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皇上,求住冷宫》作者:八月初至   内容简介……   田家有一个秘密,田清源的父亲不知道,三叔也不知道。田清源被三婶赶出家门,回到了田家山,解开了这个秘密,也收获了自己的幸福。   关键字:皇上,求住冷宫,八月初至,因缘际会,天作之合,宫廷内斗 第1章 大婚(上)   大梁国建元十年,皇帝郭珩迎娶南疆国长公主阿黛拉。虽然不是皇上迎娶皇后的大婚,但是为了凸显两国之间的亲密互信,皇上下旨大赦天下,减轻一月徭役。皇宫里更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崇文殿,南书房,皇上郭珩还在批着奏折,似乎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大太监水云小心的把茶杯放到皇帝的书案上,抖着胆子小声道:“皇上,今儿南疆的公主进宫,您是不是该……”   皇上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了眼帘。   水云连忙跪下磕头,惶恐道:“奴婢逾越了,请皇上责罚。可皇上不能误了时辰啊!”   郭珩坐正了身子,淡淡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是酉时了。”   “嗯,也该歇了。”皇上站起身来,似是随意问道,“南疆国公主几时进的宫?”   “回皇上,申时刚过。”   郭珩点头,又问:“皇后在何处?”   “皇后娘娘在慈宁宫太后那里。”   郭珩点头,站起身来,“走,去慈宁宫!”   水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去慈宁宫?”   “对!”   水云抹了把额上的汗,连忙起身,高声唱道:“皇上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里,皇后严氏正在哭诉。   “太后,臣妾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皇上,皇上已经数日没有去臣妾的坤宁宫了。臣妾是一宫之主,这让臣妾在众妃面前有什么面子?林贤妃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刘淑妃也怀了身孕,只有臣妾一直没有孩子,臣妾害怕……”   太后微微皱起眉头,缓缓道:“春儿,那你可知道,皇上最近是在哪个嫔妃那里歇宿?”   皇后低头,轻声道:“回太后,臣妾不敢打听皇上的去处。”   太后轻笑一声,“春儿,你贵为皇后,自然要有皇后的样儿。你虽然不能打听皇上的去处,但是后宫嫔妃的事儿,你该都知道吧?后宫此时只有一后两妃,还有几个低位的嫔,谁受了宠,哀家不信你不知道。”   皇后连忙道:“太后,据臣妾所知,皇上近日都是歇在崇文殿的南书房里。”   太后又懒洋洋的靠到榻上,“那你还担心什么?崇文殿南书房禁止妃嫔进入,想来皇上是一个人睡的。皇上年纪还轻,又整天为国事操劳,顾不上后宫之事也是有的。你身为皇后,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是,太后。”   太后看着年轻的皇后,心里有些恍神,自己跟她这么大的时候,刚刚进宫两年,不过是个六品贵人。想她用了十几年时间,成为皇后,此间经历了多少曲折?后来几位皇子争夺皇位,要不是自己跟大哥早有准备,这皇位怎么能落到只有十岁的郭珩身上?   大哥的这个女儿真是白长了张千娇百媚的脸,心眼儿计谋是一点儿都没有。   她有些怀疑,当初自己让她来做这个皇后是对还是错。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春儿进了宫,严政才这么死心塌地的帮自己。这么看来,这事儿她做的还是对的。   皇后见太后闭目养神,才要告退,听到外面有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她脸上一喜,连忙站起来,太后也睁开了眼睛。 第2章 大婚(下)   郭珩进门,冲太后躬身行礼,“儿子给太后请安!”   皇后连忙跪下,口中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弯腰扶她起来,“皇后不用多礼。坐吧!”   皇后谢了坐,这才坐下。   她微微抬眼看向皇上,几日不见,只觉得皇上更加高大英俊了。她进宫两年,亲眼见他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现在的皇上更让她心动了。   太后坐正了身子,笑道:“皇上,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去成亲,到哀家这里做什么?”   她嘴上这么说,却急忙吩咐贴身侍女玉兰给皇上上茶。   郭珩笑道:“儿子最近忙于朝务,冷落了皇后,原本想着去给她赔罪的,得知她在太后您这里,顺便过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佯怒道:“原来给哀家请安是顺便的呀!”   郭珩连忙道:“儿子不敢。儿子说错话了!朕是来给太后请安,顺便给皇后赔罪。”   太后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看向皇后,“春儿你看,皇上亲自来给你赔罪了,你这面子可不算小了。”   皇后起身福了一福,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臣妾不敢。”   太后似是随意道:“皇上,哀家知道你勤于国事,不过,欲速则不达,有什么事儿还是多问问太师的好。”   “是。儿子谨记太后懿旨。”   “行了。今天是你跟南疆国公主成亲的日子,快去吧,不要误了时辰。”   “是。那儿子就告退了。”   郭珩出了慈宁宫,神情立即严肃起来。   他坐在御辇上,捏了捏眉心。他知道皇后到太后那里是去告状的,他也知道自己该跟她搞好关系,可是他一见到那张跟太师有几分相似的脸,就没了兴趣。不过这宫里一后两妃,三四个嫔,他都不怎么喜欢。模样是个顶个的漂亮,可他总觉得跟她们在一起十分无趣。   水云低声道:“皇上,直接去宁和宫吗?”   郭珩皱眉,“宁和宫?”   水云连忙道:“回皇上,宁和宫就是之前的德芳殿,太后先前下了懿旨,说南疆国公主前来和亲,是为了大梁跟南疆的安定宁和,因此改名为宁和宫。”   郭珩没再说什么,眉头却皱的更紧。什么时候这种事情都不告知他了?他这个皇帝做的也太失败了吧!外有太师,内有太后,自己是什么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郭珩攥紧了拳头,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改变这种现状!   车架很快到了宁和宫,水云掀开帘子,扶皇上下了车。   郭珩站在宁和宫前,看着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的宫殿,脸色已然变得平静。   水云抢先一步,大声唱道:“皇上驾到!”   门口、院子里跪下一片侍卫、太监、宫女,郭珩视而不见,大步走进了殿内。   他走进寝宫,几名宫女、喜婆齐齐上前见礼,其中两名女子穿着打扮明显是异域风情,说着不标准的大梁国官话。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看了眼坐在床上,穿着大红喜服,蒙着喜帕的女子,略一点头,“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大梁国的侍女和喜婆退了下去,而南疆国来的两名侍女却跪着没动。其中一名侍女道:“皇上,公主殿下初来大梁,风俗习惯一知半解,万一有冒犯皇上的地方,还请皇上海涵。”   “嗯?”   郭珩看都没看那侍女一眼,只是看着床上坐着一动不动的南疆国公主。   水云连忙喝道:“皇上面前,哪有尔等说话的份儿?念你们初来乍到,又是公主大喜的日子,暂时不做责罚,还不赶紧退下?”   侍女似乎犹豫了一下,终是什么也没说,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水云知道皇上是要留宿了,于是躬身行礼:“皇上,奴才也先行告退!”   说完,他退了下去。   屋子里没有了别人,郭珩慢慢走到了公主面前。 第3章 洞房(上)   许承泽坐在大红的婚床上,还能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他万分后悔,自己当年要是勤练武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人掳来了吧?只是那时候他答应过一个人,等他当了皇帝,就做他的宰相,所以才弃武从文。只是,那个人还记得吗?   他不得不佩服南疆国来送亲的国舅大人和安达嬷嬷,能在几天之内,在千万人当中找出一个跟阿黛拉公主相像的人,不幸的是,那个人是自己,而自己是个男人。   真正的阿黛拉公主呢?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了。   他却不知道,不是南疆国的国舅大人和安达嬷嬷本事大,而是他一下子撞在国舅大人的眼里了而已。就在他为了救他的学生跳下永嘉河,浑身湿漉漉的上岸时,他那酷似公主的绝美面容把湖边饮马的国舅大人惊艳到了。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对于南疆国野蛮人的野蛮行径,许承泽已经气不起来了。这一路上,他们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今天一大早,还给他喂了迷药,让他一直迷迷糊糊的,再加上两个侍女的挟持,他一点儿也反抗不了。   虽然他不是很清醒,但是他知道自己坐着马车进了宫,知道被扶着走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宫殿,像傀儡一样完成了婚礼。此时的他,已然是在大梁国的皇宫里,在皇帝给公主准备的寝殿里了。   按理说,皇上纳妃没有这么繁琐,可谁叫他冒充的是南疆国的公主呢?为了表示两国交好,才有了如此繁琐的仪式。他记得举行仪式的时候皇上并没有到,看来,这场和亲皇上并不是那么看重。   许承泽略微一想,随即就明白了。南疆国是打了败仗才把公主嫁过来的,大梁的皇帝自然不用搞这么多虚礼。而且听说皇后是严太师的女儿,太后的侄女儿,严太师把持朝政,一手遮天,皇后是六宫之主,皇帝纳妃,要是仪式太过隆重了,定会引得太师和皇后不满吧?   他的眼睛被红盖头蒙住,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能听到。他听到皇上进来了,听到侍女们退了出去,也听到皇上的脚步声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南疆国公主的打扮,那几名侍女对着自己折腾了半天,又是描眉画眼,又是梳头换衣,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都认不出自己来,他相信皇帝也认不来。