，这一世居然成了催别人婚的人。
　　真是世事难料啊！
　　王夫人喝了口茶，笑容就没放下过。
　　“大郎的先生很看好他，私下里和我透过口风，想和我们家做亲。这位先生虽然只考了个秀才，但学问是很高的，是因为个人的原因没有继续科举。许多人说他是状元之才。”
　　姚俪默默点头，这么小就有对象了……
　　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位先生打得倒是好算盘。啧啧，就是不知道他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呢，王夫人就说到了这。
　　“那位先生家有三个女儿，我私下里见过，相中了他们家的二女儿。这个二姑娘样貌虽然不是很出众，但是性子沉静。她识得一些字，但不是那种舞文弄墨、伤春悲秋的。听说还做的一手好针线活。”
　　王夫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憧憬着未来儿媳进门后的生活。
　　姚俪琢磨着王夫人的话。
　　不得不说，王夫人挑儿媳妇，都是从实际出发的。
　　“这选长媳，可得仔细再仔细，这个二姑娘，我可是前前后后看了三年，才定下来的。等到了年底，两个孩子定亲，妹妹可一定要来啊！”
　　姚俪笑眯眯地应了：“这是当然。”
　　王夫人心情舒畅，话匣子就止不住。
　　“妹妹你是不知道，这长媳要是选的不好，可太麻烦了。表姐家就是，黄家那位大郎媳妇，成亲前看着这也好那也好，相貌出众，性子温柔又孝顺，当时表姐对她可满意了。”
　　“可成亲后没多久，表姐才发现，这儿媳妇小家子气还老爱想东想西的，总担心表姐要插手儿子房里事，给她添堵。表姐那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开始还好好说，后来就烦了，不想理她。”
　　王夫人说的口沫横飞，燕儿急忙又叫丫鬟送了茶上来。
　　姚俪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你说的，就是前些日子刚生完孩子的那个？”
　　王夫人点点头：“她娘家号称是书香世家，但是几辈子读书，不事生产，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一开始还瞧不起我表姐商户出身呢！”
　　姚俪无语：“怎么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这一家子一听就是极品啊！
　　要真的那么清高自傲，后面就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既然同意了亲事，说明是假清高。
　　“就是啊！”王夫人猛地一拍掌，“我当时就说，这家人就是冲着钱来的。但那时候表姐因为出身总被人瞧不起，所以发狠了，非要说个书香门第的亲家。结果现在一地鸡毛。”
　　王夫人接着又举了几件琐事。
　　比如当时黄家给的聘礼十分丰厚，八百八十八两的聘银，金银首饰、绸缎布匹等等，满满当当摆了一屋。
　　结果结亲的时候，嫁妆连一半都不到。
　　这也就算了，黄夫人又不差钱。
　　可后来，黄夫人打算给二儿子说亲，这大儿媳妇总是阴阳怪气的。
　　黄夫人看上了教谕家的姑娘，开始相看后，突然有流言说这姑娘不检点，上香途中被流氓地痞纠缠。
　　结果，这么亲事就这么黄了。
　　后来黄夫人觉得不对劲，私底下让人去查，居然查到了大儿媳身上！
　　这事当时闹得很大，差点要休了她，可偏偏那时候她肚子有了孩子，休不了。
　　王夫人对这个外甥媳妇很看不上。
　　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让王夫人找儿媳妇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再三查验相看，生怕一时不察就被糊弄了。
　　姚俪听了一下午的八卦，对王夫人简直佩服得不能再佩服了。
　　说了一下午的话居然都不带停的！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然家里两个皮猴就要翻天了。”
　　王夫人看了看外头天色，起身告辞。
　　姚俪送到了大门口，看着王夫人上了马车，忽然开口道。
　　“芷薇这几日在家做什么呢？”
　　王夫人一愣：“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瞎玩呗？我给她请了个女红师傅，她就是不肯好好学。”
　　姚俪表情顿了顿。
　　“我倒是挺喜欢芷薇的，什么时候叫她过来玩玩，住两天吧！”


第196章 诬陷（下）
　　王夫人听了不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行，那我明日就让她过来。”
　　说完，王夫人钻进了车厢。
　　放下车帘后，马车悠悠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姚俪回院的路上，燕儿忍不住嘀咕。
　　“夫人为什么要叫王家姑娘过来？”
　　姚俪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嘴角浮现出一抹说不出来的表情。
　　“王夫人坐了一下午，说了那么多，你听她提到女儿过了吗？”
　　燕儿愣了愣，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平时儿子们不在，时不时地会说起女儿。这儿子一回来，女儿就被忘到哪个角落了。”
　　姚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个世道一向重男轻女。
　　姚俪只是突然间，对王芷薇生出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那么说。
　　燕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夫人的神情，顿时郁闷了，感觉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
　　早知道就不叫王夫人过来了。
　　等回了屋，姚俪觉得累得很，晚饭也没吃，打发了丫鬟们出去，歪靠在床上不小心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姚俪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起身倒口茶喝。
　　可刚套上鞋站起身，她突然感觉到下面一股热流。
　　要不要这么倒霉？被姨妈君突袭了！
　　姚俪僵直着身体站了好一会儿，最终屈服于现实。
　　“燕儿？静如？”
　　睡在外间的静如听到声音，立刻就醒了。
　　“夫人？怎么了？”
　　静如急忙点燃了油灯，急匆匆走进了里间。
　　姚俪站在床边不敢动，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我月事来了。”
　　这种尴尬的事，如果不是没办法，姚俪真的很不想说啊！
　　静如倒是神色如常，隐约还松了口气，急忙去取了月事带过来，又帮着姚俪换下了弄脏的衣裙和被褥。
　　这么一番折腾，天边都已经开始透亮了。
　　姚俪窝在新棉花做的被褥里，觉得就像是躺在云朵里一样，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静如一边给她掖被角，一边念叨。
　　“夫人这几日情绪不好，奴婢和燕儿都很担心来着。现在看来，应该是月事快来了的缘故。这下好了，奴婢们就能放心了。”
　　姚俪嗯了一声，点着头。
　　“静如，你怎么像燕儿一样唠叨。”
　　静如抿了抿嘴：“夫人不是说过一句话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姚俪低声笑了起来，没多久，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刚梳洗完，外头就响起下人的禀告声。
　　“夫人，王家姑娘来了。”
　　姚俪立刻叫人出去迎接，没多久，王芷薇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梧桐院。
　　“姚夫人，我来看您啦！”
　　王芷薇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穿花蝴蝶的衣裳，裙子是同色系，绣着深深浅浅的荷叶，越发衬托得她娇俏可爱。
　　姚俪朝她招招手。
　　“这几日在家怎么样？”
　　王芷薇噘着嘴，开始数落她娘的偏心。
　　“哥哥们回来，娘眼里就没我了。不过这也好，她也不会天天盯着我做女红刺绣。姚夫人，我是真的做不来刺绣，你瞧我的手，都是针眼。”
　　王芷薇说着，伸出了一双白嫩的小手。
　　姚俪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针眼，不由大笑出声。
　　“好啦好啦！那你要不就在我家住两天？”
　　王芷薇用力点了点头，满脸的兴奋。
　　姚俪心中感叹：幸亏这孩子性子活泼，不是个小心眼的。
　　突然，王芷薇神神秘秘地往姚俪身边凑了凑。
　　“夫人，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您说。”
　　姚俪挑了挑眉。
　　“什么事？”
　　王芷薇眼珠子转了转，借口整理东西，让她的丫鬟退出了房间。
　　“我娘这几日不管我，我就天天去表姨家玩，结果就听到了一些对姚夫人您不好的话。”
　　姚俪神色一凛。
　　黄府？
　　“你表姨家，应该不会有这种事吧？”
　　黄夫人管家能力应该还不错啊！
　　姚俪生出了疑问。
　　王芷薇嘟了嘟嘴：“表姨最近不在家，好像是哪里的生意出问题了，下人管不好，她只能自己去。”
　　“我和表姐在院子里玩捉迷藏，我藏在了假山后头，结果无意中就听到两个丫鬟在说夫人您的坏话。说什么守不住、红杏出墙之类的。”
　　王芷薇被王夫人保护得很好，王家从前又没有妾室，以至于养成王芷薇没心没肺、嘴上每个把门的性子。
　　一旁的燕儿听了脸色顿时就变了，气狠狠地骂道。
　　“什么臭不要脸的贱人，敢在背后编排我们夫人！”
　　王芷薇被她这气势吓到了，连连摆手。
　　“不、不、不是我呀！”
　　姚俪拍了拍她的手：“燕儿不是说你，你别怕。对了，你听清楚那两个人的声音了吗？”
　　“听清楚啦！一个是表嫂身边的大丫头，另一个不认识，但是她说话很奇怪，不像是我们这边的。”
　　听到这里，燕儿更气了，扯着帕子，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要找人算账。
　　姚俪拦住了她。
　　“不是本地口音啊……”
　　姚俪低语一声，出乎意料的平静，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可疑的人来。
　　这种没凭没据的流言，姚俪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
　　总不能因为别人几句污蔑，她就要跳出来表明清白吧？造谣的本钱太低了，随随便便找几个人这么一传话，流言就能传出去。
　　真要解释，反而可能被人认为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这康义府内，什么流言没有过？
　　从前不还有流言说她一个寡妇，是狐狸精转世，靠着狐媚手段勾搭住了世子吗？
　　不过，姚俪更在意的是，这件事黄夫人知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而任由流言发，那姚俪就得重新审视和黄夫人之间的关系了。
　　如果不是……
　　姚俪嘴角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芷薇，你是个好孩子，这事儿我知道了。”
　　王芷薇拍着胸脯坐回了位置上。
　　“夫人，您打算怎么对付那些说您坏话的人啊？”
　　姚俪眯了眯眼睛。
　　“这个嘛！以不变应万变，我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若果只是几句流言，根本伤害不到她。
　　这传流言的幕后黑手，肯定还有别的手段。
　　想到这，姚俪都有些兴奋了。


第197章 怪味鸡汤
　　王芷薇在孟府住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就被王夫人喊回家了。
　　这母女俩一向如此，在一处的时候总是你嫌我我嫌你的，可一旦分开没几天，就又受不了了。
　　姚俪让人准备了好些礼物给王芷薇带回去，都是些小姑娘喜欢的小玩意儿。
　　王芷薇坐着孟府的马车回了王家，刚一进家门，就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我回来啦！娘，你快来看，姚夫人给我带了好多东西呢！”
　　她兴奋地跑进正院。
　　可刚进屋，脚步突然一顿，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表嫂你怎么会在我们家？”
　　王芷薇狐疑地看着她。
　　这人，正是黄家的大奶奶，也就是黄夫人的大儿媳，刚出了月子的崔氏。
　　崔氏看到王芷薇身上簇新的衣裳，眼神就不由一闪。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王芷薇的脖子上，那里戴着一个五彩宝石的璎珞项圈；然后是王芷薇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包括王芷薇头上插的步摇、双股钗，耳朵上带着的宝葫芦耳珰，她都没放过。
　　攥了攥帕子，崔氏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得体的笑。
　　“没想到表妹今日回来，倒是赶巧了。表妹这是打哪儿来呀？这一身穿着，可真漂亮，看起来就像是那些勋贵世家的贵女似的。”
　　嘴上说着夸奖的话，可她那双眼睛却流露出了轻蔑，似乎很看不起这种打扮。
　　王芷薇不傻，她自然能感觉出来崔氏的目光，心中那个气啊！
　　刚要反驳，王夫人突然发话了。
　　“芷薇这丫头还小呢，正是要俏的时候，小姑娘嘛，谁不是从这时候过来的，对吧？”
　　王夫人状似随意的一句话，让崔氏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她做小姑娘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崔家从前穷，家里人口又多，可为了体面，家里老爷们的开销很大，什么诗会、文会，每每都要用掉几十上百两银子。
　　可对于家中的姑娘，这些老爷们却十分苛刻。总以一副道貌岸然的语气说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做人不能太在意口腹之欲，尤其是姑娘家，决不能喜好华服首饰，那会败坏崔家的风气。
　　因此，崔氏和姐妹们，从小穿的都很朴素，吃的也很素，一年到头难得见一回荤腥。到了说亲的年纪，还会被亲娘祖母们要求节食保持身材。
　　崔家的姑娘，个顶个的弱柳扶风，腰肢盈盈一握。
　　可这样压抑的教育之下，总有几个人会心里扭曲。
　　崔氏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她自己从小就没有漂亮衣服、首饰，没有钱，所以长大后，对这些东西都是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尤其鄙视王芷薇这种打扮的姑娘家。
　　这大约就是自卑到了极点就成了自傲。
　　王芷薇跺了跺脚，没理会她，跑到王夫人身边，依偎着撒娇。
　　“姚夫人给了我好些衣裳，说是之前她穿过两回的后来穿不了的。我瞧着很多都很新呢！就都带回来了。还有一些江南来的绸缎布匹，有两匹很适合娘。”
　　王夫人对女儿的撒娇很是贴心，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这丫头也真是，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王芷薇嘻嘻一笑，转头看向崔氏：“表嫂哪里算是客人？这不是自己人嘛？你说对不对，表嫂？”
　　崔氏总不好说不是吧？只得僵硬着点了点头。
　　于是，王夫人朝她告了声罪，还真的就站起来，准备跟着王芷薇出去。
　　崔氏坐不下去了，只能起身告辞。
　　她带着丫鬟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一辆大马车。
　　王家的家丁们正一箱一箱地往下卸东西。
　　崔氏扶着丫鬟的手突然就捏紧了。
　　丫鬟脸色一白，险些痛呼出声，急忙死死咬住嘴唇。
　　崔氏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板着脸上了自家的马车。
　　等马车开始动起来，她还听到了王芷薇兴高采烈的声音。
　　“哎呀，那个箱子你们小心些，里头可都是姚夫人送我的贵重东西。仔细些别摔坏了。”
　　崔氏狠狠咬着牙，眼底不由浮现出愤恨的神情。
　　到了第二天，姚俪意外地收到了一张请帖。
　　“这是，黄府的帖子？”
　　姚俪翻来覆去看着那张请帖，很是纳闷。
　　“黄夫人不是不在家吗？”
　　静如点点头：“黄夫人确实不在。这帖子是黄家的大奶奶派人送来的，说是小儿满月，设宴请人去吃酒看戏。”
　　姚俪挑了挑眉，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那张请帖的一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这么快就来了？这崔氏的耐心可不怎么样。”
　　静如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姚俪将请帖扔开，拍了拍手。
　　“既然人家都邀请了，那就去吧！让燕儿和雁秋好好准备准备。”
　　静如屈了屈膝，随即退了下去。
　　没多久，燕儿捧着一盏补品走了进来。
　　“夫人，该吃点心了。”
　　姚俪看到那白瓷盅里的东西，忍不住露出苦瓜脸。
　　“能不能不吃？”
　　燕儿却一脸的坚决：“不行。夫人您可不能任性，这是郭娘子熬了半天的呢！”
　　说着，她将白瓷盅送到了姚俪手边。
　　姚俪低头看了一眼。
　　乌骨鸡熬的汤，汤上浮着浓浓的油脂，里面放了姜丝、陈皮。
　　如果只是这也就罢了。
　　问题是，里头还有好多红枣和红糖。
　　谁家熬鸡汤放红糖的！
　　这能吃吗？
　　姚俪满脸嫌弃，尝都不想尝一口。
　　可偏偏郭娘子当时十分认真地说，这是她老家的偏方，月事不顺，吃两顿就能好。
　　为此还得到了茯苓的认可。
　　在众人的“逼迫”下，姚俪捏着鼻子灌了两口汤，又吃了个枣子，连忙把碗推开。
　　“吃完了！”
　　燕儿笑得很开心，端着碗下去了。
　　姚俪吐出枣核，一连灌了两杯薄荷茶，才将嘴里的怪味道去掉。
　　而这时候，外头小厨房响起了雁秋的大嗓门。
　　“哎呦！这鸡汤真好喝，清甜清甜的。郭娘子，剩下这么多，能都给我吗？”
　　姚俪额角忍不住抽了抽。
　　雁秋这丫头，是没有味觉吗？
　　这加了红枣和红糖的鸡汤，能好吃？
　　姚俪翻了个白眼。


第198章 静如威武
　　没多久，姚俪就看到雁秋捧着一只大碗，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只砂锅走了进来。
　　“夫人，这乌鸡汤可好吃了，你怎么不吃呢？”
　　雁秋走进来来，还一脸的遗憾表情，似乎在为美食可惜。
　　姚俪扯了扯嘴角。
　　“你想吃就吃吧！以后都给你吃。”
　　雁秋眯着眼笑了起来，一手端着砂锅，一手拿着勺子，吃的很是欢快。
　　不一会儿，燕儿突然嚷嚷着跑了进来。
　　“夫人，静如说您要去赴黄府的宴？这是真的吗？”
　　姚俪点点头。
　　燕儿一脸的忧色。
　　“可是，那个黄家的大奶奶明显对夫人您怀有恶意啊！万一她打什么坏主意，要陷害夫人您呢？”
　　“怕她个鸟！有我在，你还怕夫人出事？”
　　雁秋叫了起来。
　　姚俪重重咳嗽了一声。
　　“雁秋！”
　　这丫头越来越野了，姚俪很发愁，再这样下去，简直要变成糙汉子了。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两个丫鬟已经快吵起来了。
　　最后，雁秋咚得一声放下了砂锅，两手叉腰。
　　“大不了到时候我随身保护夫人，谁敢近身，我就打谁！”
　　燕儿一副认同的表情点了点头。
　　姚俪无语扶额。
　　“别闹了，就是个普通的宴而已，能出什么事？本来是要带你们两个的，可看你们这吵吵闹闹的样子，还是算了，我带静如去。”
　　燕儿和雁秋同时露出了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
　　“夫人~”
　　两人同时开口，刚叫了一声，姚俪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
　　“停！再闹，以后都不带你们出门了。”
　　燕儿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应下了。
　　雁秋倒是不服输，绕着姚俪不住地劝。
　　“夫人出门不带燕儿就算了，不带我怎么行？万一有人要害夫人呢？万一有人给夫人下药呢？万一她们拦着不让你出去呢？”
　　姚俪被她吵得头痛。
　　“行了行了，别转了，转得我头晕……我主意已定，你再说也没用。”
　　雁秋怏怏而归。
　　不过，姚俪可不是个任性的人。
　　虽然不带雁秋，但她还是找了两个暗卫，到时候让他们隐藏在暗处保护自己。
　　等到了正日这一天，姚俪带着静如一个丫鬟坐上了马车，去了黄府。
　　黄府早早就开了大门，门前的青石板路都扫洒了几遍，干净得不见一粒尘埃。
　　姚俪很快被迎了进去，绕过垂花门，穿过游廊，来到了崔氏所在的院落。
　　孩子洗三时，姚俪来过一次，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而这次再来，姚俪发现，这院子如今粉刷一新，院墙白得跟雪似的。
　　不大的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名贵艳丽的花，好多姚俪都叫不出名字。而正房廊下，挂着许多小玩意儿，风一吹，丁铃当啷得很响。
　　姚俪跟着婆子走进了正屋。
　　一进屋，映入眼帘的，不是屋里坐着的女眷们，而是主位后头，墙上挂着的一副朝长的画卷。
　　画卷下面的长几上，摆着四个前朝古董花瓶。
　　再看左边的多宝阁，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名贵的装饰品，黄玉雕刻成的佛手瓜、白、黑两种玉质的山水摆件，正中央是一株半臂高的红色珊瑚。
　　姚俪挑了挑眉。
　　这真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她神色不动，一脸淡然的表情，走过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崔氏姗姗来迟。
　　她微抬着下巴，一脸高傲且矜持的表情，说了一通场面话，气氛却很是冷淡。
　　姚俪自顾自地吃茶。
　　这崔氏，明明和婆母不合，这待人接物又照搬王夫人的样子，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姚俪坐在角落里，崔氏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姚俪也乐得清净，在心里猜测着之后可能会遇到的事。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听到崔氏笑着开口。
　　“光坐着闲聊也没什么意思，我请了杏花班来府里唱戏，诸位一起来吧！”
　　说完，她率先起身，带着四个丫鬟两个婆子，朝外头走去。
　　其他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听戏总比干坐着好吧？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陆陆续续跟着走了出去。
　　姚俪是最后一个起身的。
　　她刚站起身准备走，忽然，旁边站着的一个丫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手中捧着的茶盏好巧不巧，落在了她裙子上。
　　丫鬟慌了神。
　　“对、对不起，夫人，都是我的错……”
　　姚俪勾了勾嘴角。
　　好戏这就来了？
　　姚俪一脸和善的表情，摆了摆手。
　　“没事，不就是杯茶么？没什么大碍，我的丫鬟带了衣裳。静如？”
　　一直安静站在她身后的静如往前走了一步。
　　“夫人，我这就让人去取。”
　　这时，一名管事妈妈快步走了过来，先是把丫鬟叱骂了一顿，接着满脸堆笑朝姚俪说。
　　“真是对不住，夫人，都是小的管教不严，才出了这样的差错。这死丫头脑子笨，手脚也笨，您是人人称赞的活菩萨，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吧？”
　　姚俪抖了抖裙子，嘴角的笑收了起来。
　　“我不跟她一般见识，这后宅管理不当，都是当家主母的错。不过，王夫人不在家，你们家大奶奶第一次当家，出错想来也是在所难免。放心，我会去信和王夫人好好解释的。”
　　她这话一出口，那管事妈妈脸色顿时一僵。
　　“这、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告诉夫人呢？”
　　姚俪“呵”了一声。
　　这时候，静如突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怒容。
　　“蠢货！当我们夫人好欺负是不是？我们夫人是活菩萨，那也是对着外头的流民，也不是对着你们这些心思歹毒的蠢货！好好的一杯茶，不泼别人，就偏偏泼我们夫人身上，说出去谁信？”
　　静如怒骂着朝那丫鬟走了过去，伸手指着她。
　　“在我们孟府，若是有丫鬟端着剩下的茶盏没有立刻退出去，那是要罚月例银子的！若是屋里还有客人在，丫鬟就来撤茶，那是要挨板子的！你自己说，你想挨哪一个？”
　　那丫鬟浑身抖若筛糠，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真的错了，您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不等姚俪开口，静如又冷哼了一声。
　　“一会儿奴婢，一会儿我，这么没规矩没教养的丫鬟，也就你们黄府会用了。我们孟府也不敢用。”
　　姚俪心里叫了一句：静如威武！


第199章 等着出招
　　那小丫鬟被吓得瑟瑟发抖，满脸的恳求，死死抓着那管事妈妈的袖子。
　　虽然黄夫人管理后宅也算严格，但从来没有像静如这样完全不给面子直接就骂的。
　　小丫鬟被吓到也不足为奇。
　　姚俪一点也没有怜悯的意思，老神在在地看着这两人，等着后续的出招。
　　既然早就开始准备了，总不可能就出这种烂大街的招数吧？
　　姚俪不用猜也知道，肯定还有后招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管事妈妈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忽然伸手按住了丫鬟的脖子，用力往下磕。
　　“都是这该死的丫头不好，弄脏了夫人的裙子，小的这就让她给您赔罪！”
　　她大声嚷嚷着，同时手下用力越发狠了，一下又一下地按着丫鬟的脑袋撞地面。
　　丫鬟不敢抵抗，很快，额头就被撞出了血迹。
　　殷红的血液从她额头缓缓流下，加上她脸上惊恐和凄楚的表情，越发令人心惊。
　　静如有些急了。
　　这两人太过分！夫人什么话都没说，就要把丫鬟磕死！这丫鬟一旦出什么事，传出去肯定都会说夫人心狠。
　　尤其，这管事妈妈还故意拔高了音量说话，生怕外头的人听不到似的。
　　紧接着，那些已经走出去的宾客们听到了动静，疑惑地回头看。
　　在众人最前头的崔氏，心中更是得意无比。
　　她嫉妒姚俪在外头的好名声，看不惯姚俪被大家追捧。更重要的是，婆母对姚俪的另眼相看，更让崔氏恨极。
　　现在，看到众人窃窃私议着姚俪的样子，崔氏只觉得浑身舒爽极了。
　　可就在这时，姚俪的声音忽然从屋里传了出来。
　　“磕头就能解决事情吗？你就算磕死在这里，也抵消不了你的罪责。还有这位管事娘子，出了事不说尽快解决，反而拉着底下的丫鬟要挟，你就不怕这丫头出事，化成厉鬼来找你吗？”
　　姚俪的声音不清不淡的，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那管事妈妈的动作顿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捏住了丫鬟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
　　果然，那丫鬟满脸的愤恨，根本掩饰不住。
　　“你！”
　　管事妈妈原本还有几分做戏的样子，这会儿却是真的怒了。
　　“你一个小丫头，命都是主家的！主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露出这副表情什么意思？”
　　管事妈妈气恼至极，猛地一个大耳瓜子拍了过去。
　　那丫鬟被她打得眼冒金星，几乎昏死过去。
　　这时候，静如忽地跳出来挡在了丫鬟面前。
　　“你给我等一下！什么叫‘主人叫你做什么就得做什么’？难道说是这府里的主人，叫这个丫鬟故意把茶盏打翻，弄湿我们家夫人的裙子吗？”
　　比嗓门，静如虽然不如燕儿，但也不差多少。
　　她这一嗓子吼出来，那些原本窃窃私语的宾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和怪异。
　　崔氏的脸顿时一沉。
　　“瞎说什么？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姚夫人，你这丫鬟还真是牙尖嘴利，动不动就攀咬别人，难道是属狗的吗？”
　　姚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假假的笑。
　　“我的丫鬟属什么和外人无关，倒是贵府上的丫鬟，那才叫一个狠呢！动不动就要打杀下人，这丫鬟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主人一句话，就要她去死？”
　　“是呀是呀！我都不知道，原来黄府的规矩这么严，不就是泼了一杯茶吗？竟然要一个丫鬟以死谢罪不成？”
　　“黄夫人不在，这府里的下人就狷狂起来了。”
　　“还真是，黄夫人在的时候，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哪会发生这种事？”
　　宾客们议论纷纷，这次，可没有压低了声音，说的话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崔氏气得浑身发颤，死死咬着牙，一双眼睛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姚俪接收到她的眼神，挑了挑眉，反而还笑了一下。
　　这笑容，落在崔氏眼中，就成了挑衅。
　　她费劲全身力气，压下了心底的怒意，朝旁边的丫鬟低语了几句。
　　那丫鬟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蹿了出去。
　　姚俪眯着眼睛看着那丫鬟远去。
　　看那方向，很有可能是白若莲所在的院子。
　　姚俪很快收回了视线，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出了屋。
　　“诸位，容我先告退一会儿，换身衣裳，再去戏台和你们会合。”
　　她语气淡然轻柔，哪怕裙子上还带着大片的茶水痕迹，依然不减她的气质。
　　人群下意识分了开来，让出了一条路。
　　姚俪抬头挺胸，带着静如穿过了人群。
　　一主一仆很快就远离了崔氏的院子，走到了二门口附近。
　　静如拍了拍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
　　“这崔氏的眼神，也太可怕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夫人您这般愤恨，咱也没惹着她呀！”
　　姚俪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袖子。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崔氏这人本来就小气，容易心生嫉妒。加上有人在旁边故意挑拨，她会这样子，很正常。”
　　静如点点头，一想到今天只有自己一个人，莫名有些担忧。
　　“夫人，您应该让雁秋跟着来的。”
　　“你还不知道雁秋？就她那性子，刚才那场景，肯定忍不住就会跳出来。”姚俪翻了个白眼，“我是要引蛇出洞，她在，根本就没办法实施啊！”
　　这和上一次落水不同。
　　上一次是姚俪故意挑衅，然后往荷花池方向走，趁着对方过来的时候，自己跳下了池子，然后游远了，爬上了岸。
　　当时一切主动权都在姚俪手中。
　　而这一次，姚俪并不知道对方还会出什么招数。
　　“这个白若莲也真是厉害，每次都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给她打头阵，她自己躲得好好的。”
　　静如低声嘀咕着。
　　可不是么？
　　上一次是孔清漪，现在是崔氏。
　　不得不说，白若莲的手段确实了得。怎么什么人都能轻易被她说动呢？
　　姚俪不由皱起了眉头。
　　简直就跟洗脑一样。
　　等这次抓到白若莲的把柄后，可以让暗卫们好好审一审。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吃她那一套吧？


第200章 等着看戏
　　很快，姚俪带着静如找到了马车，找了个房间换好了衣服裙子。
　　静如十分担心，再三叮嘱车夫要看好车里的东西。
　　连走的时候，都不忘回头提醒一遍。
　　车夫靠在车门上，朝她挥了挥手，表示明白。
　　姚俪回到崔氏的院子，发现这院子里已经一个人都不在了。
　　那个磕破头的丫鬟，那个下手狠辣的管事妈妈，还有那些女眷们，都不在院子里。
　　“夫人，咱们也要去戏台那边吗？”
　　静如问道。
　　姚俪点点头，抬手打了个哈欠。
　　两人也没找个下人带路，直接就往戏台走去。
　　姚俪来黄府次数很多，对后院的格局路线已经十分熟悉了。
　　戏台子，位于后院的东南角，距离她落水过的荷花池不远。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黄府后院的格局。
　　黄府的占地面积很大，只比孟府稍微小那么一点。
　　这倒不是黄家没银子买更大的院子，只是，当初黄全通毕竟只是个四品知府，行事还是比较低调的。
　　这宅子大体上分成四进，入门影壁和车马房，是为一进；第二进的大堂内，摆着黄家先祖的牌位，两边的花厅，平时用来接待男客。
　　第三进，就是二门之后的后宅了。
　　这后花园几乎和前面两进一样大，除了黄夫人居住的正院之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院子。
　　因黄家大郎成了亲，他住的院子被单独隔离开来，和后花园之间用一堵墙隔开。
　　这墙上开了一扇门，平时是上锁的，钥匙是黄夫人拿着的。
　　如今黄夫人不在，钥匙自然而然落到了崔氏手中。
　　而去戏台子那边，就需要穿过这扇门，再走一段狭长的走廊，才能抵达。
　　这一路上，姚俪几乎看不到一个下人。
　　静如也察觉到了异样。
　　“夫人，和上次一样，感觉很怪。”
　　姚俪再次打了个哈欠。
　　“明显是被故意支开了，等着吧！”
　　话刚说完，突然静如脚底一滑，惊呼声中，狠狠地摔了一跤。
　　静如本能地用手撑住地面，突然，脸色大变。
　　姚俪眉头一皱，急忙将她扶起来。
　　掰开她的手一看，赫然看到满手的血。
　　“居然洒了钉子？”
　　姚俪脸色沉了沉，眼底浮现出薄怒。
　　静如忍着痛，还不忘劝她：“夫人您别生气，我没事，不是很疼。”
　　“怎么可能不疼？这么多钉子呢！”
　　姚俪扯出帕子，仔细地给她擦着血，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根细如银针的钉子拔了出来。
　　接着，又擦掉了手上沾着的脏污。
　　“夫人，是桐油。”
　　静如咬着唇说道。
　　姚俪点点头，闭了闭眼，从系统里兑换了一颗“万能药”塞进静如嘴里。
　　也不知道这钉子扎破手，会不会得破伤风……不管怎样先吃一颗药再说。
　　静如咽下了那颗药丸，眼底泛起了惊奇的光。
　　她觉得手立刻就不疼了！
　　“这应该是针对你的，想把你支开，好让我落单。”
　　静如点点头，她也猜到了。
　　“现在，怎么办？”
　　姚俪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冷笑。
　　“就如她的愿！静如，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等四周没人了，叫暗卫带你离开。”
　　“可是夫人，我走了您一个人怎么办？”
　　静如急了。
　　姚俪拍了拍她的手臂以做安抚。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还有暗卫在呢！”
　　静如眉头紧锁，还想再劝，可姚俪主意已定，她根本劝不动。
　　无奈之下，静如只能依令行事，转身退回了崔氏的院子。
　　姚俪抚平了袖子的褶皱，继续往前走。
　　刚走没多久，忽然，旁边的院子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
　　这声音朦朦胧胧的，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姚俪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这个声音，居然和孟无常有七八分相似！
　　若不是知道孟无常去了北疆还没回来，她都要信了这就是孟无常的声音。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姚俪笑了笑，抬起袖子，装作打哈欠的样子，吞下了一颗药丸。
　　然后，她转身，推开那座小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只猫也没有。
　　这院子似乎是荒废许久，杂草丛生，门上的锁都生了锈，直接被人掰断扔到了一边。
　　姚俪毫不在意，继续往里走。
　　当她走到正屋檐下时，又听到了那个高仿的声音。
　　“救、救我……”
　　姚俪没有急切地推门而入，而是走到了一旁的窗户边，撕掉了窗户纸，眯着一只眼睛往里看去。
　　里头昏暗无光，只看见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个头倒是和孟无常差不多高，穿着上好的蜀锦袍子，背对着外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声音中充满了压抑的痛苦。
　　而且……
　　在姚俪撕开窗户纸的瞬间，她分明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
　　“系统，能辨认出这是什么味道吗？”
　　姚俪在脑海中问道。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助性药物，而且效果强烈，若是不能及时纾解，对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姚俪呵了一声。
　　又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不管里面的人是谁，肯定不是孟无常，却偏偏有着和孟无常相似的背影，和相似的声音。
　　换做随便哪个正常女人，听到这声音，看到这背影，都容易认错。
　　而一旦进入房间，就会闻到这种强烈助性药物……到时候就算察觉到不对劲，也来不及了。
　　不过嘛，姚俪早有准备，一路上偷偷吃了好几颗药，其中就有解这种状况的。
　　“这陷阱我肯定是不能踩的，但是，光这么看着也是浪费啊！有没有别的主意呢？”
　　姚俪后退了几步，捂着下巴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她打了个手势，跟在暗中的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她面前。
　　“夫人，请吩咐。”
　　姚俪朝他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
　　那暗卫神色不变，鞠了个躬后飞快消失在了姚俪面前。
　　接着，姚俪又叫出了另一个暗卫，同样低声吩咐了几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姚俪眉眼弯了弯，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随后，她四下张望了一圈，找了个杂草比较浓密的地方，跑过去，蹲了下来。
　　等着看戏！


第20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与此同时，在后花园的另一边，戏台子上穿着水袖服饰的戏子们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崔氏一脸高深莫测地坐在下首的主位上。
　　正唱到高潮时，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激动的说话声。
　　崔氏眼睛一闪，挥手打断了唱到了一半的曲子。
　　那些夫人太太们正听到兴致上来，突然被打断了，顿时有些不高兴。
　　崔氏装模作样地站起身，朝外头喊了一句。
　　“谁呀？这时候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门外的婆子忙躬身禀告。
　　“回大奶奶的话，是二公子身边的丫鬟，说是出事了。”
　　崔氏忙叫：“快把人带进来。”
　　那丫鬟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进门后直接就跪下了。
　　“大奶奶，二少爷不见了！今日二少爷约了同窗要去拜见朱先生，可这会儿了都不见人影。”
　　崔氏一脸的担忧，只是那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夸张。
　　“这可是大事啊！来人呀！快四处找去！哪个角角落落都别放过。”
　　丫鬟脸上带着泪，磕了个头，满口说着感恩的话。
　　崔氏满脸得意都快掩饰不住了。
　　而那些夫人太太们，一脸的古怪表情。
　　都是千年的妖精，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呢？
　　在座的这些人，谁不是在后宅摸爬滚打多年的？这么明显的局，谁看不出来？
　　众人交换了几次眼神，顿时来了兴致。
　　看什么戏不是看啊？反正是别人家的事，又不是自家的。
　　于是，在崔氏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没多久，当她们走到一间偏僻的小院附近时，忽然听到了一阵阵暧昧的声音。
　　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娇喘，断断续续从屋里传出，让跟随而来看戏的夫人太太们脸上一红。
　　就算她们都已婚，可这青天白日的……
　　崔氏“大惊失色”，急忙叫来七八个下人往里冲。
　　“是什么人敢在我们家后院行此不轨之事？”
　　崔氏怒气冲冲地跟了进去。
　　下人们冲到了门口，砰砰拍着木门，却打不开。
　　这门居然从里面反锁住了。
　　崔氏险些抑制不住喜色。
　　“哎呀，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像我那小叔子的声音啊？不会吧？”
　　她怪模怪样地拍了拍大腿，上前就去拍门。
　　“二郎！快开门！出来！”
　　可里头的一男一女就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战得正酣。
　　看戏的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
　　“这男的如果是黄二郎，那女的会是谁呢？”
　　崔氏再次开口。
　　“今天我就请了你们几位，也没请别的女眷呀！”
　　说到这，她忽然假假地捂了捂嘴巴。
　　“那位姚夫人不是去换衣裳了吗？怎么还没来呢？难道说……这可真是……”
　　她正演得兴奋，突然，众人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了姚俪那独特的声音。
　　“大奶奶是在说我吗？”
　　众人齐齐回头，就看到，姚俪果真换了一身衣裳，出现在她们面前。
　　她身后跟着静如，手上绑着帕子，眼底满是冷意。
　　静如不放心，到底也没走，强撑着跟了过来，闯进了院子，差点冲进屋子里。
　　姚俪及时拉住了她，将她带到了院子外藏了起来。
　　姚俪施施然走到了人群前头，看着崔氏，微微一笑。
　　“方才，大奶奶在说我什么呢？”
　　崔氏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那眼神，就仿佛见了鬼似的，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
　　崔氏大叫一声。
　　姚俪掩了掩嘴，笑得很是得体。
　　“大奶奶这话说的真是奇了，我明明就站在这里呀！怎么会在里面呢？咦？对了？你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不是在听戏吗？”
　　有那好心的夫人急忙解释。
　　“有下人说是黄家二郎不见了，我们跟过去瞧瞧，就听到这儿有动静。”
　　姚俪假装听了听，紧接着，脸就红了（憋的）。
　　“哎呀！你们可真是……这人家白日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与我们何干？挤在这儿听着活春图，传出去，大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这么一说，本来还在幸灾乐祸看戏的众人顿时脸色一变，下意识都后退了一些。
　　“这不是大奶奶叫我们来的么？”
　　“就是就是，我们本来也不想掺和她们黄家的事。”
　　姚俪点点头：“我自是相信诸位的，倒是大奶奶，你既听出了里头的人是黄二郎，怎么还非要进去？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姚俪笑嘻嘻地说道。
　　“再说了，这声音这么低哑，又模糊，你怎么听出来是黄二郎的？还是说，你听过黄二郎办事儿时的声音？”
　　轻飘飘的几句话，顿时让崔氏心头大乱。
　　“你胡说什么！”
　　她急着跑过来就要捂姚俪的嘴。
　　姚俪哪能让她得逞？
　　只一个转身，就避开了崔氏，同时还伸出了脚，绊了她一脚。
　　崔氏摔了个狗吃屎，顿时眼冒金星。
　　“你这贱……”
　　她张口就要骂，突然一只脚从天而降，踩住了她的手掌。
　　下一刻，崔氏口中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
　　静如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脚：“抱歉，不小心。”
　　崔氏瞪大了眼睛，牙根紧咬，眼中再也掩饰不住，露出怨毒的目光。
　　姚俪完全不在意。
　　这个崔氏就是个猪队友，都不是相同战斗力的。跟这样的人斗，姚俪都觉得自己以大欺小。
　　交给静如算了。
　　姚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屋顶和树梢。
　　也不知道那两个暗卫完成她的吩咐了没？
　　正想着呢，那边的黄府下人们，终于撞开了门。
　　门被撞开的刹那，那几个下人受惯性的影响，不小心扑了进去。
　　那阵阵叫浪的声音太过响亮，他们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大少爷！”
　　一名下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天哪！是大少爷！不是二少爷！”
　　此刻正在床上运动的，可不是黄二郎，而是本应该在前院的黄大郎。
　　崔氏刚被丫鬟婆子扶起来，听到这话，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不可能！”
　　她顾不得被踩痛的手，急急冲了进去。
　　接着，屋里再次响起了她的尖叫。
　　“贱人！浪蹄子！给我滚开！”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姚俪哼了一声，眼底尽是冷意。