但今晚是公主跟皇帝的洞房花烛夜,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会露馅的,这怎么办呢?   到达大梁国都城之后,南疆的送亲队伍在驿站逗留了三天,对外说是公主水土不服,病了。实际上是国舅大人偷偷离开驿站,回国去了。许承泽想,他们回国之后,定会加强防御,以防大梁国发现公主是假的之后恼羞成怒,攻打南疆。   不过,他们更愿意相信大梁国娶了个假公主的事,关乎国家和皇帝的面子,不声张的可能性大,一时半时不会打过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敢找一个人顶替公主吧?留在自己这个假冒公主身边的侍女伊娜和阿莲,应该是抱了必死之心的。那自己呢?就要这么糊里糊涂的送死吗?   他不明白的是,南疆的国舅既然要找人冒充假公主,为什么不找个女人呢?伊娜和阿莲就是现成的南疆女子啊!反正皇帝没见过公主,随便找个女人也不容易被戳穿。   许承泽还没有想明白,脑袋上的喜帕就被皇帝给挑落了。 第4章 洞房(下)   好在伊娜提前给许承泽解开了穴道,因此,此时他错愕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皇上郭珩审视的目光。   许承泽看着郭珩,一时怔住了。眼前的人,已经完全脱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和威严。一身明黄色皇袍,头戴帝王冠冕,脸庞刚毅,眼神坚定,气势迫人。许承泽对他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承泽,等我当了皇帝,你来当我的大将军好不好?”   “好。”   “算了,你长得这么瘦瘦弱弱的,好好读书,当我的宰相就好了。”   “好。”   ……   当初年少天真,轻易许下承诺。谁成想朝堂风云变化,只是一夕之间,许家便被诬陷下狱。家被抄了,父母兄姐都被赐死,自己也成了丧家之犬,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   恨吗?当然恨!皇上的一句话,便害死了他一大家人,让他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但是,郭珩是无辜的,那时候的他自身难保,又怎么敢帮他许家说话呢?   许承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一个在朝堂之高,一个在江湖之远,却不想命运又让他们再次相遇了。   他张了张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郭珩看着眼前的公主,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觉得她有些面熟呢?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呢?很快他又释然了,可能是因为他看过南疆人送过来的公主的画像吧!   他再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身材纤细苗条,模样也是极其标致。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她脸庞如皎月般晶莹,目光流转,比画像上的人还要生动几分。只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有惊喜,有疑惑,还有几分犹豫痛苦。   这又是为何?难道她不愿意嫁给朕?   不知怎么,郭珩的心中有了几分气愤。   他伸手抬起公主的下巴,冷冷道:“你在怨朕?”   许承泽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淡淡道:“不敢。”   声音低沉,带着点点沙哑,却十分好听。   “哼!”郭珩松了手,负手而立,“那就好。给朕更衣!”   “是!”   许承泽眼光四处一转,发现屋里已经一个下人都没有了。看来,只能他来动手了。   他抬头,先解下皇帝头上的冕旒,小心的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才开始解他脖颈下的扣子。他的动作很慢,只因为他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隔得太近了,他能清晰的闻到郭珩身上的龙涎香味。   郭珩刚才说更衣,不过是每天晚上就寝前的习惯。他忘了他把宫女都遣了出去,没想到这个公主倒是不动声色的动手了。   虽然她的动作很慢,但是手法轻柔准确。作为一个南疆国来的公主,能如此熟悉他们大梁的服饰,他不能不觉得奇怪。   郭珩再次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红润的唇微微撅起,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小小的耳垂就在眼前,捏住他纽扣的手指白皙修长……   他忍不住托起她的下巴,不顾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低头吻了下去。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说亲就亲下来了,“唔……”他的身体原本就软弱无力,被郭珩一亲,顿时软了腿,倒在了床上,被郭珩顺势压住了。   许承泽虽然已经年满十八岁,大梁男子十六岁就可成亲,可他很小的时候就家破人亡,东躲西藏,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哪有心思想娶亲的事儿?只能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   可他是男人啊!怎么能放任郭珩继续呢?他用力的推拒着压在身上的人,只是他身乏力弱,郭珩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两只手。   郭珩在他耳边轻声道:“公主不要怕,朕会很温柔的。”   我怎么能不怕呢?许承泽欲哭无泪,我是个男人啊! 第5章 遇刺   许承泽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抵挡住自小习武的皇上郭珩呢?眼看着衣服就要被他解开,许承泽才要将实情讲出,身上的郭珩突然抱着他往床里滚了一圈。只听“刺啦”一声,他睁眼看去,刚才自己躺过的地方,大红的喜被已经被一把长剑划了道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棉花。   长长的剑在烛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握着剑的人,身材挺拔,一身黑衣,蒙着面,只有一双眼睛怒视着床上的皇上。   黑衣人见一剑未中,接连几剑朝着床上刺来。   床上地方太小,两个人避无可避,郭珩瞬间反应,把怀里的人往床里一推,顺手从许承泽头上拔下一根最长的簪子,拨开了刺到身前的剑。   他一边大声叫着,“有刺客!”一边跳下床,跟蒙面人打在了一起。   许承泽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床前两个缠斗的身影,越看越是心惊。   郭珩从小练武,功夫了得,他是知道的,他吃惊的是这个刺客,他用的剑法居然是云门山的三十六剑。他二哥小时候身体羸弱,被寄养在云门山上,学过几年剑法,因此他认得。   这个蒙面人怎么会云门山剑法呢?难道他是云门山的人?还是跟二哥有些瓜葛?如果是的话,可不能让他折在这里。   许承泽心思急转,却听外面嘈杂声一片,“有刺客!快来人!保护皇上!”   宫殿外面已经聚满了人,很快侍卫们就会破门而入了。   蒙面人或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又或许是没想到皇上的功夫居然不错,能抵挡住他这么多招,他的剑法有些乱了。   许承泽顾不得多想,眼见蒙面人的身体转到了床边,他瞅准时机,猛地扑了过去。   在扑到蒙面人身上的时候,他低声说了句,“挟持我!”   蒙面人先是一愣,随即剑身一转,架在了许承泽的脖子上。   “皇帝,你还要她的命吗?”   郭珩气愤之急,即便他抓不住这个刺客,等外面的侍卫进来,他也肯定跑不了。这个蠢女人扑过来做什么?他有心不管她,可她毕竟是南疆国来的公主,大婚的晚上被刺身亡,不说好不好跟南疆国交代,自己这皇帝的脸上也没有光啊!而且对上公主看过来的怯怯的眼神,他怎么也硬不下心肠。   他恨恨道:“你待怎样?”   刺客冷冷一笑,“我要你放了我!”   “休想!”   “不放?那我就先杀了她!拉个垫背的,也不算亏本。”刺客口气惫赖,眼睛却不惧的看着皇帝。   郭珩的目光更冷,“你以为你跑的了吗?”   刺客不以为意,“我既然敢来,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这时,寝宫的门突然被撞开,侍卫们手拿兵器,把屋里的人团团围住了。   侍卫头领江大鹏一见公主被挟持,吓得肝胆俱裂,脸上立马变了颜色,慌忙跪下行礼,“皇上万岁,微臣失职!”   郭珩狠狠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你先带人退下!”   “皇上!”江大鹏跪着没动,皇上的安危要紧,他怎么能走呢?   郭珩声音更冷,“退下!”   “是!”   江大鹏起身,带着侍卫们退到了门外。   郭珩脸色铁青,怒视着眼前的刺客,“你可以走了!我保证没人跟你动手!”   刺客却道:“你先出去,我想跟公主说几句话!” 第6章 刺客   郭珩攥紧了手里的簪子,上前一步厉声道:“你不要放肆!”   刺客毫无惧意,淡淡一笑,“皇上放心,我不会要她性命。”   郭珩站着不动,目光灼灼的看着刺客。   许承泽无奈,刺客大哥,你这么跟皇上对着干,吃亏的可是你呀!   见两人对峙,时间越拖越久,他只得开口,“皇上,您先出去好吗?我想刺客大哥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刺客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皇帝,你可听到了?你的胆识居然不如一个女子吗?”   郭珩郁闷的看向公主,见她脸上淡淡的,似乎还带着抹笑容,再看刺客,也是毫无退缩之意,只得退后,“好,朕答应你,希望你说话算数!”   说完,他一步步后退着走出房间,但是眼睛还紧紧盯着那个刺客。   皇上一出门,刺客一剑挥出,桌上的两个茶杯瞬间飞了出去,把房门给关上了。   房门一关,许承泽率先开口,“你认识许承武?”   那刺客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许承泽,一字一字问道:“你是许承武的什么人?”   许承泽闭了闭眼又睁开,眼中已然湿润,颤声道:“那是我二哥。”   刺客不敢置信道:“你是小泽?”   许承泽点了点头。   刺客的眼圈突然红了,一把拉下自己脸上蒙面的黑布,“小泽,我是你二哥的师兄于秋远啊!”   “你是秋远师兄?”   