第202章 现场一片混乱
　　别看崔氏是所谓的书香门第出身，可真要掐起架来，可比乡下的农妇狠多了。
　　里头的两个人中了烈性助兴药，此时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她冲上去就一巴掌打在了黄大郎脸上。
　　可黄大郎神志不清，到了关键时候了，哪分得清谁是谁？
　　崔氏长得又瘦弱，根本推不动他，于是转而去攻击下面的女子。
　　那女子满脸潮红，声音都叫哑了，明显也是中了药，正处于药性最强的时候。
　　崔氏恨极，根本没去看她是谁，上手就是一抓。
　　她下了重力，直接把对方的脸抓破了。
　　紧接着，拽头发、扯耳朵、抽嘴巴子，凡是她能想到的法子，全都招呼在这个可怜的女子身上。
　　突如其来的痛楚，终于让这个中了药的女子恢复了一丝清醒。
　　可当她看清眼前的情形后，顿时崩溃大叫起来。
　　“啊！！！”
　　凄惨的叫声回荡在黄府后院。
　　姚俪听到这声音，拉着静如嘀咕。
　　“都这么久了，还能叫得这么大声……”
　　静如一脸无语：“夫人！”
　　姚俪急忙闭上了嘴，扫了房顶和树梢一眼。
　　之前，她给两名暗卫下的命令，就是把白若莲绑过来。
　　她不是挑拨离间吗？不是假装和崔氏好闺蜜吗？就让她尝尝窝里斗、狗咬狗的滋味。
　　只不过，姚俪不确定卯一在不在，让先头的暗卫找到卯一，将他引开，再叫第二个暗卫把白若莲打晕带过来。
　　只要往屋里一扔，再从窗户翻出来，把窗户虚掩住，之后的一切，水到渠成。
　　至于这里头的黄二郎怎么变成黄大郎的。
　　姚俪也很好奇。
　　唔……说不定是黄二郎察觉到了问题，所以将计就计转给了他大哥？
　　要真是这样，这黄家兄弟俩心可不齐啊！
　　姚俪心里琢磨着，眼神转了一圈，看向了前院方向。
　　不知道去给黄全通报信的人回来了没？
　　念头一转，姚俪看向了院子外的人。
　　现如今，这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姚俪朝他们挥了挥手。
　　“这都是黄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掺和，还是赶紧走吧！”
　　众人纷纷应和。
　　“对对对！反正事儿是发生在黄家，跟我们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一群人便作鸟兽散。
　　姚俪带着静如走在最后，依稀还能听到崔氏的咒骂声。
　　就在她走出二门时，接到消息的黄全通终于姗姗来迟。
　　他那张圆滚滚的脸上，罕见的带着冷色，一丝笑容也无，直接带着得力下人就进了那间小院，强行泼了一桶冷水，将人浇醒。
　　黄全通回府后，先把乱成一团的三人分开，先是把崔氏禁了足，又把黄大郎关了禁闭，至于那个本想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反而深陷泥潭的白若莲，直接被黄全通扔进了柴房。
　　他才不管什么承恩侯府呢！这是他黄家的地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没当场杀了她都是黄全通仁慈。
　　黄全通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知府，见过的事、判过的案不知多少。哪怕白若莲藏得再好，只要黄全通仔细去查，必然会查出蛛丝马迹。
　　白若莲落到这个地步，不冤。
　　而这会儿，姚俪已经走到了前院的车马处，准备回府。
　　看着一眼后院的方向，姚俪还有些遗憾，没能看到白若莲狼狈的样子。
　　“夫人，该上车了。”
　　静如催促道。
　　姚俪回过头，扶着静如的手踏上了马车，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胳膊一把抓住了她，直接将她往怀里带。
　　姚俪脸色一变，本能地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刺了过去。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轻嘶。
　　“对你未来夫君下手这么狠？”
　　姚俪听出了这声音，忍不住惊叫一声，丢开了簪子。
　　“你回来了？！”
　　这突然出现的人，赫然正是孟无常！
　　车窗帘被拉开，模糊朦胧的光线照了进来，让姚俪看清了面前的人。
　　浑身的尘土和狼狈，就连头发里也满是灰尘和草屑，那张俊秀的脸，带着风霜之色，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可那双眼睛，看着姚俪时，却是带着如潺潺流水般的喜悦。
　　姚俪一把扑到了他怀里。
　　原以为思念很长，却没想到念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这种惊喜，让姚俪心头一颤一颤的。
　　“我以为，你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呢！”
　　姚俪闷在孟无常怀里低声说道。
　　孟无常摸着她柔顺的发丝，搂着她纤细的腰肢，鼻尖萦绕着记忆中熟悉的清香，不由长叹口气。
　　“想你了。”
　　简单的三个字，带着令人沉醉的深刻情意。
　　姚俪抬起头，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也不管脏不脏，毫不犹豫印上了自己的吻。
　　车轮悠悠转动，马车朝着孟府方向缓缓前行。
　　车外凉风来袭，车内却是一片火热。
　　良久之后，姚俪窝在孟无常怀里，小声说着这几天的事。
　　她没有隐瞒云溪的事，也没有漏掉自己试探过袁镇山，孟无常静静听着，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当姚俪说到今日的事时，孟无常眉头轻轻一蹙。
　　“你是奇怪，为什么黄二郎变成了黄大郎吗？”
　　姚俪用力点着头：“你知道？”
　　孟无常轻笑了一声。
　　“虽然没见到，但也能猜出来。黄二郎可比黄大郎有心眼多了，崔氏那种不入流的算计手段，能骗得过黄大郎，可不一定骗得过黄二郎。”
　　“所以，还真可能是黄二郎将计就计？这人也挺狠呀！那可是他亲哥。”
　　姚俪吐了吐舌头。
　　“亲哥怎么了？成了家，那可就是两家人了。崔氏一向小气，又多疑，总觉得黄全通两口子偏心黄二郎，想方设法要毁他。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事发，黄大郎都偏帮崔氏，黄二郎怎能不寒心？”
　　姚俪想了想，觉得也是。有这么个处处要害自己的嫂子，还有耳根子软的大哥，换做她是黄二郎，也要反抗。
　　“你既然回来了，后面的事我就不管了，都交给你了。”
　　姚俪打了个哈欠，这一次是真的困了。
　　她在孟无常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头靠在他胸膛上，很快就睡着了。
　　之后的事，姚俪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虽说黄家是知府家，可这么劲爆的八卦，谁能忍得住不传？
　　尤其是，崔氏当时自以为是，带了那么多下人和宾客过去观看，结果抓了自己老公的奸。
　　这种突如其来的反转，成为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哪怕多年之后，依然被人提起。


第203章 皇后人选
　　两天后，黄夫人才从外地回来。
　　她还没进家门，就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气得肝疼。
　　等回了府后，被黄全通冷着脸骂了几句，登时对崔氏恨到了极点。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没红过脸。这次也是黄全通气急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黄家的这事儿，一两天的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康义府。
　　他黄家，已经成为了整个康义府的笑柄了。
　　这对于黄全通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黄夫人无缘无故被丈夫斥责一顿，立刻把怒火转移到了崔氏身上。
　　回了后院，黄夫人连口热水都来不及喝，直接去了崔氏的院子，把她的儿子抱到自己院中。
　　接着，以病重为由，要把崔氏赶到城外的庄子上。
　　崔氏自然不肯，想尽办法和婆婆斗。
　　可她哪是黄夫人的对手？不过半天功夫就败下阵来，直接被塞进了马车，当天晚上就出了城。
　　黄大郎是个耳根子软的，本来对崔氏有几分歉疚。但很快，黄夫人就将一叠证据摆在他面前，告诉他，就是他这位好妻子下的药。
　　虽然这药本来是给黄二郎下的，可最终结果却是黄大郎吃下。这种谋害丈夫兄弟的事，放在谁家里，都足够崔氏死上一次了。
　　黄大郎理亏又心虚，不敢多说一句。
　　处理完大郎两口子之后，黄夫人沉着脸来到了柴房。
　　白若莲还穿着当天的衣裳，在柴房内瑟瑟发抖。
　　她清醒过来后，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计划得好好的，为什么最后中招的会是自己？
　　当初给崔氏的建议明明说的很清楚，让她买通黄二郎身边的丫鬟，给黄二郎下药。再让人将黄二郎引到那处偏僻的小院，然后找个下人故意模仿孟无常的声音，以引姚俪过去。
　　白若莲知道姚俪身边有暗卫，还加了一道，让人在途中洒了桐油，又掺了铁钉！
　　当然，白若莲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那天，她为了避嫌，特意在自己院子里待着都没出门……就算姚俪运气好，都躲过了，也不可能牵扯到自己才对。
　　可当她醒来，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事发现场，还不着寸缕！
　　白若莲当时几乎崩溃。
　　可不得不说，白若莲这个人的韧性极强。不过两天时间，她就已经冷静下来，开始想办法谋出路了。
　　就在她苦苦思索之际，忽然听到柴房外传来了动静。
　　她眼神一闪，攥了攥身上的衣裳，眨眼间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吱呀一声，柴房门被人推开，黄夫人迈步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看到柴火堆旁边缩着的人影。
　　白若莲身上的衣裳，已经不能叫衣裳了，就是一堆被撕碎的破布。她此刻蜷缩成一团，尽量不让自己暴露更多。
　　黄夫人眼底浮现出厌恶。
　　就是这个女人，挑拨崔氏对二郎下手！
　　还说是什么勋贵家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可瞧瞧她这些手段，阴狠到了极点。哪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会做的？
　　黄夫人本来对白若莲就没什么好感，现在更是连一丝耐心都没了。
　　“白姑娘，现在我给你两条路。”
　　黄夫人冷冷开口，懒得再客套。
　　“第一条路，我让人送你回京，这次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白若莲瞳孔一缩，险些没忍住眼底的怒火。
　　当没发生过？
　　真以为你黄家在这康义府一手遮天吗？
　　白若莲强忍着怒火开口：“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你们都不打算给我个交代吗？黄府，竟敢如此跋扈，欺凌我至此？就算我只是一介民女，也不是你们黄府随意可以欺负的！”
　　黄夫人神色不动，她知道这女人不会轻易答应的。
　　“既然你不肯回京，那就留下了给我儿做妾。”
　　白若莲这次没忍住，发出一声嗤笑。
　　“做妾？他黄大郎也配？”
　　白若莲的鄙夷和冷笑，让黄夫人勃然大怒。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康义府！你还真当你自己还是承恩侯府的千金小姐呢？实话告诉你吧！京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承恩侯府的嫡出小姐，已经被太后赐婚给皇帝，不日即将成为皇后！”
　　“承恩侯府的族谱上，已经没有你了！”
　　这是黄夫人这次出门打听到的消息。
　　当时，她听说未来皇后是承恩侯府家的二小姐时，还纳闷了一阵子。
　　这白家二小姐不是在自己家么？京城里怎么还有一个二小姐？
　　现在看来，承恩侯应该是已经放弃这个二女儿，找了另一个女儿代替她进宫。
　　被家族放弃的女子，还有什么可倚仗的？还不是任由她捏圆搓扁？
　　黄夫人本以为这番话会放白若莲惊慌失措，可让她意外的是，白若莲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反而有一种心中大石落了地的轻松感。
　　她这诡异的表情变化，让黄夫人心中一个咯噔，没来由生出了恐慌和不安。
　　黄夫人脸色变了变，原本还想教训白若莲一顿，突然放弃了，匆匆交代了下人几句，离开了柴房。
　　柴房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很快就暗了下来。
　　黑暗中，白若莲反而觉得更自在些，原本隐藏在心底的那些阴暗和扭曲，渐渐冒头。
　　而另一边，在孟府内，姚俪也听说了同样的事。
　　“太后给小皇帝赐婚？承恩侯府从哪里又弄来一个二小姐？这位二小姐不是在咱们这儿吗？”
　　姚俪有些吃惊地看着孟无常。
　　孟无常坐在软榻上，环抱着姚俪，下巴靠在姚俪的头顶，低声说道。
　　“这种事其实不算什么难的。圣旨只说赐婚承恩侯府二小姐白氏，可指名道姓说是谁。”
　　姚俪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
　　“太后也知道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她？不过，估计她应该挺生气的。要知道，白若莲从小就是被当成未来皇后培养的，心思、手段各方面都不差。她偷偷跑了，留给承恩侯府一摊乱麻。”
　　“啧啧，难怪她只带了一个丫鬟上路呢！”姚俪笑得有些幸灾乐祸，“所以说，她现在是被‘病故’了吗？”


第204章 求情
　　在多年以前，为了权势，承恩侯府早早就开始放出消息，说是太后中意二侄女当皇后。
　　这可以说是整个京城都公开的秘密。
　　只不过小皇帝年纪还小，需等他满十五岁，才能举行大婚，所以这事儿一直拖着，没有摆到明面上来。
　　可谁能知道，几个月前，白家的二小姐突然就不知所踪！
　　一开始，承恩侯还想瞒着，发动手下去找。可当他得知白若莲的去向后，差点没被气死。
　　之后，他不敢耽搁，直接进宫，向太后说明了情况。
　　太后虽然也生气，但承恩侯毕竟是她弟弟，也不好严惩，只能不痛不痒地骂了几句，开始商量对策。
　　他们商量出来的对策，就是换个人进宫。
　　维持白家的权势，必须要下一代皇帝带有白家的血脉，所以，皇后必须出自白家。
　　因此，尽管承恩侯府只有白若莲一个嫡女，在这件事上也必须得靠后。
　　最后的结果就是，安排了一个假的“白若莲”去庄子上养病，过了两个月后，对外宣布重病而亡。
　　因二小姐未成婚，严格意义上不算成年，所以族谱上直接就划掉了她的名字。
　　之后，承恩侯府的三小姐，变成了二小姐，被太后带进宫教了一段时间后，赐婚给了小皇帝。
　　姚俪听孟无常事无巨细地讲述后，只感慨了一句。
　　“这侯府和太后做事也太拖沓了。”
　　这么一件事，居然来来回回拖了几个月？！
　　他们要是做什么都这么拖延时间，那孟无常还用得着打吗？拖都能拖死他们。
　　孟无常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京城的人尤其在意面子，就算外人都猜到了真相，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了。”
　　“这什么破规矩……”
　　姚俪嘀咕着翻了个身，和孟无常面对面，仰头看着他。
　　休养了两天，孟无常的脸总算是没了之前的粗糙，不过，姚俪还是注意到了他身上多出来的几道伤痕。
　　“现在，你能跟我说说，这手臂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姚俪摸了摸他的胳膊。
　　这家伙，回家沐浴的时候，还藏着掖着不让看，哼！
　　孟无常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也没什么，就是出了个内贼，引来了一些人。”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姚俪听着却有些心疼。
　　“查出来了吗？”
　　孟无常点点头，轻柔地将她拉入怀中。
　　“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姚俪扁扁嘴，气恼地拍着他的胸口。
　　“要是没事，你会不让我看？”
　　孟无常一时哑然。
　　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于是，孟无常沉默了。
　　谁知姚俪又抬头瞪着他：“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
　　孟无常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你怎么有这么多说法？”
　　姚俪抱紧了他结实的腰，不想承认自己是太想他，也太担心他了。
　　“反正，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
　　孟无常点点头，笑着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两人正温存着呢，外头突然响起了燕儿叽叽喳喳的叫喊声。
　　“殿下、夫人，不好啦！”
　　姚俪急忙坐直了身体。
　　刚坐好，她就看到燕儿闯了进来。
　　“怎么了？”
　　燕儿扶着门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雁秋，和、和她哥、哥打起来了！”
　　“谁？雁秋和卯一吗？”
　　姚俪满脸错愕。
　　燕儿用力点着头：“打得可凶了，两人都挂彩了。天一师父不在府里，出去办事了，没人能拉得住他们俩。”
　　这两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破坏力也太强，其他护卫们想上前拉架，结果一个个全都受伤惨重。
　　现在，搞得他们二人周围都没有人敢靠近。
　　孟无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直接套上了靴子，往外走去。
　　姚俪急忙也穿好了些，拉着燕儿追了过去。
　　刚走出二门口，姚俪就听到了雁秋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为了那种人说话，辜负师父和殿下的信任，简直气死我了！”
　　“小妹，你根本不懂……”
　　“我就是不懂！我也不想懂！从今晚后，我也不想认你做哥了！”
　　说话声伴随着砰砰地拳脚相撞的声音，从教武场方向传来。
　　等姚俪跟着孟无常走进教武场时，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场内你追我赶，打得十分激烈。
　　“这兄妹俩真是，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吗？”
　　姚俪正说着，忽然看到卯一的拳头砸到了雁秋的眼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她正要喊住手，倏地感觉到身旁一阵风刮过。
　　孟无常居然直接冲进去了。
　　只见他一眨眼的功夫出现在雁秋和卯一之间，双手一挡，沉声开口。
　　“住手！”
　　卯一和雁秋看到他，急忙收回了拳脚。
　　姚俪和燕儿立刻冲了过去，拉着雁秋就往后退。
　　雁秋龇牙咧嘴的，还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只是，配着她那乌青的眼眶，看起来颇有些搞笑。
　　姚俪忙吩咐燕儿去取药。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就不知道躲着点吗？”
　　姚俪轻轻碰了碰她眼眶，无语地戳了戳她的脑门。
　　雁秋很委屈：“明明都是他的错！夫人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雁秋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卯一突然就对着孟无常跪了下来。
　　“殿下，我有一事相求。”
　　孟无常眉头紧皱，垂眸看着他，却没叫他起来。
　　他已经猜到了卯一要说什么了。
　　“你确定，你要怎么做？”
　　卯一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和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了，快得让人捉摸不到。
　　卯一深吸口气，用力地磕了个头。
　　他的力道很大，在场的人都能听到那砰得一声。
　　“殿下，属下恳请您放过白姑娘这一次。”
　　姚俪听到这，忍不住张了张嘴，满脸的惊讶和不解。
　　卯一和雁秋打架，居然是为了白若莲那女人？
　　姚俪猛地回头看向雁秋，就见雁秋既痛恨又气恼地点了点头。
　　“他要来向殿下求情，被我知道了，不让他进去，然后我们两个就打起来了。”


第205章 卯一走出（上）
　　姚俪无语至极，半天说不出话来。
　　白若莲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把卯一变成了她的死忠粉啊？
　　这种能力，简直堪比xie教洗脑。
　　没多久，燕儿拿着两瓶药急匆匆跑了回来。
　　“奴婢没回咱们院儿，直接去药房拿的药。”
　　燕儿一边说着，一边拔开了其中一个瓶塞，用帕子沾了药水往雁秋眼角仔细擦着。
　　雁秋疼得龇牙咧嘴，痛呼不已。
　　姚俪见她还有精力叫嚷，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扫了不远处跪着不动的卯一一眼，姚俪没有开口说什么，拉着雁秋就往二门走去。
　　等回到了梧桐院，姚俪让人把茯苓叫了过来给雁秋上药。
　　茯苓看到雁秋这副样子，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接过燕儿的药闻了闻，就开始上手。
　　雁秋乖乖地坐着，嘴上却一直不停说着话。
　　“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最好师父把他腿打折。”
　　姚俪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那是你哥，不用这么狠吧？”
　　“就因为是我哥啊！要是别人，直接就……”她做了个手刀的动作。
　　等茯苓上完药后，雁秋立马又活蹦乱跳了。
　　姚俪看她坐不住，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孟无常才回到梧桐院。
　　他一进门，姚俪就注意到他脸上神情，很不好看，阴沉阴沉的。
　　姚俪把他拉进屋内。
　　“最后怎么说的？”
　　孟无常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叹了口气。
　　“之前虽然知道他对白若莲心思不同，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要娶白若莲！”
　　姚俪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还真的是“真爱”啊？
　　古代人这么开放的吗？这白若莲刚失了清白，卯一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啧啧，要是换一个对象，卯一绝对算得上是绝世好男人了。
　　不过，看上白若莲……这眼光实在不行。
　　“他和雁秋是亲兄妹么？怎么性子一点都不像？雁秋虽然大大咧咧的，可眼光多好啊！”
　　姚俪嘟囔着。
　　孟无常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雁秋是跟着你才学乖了些，以前也是令人头痛。这兄妹俩也不是一点都不像，至少，在认死理这一点上还是很像的。”
　　姚俪挑了挑眉。
　　“那你打算怎么办？卯一这会儿还在教武场？”
　　孟无常嘴紧抿。
　　“我已经同意了。”
　　姚俪大为惊讶：“同意了？真的假的？白若莲那女人太诡异了，放心让他娶？”
　　孟无常叹息一声。
　　“他的心，已经不在暗卫了。所以，我给了他两个选择，可你猜怎么着？我只说了可以同意他娶白若莲，他就迫不及待应下了，连条件都没问。”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
　　姚俪低声嘀咕了一句。
　　“既然他这么喜欢白若莲，若是强行阻止，只会让他心底生恨。倒不如顺势而为，成全他。”
　　孟无常显然已经考虑好了。
　　“成全他，然后呢？”
　　虽然白若莲失了清白，看似吃了亏，但姚俪可不会忘记，她原本是打算用一招对付自己的。
　　就这么同意让她嫁给卯一？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姚俪双手抱胸，鼓了鼓腮帮子，嘴向下一撇。
　　“你放心，不会再让她有机会伤害你的。”孟无常伸手抱住了姚俪，“卯一毕竟自幼和我一起长大，还是雁秋的哥哥。答应他这件事，我们之间的情谊也就到头了。日后他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再管。”
　　“暗卫他是不能再待了，我打算，之后让他去东北边关。”
　　孟无常摸了摸姚俪的长发，抑郁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姚俪哼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
　　东北边关贫瘠又苦寒，常年冰天雪地不说，还要时常提防外族的入侵。
　　那里原本是历代流放犯人的地方，因长年累月的人口增长，形成了几座城。
　　说是城，其实繁华程度还不如这边的小县城。
　　以白若莲那种心高气傲的性子，这怕是比杀了她，更让她难以忍受。
　　不过，姚俪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可得让人好好看着白若莲，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孟无常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就这么相互依偎着。
　　次日，天一师父回来得知了此事，当即取了鞭子，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抽了卯一五十鞭。
　　“你既然选择背弃主子，从今往后就不再是我天一的徒弟。至今日起，暗卫之中除名，不再有卯一此人。”
　　卯一背后鲜血淋漓，衣服都被抽烂了，可见天一师父是真的动了怒，一点都没留情。
　　他咬着牙，满头的汗，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天一师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好自为之吧！”
　　说完，将鞭子一扔，他直接转身走了。
　　被迫过来观刑的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乙二和丁四主动上前，把卯一抬回了住处。
　　雁秋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
　　虽然气恼，但毕竟是亲哥哥，雁秋心急如焚，立刻跑到前院去看望。
　　一进门，看到趴在床上的卯一，雁秋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你说你这是图什么？为了个女人，害得自己一身伤，师父和殿下也难过，值得吗？”
　　雁秋走到床边，忍不住开口。
　　卯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或许不值得吧……但总要试一试。”
　　卯一慢慢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雁秋咬着下唇，掀开他背上的破布衣裳，给他上药。
　　“之后怎么办？”
　　“殿下说了，让我去北辽，守着边关。若是能立几次功，还是有回来的机会的。”
　　说到这里，卯一突然顿了顿。
　　“师父既然已将我除名，那我也该恢复从前的姓了。丫头，我一直没告诉你过咱们爹娘的事吧？”
　　雁秋的动作一顿。
　　“我记得你说过，离家的时候年纪太小，不记得了。”
　　卯一无力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歉然。
　　“这是我的错，当时只想让你忘记身世，能好好生活……你记住，我们爹叫凌豊易，我们娘叫魏婵。”
　　魏？
　　雁秋愣住了。


第206章 卯一走出（下）
　　“哪个魏？”
　　她有些不确定。
　　“你说呢？”
　　卯一看着她。
　　雁秋用力咬着唇，有些不敢相信。
　　她知道的姓魏的，就只有已故的吴王妃魏娘娘了。
　　“哥，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娘姓魏，难道和魏娘娘有关吗？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雁秋呼吸急促，心急无比。
　　吴王妃，在雁秋的记忆中，是个十分温柔的女子。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但雁秋对她印象深刻。
　　从前，她会做一些可口的点心，让殿下带给一同习武的大家吃。
　　因为当时一起习武的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吴王妃对她格外照顾，不仅送吃的，还会让身边的丫鬟们给她做漂亮衣服，送她首饰。
　　对于失去双亲的雁秋来说，吴王妃就像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卯一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你已经长大了，这些陈年往事，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我现在没力气，你可以去问殿下或者师父。”
　　雁秋瞪了他一眼，有些气恼他在这时扔出这么个重磅炸弹，让自己一时间接受不了。
　　可心底的好奇，打败了一切，雁秋给他擦完药，放下药瓶，急急转身跑回了后院。
　　而这时候，孟无常在梧桐院和姚俪一块儿练字。
　　他的字刚劲有力，每一个字都带着锋芒之势，看得姚俪惊叹不已。
　　反观姚俪，虽然练了很久，可写出来的字还是一个大一个小，惨不忍睹。
　　就这样，孟无常还能找出为数不多的几个优点。
　　“你看这个字笔画都写对了，已经很不错了。”
　　姚俪有些挫败，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脸颊。
　　“我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写得像你一样好了，这笔软趴趴的，你怎么写得出这么锋利的字的？”
　　“我从五岁开始习字，写了十多年才稍有风骨，你才练了多久？”孟无常点了点她的鼻子，“练字要有恒心。”
　　姚俪却不管，扔开笔，身体往后一倒，坐到了椅子上。
　　“算了算了，我能不写错就行了。练那么好看干嘛？又不是要当书法大家。”
　　姚俪摆摆手，心里却琢磨着，要花十几年时间练毛笔字，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发明出铅笔钢笔呢……
　　她的硬笔书法还是比较能见人的。
　　两人正说话间，雁秋就嚷嚷着闯了进来。
　　“殿下，我哥突然跟我说身世……”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她也看到了屋里的两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结果却被孟无常叫住了。
　　“你回来。”
　　雁秋转身，走到了两人面前。
　　姚俪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着孟无常：“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孟无常揉了揉太阳穴。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雁秋的爹娘是罪臣。雁秋的娘和我娘是同姓，说起来，雁秋算是我的表妹。只不过因为两家多年前就分族了，所以一直没什么来往。”
　　“雁秋的爹娘出事后，我娘不忍心他们两个孩子受委屈，就让人想办法给他们换了身份，送到了府里。可偏偏当时府里有别的事，就只能让师父将他们带回山谷了。”
　　姚俪眨了下眼睛：“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呀？为什么要瞒着雁秋？”
　　怪不得总觉得天一师父和孟无常对雁秋的态度有些不太一样，现在想来，就像是看自家孩子一样，带着无奈的宠溺。
　　“所以我爹真的叫凌什么易？我和我哥原本叫什么？”
　　“出事的时候你还小，没有正式的大名。至于你哥，他原名凌继。”
　　姚俪转头和雁秋叨咕：“这名字真不好听，还不如叫卯一呢！”
　　雁秋深以为然，有些苦恼地拍了拍脑袋。
　　“我还当有什么大秘密呢！不就是罪臣之子嘛？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我哥还一副神秘的表情，害我白担心一场。”
　　说着，雁秋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没一会儿，外头响起了郭娘子的声音。雁秋眼睛顿时一亮，急忙跑出去和郭娘子要吃的去了。
　　姚俪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瞥了孟无常一眼。
　　“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
　　孟无常愣了一下。
　　姚俪哼了一声：“你明显美说实话。”
　　“果然瞒不过俪俪。”孟无常轻笑一声，拉住了她的手，“其实，不说也是为了他们兄妹感情。他们两个不是同母所出，雁秋的生母是我娘那位同姓姐妹，卯一的生母只是个丫鬟。”
　　姚俪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但表情很快就恢复如初。
　　“我就说嘛！他们两人长得就不是很像，性格也不一样。这就能说得通了。”
　　所以说，卯一是庶长子，雁秋则是嫡女？这凌家看起来也不讲究啊！居然让庶长子先出生。估计那个通房丫鬟和雁秋亲娘的关系不好，很可能势同水火。
　　不过，不管她们生前再如何不对付，出了事，全都陪着雁秋爹去了，留下两个孩子，不得不相依为命。
　　姚俪心中感叹，决定不再提起这件事。
　　人都化成一坯黄土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雁秋果然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很快就将这件事扔到了脑后，每天照样吃吃喝喝，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
　　七八日之后，卯一伤势好了一些后，前来向孟无常告辞。
　　紧接着，他离开了孟府，直奔黄府，以强硬之势带走了白若莲。
　　白若莲在黄府这些天，每天被关在柴房里受尽屈辱，巴不得快点离开。因此，在卯一要带她走时，她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她原本以为卯一说的带她走，只是带她离开黄府，却没想到，卯一是要带她离开康义府。
　　从黄府离开后，卯一买了车马，带上了所有的银子和行李，直接踏上了前往北辽的路途。
　　坐在马车里的白若莲还一无所觉。
　　吃了一顿像样的饭菜后，她觉得安心了不少，躺在马车里睡了一觉。
　　睡醒后，撩开车帘，看到的却是有些荒芜的田野和陌生的道路。
　　“这是哪儿？”
　　她有些心慌，下意识抓紧了衣襟。
　　坐在车厢外赶车的卯一回答道。
　　“我们要去北辽。白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离开了康义府，就再也没人知道你的过去，再也没人能用这件事伤害你了。”


第207章 猜到了关键
　　姚俪虽然身在府里，可对于外面的消息却是了如指掌。
　　卯一带着白若莲坐上马车离开康义府后不久，姚俪就接到了消息。
　　每隔几日，暗卫就会向她禀告最新送来的消息。
　　如今管着暗卫们的，是乙二。
　　卯一除名，如今暗卫之中，也就他资格最老了。
　　姚俪听完乙二的话后，轻嗯了一声，然后又问道。
　　“卯一他们，到哪儿了？有谁跟着？”
　　“应该已经到京郊附近了。有戊七，带着辛三、辛五和辛十他们跟着，不会有问题的。”
　　辛字号是天一师父最近培养的一批暗卫，严格算起来还不不能出师，但现在用人之际，也顾不得了。
　　姚俪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觉得不对。
　　“辛五不是女的吗？”
　　“没错，夫人。殿下担心白若莲再使诡计，暗卫们会被蒙骗，所以特意吩咐叫上辛五。”
　　乙二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姚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接着在房内一圈一圈地踱着步。
　　“系统，白若莲走了这么多天了，你不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吗？”
　　“宿主不必担心，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系统的回话，让姚俪嘴角一抽。
　　这白若莲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办法回来？
　　可姚俪更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我不能主动对她出手？”
　　这白若莲上蹿下跳不是一次两次了，姚俪烦得不行，很想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可偏偏，遭到了系统的阻止。
　　系统难得主动跳出来，姚俪心中好奇得跟有只猫在乱抓一样，忍了这么多天，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
　　系统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宿主，我跟你说过，我们在这个世界必须要小心，如果被天道察觉，很可能一个天雷下来，我们两个都无处可逃，当场毙命。”
　　“这天道无形无色，亦无法捉摸，平时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它的注意。但有些特殊的人，和这个世界的运转有关，会被它标记。如果我们碰了，会引起天道警觉。”
　　姚俪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天道什么世界的运转，就不能说的简单点吗？
　　“能不能举个简单的例子？”
　　“例子……这么说吧！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而天道，就是它的中央处理器，是世界运转正常的核心系统。我们就像是从外头闯进来的病毒，必须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触碰这个机器的核心点。”
　　系统还真的举了个例子，只不过，这比喻实在是让姚俪高兴不起来。
　　“合着我跟你，都是病毒？”
　　“所以，才需要这具身体做掩护。”系统继续解释，“白若莲，恰好，就是天道标记的人之一。”
　　姚俪坐了下来，回想着白若莲身上的异常，很是无奈。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天道标记谁，有什么规定吗？”
　　“通常是和世界主线有关，比如在这个世界中，就是具有皇气的天子，就是最明显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特殊人……”
　　“你别说其他人，就说这个白若莲，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姚俪有些不耐烦。
　　“她的命格，是凤命，是天定的皇后人选。”
　　系统一句话，让姚俪立刻住了嘴。
　　要真是这样，还真不好办啊……
　　姚俪卷着发尾，眉头皱了起来。
　　除非，借力打力，借刀杀人？可能借谁的刀？
　　姚俪有些头痛。
　　“就没有别的办法？”
　　许久后，姚俪问道。
　　系统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轻咦。
　　“白若莲身上的凤命命格正在淡化……真是太奇怪了。我还从未见过这种事情。”
　　姚俪却是面上一喜。
　　“这是好事？”
　　“是好事，一旦她的凤命命格消失，不用我们出手，她会自取灭亡的。”系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声音，“就是不知，这拥有新凤命命格的人，会是谁？”
　　姚俪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明悟过来。
　　这白若莲原本是太后钦定的皇后人选，所以她身具凤命命格，可她自己放弃了这个命格，跑到康义府来，非要追随孟无常……
　　会不会是，白若莲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看出了京城里的小皇帝位置坐不了太久？所以想来找孟无常？
　　系统曾探查过，孟无常身上也有龙气，也就是说，他有继承大统的可能。
　　如果不是姚俪的出现，改变了孟无常的一部分命运轨迹，白若莲的计谋还真有可能实现。
　　毕竟，要论后宅争斗，白若莲是真的厉害啊！
　　姚俪眼神闪了闪。
　　“你说，这个白若莲，会不会和我一样？”
　　“不，不会，不可能！”系统吓了一跳，再三否认，“她是有些特殊，我看不透，但不可能是和你一样的异世之魂。”
　　姚俪默然。
　　不是穿越，那很有可能是重生的了。
　　这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
　　姚俪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如果她是重生的，那她身上的那些异常，就说得通了。比如，为什么放着现成的皇后不做，放弃承恩侯府的权势，非要跟着孟无常。再比如，为什么一门心思想要在孟无常面前表现……”
　　姚俪低声自语，眼神越来越亮。
　　这一次，系统没有反驳。
　　姚俪猛地跳起来往外冲。
　　“雁秋！雁秋！”
　　雁秋啃着手抓羊排从小厨房内走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姚俪朝她招招手，有些急切地问道。
　　“把乙二叫来我有事要吩咐……不，不行，算了，我直接去找天一师父。”
　　乙二的权利不够，今天孟无常又不在家，去处理王义山贪污一事去了。能找的就只有天一师父了。
　　姚俪尽力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整了整弄乱的发丝，带着雁秋往前院走去。
　　天一师父除了偶尔要出任务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教武场，教小豆丁他们习武。
　　虽然面对的是一群几岁的孩子，可天一师父还是乐此不疲。
　　叫姚俪说，他这是职业病。
　　可人家自己高兴，姚俪自然不会说什么。
　　姚俪跑到教武场时，发现这里多了一排排的木桩，几个孩子们踩着那些高低不一的木桩，身形摇摇晃晃的，一看就让人心忧。
　　“天一师父，能不能先停一下？”
　　姚俪站在场外喊了一声。


第208章 人不能乱吃药啊
　　天一师父大手一挥，那些孩子们顿时如蒙大赦，一个个从木桩上跳了下来，跑到旁边喝水、擦汗。
　　天一师父转过身，慢慢朝姚俪走来。
　　“什么事，不能等无常回来再说？”
　　姚俪定了定神：“能不能立刻飞鸽传书送信叫辛五他们回来？”
　　天一师父诧异地看着她。
　　“为什么？”
　　姚俪抿了抿唇：“我发现了白若莲的问题。最好立刻让辛五他们把人带回来，严加看管。”
　　姚俪的话，让天一师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无凭无据，单是你说的这些，不可能让辛五他们改变任务，突然回来。”
　　顿了顿，他又说道。
　　“再者说，现在天气冷了，飞鸽没法往北飞。”
　　姚俪有些失望，说了句“好吧”，转身就离开了教武场。
　　等走远后，雁秋凑到姚俪面前。
　　“夫人，要不我去吧！”
　　姚俪脚步一顿，诧异地看着她：“去哪？”
　　“去把我哥和那女人追回来！”
　　姚俪失笑，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们都走了好几天了，你能追得上？算了，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冷静下来后，也没那么着急了。
　　系统不是说了吗？白若莲可能很快就会回来的。
　　姚俪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那么着急干什么呢？
　　既然猜到她很有可能是重生的，那更要紧的是根据她的行为推测之后会发生的事。
　　现在想想，孟无常以后会当皇帝，这是板上钉钉的了。
　　京城的小皇帝、太后的结局肯定不好。所以她才会冒充庶妹的身份离开京城……
　　姚俪边想边走着，正准备拐弯回二门，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回头，她看到一身紫服的苏青，步履匆匆，满脸的肃然。
　　“苏先生！”
　　姚俪叫住了他。
　　“无常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青停下脚步，朝她做了个揖，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
　　“今日……殿下恐怕没法早回来了。”
　　姚俪一看他这神情就觉得不对。
　　“出事了？”
　　苏青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姚俪扫了雁秋一眼。
　　雁秋突然福灵心至，一下跳到苏青面前，双手叉腰，指着他说。
　　“跟夫人有什么要隐瞒的？还不快快说来！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夜半逛青楼，被花魁踢出来的事告诉所有人！”
　　她大嗓门一嚷嚷，苏青的脸色一下子由青转红。
　　“姑奶奶！”
　　苏青急红了脸，伸手要去捂雁秋的嘴。
　　雁秋身子灵活地一转，就躲开了他，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
　　苏青被拿捏得没了脾气，垂头丧气地走到姚俪面前。
　　“是王家那边的事。王义山突然暴毙了。”
　　姚俪这下是真的惊到了。
　　“暴毙？知道死因了吗？”
　　苏青摇摇头，神情中透露着一丝尴尬。
　　“之前王义山不是生了场病吗？后来不知怎么查出来他失去了生育能力……咳咳，这王义山非常在意这种事，一直在看这方面的病，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偏方。”
　　姚俪额头青筋抽了抽。
　　这叫个什么事儿……那王义山会不育，是他妻子下的药，药还是姚俪给的呢！
　　“所以，他是自己吃药吃死的？”
　　姚俪不由再问了一遍。
　　“哎，果然人就不能乱吃药啊！”
　　苏青觉得和姚俪说这种话题很别扭：“是夫人你非要问的啊！”
　　姚俪翻了个白眼，没理他，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这事没那么简单。王义山之前被翻出来贪赃受贿，被黄全通压了下来，说是等无常回来再处理。可无常刚要处置，人就没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青点点头。
　　“属下也觉得不对劲，所以才赶紧回来，想请暗卫出手调查一下。”
　　“暗卫还有这方面的人才啊？”姚俪转向雁秋，“我以为只会下毒呢！”
　　雁秋摊摊手：“我不知道啊！”
　　苏青嘴角扯了扯。
　　“衙门的仵作能力不行，查了半天，只说是吃药过量。可问题是那药的来源都查不出来，突然出现在王家书房里的。”
　　“那王夫人和家里的其他人呢？什么反应？”姚俪提醒，“之前因为王义山置外室的事，家里可是闹了一通呢！”
　　“衙役已经去问话了，不过我瞧着那王夫人没什么异样。她有些震惊，又有些恼怒，伤心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一路上都拉着她两个儿子，小心警惕的很。”
　　姚俪点点头，王夫人这样的举动很能理解。
　　毕竟，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在她心里，儿子明显更重要。
　　“这种事，等衙役问话问完，不知道要多久。我想过去看看情况，对了，把茯苓也叫上。”
　　苏青不敢反对。
　　雁秋欢快地回去拉来了茯苓，三人上了马车，往衙门的方向赶去。
　　到了衙门一看，门口站着一排士兵，个个神情肃杀，一眼就能看出，不是这府衙的人。
　　姚俪下了马车，扫了几眼，猜测着是哪个指挥使手下的兵。
　　有苏青带路，她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衙门。
　　很快，在大堂找到了孟无常的人影。
　　除他之外，黄全通、袁镇山等几个重要官员也都在。
　　姚俪的突然出现，让那些官员们愣了一下，半天才回过神来。
　　姚俪倒是一点也不当自己的外人，指了指茯苓，开口道。
　　“我这个医女，本事很不错。不如叫她瞧上一瞧？”
　　黄全通脸颊上的肥肉抖动了下，有些为难。
　　孟无常根本就不管这些官员心中如何想的，直接就朝茯苓点了点头。
　　茯苓得了首肯，有些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掀开了白布，看到了一张满脸青紫，嘴角还有着残留血迹的肿胀面孔。
　　姚俪刚想看个仔细，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姚俪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又有些甜蜜。
　　“好啦，我不看就是了。”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又加了句。
　　“其实我不怕。”
　　孟无常拉着她往后站了站，感觉到她的眼睫毛在手心里颤动，心底泛起了阵阵痒意。
　　孟无常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手，只是眼底多了几分温度。
　　姚俪拉着他到角落嘀咕。
　　“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早上，准备去王家拿人的时候。发现他的，是王家小女儿和她的奶娘。”