许承泽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依稀是记忆中的那张脸,只是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更加明显深刻,鬓间居然有了白发。他才不到三十岁吧?   于秋远也动了情,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小泽,你二哥,你二哥他……”   许承泽心里酸涩的厉害,却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连忙抬起衣袖擦了把脸。   “于大哥,您是来行刺公主的吗?为什么?”   “小泽,我是为了给你们许家报仇!”于秋远神情一滞,“你又怎么变成了南疆国的公主了呢?”   许承泽不及细想,“于大哥,您赶紧走吧!省得郭珩又变了主意,毕竟这是在宫里。”   于秋远却拉着他的手不放,“小泽,你跟我一起走!你明明是男人,却冒充公主,一旦被皇上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于大哥,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你放心,我会想出办法自保的。”   “你会有什么办法?”   于秋远不放心,也不相信,在他心里,许承泽还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不点儿。   许承泽冲他莞尔一笑,伸手夺过于秋远手里的剑,往自己胳膊上一划,那可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许承泽的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于秋远一下子变了脸色,夺过他手里的剑,声音颤抖,“小泽,你这是做什么?”   许承泽忍着剧痛,勉强道:“于大哥,你快走!不然,我不就白疼了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大哥,我以后会告诉你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经常来看我,我相信皇宫里的那些侍卫是阻止不了你的。”   说到最后,许承泽的身体摇晃,站都站不住了。   于秋远见他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却还是朝自己笑着。他恨恨一跺脚,心道,皇帝,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   他一个鹞子翻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许承泽生怕郭珩反悔,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打开大门,叫了声:“皇上!救命!”   眼前一黑,再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第7章 受伤   郭珩看着怀里惨白着脸色,嘴唇都咬出牙印来的公主,怒不可遏的大喊:“太医!赶紧宣太医!”   伊娜抢在几名宫女前面进来,一见许承泽被皇上抱着,一身鲜血,吓得肝胆俱裂。而皇上更是脸色铁青,浑身散发着冷厉之气。   她抖着胆子道:“皇上,请您先把公主放下,奴婢会治伤。”   郭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怀里的人,抱着人走进屋里,把人放到了床上。   伊娜跪下道:“请皇上回避。”   郭珩脸色铁青,“朕是公主的男人,有什么可回避的?”   皇帝气场一开,伊娜不敢再说话,默默看了眼阿莲,老老实实上前检查许承泽的伤口。   她小心翼翼的给许承泽脱衣服,郭珩看着她慢吞吞的样子,一把把她拉到一边,用手里的长簪,在许承泽的肩膀处快速一划,衣服袖子便从肩膀处垂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但是里衣已经被血粘在了胳膊上,血红一片。   郭珩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处理,退后了一步。伊娜连忙上前,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把衣服揭了下来。   看到公主白皙的胳膊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郭珩居然有些不敢看。   他冷声道:“你轻一点儿。”   “是。”   此时阿莲已经拿来了治伤的药物和布帛,伊娜先用药物擦拭了伤口,又上了药,这才用布帛包扎起来   郭珩有些怀疑,“这就可以了吗?”   伊娜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小心回道:“回皇上,如果公主晚上不发烧,才算没有危险。”   郭珩怒道:“一个小小的剑伤,会有什么危险?你到底会不会治?”   此时,门外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臣齐云山觐见。”   郭珩蓦地松了口气,口气却冲的很,“还不赶紧进来?”   齐云山进门,先是感觉到皇上身上透出来的刺骨的寒意,随即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心中一凛,难道皇帝受伤了?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免了免了!你赶紧给公主看看,她受伤了!”   “是。”   虽然皇上刚刚弱冠之年,但一向沉稳,喜怒不形于色,齐云山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慌乱。他见皇上动怒,不敢起身,膝行至床边。只见大红的床帐已经放了下来,只露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腕。接着裸露的手腕处盖上了一块红色的帕子,他不敢再看,伸手搭上了手腕。   他感受着手下脉搏的跳动,不禁心生疑惑,这脉象……难道是因为公主是南疆人,所以脉象与大梁人不同?   郭珩见齐云山久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齐爱卿,公主的伤势如何?”   齐云山连忙收了手,低头回道:“回皇上,臣斗胆要看看公主的伤情。”   郭珩挥挥手,“看!”   伊娜拉起床帐,齐云山往前移动了两步,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唇色淡然,眼睛紧闭,一头乌黑的青丝散落在枕上,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怜惜。   他不敢再看,低头查看伤口,发现伤处已经用布帛包扎好了。   “敢问姑娘,公主的伤用了什么药?” 第8章 因祸得福   伊娜低声道:“回大人,奴婢给公主用的我们南疆国的伤药海螵蛸粉。”   齐云山点点头,“倒是对症。”   他转身回复皇帝,“皇上,公主的伤势虽重,但没有伤到筋骨,又处置及时,没有大碍。只是时值夏日,伤口不易愈合,臣这就开一副方子,以防伤口恶化。”   郭珩听说公主没有大碍,松了口气,语气依然不虞。   “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让公主的伤早日痊愈!”   “是。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还不快去!”   “是!”   齐云山行了礼退了出去。   郭珩看了眼大红色的床帐,不知为什么,虽然他是第一天见到南疆国的这位公主,但总有种熟悉的感觉,看到她受伤居然有种心惊肉跳的心疼。   不知道她跟那个刺客说了什么,那刺客居然放过了她,只是伤了她一剑。既然不想杀她,为何还要伤她呢?想起刚才伊娜给她治伤时,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低声的呻吟,郭珩的眼神暗了暗。   虽然有几分留恋,但他还是大步走了出去。站在宁和宫的台阶上,他负手而立。   “江大鹏何在?”   “属下在!”   侍卫统领江大鹏立即跪倒在地。   “彻查今夜的刺客,尽快捉拿归案,朕要亲自审问!”   “是!”   “加派人手,保护好公主的安全!”   “属下定会全力守卫。”   郭珩冷哼了一声,“这就是你全力保护的结果吗?”   江大鹏连连磕头,“臣有罪,愿意受罚!”   “哼!朕当然要罚你!江大鹏,你护卫公主不利,下去领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谢皇上不杀之恩。”   “还有,此事要是出了宁和宫,朕唯你是问!”   “是。”   江大鹏退下,才发现冷汗已经湿透了重衣。他长出了一口气,只是二十鞭子,皇上已经十分仁慈了   郭珩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大步走出了宁和宫。等回头,还要仔细问问公主的伤才是。   前半夜因为伤口疼痛,许承泽昏昏沉沉间,睡得并不安宁。直到喝了齐云山的药,到了下半夜,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床帐低垂,眼前一片昏暗,一时之间,他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处何处。   他撑着胳膊要坐起来,胳膊上一阵剧痛,又跌回到了床上。这一折腾,居然出了一身虚汗,呼哧呼哧喘起粗气。他这才记起,自己受伤了。   “公主,您醒了?”   床帐拉开,许承泽抬眼看去,看到了一脸忧伤的伊娜。   “伊娜,皇上没有发现我是……”   许承泽的话没说完,伊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摇了摇头。   “公主,昨天晚上是奴婢帮您治的伤。还好您的伤是在胳膊上,刀口虽深,没有大碍。”   伊娜简单的讲述了一遍他昏睡过去发生的事情,因为还有其他侍女在,她说话藏头露尾,但许承泽听明白了,松了口气。   没想到于秋远闹了这一出,居然救了他。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起码有一段日子皇帝不会让他侍寝了。   让许承泽没想到的是,在当天的朝堂之上,皇上钦封南疆国公主阿黛拉为宁贵妃,并特赦她三天之内无需晨昏定省,以示恩宠。   坤宁宫内,严氏恨恨的摔了杯子。   “什么?皇上封了她贵妃,还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贵妃的品级只在她之下,还在林贤妃和刘淑妃之上。   荣海回道:“是!”   严氏猛地站起来,“到底是什么天仙样的人物,把皇帝迷成了这样?本宫倒是要去看看!”   “娘娘,您不要着急。奴才听说,昨夜宁和宫有刺客,公主受了伤……”   “啊?皇上有没有受伤?”   “皇上没事。只是半夜就去了南书房,听说亮了一夜的灯。”   “这么说,皇上没有宠幸那个公主。”   “奴才猜测,应该是没有。”   严氏攥紧了手绢,“没有宠幸,皇上就封了她贵妃,这个女人倒是挺有本事!”   “娘娘,她毕竟是南疆国来的公主,皇上是给他们面子吧?”   严氏点头,“嗯。有可能。那刺客是冲着皇上还是公主来的?”   “奴才不知。”   严氏猛地站起来,“迟嬷嬷,走,陪本宫去看看那个公主去!   “娘娘不可。”   皇后一挑眉头,“怎么?本宫还去不得?”   迟嬷嬷道:“娘娘,按品级,贵妃娘娘比您低,该是她来拜见您。而且,皇上已经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准提宁和宫刺客的事儿,您现在去,怕是不合适吧?”   “哼!”严氏也是个心思伶俐的人,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不能不承认迟嬷嬷说的对。   她气鼓鼓的坐下,好半天才道:“摆架慈宁宫。”   “是。” 第9章 朕会小心的(上)   许承泽听说皇上宣称他感了风寒,所以特赦他三天之内免了晨昏定省,心中欣喜。可惜他受了伤,伤口疼痛,丝毫没有出门的欲望。三天时间,大多在昏睡中度过了。   三天后的一大早,伊娜就喊许承泽起床。   “公主,该起来洗漱了。今天要去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了。”   因为宫里耳目众多,伊娜和阿莲明知公主是假冒的,明知他是男人,但还是称他为公主,尤其是看到许承泽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时,她们很自然的就叫出了口。而许承泽也知道她们这么称呼的原因,只能接受。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许承泽不小心压到了伤口,疼得他前半夜都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像是一闭眼,就听到了伊娜唤他。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嘟囔道:“伊娜,我还没睡醒。”   “公主,您要是不去,皇后和太后是要降罪的。”   许承泽闭上眼睛,声音软糯,像是撒娇一般:“我胳膊疼。”   伊娜心下一惊,连忙道:“您快起来,奴婢给您看看。”   许承泽半闭着眼睛坐起来,让伊娜给他看伤。   伊娜小心的解开包扎着伤口的布帛,果然伤口处裂开了一半,又渗出血来,伤口边缘有稍微的红肿,但没有恶化的情况。   “公主,奴婢再给您好好包扎一下,一会儿传太医进来看看可好?”   许承泽巴不得伤口好不了,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等伊娜给许承泽重新处理了伤口,包扎好,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嘴唇嫣红,称在白皙晕红的脸上,真如春花般诱人。她是阿黛拉公主的身边人,此刻不得不承认,他像公主,却比公主还要美丽。   她又低叫了几声,许承泽毫无反应,无奈之下,她只能拉上帐子,等他醒来。   许承泽一觉睡到自然醒,觉得精神好了很多,胳膊也没有那么疼了。他拉开床帐,就见伊娜满脸愁容的候在床边。   “伊娜,什么时辰了。”   “公主,已经辰时过了。”   “这么晚了呀!”   许承泽思忖,这个时间去见皇后太后实在是太晚了!算了,不去了!要是她们怪罪下来,就说自己风寒加重了。   许承泽实在是不愿意去,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那些女人凑一堆呢?   “伊娜,传膳吧,我饿了。”   伊娜吩咐了下去,然后给他更衣。   许承泽小时候丫鬟婆子一堆,对于她们的贴身伺候并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十分享受。这在伊娜眼中,却是十分惊奇。   当初国舅大人胡笳带了这个年轻的男子回来,要他冒充公主的时候,他一身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长衫,显然日子过的十分艰苦。那时她跟阿莲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他即便长得跟公主像,一进宫就会露馅。毕竟一个小老百姓进了宫,不被吓死就不错了,怎么敢面对皇帝呢?   而且宫里那么多规矩,就这么几天,他能学的会吗?   谁知他打扮成公主,进得宫来,身上顿时现出一种雍容高贵的气质,对于自己跟阿莲的伺候,坦然自在,没有丝毫别扭。要知道,她跟阿莲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自己还有几分功夫,本身气场就很强大,这个许承泽却自然的就压制住了她。而且他见了皇上以后,非但没有露陷,似乎还颇受皇上的宠爱。 第10章 朕会小心的(下)   伊娜猜测,许承泽这人如果不是适应能力极强,则原本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此时落魄了而已。她更倾向于后者。她不得不佩服胡笳大人,眼光犀利独到。   原本她跟阿莲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一个男人冒充公主,这是欺君大罪,她们身为他的贴身侍女,就是从犯。不成想,这个许承泽居然有化险为夷的本事。   虽说胡笳大人的本意便是挑起两国战争,她们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是能不送命,她们当然愿意活着。以后如何,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但是现如今,她们跟许承泽已经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连在一起了。   许承泽被伊娜伺候着洗漱穿衣,阿莲给他敷上脂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如傅粉,眉如远山,眼含清泉,顾盼生辉,嘴唇红润,头发高高梳起,戴着黄金碧玉凤钗,身上穿着南疆国的丝质长袍,身材苗条,容颜艳丽,分明就是二八年华的宫廷女子,不由得连连叹气。   “我明明是一个大好男儿,怎么会成了一个女人?真是惭愧,惭愧啊!”   阿莲虽然会说大梁官话,但只是一知半解,见他摇头晃脑,不懂他说什么,捂着嘴笑道:“公主,您这一打扮,可把我们南疆国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比下去了,这大梁国的皇帝也很喜欢您呢!要不然怎么会封了您贵妃呢?”   提到皇帝,许承泽又叹了口气。   “我宁肯皇帝不喜欢我。”   他庆幸这几天皇上没来,要是他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伊娜冷冷道:“公主,您还是慎言的好。”   吃过算是午饭的早饭,太医齐云山过来请脉。得知昨晚许承泽的伤口有轻微开裂之后,又加了几味止血止疼的药。   许承泽小的时候算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后来虽然流落民间,但是教小孩子们读书,也算是乐在其中,并没有受过这种罪,吃过药后,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一天过去,宁和宫里十分安静,许承泽不出门,也没有人来,他更是乐得清闲。   用过晚膳,他叫来伊娜和阿莲,想问一些南疆国的情况,尤其是想弄明白,为什么要他一个男人来冒充公主。   谁知他刚刚问了两句,外面就有太监传旨:“皇上驾到!”   他怎么又来了?   许承泽来不及腹诽,连忙起身,问身边的伊娜,“我可有哪里不妥?”   伊娜快速看了眼他的妆容发饰,摇了摇头。   只这一会儿工夫,皇上郭珩就进了门。   许承泽矮身行礼,“阿黛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伸手虚扶了下许承泽,沉声道:“公主身子可好些了?”   许承泽后退了一步,微微低头,“回皇上,昨儿晚上睡觉的时候,臣妾不小心压到了伤口,疼了半宿,所以早上起迟了,没能去给太后皇后请安,还请皇上责罚。”   “没去请安?”郭珩径自在椅子上坐下,“公主不必忧心,等朕去太后那里讨个人情饶了你这一遭就是。不过,公主平时还是要小心些。过来,让朕看看。”   说着,拉着许承泽到了自己面前。   许承泽眼睛低垂,任由他查看自己胳膊上的伤。   因为天热,再加上公主受了伤,所以伊娜特意给许承泽穿上了南疆国的服饰。衣服单薄宽松,衣袖往上一拉,就露出了绑着布帛的胳膊。   布帛十分干净,没有血液渗出。   郭珩的手抬起来,像是想要摸一摸,却又放了下去。   “还疼吗?”   “稍微有些疼。”   郭珩看着眼前赤裸的胳膊,白皙纤细,骨肉匀停,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低下头,在布帛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眼睛灼灼的看着眼前的人。   许承泽顿时红透了脸,眼神发飘,“皇上……”   “公主,朕已经封你为贵妃,你总不能只是担着这虚名。”   许承泽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眼神慌乱,不知该看向哪里,嗫嚅着道:“可是,皇上,我、臣妾的伤还没好。”   “你放心,朕会小心的。” 第11章 被咬了   郭珩说完,低头就吻上了许承泽的唇。   “不要,不行!”   许承泽一边推拒着他,一边连连摇头,慌乱中,咬到了郭珩的嘴唇。   郭珩先是一愣,感觉到嘴里的腥甜味,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抓住了许承泽的胳膊,想要把他拉到怀里。却不想正好抓在了他的伤口上,许承泽顿时疼的白了脸。   伊娜惊叫了一声,“公主,您的伤……”   郭珩连忙松了手,看向许承泽的伤口,白色的布帛处又渗出血来,很快就晕红了一大片。   许承泽趁机挣脱了郭珩的掌握,退后了两步。   他跪倒在地,低头道:“皇上赎罪,不是阿黛拉不想侍寝,实在是有伤在身,不太方便。万一扫了皇上的兴……”   “你是不能还是不愿?”   郭珩气愤,声音冰冷。   后宫那么多女人,谁不是费尽心机想要让自己多看一眼?这个南疆公主,居然敢拒绝自己?朕不就是亲了她一下吗?居然敢咬我?   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嘶,居然给咬破了!   郭珩眼神阴郁的看着许承泽,许承泽低着头,根本不抬头。他又看了眼跪在许承泽身后的两个侍女,战战兢兢,求饶的话也不会说。   真真是……气死朕了!   郭珩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宫门。   水云在门口候着,原本想着一会儿好准备热水衣服等物,没想到皇上居然气哼哼的出来了。