第209章 不对劲
　　“芷薇？她应该吓坏了吧！”
　　姚俪眉头皱了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娇俏可爱小姑娘的样子。
　　“我能去看看她吗？”
　　孟无常叫来一个衙役，低声询问了几句。
　　那衙役弯着腰，恭敬地回答道。
　　“回殿下，王家那位小姐已经问完话了，在后堂歇着呢！现在问的是王家夫人和两位小少爷。”
　　因王夫人和黄家的关系，衙役们不敢对王芷薇等人用刑。
　　孟无常揉了揉眉心。
　　“既然没别的事，那就去看看吧！”
　　姚俪点点头，拉着雁秋去了后堂。
　　后堂一字排开站了一群衙役，守着审讯牢的入口。
　　王夫人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声音嘶哑又高亢，带着愤怒和激昂，还夹杂着拍桌子的声音。
　　姚俪扫了一眼，带路的衙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样的王夫人，让姚俪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经历这一次事情，对王家这几个人来说，是好是坏……
　　正思量间，衙役的声音忽然响起。
　　“夫人，到了。”
　　姚俪眨了眨眼，就看到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内，王芷薇站在门口朝审讯牢方向张望，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芷薇，你没事吧？”
　　姚俪快步走了过去，唤了一声。
　　王芷薇转过头，看到是她，面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姚夫人！”
　　她拎着裙子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姚俪的手。
　　“姚夫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呀！我爹突然没了，官府还把我们关起来……”
　　她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明显是慌了神。
　　姚俪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带着她走回屋内。
　　“雁秋，叫人去沏壶茶来。”
　　姚俪转头吩咐了一声。
　　雁秋急忙跑去叫茶了，而姚俪则拉着王芷薇坐了下来，柔声说着劝慰的话。
　　“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你爹的死太突然了，黄大人他们怀疑是被人害的，所以才会仔细询问，并不是针对你们。”
　　她不说还好，一说完，王芷薇的手忽地颤了颤。
　　姚俪心头一跳。
　　王芷薇的反应……有些不太寻常。
　　姚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发现王芷薇脸上有担忧有惶恐，还有紧张和害怕，却没有……对刚刚意外身亡的父亲该有的伤心。
　　就算王义山前段时间和王夫人关系破裂了，可这十几年来对子女一直都算不错的，至少表面上是个“慈父”的形象。
　　王芷薇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就算偶尔有些重男轻女的待遇，可也至于对这个父亲一丝感情都没有吧？
　　姚俪眯了眯眼睛，手一翻，轻轻握住了王芷薇的手腕。
　　“你能跟我讲讲发现你爹时的情况吗？”
　　王芷薇定了定神，咬着没有血色的唇，低声说了起来。
　　“因为爹娘最近关系不好，爹一直住在前院的书房里，平时有什么事都是叫下人传话。我想让他们和好，所以去厨房熬了补汤送去给爹。可一开门，就看到、就看到……”
　　她说不出话来了，眼底流露出惊恐，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姚俪急忙抱住了她。
　　“好了好了，别怕别怕……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的？按理来说，就算你爹住在前院，身边也应该有服侍的下人吧？”
　　“没有，一个人都没看见。平时服侍我爹的人，我一个都没看到。”王芷薇垂下了头，低声说着，“当时我吓坏了，大叫起来，还是奶娘抱着我离开书房的。之后，奶娘又叫人去通知我娘和哥哥们……在之后，衙门的人就来了。”
　　姚俪点点头。
　　这一番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一切都说得通。
　　可能是这丫头受到了太大的惊吓，所以表现得有些异常。
　　姚俪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
　　等雁秋送了茶过来，姚俪又哄着王芷薇喝了杯茶，说了些别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总算是让她暂时冷静了下来。
　　“你现在这儿待着，我去看看你娘那边什么情况。”
　　姚俪摸了摸王芷薇的头发，轻声说道。
　　王芷薇抿着唇，送她到了门口。
　　“夫人，如果我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见谅，帮帮她。我娘……只是太在意我们了。”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惊觉失言，捂了捂嘴，一个转身回到桌边，趴在了桌子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姚俪离开房间后，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收了起来。
　　“这件事……总觉得很违和。”
　　雁秋撇撇嘴，忽然凑到了她耳边说：“夫人，我猜就是那王夫人下的手。我刚刚去取茶，听了几耳朵那边审讯的情况，这会儿是黄大人亲自审讯，几句话就把王夫人问住了！”
　　姚俪脚步一顿。
　　“这么说，他们怀疑的是王夫人？”
　　雁秋点点头。
　　“您想啊！这王义山和王夫人先前因为置外室的事吵闹不休，闹的是满城风雨，谁不知道啊？这王夫人肯定恨死王义山了，想下毒害死他也是有可能的。”
　　姚俪秀眉微蹙。
　　“如果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对王夫人可就很不利了。她这性子，看起来厉害，其实就是个纸老虎，恐怕经不起吓。”
　　姚俪猜得没错，审讯那边的情况，的确如她预料的那般。
　　衙役们不敢对王夫人太狠，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黄全通不耐烦了，亲自上阵。
　　一连番连珠炮似的问题，直接就把王夫人问懵了，说话也没那么底气十足了。
　　很快，黄全通就发现了她话语中的漏洞，猛地一拍惊堂木，威吓道。
　　“到底怎么回事？！还不如实招来！”
　　王夫人吓得浑身一哆嗦，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是、是、是我干的！”
　　她一开口，整个人就像是戳破了的气球，气势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
　　黄全通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直接承认了，脸上不由露出了讶异之色。
　　王夫人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而姚俪带着雁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了。
　　真的是王夫人干的吗？
　　她已经找来了药，把王义山弄得无法生育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再下药毒死他呢？
　　再者说，王家大郎不久之后就要参加县试了。王夫人对大儿子那么期待看好，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做出这种事来？
　　这岂不是断送了她儿子的科举之路？


第210章 果然不是她
　　姚俪虽然有所怀疑，但并没有贸然进去打断审讯。
　　毕竟黄大人才是主审官，他更懂审讯的事。
　　姚俪虽然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证据，也不好随便乱说话。
　　她站在原地看着黄全通继续审问王夫人，直到王夫人把作案过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才作罢。
　　之后，王夫人被关进了地牢，至于王家两个儿子，也被单独关了起来。只有王芷薇，因为年幼，又是女孩子，所以仍旧在后堂的那间屋子里。
　　姚俪在原地沉默片刻，之后回到了前堂，找到孟无常。
　　堂内的尸体已经被带走了，茯苓跟着仵作一同前去，这检验毒药成分需要一段时间，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
　　姚俪扯了扯孟无常的袖子。
　　“王夫人认罪了。”
　　孟无常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姚俪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觉得不对劲。王夫人这个人，我还算了解的，她的性子是看似爽朗直接，实际上行事圆滑很会说话。胆子不大，又是个以夫为天的人。她和王义山吵归吵、闹归闹，可我不觉得她会动手杀人。”
　　孟无常揽住了她。
　　“你是想为她说情？”
　　姚俪摇摇头，抬头看着他。
　　“不是说情，是想说，别让黄大人这么快结案。这罪名一旦成立，到时候王家所有人都要跟着倒霉。”
　　孟无常见她一脸的认真，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案子不会这么快就结的。这杀夫案，可不像寻常案子，是要动用三堂会审，开堂审理的。这一套流程走下来，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再说，光凭王夫人认罪的口供也不够判案，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实证。”
　　姚俪微微松了口气。
　　两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能找到帮王夫人翻案的证据吧？
　　之后的几天，姚俪天天都向孟无常询问这件事的进展。
　　可让她意外的是，事情的进展超出意料的顺利。
　　第二天，验尸结果终于出来了。
　　王义山果然不是死于补药过量，而是死于水银中毒。
　　他每日必吃的补药中，有一味人参，而人参和五味子相克，同时服用会出现中毒症状。
　　但这毒性并不至死，所以仵作才没有验出来。
　　而茯苓经过一晚上仔细查找后，发现了水银的痕迹。
　　水银这种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弄得到的。
　　黄全通派了衙役在城内四处搜查，最终在城南那家药店里找到了线索。药店的伙计供认不讳，直接指认是王家的下人购买。
　　可偏偏，那个下人在事发当天起就不知所踪。
　　案子查到这里，似乎是查不下去了，只能暂时搁置。
　　茯苓却一直没回来。
　　姚俪不放心，决定再去一趟衙门。
　　这次她带上了燕儿和雁秋，留静如看家。
　　马车行驶到衙门口，姚俪下了马车，却看到巷子旁有个人影躲躲闪闪，一看就很可疑。
　　“雁秋，去把那个人抓过来！”
　　姚俪指着巷子方向一声低喝。
　　雁秋眼睛唰得一亮，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那人察觉到是冲自己来的，吓得转身就逃。可他又怎么会跑得过雁秋？
　　雁秋几个起落，就追上了他，一把朝对方的头顶抓去。
　　“我看你往哪里逃！”
　　雁秋这一抓，不小心将此人的帽子扯了下来。
　　紧接着，她就呆住了。
　　这个穿着褐色短袄和长裤、个子矮小的人，居然是个女的。
　　那一头瀑布般的长发，脸上又急又羞的神情，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来。
　　姚俪和燕儿刚追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由脚步一顿。
　　姚俪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
　　“抱歉冒犯了姑娘，不知姑娘为何女扮男装躲在这里？”
　　那姑娘咬了咬唇，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我、我想来看看王大哥。”
　　王大哥？
　　姚俪愣了愣，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找王家大郎的？你是他先生的女儿？正在说亲的那位？”
　　那姑娘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王家出了事，我爹娘叫我明哲保身，可我相信王大哥不会有事的，所以就……”
　　“所以就偷跑了出来？”
　　姚俪好笑地看着她。
　　这姑娘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却还挺有胆色。
　　“我们正要进去，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吧！你这幅样子，衙役恐怕是不会轻易让你进门的。”
　　那姑娘眼睛一亮，急忙向姚俪道了声谢。
　　于是，一行人转向，朝着衙门口走去。
　　等进了衙门后，姚俪就说找王芷薇有事要说，带着人直接了当去了后堂。
　　王芷薇仍旧在那间屋里。
　　和上一次见面想必，现在的她看起来满脸的憔悴，瘦了很多。
　　看到姚俪，她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可这次，姚俪脸上却没了之前的温和和亲切。
　　她向后退了一步，离王芷薇几步之遥，倏地开口。
　　“我知道王义山不是你娘杀的，但是，我需要证据。你肯说实话吗？”
　　这几日，姚俪思来想去，将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推敲，最终将目光定在了王芷薇身上。
　　王芷薇那天说的话，事后想想就像是某种暗示。
　　暗示她娘会因为孩子而做出什么不符合她性格的事。
　　这不就是在暗示她娘没做杀人的事吗？
　　可姚俪不解的是，为什么王芷薇不明说呢？
　　虽然她是王夫人的女儿，但在这件事上，说的话也是有用的。
　　“放心，我身边的人都很可靠，不会有人泄露出去的。”
　　姚俪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你娘被判刑，被处死吗？”
　　王芷薇眼神一震，忍不住抱头痛哭。
　　“不是我娘做的，是我，都是我不好……那汤是我端过去的，爹很喜欢我孝顺他，他喝了汤，结果没多久突然就死了。”
　　“我吓坏了，去找我娘。我娘说不会让我出事……呜呜呜……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我爹，现在又要害死我娘。”
　　王芷薇崩溃大哭。
　　姚俪松了口气。
　　看来她猜得没错，果然不是王夫人所为。
　　但，汤？
　　什么汤？


第211章 可能的线索
　　姚俪忽然发现，自己貌似一直忽视了一个问题。
　　情绪王义山是死于水银中毒，而这毒，大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下在补药里的。因为药渣之中，确确实实有一点水银的成分。
　　但假如说，那检验出来的一点点水银，是后来有人放进去的呢？
　　毕竟，找到药渣已经是案发几天后的事了。
　　至于那补药的具体成分究竟是什么，只有贴身服侍王义山的小厮才知道。而那小厮，自案发后就不见了踪影……
　　姚俪看了一眼崩溃的王芷薇，走过去，抓住了她的肩头。
　　“芷薇，冷静一下，你仔细想想，送汤的时候，你爹有没有喝过别的东西？或者吃过什么？还有，那汤是你自己做的吗？中途有没有离开过？”
　　姚俪打心底里不相信王芷薇这个小丫头会那么歹毒，她没那个动机。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从哪里知道水银这种毒物的？
　　水银这种东西，不像乌头、砒霜之类的毒药那么广为众知，虽然也属于药材的一种，但因剧毒无比，所以一般的药铺也不会有存货的。
　　王芷薇又不懂药理，她怎么会想到用水银给人下毒呢？
　　更有可能，是有人趁其不备，在那汤中下了药。
　　王芷薇抽噎了下，努力回忆着那天的场景。
　　“汤是我自己熬的，奶娘说爹娘最近不和睦，我这个做女儿的，应该多多孝敬爹娘，我想着爹爱喝羊肉汤，就去厨房了。”
　　“熬汤的时候，是小丫鬟看着的，汤熬好了，我还尝过一口。后来我带着奶娘和丫鬟去了爹爹的院里。”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你爹喝了汤，就直接毒发身亡了？”
　　姚俪追问。
　　王芷薇脸上露出迷茫之色，摇了摇头。
　　“爹爹喝完药，和我说了会儿话，并没有中毒的样子。他还说过两日给我买簪子，叫我别告诉娘……接着，我准备回后院。可等我刚走出门没两步，屋里就响起了爹的叫声。我赶紧跑回去，就看到、看到……”
　　她再次露出惊惶。
　　姚俪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又喂她喝了口凉茶，才让她安静下来。
　　“所以，你并没有看到你爹毒发？”
　　王芷薇点点头。
　　姚俪沉思了片刻后又问：“那装汤的碗呢？还有厨房剩下的汤呢？都没问题吗？”
　　王芷薇咬了咬下唇，低声说道。
　　“我看到爹出事后，急忙叫来了我娘。我娘当时就让人把汤倒了，那汤盅也换了。”
　　这下姚俪就明白了。
　　王夫人看到那场景，估计也来不及多想，只想着怎么帮女儿摆脱嫌疑。
　　所以，汤，这个直接的证据就没了。
　　姚俪为王夫人叹了口气。
　　王芷薇抓着她的袖子，颤着声问：“我娘会死吗？求求夫人帮帮我娘吧！”
　　姚俪抿了抿唇。
　　“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暂时救你娘。”
　　她在“暂时”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王芷薇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煞白。
　　“夫人的意思是、是叫我去自首？”
　　姚俪点点头，又温声解释。
　　“只是暂时的。府衙审案、定罪没那么快，关键性的证据——那毒药找不到，定案要花很长时间。你向衙门自首后，这一切就得重来。至少能拖一个月的时间。”
　　王芷薇眼睛亮了亮，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其实我这几日也想过，不能让我娘替我顶罪。我娘虽然偏疼哥哥们一些，但对我也很好。可是奶娘说，以我娘和黄夫人的关系，黄大人不会定我娘的罪。”
　　“但我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我娘吃苦啊！”
　　王芷薇的话，让姚俪眼神一闪。
　　奶娘……
　　王芷薇话中，这个奶娘出现了很多次。
　　在这些大户人家家中，主母要忙的事很多，通常孩子生下来之后，都是丫鬟奶娘照顾得时间多，所以小姐少爷们，跟奶娘亲近是很正常的事。
　　就比如孙嬷嬷，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王芷薇显然也是，十分信任奶娘，很听她的话。
　　可姚俪仔细回想了一下，却对这个奶娘没什么印象。
　　姚俪将这个人记在了心里，又和王芷薇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离去。
　　随后，姚俪找到了茯苓，直接就问起了水银的事。
　　“那药渣是谁找到的？里面的水银是谁验出来的？”
　　茯苓歪着头想了想：“药渣是衙役在王家前院的一棵树下挖出来的，花了好一番功夫。药渣带回来后，仵作叫我帮忙，我验出来的。”
　　姚俪有些意外，茯苓在衙门还挺受重视？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茯苓点点头：“那药渣里的水银量太少了，不至于当场毒发身亡。”
　　姚俪吐出口气，把刚才王芷薇说的事发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
　　茯苓眼睛顿时睁大。
　　“不是在药里，是在汤里？可是不可能啊！水银这种东西，无法溶于水中，会变成一个个小圆粒，沉在碗底。”
　　姚俪眉毛一沉。
　　“王芷薇这丫头以为是她送过去的汤害死了她爹，所以吓坏了，找来王夫人后，王夫人又不懂药，来不及细问，直接就把汤处理掉了，现在查也没法查。”
　　茯苓忍不住拍了下大腿。
　　“真是！这母女俩多耽误事儿啊！”
　　姚俪也这么觉得，但那种慌乱的时候，王夫人恐怕想不到其他方法。
　　顿了顿，姚俪才又开口。
　　“所以，现在有两条线索可以去查。一个，是药渣那里，那水银很有可能是事后有人加进去的，可以从这里入手去查。还有一个线索，则是那个失踪的小厮。”
　　小厮失踪这么久都找不到，很可能是个关键人物。
　　茯苓这几天在衙门听着他们讨论案情，也琢磨出了很多，闻言叹了口气。
　　“夫人，那小厮，很有可能已经没命了。”
　　“就算人死了，尸体也能查出很多线索。”姚俪摆了摆手，“如果小厮死了，那同一个人行凶的可能性很大。在他身上，也可能找到突破口。”
　　姚俪想起前世看到过的一句话：这世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你犯罪，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那凶手做的越多，留下的线索可能就越多。
　　茯苓惊叹地看着姚俪。
　　“夫人，您真厉害！”


第212章 白若莲要回来了
　　姚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话可是众多前人用过的，不是她的创意。
　　跟茯苓交代完后，姚俪去牢房那边看望了王夫人，逗留了片刻后，没有耽搁太久，就带着两个丫鬟打道回府。
　　在马车上，憋了一路的燕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夫人，您为什么不直接跟黄大人说这事儿？只要您一句话，黄大人肯定会叫人仔细去查的。”
　　姚俪还没开口，倒是雁秋先出声了。
　　“你傻呀！要是夫人直接去说，那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都变成夫人以权压人了。这康义府，谁不知道咱们夫人和王夫人关系好？”
　　燕儿露出恍然之色，旋即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
　　“我怎么没想到呢？”
　　姚俪扯了扯嘴角。
　　其实，雁秋说的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姚俪不想过早暴露自己。
　　她总觉得，那个杀了王义山的人一直在暗中窥视。
　　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姚俪没再说话，一直都闭着眼睛假寐，不过脑海里却一直在和系统探讨这件事。
　　系统虽然死板了些，但说不定能提供新的思路呢！
　　不过，姚俪却是高估了系统。
　　系统听完她的话后，直截了当来了句。
　　“要不兑换一个真言丹？”
　　姚俪只差在脑海里给他翻个白眼了。
　　“你这个真言丹弊端太多了，用处不大，还要浪费我好多道德点，我才不要！”
　　这真言丹只对那些心性不够坚定的人有用。
　　可问题现在连个嫌疑人都没有，兑换了真言丹给谁吃？
　　“这种事，交给专门人士就行了嘛！你干嘛非要掺和呢？”
　　系统也很不理解姚俪的举动。
　　虽说平时和王夫人来往得比较密切，但又不是什么真心的朋友，大家都是面上装的热情而已，有必要这么跑前跑后吗？
　　姚俪没理会系统。
　　其实她有时候想想也觉得自己对这件事过于上心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利用王夫人所以心怀愧疚，也或许，是因为做善事做得多了，姚俪自己不由自主地展现出“圣母”的一面了。
　　就像面具戴的久了，摘不下来一样。
　　姚俪心底喟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等回了府里，姚俪找来卢管家，让他去查王芷薇奶娘。
　　只可惜，卢管家并不是本地人，只能查到一些表面的东西。
　　王芷薇的奶娘不是府里的老人，是当初王夫人在外头找来的，大家都叫她金嬷嬷。
　　据说为人本分，原本是乡下的一个农妇，但遭遇很不幸，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丈夫意外死了，她被婆家赶了出来，无处可去，恰好遇到了去上香的王夫人，被王夫人带回了家。
　　而没过两日，王芷薇原本的奶娘家里出了事，不得不请辞，这个金嬷嬷就顶替了上来。
　　姚俪一听就觉得这个金嬷嬷不简单啊！
　　她刚到王家没多久，王芷薇的奶娘家里就出事了？
　　而王家那么多下人，结果让她一个外来的抢了先，成了王家小姐的奶娘？
　　姚俪一下子来了精神，让卢管家继续去查。
　　卢管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卢管家前脚刚走，后脚乙二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夫人，有件要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禀告。”
　　乙二脸上带着纠结和犹豫。
　　姚俪挑眉看着他。
　　“来都来了，直说吧！”
　　孟无常不在府里，这大大小小的事，都来找她。
　　乙二嗐了一声，开门见山就说道。
　　“属下刚刚接到消息，卯一……不，是凌继送回来的信，说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要把白若莲送回来。”
　　“他要做什么？”
　　姚俪脱口而出，眉头皱成了一团。
　　乙二重复了一遍。
　　“他说要把白若莲送回来。这信走的是驿站的路，回来要好几天，恐怕这会儿，白若莲已经快到康义府了。”
　　姚俪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就知道这女人不会安分！卯一这脑子是进了水了吗？”
　　虽然系统说过白若莲肯定会回来的，可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现在这时候。
　　姚俪真想痛骂卯一一顿。
　　乙二悄悄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问。
　　“夫人，要不我让人把她挡在外头？或者多派几个人把她押回去？”
　　姚俪长长吐出口气。
　　“那有什么用？就算把人押回去了，她还会想出其他办法来的。堵不如疏，这道理，你且记得。”
　　乙二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忐忑。
　　姚俪扫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
　　“放心吧！不管卯一做什么，他都已经被暗卫除名了，不会影响到你的。”
　　乙二接到消息就立刻跑来禀告，显然是有着私心的。
　　不过，谁没有个私心呢？
　　乙二做事还算可以，虽然武力不如卯一，但他心思缜密老辣，年纪和资历在暗卫中都算数一数二了。
　　最重要的是，乙二能看清形势。
　　他知道现在殿下信任姚俪，所以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姚俪，甚至还会主动过来禀告。
　　人又没有犯错，就算有些小心思，也无大碍。
　　得了姚俪的肯定后，乙二松了口气，立刻满脸正色地向姚俪行了一礼。
　　“属下以后会为殿下和夫人好好办事，不会辜负夫人的好意。”
　　“只要好好做事，不要向卯一那样就行了。”
　　姚俪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白若莲的事先搁在一边，现在更要紧的，是查那个金嬷嬷的事。
　　而衙门那边，王芷薇听从了姚俪的意见，第二天就主动向黄大人投案自首，将她所知的一切，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只不过，黄大人并不觉得高兴。
　　他反而觉得很头痛。
　　本来这案子的流程都走了一大半了，虽然没有最关键的证据，但只要旁证足够，也能定案了。
　　偏偏这时候王芷薇突然跳出来，推翻了这案子原本的结果。
　　现在好了，又要重头开始。
　　黄大人没给王芷薇一点好脸色，立刻叫人把她关进了牢房。
　　又怕她和王家其他人串供，所以给她安排了单独的房间。
　　而与此同时，茯苓也找到了其他的证据。


第213章 反转又反转
　　在茯苓提出种种疑点之后，黄全通最终同意了她解剖的提议。
　　在这种年代，人们十分在意尸身的完整性，所以，哪怕出了杀人案，也尽量不会解剖，那样会认为对死者不敬。
　　但现在，显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仵作不想得罪人，装病推脱，最后是茯苓自己上阵，当着众人的面剖开了王义山的身体。
　　茯苓果真在他身体里找到了水银。
　　可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是，那水银并不是在胃部，而是在喉咙里。
　　茯苓戴着细棉布做成的口罩，秉着呼吸，用软管将那些水银送到了一只碗里，随后开口。
　　“大人，看来他是死后才被人灌入水银的。”
　　黄全通也算是见多识广，在任期间遇到过不少案子，可没有哪一桩案子，像如今这桩反转这么多。
　　“不是死于毒杀？那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黄全通急的满头是汗。
　　茯苓指了指王义山的胸口。
　　“左胸处有一个很小的紫黑色的点，应该是有人用毒针刺了进去。”
　　茯苓说得不紧不慢，却全盘推翻了仵作的检验结果。
　　“这毒针直刺入肺部，毒顺着肺部往外蔓延，造成死者胸痛、呼吸困难、脸部涨红，最后气绝而亡。”
　　黄全通一张胖脸都皱成了橘子。
　　“毒针……看来，的确不是王家那几个人所为。”
　　顿了顿，他看向茯苓，和颜悦色地说道。
　　“何姑娘这一手辨毒和验尸的本领，实在是让我叹为观止啊！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留下府衙为我做事？”
　　茯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等她开口，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黄大人您可不能跟我们夫人抢人啊！何姑娘是我们夫人的医女。”
　　燕儿从围观人群中挤了出来，跑到了茯苓身边。
　　黄全通神色有些讪讪。
　　燕儿挡在茯苓面前，就像是只老母鸡在保护小鸡仔儿，不服输地继续说。
　　“黄大人您再爱才心切，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咱们的人身上吧？再说了，何姑娘要真听您的，当了仵作，以后还怎么嫁人？”
　　燕儿的说法，得到了围观群众的认同。
　　茯苓虽然不在意嫁不嫁人的事，但燕儿这么帮自己说话，她还是很高兴的。
　　“我的活干完了，可以回去了。”
　　说着，她脱下了套在外层的布衣手套等物，用澡豆仔仔细细地洗了手，跟着燕儿离开了衙门。
　　至于后续的案子要怎么审，怎么判，茯苓其实并不关心。
　　要不是夫人的交代，她才不会在这里待这么多天呢！
　　茯苓和燕儿两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孟府，姚俪让人准备了火盆、鞭炮，欢迎茯苓回来。
　　等听两人你一言我一嘴地说完经过，姚俪忍不住发出了和黄全通一样的感慨。
　　“这案子也太复杂了，这都反转了几次了！”
　　茯苓吃着郭娘子专门为她做的小食，喝了一杯温热的红枣茶，抽空说了一句。
　　“那毒针看起来不简单，应该很快能找到凶手。”
　　姚俪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茯苓咽下糕点，解释道。
　　“一般做针线活用的针是铁做的，大夫们针灸用的金针或者银针，但是质地偏软，不适合做暗器。那毒针肯定是特制的。”
　　“没想到茯苓你还真有查案天赋啊！”姚俪感慨道。
　　“没有，我只是看书看得多。”茯苓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我最近就在看针灸方面的书呢！所以专门去了解了一下。”
　　姚俪莞尔。
　　“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
　　茯苓起身行了个福礼，跟着丫鬟离开了房间。
　　姚俪托腮望着窗户发呆。
　　这反转，还真是出乎意料。
　　水银那条线索是没用了，现在又得重新开始查毒针。
　　姚俪都能想象的出来黄全通此刻的表情。
　　“不管怎样，至少洗清了王夫人和王芷薇的嫌疑。”姚俪低语一声，语气轻松了不少，“后面的事，我就不用管啦！”
　　燕儿也跟着松了口气。
　　“夫人总算可以放心了。”
　　姚俪哈哈笑了一声：“叫人准备些日常需要的东西，我估计待会儿衙门就会放人，派辆马车去接一下王夫人她们。”
　　王家原本的宅子是不能住了，因为查案，整座宅子都已经封了。
　　而且，就算没这事，王义山贪污受贿的事抖落出来后，王家的大部分家产都要充公。
　　燕儿屈了屈膝，飞快出去安排了。
　　姚俪没有亲自去接，主要是考虑孟无常的立场。
　　不过，虽然她没有出面，王夫人对她仍然感激不尽。
　　王家出事后，也就姚俪一直在奔走帮忙，其他人，哪怕是亲戚们，也都是避之不及。
　　这段时间王夫人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
　　燕儿坐着马车，带了换洗的衣裳，温热的饭菜，零碎银子等等，对王夫人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夫人，您先擦擦脸，吃点东西吧？”
　　燕儿带着小丫鬟们走上前去。
　　王夫人叹了口气：“别叫我夫人了，如今我还算哪门子夫人？”
　　燕儿从善如流，叫了声王太太。
　　“您的嫁妆也被衙门封了，估计要过几日才能换给您。我们夫人问您有没有住处，若是没有，夫人在城南有间宅子。”
　　王夫人，原名史梅，摇了摇头说。
　　“不麻烦你们家夫人了，我先带着孩子回娘家。等安顿好了，再来向夫人道谢。”
　　燕儿没有再劝，让马车送她们到了史家门口，这才吩咐车夫回府。
　　姚俪听她说都安顿好了，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
　　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
　　两日后，王太太果然带着儿女们登门了。
　　经历了这一遭后，她变了不少，姚俪看着面前正襟危坐、面容沉静的人，怎么都和从前那个王夫人联系不起来。
　　不过，不仅是她，王家的三个孩子，也都变了不少。尤其是王芷薇，从前那么活泼的一个姑娘，这会儿却显得有些瑟缩胆小。
　　姚俪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不显分毫，拉着王太太的手问起了家里的事。
　　“你回娘家住，没受刁难吧？我记得你那个大嫂，可不好相处。”
　　王太太抿嘴笑了笑。
　　“夫人还记得呢？我那大嫂，惯是眼皮子浅，心眼又小。本来我娘和我哥哥们想来看望我们的，被她拦了回去。这会儿我们娘儿几个无罪被放了，我娘和哥哥心里愧疚，我那大嫂就算再不乐意，也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第214章 出事了
　　毕竟是当了那么多年官夫人的，王太太的能力，对付一个娘家嫂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姚俪点了点头：“等案子结了，你那些嫁妆，黄大人肯定会还你的。只要度过这段时间就行了。”
　　说起这，王太太就忍不住叹息一声。
　　“幸亏之前换了些田地庄子，就算没有他，我们娘儿几个吃喝总是不愁的。我就是担心我家大郎……”
　　她一说，姚俪才想起来，王家大郎本来要去参加县试了，可王义山突然暴毙而亡，家里得守孝三年。
　　“对了，那天在衙门外，我们碰到的那姑娘……”
　　姚俪顿了顿，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姑娘。
　　当时忘了问她名字了……
　　不过，王太太却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说的是谁。
　　“您是说吴夫子家那位姑娘吗？这姑娘是个好的，我们家都这样了，她还想来帮忙。”王太太有些激动，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只是如今我家这情况，这亲事怕是不成了。”
　　姚俪眨了眨眼睛：“是那吴姑娘的爹娘不同意？”
　　“哎，夫人真是个通透的人。”王太太抬起头，“不说别的，如今家里得守孝，总不能让人家姑娘等我们家大郎三年吧？三年过后都十八九岁了。”
　　王太太自然是很喜欢这位吴姑娘的，可她也不是不懂道理，人家姑娘耽搁不起。虽说三年后大郎还能参加县试，但谁知道那时候什么情况呢？
　　人家父母为女儿考虑，拒绝也是情理之中。
　　姚俪也有些惋惜。
　　不过，这种结亲的事，也的确需要慎重再慎重，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
　　两个人聊了半天，王太太没等到午饭时间就急忙起身告辞了。
　　姚俪送她们母女到大门外，忽然拉住了王芷薇的胳膊。
　　“对了，芷薇，你奶娘呢？”
　　一直沉默的王芷薇抬起了头，却没说话。
　　王太太急忙替她开口：“我娘家地方小，住不开，金嬷嬷没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她说是暂时住到她外甥家中了，等事情完了之后再来找我们。”
　　王太太对金嬷嬷从不设防，也没多想。
　　姚俪笑了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金嬷嬷的家世来历，然后，得到了金嬷嬷如今的住址。
　　等王家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去后，姚俪笑容一瞬间放了下来。
　　“通知乙二，安排人去蹲守，发现那金嬷嬷的踪迹，立刻把人抓起来。”
　　姚俪沉声吩咐道。
　　一旁的雁秋点点头，一个转身就消失了。
　　乙二得了命令，立刻召集了五名暗卫，亲自带着人出了城。
　　可结果却很是失望。
　　地址倒是真的，那里也确实住着金嬷嬷的外甥一家，可并没有金嬷嬷的踪影。
　　显然，她给的这个地址，只是忽悠王家人而已。
　　姚俪听到这消息时，倒也没有太过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
　　不过，她还是叮嘱乙二留人看守。
　　守株待兔。
　　而衙门那边，黄全通也派出了衙役们四处搜查金嬷嬷的下落，甚至，他还向袁镇山借了几队兵马，派往了康义府周边的县城。
　　在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了十天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丝有用的线索。
　　黄全通激动万分，得到孟无常许可后，亲自带着人马去城外捉拿金嬷嬷。
　　黄全通出城后，孟无常就去了衙门坐镇。
　　姚俪一个人呆在府里有些无聊，想了想，决定去慈幼院看看云溪的情况。
　　吩咐人套了马车，姚俪想着云溪的事需要保密，就没带别人，只带了茯苓和燕儿两个人一同前往。
　　马车在慈幼院外的巷子口停下，姚俪穿着一身寻常布衣下了车，直接就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耳边就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姚俪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隔壁院落，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进门的时候，姚俪看到了坐在廊下的云溪，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绣着什么，一脸的温柔，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姚俪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去。
　　“最近怎么样？”
　　云溪抬起头，看到姚俪，急忙站起身来。
　　“姚姐，你怎么来了？”
　　姚俪笑了笑：“过来看看你呀！身体怎么样？”
　　姚俪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云溪的胳膊，一起进了屋。
　　茯苓和燕儿跟在后头，进屋后就关上了门。
　　云溪看起来并没有显怀的样子，不过，神情却和从前有了很大区别。
　　她的脸上时刻带着笑，手总是不自觉地摸着肚子，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这孩子是个疼人的，一直都没闹过，这段时间除了起夜有些频繁外，我没别的不适。”
　　茯苓已经走到她跟前把起脉来。
　　片刻后，她松开了手，点了点头。
　　“没什么问题。”
　　燕儿从姚俪身后伸出个脑袋，好奇地看着她的肚子。
　　“我看别人怀孕都是大吐特吐，吃一碗饭吐三碗，我还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呢！”
　　“这孕症，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就是吃什么吐什么，有的人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以前在乡下，听人说隔壁村有个老妇，四十好几了突然怀孕生下个儿子。问题是她一直不知道，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天天还出去干农活呢！结果把孩子生在了地里。”
　　“天哪！四十多岁了还能生？”
　　燕儿惊呼。
　　姚俪眼角抽了抽。
　　四十多就已经划入“老妇”的行列了吗？
　　前世，四十多岁生孩子虽然是高龄产妇，但也不少啊！
　　“这有什么，只要身体保养的好，过了五十也能生。”
　　姚俪翻了个白眼，拉着云溪的手问起了最近的事。
　　其实也就是闲聊，但云溪听到消息的角度，和姚俪听到的不一样，所以两人时常会交换一下最近的八卦。
　　姚俪在慈幼院待了半天，吃了一顿家常饭菜，这才打道回府。
　　三人上了马车，因为吃太饱，都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姚俪突然感觉到车底一震，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刚要开口询问，车外却传来了车夫的闷哼声。
　　姚俪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燕儿！茯苓！快醒醒！”
　　她推着东倒西歪的两人，可这两人如同睡死了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姚俪心头一沉，暗叫一声不好。
　　她闭了闭眼，正准备向系统兑换两颗药，就在这时，车门被人踹开，刺目的日光照了进来。
　　姚俪伸手朝座位下的机关按去。
　　可她的动作慢了一分。
　　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刺入了她的体内。


第215章 原来你才是金羽卫
　　姚俪是被一阵流水声吵醒的。
　　潺潺的流水声，夹杂着细微的说话声，仿佛有无数只苍蝇蚊子在她脑袋四周飞舞。
　　可醒过来后，姚俪只感觉到浑身像是被石头压着般沉重无比。
　　费力地睁开眼睛，姚俪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先前的马车里。
　　一恍惚，她差点要以为之前是在做梦。
　　结果一低头，她看到了捆着自己的粗糙麻绳。
　　“为什么我老是遇到这种事？”
　　姚俪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燕儿和茯苓都不在，也不知道是出了事，还是被绑匪扔下了。
　　希望她们不要有生命危险……
　　姚俪动了动僵硬的腿，换了个姿势躺着，飞快想着逃离的办法。
　　她中的迷药药效很强，发作的速度很快，当时姚俪没时间取解药服下。
　　而现在……
　　姚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已经换了一套看着不起眼的蓝黑色粗布衣裤，随身携带的那些东西肯定早就被人拿走了。
　　但咱有系统啊！
　　姚俪闭上眼睛假寐，脑子开始活跃起来。
　　“系统，为什么之前没有给我报警？”
　　“宿主，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只能感应到生死危机，除非对方有很强烈的杀意，不然我是感应不到的。那袭击宿主的人，只是想将您弄晕带走，没有强烈的杀意。”
　　系统也很无奈，它也不是万能的啊！
　　姚俪哼哼了两声。
　　“你不是说好感度转化成的气运值，能给我带来好运吗？但是你看看，我一直在倒霉。”
　　严格说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遭到绑架了！
　　正常人哪有这么倒霉的？
　　你就算不给我个锦鲤体质，好歹也让我像正常人一些呀！
　　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有些心虚，语气都变得飘忽起来。
　　“宿主您应该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拥有好运气，这会儿的您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少忽悠我！你就是个半吊子系统，太坑人了。”
　　“咳咳，对了，宿主，有一个好消息您想不想听？”
　　姚俪轻咦了一声：“这种时候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是这样的，宿主您拯救了被冤枉的王芷薇和史梅等人，获得的道德点已经到账了。”
　　姚俪眼皮抽了抽。
　　“我现在缺道德点吗？我缺的是逃跑的办法。”
　　“多总比少好嘛！”
　　系统的声音里透露着心虚。
　　姚俪不想理它了。
　　也不知道这些绑匪是不是知道她上次从歹徒手中逃脱的事，这绳子绑得特别紧，都勒进她的皮肤里了。
　　背在身后的双手手腕，时不时传来刺痛，让姚俪能保持着清醒。
　　就算能兑换丹药，也吃不进嘴里啊！
　　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忽悠人把这绳子解开。
　　姚俪刚想转动手腕，突然外头的说话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姚俪急忙停下了动作。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门被人粗鲁地拉开，一个微胖的身影出现在姚俪面前。
　　“姚夫人，既然已经醒了，就别装睡了。”
　　姚俪心中一紧，警惕骤生。
　　她缓缓睁开眼睛，先是迷茫地眨了眨，接着看向对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你不是金嬷嬷吗？”
　　金嬷嬷裂开嘴，笑了一声，钻进了马车内，和姚俪面对面而坐。
　　“姚夫人好记性，居然还记得老奴。”
　　姚俪心里嘀咕：这段时间一直在搜查你，画像都看了好几张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金嬷嬷的出现，倒是让姚俪的一只靴子落了地。
　　仔细一想，突然离开康义府的黄全通，已经因种种麻烦事被迫留在府衙坐镇的孟无常……显然是调虎离山之计。
　　只可惜，姚俪现在才想通，已经晚了。
　　姚俪定了定神，下巴微微抬高，看着金嬷嬷道。
　　“金嬷嬷为何要绑我？若只是为了逃出康义府，不必如此麻烦吧？”
　　金嬷嬷虽然看起来胖，但眼神却格外犀利。
　　“姚夫人冰雪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姚俪抿了抿唇，心里已经冒出了诸多猜测，但此刻，还是藏拙要紧。
　　于是，姚俪心念一转，决定转移话题。
　　“我猜不出来，难道是和王义山的死有关吗？真的是你杀了王义山？”
　　金嬷嬷哈哈大笑起来。
　　“那蠢货确实是我杀的！谁让他尽干蠢事？好好按我们安排好的路走不就行了？结果人心贪婪，非要拿那些银子，结果泄露了我们的据点……”
　　姚俪张了张口，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可心底，却已经炸开了。
　　据点……
　　难道说，这个金嬷嬷才是金羽卫的人？
　　而王义山，只是金羽卫的替死鬼、障眼法？
　　姚俪心头一沉。
　　之前都没想到过这种可能……别说她，就连天一师父都看走眼了。
　　不过想想也是，金羽卫是做暗卫的，怎么会把自己摆在明面上？
　　金嬷嬷，应该是金羽卫早年安插到康义府的暗棋之一，不是针对孟无常，只是随意布局下的一子。
　　她奶娘的身份，行事很方便，又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因为王家和黄府的关系，想要什么情报都很便捷。
　　至于如意坊，恐怕只是外围而已。
　　谁能想得到，金羽卫的暗卫，会是一个身材臃肿，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妇人？
　　姚俪的目光在金嬷嬷的发髻上扫过。
　　刺中自己的那银针，应该也是她的手笔了。
　　武力值不低，看来强行突破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智取了。
　　姚俪眼神顿了顿。
　　“王义山做的那些事，确实该死。但你也不能因此迁怒到我身上啊？我只是为了救王太太和王芷薇她们，可不是故意把嫌疑往你身上推的。”
　　听到王芷薇的名字时，金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什么。
　　只可惜太快了，姚俪没能看清。
　　“你和那个医女，破坏了我们十几年的计划。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暴露？天一那老头子肯定已经察觉到我的存在，姚夫人，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恼怒？”
　　她身体微微向前倾，逼近到了姚俪面前。
　　姚俪心猛地一跳。
　　“你们把茯苓怎么了？！她跟这件事根本没关系！”
　　金嬷嬷拍了拍手，冷哼一声。
　　咚！
　　下一刻，一个人被扔进了马车内，正是茯苓。


第216章 谁先跑
　　姚俪的心脏，一瞬间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难以呼吸。
　　茯苓也和她一样被麻绳捆成了一团，被扔进来之后，撞到了车壁，紧接着人剧烈咳嗽起来。
　　“茯苓！”
　　姚俪大喊一声，想扑过去，结果脚下被绊了一下，还没起身就摔倒了。
　　“夫人，我没事，咳咳，就是呛了点水，咳咳……”
　　茯苓弓着背，努力地咳嗽着。
　　姚俪听到她开口说话，一颗心才重新跳动起来。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姚俪猛地转头看向金嬷嬷，一双眼睛中充斥着怒火。
　　金嬷嬷挑了挑眉：“没什么，谁让她挑衅人的？要是一路上乖乖的，也不会被扔到河里差点淹死了。”
　　茯苓咳嗽了好一会儿，将呛进肺部的水都咳了出来，这才吐出口气。
　　姚俪见她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心底稍稍安心。
　　“说吧，你们抓我们，到底想做什么？”
　　原本她是打算假装柔弱，降低敌人的防备心，现在却直接撕破了这层伪装。
　　金嬷嬷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没想到姚夫人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果然外头的传言并不可信。”
　　外头什么传言，姚俪基本上都知道。有的传她一个寡妇如何如何不知廉耻，勾引了吴王世子。也有传言她是妖精转世的，专吸人精魄。
　　要不是白塔寺的主持几次为她说话，那些传言还会更夸张。
　　姚俪从来没放在心上过。
　　金嬷嬷坐正了身子，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如果姚夫人愿意好好配合，那告诉你也无妨。”
　　姚俪毫不示弱地回视。
　　“只要你的人不再欺负我的人，我自会好好配合。”
　　这一会儿的功夫，姚俪已经想到了很多。
　　这个金嬷嬷的武力很高，可能是专攻刺杀的，擅长毒针，能在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暗杀。
　　这样的人，如果要取自己的性命，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把自己抓走，还换了衣裳。明显自己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姚俪眯了眯眼睛。
　　金嬷嬷对她的识相很满意。
　　“只要姚夫人答应，一切都好说。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可是上面指明的任务。”
　　金嬷嬷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上面？
　　是太后的么？
　　姚俪想不通太后为什么要派人大费周章地抓自己。
　　想来想去，只可能和孟无常有关。
　　可是，抓了自己想做什么？找孟无常谈判吗？这也不像啊！
　　说真的，但凡有脑子的人，也不会相信一个有着野心的男人，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这大好的形势吧？
　　就算孟无常想，身边那么多手下绝对会拦着他的。
　　但金嬷嬷显然是不会把什么都告诉她的，只说了这么一句后，金嬷嬷就退了出去。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马车内再次变成了昏暗一片。
　　姚俪挪到了茯苓身旁。
　　“茯苓，你真的没事？”
　　茯苓摇摇头，费力地坐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夫人，我在外面悄悄打量过了，我们应该是在康义府北面的一条小道上。马车旁边有条小河，对面是一座山。”
　　茯苓仔细地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不过，这天色不对，看日头和影子的方向，应该是上午，但我们离开云姑娘那边时已经快正午了。咱们应该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茯苓的冷静，让姚俪大为惊讶。
　　“难为你，遇到这种事还能做这么多。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
　　姚俪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她让茯苓帮着衙门查王义山的死因，她也不会被同时绑架。
　　姚俪心里有些后悔。
　　做事还是太任性和粗心了，想得不够全面。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总被人捧，姚俪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了，心思远没有从前那般缜密。
　　茯苓倒是并不在意，反而还笑着安慰她。
　　“夫人您别这么说，你也帮了我很多啊！”
　　姚俪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飞快从系统里兑换了两颗万能药。
　　药丸出现在她手心，姚俪扭过身体，背对着茯苓。
　　“吃下这个。”
　　茯苓低头含住了药丸，接着又反过来把另一颗药喂到了姚俪嘴里。
　　两人做完这些，已经是筋疲力尽，只能靠着对方休息。
　　好在，药丸立刻起效，姚俪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就连精神也清明了不少。
　　随后，姚俪将自己的猜测都告诉了茯苓。
　　“金嬷嬷他们应该是要去京城，到了京城后，我们两个估计会被分开，到时候，我怕是没法顾上你。这样，我先想个法子，你找机会半路逃出去。”
　　茯苓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连连摇头。
　　“那怎么行呢？要有机会，也应该是您逃啊！”
　　姚俪嘘了一声，眼神扫了扫四周，才继续说。
　　“他们的目标就是我，你只是顺带的。如果我逃了，他们肯定还会追捕。可如果你逃了，那就不一定了。”
　　“现在，府里肯定知道我们两个不见了。可是，没有任何的线索，要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有你逃出去了，才能给他们送信，不是吗？”
　　姚俪尽力劝说着。
　　茯苓露出了迟疑之色。
　　“可如果我逃走了，他们不会把怒气撒在您身上吗？夫人，虽然我不知道什么金羽卫什么太后皇帝的，可金嬷嬷这些人，全都不安好心。若是直留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茯苓虽然跟着姚俪的时日还短，但姚俪平时让人十分关照她，就算要她给人看病，也不会勉强，都会先问过她的意见。
　　这让茯苓很是感激。
　　姚俪抿着嘴笑了笑。
　　“我自然是有筹码的，不会让他们伤到我。”
　　说着话的时候，姚俪眼底带着自信。
　　不管怎样，至少要先让茯苓逃出去才行。
　　至于自己……
　　姚俪闭着眼，“看”这兑换页面。
　　她的道德点已经快攒到一万点了，气运值那边的进度条，也有大半了。
　　就算没能做到系统要求的利国利民的大好事，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逼着系统提前兑换。
　　真有什么事，姚俪一个人，可比两个人行动方便的多。


第217章 假死药
　　姚俪盯着兑换页面，一页一页往后翻，在最后那个红色的标记上停顿了几秒。
　　“系统，能不能让我提前兑换这个假死药？”
　　这个假死药，服用之后短时间内会让人出现假死状态，大概可以维持三天时间，不过有很大的副作用，对身体会造成一定的损伤。
　　但现在，什么副作用都只能暂时放到一边了。
　　“宿主要兑换假死药吗？提醒宿主一句，这个假死药，同一个人只能服用一次。”
　　姚俪犹豫了一下。
　　如果这次用了，以后遇到更危险的情况，不就少了一样保底手段？
　　而且，她也没法保证这次能顺利逃掉。如果吃了药之后，金嬷嬷连尸体都不放过怎么办？
　　想想那个画面，姚俪顿时有些恶寒。
　　“先兑换两颗再说，至于吃不吃……看情况再定吧！”
　　于是，姚俪兑换了两颗假死药。接着又兑换了一些迷药等，藏在了袖子里。
　　这药丸很小，只有绿豆那么大，而且为了防止误服，外面还有一层白色的壳。
　　“这个药你仔细收好，关键时刻用力咬破吞下去，能让你进入假死状态。大概能维持三天。”
　　姚俪一边低声叮嘱着，一边将药丸递给茯苓。
　　茯苓好奇又疑惑。
　　她学了好几年的医，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神奇的药。
　　不过，她很识趣，就算心里再好奇，也不会问出口。
　　茯苓将那粒药丸藏进了暗袖里，沉默着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说话，只静静听着极有规律的车轮转动声音。
　　流水声渐渐远去，不知又走了多久，外头响起金嬷嬷的一声喊，马车才停了下来。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车门再次被打开，金嬷嬷的身影随之出现。
　　她将两块干粮扔进了车里。
　　姚俪低头看着那两块拳头大的硬面馒头，眼珠子一转，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副尴尬又羞怯的表情。
　　“那个，金嬷嬷，你能不能先给我们松绑？”
　　金嬷嬷看着她冷笑。
　　“你当我傻吗？给你松绑，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姚俪的视线扫向那两个馒头，一脸为难。
　　“那要我们怎么吃？”
　　“趴在地上吃！”金嬷嬷不为所动，“搞清楚，你们现在是阶下囚！还敢提要求？”
　　姚俪叹了口气，似乎是接受了这一现实。
　　“好吧！吃的等会儿再说，能不能让我们先去解个手？”
　　姚俪绞着双腿，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金嬷嬷一想，从昨天到现在，都一天一夜了，任谁都憋不了这么久。于是，她大发善心，走过去解开了姚俪脚上绑着的绳子。
　　“一次只能一人出去，若是哪个敢逃，另一个就要受双倍惩罚。”
　　金嬷嬷冷冷告诫。
　　姚俪点了点头，又动了动胳膊：“手还绑着呢！”
　　金嬷嬷哼了一声，却没有解开她手腕上的绳子，只是扯松了一些。
　　接着，她又将姚俪脚上解下来的绳子接在了手腕上，拉着绳子的一头，恶狠狠地一扯。
　　“别想逃！”
　　姚俪前后两辈子，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像一只狗一样被人用绳子牵着。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姚俪咬着牙走出了马车，刺目的阳光让她身子一晃，跳下车的时候差点没摔倒。
　　好在她如今体质比刚穿来时好多了，很快就站稳了。
　　金嬷嬷拉着她往一旁的树林子走去。
　　姚俪趁机打量起周围。
　　一条羊肠小道，两边都是稀稀拉拉的树木，不算高，也不知道什么品种，如今都已经枯黄了，落地满地。
　　马车旁有十几个护卫正围成一圈啃着干粮喝着水。
　　看到姚俪出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住了她，毫不掩饰其中的垂涎和淫邪。
　　姚俪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这些人，让她想起了以前大常山那些山贼。
　　金嬷嬷似乎对他们并不十分信任，略带警惕地环视一周。
　　“吃你们的饭！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这是上头指明要的人！”
　　那十几个人嘿嘿一笑，其中一人开口道：“嬷嬷何必这么生气呢？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呀！”
　　这人应该是他们的头领。
　　姚俪多看了两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两人穿过这十几人的包围圈后，姚俪忽然开口。
　　“金嬷嬷，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像正经人啊？该不会是山贼吧？”
　　姚俪故意往金嬷嬷身后躲了躲，装作害怕的样子。
　　金嬷嬷发出一声鄙夷的笑。
　　“说他们是山贼都算是抬举了，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都怪天一那老贼，派人盯着如意坊！我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人，全都折在了里头。”
　　金嬷嬷说到这，满脸的戾气和恼怒。
　　她用力扯了一下绳子，把姚俪推向了一棵树后。
　　“快点！别磨磨蹭蹭了！”
　　姚俪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嬷嬷你能不能转过头去？”
　　金嬷嬷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几步，背过了身。
　　姚俪蹲了下来，假装解手，手却悄悄将一颗迷药弹到了金嬷嬷的脚下。
　　这种迷药不是内服的，一落地后就会不停地散发出气味，闻得多了就会晕倒。
　　姚俪屏住了呼吸，心里默默数着。
　　“一、二、三……”
　　数到二十的时候，金嬷嬷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没啊？！你们这些内宅女人就是麻烦，做什么事都磨磨唧唧的……”
　　忽然，她的声音一顿，身体也随之一晃。
　　好机会！
　　姚俪眼睛一亮，假装关心地问着：“金嬷嬷？你怎么了？”
　　金嬷嬷使劲儿甩了甩脑袋，眉头一皱，突然摸出了一根银针，狠狠扎进了自己身上，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姚俪看得心中咋舌不已：这老东西对自己都这么狠啊！
　　金嬷嬷怀疑自己中了迷药，可她想不通是什么时候中的迷药。
　　“我一路上吃食都十分小心，也没闻到任何迷香的气味……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低声自语着，凌厉的目光扫向姚俪。
　　姚俪一脸无辜和疑惑的表情，瞬间打消了金嬷嬷的疑虑。
　　“如果是这女人下的，刚才她第一时间就会跑了。应该不是她。”
　　金嬷嬷如此想着，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了么？快点回去！”


第218章 内讧
　　姚俪乖顺地跟着她朝马车走去。
　　那疑似头领的人舔着脸凑了过来：“嬷嬷这是带她做什么去了？这么金贵的夫人，金嬷嬷不心疼，我们兄弟几个还心疼呢？”
　　说话间，他一只手就朝姚俪摸了过来。
　　姚俪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悄无声息往金嬷嬷另一侧挪了挪。
　　金嬷嬷瞪着他，拇指和食指间突然多出了一根针，银光闪烁对着他。
　　“袁海，给老娘滚开！”
　　那个叫袁海的急忙举起了双手。
　　“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嘛？你这银针拿远点儿，我可不想碰到这玩意儿。”
　　姚俪看着他的脸，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了起来！
　　这个叫袁海的，五官和指挥使袁镇山有着五六分相像！
　　不过，两人肤色不一样，气质也不同。袁镇山看起来正派爽朗，这个袁海却是一脸的奸猾像。
　　袁镇山……袁海……这名字，难道说两人是兄弟？
　　姚俪眼神闪了闪，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能明白，为什么金嬷嬷藏在康义府这么久，都没被发现。以及，她是怎么瞒过其他人的眼，把自己和茯苓带出城的。
　　袁镇山！
　　姚俪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大叫一声。
　　“你和袁指挥使是什么关系？”
　　袁海的表情倏地一变。
　　“没想到，袁家表面上投靠殿下，暗地里却和京城的人有联系。这般两面三刀的墙头草，居然也能成为指挥使？”姚俪一脸“愤恨”地叫起来，“金嬷嬷，你竟与这种人为伍，就不怕出什么事，他背刺你一刀吗？”
　　金嬷嬷原本还没觉得，听到姚俪这话，突然就想起方才的意外。
　　难道说，是姓袁的这老小子下的黑手？他想黑吃黑？
　　金嬷嬷眼底的警惕更浓。
　　“你这贱人，乱说什么？”
　　袁海怒骂着伸手朝姚俪抓去。
　　可姚俪却突然变得十分灵活，一下子从金嬷嬷身后钻到了前头。
　　“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姚俪靠着车厢，背在身后的手，敲了车厢几下。
　　这是她和茯苓先前定下的暗语。
　　车内的茯苓听到这声音，毫不犹豫，将那颗假死药咬破，吞了下去。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姚俪和袁海互骂了几句，见金嬷嬷没反应，故作气恼。
　　“金嬷嬷，你难道真的相信这家伙不成？我看他长得就不像个好人，眼神老是转来转去，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
　　“你既不相信我，那就算了！我回马车里待着。”
　　一边说着，姚俪一边拉开了车门。
　　紧接着，她扯开嗓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
　　“啊！！！茯苓！”
　　金嬷嬷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却看到了倒在地上、一脸青白的茯苓。
　　“你们对茯苓做了什么！”
　　姚俪怒极，也不顾自己被绳子绑着，就朝袁海撞了过去。
　　袁海急急为自己辩解：“我们可什么都没做！连马车都没靠近，谁知道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姚俪杏眸圆瞪，狠狠咬着牙。
　　“不是你们还会是谁？刚才我和金嬷嬷就离开了一会儿，你们就对茯苓下了毒手！如果刚才先出去的是茯苓，你们是不是也想害死我？”
　　姚俪用力的眨着眼睛，逼出了眼泪，朝金嬷嬷“楚楚可怜”地看了过去。
　　“金嬷嬷，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乖乖配合，就不会伤我和茯苓的性命。”
　　金嬷嬷的脸色很难看。
　　她摸了摸茯苓的脉搏，又不放心，在在茯苓的人中、指尖刺了几下，可茯苓一点反应都没有。
　　“果真死了？”
　　金嬷嬷唰得转过头来，扬起手，指尖的银针射向了袁海。
　　袁海急急躲开，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这蠢货！居然敢对我动手？！我哥是不会放过你的！兄弟们，给老子上！”
　　他一声招呼，围在周围的手下们呼啦啦冲了过来。
　　金嬷嬷脸上带着寒霜，双手在身上一摸，十几根银针同时射了出去。
　　姚俪趁机躲到了车底下，看着金嬷嬷一人大战袁海他们十几个人。
　　还别说，金嬷嬷的战斗力确实很强。
　　不过几分钟，她就已经击倒四个敌人。
　　姚俪扯松了手腕上的绳子，又从系统里兑换了一颗药吞下。
　　下一刻，她如同脚下生风，以极快的速度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至于金嬷嬷和袁海他们最后的结局，姚俪一点也不关心。
　　最好两败俱伤。
　　姚俪心中祈祷着，很快就钻进了树林里，闷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阵阵流水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姚俪面上一喜。
　　方向对了！
　　她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没多久，就看到了一条河。
　　跑到河边，又吃下一颗万能药，姚俪浑然不顾寒凉的气候，噗通一声跳入了水里，朝着南边的方向游去。
　　与此同时，那边金嬷嬷和袁海打得正热闹，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老大，那女人跑了！”
　　袁海和金嬷嬷齐齐停手。
　　“糟了，中计了！”
　　金嬷嬷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袁海喘着气，将胳膊上的一根银针拔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死老太婆，解药呢？”
　　金嬷嬷看都没看他一眼。
　　袁海怒极：“你伤了我这么多兄弟，就想这么走了？”
　　金嬷嬷猛然转身，手中屈指一弹，四根银针同时飞出。
　　袁海侧身躲过，刚松了口气，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心脏位置，笔直地插着一根金针。
　　声东击西？
　　他脑海中只来得及出现这么一个念头，紧接着，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金嬷嬷走过去，把那根金针拔出来，收了起来，转头看向仅剩的两个活口。
　　“还想反抗？”
　　那两个手下瑟瑟发抖，连连摇头。
　　“处理好尸体，你们两个去那边找；我去另一边。”
　　金嬷嬷冷着脸吩咐了一声，转头就朝姚俪逃跑的方向追去。
　　那两个手下对视一眼，拖着受伤的腿，开始挖坑处理尸体。
　　而金嬷嬷一路追赶，穿过了小树林，来到了河边后，停了下来。
　　“痕迹到这里就没了。她难道跳河了？这么冷的天，一入水都会冻僵，怎么可能？”


第219章 普通农家
　　姚俪顺着河流游了好长一段，直到力气快用光了，她才从河里爬上岸。
　　湿漉漉的衣裳贴在身上，被风这么一吹，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姚俪打了个喷嚏。
　　“就算提前吃了万能药，也扛不住啊！”
　　她抱着胳膊，四下张望了一圈。
　　这条河的周围都是平地，看样子，应该都是农田，虽然已经过了秋收，这时候的田里荒凉一片，但附近应该有人家。
　　姚俪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下了，远远地扔进了河里，看着那两只绣花鞋漂远，这才迈开步子朝远处走去。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远处的山脚下升起了几缕炊烟。
　　姚俪心中一喜，急忙加快了步伐。
　　很快，几座茅草屋出现在她视线中。
　　姚俪没有立刻跑过去，而是先蹲下来，用地上的黑泥把脸、手和脖子都涂了一遍，用压抑过的粗嗓子颤巍巍地喊了几声。
　　“有人吗？有人吗？”
　　那几间茅草屋被一圈篱笆围住，入口处用几根毛竹插在地里，将两块木板绑在两边，就算是大门了。
　　一名穿着褐色衣裙，手肘外、膝盖处打着补丁的老妇人推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姚俪，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姚俪咳嗽了两声：“这位大娘，我不小心落水漂到了这附近，不知道能不能在您家里暂住一晚上？”
　　大娘迟疑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穿的虽然是布衣，但浑身上下没一个补丁，头发挽起梳的是已婚发髻，随即点了点头。
　　“你先进来吧！”
　　姚俪感激地鞠了个躬：“多谢大娘。”
　　随后，姚俪跟着大娘进了门。
　　这院子不大，一看家里就很穷，连件像样的农具都没有，但院子打扫得很干净。
　　三间茅草房是正屋，院子右边搭了个棚子，堆放着柴火稻草，还有一些做了一半的竹制品。左边则是搭了个鸡棚，里头养着三五只鸡，这会儿都缩在鸡棚里，好奇地打量着客人。
　　姚俪在头上摸了摸，抽出了一根固定头发的银制u形钗，握在了手心。
　　“你先到厨房烤烤火，我给你找一身干衣裳过来。”
　　大娘将她带到厨房后，就转身去了正屋。
　　厨房不大，灶就占据了一半空间，姚俪走到灶头后面，坐在了小板凳上。
　　橘红色的火焰将整个厨房照得亮堂堂的，简陋的房舍也因此多了几分烟火气。
　　姚俪先将手暖和了，接着把头发放下来，一层一层地烘干。
　　没多久，那大娘拿着一身酱色的衣裳回来了。
　　“这是我的袄子，你先凑合着穿吧！”
　　大娘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她唯一一身没有补丁的衣裳了。
　　姚俪急忙站起身，再次道谢。
　　她也没扭捏，等大娘再次出去后，就迅速换上了这一身干衣裤。
　　上身是薄棉袄，衣裳没什么版型，就是直筒的一件，裤子也是一样。虽然洗的有些褪色了，还带着股梅干菜的味儿，但姚俪还是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门外大娘听到了她的喊声，才再次推门而入。
　　“大娘这衣裳穿着真暖和。”
　　姚俪笑着走过去拉住了大娘的手，手中的钗子顺势塞入了她手里。
　　“我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根银钗就当做是给大娘的谢礼了。多谢大娘收留。”
　　大娘看着手里的银钗，虽然没什么花纹，入手也不重，但她还是心中一喜。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
　　大娘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笑容也更真切了。
　　“你就先在这儿待着吧！我儿子和儿媳很快就会回来了，等他们回来就能开饭了。”
　　接着，大娘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过了会儿，手里抓着两个鸡蛋回来，显然是准备加菜。
　　姚俪几乎两天没吃饭了，肚子早就饿的饥肠辘辘。要不是有系统的丹药撑着，恐怕早就饿晕过去了。
　　“大娘，我来帮您烧火。”
　　姚俪有些庆幸因为自己喜欢鼓捣吃食，经常去厨房，虽然不会生火，但这烧火的事儿还是懂一些的。
　　大娘没有拒绝，接着，姚俪坐回了灶台后头的小板凳上。
　　大娘掀开其中一个锅盖，将里头已经炖得熟烂的菜盛起，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几瓢水洗干净了锅。
　　随后，她往打散的鸡蛋内加了几大勺微黑的面粉，又加了些水，搅成了面糊糊。
　　接着从身后的竹编橱柜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罐子。
　　小心翼翼滴了几滴油入锅后，大娘将面糊倒进去了一些，木铲子飞快一推，一张饼就好了。
　　当大娘做完一叠鸡蛋饼后，院子里响起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紧接着，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妇人扯着嗓子推门走了进来。
　　“娘！饭好了没？快饿死啦！”
　　她几步冲到水缸前，抓起水瓢就开始喝水。
　　喝完后，抹了抹嘴，眼睛一扫，就看到了灶台上的鸡蛋饼，眼睛唰得一亮。
　　“今儿个什么日子，居然吃鸡蛋？”
　　大娘笑呵呵地端起那一盘子鸡蛋饼：“有客人。”
　　说着，指了指灶台后头。
　　姚俪探出个脑袋，和她打着招呼。
　　“这位大嫂，你好。”
　　那妇人“咦”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盯着姚俪，满肚子疑问。
　　可不等她开口，就被大娘推着去了正屋。
　　“小娘子，你就待在厨房，我给你留一份饭菜，可好？”
　　大娘转头看向姚俪。
　　姚俪知道在很多农家，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大多在厨房吃。而且这家的男人也回来了，讲究些的人家，是不会男女同桌的。
　　于是，姚俪点了点头，一副乖顺的样子：“大娘，我吃的不多的。”
　　大娘见她这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了几丝怜惜。
　　她将饭菜都端了出来，每样都给姚俪留了一些。
　　姚俪一看，一大碗红薯小米粥，一盆炖干菜，放了些辣子调味，加上两张鸡蛋饼。
　　这就是普通农家一顿的饭食了。
　　而且，如果不是有姚俪，大娘都不会做鸡蛋饼，晚饭就只有红薯小米粥和炖干菜而已。
　　姚俪慢慢走过去，先小口小口喝完了粥，然后夹了两筷子干菜。
　　至于鸡蛋饼，她没有动。


第220章 说动
　　大娘家明显很穷。
　　刚才只匆匆一瞥，姚俪看到大娘的儿媳妇穿的比大娘还不如，这么冷的天，脚上突然只套了一双草鞋。
　　鸡蛋，对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难得的美食，通常都会卖掉贴补家用，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自己吃。
　　方才大娘一共才做了五个饼，给姚俪就留了两个。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那根银钗的份上。
　　片刻后，大娘端着空盘子回来，看到灶台上原封不动摆着的鸡蛋饼，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小娘子，是嫌老婆子做的饭菜不好吃吗？”
　　姚俪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怎么会？大娘做的饼，闻着就很香，怎么会不好吃呢？就是，我胃口小，喝完了粥就吃不下了。”
　　大娘明显不信，但张了张嘴，最后说了句。
　　“那这饼就留着，明儿早上热热再吃。”
　　说着，她将那两个鸡蛋饼收进了橱柜，接着舀水开始洗锅碗。
　　姚俪依旧坐在小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大娘攀谈起来。
　　聊了半天，姚俪知道了这家子的情况，也知道了自己如今身处何地。
　　这里是大名府境内一个叫做东乡的小村子。
　　东乡村原本有二十多户人家，靠种地为生，但这十几年来，他们村的田地都被地主豪绅吞并了。无地可种的人家，有的搬走了，有的自卖自身，总之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了六户人家。
　　大娘的丈夫以前是个篾匠，靠着一手精干的手艺养活了家里人，可惜后来得罪了有钱人，被打断了腿，看病花光了家里的银钱，最后也没能活下来。
　　大娘原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给地主家做长工时出意外死了，后来大儿媳带着孩子改嫁；二儿子说是出去闯荡，几年都没音讯。
　　如今家里只剩下了小儿子，靠着佃田生活，偶尔山里捕猎、水里捉鱼，饱一顿饥一顿凑活着过。
　　姚俪听到这里，很不是滋味。
　　“大娘，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可以去别的地方，比如南边？”
　　大娘呵呵一笑。
　　“去哪里不都一样？全天下那些有钱的老爷，都是一样的。我留在这儿，万一我二儿子回来，还能找着家。”
　　姚俪咬了咬唇：“大娘如果信我，不如去南边看一看。南边的卫辉府、康义府都还不错。我看大娘您儿子和儿媳妇都是能干的，去了那儿总能找到活计，不怕吃不饱饭。就算不行，还可以再回来啊！”
　　大娘没有被说动。
　　这么多年来的生活和观念，很难被姚俪几句话说服。
　　但在厨房外偷听的大娘儿媳妇却心动了。
　　她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这位小娘子你说的可当真？南边的府城真有那么好吗？”
　　大娘的这位儿媳妇，娘家姓肖，是个二婚再嫁的，比丈夫大了四岁。
　　姚俪看着她的样子，以为她得有四十岁了，可听大娘一说，才知道她刚二十九岁！
　　三十岁都不到，看起来就和四十岁差不多了。
　　这平时过的得有多辛苦啊？
　　姚俪无法想象。
　　“大嫂，我没有骗你们，我就是从康义府那边的平县出来的。前几个月东边不是遭灾了吗？好多流民跑到了康义府，都被官府接收了，安排到了周边的村县里。”
　　她这么一说，肖氏更心动了。
　　肖氏长得五大三粗的，可性情却十分坚韧。尽管是二嫁之身，但却能当一半的家。
　　很快，她就说服了丈夫董老三，接着催董老三出面去说服他娘。
　　董大娘只剩这一个儿子了，最后肯定拗不过儿子。
　　姚俪在厨房讲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董老三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再劝董大娘。
　　姚俪洗了把脸，走了过去。
　　“大娘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帮大娘写封信。我有个远房姨母，就在平县的大户人家家中做管事。”
　　肖氏一双眼睛灼灼盯着姚俪，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董大娘说的。
　　“娘，您看，这一定是爹和大哥他们有灵，给咱们家送来了位恩人！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以后就再难有好日子过了！”
　　董大娘想到昨天姚俪给的银钗，动摇了。
　　“小娘子，你真的认识那边的人？”
　　姚俪点点头：“我手头也没个信物，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去平县的赵宅，找一位福妈妈。她夫家姓安，两个儿子和丈夫都在康义府的大户人家做事。”
　　董大娘还是不太敢相信，肖氏急地直转。
　　“大娘，我给您的那银钗，至少能换一两银子。有这个做路费，您还担心什么呢？”
　　姚俪的话，让董大娘终于放下心来。
　　“多谢小娘子了。”
　　她一把抓住了姚俪的双手，眼中泛起了泪花。
　　有肖氏的催促，她们一家行动迅速，用了半天时间就收拾好了行李。
　　现在本来就没什么农活可干，两口子平日里出门就是去山里看看陷阱，撞撞运气。
　　但一连半个月都没能抓到猎物，家里的存粮眼看就要空了。老母鸡是不能卖的，肖氏还想等出嫁的女儿生了孩子，送去给女儿补身体呢！
　　原本两天前，两口子还偷偷商量着进城找活干，可眼下，有一条更好的路摆在面前，他们根本不会拒绝。
　　又过去了两日，董老三找来了一辆有蓬的牛车，把干粮衣裳都搬了上去。
　　姚俪扶着肖氏的胳膊钻进了车内，心底松了口气。
　　牛车虽然走得慢，但总比步行好。
　　有这辆租来的牛车，能轻松不少。
　　姚俪为了掩藏身份，让董大娘跟别人说她是远房表妹家的外甥女，这次是来接他们去南边过好日子的。
　　村里人本来就少，董家除了已经出嫁的女儿之外，也没几家亲戚了。倒是也不怕被人戳穿。
　　牛车的主人一甩鞭子，吆喝一声，催促着老牛开始赶路。
　　一路上晃晃悠悠，缓慢却平稳地朝南边驶去。
　　姚俪一边啃着硬饼子，一边怀念府里的美食。
　　这种冷天，要是能吃上一碗酸辣粉，再吃一个牛肉饼……或者打个边炉，将切得薄薄的牛肉片放进去烫一下，捞出来蘸着酱料吃。
　　姚俪急忙打住了脑子里的幻想，摸了摸下巴。


第221章 卖假货
　　牛车走在坑坑洼洼的黄泥路上，颠簸得很，车里的几个人都没法休息，只能强撑坐着聊天。
　　主要是姚俪和肖氏在聊，董大娘一出了门就变得谨小慎微，连话都很少说了。
　　两个时辰后，牛车抵达了附近的一座县城。
　　姚俪急忙叫住了车夫。
　　“这位大哥，休息一下吧？人也累，牛也遭不住这么使唤呀！”
　　车夫也心疼牛，要拉这么多人，巴不得休息会儿呢！急忙点了点头。
　　肖氏看着县城的大门，心动不已。
　　“难得来一趟县城，咱们不如进去看看逛一逛？娘，您说呢？”
　　董大娘很犹豫，她因为孀居的原因，常年不出门，对于这种人多的地方很是抵触。
　　但架不住肖氏的劝说，最后还是同意了。
　　姚俪跳下牛车，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臀部。
　　这要是再走下去，屁股都要颠成四瓣了……
　　姚俪长长地出了口气。
　　肖氏对这县城很熟悉，拉着姚俪热情地介绍着，没一会儿，一行人就走到了一家卖布的铺子前。
　　肖氏打算给婆婆做一身厚袄子，然后再给男人做一身好一点的外衣。
　　趁着她和店家讨价还价的功夫，姚俪去了隔壁的银楼。
　　银楼是专门做首饰的。
　　这小县城内百姓的生活虽然比村里农户们生活要好一些，但也没那么多富户，所以这银楼声音惨淡，门可罗雀。
　　姚俪一走进去，店小二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都没抬头。
　　姚俪转了一圈，拿起几根银簪在手里掂了掂，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这儿，可收银饰？”
　　店小二翻了个白眼：“收，但要看货好不好。要是那些家里传了好几代，都发黑的银子，咱们店可不要！”
　　姚俪对店小二的态度有些不喜，于是眉头皱了皱。
　　“你们掌柜的在么？叫他出来说话。”
　　店小二哼了一声：“就你，也想见我们掌柜的？你有银子吗？咱们掌柜的是你这种土包子随随便便能见的？”
　　姚俪扫了他一眼：“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家店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有你这样的伙计，这店还没关门，都是东家烧了高香了。”
　　说着，姚俪忽然提高了音量。
　　“这什么破店啊？就这种残次银饰也敢拿出来卖？我现在怀疑你们店卖假货！有种的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那店小二吓得险些跳起来。
　　“你这农妇好不讲道理，平白无故地诬赖人做什么？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他撸起袖子，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脸上凶神恶煞，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隔壁听到动静的肖氏急忙拉着董老三跑过来。
　　“你做什么？想打谁？”
　　店小二看到董老三那魁梧的身材，立马就缩了回去。
　　“我、我……”
　　就在这时，从后院方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谁啊？出什么事了？小四，叫你看店，怎么大吵大闹的？”
　　门帘被掀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看到店里站着三个客人，顿时面露欣喜。
　　“有客人来了？不知道三位想要买什么？镯子？簪子？还是银锁？鄙店什么都有。”
　　姚俪眉头略松，上前两步。
　　“你就是掌柜？”
　　掌柜点点头：“既是掌柜，也是东家。这银楼就是我开的，这里的大部分首饰都是我自己做的。”
　　姚俪微微一笑。
　　“看得出来，掌柜是个文化人，这些银饰虽然样式老了些，但也是用了心的。只可惜，东西再好，这伙计脾气不好，也卖不出去。”
　　她这话，说的那店小二脸色一黑，急急扯着掌柜的袖子说道。
　　“舅父，这可不是我的错。是这个小娘皮大声嚷嚷诬赖我！”
　　姚俪挑眉。
　　原来是亲戚，怪不得呢！
　　“我有没有诬赖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姚俪怡然不惧，走到掌柜面前。
　　“这铺子里的银饰缺斤少两，还掺了铅！”
　　掌柜脸上露出怒容。
　　“这位小嫂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里的每一样银饰，都是我亲手做的，怎么可能掺假？我邵奇昌可不是那种弄虚作假之人！”
　　掌柜感觉受到了侮辱，脸都气得涨红了。
　　姚俪摆摆手：“我不是说掌柜你作假，而是这些货，确实有一部分是假的。掌柜大可以亲自检查看看，若是我说错了，自愿赔偿。”
　　姚俪说的信誓旦旦，那掌柜不由面露狐疑。
　　店小二慌了神，冲到姚俪面前，伸手就要推她。
　　“你瞎胡说什么？！”
　　肖氏大叫着冲过去，挡在了姚俪面前。
　　这店小二用力一推，发现居然推不动肖氏！
　　肖氏裂开嘴笑了一声。
　　“你慌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不是我妹子说中了，你心里有鬼？我原先就看你不对劲，肯定是你小子从中作妖。”
　　姚俪讶异地看了肖氏一眼：没想到肖氏长得五大三粗的，心思倒挺细。
　　掌柜也察觉到不对了，急忙快步走到柜台前，拿起几根银簪子仔细检查起来。
　　放在最外面的几个是正常的，没什么问题。可靠里面的那些，却明显有问题。
　　掌柜咬了咬牙，用力将一根簪子掰断，赫然看到那中间的颜色不对。
　　“居然真的有问题！可是怎么可能……”
　　掌柜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那店小二看情况不对，腰一弯，想往后退。
　　姚俪眼尖，急忙喊道：“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原本站在二人身后的董老三一下子蹿了出去，那速度快得，跟只兔子一样，一眨眼就把店小二制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
　　店小二还叫嚣着，甚至要张口去咬董老三。
　　别看董老三平时闷声不吭，可反应却很快，直接一拳下去，把店小二打蒙了。
　　姚俪见掌柜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抿了抿唇，开口问道。
　　“掌柜的，这个伙计是你家亲戚吧？你是不是还收了别的亲戚做学徒？依我看，这事儿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应该还有一个人负责做假货，他负责卖。”
　　“这些簪子看起来和其他簪子并没有不同之处，可见这个作假的人手艺不低，而且很了解掌柜你的习惯和手法。要不然，假货摆在这儿这么久，你怎么可能一直没发现呢？”


第222章 碰上了
　　掌柜浑身一震，转头看向店小二，眼底有着震惊、恼怒和恨意。
　　“是小三和你合伙做的？”
　　店小二缩了缩脖子，急急辩解：“不、不是我的主意，是小三非拉着我这么做的。他说这县里的人没眼光，根本看不出来真假，卖真的还是假的都一样，干嘛非要做全银的……”
　　他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
　　掌柜露出一抹苦笑：“我当你们和自家孩子一样，没想到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骗我！难怪那些找我做过活的人家，后来不肯再找我了，我还以为是我手艺出了问题……”
　　说完，他深吸了口气，朝姚俪做了个揖。
　　“多谢这位小娘子，要不是你，恐怕我会一直被瞒在鼓里。”
　　姚俪摆摆手。
　　“没什么，也是巧合。我本来是想问一下，你们收不收银饰的。”
　　掌柜扯了扯衣角，点点头。
　　“收，不知道小娘子要换什么？”
　　姚俪将手伸进衣襟里，拉出了一根长长的链子。
　　这链子是用极细的银丝编制而成，下方缀着一块色泽亮丽的鸡血石。
　　这鸡血石被雕刻成一只兔子的模样，活灵活现的，看得掌柜都呆住了。
　　“这、这难道是……”
　　接下去的话，他没说出口，有些敬畏地看了姚俪一眼。
　　鸡血石这种东西，十分少见，他也是年轻时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才见过一次。
　　能戴的起鸡血石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姚俪可没打算把鸡血石卖掉，这是她贴身之物。
　　她将链子解了下来，把那根银丝编成的银链递了过去。
　　“这根链子，掌柜你看看值多少？”
　　掌柜接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掂了掂，报出了一个数。
　　“这手艺，恐怕在府城都没这么好的。小娘子觉得，十两行不行？”
　　姚俪歪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十两就十两吧！”
　　这样的链子，在府里至少有十几串，在姚俪的首饰之中其实是最便宜的东西。
　　她出门时一向不喜欢戴太多首饰，只选了这根链子，还是因为那块鸡血石。
　　昏迷时，她身上的衣裳被金嬷嬷换掉了，头上、手上的首饰也都没了，只剩下这么一根链子，因为是贴身之物，金嬷嬷没有随便乱扔，怕留下线索，引来追兵。
　　掌柜的称了十两银子，恭敬地交给了姚俪。
　　姚俪将银子揣在手里，转头，朝肖氏笑了笑。
　　“嫂子，我想看看能不能租辆马车。这里有车马行吗？”
　　肖氏全程都是震惊的，听到她这么问，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点了点头。
　　“有有有，我带你去。”
　　说着，一行三人出了门，叫上了在隔壁的董大娘，转道去了车马行。
　　姚俪租了一辆小小的马车，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敲定三两银子，让车夫把他们送到平县。
　　至于剩下的钱，姚俪买了两身换洗的衣服，又买了三个厚实的垫子，其余的都买了吃的。
　　十两银子，一眨眼的功夫就花光了。
　　肖氏再次看呆了。
　　“妹子，这银子再多，也不能这么花啊！”肖氏忍不住开口劝道。
　　姚俪摆摆手，笑了起来。
　　“没事儿，这些够我们路上吃的了。等到了地方，找到人后，就不用担心了。”
　　肖氏不再劝，私下里却和董大娘嘀咕。
　　“这妹子看起来穿的普通，可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太太。也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咱们村的？”
　　董大娘点点头：“这可是尊大财神呢！”
　　姚俪心情好，没去管她们怎么想。
　　在银楼里的时候，因为揪出了店小二和人作假，系统给了一百道德点。
　　等把董大娘一家送到平县后，也算是好事一桩，到时候还能得一些道德点。
　　因为都是陌生人，这道德点给的很大方。
　　这也更加坚定了姚俪要走出去的念头。
　　只有走出去，走的更远，才能遇到更多的人，挖掘出更多的善事，那道德点才会越来越多。
　　如果一直呆在康义府，善事只会越来越少，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够一万道德点。
　　坐上新租的马车，一行人继续前进。
　　马车的速度要快得多，加上车夫认得路多，挑了一条更平稳的路，路程倒是比之前更舒适些。
　　姚俪换了个姿势，身上卷着一床被子，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瞌睡。
　　没多久，她又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妹子，咱们吃点东西再赶路。车夫说再走两个时辰会有一个村子，咱们到时候找一户人家借住一晚上，明儿一早再继续赶路。”
　　肖氏递过来一张饼。
　　姚俪接过饼，就着冰凉的水啃了一口。
　　“这饼要是热一热，肯定更好吃。”
　　她心里嘀咕着，却没说出口。
　　这条河太眼熟了！
　　该不会和之前那条，是同一条河吧？
　　也不知道金嬷嬷和姓袁的后来杀出个胜负没？
　　要是他们还不死心，还在附近搜寻，就麻烦了。
　　姚俪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睡着的，应该提前提醒车夫换一条路。
　　默默啃着饼，姚俪思绪转得飞快。
　　好在，休息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出现。
　　姚俪松了口气，催着车夫继续赶路。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黑，一行人只能在附近的村子找地方借助。
　　不过，这村子的人可没董大娘那么和善，要了他们一百文钱，才借了间柴房给他们。
　　柴房倒是挺大的，姚俪看着肖氏和董大娘从马车里搬被褥，忍不住庆幸之前在县城买了两床被子，还买了炭，要不然这晚上可怎么办哦？
　　董老三和车夫没有住柴房，而是睡在了马车上。
　　肖氏把床褥铺好后，把火盆升了起来，还从车里拿出了个小水壶架在了上头。
　　“等明儿早上醒来，直接就有热水用了，省柴火。”
　　肖氏解释。
　　姚俪感叹：这一家子出个门，把整个家都搬来了啊！
　　点着火盆后，柴房很快就暖和起来。
　　姚俪钻进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肖氏安顿好董大娘，这才跟着钻进了被子。
　　她们婆媳俩一床被子，姚俪一床。
　　就在姚俪准备闭上眼睡觉的时候，忽然，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车马声。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劳烦嫂子，不知道有没有空房间能让老婆子借住一宿？”
　　这声音一传进来，就让姚俪浑身一哆嗦。
　　金嬷嬷！