他连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小心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南书房!”   郭珩心里烧着一把火,直到走回南书房,喝了口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对于这个南疆国的公主,他原本是想要冷落她的。毕竟南疆国的人生性狡诈,根本没有信用可讲,他们送了公主过来和亲,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再说大梁国的血脉,岂容外族玷污!   却不知道为什么,见了公主一面之后,他总觉得公主面熟,总想要见她。而且看到她受伤,还会心疼。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一想到她居然敢拒绝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不愿意侍寝,有的是女人想上我的床!   “水云,去中萃宫!”   “是。”   郭珩走了两步,却又住了脚,深吸了口气,“算了,在这里歇了吧!还有,宣齐云山去宁和宫,给公主治伤。”   “是。”   郭珩气呼呼的坐下,心里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心软了?   许承泽见郭珩走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深吐出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伊娜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起身扶起许承泽,“公主,奴婢先给您看看伤口。”   许承泽坐到椅子上,看到布帛处又渗出血来,苦笑道:“幸亏这伤救了我一命。”   阿莲一脸苦相,“公主,您这伤也不能总是好不了呀!”   伊娜一边给松开包扎的布帛,一边附和道:“您这伤再不好,皇上怕是会治奴婢跟太医的罪了。”   就在这时,太监小橙子在门口禀报,“贵妃娘娘,齐云山奉了皇上旨意,前来给娘娘治伤。”   许承泽看了伊娜一眼,两人同时想到,皇上让齐云山来给公主看病,想来并没有真的生气。 第12章 皇后驾到(一)   “娘娘,听说昨儿个晚上皇上没有留宿在宁和宫,还是气呼呼的走的。出门的时候,小榛子看到皇上的嘴角破了。”   迟嬷嬷压低了声音,却掩饰不住眼里的八卦之光。   皇后严氏托着茶杯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来,“嘴角破了?”   迟嬷嬷点头,“是。千真万确!今儿上早朝的时候,还有大臣问起呢!”   “皇上怎么说?”   “皇上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气的拂袖而去了。”   “哦?”严氏的眼神闪了闪,“皇上现在在哪里?”   “皇上在御书房批折子。”   “看来,本宫该去见见那个宁贵妃了。”   她站起身来,淡淡道:“春柳,给本宫梳妆。”   “是。”   “迟嬷嬷,荣海,跟本宫走一趟。本宫也该给贵妃娘娘讲讲宫里的规矩了。”   “是。”   皇后走进宁和宫,宫里十分安静,只有夏日的蝉鸣声。宁和宫正殿房门紧闭,两名婢女和两名太监分别靠在殿门口打盹,连皇后娘娘走到门口了,都没有反应。   荣海咳嗽了一声,提高了嗓音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四个奴婢听到喊声,条件反射的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四个人跪在地上的身体一个劲儿的发抖,他们都是南疆国公主进宫后指派到宁和宫伺候的。公主进宫三四天,待他们和善,很少吩咐他们,日常起居都有两个南疆国的侍女伺候,他们也乐得轻松。只是轻松惯了,就有了几分懈怠。皇后娘娘一向治下极严,被她抓到了他们当值打盹,定会治他们的罪吧?   皇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道:“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   小成子战战兢兢的回道:“回、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在睡午觉,不让奴婢们进去打搅。”   “这个时辰了还在睡午觉?”   “是、是的。”   严氏冷哼一声,“迟嬷嬷,开门。”   迟嬷嬷上前两步,还没动手,门自己开了。   一个南疆国打扮的侍女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目光冷冷的扫过站在门口的一大群人,这才淡淡道:“你们吵什么?公主刚刚睡下,有事儿明天再说。”   “放肆!”   严氏大怒,这侍女见了她不行礼不说,还对她视若无睹,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皇后吗?   迟嬷嬷上前一步,厉声道:“皇后娘娘在此,你敢如此无礼?”   “皇后娘娘?”   伊娜这才正眼看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淡黄色长裙曳地,上面绣着大团的富贵牡丹,外面是银色襦衫外罩。发髻高高梳起,上面戴着金丝八宝五凤钗,颈间挂着碧绿的翡翠珠链。面容艳丽无比,只是下巴尖尖,眼角上扬,一副严厉刻薄之相。   伊娜不慌不忙,下了台阶,矮身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严氏冷哼一声,“你们主子呢?可知道这宫中的规矩?”   伊娜起身,淡淡道:“公主正在午睡。昨天晚上皇上来了,闹得公主一夜没有睡好,所以今天睡得时间长了些。”   她不提皇上还好,一提皇上,皇后更是来了气。 第13章 皇后驾到(二)   皇后脸色如霜,沉声道:“迟嬷嬷,去开门,本宫今天要好好给宁贵妃讲讲规矩!”   迟嬷嬷应了一声,往前两步想要去开门,伊娜却挡在门前不动。   迟嬷嬷看着伊娜,阴沉沉的道:“你敢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吗?”   伊娜一挑眉毛,不屑道:“我们南疆国的规矩,只听自己主子的命令。我是公主的侍女,自然只听公主的命令。再说,公主病着,皇上都没有勉强她,皇后娘娘也该体谅。”   “放肆!”皇后怒喝一声,“这是我们大梁的后宫!说什么南疆的规矩?迟嬷嬷,这么没规矩的奴婢,还不给我掌嘴?”   “是!”   迟嬷嬷斜睨着伊娜,挥手就想给她个耳刮子。不光是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奴婢,更多的是给皇后娘娘立威,让她们知道,这宫里谁才是主子!   “哎呦!”   容嬷嬷的手没有打下去,手腕一下子却被伊娜抓住了,她疼的直哎吆。   伊娜冷笑:“你不过是个奴才,想打我?还不够份儿!我们南疆国的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你!”迟嬷嬷疼的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声音变得尖细起来,“你居然敢动手?”   皇后见迟嬷嬷被制住,脸色都变了,厉声道:“荣海,快,快制住这个没有规矩的奴才!”   “是!忠诚,忠心,上!”   “是!”   两个侍卫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夹住了伊娜。正在这时,就见宁和宫的大门开了。先是一个南疆打扮的侍女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宫装女子。   皇后从下往上,正好看到那张苍白的不施粉黛的脸。虽然面容憔悴,但是眉眼如画,清水芙蓉一般,越发惹人怜爱。皇后心里更是升起一股怒火,就是这么一副狐媚子样儿,把皇上迷住了?   许承泽只一眼,就看清了场中的情形。   他先上前,给皇后行礼。   “阿黛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有心为难他,并不让他起身,冷冷道:“贵妃娘娘好睡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去太后那里请安可来不及了。”   许承泽昨晚睡得不安,凌晨时分才睡的沉了些,醒来已经过了辰时,只觉得伤口疼,身子也乏。他早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只是懒得出来。此时见皇后不让他起身,便知道她是存心想要羞辱自己。   他出身官宦世家,幼时经常出入皇宫,知道宫里的诸多规矩,自然也知道后宫女人间的争强斗胜,相互欺压。如果是以前,他只会一笑置之,可是身处其中,他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不得不为这宁和宫里上上下下的下人考虑。他要是倒了,这宫里的其它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他径自站了起来,淡淡一笑:“谢皇后娘娘提点。只是臣妾身体有恙,昨儿夜里皇上过来,特别开恩,许我在身子没好之前无需晨昏定省。”   “是吗?”哼!拿皇上来压我?生怕我不知道皇上昨晚来过?皇后心里的火气更旺,瞪着眼前的美人,冷声道:“不知公主得了什么病啊?有没有请太医?” 第14章 皇后驾到(三)   许承泽淡淡道:“不劳皇后娘娘挂心,昨晚齐太医已经来过了。”   皇上居然让齐云山给她诊治,看来真是圣眷正隆啊!许承泽不知道,皇后却是清楚,齐云山是太医院院首,只给皇上和太后请脉。   严氏冷哼一声,“本宫是想提醒你,要是身子有恙,可不能侍寝。荣海,给娘娘讲讲宫里的规矩!”   荣海虽然当了坤宁宫总管没几年,但是在这宫里已经二十几年了,自然知道皇后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朗声道:“贵妃娘娘,这宫里的规矩,不光是奴才,奴婢,包括各宫里的各位主子,当然也包括娘娘您,都要遵守。皇后娘娘是一宫之主,掌管六宫,有权对违反宫规的奴婢奴才,甚至娘娘进行惩处。贵妃娘娘治下不严,对皇后娘娘不敬,理应治罪!”   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许承泽身上,晃得他睡眠不足的眼睛睁不开,而他微微眯着眼睛的样子,更是透出一股慵懒。   他微微抬起眼皮,斜睨着荣海道:“你是…”   荣海挺了挺胸,傲慢道:“在下坤宁宫总管荣海!”   “呵呵,”许承泽冷笑,“坤宁宫总管,想来是十分懂得宫里的规矩了。那你见了本宫怎么不跪啊?还是,你觉得皇后娘娘才是你的主子,本宫不是?”   荣海脸色蓦地一变,下意识的看向许承泽,在他面前的贵妃娘娘,虽然只是懒洋洋的站着,脂粉未施,但自有一种慑人的尊贵。   他又看了眼皇后,只见皇后铁青着一张脸,低垂着眼,并没有看他。因为许承泽说的对,皇后也没法儿反驳。   荣海只得跪到了地上,“坤宁宫总管荣海叩见贵妃娘娘。”   