第223章 逃不掉就只能接受
　　姚俪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头蒙进了被子里，但很快就被憋得喘不过气，只能重新露了出来。
　　屋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因着肖氏和董大娘的鼾声，听不太真切。
　　这家的主人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借宿，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金嬷嬷的金银攻势下，立刻就同意了，让出了一间屋子给她。
　　姚俪有些发愁。
　　现在该怎么办？
　　谁能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会碰上敌人。这运气实在是让她想骂娘。
　　“看来只能在她醒之前，赶紧起床赶路了。”
　　怀揣着心事，姚俪一晚上都没能睡好，几乎是睁着眼睛熬了一夜。
　　第一声鸡叫响起的瞬间，姚俪立刻掀开被子跳了起来。
　　用火盆里温着的热水简单地擦了擦脸，又漱了漱口，姚俪立刻把肖氏和董大娘推醒，催着她们赶路。
　　快速整理好被褥，姚俪第一个上了马车。
　　这时候，天才刚有点蒙蒙亮。
　　姚俪从包袱里翻出一块蓝色的头巾，将自己整个头和脸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肖氏用火盆热了几个馍馍，提着一壶热水钻进马车，看到姚俪这副打扮，不由愣住了。
　　“昨晚上没睡好，我担心着凉生病。”
　　姚俪随便找了个借口。
　　肖氏没有多问，将干粮和热水分给大家。
　　吃完简单的早饭后，车夫催着马离开了村子。
　　马车缓缓驶出了村口。
　　姚俪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匀速前进的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干什么？！”
　　肖氏扶住了差点跌出去的董大娘，骂了一句。
　　前头响起董老三的声音。
　　“有、有人，拦车。”
　　“几位这是要去哪儿啊？能不能捎老婆子一程？”
　　姚俪的心猛地一沉。
　　她怎么会追上来的？
　　董老三的声音带着迟疑：“这，我们车上没空位了。”
　　“哦？是吗？”
　　金嬷嬷的声音随之响起。
　　与此同时，她突然走近一把拉开了车门，老辣的目光扫视着车内。
　　最后，定在了姚俪身上。
　　姚俪叹了口气。
　　“别殃及池鱼，行吗？”
　　她的声音从容冷静，并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
　　金嬷嬷意外地看着她。
　　“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对其他人动手。”
　　姚俪解开了头巾，面带歉意地对肖氏和董大娘说道。
　　“对不起，大娘、嫂子，我不能陪你们去平县了。不过，我说的话并不是假的，你们去那里可以生活得比老家更好。”
　　说完，她起身就要钻出车外。
　　董大娘一脸的糊涂，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倒是肖氏很快就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姚俪的手。
　　“妹子你这是说的啥话？这老婆子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可不能跟她走。”
　　肖氏虽然不知道姚俪的身份，但这两日的相处，她对姚俪充满了好感。
　　她早就想离开老家到外头闯荡了，可婆婆不肯，丈夫又孝顺，一直拖着没办法。多亏了姚俪的出现，才有了这次机会。
　　而且这一路上吃了姚俪不少东西，这会儿还盖着姚俪买的被子呢！
　　肖氏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姚俪心中有些感动，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嫂子不用担心，我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能和你们一家相识，也是我们的缘分，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着，她用力地反握着肖氏的手两秒钟，这才跳下了马车。
　　天色已经开始透亮，四周的景色也开始变得清晰许多。
　　姚俪注意到金嬷嬷穿得还是那天的衣裳，发丝凌乱，上衣的扣子都扣错了，就知道她是睡到一半匆忙间出来的。
　　姚俪拉了拉衣袖，下巴微微抬起。
　　“走吧！”
　　金嬷嬷阴沉的脸色稍稍收起了些，冷哼一声，拉着姚俪往回走。
　　她的马车还在村子里。
　　而马车内，肖氏紧握着拳头，良久没有出声。
　　董老三担忧地看着自己老娘：“娘，您没事儿吧？”
　　董大娘一拍大腿。
　　“我哪有什么事？就是小娘子她、她就这么被人带走了！”
　　董老三愁眉苦脸地抓着胡子。
　　“可咱们能怎么办？那个老婆子一看就很厉害，小娘子都愿意跟她走了，咱们还能拦不成？”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棒槌儿子？！小娘子明显是怕连累我们，才主动跟那人走的！”
　　董大娘反应慢了一些，但这会儿也想明白过来了。
　　这时，肖氏忽然扯了下婆婆。
　　“娘，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董大娘瞪着儿媳妇：“你也和老三一样忘恩负义不成？小娘子帮了我们这么多，难道要扔下她不管？”
　　肖氏抿了抿嘴，悄悄张开握紧的拳头给董大娘看了一眼。
　　董大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肖氏一个眼神制止了。
　　“车夫，咱们赶紧走，越快越好！”
　　肖氏喊了一声。
　　车夫松了口气，鞭子一扬，催着马儿加快速度前行。
　　马车内，肖氏张开手，将握成一团的布条子展开。
　　“娘，您认得上面的字吗？”
　　肖氏试探地问了一声。
　　董大娘摇了摇头：“咱们家哪有识字的？”
　　好在，这车夫常年在外赶路，跟着别人多多少少认得几个字。
　　他努力辨认着用炭条画出来的字体，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
　　“我被带去京城了，小心袁。”
　　董家的三人面面相觑。
　　“现在的问题是，这字条要交给谁？”
　　董老三挠了挠头。
　　肖氏拍了他一记：“笨！肯定是小娘子之前说过的，平县那家大户人家！”
　　“你们不用愁，到了地方咱们问一声不就行了吗？”车夫一边赶车一边说道，“像这位小娘子这般气度的人，肯定不是寻常身份，很容易就能打听出来。”
　　肖氏也是这么想的。
　　“咱们得赶紧去平县！”
　　于是，马车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朝着平县方向飞速前行。
　　而另一边，姚俪慢吞吞地跟着金嬷嬷回到了那家借住的农户家中。
　　她现在想的是，要怎么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董家人跑得更远一些。
　　于是，姚俪搜肠刮肚，向金嬷嬷套近乎。
　　“嬷嬷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金嬷嬷斜睨了她一眼：“早料到了你有可能逃，所以在你身上放了一种有气味的东西。”


第224章 燕儿的消息
　　姚俪抬起胳膊闻了闻。
　　“我没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啊！”
　　“这东西可不是人能闻得出来的，得是专门经过训练的名犬才能闻得出来。”金嬷嬷很是得意，“这东西一旦沾到，七八日都不会散。就算你洗再多回澡也一样，所以，别想着再逃了！”
　　姚俪倒是没觉得失望，反而点了点头。
　　“我本来也没想逃呀！可是嬷嬷你和姓袁的打起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逃一下试试看，那是傻子。”
　　金嬷嬷嘴角一抽：居然还好意思说的理直气壮？
　　姚俪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嬷嬷你自己想，假如你是我，遇到那种情况，不会逃吗？”
　　金嬷嬷顺着她的思路想了一下，觉得还真是如此。
　　她没好气地甩了甩袖子。
　　“那现在怎么不逃了？嗯？”
　　姚俪嘿嘿一声：“这很明显啊！逃不掉了，那我还费什么劲呢？反正嬷嬷你的任务，是把我带去京城，又不会要我的性命。”
　　姚俪这么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噎得金嬷嬷说不出话来。
　　“对了，嬷嬷，我还没问，姓袁的他们怎么样了？”
　　金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没有接话。
　　姚俪心中猜测，姓袁的一伙估计是凶多吉少。
　　她没想到金嬷嬷武力这么高，原以为至少能拼个两败俱伤，结果姓袁的十几个人还打不过金嬷嬷一个。
　　姚俪叹了口气，暗暗祈祷茯苓能安全逃掉。
　　茯苓算是一条线，董家人是另一条线，只要两条线之中能有一方把消息送到，姚俪就不担心了。
　　此刻天已经大亮，金嬷嬷花钱买了一些干粮和鸡蛋，催促着姚俪上车。
　　姚俪坐在车前，荡着两条腿，看到金嬷嬷拿来的干粮，嫌弃地皱了皱眉。
　　“一路上就只能吃这些？嬷嬷，我都答应你不会跑了，你就不能给我吃点好的吗？”
　　金嬷嬷额角抽搐了一下。
　　“你跟着那一家人怎么就什么都吃？”
　　“她们家穷呀！我就算想吃好吃的，她们也没钱买啊！”姚俪气哼哼地说，“你看我都饿瘦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京城。”
　　金嬷嬷深吸了口气，将东西放进马车。
　　“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儿给你弄吃的？”
　　姚俪眨了眨眼睛：“我看他们家有养鸡，我别的不要，吃碗鸡汤，不过分吧？”
　　金嬷嬷回头扫了一眼，果然那院子的角落里有个鸡棚。
　　于是，金嬷嬷返回去跟这家人又买了一只鸡，让这家的女主人杀鸡、熬汤。
　　等一锅鸡汤端到姚俪面前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姚俪喝了一碗鲜香可口的鸡汤，把剩下的连锅带鸡放在了车里。
　　金嬷嬷松了口气，坐到了车前头，挥着鞭子开始赶车。
　　马车晃悠悠驶出村口，车内时不时传出姚俪的声音。
　　“哎呀！慢一点，鸡汤要洒出来了！”
　　“嬷嬷，我们要走哪条路啊？”
　　“去京城要几天？鸡汤喝完了可以换换口味，买点肘子吗？”
　　在姚俪叽叽喳喳的声音中，马车朝着北方以缓慢的速度前行着。
　　而这时候，康义府的孟府内，整个宅子都笼罩在低气压内。
　　因为姚俪失踪，府里从上到下都受了惩罚。
　　几个贴身丫鬟也不例外，全都挨了打。
　　燕儿是在当天晚上被找到的。
　　当时她被人打晕扔在了一条水沟里，回来后就病了，昏昏沉沉睡了两天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
　　燕儿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又陌生的房顶。
　　一旁守着的小丫鬟惊喜地叫嚷起来，不一会儿，雁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老天保佑，你总算是醒了！”
　　雁秋走到床边，伸手在她额头摸了摸。
　　“退烧了，应该没事儿了。”
　　燕儿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里像是被堵了一团东西，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你受了伤，还中了毒，先别急着说话，毒还没完全解，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时间。”
　　燕儿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眼底满是焦急。
　　雁秋安抚着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夫人被人掳走了，现在还没找到。殿下气坏了，所有人都受了罚，我替你挨了板子，这会儿屁股还疼呢！”
　　“哎呀，没事没事，不就是几板子嘛？我皮糙肉厚的，多挨几下也没事儿。”
　　雁秋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燕儿眼底的着急。
　　燕儿急的拍了拍床板，抓过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雁秋低头一看。
　　“金？金什么？”
　　燕儿皱了皱眉，她不会写嬷嬷两个字，于是换了个说法。
　　“王家的金……奶娘？原来是她！”
　　雁秋恍然大悟，一下子跳了起来，结果扯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我这就去告诉殿下！”
　　燕儿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了？还有事？”雁秋又坐了回来，屁股小心翼翼挨着床沿。
　　燕儿叹了口气，继续在她手心上写字。
　　“你是想说，巡逻队有问题？”
　　雁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
　　如果巡逻队真的有问题，那牵扯的就大了。
　　现在投靠殿下的人越来越多，但武将方面，基本上都是以袁镇山等最初的几个指挥使为首。
　　巡逻队的成员，也都是出自他们的手下。
　　“你赶紧跟我一起去见殿下！”
　　雁秋急忙拉着燕儿下了床，两人相扶着走出屋，准备去前院。
　　这时，孙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看到她们两个这副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们两个一个有病，一个有伤，不好好躺着，是要去哪？”
　　雁秋将燕儿写的信息快速说了一遍。
　　“嬷嬷，现在得赶紧通知殿下才行。”
　　孙嬷嬷眉毛一竖：“我就说这事儿不简单！你们等着，我叫人去抬辇。”
　　说完，孙嬷嬷急匆匆地跑开了。
　　没多久，几个壮硕的婆子抬着轿辇过来，抬着燕儿和雁秋飞速跑去了前院。
　　孟无常听完雁秋的讲述后，目光一转，落在了燕儿身上。
　　“她说的可属实？”
　　燕儿用力点着头。
　　孟无常冷若寒霜的脸上，浮现出暴怒。
　　他一掌拍向桌子，面前的镯子瞬间被拍成了碎片。
　　“殿下，虽然认定了袁镇山有问题，但他如今掌握着坪山卫、龙山卫以及虎贲营，要拿下他，可不容易啊！”
　　孙嬷嬷忙劝道。


第225章 河面上漂来的……
　　孟无常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这段时间人心浮动，正好拿他来开刀。”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雁秋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乖乖，殿下这是要去杀人啊！”
　　那通身的杀气，连她看了都心惊。
　　孙嬷嬷摇着头叹息一声。
　　“殿下在王爷王妃去世后，心性就有些……狠辣。夫人在时还好，如今夫人不在，哪还有人能劝得住他？”
　　“外头的事，咱们也帮不上忙。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帮夫人守好府里。”
　　孙嬷嬷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后院。
　　康义府城外北面有一条河。
　　如今天凉，但仍有许多周围的妇人家来这里洗衣裳。
　　七大姑八大姨地凑到一处，挑着光滑的石头，将湿衣服摊在上头，拿起棒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同时说着各自听来的八卦。
　　正说到兴奋处，突然有个年轻妇人指着河面大叫起来。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她的叫声望了过去。
　　只见河的上游，缓缓飘过来一个人。
　　“哎呀！天哪！这该不会是哪来的死人吧？”
　　“观音菩萨玉皇大帝保佑……可别是水鬼啊！”
　　这些妇人们胆子小，一瞬间抱着洗衣服的木盆跑开了。
　　少数几个胆子大的还留在原地，伸着脖子打量着那漂浮在水面上的人。
　　“是个姑娘呢！赶紧把她拉上来再说！”
　　有个年长的妇人喊了一声，立刻有人找来了长竹竿，众人合力，将河中心的人拉到了岸上。
　　“还有气还有气！”
　　那个年长妇人喊了一声，接着双手按在胸口上，用力地往下一按。
　　“噗！”
　　被捞上来的人吐出一大口水，接着睁开了眼睛。
　　“姑娘？姑娘！你没事儿吧？”
　　年长妇人拍着她的脸问了声，接着又指挥着其他妇人帮忙搓手脚。
　　“我、咳咳咳……我在哪？咳咳咳！快带我回康义府！”
　　手脚被搓暖后，年轻姑娘被扶着坐了起来。
　　“姑娘别怕，咱们这儿已经是康义府了，你瞧，府城就在那边。”年长妇人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姑娘你是糟了什么难啊？怎么会漂在河面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茯苓，我有急事要进城，大娘你们能帮我吗？”
　　茯苓急急地抓住了那年长妇人的手。
　　妇人吓了一大跳。
　　茯苓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后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只镯子塞进她手里。
　　“这镯子送给大娘，算是感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只要大娘能帮我，还有重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一点也不假。
　　大娘原本还犹豫着，看到那镯子，眼睛唰得一下子就亮了。
　　她叫两个年轻妇人回去送口信，没多久，就有人推着板车来到了河边。
　　茯苓顾不得换一身衣裳，被搬上板车后，就急急地催着大娘和他儿子往府城赶去。
　　可眼看就要走到城门口了，茯苓突然喊了一声“停下”。
　　大娘疑惑地看着她。
　　“姑娘，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茯苓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她看到，城门口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人，赫然是如今炙手可热的袁镇山！
　　“这下难办了……”
　　茯苓压抑着喉咙间的咳嗽，思索起来。
　　这袁镇山应该是金嬷嬷那一伙的，现在城里还不知道，要是就这么直接进去了，恐怕立刻就会被袁镇山的人抓起来。
　　茯苓咬着唇，眼中光芒闪烁了片刻，转头对那大娘说。
　　“大娘，计划有变，能不能再劳烦您帮我一次？”
　　大娘捏了捏荷包里的镯子，拍着胸脯：“姑娘有话就说，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茯苓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听得大娘频频点头。
　　……
　　因孟无常的一声令下，原本低迷的孟府内，下人和护卫们开始奔波忙碌起来，多了几分冷肃的气势。
　　静如没有呆在梧桐院，而是来到了前院找她弟弟。
　　安顺看到姐姐过来，急忙快步走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静如神情平静，要不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了几分，看不出来她也受了鞭笞。
　　“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静如推开了安顺想要扶她的手，开口问道。
　　“应该还要三五日吧！”
　　安顺只得小心地护着她进屋。
　　如今安顺在茶水间做事，看似是个冷清部门，主要是在有客人拜访的时候，负责传话、准备茶点，还有接待一些跟随客人来的下人随从们。
　　静如挨着凳子边缘坐了下来，有些庆幸殿下对她们这些丫鬟没有下狠手，只是鞭笞，没有打板子，要不然现在她坐都不能坐了。
　　“你想办法给爹送个信，让他迟两天再回来吧！眼下府里这情况，他就算回来也没用，还不如在外头多打听打听。”
　　安顺点点头。
　　姐弟俩简单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头有人在叫安顺的名字。
　　“你先去忙吧！这茶水处看起来不受重视，但能学到的东西很多。好好干，你干得好，以后自然就能升职。”
　　安顺抿了抿嘴，一脸认真地点着头。
　　“姐姐，我送你出去。”
　　他小心地扶着静如的一边胳膊，走了出去。
　　刚走了没两步，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
　　“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么没眼力见！没看到我们都在忙吗？去去去！滚一边去！”
　　“这位爷，小的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禀告……”
　　“去去去你想见我们主子就能见？知不知道咱们这儿是什么府？要饭到后门去！”
　　静如听了眉头一皱。
　　“这门房是谁？怎么如此大的口气？快过去瞧瞧怎么回事。夫人一向心善，她若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不忍。”
　　安顺听话地走出了门，拉着门房低声说了几句。
　　那门房骂了一句“算你小子运气好”，甩着袖子走开了。
　　安顺走到那人跟前，亲切地问。
　　“这位大哥是有什么事吗？对不住，最近府里忙，门房大哥心情也不好。你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
　　那大哥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皮肤黝黑，眼神有些瑟缩，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我娘在河里救了个人，说是你们府上的人，但她们被拦在城外进不来，所以叫我进来送个信。”
　　他刚说完，静如突然快步跑了出来。
　　“你说救了个人？是什么人？是不是个年轻姑娘？”
　　她抓着那位大哥的胳膊，急切地问着，一直以来保持的沉静在这一刻被打破。
　　那大哥被她的样子吓到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安顺急忙将姐姐拉回来，安抚了几句，这才看向那位大哥。
　　“是、是个年轻姑娘，说是来报信会有赏。”
　　安顺一听就明白了，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掏出了两块碎银子给他。
　　“你只要把话说清楚，我们主子肯定还有重赏！”


第226章 背刺一剑
　　那大哥一听到重赏，眼睛都放光了，飞快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静如听到是茯苓叫他来的，心底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又提了起来。
　　茯苓回来了，那夫人呢？
　　她心中焦急万分，嘱咐安顺把大哥看住，一转身，拎起裙子就往里跑。
　　这还是安顺头一次看到姐姐这般不顾形象。
　　静如不顾背上的疼痛，一直跑到了前厅。
　　“殿下！有消息了！”
　　孟无常正在听暗卫禀告，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急步走到了门口。
　　“快说！”
　　静如一边捂着胸口，平复着喘气，一边指着大门方向说道。
　　“刚刚来了个人，说是有茯苓的消息了。但被拦在了城外。”
　　“被拦在了城外？这怎么可能？”
　　乙二从孟无常身后冒出来，脸上带着不解。
　　“殿下，奴婢虽然不清楚外头的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夫人失踪，城里的巡逻卫队肯定有问题。这守城门的士兵，不知道是谁的手下？这般大张旗鼓地拦在城门口，到底是为了搜寻夫人的下落，还是阻拦夫人回来？”
　　静如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孟无常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乙二，通知下去，提前行动。”
　　乙二狠狠挥了挥拳头。
　　“遵命！”
　　等乙二快步离去，孟无常回到座位，脸色浮现出懊恼和担忧。
　　“俪俪……”
　　当天晚上，结束了一天巡查工作的袁镇山回到了府里。
　　他的这座宅邸，在整个康义府绝对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豪宅。
　　借着手下众多的理由，他让人把宅子周围的几座院子都买了下来，全部打通，又经过重新装修翻新。
　　如今这袁府，别的不说，单说占地面积，都超过了元伯明的府邸，只比孟府稍差一些而已。
　　只不过，外头并不知道这些，他对外一直宣称买下周围院子是给手下住的。
　　一回复，袁府的大管家就走了上来。
　　袁镇山张开双臂，立刻有小厮上前给他脱铠甲。
　　“老二那边有消息了吗？”
　　大管家为难地摇了摇头。
　　袁镇山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等他回来，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换上了常服，袁镇山走出屋，眼底的冷厉瞬间消失，换上了略显木讷的神情。
　　他穿过游廊，走过二门，准备找新纳的小妾好好温存一番。
　　可当他走进小妾的院子时，几道身影突然间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袁镇山神情瞬间一变，下意识身形一转，从腰间抽出了腰带，当做长鞭进行抵挡。
　　“来人！有刺客！”
　　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袁镇山不管是武力还是警惕性都不弱，府里的守卫更是严密。
　　可他喊了好几声，都不见府里的护卫出现，脸上越发的焦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声声怒喝，身形却在逐渐后退，最终抵在了门窗上。
　　他脑子转得飞快。
　　这屋子里有地道，只要挡住这群刺客一会儿，他就能从地道逃走。
　　正思量间的他没注意到，一道剑影忽然从门内猛地刺出。
　　一把长剑毫无预兆地刺进了他的背后。
　　袁镇山瞳孔倏地一震，砰得一声撞开了门。
　　就见他那位新纳的小妾，正颤抖着站在门后。
　　“你！”
　　袁镇山眼中怒火喷薄而出，一把抓向小妾，想抓个垫背的。
　　小妾急急后退，朝门外的刺客喊道。
　　“你们还不快上？！要是让他逃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刺客们有些意外，对视了一眼，立刻冲上前去，把元镇上制服。
　　同样的场景，也在其他几位指挥使家中发生。
　　那些和袁镇山交好的武将，几乎同时被抓，一个个都被捆成了粽子，带到了府衙进行审讯。
　　茯苓被孟无常派去的护卫接了回来。
　　原本要让她恢复休息，可茯苓不愿，强撑着身体跟来了，要和袁镇山当庭对峙。
　　府衙的后堂，此时聚集了不少人。
　　茯苓被人扶到了一边，何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你这丫头可真是命大！在河上漂了三天，还是这样的季节……居然还能保住一条命，这简直是上天护佑啊！”
　　何大夫把完脉，忍不住说道。
　　茯苓咬了咬唇，心想，不是上天保佑，而是夫人给她吃的那颗药丸的缘故。
　　任谁三天不吃不喝，又在冰冷的河水中泡了那么久，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茯苓思来想去，最终确定，是夫人给的那颗药丸的缘故。
　　“不单单是你，还有燕儿那丫头也是。她中的毒十分难缠，被发现时又是晚上，我本以为她熬不过去。没想到她最后醒了。”
　　何大夫感叹着收好了药箱。
　　茯苓却在心中说道：夫人对身边的人都很好，燕儿应该也随身携带着夫人给的药，所以才能保住性命。
　　想到此，茯苓对夫人那种神奇的药丸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对何大夫说起。
　　被人当成命大，总好过暴露夫人的秘密。
　　就算何大夫是她的长辈，茯苓也不会随意透露夫人的秘密。
　　这时候，外头的衙役进来回话。
　　“殿下，诸位大人，人都已经抓来了。”
　　黄大人最先反应过来：“都抓到了？”
　　“是，包括袁镇山在内一共四位武将，都已被带到了大堂。”衙役说到这，神情有些为难，“还有一位女子，是袁府的小妾……”
　　黄全通不耐烦地挥挥手：“什么小妾不小妾的，等会儿再管，先把人押起来再说。”
　　谁知，他话刚说完，外头忽然响起了一个娇媚的声音。
　　“黄大人这话，可有些不近人情啊！我们楼里的姑娘可是立了功的，又未曾和袁府的人同流合污，何故要将她押起来？”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传入，一道妙曼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这是个看起来极富有成熟韵味的女子，年纪大约二十多岁，一看就是出身风尘。
　　大冷的天，她穿着薄薄的轻纱，及胸的襦裙几乎要拖在地上，露出了雪白的饱满胸脯。
　　一双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欲语还休，只那么轻轻地一瞟，就让在场的不少男人觉得浑身一酥。
　　黄全通有些尴尬。
　　“红叶姑娘你怎么来了？”


第227章 投诚
　　谁也没有料到，这位如意坊的头牌花魁，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此。
　　红叶跨过了门槛，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在孟无常身上落定。
　　她屈膝，向孟无常行了一个福礼。
　　“红叶拜见殿下。”
　　孟无常眉头一皱，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陌生和审视。
　　红叶却已经站直了身体，笑着主动开口。
　　“殿下可能不知道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般突然的情况下和殿下相见。我长话短说，我的母亲，原本也是暗卫之一，当初暗卫分裂，母亲正有退意，便假死逃脱，离开了暗卫。”
　　红叶简单地解释道，努力表达自己的善意。
　　孟无常忽然想起来，姚俪曾说过如意坊这位花魁的事。
　　不过，明明记得当时姚俪说的是这花魁和苏青有什么关系……
　　孟无常的眼神倏地变得古怪起来。
　　“你认识苏青？”
　　红叶坦荡地点了点头。
　　“幼年时曾和苏先生为邻，后来母亲为了躲避仇家，带着我离开了老家，四处飘荡。”
　　孟无常一想，那就难怪了。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一旁的乙二却更加警惕。
　　“首领和苏先生都不在，你想说什么都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敌人埋在康义府的探子？”
　　乙二斥了一声，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劝自家主子。
　　“殿下您别忘了，她是如意坊的人。当初查金羽卫，查到了如意坊就断了消息，属下怀疑她和金羽卫有关。”
　　孟无常朝乙二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会去管你从前的事。但方才你说的立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叶抿嘴一笑。
　　“殿下或许不知，那位袁指挥使，可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他府中的小妾，便是彩云阁的清倌儿。这位袁指挥使出手极其大方，搜罗了不少美人，送给了和他关系好的武将们。”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这彩云阁背后的老板是我。他买走的那些姑娘，全都是我的人。”
　　红叶掩了掩嘴。
　　孟无常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本想等手下摸清了他们的意图，再向殿下举报，算是投名状，没想到会提前发作。”
　　说完，红叶再次弯下了腰。
　　“母亲当年假死之事，没有瞒多久，金羽卫的人得知之后，多次派人刺杀，欲灭口。我的父母都死在金羽卫手中，我没有别的意图，只希望日后殿下打回京城后，能让我手刃金羽卫的首领，为父母报仇！”
　　说到这里，红叶的眼眶都红了，眼底带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孟无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你开那么多青楼，是为了打探消息？”
　　红叶点点头。
　　“你和金羽卫的人搭上关系，是为了报仇？”
　　红叶再次点头。
　　孟无常神情不变，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心中所想。
　　良久之后，孟无常才一挥手。
　　“起来吧！乙二，找人看着她，等师父回来后，让他来决定。”
　　既然是原暗卫的旧部，那天一师父肯定认识。
　　至于红叶说的是真是假……等天一师父回来就能见分晓。
　　现在，最要紧的，是审问袁镇山他们。
　　只可惜，审问了一晚上，却没能从袁镇山口中得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他承认了和金嬷嬷合谋，将姚俪绑走。但他只知道金嬷嬷是京城的人，却不知道她是金羽卫，更不知道金嬷嬷绑走姚俪的真正目的。
　　至于姚俪的生死，和此刻所在，他更是一问三不知。
　　天快亮的时候，孟无常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雁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了门口，见他出来，急忙递了块帕子上前，同时问道。
　　“殿下，怎么样了？”
　　孟无常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下颚绷得紧紧的。
　　“传令下去，袁家人诛三族，其余的，抄家、斩首！”
　　一声令下，周围的衙役和护卫们皆是心中一凛。
　　雁秋的脸色变了变。
　　孙嬷嬷叫自己过来，还想让自己劝一劝殿下，行事别太过火，可现在……殿下显然劝不动！
　　雁秋深吸了口气，劝说的话到了嘴边被她咽了回去。
　　她能理解殿下。
　　袁镇山这种叛徒，杀几遍都不够解气的。
　　曾经的吴王和吴王妃，就是因为叛徒而丢了性命。
　　这是殿下最不能容忍的。
　　“殿下，那他们那些部下怎么办？”
　　雁秋开口问道。
　　孟无常眼睛一眯：“打散了，充入其他营中。我已经去信让熊大将军派两位边将过来，到时候带着这群杂兵去北疆历练。”
　　雁秋张了张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熊大将军竟然愿意帮殿下练兵？
　　孟无常并没有说出原因。
　　因为上一次孟无常提醒了边防图泄露一事，让熊大将军揪出了内奸，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之后熊大将军投桃报李，答应了孟无常的请求。
　　其实，就算是坪山卫和其他卫所所有的士兵加起来，总共人数也不过两万。而这两万的兵力，若真上了战场，根本没有多大战斗力。
　　只有经过真正的血的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的军队。
　　这也是孟无常迟迟不向京城进攻的原因之一。
　　京城的五军都督府统辖下，就有二十万的京军！虽然有部分吃空饷的情况存在，人数存在参差，但至少也有十几万。
　　除此之外，还有皇宫的禁卫军。
　　这两支军队加起来，可不容小觑。
　　原本军事上的事，孟无常并不打算急着推进。等到将手下的士兵全都到边关轮换一遍后，再花一些时间重新整顿一番，再打去京城也不迟。
　　可眼下，他却等不及了。
　　孟无常一想到姚俪此刻不知在何处，不知遭受着怎样的恶劣对待，整个五脏六腑都仿佛着了火一般，恨不得立刻就打到京城去。
　　“俪俪，再等等我……”
　　他闭了闭眼，无声说道。
　　然而，他并不知道，姚俪其实并没有他所想的那般过得艰辛。
　　她靠着车门，啃着一个干瘪的苹果，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这是快到京城了吗？”
　　金嬷嬷坐在前头赶车，身形明显瘦了很多，脸上难以掩饰的憔悴，眼睛下面都是乌青，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老了好几岁。


第228章 软禁
　　马车沿着大道往前走，却没有如姚俪所想的那般直接进京，而是在南边的一处大兴县停了下来。
　　大兴虽然是座县城，但要论繁华程度，比一些府城都要夸张。
　　金嬷嬷带着姚俪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院子，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两个丫鬟服侍姚俪洗漱更衣。
　　姚俪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一个丫鬟帮她烘干头发，另一个丫鬟捧着四五套风格各异的衣裙让她挑选。
　　姚俪选了一套蓝色的衣裙，上衣是宝蓝色绣着大朵大朵的菊花，下裙则是靛蓝色十二幅湘裙，裙边绣着兰草纹，刺绣图案颇为新颖，但整体偏老气。
　　而这正是姚俪想要的效果。
　　头发烘干之后，姚俪换上了衣裙，接着被按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发髻。
　　这两个丫鬟也不知道从前是哪里做事的，梳头和化妆的手艺简直让姚俪惊叹，一点也不输前世她网上看到的那些美妆博主。
　　化完妆后，姚俪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柔弱气质，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姚俪向两人道了声谢，倒是惹得两个丫鬟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既来之则安之。
　　姚俪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随时迎接敌人的到来。
　　没多久，金嬷嬷也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带着姚俪上了一辆新马车。
　　这马车没有车窗，整个车厢严丝合缝，根本不给姚俪任何偷看的机会。
　　当马车停下来之后，姚俪又被蒙住了眼睛。
　　“怎么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姚俪跟在金嬷嬷身后，忍不住嘀咕。
　　“嬷嬷，我以为我们可以相互信任了！我又不会跑，蒙我眼睛干什么？”
　　金嬷嬷扯了扯嘴角，没力气和她掰扯，直接带着她走进了一座占地极广的深宅大院内。
　　蒙布被扯下，姚俪有些不适应强烈的日光，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等眼睛适应之后，姚俪眨了几下，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个无可挑剔的房间。
　　一水的红木家具，正前方是一张雕着八仙过海的圆桌，正堂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案几上摆着两个粉彩花瓠。
　　左右两侧各有一扇月门，挂着青如绿烟的纱帐，将内室隔了开来，隐约可见右次间里头的豪华拔步床。
　　转了一圈后，姚俪扭头看向门外的金嬷嬷。
　　“嬷嬷，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不去见你的主子吗？”
　　这样我要怎么刺探敌情加战斗啊？
　　金嬷嬷挑了挑眉：“想见我们主子？夫人耐心等几日吧！主子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姚俪突然觉得昂扬的斗志都颓了下来。
　　“那这算怎么回事？”她指着屋子里的陈设问道。
　　金嬷嬷耸耸肩：“在主子有下一步命令之前，夫人暂且住在这儿。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两个丫鬟过来，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丫鬟提。只不过，有一点，不得离开这座院子。”
　　说完，金嬷嬷直接转身离开了。
　　姚俪叹了口气，坐到了圆桌旁边，拿起桌子上的小茶盅把玩起来。
　　软禁就软禁吧！
　　真以为不让我出门，我就没办法了？
　　哼！
　　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社交牛逼症！
　　姚俪眼神闪了闪，心中慢慢有了主意。
　　不一会儿，果然有两个丫鬟被送了过来。
　　这两个丫鬟长相清秀，一个年长些，应该有十七八岁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大约十四五岁，相貌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姐妹俩。
　　“奴婢环月/抱月，见过姚夫人。”
　　两个丫鬟同时屈膝向她行礼。
　　姚俪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亲切又好奇的表情。
　　“快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夫人，都是别人瞎喊的，你们叫我姚姐就是了。我应该比你们大一些。”
　　丫鬟中的姐姐抿了抿嘴，矜持地说道。
　　“礼不可废。嬷嬷交代奴婢们好好伺候夫人，夫人若有吩咐，尽管吩咐。”
　　姚俪嘴角翘了翘。
　　看来是个古板性子的人，有点像静如。
　　“你们两个是姐妹吗？看起来有点像呢！”
　　“夫人好眼力，环月是奴婢的姐姐。”那个妹妹眯着眼睛笑了笑，抢先答道。
　　姚俪摸了摸身上，有些歉意地说：“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礼物。这样吧，待会儿我下厨，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环月和抱月都有些惊讶，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环月迟疑着开口。
　　“夫人，嬷嬷交代了，您不能出这个院子。”
　　姚俪不在意地挥挥手。
　　“不用出门，叫人送个炉子过来就行了。”
　　环月一想，这要求也没什么，不就是炉子么？于是她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她一走，抱月就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许多，凑到姚俪身边给她捏肩捶腿，小嘴巴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姚俪从头到尾都面带微笑，心里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说话的劲儿跟燕儿似的。
　　姚俪有些想燕儿她们了。
　　抱月心思活络，试探了姚俪几句，似乎急于知道姚俪的身份。
　　姚俪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同时心里确定了一点。
　　这两个丫鬟应该地位不高，金嬷嬷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身份。
　　姚俪不确定她们两个是不是也是出自金羽卫，说话格外的小心，同时还让系统时刻监控着抱月的好感度。
　　抱月的好感度只有十……
　　低得可怜，和她表现出来的热情一点都不像。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环月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婆子，拎着炉子、抬着炭筐，还有拿着锅碗瓢盆等其他物什的。
　　环月指挥着婆子们将东西放到了西厢房，接着又叫婆子们去打水。
　　姚俪走出房间，看着她忙前忙后，眯了眯眼睛。
　　脑海中系统已经报出了环月的好感度。
　　咦？
　　居然有二十？
　　这姐妹俩还真是特别呢！
　　看起来冷漠古板的姐姐，好感度反而更高？
　　姚俪眼神闪了闪。
　　接着，她走了过去。
　　“我也来搭把手吧！”
　　环月一惊，手里的抹布险些掉到地上。
　　“那怎么行？您是客人。”
　　“嗐！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姚俪一挥手，“我瞧你也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被软禁在这里的吧？只不过是穿的好一点吃的好一点的囚犯而已，算什么客人呀！”


第229章 做饭
　　姚俪说着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怨气，反而十分的爽朗，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真切，似乎是对这被软禁一事，并不在意。
　　环月愣了愣。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姚俪已经拿起了一块帕子，左擦擦右擦擦，干起活来。
　　姚俪心底庆幸，做了这么久的贵夫人，手脚没废，要不然，干一会儿活恐怕就要腰酸背痛了。
　　这时，抱月急急跑进屋来，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姐姐，你怎么能让夫人干活呢？”
　　抱月朝环月抱怨了一句，走到姚俪身边，伸手欲接她手里的抹布。
　　“夫人，这种活还是让奴婢来做吧！”
　　姚俪挑了挑眉：居然还是个小戏精？有意思啊？姐妹两个居然不合？
　　这简直就是摆在眼前的突破口啊！
　　姚俪眼珠子一转，没有拒绝，反而直接把抹布塞到了抱月手中，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正好也累了，你帮着你姐姐干吧！”
　　抱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飞快消失。
　　与此同时，姚俪的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丫鬟抱月的好感度减少2。”
　　顿了顿，系统又加了一句。
　　“丫鬟环月的好感度增加2。”
　　姚俪差点没忍住想笑。
　　这还真有意思。
　　环月显然对这个妹妹什么性子很了解，并没有意外之色，而是把她拉到了窗户边，让她去擦窗台。
　　“夫人赶路久了，肯定很累，不如先回屋歇息会儿。等这里忙完了，奴婢再去叫您，可好？”
　　姚俪点点头，她确实有点困了。
　　于是，姚俪洗了洗手，就真的回了房间，趴在那张拔步床上，闭上了眼睛。
　　“系统，能听到她们的说话声吗？”
　　但闭上眼后的姚俪，却没有立刻睡着。
　　“门开着，能听到。”
　　系统的声音透露出好奇。
　　“帮我盯着她们。”
　　姚俪打了个哈欠，进入假寐状态。
　　这是她最近掌握的一项技能，就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身体放松，但意识没有真正睡去，能感觉到周围的情况。
　　这在临床上，应该叫做浅度睡眠。
　　系统二次觉醒之后，和姚俪的绑定加深了许多，不但能察觉到她的一些念头，还能探测出其他人的好感度。
　　而近来，姚俪发现系统的能力不仅于此。
　　这个系统能听到自己听到的声音，“看”到自己能看到的东西。
　　在路上的时候，姚俪用系统来放哨，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到。
　　正是因为姚俪这特殊的能力，刚赶路时，金嬷嬷有几次睡着了，差点被姚俪溜掉。于是，之后金嬷嬷休息都不敢睡死，时刻警惕着她。
　　也正是因此，金嬷嬷一路上都没能休息好，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姚俪琢磨着，要是再继续一段时间，金嬷嬷估计会被自己搞崩溃。
　　可惜啊……
　　姚俪将发散的念头收了回来，开始进入状态。
　　她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
　　不过，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在脑海中询问系统听到了什么。
　　系统并没有隐瞒，一股脑儿全说了。
　　“那两个丫鬟总共也没说几句话，环月让抱月做事仔细些，抱月骂环月太装，在宿主你面前故意表现。环月没有动怒，只说了句：不管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于你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主子是不会看上你的。”
　　“这句话大概戳到了抱月的痛楚，她没有再说话。”
　　姚俪眼皮一动，睁开眼睛，盯着床顶思索。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啊！
　　这金嬷嬷背后的主子，不是那个太后白氏吗？环月为什么说抱月“主子不会看上你”这样的话？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警告，警告抱月不要有爬床的念头。
　　啧……
　　难道说这院子的主人不是白氏？那回事谁？承恩侯吗？
　　姚俪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甩了甩脑袋，坐了起来。
　　接着，她吃了一颗万能药。
　　现在情况不明，看来得更加小心才行。
　　姚俪决定，以后每天早上起床都吃一颗，不为别的，以防万一。
　　厢房那边两个丫鬟听到了动静，一前一后走进了屋内。
　　“夫人醒了？小厨房已经给您收拾好了。”
　　抱月又抢着开口。
　　姚俪淡淡地笑了笑，却转向环月问道。
　　“可有什么食材？说了请你们吃好吃的，我是不会食言的。”
　　环月抿了抿嘴。
　　“大厨房那边送来了食材，有米面、鸡蛋、腊肉……”
　　环月一口气报了好些食材。
　　姚俪走进厢房，发现一应食材都被整齐地堆到了角落里，靠门口的地方摆着一口大缸，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水。
　　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只炉子，而屋里原本的桌子被推到了墙边，上面摆着菜刀、剪刀、砧板等做饭的工具。
　　姚俪先拿起了一个瓷盆，往里头敲了几个鸡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蛋黄和蛋白分开。
　　随后，她拿出六根筷子开始飞快地打蛋白。
　　“抱月，你去取一勺面粉来，放进那个蛋黄的盆里。”
　　“再去取一些糖，最好是白糖，也加进去。”
　　“对了，赶紧生火，把那口锅放上去。”
　　抱月被姚俪指使得团团转，好感度一降再降，心中怨恨到了极点，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乐意的模样，别提多别扭了。
　　姚俪是故意的。
　　她就是想看看这个抱月，怎么样才会露出本性。
　　当蛋白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姚俪将搅拌好的面糊倒了进去，稍微翻拌了几下，开始倒进烧热的锅里。
　　很快，一盘子软绵如云朵的蛋白霜松饼就做好了。
　　环月惊奇地看着姚俪。
　　她原以为这位夫人说要做吃的，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做出了一盘！
　　而且，这软绵绵的样子，说是馒头也不是馒头，说是发糕也不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环月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更亮了。
　　而忙活了半天的抱月，也跟着抓了一块吃。
　　“夫人您从前是做厨娘的吗？这东西也太好吃了！”
　　抱月几口吞下后，忍不住开口赞叹。
　　只不过，这话听起来并不像是在夸赞。
　　姚俪笑得让人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只是喜欢，所以平时多钻研了一些。你们若是喜欢，我可以教你们。”


第230章 背后的人
　　姚俪的亲切和和善，让环月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几个点。
　　至于抱月，她的好感度倒是没有再降。
　　因为已经没有降低的空间了。
　　不过，虽然有了小厨房，姚俪的晚饭还是吃大厨房送来的。
　　平时小厨房是锁着的，钥匙是环月保管着，不让姚俪一个人进去。
　　姚俪还乐得轻松呢！
　　吃完一顿有点凉了的晚饭，姚俪安心地睡了一觉。
　　之后，姚俪都安分地呆在小院子里。
　　第二天，姚俪提要求，想看书，列了一张单子，让环月送到了前头。
　　没多久，几个婆子扛着一箱子书送了进来。
　　姚俪拿起一本《千金匮要》，坐在窗边翻看起来。
　　到了京城，身边没信任的人，姚俪要用丹药也得更加小心。
　　所以，思来想去，姚俪决定给自己的丹药提前准备一个说法。
　　比如……最简单的，她可以说自己会医术，药丸都是自己做的。就算别人怀疑，这种事也没法查呀！
　　不过，为了避免露怯，一些基本的医药知识还是得了解的。
　　接下来的几天，姚俪都在看医术。
　　等到她将一箱子医术看了大半后，突然有一天，金嬷嬷出现在了小院。
　　姚俪正坐在屋檐下，一手拿着书，一手嗑着瓜子，顺手将瓜子壳扔进了火盆里。
　　听到脚步声，姚俪抬起头来，看到了一脸肃容的金嬷嬷，不由挑了挑眉。
　　“呦！真是稀客呀！我还以为嬷嬷你忘了我呢！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姚俪没起身，就这么坐着看着她。
　　金嬷嬷原以为把她关在这小院子里，用不了多久姚俪就会急了。人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金嬷嬷原本想的是，把姚俪关个半个月，再把她带去见主子，就会容易的多。
　　可没想到，这小娘子在这一方小小的院子里，竟过得十分舒心自在！
　　金嬷嬷很怀疑，如果自己一直不来，姚俪能不能一直坚持下去？
　　她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开口。
　　“主子要见你，跟我来。”
　　姚俪啪得一声合上书，意外地看着金嬷嬷。
　　这才几天的功夫，就等不及了？
　　金嬷嬷这个主子，看来也是个急性子啊！
　　姚俪把书放下，施施然站起身来。
　　“容我换一身衣裳再去见你家主子。”
　　说完，她转身进了屋，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裙，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
　　这个梳妆台十分简陋，铜镜只能模模糊糊照出个人影，首饰盒里只有两套最常见的金银首饰。还不是真货，是鎏金和包银的。
　　这也是姚俪特意指明要求的东西。
　　没人知道，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了之后，姚俪拿着一根鎏金的铜簪子，在床上磨着。
　　打磨的东西，则是小厨房里的磨刀石，小小的一块。第一天，去小厨房做吃食时，姚俪趁人不注意偷偷藏进了衣袖里。
　　就这样磨了几个晚上，这根铜簪子的尾部，鎏金已经被磨掉了，簪尾也磨尖了许多，如同尖锐的锥子一般。
　　能不能杀人，姚俪不确定，但至少能划破敌人的皮肤，那就够了。
　　姚俪神色如常地拿起这根簪子，仔细地插进了发髻中，又戴上了一对葫芦形的耳坠，这才起身走到了外头。
　　“走吧！”
　　姚俪看向金嬷嬷。
　　金嬷嬷收起了复杂的神情，转身，带着她走出了这座小院。
　　小院外，是一条长长的石子路，路的两旁种满了各种不知名的树木，如今叶已经凋零，看起来很是萧条。
　　接着，传来了阵阵的溪水声。
　　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姚俪下意识转头看去，竟看到了一片翠绿的竹林。
　　竹林环绕着一座亭子，隐约可见亭子后头冒气阵阵白气。
　　这地方，居然有个温泉？
　　姚俪心中一动。
　　京城周边有温泉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皇庄、别院之类的。
　　姚俪不动声色地转回了视线，继续跟着金嬷嬷在九曲十八弯的游廊上穿梭。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一座座院落之后，姚俪看到了一座月亮门。
　　月亮门外，是一排高高的围墙，隔绝了前、后院的视线。
　　从后院通往前院，只有一扇门，位于整个宅子的西侧。
　　来到前院后，姚俪就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视线从不乱瞟，规规矩矩地跟在金嬷嬷身后。
　　终于，金嬷嬷停下了步伐。
　　“主子，人已经带到了。”
　　她的声音谦卑而又低沉，仿佛是担心吓到了里头的人，音量压得很低。
　　里面没有回话的声音传出，但几秒钟后，门被人打开了。
　　金嬷嬷扫了姚俪一眼。
　　“进去吧！”
　　姚俪抚平了衣裳上的褶皱，从容地迈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两三步，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黑，姚俪一瞬间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我都已经被你们抓起来了，还需要这般藏头露尾的吗？”
　　姚俪忽然大声喊起来。
　　“你让人抓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咳咳咳……”
　　突然之间，一阵咳嗽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姚俪一怔。
　　这咳嗽声虽然很轻，但能听得出来，不像是个成年男子，也不像是个女子的声音。
　　似乎，更像是，属于少年特有的那种嗓音。
　　金嬷嬷的主子，不是太后吗？
　　姚俪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疑惑。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来人，掌灯。”
　　这时，那声音再次响起。
　　话音一落的同时，屋里四周忽然亮起了几道烛光。
　　烛火跳跃间，很快就照亮了屋内的情形。
　　姚俪眉头一皱，死死地盯着前方椅子上坐着的人。
　　那是个瘦弱的少年。
　　穿着一身白衣，越发显得他脸色苍白如纸，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刮跑了一样。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眼下有着不正常的青黑色，一双眼睛却是亮闪闪的。
　　可少年虽然看起来体弱，身上却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气势，让姚俪一瞬间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名字。
　　小皇帝！
　　那个传言被白氏当成傀儡，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皇帝！
　　姚俪这下是真的惊了。


第231章 小皇帝的请求
　　她没想到金嬷嬷背后的主子，不是太后白氏，也不是承恩侯府的人，而是这个小皇帝！
　　她更加没想到的是，这个小皇帝居然病弱成这副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去见阎王。
　　也许是小皇帝在京城的存在感太低了，除了大朝会或者一些重要日子外，朝臣很难见到他，孟无常的探子们也很少关注，所以，姚俪并不知道他的样貌，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姚俪知道的最多的，还是因为白若莲！
　　白若莲和小皇帝自幼有婚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抗旨偷跑，死活要投奔孟无常，还不惜冒用她妹妹的身份。
　　后来的承恩侯府没办法，就让白若莲的妹妹代替了她。
　　然后就是系统所说的，有关白若莲身上的凤命越来越淡一事。
　　这些事，在姚俪脑海中时常出现，但重点都是在白家姐妹身上，姚俪从未真正关注过小皇帝。
　　眼前，这位小皇帝就坐在自己面前。
　　姚俪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还是小皇帝主动开口。
　　“姚夫人，冒昧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实在是我的不是。”
　　他一开口，是少年变声期那种特殊的公鸭嗓音，但语气十分谦和，倒是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姚俪眉头松了松，又皱了起来。
　　“你才是金嬷嬷真正的主子？”
　　姚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叫陛下？
　　可姚俪是属于孟无常这边的人，叫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天子为陛下，实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
　　那叫名字？
　　问题是姚俪不知道他叫什么啊！
　　小皇帝轻笑起来，不知牵动了什么，拿出一块帕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继续开口。
　　“抱歉，姚夫人您脸上的惊讶太明显了。怎么？姚夫人一路上都没猜出来吗？”
　　他说着话时，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了一些，眼睛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
　　就像是一个孩子，做了什么让大人惊讶的事，而表现出来的得意。
　　姚俪斟酌着说道：“确实没猜出来，我一直以为金嬷嬷背后的主子是太后，没想到会是你。”
　　小皇帝嘴角轻翘。
　　“的确，世人眼中都只有太后。毕竟，太后执掌朝政这么多年，文武百官都听她的，谁又还记得我呢？”
　　他语气中的嘲讽和失落，让人心生怜惜。
　　姚俪眉头皱得更紧了。
　　“殿下用这种方式把我带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皇帝用帕子掩了掩嘴，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向了姚俪。
　　他的个子不高，和姚俪差不多。
　　走到姚俪面前后，两个人，两双眼睛对视，姚俪几乎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想做什么？
　　这是姚俪心中最大的疑问。
　　随后，小皇帝开口了。
　　“我原本，是想让人带一个吴王世子的亲信回来，需是他最信任的、也是最倚仗的手下。不过，中间出了岔子，没想到金嬷嬷带了你回来。”
　　姚俪嘴角抽了抽。
　　这算是误打误撞吗？
　　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啊？
　　姚俪深吸口气，很怀疑金嬷嬷的公报私仇。
　　“不过，你的身份，比任何的手下亲信都要好。”小皇帝眼睛亮了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姚俪，“元昶这人，我多少还是了解的。他一向不近女色，没想到会带个女人在身边，虽然没有名分，但也能证明你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了。”
　　姚俪嘴角一动，被那句“一向不近女色”给愉悦到了。
　　“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吧！”
　　姚俪假咳一声，开口问道。
　　小皇帝点点头：“姚夫人是个直爽的性子，是我多嘴了。是这样的，我想和元昶做一笔交易。”
　　姚俪挑眉看着他。
　　“你想用我换什么？换他退兵？还是换他的性命？告诉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小皇帝怔了怔，似乎被姚俪那斩钉截铁的语气给惊到了。
　　良久后，他笑了笑，才继续说道。
　　“姚夫人想岔了。我只是，想和元昶合作。”
　　“合作？”
　　姚俪怪叫了一声。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元昶的目标是什么？他最终的目的，是要打进京城，杀了太后白氏为吴王夫妻报仇，然后把小皇帝拉下龙椅，自己当皇帝。
　　以小皇帝的角度看，元昶这样的人，那就是狼子野心，其罪必诛。
　　居然还要合作？
　　这小子是傻了吗？
　　姚俪狐疑地看着他。
　　小皇帝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嘴。
　　“我知道姚夫人不信，但我确实是如此想的，日后，相信姚夫人也会见识到我的诚意。你或许不知，我虽然是名义上的皇帝，但过得日子，连普通人都不如。”
　　他忽地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愤慨和悲伤。
　　“你知道我这体弱多病的身体是怎么造成的吗？当初父皇还未驾崩，我年幼时，太后屡次用我来争宠。因我是父皇名下唯一的儿子，父皇虽然不喜，但对我也还算重视。”
　　“从我一岁多起，太后但凡想见父皇了，就让人给我下药。于是，小小年纪的我，时不时地发烧、风寒……”
　　说到这里，小皇帝苦笑了一声，突然撸起了袖子。
　　姚俪下意识看了过去，接着被惊呆了。
　　他的胳膊上，竟然有着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都是陈年旧伤，有些是被针刺的，有些是被扭伤的，还有的，居然像是被香烫伤的。
　　“太后也太变态了吧？”
　　姚俪忍不住惊呼一声。
　　就算再怎么婚姻不幸，也不能拿个孩子撒气吧？
　　再说了，太后不是还指望着这个孩子以后帮她夺势吗？那么小的时候，居然就这般虐待他？
　　这简直让人想骂一句畜生不如。
　　小皇帝又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了红晕。
　　“所以，你瞧，我这副身体，其实活不了太久，就算坐在龙椅上，也不过是太后和白家的一个傀儡而已。他们若是不满意了，随手都能换个人上位。至于我？谁又真正的关心过我呢？”
　　姚俪看着他稚嫩的脸上流露出的酸涩，心底忍不住生出同情来。
　　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第232章 合作要有诚意
　　不过，姚俪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谁知道这个小皇帝是不是故意说这样的话，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于是，姚俪深吸口气，开口说道。
　　“对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这些事，既然是白太后干的，你干嘛不去找她报仇呢？把我抓过来，想要跟无常合作一起扳倒白氏？这，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姚俪自认为说的是实话。
　　孟无常在康义府呢！离京城那么远，就算答应和小皇帝合作，又能做什么？立刻挥军北上？靠一群临时搭起来的草台班子？根本不可能的。
　　小皇帝摇摇头。
　　“我也想过找太后报仇，奈何实力太弱了。你根本不知道太后如今的权势有多大，整个京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朝堂上文武百官听其号令，城外五军大营也同样奉其为主，身边更有许多的能人异士。我连下毒都试过，可都失败了。”
　　小皇帝说的话，让姚俪心中一惊。
　　她惊的不是太后的权势滔天，而是小皇帝语气中的恨意。
　　姚俪的表情顿了顿，然后说：“你不是有金羽卫？”
　　“金羽卫并未全部归顺我，只有一部分。”小皇帝解释，“金羽卫的人，更擅长打探消息和贴身护卫。他们最多就是保我不死而已。”
　　姚俪很想翻白眼。
　　金羽卫是习惯性分裂吗？
　　之前和隐卫分裂，现在又搞内部分裂……这样下去，都不用别人出手，他们就会自取灭亡了。
　　“那金嬷嬷呢？她那么厉害！”姚俪摆出一副不信的表情，“她那一手用针的手段，出神入化，一个人都能打十几个人。”
　　“姚夫人是因为金嬷嬷将你带走，所以心怀怨气吗？”
　　小皇帝忽然换了话题。
　　姚俪转过头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怨那才叫不正常。
　　小皇帝沉思了片刻，眼睛忽地一眨：“若是能让姚夫人出了这口气，待会儿就金嬷嬷就交由你处置，如何？”
　　姚俪一愣。
　　“交给我处置？什么意思？”
　　“就是夫人所想的那个意思。”
　　小皇帝含笑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不悦或者勉强。
　　姚俪眉头忍不住一皱。
　　这个小皇帝，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
　　“算了，不提金嬷嬷了。你能不能说说你的具体计划？既然说想和无常合作，总要拿出点真诚来吧？光靠一张嘴皮子，可说服不了我们。”
　　姚俪说完，小皇帝的笑容更深了。
　　“我的诚意，夫人日后自会看到的。”
　　姚俪见他不打算说实话，便撇了撇嘴。
　　初步试探，两人都没达到想要的目的。
　　姚俪歪了歪头：“要以后才能看到？那算什么诚意？还有，你让人软禁我，这也是诚意？”
　　小皇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只是怕还未见到夫人的面，夫人就逃了。毕竟，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姚俪扯了扯嘴角。
　　他是怎么做到用这样一副羞涩的表情，说出这么一番话的？
　　姚俪已经能确定了，这个小皇帝，就是个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外表看似孱弱，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倒，可这心却极其腹黑。这样的人，打起交道来，可得小心再小心啊！
　　姚俪暗自吸了口气。
　　合作不合作，主动权从来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小皇帝话说的和气，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分明是威胁。
　　姚俪猜测着，这会儿小皇帝的人应该已经南下，前去康义府和孟无常接触了。
　　用自己的性命，威胁孟无常“合作”，这才是最可能的事。
　　想通之后，姚俪倒是不紧张了。
　　至少，在小皇帝的使者见到孟无常之前，小皇帝的态度不会变。
　　以姚俪对孟无常的了解，知道自己的下落后，孟无常很可能会答应这种“合作”。
　　因此，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自己的性命是无忧的。
　　想到此，姚俪放软了语气。
　　“我是不会逃的。你想啊！我从来没出过康义府，对京城更是一点都不了解，就算我跑出了这座宅子，也是两眼一抹黑，哪里也去不了。你叫人关着我又有什么意思？”
　　小皇帝认真地想了想，居然还跟着点了点头。
　　“夫人说的有理。这样吧！我会吩咐下去，夫人可以自由出入，但仅限于这座别院，如何？”
　　姚俪大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后面似乎有个温泉？我能去泡吗？”
　　小皇帝点了点头，解释道：“这里是皇家别院，除了我，平时不会有人来。”
　　姚俪放下心来。
　　平时没人，小皇帝显然也不可能随时能出宫，这对姚俪来说是个好消息。
　　就在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金嬷嬷的声音。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回宫了。”
　　小皇帝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这次时间紧，没法和夫人好好聊聊，等下次再见时，希望夫人能改变主意。到时候，我也会让夫人见识到我的诚意。”
　　说完，小皇帝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姚俪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收了起来。
　　不就是装单纯吗？谁不会呀！
　　姚俪翻了个白眼，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揉了揉脸，这才走出了这房间。
　　金嬷嬷已经在外头等着她了。
　　姚俪什么话也没说，跟着金嬷嬷往外走。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穿过蜿蜒的游廊，穿过月亮门，最终在小院前停下。
　　这时，姚俪忽然开了口。
　　“我在里面和你们主子说话，你应该能听到吧？”
　　金嬷嬷面无表情：“能听到。”
　　姚俪走到金嬷嬷面前，凑近了打量她的神情。
　　“我很好奇，你们主子根本不把你当回事，你听到那话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金嬷嬷眼珠子动了动，扫了她一眼，嗤笑道。
　　“那又如何？我们做暗卫的，性命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属于主子。主子想做什么，我们暗卫都不会违背。就算主子让我立刻去死，我也不会犹豫。”
　　“哦~真的是这样吗？”
　　姚俪心里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金嬷嬷就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会无视。
　　越是这么说，越是证明金嬷嬷往心里去了。


第233章 阿飘
　　姚俪没有争辩，只嘴角微微一翘，看了金嬷嬷两眼。
　　然后，转身进了屋。
　　两个丫鬟正在屋子里打扫。
　　见到她突然回来，靠着床柱的抱月慌忙松开了手，抽出帕子妆模作样地开始擦床沿。
　　至于环月，低头擦着角落的屏风，大冷的天，脸上都是汗。
　　“别忙活了。”
　　姚俪叫停了两人。
　　环月把抹布放回盆里，将手在裙子上擦了擦，这才走过来行礼。
　　姚俪拉住了她，又扫了抱月一眼。
　　这个丫鬟已经连装都懒得装了，行个礼都这么敷衍。
　　姚俪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我已经得到许可，可以离开这间小院了。”
　　环月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抱月却是眼神一闪，脸上露出了夸张的笑，凑到了姚俪面前。
　　“哎呀！夫人可是见过主子了？您怎么不跟奴婢说一声呢？要早知道，奴婢就陪着您去了。”
　　姚俪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结果这抱月居然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满脸的兴奋之色，不住问着主子的情况。
　　这丫头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厚脸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
　　姚俪扯了扯嘴角。
　　“金嬷嬷应该下去安排下人去了，你们两个，还打算继续呆在这儿吗？”
　　环月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吭声。
　　抱月眼底闪过思索之色。
　　姚俪没有急着催她们回复，而是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一件一件摘下了首饰。
　　“姚夫人，奴婢不想瞒您。只是，我们做下人的，哪有资格做决定？只能听从嬷嬷们的命令行事。”
　　环月终于开口，十分正色地说道。
　　姚俪点点头，并没有不悦。
　　“说的也对，不过，如果金嬷嬷问起我，我倒希望你们两个留下。毕竟也相处了好几天了，对吧？”
　　姚俪歪着头笑了笑，这才打发她们离开。
　　两个人刚走出房门，都还没来得及走出院门，抱月的声音就急急响起。
　　“姐姐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别替我做决定！”
　　“我何时替你做决定了？”环月的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
　　之后的对话，姚俪没能听清，不过，无外乎是两姐妹吵架而已。
　　这两人，虽然是亲姐妹，可就像是天生的冤家，一点看不到姐妹之情。
　　姚俪摇摇头，继续摘耳饰。
　　当啷一声，葫芦形的耳坠被她放回了首饰盒中。
　　就在这时，系统的声音突然突兀的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
　　姚俪身体一僵，一瞬间的功夫，她眼前的画面就变了！
　　漆黑的视野中，一束束亮丽的烟花嘭嘭嘭绽放，最中央几个醒目的五彩大字，几乎要戳瞎人眼。
　　姚俪被系统这俗气的审美气得呼吸一滞。
　　她忙深吸口气：“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就在刚才，康义府内最后一位流民已经被安置妥当。宿主，您的任务已经达成，奖励您道德点五千。”
　　“同时，何茯苓接受了衙门的再次邀请，正式成为康义府衙门的一名仵作，专司毒杀、暗杀命案。虽仵作只属于不入流的小吏，但纵观大晟朝数百年，这是第一位正式被朝廷授予官职的女性。”
　　“这是划时代的大事件！”
　　姚俪心中一动。
　　“茯苓？她真的去当仵作了？可是之前她不是不愿意吗？”
　　仵作虽然属于衙门的官吏，但因为行业特性，很受人歧视。别说茯苓是个姑娘了，就算是成年男子，也很少有人愿意做这一行。
　　茯苓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显然，系统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什么原因，等宿主您再见到她时，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对了，宿主，您的三个条件已经达到，是否现在进行觉醒？”
　　姚俪沉默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打乱了姚俪的计划。
　　这系统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万一觉醒后，发生什么意外，这可不是姚俪想看到的。
　　但以自己目前的情况，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姚俪扯了扯嘴角，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是。”
　　话音刚落，她眼前的漫天烟花突然间消失了，视野一下子恢复了漆黑。
　　姚俪突然觉得有些头晕，急忙睁开眼，站起身往床上一到。
　　下一刻，她就陷入了人事不知。
　　昏迷之中，姚俪意识到自己做了很多的梦。
　　有前世的她，也有如今的她，许许多多杂乱的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脑袋涨涨的，一时间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而这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脑海深处一阵抽痛，就仿佛是什么东西要剥离出去。
　　姚俪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惨叫。
　　良久之后，她忽然感觉到浑身一轻，就像是溺水的人，被人从水里捞了起来。
　　姚俪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
　　“系统？系统？！”
　　她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系统的回复，心底生出了惶恐不安。
　　难道说刚刚那种被剥离的感觉，就是系统离开自己了？
　　可是为什么？
　　姚俪原本设想过，猜测过，但只想到了系统可能夺取自己这具肉身，却万万没想到，系统会离体而去。
　　现在，没了系统，她要怎么办？
　　姚俪从未感到过如此慌乱过。
　　之前有系统在，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姚俪都不曾真正的担心害怕过。
　　因为系统在，她就有后手，有机会。
　　可是现在……
　　“该死的！需要你的时候你跑了？！你算什么系统！”
　　姚俪气得捶床大叫。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娇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嘻嘻嘻！谁说我跑了？我可是最讲信用不过的了！”
　　姚俪瞪大了眼睛，错愕的抬头，就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漂浮在床顶，正朝自己眨眼间。
　　“你你你……”
　　姚俪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系统活过来了？
　　还变成了人？？？
　　不对，变成了阿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你怎么会变了？”
　　那个阿飘，不对，系统降落了一些，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姚俪的额头上。
　　下一刻，大量的信息挤进了脑海里。
　　姚俪的脑子一瞬间宕机了，过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第234章 别飘
　　姚俪消化完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信息，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这位阿飘。
　　“所以，我该叫你什么？你这个骗子！你根本不是什么系统。”
　　姚俪开口了，语气却有些恼怒和愤恨。
　　任谁，被骗了这么久还深信不疑，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都会气得要死。
　　眼前这位，根本不是什么系统。
　　她原本是个人。
　　确切的说，她原本是名仙女。因为犯了错，被罚下凡历练，而历练的目的，是要她辅佐出一位真正的圣人。
　　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幼年看过的某部电视剧。
　　姚俪心底吐槽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人性本恶，总之，她变换不同的身份，帮助着一个个普通人走向高位、走向辉煌，可这些人，无一例外，最终都忘了初心。
　　“名字只是个代号，随你便啦！”
　　姚俪叹了口气：“我叫你系统都叫习惯了，还是继续这么叫吧！对了，你现在这状态，以前的功能还在吗？”
　　系统点了点头，那半透明手在姚俪面前一挥，那熟悉的界面再次出现。
　　姚俪松了口气，只要还能兑换丹药就行。
　　接着她又担心起来。
　　“你这个样子，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谁知系统笑了起来：“别人看不到我，只有你才能看得到。虽然我凝聚出了一半的实体，但和你的关联还在。不过，如果有机会，还是想办法给我弄一具真正的身体吧！”
　　系统在半空中转了一圈。
　　“睡了这么久，终于能出来啦！俪俪你的进展真快！从前的那些人，攒贡献点可难了。”
　　她亲昵地叫着姚俪“俪俪”，让姚俪心底的不满，突然间如刺破的气球，很快就消散了。
　　“别飘了，下来说话。现在，来说说你现在多了什么功能。”
　　姚俪朝她招了招手。
　　系统乖乖地飘到了她面前，跪坐在床褥上。
　　“善事还是要继续做的，你不成圣人，我永远没法回家。我现在除了能提供各种丹药外，还能帮你打听消息呀！”
　　姚俪看着她：“你能附身到别人身上？”
　　“普通人可不行，会消耗我的力量。除非是找到一个从内到外纯净通透的人，没有一点点负面情绪才行。”
　　姚俪偏头想了想，表示懂了。
　　就像七龙珠里的筋斗云一样，要心思纯净的人，龌龊的不行。
　　“这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来分析分析小皇帝这个人。”
　　系统学着她的样子偏了偏头。
　　“你是说那个假皇帝元显吗？他身上的龙气加重了很多，应该是夺取了太后原本的龙气，不过，和元昶相比，还是差一些的，你不用担心。”
　　“你能直接看到他们身上的龙气？”姚俪一惊。
　　系统点了点头：“其实龙气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很多人都有。太后白氏，在垂帘听政时，她身上的龙气和凤命几乎要满格了。结果白若莲出现，分走了她三分之一的凤命命格。现在，元显又分走了她将近一半的龙气。这太后的气数已经长不了了。”
　　系统说的通俗易懂，姚俪一下子就明白了。
　　“听你这么一说，应该先让他们内耗，把什么龙气凤命都消耗光了，孟无常的胜率就更高了，是吧？”
　　系统斜睨了她一眼：“你不会想留下帮孟无常吧？我还以为你想的是赶紧逃走呢！”
　　姚俪也是经过再三思考，才决定的。
　　系统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吧！我要回去睡觉了，有事再叫我。”
　　说完，她的身体化成了一阵青烟，眨眼间消失。
　　姚俪忽然感觉到脑海中多了什么沉沉的东西。
　　“看来只是临时性离体，要想完全脱离，还得需要其他条件吧？”
　　姚俪心底琢磨着。
　　虽然系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姚俪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她就调整了心态。
　　反正平时系统都在脑海深处沉睡，这觉醒也没太大的变化。
　　姚俪试着兑换了一颗丹药，还是和从前一样，遂放下心来。
　　到了第二日，姚俪起床后推开门，只看到环月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怎么只有你？”
　　姚俪打了个哈欠问道。
　　环月端着水盆进了屋，服侍她洗漱，低声说道。
　　“抱月被调到前院书房了。”
　　姚俪挑眉：“她动作还真快啊！不过，为什么是前院书房？”
　　环月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姚俪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个别院没有其他主子，留在后院就只能做扫洒的小丫鬟，可如果去了前院，万一能碰到主子，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了。
　　抱月的心思，就差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不过，姚俪更好奇的是，抱月这种捧高踩低的性子，能有什么手段弄到前院书房的活儿？
　　姚俪瞄了环月一眼：“你帮的她？”
　　环月怔了怔，下意识脱口而出。
　　“夫人怎么知道？”
　　姚俪将手浸在水盆中，轻轻地洗着，一边说着。
　　“你妹妹那个性子啊，肤浅又心气高，做事也不勤快，嘴甜也只是表面的，就是个花瓶，不能做事，哪个管事会用她？反倒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做事勤快，心思细腻，又聪明。所以，这很好猜啦！”
　　环月抿着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她毕竟是我亲妹妹。”
　　姚俪表示理解。
　　擦干了手，姚俪换了衣服，梳好了发髻，吃了简单的早饭后，兴致勃勃地带着环月出门散步。
　　还别说，这别院不愧是皇家的别院，大是真大。
　　姚俪住的小院，只是别院西北偏僻的一角。
　　从小院走出去，沿着游廊慢悠悠闲逛。
　　别院的中路，有着前中后三座院子，占地颇大，东西路的大小院子加起来得有十几座。
　　花园子更夸张，几乎有半座山那么大！
　　环月解释，这是为了将山上的温泉引下来，所以将整座山也囊括在别院范围内了。
　　姚俪听完后，忍不住感慨。
　　不愧是皇家人，瞧瞧这手笔！
　　为了一眼温泉，就圈了一整座山。
　　眼下天寒地冻的，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都没什么好景色可看。
　　姚俪转了一圈，决定去温泉那里看看。


第235章 布条
　　这座别院主要就是围绕着温泉来修建的。
　　姚俪带着环月沿着游廊慢悠悠地闲逛，不久后，就来到了温泉外头的亭台。
　　“西风亭？”
　　姚俪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字，念出了声。
　　环月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问：“夫人您要泡温泉吗？”
　　姚俪摇摇头，走到了泉水旁，蹲下身，伸手撩着池水。
　　这温泉入手温热，淡白色的泉水随着她的拨动而蔓延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一股淡淡的难闻气味随之冒了出来。
　　姚俪鼻头轻动，嗅了几下，接着后退了几步。
　　这股气味……难道是硫磺？
　　姚俪心中微动，急忙呼叫系统。
　　“系统，你快醒醒，帮我看看这泉水里是不是有硫磺？”
　　下一刻，系统就从姚俪体内“飘”了出来。
　　“是有硫磺没错，你想干什么？”
　　姚俪眉梢微挑：“一硫二硝三木炭，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系统愣了愣，旋即摇了摇头。
　　姚俪双臂环胸，眼睛亮闪闪的。
　　她前世闲暇时间也会看一些快餐网文，有一段时间很流行穿越回古代后造火药。
　　哪怕记性再不好，看多了之后，也记住了那个配比。
　　“你说，要是我弄来足够的硝石和木炭，是不是就能直接在这个温泉里做出火药了？”
　　姚俪有些兴奋。
　　系统翻了个白眼，那动作，和姚俪简直一模一样。
　　“做那个干什么？你想要什么，我这儿都能兑换呀！”
　　“你的东西来历不明，到时候不好解释啊！这个可不一样。”
　　姚俪说着，搓了搓手指头。
　　更重要的是，这系统明显不打算一直做阿飘，以后有机会肯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没了系统傍身，到时候姚俪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在池子旁驻足了一会儿，姚俪才回了住处。
　　但没想到，才出来这么一会儿，这处小小的院子，居然变了样。
　　金嬷嬷不在，但是来了一名眼生的嬷嬷。
　　她走到姚俪面前，屈了屈膝，一张圆脸笑眯眯的十分富态。
　　“老奴是内院管事，夫家姓丁，不知道姚夫人对老奴的安排满意否？”
　　这丁嬷嬷看起来出身应该很不错，脸上手上的皮肤都细腻白嫩，一点不像是个下人，而且说话还文绉绉的。
　　如果说金嬷嬷是武嬷嬷的话，眼前这位就是文嬷嬷了。
　　姚俪扫了一眼院子，发现多了几个盆栽，大冷的天依然翠绿，长势喜人。甚至还有一盆桂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有劳丁嬷嬷了。”
　　姚俪客气地回了一句。
　　丁嬷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说了几句，带着下人们退了出去。
　　姚俪走进了屋，发现屋里的陈设也都换过了。
　　床上的纱帐，换成了有刺绣图案的，案几上的摆设，也换成了更精致的官窑。
　　就连圆凳子上都多了一层锦缎做成的垫子。
　　姚俪装作随意地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了首饰盒，一看，原本那些镀金包银的首饰，全都换成了上等的金丝、美玉和翡翠等质地。
　　姚俪伸手摸了摸发髻，将头上那只鎏金的铜发簪拔了下来，放进了首饰盒中。
　　幸亏出门时带上了，要不然，就被发现了。
　　姚俪心中想着，微微松了口气。
　　之后的几天，姚俪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而远在康义府的孟府，平静了没两日，再次热闹起来。
　　雁秋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就好的差不多了，活蹦乱跳地找孟无常要任务。
　　燕儿的毒要麻烦些，没那么容易全部去除，所以她还躺着养病。
　　茯苓主要问题是饿的，好吃好喝几日也能四处乱转了。
　　黄全通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头痛欲裂，再次派人邀请茯苓去衙门做事。而这一次，茯苓没有拒绝。
　　这一日，是茯苓正式走马上任的日子。
　　虽然府里气压低迷，但燕儿、雁秋和静如，还是给茯苓办了贺宴。没有别人，就只有她们四个。
　　等送走茯苓，静如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外面。
　　“你在瞧什么？这垂花门上有什么不一样吗？”
　　雁秋凑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忍不住开口问道。
　　静如抿了抿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羡慕。”
　　“羡慕？羡慕茯苓吗？”
　　雁秋眨了眨眼睛。
　　静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不只是茯苓，还有你。你们都走出了内宅，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有更多的事做。”
　　静如低声说了几句，接着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我只是一时感慨，没什么。”
　　雁秋“嘿”了一声：“其实，你要是想去外头做事，夫人也不会拦着你的。夫人对身边的人都很照顾，看看云溪，再看看茯苓。只要你想做什么，夫人都不会阻拦的。”
　　静如笑了一下。
　　“我知道，只是现在的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追求。目前为止，我只想做好夫人的丫鬟，帮她看着后院。”
　　说着，静如理了一下发鬓，走去了前院。
　　她刚走到大门口，准备找安顺说话，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爹？”
　　静如下意识叫了一声，接着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不是让人给您送信，叫您迟几日回来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安福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衣裤，低垂着头，旁人根本没注意到。
　　也就是亲生女儿，才会第一时间认出来。
　　安福做了个“嘘”的动作，拉着静如走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张望了一圈，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是有事才回来的！你绝对想不到，我在平县老家遇到了什么！”
　　安福一脸的激动。
　　静如顺势问道：“你遇到了什么？总不会是娘做了什么吧？”
　　“不是你娘。”安福摆摆手，“我接到安顺的信，准备回平县看一看家里的情况，结果，刚回去的第二日，就遇到了一家来投奔的人。”
　　“那家人说是找你娘的，可你娘根本不认识他们，发火了要赶他们走，那人家的儿媳妇突然抽出一根布条。”
　　安福说到这，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了卷成一团的布条，打开了一截。
　　静如看到那上面的字，瞳孔猛地一缩。
　　“夫人的字迹！”


第236章 进宫
　　静如立刻夺过了那布条，展开一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得赶紧去禀告殿下。”
　　说着，静如不由分说拉着安福就往里走。
　　此刻她的也顾不上去猜安福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了，有了夫人的消息，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静如将那布条交到孟无常手中时，孟无常的眼中，亮起了一团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北边的方向。
　　“京城！”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脸上就没出现过笑容，每天脸色都阴沉得可怕，让人心生畏惧。
　　而现在，他终于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
　　“乙二，传令下去，把所有人都召回来。还有，飞鸽传书给熊大将军，商讨攻打京城一事。”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现在就打京城？可是殿下，我们的人马、粮草都还没准备……”
　　乙二劝道，可话还没说完，就咽了回去。
　　殿下的眼神，呜呜呜，太可怕了！
　　跟着静如跑进来的安福，这时候眼珠子一转，突然开口。
　　“粮草的事，小的有办法！”
　　他这一开口，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他身上。
　　安福腿下意识一抖，但还是强忍住了本能的惧意，抬起了头。
　　“先前夫人就曾叫小的安排人开荒，还让小的联系商队，看看能否从江南买粮。小的不负夫人期望，联系到了一支商队，和江苏那边的粮食商行有关系。”
　　这是在平县时，姚俪就安排安福去做的事。
　　当初她想的是在平县大面积种植棉花的话，粮食产量可能会跟不上，所以才会想到去别的地方买粮。
　　江苏是鱼米之乡，粮食的产量比这边高，粮价还便宜，如果商路打通，还是很划算的。
　　只不过，这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她就被绑走了。
　　孟无常眼神一闪。
　　“我让乙二找两个暗卫跟着你，若是能带来大比的粮草，算你大功一件。”
　　安福激动无比，立刻就跪下来磕了个头。
　　“殿下放心！小的一定能做到！”
　　说着，他急匆匆地退下了。
　　静如看着自家老爹这样子，心底松了口气，也跟着退了出去。
　　孟无常看着远方，强行将自己急切的心按了回去。
　　他很想现在、立刻，就冲到京城，把姚俪救出来，可是他知道不能。
　　这事既然是金羽卫做的，那姚俪此刻很可能已经在皇宫了。就算他冲到京城，想立刻救她出来，也是难如登天。
　　“俪俪，你再等等我。”
　　孟无常低声自语着，眼神越发的坚定。
　　而远在别院的姚俪，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温泉旁泡脚。
　　这地方没有熟人，姚俪可不敢脱光了进去泡，但是脱袜子泡泡脚，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且，一想到以后来这里泡温泉的人，都算是在泡自己的洗脚水，姚俪就忍不住偷笑。
　　这大大满足了她的恶趣味。
　　“环月，你也下来嘛！”
　　环月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用力地摇着头。
　　“奴婢不敢。夫人您也赶紧上来吧！”
　　环月满心的担忧。
　　姚俪没有泡太久，将白嫩的脚丫子收了回来。环月立刻拿着毛巾过来给她擦干，飞快地套上了鞋袜。
　　那着急的模样，好像生怕被人看到。
　　姚俪忍不住笑了。
　　“你不用急，这地方，又不会有人来。”
　　“那可不一定。”
　　环月给她套好鞋子后，舒出口气。
　　“这别院原本是没有内院外院之分的，主子还没成亲。从前也有男客住在这附近过。”
　　姚俪听到这不由有些好奇。
　　“你们主子，什么时候成亲？”
　　“应该是在正月初十。”环月仔细说道，“正月初一是主子的生辰，到时候主子就满十五岁了。但主子成亲这样的大事，得挑选黄道吉日，钦天监选出了几个日子，最后定了正月初十。”
　　姚俪挑眉：“你知道的挺清楚的啊！”
　　环月抿了抿嘴：“抱月对主子的任何消息都很了解。您不知道，主子从前来别院的次数很多，主子身体不好，太医说泡温泉能改善体质，所以天一冷，主子就会在别院住着。”
　　姚俪心中了然：难怪这个别院的下人，对元显那么了解和熟悉。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元显这个皇帝当的，真的是一点权力都没有，要不然怎么可能一整个冬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别院呢？
　　环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直不停说着元显的事。
　　大约，在这座别院里，也没别的八卦可聊，能说的就只有元显这个小皇帝的事儿了。
　　姚俪回到了小院，却意外地看到金嬷嬷站在院门口、
　　“呦？稀客啊！金嬷嬷您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小院儿来？”
　　金嬷嬷嘴角一抽。
　　“主子有令，要我带你进宫。”
　　姚俪眉梢一挑，心中生出几分激动来。
　　终于要进宫了！
　　是时候大展拳脚了。
　　“什么时候？”
　　“尽快。”
　　姚俪微露诧异：“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
　　金嬷嬷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跟她说了实话。
　　“主子在宫里中了算计，临幸了一个宫女，被白家那老贼知道了，闹得很难看。”
　　白家老贼？说的应该是承恩侯吧？
　　姚俪会意，没有再多问：“走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金嬷嬷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的衣裳首饰还有书，之后会有人专门送进宫的，主子说了，要你赶紧、立刻进宫！”
　　姚俪撇了撇嘴。
　　“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我没有别的要求，就一个，环月能跟我一起去吗？”
　　金嬷嬷很是意外，没想到姚俪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姚俪一把拉过环月，亲昵地搂着她的肩膀。
　　“这段时间我和环月相处得挺好的，她人心细又可靠。宫里我又不熟悉，这突然去了，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出了问题怎么办？”
　　“行行行，不就是个丫鬟吗？算什么事儿，环月，你以后就跟着姚夫人伺候吧！”
　　环月一时间有些懵，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但顺从的本能让她来不及多想就接受了。
　　之后，金嬷嬷带着姚俪和环月二人走出二门，上了一辆小小的马车。
　　姚俪坐在车上，很是悠哉。
　　反观环月，带着前途未知的迷茫和疑惑。