许承泽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道:“坤宁宫总管?好大的官啊!难道本宫见了皇上要说宁贵妃阿黛拉叩见皇上?”   荣海心中一凛,这位宁贵妃娘娘可不是好惹的。   他低下头重新道:“奴才荣海见过贵妃娘娘。”   许承泽这才点点头,“起来吧!不知道本宫的侍女如何对皇后娘娘不敬了?又该如何处罚?”   荣海道:“贵妃的侍女违逆皇后的命令,而且言语冒犯,是为大不敬,理应杖责二十。”   “哦?违逆皇后的命令?不知道皇后娘娘让她做什么她没有去做?”   “皇后娘娘让她请贵妃娘娘起床。”   许承泽道:“伊娜做的没有错啊!皇上说让本宫好好休息,不让任何人来打扰。要是她们听了皇后的话,岂不是违抗了皇上的命令?难道因为皇后娘娘的话,她就可以抗旨不遵?还是说皇后娘娘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这个……”荣海可不敢说这样的话。   许承泽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   “皇后娘娘,我跟我的侍女从南疆而来,对宫里的规矩不太熟悉。或许有冒犯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您的奴婢在宫里的时间不短了吧?好像也不是多懂规矩呢!我看,您先把自己的奴才教训好了,再来我这宁和宫说话吧!”   皇后气的说不出话来,迟嬷嬷在旁边道喝:“放肆!皇后娘娘乃一宫之主,你岂敢……”   许承泽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你又是什么人?本宫跟皇后娘娘说话,你一个奴才也敢插嘴?皇后娘娘,这就是咱们大梁后宫的规矩吗?我南疆虽然是个屑小国家,却没有这种奴才教训主子的规矩!”   许承泽被阳光照得难受,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管皇后的脸色有多难看,福了一礼,道:“皇后娘娘,臣妾头晕的厉害,不能招呼皇后娘娘,您还是请回吧!”   说完,转身回了屋。   皇后气的脸色铁青,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恨恨道:“咱们走!” 第15章 告状   出了宁和宫,皇后气愤难消,怒道:“荣海,皇上在哪儿?”   荣海一直跟在皇后身边,自然不知道皇上在哪儿,一时语塞,旁边早有小太监前来回话,“回皇后娘娘,皇上此时在慈宁宫太后那里。”   “太好了!走,摆驾慈宁宫!”严氏冷笑,“宁和宫闹了刺客这么大的事,太后怎么能不知道呢?”   迟嬷嬷恍然大悟,“娘娘圣明。”   慈宁宫里,太后慵懒的靠在榻上,淡淡道:“哀家这是老毛病了,还劳动皇上过来一趟。哀家早就说过不用惊动了你,玉兰是越来越能自作主张了,哀家的话也只当耳旁风。”   老嬷嬷玉兰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太后。”   郭珩笑道:“太后,兰姑姑做得对,您的身子可比御书房那些奏折重要多了。”   水云早有眼色的上前扶起了玉兰老嬷嬷,太后脸上现出淡淡笑容。   “都是皇上宠着她,她现在越发不听哀家的话了。”   “太后…”   听了这话,玉兰又要跪下,太后挥挥手,“行了,行了,皇上在这儿呢!你肯定是没错儿的。”   玉兰满脸惶恐,郭珩笑了,“太后,您就不要为难玉兰姑姑了,她服侍您这么久,有她在身边,朕才安心些。”   “嗯,哀家知道皇上是个孝顺的孩子,老怀甚慰。”太后顿了顿,又道,“这后宫之中,经常来看我这老太婆的,也就是春儿那个孩子了。不光每天晨昏定省,还时常来陪我说话儿。人老了,怕寂寞,盼着你们来,又怕你们嫌我老了,没趣儿。”   “太后说笑了,儿子倒是想每天都陪着您,可实在是没有时间啊!”   “皇上忙于国事,哀家知道。春儿那孩子,出身大家,难免严肃了些,但她身为皇后,六宫之主,自然要有皇后的威严。你还是要经常去她那里坐坐,省的让其他的嫔妃看了笑话。”   “母后,您这话是从何说起?既然朕选了她做皇后,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嗯,皇上有这份心,也算是春儿的福气了。”   太后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太监唱道:“皇后娘娘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让她进来吧!”   太后笑吟吟的看着门口,却不想皇后一进门,就噗通跪在地上,抹着眼泪道:“太后,您可要给春儿做主啊!”   太后脸色一变,坐正了身子,“这是怎么说?玉兰,快把皇后扶起来。”   严氏却跪着不起,“太后,您答应了给春儿做主,春儿才起来。”   太后沉声道:“皇上在这里,还用着哀家给你做主吗?”   严氏像是才见到皇帝一样,转了个身,给皇帝磕头。   “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她这一哭,梨花带雨,自认多了几分妩媚。   郭珩心里却是一凛,不知道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亲自过去扶起她,柔声道:“皇后说笑了,你是后宫之主,谁能欺负了你去?” 第16章 给臣妾做主   皇帝亲自扶她,让严氏心里多了几分得意,也多了几分信心。   她轻轻拭了拭脸上的泪,低声道:“皇上,臣妾刚从宁贵妃那儿来。今天是晨昏定省的日子,她没有来,臣妾以为她刚刚入宫,不懂宫里的规矩,好心好意的去提醒她。没想到宁贵妃恃宠而骄,当着好多奴才的面,不给臣妾行礼,顶撞臣妾,还让她的侍女动手打荣海和迟嬷嬷。皇上,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她微微低头,没有看到皇上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那么一下。   太后手里的茶碗重重一放,“居然有这种事儿?”   太后说话了,严氏更是多了依仗。   “是啊!太后。荣海跟迟嬷嬷,还有一众奴才都可以为臣妾做证。”   荣海和迟嬷嬷跪下,齐声道:“奴才可以给皇后娘娘作证。”   太后沉声道:“皇上,那公主进宫一天,你就封她为贵妃,哀家没有过问。你宠她,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哀家也没说什么。可是,她如此目中无人,皇上不能不管!”   郭珩明白了严氏的意图,轻笑道:“母后,您言重了。阿黛拉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南疆国的公主,规矩还是懂的。”   严氏年轻,沉不住气了,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皇上,您的意思是臣妾冤枉她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说,即便是大理寺断案,总要听听被告的说法吧?”   严氏巴不得皇帝这么说,连忙道:“皇上说的对,臣妾不怕跟她对峙。”   太后道:“既然皇后这么说,那就传宁贵妃过来,哀家亲自问问她。她入宫这么久,哀家还没见过她呢!”   “母后,贵妃她身染风寒,朕怕她会把病过给您,才没让她来给您请安。等过两天她病好了再来,您看如何?”   严氏道:“皇上,您被宁贵妃骗了吧?臣妾看她根本不是感了风寒,而是受了伤!”   “受了伤?”太后早就得到了宁和宫闹刺客的消息,但皇上说了保密,她也不能贸然开口。此时皇后提及,她立即坐正了身子,正色道,“皇上,宁妃是怎么受伤的?难不成这宫里有刺客不成?”   郭珩看她的神色,俨然是了然的模样,心道,你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压住心里的不快,淡淡道:“太后何出此言?宫里守卫如此森严,怎么会有刺客?阿黛拉来自南疆,从小喜欢舞枪弄棒,一时不小心伤了胳膊而已。朕就是怕她吓着母后,所以才瞒着您,没让她来给您请安。”   “可是,贵妃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   郭珩看了严氏一眼,淡淡一笑,“皇后,你是相信宁贵妃,还是相信朕?”   皇后连忙道:“臣妾当然是相信皇上。”   郭珩没再说话,低头喝水。   皇后看向太后,太后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皇后站起身,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身子。   “皇上,即便宁妃来自南疆,但她已是宫里的妃嫔,就要守这宫里的规矩。她今天没来给太后请安,还顶撞臣妾,不仅是不守规矩,还目无尊长,臣妾以为,皇上必须治她的罪,以儆效尤。”   郭珩看着跪在地上的严氏,旁边盯着他的太后,心知他今天必须要给她们一个交代了。想起昨天晚上咬了他一口的阿黛拉,他舔了舔嘴角,深深吐出一口气,给她个教训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他扶起皇后,“皇后言之有理,对不守规矩的人,是该惩罚。水云,去宁和宫传旨,宁贵妃阿黛拉,目无尊长,顶撞皇后,不守宫规,着移去梅芳园思过。念她有伤在身,允她带贴身侍女两名。去吧!”   “是。” 第17章 被贬   许承泽进了梅芳园,梅方园的太监和宫女们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   “奴才孟良见过贵妃娘娘。奴才是梅芳园的管事太监孟良,贵妃娘娘既然来了梅芳园,就要守这梅芳园的规矩。要是没有皇上的允许,贵妃娘娘不得出入梅芳园。一日三餐,衣物洗涤皆要自己动手。如果日常用品有所短缺,娘娘可告知奴才,奴才会命人置办,但娘娘的奴婢们不能随意出入。”   梅芳殿的管事太监孟良,小时候因为家里穷,被家里卖进了宫。因为没钱给上头的管事太监上贡,所以被安排在了梅芳园打杂。在这里熬了十几年,才终于熬当上这个管事太监。他是奴才,自然要讨好主子,但来冷宫的妃嫔们都是得罪了皇上的,下场都不怎么好,所以他也就不拿她们当回事儿。而且这个从南疆来的公主,没有娘家在这里,想要翻身就更难。   他想起昨晚皇后身边的总管太监亲自过来,先是闲话了几句家常,随即把话题扯到了最近刚刚入宫的宁贵妃身上。   孟良心里明白了几分,故意道:“听说宁贵妃恩宠正隆,怎么就被遣入了这梅芳园?”   荣海冷笑:“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啊!”   他又压低了声音道:“她得罪了皇后娘娘,能有好日子过吗?兄弟,老哥可是提醒你了哦!”   “是是,谢谢总管大人。”   因此,孟良更不把这位贵妃娘娘看在眼里了。对下面的太监宫女道,一切按照宫规来,要是这里跟前头一样,还叫什么冷宫啊!   许承泽看着眼前的太监,瘦削的身子,细长的眼睛,脸上冷冷淡淡,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不过,他既然来了冷宫,自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   他微微点头,淡淡道:“有劳公公了。