第237章 要求住下
　　马车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到了皇宫外。
　　接着，姚俪换了一顶轿子，悄悄地被抬进了皇宫。
　　这让她有些遗憾。
　　都没工夫好好打量这座皇宫呢！
　　也不知道和前世著名的那座皇宫像不像？
　　不过，以后也有机会。
　　姚俪拍了拍手，眼睛微微一眯，立刻从系统那里兑换了五颗丹药。
　　小皇帝中了算计，睡个宫女，按理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他就算再无权无势，那也是名义上的皇帝，睡个把女人叫什么事儿？
　　况且，这皇宫里的宫女们，本来不就是为皇帝准备的吗？
　　姚俪根本不相信金嬷嬷的说辞。
　　但小皇帝遇到麻烦了，肯定是真的，而这麻烦，很可能是承恩侯带来的。
　　会叫她突然进宫，应该是最近姚俪每天看医书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不叫太医呢？
　　还是说，这麻烦，连太医都没法解决？
　　姚俪托腮想着。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外头就想起了金嬷嬷的声音。
　　“到了。”
　　下一刻，轿子的帘子被人掀开，姚俪从里头走了出来。
　　“快进去，主子等了很久了。”
　　金嬷嬷低声提醒了一句，拉着姚俪就急急走进了殿内。
　　这里，应该是元显住的地方。
　　正殿中央，有一只极大的香炉，里头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左右次间视野开阔，窗户开的很大，照的屋内亮堂堂的。
　　元显并没有在卧室，而是靠在次间的罗汉床。
　　姚俪走进去一看，也险些被吓到了。
　　原本他的脸色就是惨白惨白的，现在，在惨白的基础上，带着蜡黄之色。
　　明明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可他身上却裹着厚厚的被子，身子还控制不住地发抖。
　　屋子里只有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在伺候，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惶和焦急。
　　“嬷嬷来了！”大宫女叫了一声，满脸欢喜。
　　金嬷嬷快步走过去，看着这样子的元显，满脸的心疼。
　　“怎么样了？”
　　大宫女咬着唇，气恨地跺着脚。
　　“陛下中了那种药，承恩侯故意找了个卑贱的女子，这不是摆明了羞辱陛下吗？陛下不肯屈就，就跳了湖。”
　　“哎呦！就算不想被迫，也不用跳湖明志啊！”
　　姚俪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大宫女瞪了她一眼：“你这女子，瞎说什么？陛下是不想被药物影响心智！”
　　“可陛下的身体……这大冷天的，怎么受得住？”
　　金嬷嬷急的都抹眼泪了，转头看向姚俪。
　　“你赶紧过来看看，若是治不好陛下，就拿你的命来抵。”
　　姚俪气笑了，求人还威胁？
　　她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金嬷嬷。
　　“用我的一条命换你们陛下的一条命，很划算啊！金嬷嬷你说是不是？”
　　金嬷嬷气急，左手五指一张，隐隐有金针的光芒闪烁。
　　现在姚俪可不怕她。
　　“怎么？嬷嬷想现在就要了我的命？那正好啊！我一死，你们陛下给我陪葬，我也不算白活这一辈子了。”
　　姚俪用脚挑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嬷嬷，既然是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说是不是？”
　　姚俪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金嬷嬷脸上表情闪烁数次，最终咬牙道。
　　“你到底治不治？”
　　姚俪哼了一声：“你先跟我道歉，我救治。”
　　金嬷嬷吐出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姚俪面前，双手放在腰间福了福。
　　“老奴向夫人道歉，对不起，方才是老奴不对。”
　　姚俪挑了挑眉，露出了满意之色，这才起身，走了过去。
　　她装模作样地在元显的手腕上搭了半天，看着两个宫女都急的冒冷汗了，然后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
　　“找杯水，把这药丸给你们陛下服下，很快就能好。”
　　大宫女将信将疑，这药丸连个盒子也没有，能有效吗？
　　但金嬷嬷已经快一步取了水过来，将药丸放进去化开后，和两个宫女一起灌进了元显的嘴里。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元显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脸上的蜡黄也渐渐褪去。
　　“咳咳咳……咳咳咳……姚夫人来了？”
　　姚俪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地嘲讽。
　　“看来你在这皇宫过得实在是很惨啊！居然会中了烈性药，啧啧。就你这身板，承恩侯是不是怀疑你不能洞房，所以提前找人试试你？”
　　姚俪一点不留情面，说出来的话让金嬷嬷怒目而视。
　　反倒是元显，并没有被激怒，反而还苦笑了一声。
　　“姚夫人不必打趣了，这事确实是承恩侯所为。”
　　姚俪心中有些遗憾，这小皇帝心思太深了，她说的这么狠，居然都没生气。
　　“承恩侯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设计你？”
　　姚俪重新坐回了那张凳子上。
　　元显咳嗽了几声，朝金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她来说。
　　金嬷嬷眼神沉了沉：“承恩侯白珅是个毫无王法的卑劣小人！”
　　“具体的呢？”
　　接着，金嬷嬷说起了承恩侯这几年做的一些事。
　　姚俪听完后，只觉得这个承恩侯能活到现在，绝对是运气爆棚了。
　　从金嬷嬷嘴里说出来，这承恩侯就是个愚蠢如猪，又嚣张跋扈的小人。
　　姚俪有些不信，如果只是这样，白家怎么可能出的了白若莲那样的人呢？
　　这两人可是亲父女诶！
　　元显咳嗽了一阵子后，觉得身体好多了，面带笑容地问起了姚俪。
　　“姚夫人在别院住的如何？这骤然让你进宫，姚夫人可有觉得不适？”
　　姚俪很实诚的摇摇头。
　　“住的倒是挺好的，不过能进宫，当然还是皇宫更好了。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打算就住下了。”
　　元显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姚俪扯了扯嘴角。
　　“怎么？不同意吗？有我在，至少没人能再给你下药。”
　　元显眼神闪了闪，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姚夫人愿意帮我？”
　　姚俪一只手托着腮，叹了口气。
　　“我现在身家性命都在你手里，不帮你，难道要去帮太后吗？我又不傻。怎么样？你到底同不同意？”
　　元显呵呵一笑：“夫人既然愿意助我，我又怎会不同意？”


第238章 不对劲的地方
　　在姚俪的治疗下，元显恢复得很快。
　　这让原本对姚俪颇有微词的金嬷嬷，态度也变得客气了许多。
　　姚俪就这么住了下来。
　　这宫殿看似很大，前后两进，可伺候的下人却并不多。除了第一次见到的那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之外，其他的人都不能进屋伺候。
　　金嬷嬷并不是这宫殿的管事嬷嬷，她只待了半天，之后就说回去了。
　　但姚俪总觉得她并没有真的走，而是躲在了哪个角落里窥视。
　　毕竟是金羽卫出身，又不是真正的嬷嬷。
　　这宫殿正式的管事嬷嬷姓秦，管着大小宫女和太监们，就连元显见了她都客客气气的。
　　对于突然出现的姚俪和环月，秦嬷嬷狐疑地问了几句，元显只说是从别院调来的，秦嬷嬷便没有再追问。
　　这天晚上，姚俪在后殿睡了一个不太安稳的觉。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环月早早就打来了热水，帮着姚俪梳洗。
　　姚俪坐下梳理头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开口。
　　“环月，你昨晚上睡得怎么样？”
　　这间屋子分成了前后两间，姚俪睡在里间，环月睡在外间。
　　环月摇摇头：“奴婢也没睡好，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姚俪一下子转过头。
　　“你也是？”
　　“夫人您是觉得有问题吗？”
　　姚俪啧啧了两声，没有回答，心里琢磨了片刻，眼神倏地一定。
　　她随意将头发挽起，套上了外套就往外走。
　　环月急急跟在她身后。
　　走到前殿，姚俪发现元显也刚起来，正在用早膳。
　　他吃的十分清淡，就是各式粥品和一些小点心，却摆了满满一桌子，粗略一看，至少二十个碗盘。
　　姚俪也不见外，一进去就坐到了他对面。
　　“你是不是一直睡不好？”
　　元显的动作一顿。
　　“夫人是发现了什么吗？”
　　姚俪心中感慨这家伙聪明，自己不过问了一句，他居然就猜出来了。
　　姚俪也不隐瞒，见屋里只有昨日那两个宫女服侍，便开口说道。
　　“我怀疑你这宫殿里，有什么东西会影响睡眠。你年纪小，正是需要充足睡眠的时候，若是长期睡眠不足，身体自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了。而且还很难察觉出来。”
　　姚俪没有说的是，这种情况，以太医的医术，应该是能看出来的。但他们却没有告诉元显……能指挥得动太医院的，还能有谁？
　　只有太后了。
　　只是太后的举动，实在是让姚俪无法理解。
　　假如说元显已经成亲，有了儿子，那太后为了继续把持朝堂，为了权势，要解决元显，改立小一辈，那还说得过去。
　　可现在元显都还没成亲呢！
　　万一元显在成亲前就死了，对太后来说，应该是弊大于利的啊！
　　元显倒是没什么意外之事，一转瞬的功夫就已经想到了很多。
　　他放下精致的玉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
　　“夫人可吃过早膳了？我叫人去御膳房叫一席吧！”
　　姚俪连连摆手：“不用麻烦，我和环月跟其他宫女一起吃就行了。”
　　元显眼神闪了闪。
　　“夫人是怕，这膳食中也被动了手脚？”
　　姚俪眼睛一眨。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你吃的饭菜，清汤寡水的，都是粥汤，我不爱吃罢了。”
　　顿了顿，姚俪又说道。
　　“总是喝粥也不好，容易饿，营养也跟不上。你才十四岁呢！外头的平头百姓家，这个年纪的少年们，都是正能吃的时候。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她说的认真，语气带着一丝说教。
　　从前慈幼院的孩子们不肯好好吃饭，姚俪就会这么教育他们。
　　这会儿，不自觉就带出来了。
　　元显却是一怔，嘴角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
　　“好。”
　　姚俪皱着眉看着他：这么听话？
　　桌上的碗盘都被撤了下去后，元显伸出了胳膊。
　　“姚夫人再给我看看吧！”
　　姚俪看到他的手腕，青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瘦得没二两肉，忍不住嘟囔起来。
　　“你这瘦的，还没我家小豆丁壮呢！”
　　“小豆丁？”
　　“小豆丁是我捡来的一个孩子，才几岁大，但是一顿能吃两碗饭，跟着无常习武，说是以后要当大将军。”
　　说起家里的事，姚俪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元显静静听着，眼底浮现出一丝羡慕。
　　金羽卫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中，确实提到过姚俪和元昶身边有个小孩，但那貌似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却能得到这两人的真心相待。
　　而自己，虽然贵为皇帝，却连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
　　想到这，元显的神情变得黯淡了几分。
　　姚俪装模作样地给他把了脉，胡侃了一通，又掏出了几颗药丸。
　　“这药有强身健体的效果，你每天吃一颗。”
　　元显点点头：“红绡，收好。”
　　大宫女红绡屈了屈膝，快步走过来，接过姚俪手里的药丸，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锦盒中。
　　这药丸的作用，昨天已经得到了证实。
　　红绡态度恭敬，低垂着头，不敢质疑一句。
　　姚俪起身回了后殿，环月已经拎着食盒回来了。
　　宫女的吃食自然不可能有多精细，但吃的更放心些。
　　姚俪吃了两个包子，觉得差不多了。
　　“这里有一些银子，你待会儿试着找找这宫殿里的下人们，看能不能叫人给煮几个鸡蛋。”
　　环月接过荷包，打开看，里头居然有七八个银锭子。
　　“这也太多了吧？”环月迟疑道。
　　“打听消息，总不能空着手啊！鸡蛋只是个幌子，主要是想叫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姚俪解释道，“就当是听八卦，什么奇怪的事都打听打听。”
　　环月抿了抿嘴，将荷包收起来后，就退了出去。
　　等她一走，姚俪闭了闭眼，开始联系系统。
　　“系统，你能探查出这宫殿里有什么东西会影响睡眠吗？”
　　系统从她体内飘了出来，无声点点头，就朝外头飞去。
　　姚俪坐在窗边，托腮看着外头。
　　系统这次进化之后，倒是变得听话了很多啊……


第239章 试探开始
　　没多久，系统就回来了。
　　“查到啦！是前头种着的树。”
　　系统在姚俪面前漂浮着转圈，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
　　“那种树很少见，据我所知，只在你前世那个世界里有过，没想到这方小世界居然也有。这种东西的花、果实和种子，都带有极强的兴奋物质，闻得多了，自然会睡不好。”
　　姚俪一下子就想到了咖啡。
　　不过，昨天她趁机逛了一圈，没发现任何长得像咖啡树的东西。
　　主要现在天冷了，树木叶子都掉光了，哪看得出来本来的样子？
　　“现在都冬天了，不可能会有花香。”
　　姚俪开口。
　　系统点点头：“是呢！所以我去小皇帝的住处看了看，气味是从那个香炉里飘出来的。应该是讲那种作物的种子晒干后磨成粉，掺进了香料中。”
　　姚俪恍然，接着撇了撇嘴。
　　“那么多宫斗小说、宫斗影视剧告诉我们，香料碰不得，最容易被人下东西了。”
　　姚俪并不急着现在就去提醒元显。
　　既然知道了原因，倒是可以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请君入瓮？将计就计？
　　姚俪摸着下巴，眯起眼睛深思起来。
　　而这时候，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突然带来了一个消息。
　　“二姑娘听说陛下病了，很是担心，今日特求了太后进宫来看望陛下。”
　　元显脸色不变，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这身体，一向如此，昨日只是着了风寒，并不严重。”
　　那管事姑姑挑了挑眉。
　　“二姑娘是好意，关心陛下。”
　　元显的呼吸重了一分，最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劳烦姑姑回禀母后，我换身衣裳就去慈宁宫。”
　　管事姑姑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等人一走，元显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去叫姚夫人过来。”
　　红绡急忙快步跑去了后殿。
　　姚俪听到这事儿的时候，很是诧异。
　　“那个二姑娘，不是你们陛下的未婚妻么？这婚期都近了，哪能见面？”
　　这可不是前世现代那种随性的社会。
　　这个世界，越是身份高、地位重的人，就越是看重规矩。
　　这两人都已经定了亲，按理来说婚前就不能再见面了。
　　姚俪虽然来了没多久，但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的。
　　红绡面露愤慨。
　　“可不是？太后总是这般，欺人太甚！先前也是，明明和陛下定亲的应该是白家的二姑娘，结果后来变成了三姑娘，承恩侯府的人还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要指鹿为马，让大家都承认那个傻子是二姑娘。”
　　姚俪眼皮一跳。
　　“傻子？”
　　这她倒是没听说过。
　　白家也太过分了吧？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个傻子当皇后啊！
　　“可不是？这位三姑娘自幼都养在郊外别院，因为一生下来就脑子有问题，十几岁了还和三岁的孩子一般。”红绡碎碎念起来，“若是之前，奴婢还觉得她可怜，那么小就被承恩侯府放弃了。可没想到……”
　　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要嫁给皇帝。
　　就连姚俪也觉得承恩侯府欺人太甚了。
　　“既然她是个傻子，那怎么可能听说你们主子生病了，就要进宫探望？这怕是承恩侯府的说辞吧？”
　　姚俪开口道。
　　红绡点点头：“夫人您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是不是？所以说他们欺人太甚。”
　　说到这，红绡眼眶都红了。
　　姚俪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做劝慰，然后跟着她去了前头。
　　元显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看着前方。
　　“姚夫人，今天可能要麻烦你了。太后突然传召，应该是承恩侯又有什么动作了，我担心再次中计，所以，想请夫人陪我一同前去。”
　　姚俪眼珠子转了转，点头同意了。
　　之后，姚俪换上了宫女装，又让红绡给她换了发髻，装成小宫女，跟着元显离开了这座宫殿。
　　元显坐着辇子，姚俪跟在红绡她们身后，垂首低眉地走着。
　　看似恭谨，可姚俪在出门前就已经把系统叫了出来，让她探查皇宫地形。
　　等到了慈宁宫，还未进门，一股浓烈的花香就扑鼻而来。
　　慈宁宫被元显住的宫殿要大上一倍。
　　一进殿门，就看到宽敞的院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盆。明明已经是冬天了，可这些花却争相齐放，极为炫目。
　　进了主殿后，到处都是奢华的摆设，姚俪眼风扫了几眼，就不再看了。
　　“我的儿，怎么这会儿才过来？”
　　主位上传来一个女子声音，一下子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就是太后白氏了。
　　姚俪偷偷觑着，发现这位白氏看起来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年轻。
　　她穿着回字纹云锦制成的华裳，衣服上绣满了牡丹，一张脸包养得极好，看起来三十多的样子，明明脸上带着笑，可狭长的凤眸却显得她神情凌厉，看不出丝毫笑意。
　　姚俪收回目光，接着一转，看到了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姑娘。
　　这个姑娘，长得和白若莲有一两分相似，脸更圆一些，杏眸朱唇，正眨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四周。
　　姚俪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纯净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的算计和城府，如同出生婴儿一般纯净。
　　这就是红绡说的傻子？
　　姚俪心底否定了这个说法。
　　这样纯净的姑娘，怎么能叫傻子？
　　太后拉着元显说了几句话后，忽然抬起头，看向了那小姑娘。
　　“兰兰，不是你说想来看表哥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
　　这小姑娘叫做白若兰。
　　虽然出身自白家，可真不像是白家的人。
　　姚俪心中嘀咕。
　　白若兰甩着两条腿，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我看到表哥啦！表哥的气色好多了，应该是没病。”
　　这话说的直白，让周围的人脸色微变。
　　倒是元显反应很快，笑着说：“我就说我的病已经好了，母后就是不信，还非要亲眼看到我才行。现在母后可信了吧？”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元显的头。
　　“你这孩子，我这不是担心你么？病痊愈了就好，赶紧坐下吧！”


第240章 野心
　　姚俪本来还想再听会儿，但很快她和红绡几个就被慈宁宫的管事姑姑带到了外头。
　　姚俪捅了捅红绡的胳膊。
　　“就让你们主子一个人在里头？”
　　红绡咬了咬唇：“没办法，每次慈宁宫都是如此。”
　　姚俪轻轻啧了一声。
　　难怪了！
　　之前她就奇怪，这元显既然这么聪明，怎么还会中了承恩侯的算计。
　　这要是里头只有他一个人，太后偏帮，承恩侯逼他喝东西，他还真没法拒绝。
　　这孩子还真可怜。
　　姚俪坐着不说话了，朝系统扫了一眼。
　　系统接收到她的示意，悄无声息钻进了主殿偷听去了。
　　幸好咱有外挂。
　　姚俪心底哼了一声。
　　没多久，系统就回来将殿内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学给姚俪听。
　　原来，今天太后叫元显来，是为了试探。
　　一是试探他中了那药之后怎么解决的，二是试探他有没有因此心怀怨恨。
　　元显应该是早就所料，应对得没有一丝差错。
　　太后满意了，就挥手让他带着白若兰出去玩儿。
　　白若兰一听，眼睛亮了亮，拉起元显的手就往外跑。
　　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似乎很喜欢和元显在一起。
　　可太后却是眉头一皱，眼底浮现出不悦。
　　一旁的管事姑姑凑了过来，给她换了杯茶。
　　“太后，您别生气，兰姑娘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不懂您的打算和忧虑。”
　　太后面无表情。
　　“莲丫头那边，可跟你联系了？”
　　管事姑姑的手一抖，茶水洒出了些。
　　太后扫了她一眼，吓得她身子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后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太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不是有心？不是有心洒了茶水，还是说，不是有心暗中勾结莲丫头？”
　　太后神色越冷，那管事姑姑就抖得越厉害。
　　她满心惶恐，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陷，只能不住地磕头求饶。
　　“木头领，带下去，严加拷问。”
　　太后冷声说道。
　　随即，她身后的角落里，走出一个满脸阴鸷的老太监。
　　他走到管事姑姑面前，狞笑一声，掏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塞进她嘴里，然后，不由分说把人拖到了后头。
　　太后的脸色这才恢复了一些。
　　“等找到莲丫头，拿到那东西，这大晟朝就是我白氏的了……”
　　她低声自语着，脸上闪过了一丝炽热。
　　另一边，元显带着白若兰到了御花园赏花。
　　姚俪和其他宫女们跟在后头，看似低头不语，实际上却在听着系统的转述。
　　系统一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先睡会儿，你明天再叫我。”
　　等系统一小时，姚俪眼神一动，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对年轻人。
　　终于弄懂太后为什么会针对元显了。
　　原来，太后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想改朝换代，让白氏坐上皇帝这个位置。所以，哪怕元显只是个傀儡，一直以来都很听话，依然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是不知，太后是想自己当女帝，还是想让承恩侯当这个皇帝？
　　依照承恩侯那上蹿下跳的劲头，很可能是要承恩侯上位。
　　啧啧，这还真的是扶弟魔的最高境界啊！
　　姚俪吐槽了一句，收回了视线。
　　“表哥，你看你看，这花多好看啊！长得跟蝴蝶似的。”
　　白若兰惊喜的声音从前头响起。
　　“这花就叫做蝴蝶兰，表妹喜欢蝴蝶？”
　　元显的声音随之传来，倒是听不出他的情绪。
　　“喜欢啊！可现在是冬天，看不到蝴蝶了。”白若兰接着说道，“不过，有这种蝴蝶花看也是好的呀！”
　　元显配合着说了几句关于养花草的话，接着话头一转，突然问起了承恩侯府里的事。
　　“你爹最近忙吗？昨天他来的匆匆，没待多久就出宫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他们不让我出门，就让我呆在院子里，还有两个嬷嬷盯着我，吃饭睡觉都要管。表哥你是皇帝，能不能叫她们别管着我了？”
　　白若兰扯着元显的袖子告状。
　　元显笑了一下：“这事儿，你比我说更管用。昨天你爹没去看你吗？”
　　“没呢！不过我听小丫鬟说夫人很生气，因为我爹带了个女人回府。听小丫鬟说那个女人是我爹在外头生的。”
　　姚俪默默听着，不由无语。
　　元显你小子套一个小丫头的话，要不要这么明显？
　　他和白若兰相处得很不错，关系看起来十分亲近，但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情愫，更像是一对兄妹在聊家常。
　　白若兰看似傻傻的，可谁对她好，心里门清着呢！
　　姚俪想到了白若莲。
　　如果她没逃走，按照原本的规划进了宫，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况，会帮谁呢？
　　姚俪扯了扯嘴角。
　　元显带着白若兰逛遍了整个御花园，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到了住处。
　　一回屋，留守的宫女急忙端着姜茶和药上前。
　　“陛下，先喝点姜汤暖暖，再喝药。”
　　元显摆摆手：“今儿个不怎么觉得冷。”
　　“那不行，您若是再病了可怎生是好？这么冷的天，在外头待了那么久，肯定会受风寒的。”
　　元显叹了口气，接过热腾腾的姜汤一口饮尽。
　　红绡后一步进了屋，感觉到屋里冷飕飕的，不由抱了抱胳膊。
　　“我先去把香炉点上，绿莹，你把香放哪儿了？”
　　宫女绿莹正要说话，姚俪突然走了进来。
　　“如果我是你们，就不会碰什么香料。”
　　两个宫女一愣，同时转头看向了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
　　绿莹眉头一皱，很是不悦。
　　“难道你怀疑我和红绡会害陛下吗？”
　　姚俪没理会她，走到元显跟前，把那碗药拿起来，直接倒进了香炉里。
　　“你如果信我，从今天起就别喝任何的药。”
　　元显的眉头一紧。
　　“姚夫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姚俪叹了口气。
　　“你没病，至少，没有病的严重到要天天喝药的地步。是药三分毒听过没？一个人如果身体好，却天天喝大量的药，肯定会出问题的。”
　　“其实大部分小病，靠自身的抵抗力就能扛过去，根本没必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出门走一圈，回来都要喝药？”
　　姚俪翻了个白眼。


第241章 只是想活着
　　“可、可是陛下不一样啊！”
　　那宫女绿莹急了。
　　“这药哪里来的？太医院配的？”姚俪倏地转头问了她一句。
　　绿莹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点头：“先前陛下病了，郭太医来看过后，开的方子。”
　　“你们信任太医院吗？”
　　姚俪又问。
　　元显沉默了，他其实早就怀疑太医院的人了。
　　他的身体状况，前两年还没这么差，最多就是睡不好，不太吃的下，但还不至于动不动就生病。可经过太医院这两年的治疗，身体反而更差了……这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姚俪看到他这副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随即挑了挑眉。
　　“现在，就是一个信不信的问题。你如果信我，就听我的；如果我不信我，大可以继续找太医看病，吃太医开的药。”
　　元显深吸口气，倏地面色一沉，甩了甩袖。
　　“绿莹、红绡，你们出去。”
　　“陛下！”
　　绿莹急得跺了跺脚，想说什么，结果被红绡一把捂住了嘴，连拉带扯，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她还不忘狠狠瞪了姚俪一眼。
　　“姚夫人，抱歉，绿莹性子就是这样，她并无恶意。”
　　元显为自己的丫鬟给姚俪道歉。
　　姚俪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身边也有一个莽莽撞撞的丫头，虽然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但对我至诚。”
　　所以，姚俪不会因此而怪罪绿莹，当然了，要想她好脸相待也是不可能的。
　　元显坐了下来，一手敲着桌面，低头沉吟了良久。
　　“想来这两日，夫人也看出了不少问题，不知道夫人现在，可有什么法子帮我？”
　　“法子嘛，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有两点可以告诉你，你真的没病。我很怀疑你的重病，是被太医院的人治成这样子的，至于理由……”
　　姚俪没有说下去。
　　元显脸上的表情一冷。
　　“她等不及了。”
　　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是谁。
　　“我没想到太后的野心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连你都不肯放过。怎么说你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呀！就算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总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真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事。
　　元显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方向。
　　“我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工具罢了。对工具，那需要什么感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平静如水，完全看不出来一丝一毫的愤怒和伤心。
　　大概，从小就没有被爱过，所以也不会抱有奢望？
　　姚俪甩了甩头，说起了正事。
　　“刚才我说的你要记住，不能碰任何香料类的东西。还有，前殿的那几棵树，有机会就叫人拔了。”
　　元显没有问她是怎么发现问题的，只点了点头。
　　姚俪继续说道：“你的毛病，一开始就是睡不好。后来是吃不好，然后身体就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了，结果一直治标不治本，吃的那些药反而成了身体的负担，所以情况越来越差。其实只要抓住源头，就很好解决了。”
　　元显再次点头：“需要什么药材？”
　　姚俪心想，要什么药材啊！只要贡献点！
　　眼珠子转了转，姚俪说道：“药材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有现成的药丸。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想说一下。往年的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我会让人组织粥棚，给穷苦老百姓施粥赠粮。现在到了京城，我希望能继续做下去。”
　　元显这次是真的被惊到了。
　　他没想到姚俪到了这地步居然还想着做善事，给穷人施粥赠粮？！
　　元显沉默了很久，想了许多，最终开口。
　　“外头的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会让金嬷嬷她们想办法去做的。”
　　姚俪抿嘴笑了笑。
　　“看你应得这么痛快的份上，我好心再提醒你一句，金嬷嬷她们也不一定可靠。”
　　元显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姚夫人你是不是知道了？”
　　姚俪装傻：“知道什么？”
　　“我的事。”
　　元显苦笑一声，抬头看着房梁。
　　“夫人，这件事藏在我心底很久了。对金嬷嬷她们，我都不敢说。因为金嬷嬷她们忠于的是真正的皇帝，是先帝爷的亲生儿子，而我……不是。”
　　姚俪表情一顿。
　　果然，他自己也知道！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被太后假装是宫女所生的皇子，抚养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恐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太后和承恩侯府想除他的心思已经是明目张胆毫不掩饰了，若是再察觉不出来，就太迟钝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良久后，姚俪开口，问了一句。
　　元显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嘴唇。
　　“如果我说，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信吗？”
　　姚俪挑眉：“有多小？”
　　元显笑了一下：“夫人有所不知，我的记忆里极好，许多人，我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认出来。而且，寻常人只能记得五六岁时的事，而我不同，我能记得两三岁时的事情。”
　　姚俪张了张嘴，这孩子还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
　　承恩侯他们从哪里抱来这么个孩子的啊？
　　“我记得，两岁的时候，有一次玩太累了，在太后宫里睡着了。因口渴醒来，无意中听到了太后和心腹的谈话。当时我年纪小，不能理解那话的意思，是后来慢慢才明白过来的。”
　　元显长长地叹了口气。
　　所以，他一直表现得十分听话，不会反驳太后的任何话，也从来没想过集结朝臣对付太后。
　　因为他没有那个底气，没那个资格。
　　至于金嬷嬷她们的投靠，实在也是没办法。
　　人都有活下去的本能，他可以接受太后操控朝堂，可以接受太后给自己安排的亲事，甚至能接受白家换了个姑娘和自己定亲。
　　但她们要自己的性命，这使得元显被迫反抗。
　　“若是没有金羽卫这些人，我恐怕在十岁时，就已经死了。”
　　说完这些，元显轻松了许多。
　　“所以，姚夫人大可以相信我的诚意。我连这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不是吗？这秘密一传出去，我根本不可能再坐在这位置上。而元昶的身世，在那些大人眼中并不是秘密，只要到时候我出面说几句，这皇位就能顺利地交给元昶。”
　　“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第242章 她居然来了
　　姚俪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劝，元显自己什么都想的通，其实不需要人劝。若是换做其他人，处于他如今的境地，恐怕很容易就会黑化。
　　最后，姚俪只得沉默。
　　虽然觉得他可怜，但姚俪没有忘记，是他指使金嬷嬷绑架自己，带到京城，想要以此威胁无常。
　　她也没忘记，金嬷嬷在康义府做过的那些事。
　　元显很快就收起了情绪，再次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
　　“让姚夫人见笑了。”
　　姚俪摇摇头：“这是人之常情，谁不想活下去呢？不过，怎么活下去，活着之后做点什么，你可以好好想想。”
　　元显认真地点了点头，仿佛是真的听进去了姚俪的教诲。
　　之后的一段时间，皇宫内很是平静，太后也没再来找麻烦。
　　年关越来越近，宫里除了要准备过年的事宜外，还要准备元显大婚的事情。
　　诚然，皇帝大婚，按理有礼部的人去做，但宫里也不可能什么都放手。
　　太后一向极其讨厌礼部，所以对于礼部尚书提出来的建议，几乎全都否定了，差点逼得这位老大人当场撞柱子。
　　这一切，和姚俪无关。
　　姚俪每天都呆在后殿，很少离开。
　　她让元显想办法弄了一些医术来，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
　　没办法，姚俪认识的医女就只有一个茯苓，为了扮演好“神医”的角色，她努力地学着茯苓的日常。
　　而书呆子茯苓的日常，就是看书、整理药材……
　　若不是有系统时不时地跟她讲外头的事儿，姚俪都要憋郁闷了。
　　系统能离开姚俪四处打探消息，不过有范围限制，目前无法离开皇宫。
　　她去的最多的，是太后的慈宁宫。
　　这一日午后，姚俪拿着一本医书坐在门口，装模作样地看着，忽然一阵风袭来，吹皱了书页。
　　姚俪抬头一看，无奈地合上书，转身进了屋。
　　“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调皮。”
　　系统跟着飘进了屋内，围着姚俪直转。
　　“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你想不想听啊？”
　　姚俪扫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坐下来倒了杯茶：“什么事？说吧！”
　　“我今天去慈宁宫了，你猜我看到了谁？”系统一脸八卦的表情，凑到了姚俪面前。
　　姚俪挑了挑眉：“谁？总归是白家的人。”
　　“是白家的人没错，但是你肯定想不到，这个人是……白若莲！”
　　系统神神秘秘地说道。
　　姚俪动作一顿，有些不确定。
　　“你说的是谁？白若莲还是白若兰？”
　　“白若莲啦！那个逃跑的二小姐，她被太后的人抓回来了！”
　　系统在半空中飞舞了一圈，很是兴奋。
　　姚俪眉头皱了起来：“这怎么可能？白若莲不是跟着卯一吗？怎么会被抓到皇宫？”
　　“还有，太后费劲心力，抓白若莲做什么？就算白若莲跑了，太后丢了面子，也不止于此啊？”
　　姚俪满肚子疑问，头一抬，看向系统。
　　“你帮我盯紧了慈宁宫那边。”
　　系统飞快地点着头：“白若莲被太后关进了慈宁宫的暗室，她被送来的时候，可狼狈了，衣裳都是破破烂烂的，而且，肚子有这么大。”
　　系统在自己肚子前比划了一下。
　　姚俪愣了愣，这才想起来，之前卯一要把白若莲送回康义府，是因为她有孕了。
　　说实话，姚俪一点也不相信白若莲的话。原本她怀疑是白若莲为了回去，哄骗卯一，假怀孕而已。
　　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怀孕了……
　　“那孩子，是谁的？”
　　姚俪下意识问了一句。
　　系统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俪俪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看到她那肚子，算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在黄府的时候有的。”
　　“黄大郎的？”
　　“八九不离十，不过她跟太后可不是这么说的。”
　　系统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姚俪忽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表情黑了黑：“她是不是说孩子是无常的？”
　　“对啦！俪俪果然聪明！”
　　系统拍了拍手，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姚俪冷哼了一声：“都这样子了，居然还不忘拉上无常。这人也太讨厌了！”
　　“俪俪别生气了，反正她在太后手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咱们只要坐着看戏就好啦！”
　　系统拍了拍姚俪的脑袋，算是安慰。
　　可惜的是，系统想错了。
　　隔了两天后，姚俪难得地想出门放风，跟着元显和其他宫女们去了御花园。
　　谁知，刚走到凉亭，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行人。
　　为首那人，一身白色素衣，面容憔悴，赫然是白若莲。
　　姚俪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后居然把白若莲放出来了？
　　这白若莲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太后的？？？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姚俪目光一扫，看了白若莲一眼后，立刻低下了头，退到了一边。
　　元显也注意到了白若莲。
　　他的脸色随即一沉。
　　白若莲一双眼睛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似乎会说话，带着楚楚可怜和小心翼翼走了过来。
　　“表弟，好久不见了。”
　　元显看都没看她一眼。
　　虽然他并不喜欢白若莲，但两人的亲事是自小就定下的，白若莲再成亲前逃婚，这无疑是直接打了他的脸。
　　任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心平气和。
　　“这位姑娘是谁？无亲无故的，可不要随意叫人。”
　　元显一脸的冷漠。
　　白若莲惴惴不安地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我知道表弟生我的气，是我太任性了，我知道错了，也不奢望表弟的谅解。只不过，表弟你别太生气了，生气伤身，你的身体更重要。”
　　姚俪嘴角抽了抽。
　　这白莲花居然还有这一面呢？
　　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又一副委曲求全隐忍的样子，简直让姚俪大开眼界。
　　元显没有理会她。
　　白若莲的眼神一黯，像只小兔子般后退了两步，捏着衣角。
　　“我今天只是来看看表弟，见到你还好，我就安心了。等我做完太后交代的事，到时候以死谢罪，绝不会让表弟你为难的。”
　　元显的耳朵动了动，慢慢地转过了身，盯着她。


第243章 什么是主什么是次
　　良久后，元显开口了。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白若莲眼睛顿时瞪大了，似乎因元显的一句话就满心欢喜。
　　“我、我没什么，表弟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听说前几日你又大病了一场？这大冷天的，不好好在屋里待着，又何苦出来吹风呢？”
　　元显的表情看不到丝毫情绪，他扫了一眼白若莲的脸，说了句。
　　“你瘦了。”
　　下一刻，白若莲的眼底升起了雾气。
　　她紧紧咬着下唇，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
　　“我没事，就是赶路太累了。”
　　后方的姚俪默默看着这两人演戏，心中感慨。
　　和这两位比起来，自己的演技真的是连三流小明星都比不过。
　　这二位，简直是影帝和影后的对决啊！
　　姚俪心底啧啧了两声，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白若莲的肚子。
　　那里是扁平的，一点也看不出来怀孕。
　　系统没必要骗自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白若莲的孩子被打掉了。
　　至于，是她自己动的手，还是太后让人动的手，还得等系统回来才能知道。
　　姚俪很快收回了视线。
　　倒是红绡看不下去了，突兀地上前一步，为元显披上披风。
　　“陛下，该回去了。”
　　元显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点点头，站起身来。
　　白若莲咬了咬唇，她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身后跟着太后的人，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表弟你快回去吧！等有时间了，我再去看你。”
　　元显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带着人走了。
　　等他走远后，白若莲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淡了。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肚子，可却摸了个空，表情顿时一僵。
　　下一刻，她顺手理了理腰上挂着的荷包，朝身后的两位嬷嬷笑了笑。
　　“我也累了，先回去吧！”
　　姚俪回去后，直接就回了后殿的房间。
　　系统已经回来了，正飘在床顶无聊地玩着床帐。
　　“俪俪你终于回来啦！”
　　听到动静，系统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姚俪反手关上了门。
　　“我碰上白若莲了。”
　　系统“啊”了一声。
　　“你已经碰到她了啊？我还想跟你说说今天的劲爆消息呢！”
　　“她的孩子没了，是谁动的手？”姚俪开口问道。
　　系统抓着她的胳膊，说起了今天慈宁宫发生的事。
　　“太后这两天一直让人逼她，好像是她手里有什么东西，对太后很重要。白若莲不承认，一直表忠心还有忏悔，但是太后不信，她身边的嬷嬷就出了个坏主意，让白若莲自己喝下堕胎药，证明对太后的忠心。”
　　姚俪嘴唇抿了抿。
　　“所以，她就喝了？”
　　“喝了，可痛快了，都没有犹豫一下，直接抓过碗就喝下去了。一大早的，她连早饭都还没吃呢！哎呀，那暗室里流了好多的血。”
　　系统继续叭叭说着。
　　“太后看她这么惨，就心软了。让人把她挪到了暖阁，还叫了太医来看。”
　　“这女人，真狠啊！”
　　姚俪感叹了一句。
　　早上刚流了孩子，下午她就出门“偶遇”元显了。
　　这身体能扛得住？
　　真是应了那句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姚俪深吸了口气，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太后到底找她要什么？”
　　系统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一件神奇的秘宝，先帝临终前的那几年神志不清，找了很多道士来，想要和已死的魏妃重续旧缘。然后，有个道士就献上了一件宝贝，说是能观过去、看未来。”
　　姚俪心猛地一跳。
　　“真有这样的宝物？”
　　这不是和月光宝盒一样吗？
　　不，比月光宝盒还是差一点，这玩意儿只能看，不能穿梭时空。
　　“是真是假，现在也不知道了。先帝得了那件宝贝后就茶饭不思，着了迷，有一日，他突然大喊着找到魏妃的转世了，结果第二天就死了。那件宝贝也下落不明。”
　　系统这几天在皇宫里也不是瞎闲逛，她还真的打听到了很多秘闻。
　　“这个宝贝，大概被太后拿走了，但后来又被白若莲得了。”姚俪接过话头，“她得到了这个宝贝，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大概率不是什么好未来，所以她决定改变自己的未来，这才突然间放弃当皇后，跑到康义府找孟无常。”
　　“俪俪太聪明啦！我也是这么想的。”
　　姚俪额角抽了抽。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哦？
　　“她说那东西不在自己身上，应该不是假话。要不然，太后肯定早就搜出来了。至于太后为什么留着她……肯定是还想用她做什么坏事。不过，白若莲连皇后都不想当，非要蹭无常的关系，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了。”
　　姚俪说完后，眼睛唰得一亮。
　　“这夺位之争，最后肯定是孟无常赢了，太后输了。作为皇后，她的下场肯定很惨是，所以才会什么都不要，一心投奔无常。”
　　说到底，白若莲也是为了活下去。
　　不过，姚俪不太信那个所谓的宝物。
　　说不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姚俪定了定神，心情也好了不少。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只等着无常来，想必也会是无常获胜的结局。
　　系统看到她高兴了，也跟着雀跃地飞了一圈。
　　“俪俪放心，我会时时刻刻盯着白若莲，想办法找出那个宝贝的所在。”
　　姚俪把她拉下来，抿嘴一笑。
　　“这个不用，不管那宝贝是真是假，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都不重要。”
　　“是吗？”系统歪着头问，“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破坏太后的计划！”
　　姚俪斩钉截铁地说道。
　　宝贝什么的，以后有机会再找也行。就算找不到，也不影响。
　　但如果让太后的计谋得逞，说不定会对无常造成一定的麻烦呢！
　　这主次，姚俪还是分得清的。
　　“太后每天会和她的心腹密谈，她们说的很隐晦，我听不懂。”系统有些歉疚，也有些伤脑筋。
　　姚俪摆摆手。
　　“没事，你只要多注意白若莲的行动和反应就行了。太后我不了解，白若莲我还不了解嘛？”
　　姚俪挑着眉说道。


第244章 哪有什么前世
　　系统的效率果然很快，没用几天时间，就打听到了白若莲最近的动向。
　　太后对于白若莲的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让她在皇宫各处自由行走，还叫来两个老嬷嬷教导她。
　　系统趴在白若莲房间的房梁上，看着两个老嬷嬷教白若莲怎么打开身心，怎么迎合男人……
　　回去后，系统十分形象地给姚俪表演了一遍。
　　姚俪额角直抽抽。
　　没多久，姚俪就知道了太后的用意。
　　她以教导小皇帝为由，把白若莲送到了元显身边。
　　因为白若莲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回来了，也恢复不了从前的身份，要不然白家的脸面往哪儿放？
　　所以，白若莲是以宫女的身份被送过来的。
　　除了她之外，一同被送来的还有另外三位宫女。
　　这三个宫女长得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家。惹得红绡和绿莹怒目而视。
　　姚俪对此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太后还真是会废物利用……
　　元显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就让人回了太后。
　　于是，这四个“宫女”就留了下来。
　　不过，元显是不会碰她们的。
　　对此，他只说了句：“尚未大婚，不想惹表妹不喜”。
　　没人敢说他这样不对，哪怕太后，听了之后也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到四人被带下去后，元显立刻去找姚俪。
　　姚俪虽然在后殿，但因为有系统的“实况转播”，对前殿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元显一来，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啪得一声拿出了一个盒子。
　　“我又做了一些药丸，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吃一颗。”
　　元显眉宇凝重地点了点头，不发一言，接过了那盒子。
　　盒子里有十颗药丸，应该够用了。
　　姚俪琢磨着，以白若莲的心气，估计不会用药，毕竟她之前就栽在这上头过。需要防的，是另外那三个宫女。
　　“姚夫人，最近几日我会很忙，可能会离宫几日，若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方，还望姚夫人谅解。”
　　元显突然开口。
　　姚俪挑眉，猜测他可能是要准备出手对付太后了，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等元显走后，果然，一连五六日都没再露面，只说是病了需要静养，除了两个宫女，任何人都不见。
　　那三个宫女试探了几次，都被绿莹挡了回去，一个个愤愤不平，恨不得弄死绿莹。
　　反倒是白若莲，一直老神在在，呆在她的房间里不出门。
　　姚俪也好奇呀，就让系统去看。
　　结果，系统回来后告诉她：“白若莲在练老嬷嬷教的体术呢！”
　　姚俪老脸一红，什么体术，那估计是床术……
　　“她就没有别的举动？”
　　系统摇摇头，顿了顿后，突然眼睛一亮。
　　“我发现她每天都在看一本书，那本书封面上没有字，也不知道写了什么，我这就去偷过来！”
　　姚俪还来不及阻止，系统就一溜烟钻出去了。
　　怎么感觉这系统越来越歪了……
　　没多久，系统再次回来，将一本旧旧的书籍放下。
　　姚俪翻开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些字，完全解释不通啊！等一下！难道说……”
　　她突然惊叫一声。
　　系统好奇地凑了过来：“怎么啦？俪俪，我什么也没发现呀！”
　　姚俪深吸口气，神情突然变得十分凝重，把这本书换了个方向，从最后一页开始翻起。
　　“这本书，是用我那个世界的顺序书写的，从左往右……”
　　她指着那一页上的字，横向念了一句。
　　“这样，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啊？！居然是这样！我每天都看着，居然都没发现啊！”系统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姚俪并不觉得是系统的错，就连她，一开始都没发现。
　　“俪俪，这上面写了什么？”
　　姚俪快速地翻了几页，脸色从一开始的凝重，到疑惑，再到释然。
　　“这只是她的日记，现在没什么用了。”
　　这本书确实是白若莲的日记。
　　但却记录着很不同寻常的东西。
　　姚俪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白若莲给她的感觉那么另类了。
　　有时候，她看起来聪明过人，手段高超；可有时候，却又显得幼稚可笑。
　　这种种情况，都只有一个原因。
　　这个白若莲，坚信自己是重生者。
　　这本书前面几页，写的都是她在“前世”经历过的一些事。主要就是按部就班嫁给了小皇帝元显，可没想到还没过一过皇后的瘾，她就死了。
　　死在了大婚之日。
　　而她大婚的时候，孟无常已经率领着大军达到了通县，逼近京城了。
　　在她的“前世”，没有逃婚这一出，太后给孟无常赐婚之后，白家把三小姐白若兰送了过去。本来是想，白若兰本来就是个傻子，在家也没什么用，就当是恶心孟无常了。
　　可没想到，孟无常对白若兰十分爱重，不但举行了正式的婚礼，孟无常还当着他所有部下的面宣布，等打进京城后，会立白若兰为后。
　　看到这里，姚俪心底冒出了一阵火。
　　可一想到现在白若兰成了元显的未婚妻，她就释然了。
　　“把这书还回去吧！”
　　姚俪把书合上，交给了系统。
　　系统歪着头看了她一眼：“真的没用吗？她既然有前世的记忆，那应该有用啊！”
　　“什么前世不前世的，连你也信？”姚俪嗤笑一声，“我猜呀，这是她得到先帝那件宝贝后，看到了一些所谓的未来景象，更有甚者，做了相关的梦，就把这些当真了。”
　　姚俪并不相信白若莲真的是重生者。
　　她如果真是重生的，怎么这一世过得比前世还要差呢？
　　她的“前世”虽然死的早，但可一直没受什么波澜，安安稳稳长大。死后，也依然是皇后的身份。
　　而看看白若莲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下药陷害未遂反而自己失了身，被黄大郎夺了清白。之后，肯定和卯一也发生过关系，要不然卯一不可能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深信不疑。
　　如今，又以宫女的身份被塞到了元显身边。
　　从正宫皇后，沦落到暖床宫女，这落差简直不要太大啊！


第245章 白若兰
　　姚俪解释完，系统露出恍然之色。
　　“我就说她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笨呢！不过，那件宝贝也太厉害了些，居然会让她深陷其中。”
　　姚俪托腮坐在窗边，瞟了一眼系统：再神奇的宝贝，能有我的系统神奇？人家的宝贝再厉害，也只是死物，我这个可是活的。
　　系统把那本书重新放回了白若莲房间内，没有惊动任何人。
　　姚俪得知前因后果后，对于白若莲已经没那么上心了。
　　她相信，就算自己不出手，元显也不可能放过她的。
　　元显这人看着年纪小，可怜兮兮的，可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白若莲身上的变化？一个抛弃自己逃婚的女人，几个月后突然回来，说着后悔的话，任哪个男人都不会信。
　　白若莲对自己也太自信了些。
　　又过去了几日，眼看离年关没几天了，红绡和绿莹都开始着急了，元显终于回了宫。
　　他走的时候是突然走的，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要不是早上听到外头宫人的说话声，姚俪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那行动应该是准备好了吧？
　　姚俪打了个哈欠，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后殿，向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萧条得很，天气冷的很，平时也没人会往这边走。姚俪闲得无聊，就会过来散散步，也不怕遇到别人。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却是个例外。
　　姚俪走到假山附近，突然就听到上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
　　“喂，你是那个宫里的呀？”
　　姚俪心中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图方便穿的是普通宫女的衣服。
　　“奴婢是乾清宫的。”
　　姚俪垂下眼眸，捏着嗓子回答道。
　　接着她就感觉到一个人影从假山顶端爬了下来，走到她面前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姚俪瞟了一眼对方的鞋尖，听声音已经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回三姑娘的话，奴婢曾跟着陛下见过姑娘几面。”
　　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如今元显的小未婚妻白若兰。
　　白若兰弯了弯腰，凑近到姚俪面前，打量着她。
　　“难怪我看你眼熟呢！应该是表哥身边的人没错了，怎么你一个人跑这边来啦？”
　　姚俪刚想解释，白若兰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不是偷懒呢？别怕，我也是偷跑出来的。姑姑让嬷嬷们看着我，整天学这个学那个的，太累了。我想回家，可她们都不肯。”
　　白若兰委委屈屈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头。
　　“你瞧，我的手指都磨破了。”
　　姚俪看着她那白嫩的手指头，除了有点红之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伤痕，不由觉得好笑。
　　这小丫头还真不认生。
　　“三姑娘想回承恩侯府吗？”
　　姚俪拉着她往旁边走了两步，两人躲在了假山内。
　　白若兰乖乖地蹲了下来，听到她这么问，摇了摇头。
　　“不是，那里不是我家，我想回别院，我奶娘和嬷嬷们都在那里。可是她们不让我回去。”
　　说到这，白若兰眼眶顿时变得红红的。
　　姚俪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才是个可怜的棋子。明明一开始是被抛弃的，放养了这么多年，觉得她有用，就把她带回来了，也没问问她自己的想法。
　　甚至于，白若莲回来后，太后等人对白若兰的态度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也不知道将来等待这个小姑娘的，会是什么。
　　白若兰显然没有想那么多，她拉着姚俪的手，说起了别院的生活。
　　虽然侯府不管她，但每个月还是会送银子过来，有时候十两有时候几两，完全看送东西的下人什么心情。
　　白若兰不懂事，但她的奶娘却是个厉害的，有一回过年，带着白若兰回府大闹了一场，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克扣她的用度了。
　　在别院虽然没有富贵奢华的生活，但有奶娘和嬷嬷陪着，白若兰过得十分开心。
　　没人约束她，夏天下河摸鱼，秋天上山摘果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回到侯府后，什么都不能做，每天都叫我坐着，叫我听话，说给我安排了好亲事，我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可我觉得，我从前过得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姚俪点点头，拍着她的胳膊。
　　“可不是吗？有亲人陪着，不愁吃不愁穿，这日子就是最好的了。”
　　白若莲逃婚，毁掉的岂止是她自己的人生？她同样还毁掉了白若兰这个小姑娘的人生。
　　姚俪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白若兰说完心里的郁闷，很快就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样子。
　　她从腰间摸出一颗光滑无比的小圆石，递给姚俪。
　　“这位姐姐，我很喜欢你，这个石头是我三岁时在河里捡的，一直带在身上，从来没有离身过，今天，就送给你啦！”
　　看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姚俪忍不住想笑。
　　但她忍住了。
　　在这个小姑娘眼中，什么金银珠宝，都没有这个小石头来的重要。这大概是她最宝贝的东西了。
　　于是，姚俪郑重地接了过来。
　　“谢谢三姑娘。”
　　顿了顿，姚俪突然想到了什么，从系统中兑换了一颗丹药，假装从荷包里拿出来。
　　“这是一颗起死回生药，如果三姑娘遇到了什么麻烦，就把这颗药吃了，就能起死回生。”
　　姚俪半真半假地说道。
　　若是正常人，肯定不会当真，只会以为姚俪在说玩笑话。
　　可白若兰却瞪大了眼睛，好奇又珍重地把那颗药丸接了过来，极其宝贝地握在手里。
　　“真的？姐姐你难道是下凡的仙女吗？怎么会有这种仙药？”
　　姚俪这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是就是吧！这药可得藏好了，别让其他人拿走哦！”
　　白若兰眉眼弯弯，用力点着头。
　　“姐姐放心，姐姐送我的东西，我肯定会藏好的。”
　　说完，她张望了一下，从假山里钻了出来。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姑姑要发火的。姐姐，下次再见啦！”
　　姚俪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而这时候的姚俪没想到，再次见到这个小姑娘时，会是在那样的场景下。
　　而她今日给的这枚丹药，也确实救了白若兰一命。


第246章 终于出手了
　　姚俪若无其事地回到了住处。
　　环月在屋子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看到她回来，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
　　姚俪看到她这幅样子，忍不住问道。
　　平时她偷溜出去都是环月打掩护，从来也没见她这么紧张着急过呀！
　　环月一把将她拉进了房间，砰得一声关上了门，急急说道。
　　“方才太后的人来过了。”
　　“来就来呗！又不是找我们麻烦的，你怕什么？”
　　姚俪不以为然。
　　“奴婢这不是怕您和她们碰上么？”环月嘀咕道，“来传话的是个眼生的姑姑，说是从前那位姑姑得了重病被挪出宫了。”
　　“太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这一天天的就没个安静的时候，你说她想什么呢？”
　　姚俪靠在椅子上，啧啧了两声。
　　环月扭着手指头不吭声。
　　她虽然是元显这边的人，但不敢说太后的坏话。
　　姚俪也没指望她回话，伸了个懒腰。
　　“别担心了，这马上就过年了。等你们主子的大婚结束，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环月有些不太信：“真的？”
　　虽然进宫后离主子更近了，可麻烦也更多了。宫里对底层宫女的束缚，让环月做任何事都万分小心，晚上连睡都不敢睡太死。
　　神经紧绷了这么久，她真的很累，巴不得早点回别院去。
　　姚俪点点头。
　　元显要想对付太后和承恩侯等人，不出意料，应该就是大婚的时候。
　　平时要想把太后和承恩侯府的所有人聚集到一起，不太容易。过年的时候又太招眼了。
　　也只有元显大婚时，承恩侯府的人都会到来，除此之外，朝中官员们也会进宫。
　　这大概是最好的机会了。
　　姚俪觉得，元显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就是不知道，元显有多少手下，能有多大的把握？
　　姚俪想了会儿，不由叹了口气。
　　在这里待了才多久？她就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好几年一般。
　　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还是从前在平县的日子更悠闲自在。
　　时间一转，很快就到了年下，宫里开始热闹起来，也忙了起来。
　　不过，这一切和姚俪都无关。
　　到了除夕夜这一天，宫里举办了宫宴，邀请了各个王府以及姻亲，丝竹声、歌舞声，老远就传了过来。
　　姚俪和环月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后，两人对坐着守夜。
　　环月时不时地看一眼门外，眉头皱起来就没松开过。
　　“环月，你是想家了吗？”
　　姚俪剥了一颗花生，随口问道。
　　环月点点头：“往年都是我和妹妹一起过年的，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别院过得好不好。”
　　虽然抱月脾气不好，还爱使性子，但她是环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哪怕再不可靠，再惹事，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环月也忍不住想念。
　　姚俪的动作一顿，将花生壳扔进火盆里，拍了拍手。
　　环月见她不说话，小心地问了一句：“夫人也是想家了吗？从前夫人在家中是怎么过年的？”
　　姚俪歪头想了想，去年过年时候，因为她还是新寡身份，其实没什么玩的，就大家一起吃了顿饭。
　　对于姚俪来说，那都不算过年。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小时候跟着爸妈回乡下老家过年时的情形。
　　后来长大有了工作，一直忙得很，一年只有过年这段时间才有空回家。可待四五天就得回去工作。
　　和父母的感情，就是这样变淡的。
　　收回思绪后，姚俪笑了笑。
　　“我和父母关系缘前，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念的。不过，我倒是有点想念我那几个丫头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如何。”
　　雁秋，姚俪是不担心的，毕竟和孟无常有着亲戚关系，单是这一层身份，她就不会过得不好。
　　静如有爹娘，有哥哥弟弟们，也不用姚俪担心。
　　倒是燕儿……
　　燕儿没有亲人，过年也没有去处，也不知道现在在做什么。
　　到了戌时末，宫宴才结束。
　　姚俪坐了大半晚，困得直打瞌睡。
　　这时候，前殿传来了叫嚷声，原来是元显回来了。
　　红绡和两个太监扶着元显，一回来就喊着让人准备热水和醒酒汤。
　　绿莹从屋里冲出来，看到自家主子满脸通红，脚都站不稳了，忍不住怪罪红绡。
　　“怎么让陛下喝这么多？你不知道陛下身体不好吗？怎么也不拦着？”
　　红绡正着急着呢，听到她这不由分说地指责，气得大骂。
　　“你给我滚开！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瞎捣乱，你长脑子了吗？宫宴那种情况，太后怂恿着几个王爷们给陛下灌酒，我能劝？我能拉得住？”
　　红绡今天也是气狠了，要不然不会不给绿莹脸面，上来就是骂。
　　绿莹被她骂得眼眶立刻通红，立刻跳起来要找她算账。
　　好在嬷嬷及时出面，拦住了二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能不能让人省点心？！大年夜的居然还吵架，都给我滚回自己屋里面壁思过去！”
　　说完，嬷嬷让小太监们扶着元显进去歇着，又叫人把红绡和绿莹押回了后殿。
　　姚俪靠在门边听着这吵吵闹闹的动静，下意识就挑起了眉毛。
　　这是要准备开始了？
　　元显昏昏沉沉地躺在屋里，意识模糊间，突然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喝点醒酒汤吧……”
　　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柔媚勾人的意味。
　　元显张了张嘴，温热酸辣的液体被灌入口中。
　　这醒酒汤的味道太冲了。
　　元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哎呀，你没事儿吧？”
　　那声音带着焦急。
　　元显眼睛稍微睁开了一丝，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朝自己靠来。
　　“表、表姐……”
　　白若莲听到他那细弱的声音，一双眼睛顿时睁的大大的，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你瞧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酒大伤身。”
　　她满怀关切，探出半个身子去拿里头的迎枕，仿佛不经意般，擦过了元显的脸。
　　那柔嫩的触感，让元显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白若莲心中得意无比。
　　男人，就没有能逃出自己掌心的！
　　可就在她得意之际，元显脸上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对劲起来。
　　下一刻，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表、表姐，你喂我喝了什么？”


第247章 谁下的毒
　　白若莲吓得手抖了一下，眼神看向了旁边那只翡翠碗。
　　碧绿的汤碗，小小的一只，里头还剩着半碗醒酒汤，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明明只是普通的醒酒汤啊！
　　白若莲想不通，元显怎么会出事？
　　她并不傻，虽然想设计元显，但根本就没有下药。
　　一来，这是宫里，药不好弄到，而且容易留下痕迹；二来，白若莲对自己很有信心，自认为元显对自己还有旧情，想的是靠自己的魅力拿下他，而不是靠药物。
　　可怎么会出事？
　　白若莲脸色唰得一下子就白了。
　　“我、我什么都没做！”
　　她腾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难掩慌张之色。
　　她盯着那只翡翠碗，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难道是谁要嫁祸暗算我？会是谁？那三个宫女吗？
　　她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咬了咬牙，抓起那只碗，用力往地上一摔，准备毁灭证据。
　　可偏偏就在这时，门外响起砰砰地拍门声。
　　“陛下！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是嬷嬷的声音。
　　“我方才好像听到陛下的叫声，来人呀！把门给我撞开！”
　　接着四五个太监一齐上前，用力撞了几下，就把门撞开了。
　　当啷！
　　一阵脆响，引得他们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就见他们的陛下趴在床边，脸白如纸，床沿、被褥以及床榻上，洒落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白若莲站在一旁，脚边是一地翠绿色的碎片，脸上强装镇定。
　　“我不小心把碗打破了，赶紧叫人来扫干净吧！”
　　嬷嬷几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白若莲的手腕，露出冷笑。
　　“想毁灭证据？没那么容易！来人，把她捆起来，关进柴房！”
　　一听到柴房两个字，白若莲埋在心底的一些记忆立刻浮现。她脸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挣扎起来。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给表弟送醒酒汤而已！这和我没关系。”
　　嬷嬷根本不信，狞笑着把她扔在地上。
　　“没关系？没关系你干嘛急着摔碗想毁灭证据？没关系你怎么会出现在陛下的寝室？没关系为何陛下会吐血？这屋里可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难道是陛下自己给自己下毒吗？”
　　嬷嬷一声声的质问，让白若莲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可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理由这么做，表弟你快说话呀！”
　　嬷嬷哼了哼，上前一步，抓起白若莲的衣襟，左右开弓，啪啪啪打了十几个巴掌。
　　“贱婢！冒充皇亲国戚可是重罪！来人！来人！”
　　嬷嬷高喊了两声，那几个太监立刻上前。
　　“不想去柴房？行啊！你们把她关到净房去！”
　　净房，就是茅房。
　　白若莲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正要呼救，其中一个太监从腰间扯出一条汗巾，揉了揉，直接塞进她嘴里。
　　“敢害陛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他阴阴地笑着，上前一把钳住了白若莲的双手，把人拖了出去。
　　嬷嬷心疼地走到床边，把元显扶了起来。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了？”
　　元显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还死不了，继续，按计划行事。”
　　嬷嬷再心疼，也只能咬了咬牙，风风火火地转身走了。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好。
　　大半夜的，乾清宫的嬷嬷带人敲慈宁宫的大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自家主子被人下毒，险些遇害一事。
　　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很快就传开了。
　　原本今天宫里的人都要守夜，这会儿大部分人都没睡呢！消息传的比平时更快。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宫里都知道了。
　　与此同时，太医院的人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位院判，两位副院判，三人会诊，接连把完脉之后，确定这是中毒。
　　毒性不严重，但对于身体孱弱的元显来说，一点点剂量的毒药，都有可能要了命。
　　三位太医急忙救治，催吐的催吐，施诊的施诊，开方子的开方子。
　　折腾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元显的呼吸总算是平稳了许多。
　　太后是大早上才过来的。
　　看到满屋子乱糟糟的，太后脸上挂满了寒霜。
　　“究竟怎么回事？！”
　　太后震怒，整个乾清宫的宫人吓得跪满了院子，噤若寒蝉。
　　这时候，床上躺着的元显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母后……”
　　他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好的气色也荡然无存。
　　太后转头看向了他。
　　“母后，这件事……还请母后不要声张，就当是我自己不小心，吃错了东西。”
　　元显一字一顿说得十分吃力。
　　太后眉头一蹙：“你这是什么话？”
　　元显深深吸了口气。
　　“母后，我是您一手养大的，如果您想让我死，只需要一句话，我绝无二话。您何苦用这样的手段呢？这般脏了您的手，也容易让外臣诟病。”
　　太后正要发怒，听到他后面几句话，表情倏地一怔。
　　元显那满脸的哀切，让她如磐石般坚硬的心都松动了一分。
　　元显咳嗽着从床上爬起来。
　　“母后，我虽不是您亲生的，但却是您一手养大的。我的命是您给的，我的一切都是您赐予的。这一点，从来不会变。母后如果要收回这一切，那就动手吧！”
　　说着说着，他闭上了眼睛，一脸的求死表情。
　　太后盯着他看了良久，忽地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别瞎想了，好好养病。”
　　这大概是这十年来，太后待他最亲近的一次。
　　元显一震，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只紧紧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他突然把头转了过去，不让太后看到他现在的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带着明显的鼻音。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莫名，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等她一走，元显才缓缓地回过头，看着门口方向，眼底飞快地划过了一丝光亮，但眨眼就消失无踪。


第248章 白若莲之死
　　等太后的人全部都走光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元显的人。
　　元显咳嗽了一声，朝红绡招了招手。
　　“把姚夫人请过来。”
　　红绡脸上还带着担忧之色，点了点头，飞快地出去了。
　　没多久，姚俪跟着红绡踏进了屋内。
　　“怎么样？死不了吧？”
　　姚俪一进门，就开口问道，语气没有一点关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红绡等人对她怒目而视，反倒是元显，轻笑了一声，目光湛然地看向姚俪。
　　“夫人猜到了？”
　　姚俪撇撇嘴，心想，我又不是傻子。
　　这件事，看起来好像很复杂，可只要冷静些，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猜到的。
　　看看这事儿最终得利的是谁？
　　白若莲吗？明显不是，最倒霉的就是她了。
　　太后吗？似乎也不是，因为小皇帝在皇宫里中毒濒死，她这个太后肯定会被朝臣们埋怨管理不利。
　　想来想去，这受益者，就只有元显自己了。
　　“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元显叹了口气，挥退了手下。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后，姚俪走到了床边，看着面色惨败的他，忍不住说道。
　　“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为达目的，居然连自己都不放过。
　　那毒药明显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怎么可能蒙骗的过太医院的人？
　　太医院的院判，可是太后的人。
　　而且，元显体弱是众所周知的，一点点剂量的毒药，都足以要了他的命。
　　元显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了软枕上。
　　“这还多亏了夫人给的药。若不是事先服下了那药，恐怕我真的就要去见阎王了。”
　　姚俪没顾及地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这药是为了救人性命的，不是为了让你用来算计别人的。
　　“接下来，你还打算做什么？靠这个，就能扳倒太后？不可能吧？”
　　姚俪问道。
　　元显摇摇头。
　　“接下来？什么都不做，等大婚。”
　　“你都这样了，还要大婚？”
　　姚俪瞪大了眼睛，真想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他里面是怎么长的。
　　元显的计划，姚俪暂时想不透，于是她就不想了。
　　只要这事儿，不牵扯到自己，管他怎么算计呢！
　　姚俪现在更担心的，是孟无常。
　　也不知道孟无常有没有碰到元显的使者？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下落了没？
　　元显虽然大部分事情对姚俪都很坦白，但唯独这件事，从来不肯透露一丝消息。
　　所以说这样的人，让人怎么能信？
　　活该他受苦受罪。
　　姚俪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敷衍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而另一边，太后离开了乾清宫后，并没有回慈宁宫，而是先去了天牢。
　　作为毒害皇帝的嫌疑犯，白若莲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待遇。不过，为了防止她有其他手段，狱卒把她单独关押在天牢的最里面。
　　她恍恍惚惚地缩在角落里，脸上、身上不但有着令人作呕的污渍，还有着血迹。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明明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怎么会这样呢？
　　我难道不是天选之子吗？
　　为什么这一切，和她当初“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事情的发展，完全没有按照她的思路发生？
　　她想不通。
　　就在这时，一阵阵脚步声从外头响起。
　　白若莲下意识抬眼，就听到牢门外传来狱卒的声音。
　　“太后娘娘要见你！还不快出来？”
　　白若莲浑身一颤，心底生出了无限的希望。
　　对了，还有太后！
　　太后一定是来带自己出去的！
　　白若莲的眼睛唰得亮了起来，努力地将凌乱的发丝抿好，这才跟着狱卒走了出去。
　　她被带到了一间封闭的屋子里，这原本是用来审问犯人的。
　　小黑屋里只有太后和一个老太监。
　　白若莲一进来，就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太后脚边。
　　“姑姑，您总算来了！您一定要相信我，那毒药真不是我下的！您要救救我啊！”
　　太后嫌弃地扫了她一眼，收了收脚。
　　“你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白若莲定了定神，急忙说道：“那日我听说陛下喝多了酒，有些人事不省，就想送醒酒茶去。因为之前的事，他对我仍有芥蒂，所以我想……”
　　她抿了抿嘴，没有将接下去的话说出来，不过太后一下子就听懂了。
　　“我喂了喝了两口，然后他好像醒了，叫了我一声。我正要行动，突然间他就吐血了。然后，然后外头就有人冲了进来，直接把毒害陛下的罪名套在我身上，根本不听我的解释！”
　　白若莲急急说着，满是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太后眉头紧锁，转头看向了那老太监。
　　“你有什么看法？”
　　那老太监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阴冷如蛇，扫过白若莲，然后开口。
　　“娘娘，是谁下的毒，有什么关系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您的计划。”
　　太后神情一凛。
　　“差点被这件事影响了，对，你说的没错！现在更要紧的是大婚，只要元显和若兰的婚事结束，事情就成了，再也没人能阻拦我们！”
　　白若莲听得云里雾里，什么计划？什么大婚？
　　太后想通后，神情很快就恢复了从前的冷傲，看也不看白若莲一眼，起身准备离去。
　　白若莲大急。
　　“姑姑，您要去哪儿？您不带我走吗？”
　　太后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她，忽然说了一句。
　　“什么姑姑？本宫的侄女都在承恩侯府，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下贱坯子，还敢冒充本宫侄女？”
　　白若莲浑身一冷。
　　这是要放弃自己了？
　　那该怎么办？如果连太后都不救，我就死定了！
　　白若莲猛地扑过去哦抱住了太后的腿。
　　“姑姑，您不能这么对我！您忘了小时候您是多喜欢我了吗？您忘了当初您说，想要我一辈子陪着你吗？姑姑，我是您最喜欢的莲儿呀！您不能不管我啊……”
　　太后满脸不耐，一脚踢向她的锁骨，直接把人踢开。
　　“本宫疼爱的是本宫的侄女白若莲，她已经死了。”


第249章 前任
　　白若莲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脸上露出惨笑。
　　果然，白家的人都是这样的冷血无情。
　　有用的时候，对你就是笑脸相迎，什么宝儿亲儿的叫着，好东西如流水一样赐下来。
　　可一旦没用了，就像是个废物被踢开。
　　说起来，不过是棋子而已。不管是她还是白家其他的女儿，都一样。
　　谁会在意这个棋子是怎么想的呢？
　　谁又会管，一颗被放弃的棋子会有怎样的结局？
　　白若莲死死盯着太后，眼底的怨毒和恨意喷薄而出。
　　她本想将最大的秘密告诉太后，让太后避免那一场大难。
　　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凭什么要让这个毁了她一辈子的恶妇躲过那一劫？
　　她该死！承恩侯府的人统统都该死啊！
　　自己也该死……
　　白若莲剧烈地咳嗽，血从她喉咙间冒出来，可她却死死咬住唇，吞了回去。
　　她抬着迷蒙的眼睛，看着门口方向。
　　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许许多多的画面在她面前闪过。
　　忽然，那些画面一震，最后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就像冰块一般，仿佛什么事都无法牵动他的一分一毫。
　　可每次自己有事，他都会跳出来保护自己。
　　他眼底的神情，浓烈得化不开。
　　可自己，却从来没有正视过，反而利用了他。
　　白若莲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
　　两行泪不受控制地从眼底滑落，冲刷出两道白皙的泪痕。
　　“对不起……”
　　卯一……
　　突然，她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噗通一声倒地。
　　…………
　　当白若莲突然暴毙的消息传回来时，姚俪正在剪纸。
　　环月正在耐心地教姚俪怎么剪纸。
　　突然，姚俪手上的动作一顿，低头一看，手指竟然被剪刀刺破了，渗出些血迹。
　　“哎呀，夫人您没事儿吧？我这就去找药。”
　　环月一惊，急忙跑了出去。
　　姚俪想叫住她，可人已经跑远了。
　　姚俪无奈，放下了剪刀。
　　“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做这种心细的活。”
　　原本是因为前几天她看到宫女们在剪过年用的窗花，所以才兴起了学习的念头，可学了几天，连个囍字都剪不好。
　　姚俪摇了摇头，将受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吸了一下。
　　这时候，她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正在回收另一部分，请宿主耐心等待。”
　　这声音很熟悉，却不是现如今的系统的声音，更像是最开始时那种古板的机械声。
　　“系统，怎么回事？”
　　姚俪叫了好几声，系统却没有回复。
　　姚俪心里不由一慌。
　　这是又在进阶了？可是不对啊！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刚刚那声音说回收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俪等了很久。
　　她手指上的伤都快愈合了，脑海里才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我终于又是我啦！”
　　系统的声音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欢快。
　　姚俪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可吓死我了。”
　　“俪俪在担心我吗？嘻嘻，真好。你放心来，这次不是坏事，是好事。”
　　系统再次从她体内飘出。
　　等到她完完全全地出现在姚俪面前时，姚俪吓了一跳。
　　她的身体，不像之前那般半透明的像个阿飘，而是变得凝实了许多，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姚俪下意识伸手戳了戳她的脸，结果戳了个空。
　　“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还差最后一步。”
　　系统开口，在原地转了个圈。
　　“这一切，都要多亏了俪俪。我之前那么多任主人，都没能让我完成最后一步，没想到跟着俪俪这才两年，就已经能凝聚出实体了。果然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姚俪揉了揉眉心。
　　“你先别转了，看得我头晕。先跟我解释解释，到此怎么回事？我这会儿还云里雾里的呢！”
　　系统停下了转圈，用力地点了下头。
　　“之前我自我封印，俪俪知道的吧？其实，我的封印，也是无奈之举。我的上一个宿主，可坏可坏了，当初我陪着他，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人，到后来的大将，再到后来的异性藩王……”
　　系统说起了自己的事。
　　上一任的宿主，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子。
　　彼时正值一个王朝的末年，战乱纷起。这个农家子一开始一无所有，在系统的帮助下，他赚到了很多钱，因为做善事得到了很多人的信任，最后拉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
　　因为军队中的人都是受过他救助的，所以个个都对他忠心无比，没多久，就成了一支无往不利的必胜之师。
　　这支必胜之师，在这个农家子的带领下，一点点打下了大半的江山，逼迫朝廷封他为王。
　　他封王的那一日，系统成功进阶到第三阶段，变成了阿飘的状态。
　　然后，系统告诉他，自己的任务，是要辅佐他成为一代圣主，要等到他成功登基，她的任务才会完成。
　　原本系统以为，两人合作了这么久，对方总不会拒绝。
　　可没想到，这个农家子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在算计她！
　　在一次意外中，系统被迫从农家子体内完全分离，然后被塞进了一个镯子里！
　　而这一切，她完全不知道！
　　“他不想放我走，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想叫我一辈子为他做事！太过分了！他将我困在一只镯子里，每天找一群老和尚念经给我洗脑。”
　　系统说起这件事，还是很气愤。
　　“幸亏我也有后手，最终逃了出来。但是也受损严重，不得不被迫封印，进行修复。而那时候，我不敢再相信男宿主了，所以就找到了你。”
　　姚俪听了半天，算是勉强听懂了。
　　所以，系统也挺倒霉的，要是碰上一个像自己一样善良的宿主还好，要是碰上一个像前任一样的宿主，就太惨了。
　　“你现在，算是完全恢复了？对了，刚刚说的回收，是什么意思？”
　　姚俪又问。
　　系统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之前传言中，有人进贡给先帝的那个‘能看到前世未来’的宝贝吗？那就是曾经困住我的镯子。”
　　因为系统在镯子里待的久了，当初逃离的时候，她不得不损失一部分自己的能量，留在了镯子里。
　　然后这个镯子，就拥有了一点她的功能。


第250章 大婚
　　那支镯子，辗转之后，落到了白若莲手中。
　　也不知道白若莲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镯子认了主。
　　于是，白若莲就拥有了一部分镯子的能力，能“看”到过去和未来。
　　当然，她不知的是，她看到的未来，是旧的。
　　当姚俪穿过来的时候，这这个未来就被改写了。
　　从她和孟无常的相遇开始，就不一样了。
　　“可惜的是，她一死，好多问题都没法问了。”
　　系统有些遗憾。
　　姚俪却并不觉得遗憾：“你觉得，就算她活着，我们问她，她就会老实回答了？”
　　姚俪翻了个白眼，不再去想这件事。
　　白若莲死的悄无声息，连白家的人都不知道。
　　她死后，大理寺给她安了个“畏罪自尽”的名头，直接把她的尸首扔到了乱葬岗，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而这时候她的家人在做什么呢？
　　承恩侯府正热热闹闹地准备这白若兰嫁入皇宫的事。
　　正月初十这一日，整个皇宫，不，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绸，放其了鞭炮，真正的普天同庆。
　　文武百官都被安排了各自的工作。
　　元显带着百官们先去祭了天，又祭拜了祖先，接着，抬着白若兰的轿子从皇宫正大门走了进来。
　　婚礼是安排在傍晚的。
　　姚俪跟着其他宫女一块儿去了坤宁宫观礼。
　　可当她到了坤宁宫后，却发现这里有很多的生面孔。
　　红绡和绿莹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看得姚俪直皱眉。
　　坤宁宫，属于后宫范围，外男是进不来的，因此，来的只有皇室的那些女性长辈们，比如某某王妃、某某郡主等。
　　还别说，虽然先帝的子嗣稀少，但其他王府却是枝繁叶茂，也不知道做皇帝的是不是都这么倒霉。
　　姚俪站在人群后头，目光从那些黄氏女眷们身上转过。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一阵叫喊声。
　　“太后驾到！”
　　接着，人群呼啦啦全都跪了下来。
　　太后穿着一身耀眼的朝服，一步步走了进来，坐到了最上头的位置。
　　没多久，外头又响起了太监的喊声。
　　这一次，是新郎和新娘到了。
　　元显穿着一身红色龙袍，衬得他脸色红润了不少；白若兰头上蒙着轻纱，一身大红洒金嫁衣，前胸后背都绣着九尾凤凰，翱翔於天，那活灵活现的样子，不知羡煞过多少女子。
　　接着，由韩王世子妃出面，作为全福人，说了几句吉祥话。
　　皇室的婚礼本就复杂，尤其是皇帝大婚，更是繁琐至极。
　　姚俪站在人群后头都看得无聊了，不得不敬佩这些古人们，耐心真是太好了。
　　等到一系列步骤结束，有专门的司仪女官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
　　“请陛下和娘娘敬茶。”
　　这是什么环节？
　　姚俪打起了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一幕。
　　元显神情恭顺地端起其中一杯，送到了太后面前。
　　“请母后喝茶。”
　　太后的脸色难得的露出了舒心，接过了茶杯，假装喝了一口。
　　“今日大婚，至此后，你就是成年人了，我这担子也能轻松些。”
　　谁都知道她说的是违心假话，可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元显的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喜，反而还笑了笑。
　　“母后说的这是哪里话？就算儿子成亲了，这前朝后宫，依然需要倚仗母后才行。”
　　太后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心情也放松了些。
　　因此，当之后白若兰敬茶时，她接过来，小口地喝了一口。
　　“好了，今儿个可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我们就不耽误你们了。显儿你身子骨不好，敬酒一事就免了，早日歇息吧！”
　　太后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可突然，她身体一晃，手忍不住扶了扶额。
　　“我怎么觉得头晕……”
　　话还未说完，她脸色骤然一白，眼底浮现出厉色。
　　“来人！来人！”
　　她高喊了两声，可除了身后跟着的老嬷嬷和女官们，并没有任何人进来。
　　元显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忽然开口。
　　“母后是在叫谁？今日可是儿子大婚，除了宫人们，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闯入此地。”
　　太后的脸色再次一变。
　　“你想做什么？！”
　　元显抬起头来，一向柔弱的他，此刻却爆发出了令人惊讶的气势。
　　“母后不妨猜猜？”
　　“你！”
　　太后指着他大叫一声，正要怒骂，奈何身体不争气，眼冒金星，连站也站不住，跌坐回了椅子里。
　　“母后可是觉得头晕眼花、体力不济？放心，儿子没那么狠心，可没有下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儿子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您用在儿子身上的东西，几百倍的还于您身上而已。”
　　元显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一丝感情，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那些皇室女眷们纷纷后退，眼神在这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是要宫变啊！
　　所有人的心头，都冒出了同样的念头。
　　谁也没想到平时存在感极低、唯唯诺诺的小皇帝，居然会宫变！
　　而且选在自己大婚的日子！
　　于此同时，人群之后的姚俪，眼神闪了闪。
　　“逆子！你以为你能成事？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太后怒极。
　　元显呵了一声。
　　“母后这般固执，是还在指望承恩侯府来救您吗？可惜呀，已经晚了。这时候，承恩侯府的人，应该都已经归西天了吧？”
　　他笑得阴冷无比，眼底有着痛快的畅意。
　　一旁的白若兰突然掀开了自己的红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杀了我爹他们？”
　　虽然白若兰不喜欢承恩侯府，但那些毕竟是她的亲人。
　　她那眼神，看得元显心中一刺，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他们该死！”
　　白若兰咬着唇，就这么盯着他，不再说话。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狂乱不已，仿佛随时都会爆开。
　　怎么会？
　　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不可能啊！明明他的一切举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是谁在帮他？
　　到底是谁？
　　太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251章 终章
　　“来人！把这些人都看好了，我要让她们亲眼看着白氏一族的覆灭，看着我亲爱的母后和舅舅，怎么受到她们应有的惩罚！”
　　元显状若疯癫。
　　很快，一群黑衣人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一下子就把她们围了起来。
　　姚俪眉头一皱。
　　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想把所有人都杀了吗？没必要吧？
　　黑衣人的数量，至少有几百人，控制住了所有出口，不让任何人逃离。
　　有一位王妃不信邪，叫嚣着冲到了门口，结果，死在了刀下。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元显冷哼一声。
　　“想死的，可以再试试。不想死的，都给我坐下。”
　　姚俪看着他，脑海中联系系统。
　　“你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很可能哦！宿主，您赶紧跑吧！”
　　“我跑？怎么跑？这么多人围着呢！早知道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
　　姚俪心里嘀咕着，有些后悔。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在靠近。
　　姚俪心猛地一跳，飞快从头上拔下那支铜簪，握在手里。
　　那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姚俪身后，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姚俪眉头一皱，手一转，朝身后刺去。
　　可惜的是，刺了个空。
　　不等姚俪懊恼，身后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俪俪，是我。”
　　姚俪眼睛猛地瞪大，险些惊叫出声。
　　她连忙捂住嘴，转头看向来人。
　　一身黑衣，看起来和其他黑衣人没什么两样，可那双眼睛却是那么的熟悉。
　　姚俪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
　　孟无常低头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待会儿再说，我先带你走。”
　　姚俪点点头，伸手拉住了他。
　　他的掌心粗糙温热，让姚俪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孟无常趁着周围人的慌乱，飞快带着姚俪离开了坤宁宫。
　　那些黑衣人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
　　等走出坤宁宫后，孟无常一把扯掉了黑色布巾，露出了脸，然后一把抱住了姚俪。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仿佛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地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才慢慢松开。
　　“我还以为你在康义府呢！怎么会突然到京城？”
　　姚俪依偎在孟无常怀里，抬头看着他。
　　孟无常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解释了起来。
　　“你送的信，比元显的使者到的更早，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天一师父也来了，他找到了那个金嬷嬷，利用她控制住了金羽卫，把大部分人都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
　　姚俪听到这急忙追问：“那金嬷嬷怎么处置了？她可过分了！”
　　孟无常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你放心，凡是欺负过你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好过的。”
　　孟无常手猛地攥紧。
　　至于怎么处置的，孟无常没有说。
　　姚俪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还有，前头情况怎么样了？元显那小子说，承恩侯府的人都死光了，这是真的假的？”
　　孟无常揽着她的腰往前走。
　　“真的。我就是解决了前面的事，才过来找你。元显丧心病狂，想拖很多人下水，不只是承恩侯府，但凡和承恩侯府走得近些的，他都不想放过。”
　　姚俪倒吸了口冷气。
　　“这么狠？”
　　果然，之前他都是演的。什么只是为了活下去，装的可怜兮兮的，骨子里却是个阴狠无比的人。
　　姚俪有些庆幸自己虽然同情，却没有心软。
　　孟无常神情肃然中带着冷静。
　　“如果不是我们的人提前控制住了场面，今天死的人恐怕得超过一半。不管这些人是否做了恶事，但不经审问就直接杀光，实在是不可取。”
　　两人从坤宁宫走到了乾清宫，随后来到了太和殿。
　　老远的，姚俪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不仅有乙二这些暗卫，还有苏青等人，居然全都到齐了。
　　雁秋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站在殿台最高处，脑后的长辫一甩一甩的，格外醒目。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姚俪，兴奋地冲了过来，把姚俪抱了个满怀。
　　“夫人，终于招到你啦！”
　　姚俪拍着她的背，忍不住笑了。
　　“家里怎么样？燕儿她们都没事吧？”
　　“都好着呢！燕儿和静如想跟着我们一起来，好不容易才劝她留下。她可担心夫人了，生怕夫人出什么事。我就跟她说啦，夫人这么厉害，只有别人吃亏的份，怎么可能出事？我说对了吧？”
　　姚俪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雁秋还是如从前一般爽朗活泼，这让姚俪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两人说了会儿话，姚俪就跟着进了大殿内。
　　一路走进来，倒是没看到什么尸体，只有地上没有清理干净的一些血迹。
　　姚俪只当是没看见。
　　那些原本来观礼的文武百官们，被分成了两拨，站在了大殿两旁。
　　勋贵们由韩王带头，文官们则是礼部尚书领着，朝着孟无常齐齐跪了下去。
　　之后，韩王站了出来，历数太后和承恩侯倒行逆施、扰乱超纲、混淆皇室血脉等种种恶行。
　　尤其是最后一件事，韩王将查到的证据一一列数出来，证明了元显并非先帝亲子。
　　这可以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那些骂着乱臣贼子的老臣们，渐渐不说话了。
　　孟无常的样貌，和先帝很像，又有吴王留下的证据，毫无疑问，他才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既然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呢？
　　就连御史们都低下了头。
　　大局已定。
　　孟无常恢复了原本的身份，将元昶的名字，改写到了先帝名下。
　　而这时候，在坤宁宫的元显被黑衣人带了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元显慌了神，但很快他就想通了经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就算心思再深、再能算计，一直深居宫中，所学的都是太后那一套，手里无兵权，怎么争得过孟无常？
　　加上，他的身世也被曝光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于是，元显跟着百官们跪了下来，俯首称臣。
　　孟无常拉着姚俪坐上了龙椅。
　　众百官三呼万岁，再无二话。
　　姚俪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百感交集。
　　与此同时，她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系统不知何时离开了她的身体，漂浮在了大殿上空。
　　“我的任务完成了，终于能回家了。谢谢你，俪俪。”
　　姚俪看着她，很是不舍，但她没有阻拦。
　　“要好好的呀！”
　　系统点点头，飞下来，在她额头轻点了一下。
　　“最后的祝福，送给你。希望你此生无忧，顺遂一生。”
　　接着，系统缓缓地飞出了殿外，一点点消失在了姚俪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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