请放心,本宫一定会遵从这里的规矩。我带了两位婢女,有事儿自会劳烦公公。伊娜,阿莲,过来见过孟公公。”   伊娜跟阿莲过来行礼,孟良连忙还了礼。   他微微抬头,正对上许承泽淡淡的目光,连忙又低下头去。   许承泽伤口未愈,穿着一件简单的日常宫装,头发松松绾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不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让孟良心头一跳。   难怪皇上会封她贵妃,长得真的好美,比皇后还美。皇上怎么会舍得把她打入冷宫呢?   孟良的声音发紧,态度下意识的恭敬起来,“娘娘有事自管吩咐。奴才这就告退了。”   孟良领着人下去,许承泽站在梅芳殿的院子里,打量着自己以后要住的地方。   梅芳园跟以前的宁和宫布局相同,正殿三间,配殿三间,但院子比宁和宫大的多,一条青石板路绕过一个圆形荷花池,直到正殿门口。荷花池很大,方圆得有百十丈。虽然正值盛夏,池中的莲花叶子却只是零零星星,不太旺盛。池中的水像是活水,能听到汩汩水流的声音。   荷花池的左边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打理的样子。右边一座小亭,里面有石桌石凳,原本该是不错的景色,但在夕阳下,在宫殿高大的阴影里,这院子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这里好荒凉啊!”阿莲抱着包袱,看着院子,哀叹一声,“公主,您真的要住在这里吗?您要不要去皇上那儿求求情?皇上那么宠您,奴婢觉得皇上肯定会答应的。”   许承泽轻笑:“你哪里看出皇上宠我了?我看这里不错,院子这么大,多宽敞!还有水有亭,有风景。”   阿莲撇了撇嘴,“院子大有什么用?到处都是荒草,连棵花都没有。还有这水池,一看水就很深,皇上也不怕有人想不开跳下去。”   “就是因为有人跳下去过,所以这园子才成了冷宫呢!”说完这句话,许承泽进了屋。   “啊?公主,您说什么?”   阿莲打了个冷战,追了上去。 第18章 冷宫很冷   许承泽进了里屋,打量着自己即将要住的屋子。   虽说是冷宫,但是该有的设施都有,也无一不精美,毕竟这是在皇宫,集天下最奢华之地。   许承泽走到床边坐下,只觉得身下硬邦邦的。他转头看时,只见床铺之上一层薄薄的被褥,半旧不新,好在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味道。   伊娜点了灯,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   “公主,您稍微等一下,奴婢去这宫里到处看看。”   许承泽点点头,靠在了床头。他胳膊上的伤没好,平时休息欠佳,此时肚子还饿了,所以精神不济,只想歇着。   很快,伊娜跟阿莲就回来了。   阿莲沮丧道:“公主,奴婢去偏殿看过了,这里只有米面,一棵蔬菜都没有,油和调料也没有,只有一点儿盐!您的晚饭没法儿做了。”   伊娜也道:“这里只有冷水,热水要自己烧。”   许承泽早就想到了冷宫清苦,却不想条件是如此恶劣。   “有锅灶吗?”   “有。”   “柴火呢?”   “有。”   “锅碗瓢盆呢?”   “也有。”   许承泽笑起来,“阿莲,要是什么都有,还叫冷宫吗?你去熬点儿粥,咱们晚上就喝粥吧!”   阿莲嗫喏,“难道我们以后只能吃粥?”   “当然不是。孟总管不是说有需要去找他吗?你明天就去找他,给他点儿好处,让他置办些新鲜的果蔬鱼肉进来。”   阿莲答应着去了。   伊娜问道:“公主,您的伤口还疼吗?今天忙乱的很,没能给您换药。奴婢现在给您看看?”   许承泽摇摇头,“不用了,伤口不怎么疼了,我刚才看过,伤口没有出血。”   “这么热的天,伤口不该包的太严实。而且,伤口已经结疤,也该配些去疤痕的药物才对。只是,不知道您来了这里,太医还会不会来?”   许承泽懒洋洋的道:“我一个大男人,即便是有点儿疤痕……”   “公主!”伊娜急着打断他的话,“您可不能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   “……”   许承泽顿时住了声,他知道伊娜说的对。宫里处处危机四伏,可不是随意说笑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伊娜和阿莲明知他是男人,却口口声声叫他“公主”。   “好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伊娜见许承泽精神不济,道:“公主,您好好歇着,我去帮阿莲做饭。”   伊娜出了门,许承泽身子往后一倒,躺在了床上。他看着轻薄的床帐,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以自己的身份,住在这冷宫倒是个办法。起码,有一阵子皇后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只是,他是个男人的事儿始终是个隐患,这回自己进了冷宫,总算能躲些日子。但以后呢?要是郭珩再想起他来,肯定会露陷的。不知道郭珩要他在冷宫住多久?   想到郭珩,许承泽感叹,这么多年不见,他变了好多,高了,壮了,气场冷冽了,有了皇上的威严,自己差点儿认不出来了。不知道他这个皇帝做的怎么样?有没有被那些大臣欺负?要是自己总住在这里,见不到他,又如何帮他呢?   又想到他对着自己色眯眯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家伙,都有那么多老婆了,怎么还这么急色呢?幸好自己受伤了,不然可麻烦了!   想到自己把他的嘴唇咬了,许承泽又嘿嘿的笑起来。不知道郭珩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知道真相之后……他会怎么对自己呢?会治他的罪吗?   这毕竟是欺君大罪啊!想到这里,许承泽的心又沉了下去。 第19章 冷宫不冷(一)   是夜,南书房。   郭珩突然站起来,把手里的奏折猛地扔了出去。   折子正打在端着茶进门的水云身上,水云手一抖,堪堪把手里的茶杯护住,没有洒出水来。   他慌忙跪下,战战兢兢喊了声:“皇上息怒!”   郭珩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好一会儿,才坐了下来。   “起来吧!”   “谢皇上。”   水云小心的把茶杯放到桌上,又轻轻走过去,把奏折捡起来,放到了书案上。   他不小心瞥了奏折一眼,上面有皇后、子嗣的字样。   “哼!这些老东西,管的真宽!把持着朝政不说,连朕的后宫都要管!”郭珩深深吐出一口气,但声音里依然带着颤抖。   水云心思急转,定然是太师那帮人又惹怒了皇上。   他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贵妃娘娘已经进了梅芳园。”   “已经去了?”果然,郭珩的声音冷静了很多,还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水。   “是。”水云偷偷看了眼郭珩,见他手里端着杯子,微微垂着眼眸,像是有所期待,便大着胆子道,“贵妃娘娘傍晚的时候进了梅芳园,遵从皇上吩咐,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女。”   “她可说了什么?”   “回皇上,贵妃娘娘什么也没说,带着侍女入了园。娘娘对皇上并没有什么怨言。”   水云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郭珩没有反应,忖度道:“皇上,要不奴才去跟梅芳园的总管打个招呼,让他……”   “不用了!”郭珩放下杯子,淡淡道,“让她先在那儿待几天吧!”   “是。”   水云退下,心里寻思着,听皇上这话,似乎并不是真的恼了贵妃娘娘。他跟了皇上这么久,还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嫔妃如此上心的,只希望贵妃娘娘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啊!   也许是伤口好了很多,也许是紧绷的精神放松了很多,许承泽在冷宫的第一晚,睡得还不错。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光线还暗着,四周也十分安静。他伸了个拦腰,坐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不禁感叹,没想到入宫后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居然是在冷宫里硬邦邦的床上。   他喊了伊娜两声,没有人进来。心里不禁纳闷,这大清早的,两个小妮子去哪儿了?   他没再叫人,自己穿了外衫出了门。虽然是夏天,但他身为男子,生怕被人看出异样,里面穿了两件里衣,哪怕是睡觉的时候也不脱下。好在南疆国衣服虽然材质轻薄,但不透肤,而且样式宽松,并不会太过凸显身材,否则他怕是早就露馅了。   许承泽开了门,才发现外面太阳老高了,空气清新,地面湿润,原来昨晚下过一场小雨。自己睡得沉,竟然没有听到。   荷花池离正殿不远,再加上院子里没有高大的树木,许承泽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荷花池边石阶上站着的两个女孩子,正是伊娜和阿莲。   两个人都没有看到许承泽,阿莲指着水面惊讶的大叫:“伊娜,快看,那荷花池里有鱼!还是挺大的鱼!”   伊娜低声道:“公主还没起呢!你就这么大呼小叫的。”   阿莲也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依然有几分兴奋,“伊娜,我们抓鱼吧?抓到了咱们中午就有鱼吃了!”   伊娜看着水里的鱼,也十分心动:“好,咱们抓鱼,抓两条,一条红烧,一条炖汤。”   “好啊!只是,咱们怎么抓呢?”   许承泽也十分好奇,这俩女子,怎么抓鱼呢?不由得站住了脚。 第20章 冷宫不冷(二)   伊娜头也没抬,目光紧紧盯着水里的鱼:“我记得国舅他们在湖边的时候,就是用刀刺鱼的。一会儿我撒些米粒在水里,鱼儿上来吃的时候,我就用刀刺它们,你要相信我的刀是很快的,肯定能刺到。嘘,阿莲,不要说话了,小心惊到了鱼。”   阿莲点头,不再言语。   许承泽想看伊娜如何刺鱼,慢慢的走了过去,而蹲在水边的两个人,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就听阿莲小声念道:“来了,来了。”   许承泽看过去,果然水里有鱼影闪过,看上去数量不少,个头也不小。伊娜反应迅速,手里的刀快速的刺入了水中。   水里水花翻腾,什么也看不到了。   阿莲叫道:“扎到了!扎到了!抓住它!抓住……哎呀!没有了,没抓到!”   只见水中冒上一丝淡淡的红色,却不见了鱼的踪影。   阿莲沮丧道:“伊娜,我看我们中午是吃不上鱼了。”   伊娜却不灰心,“你先别着急,我再试试。”   阿莲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紧紧盯着水面,忽然,她指着水面,拽拽伊娜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伊娜,又来了!”   伊娜动作更加迅速,但是这次她用力太大了,身子前倾,眼看着要掉进水里,许承泽只来得及喊了声:“小心!”   却见阿莲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伊娜的胳膊,迅速后退,虽然伊娜没有掉到水里,但两人全都仰倒在了地上。   她们自然听到了许承泽的叫声,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连忙起身给许承泽行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许承泽看着两人头发散乱,衣服上占了土,伊娜的一只脚还湿了,想来是刚才踩进了水里,不禁笑了起来。   “你们先去整理仪容,一会儿陪本宫钓鱼。”   伊娜和阿莲都瞪大了眼睛,“钓鱼?”   “对!”   伊娜和阿莲都是土生土长的南疆国人,更是很小就进了宫服侍公主,从来没有听说过钓鱼,因此心里充满了好奇,恨不得立即就钓,但是公主还没洗漱吃早饭呢!不对,现在已经快午时了,应该是午饭。   “公主,奴婢先伺候您洗漱吃饭,然后再钓鱼,可好?”   被她们一说,许承泽也觉得饿了,而且伊娜和阿莲也该换身衣服。   伊娜和阿莲压抑着心里的兴奋,规规矩矩的请许承泽回了寝殿,她们俩人换了衣服,伺候着许承泽洗漱,吃饭。   许承泽看着端上来的白粥,皱起眉头,“还是只有粥吗?”   阿莲低下头,“公主,奴婢没用。奴婢已经去见过了孟总管,烦请他给置办些肉食蔬菜,孟总管却说冷宫的规矩就是如此。还说,还说……希望公主在这里修身养性,不要妄想些有的没的,坏了规矩。”   “哦?”这倒是许承泽没有想到的了。   伊娜冷笑一声,“奴婢看,他们就是不把公主您看在眼里!什么叫坏了规矩?您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娘娘!这都什么时辰了,这梅芳园里一个人影儿都不见!他们居然敢如此怠慢,这就是冷宫的规矩吗?”   阿莲迟疑道:“公主,您说,是不是因为咱们没有打点?” 第21章 钓鱼   许承泽扑哧笑出声来,“阿莲,你居然还知道打点,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阿莲摸摸头,“打点,就是给些好处吧?其实不光在大梁,这种事在南疆也是有的。”   许承泽点点头,是啊!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灰暗的不见光的东西。   只是,他挑了挑眉毛,“你们有钱吗?”   阿莲和伊娜互相看了眼,一齐摇了摇头。   许承泽被人掳来,自己原本的衣服都没有了,更别说当初怀里的那几个铜钱了。之后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人负责,哪里有花钱的地方?而伊娜和阿莲也是同样,她们本就不是大梁的人,没进宫之前身上就没有钱,进了宫更是没有。   三个人面面相觑,伊娜和阿莲更是愁眉不展,许承泽却“噗嗤”笑出声来。   阿莲皱着眉头道:“公主,您笑什么?”   许承泽淡淡道:“以前我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晚上没地儿住。这里其实不错,高床暖枕,虽说是吃的简单了些,但比以前好多了。所以,伊娜,阿莲,你们不值得为这个生气。他们不来更好,我们还清静些。”   阿莲急了,“可是,公主,您总不能一日三餐都喝粥啊!您现在身上有伤,需要好好调养。”   许承泽见她们两个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着想,心里感动。却只是挑了挑眉毛,“谁说只能喝粥?荷花池里不是有鱼吗?等下午凉爽了,本宫带你们去钓鱼,今天一定让你们吃上鱼!”   “是!公主!”   伊娜和阿莲兴奋的答应了,她们没想到许承泽居然如此宠辱不惊,心里更是钦佩不已。她们留在这里,原本是抱了必死之心,却不想许承泽总能化险为夷。此时看着他的笑脸,仿佛眼前的困境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伊娜道:“公主,咱们钓鱼需要什么工具吗?”   许承泽点头,“需要。,阿莲,你去找两个缝衣服的针,还有稍微粗些的丝线来。伊娜,你去外面找几根细长的树枝,我需要做两个钓鱼竿。等我午睡起来,我们就去钓鱼。”   “钓鱼竿?”阿莲瞪大了眼睛,“钓鱼竿是钓鱼用的吗?”   许承泽忍不住笑起来,“当然。”   阿莲被许承泽的笑晃花了眼,连忙答应着去了。   许承泽在乡下,永嘉河边住了多年,自然会钓鱼,也会做钓鱼的工具。只是这是宫里,东西不全,只能将就着做了。   等伊娜和阿莲带着需要的东西回来,许承泽已经在松软湿润的的泥土里挖出几条蚯蚓了。   阿莲看到一小节一小节蠕动的蚯蚓,吓得一个蹦跳得老远。   “公主,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好、好可怕!”   许承泽笑道:“这是蚯蚓呀!做鱼饵用的。”   “啊?鱼居然吃这个东西?”   阿莲惊讶,却不靠前。   见阿莲见不得这东西,许承泽用筷子把蚯蚓夹到了一个瓷碗里。   阿莲嫌弃道:“公主,这筷子和婉用完了您一定要扔的远远的,奴婢可不想再用它们了。”   “怎么能浪费呢?洗一洗照样可以……”许承泽看着阿莲变得苍白的脸色,改了口,“一会儿让伊娜拿走。”   伊娜看了眼碗里的蚯蚓,面不改色,答应了一声,低头修理着手里的树枝,让它变得光滑,以免划伤手。   许承泽朝阿莲伸出手去,“我要的针呢?”   “在这里。”阿莲小心的从荷包里拿出几根针,“公主,您看可以用吗?”   许承泽挑了两根细长的,递给伊娜,“你把它扳成一个弯钩。”   “是。”伊娜手上用力,长长的针尖弯起,变成了一个鱼钩。   许承泽把鱼钩绑到线上,又把粗线缠到树枝上,一个简单的钓鱼竿就做好了。   他把一小节蚯蚓穿到鱼钩上,然后把鱼钩垂到了水里。 第22章 不想放手   阿莲蹲在许承泽身边,小声道:“公主,这样就能钓到鱼了吗?”   “是啊!愿者上钩。”   “怎么就知道有鱼了呢?”   “看水面的那个浮漂,它要是往下沉了,就说明有鱼咬钩了。”   “哦。要是咬钩了怎么办?”   “咬钩了就要赶紧把鱼竿提起来,不然鱼吃了你的鱼饵,就会跑掉了。”   “哦。是这样啊!”   阿莲起了兴趣,“公主,您身子不适,还是歇息的好,我来看着鱼竿。”   “好。”   忙活了这么一会儿,许承泽也乏了,他随意的靠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棉花般的云朵。   “此时已经七月了吧?”   “是的,公主。今天七月初一了。”   “七月流火,夏天就要过去了,难怪有些秋高气爽的感觉了。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边云卷云舒。钓钓鱼,赏赏花,看看云,伊娜,阿莲,我们的日子岂不是逍遥自在?”   阿莲期期艾艾的说:“公主,这里只有野草,哪里有花?”   “没有花,我们可以自己种啊!”许承泽一边说着,一边到处看,突然眼睛一亮,“你们看,那墙边还有几株葡萄,好像还结果了呢!”   阿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几棵葡萄,趴在旁边的墙上,依稀挂着几串小小的果实。   “真的有!看来,再过不久我们就会有葡萄吃了!”   伊娜冷哼了一声,“公主,您觉得这里好,那是因为您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不过奴婢觉得,哪怕您愿意安于现状,有些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是啊!”许承泽叹息一声,伊娜说的他何尝不知?但他身为男子,怎么会愿意像女人一样,安于后宫,与她们勾心斗角呢?   伊娜又道:“公主放心,有奴婢跟阿莲在,不会让公主受委屈的。”   许承泽看着她面色冷冷的,但是神情异常认真,知道她跟阿莲是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主子,衷心道:“谢谢你!”   伊娜似是不好意思,转头看向了阿莲。阿莲的双眼紧紧盯着河面,全部身心都在钓鱼上,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公主是假冒的,还是男人,阿莲如此单纯,伊娜再一次觉得前路维艰,只能尽力而为。   突然阿莲惊呼一声,“公主,有了!”   许承泽蓦地坐正了身子,“快!快拉上来!拉上来!”   “鱼!好大的鱼!”   皇上郭珩到达梅芳园的时候,一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许承泽跟两个侍女兴奋的大叫的场景。南疆国公主头发松松挽起,身上衣服宽松飘逸,脸上笑容慵懒,居然让他看住了眼。   水云低声道:“皇上,这主子奴婢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要不奴才过去给她们讲讲规矩……”   郭珩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   水云小心的看着皇上的脸色,“那您要进去吗?”   郭珩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回去吧!告诉这里伺候的人,贵妃在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干涉。”   “是。”   郭珩回想着公主刚才的笑容,或许,她更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吧?在宫里,终是委屈了她。可是,他不想放手! 第23章 陪你喝酒   这天晚上,伊娜和阿莲终于吃上了亲手钓的鱼。因为调料太少,只有盐,因此阿莲只做了烤鱼,炖了鱼汤,但是因为鱼很新鲜,味道特别好。   虽是炎炎夏日,白天暑气很重,但是到了晚上,却是微风轻拂,凉爽宜人。许承泽让伊娜把鱼摆在梅芳园荷花池的凉亭里,吹着风,吃着鱼,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没有月亮,但是伊娜在凉亭四周挂了两盏灯笼,照的凉亭内十分明亮。   许承泽喝了一碗鱼汤,吃了两片烤鱼,就不吃了,懒洋洋靠在凉亭的椅子上。   “伊娜,阿莲,一起吃吧!”   阿莲连忙道:“奴婢不敢。”   许承泽笑起来,“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又有什么敢不敢的?以后我依仗两位的还多呢!”   阿莲还要推辞,伊娜直接坐了下来,“多谢公主了。”   许承泽笑着把目光移向了远处,阿莲这才坐了下来。   许承泽抬头看着晴空万里,星星闪耀,再看看黑黝黝的四周,感慨道:“可惜啊!可惜啊!如此良辰非昨夜,居然没有酒!”   阿莲撇撇嘴,“公主,您可是贵妃,怎么能喝酒呢?”   许承泽摇头,“非也非也,酒之一物,谁说女人不能喝呢?否则怎么会有贵妇醉酒的典故呢?”   只听一个男子朗声道:“贵妃醉酒?杨玉环可是亡国之妃啊!”   “谁?”   伊娜猛地站起来,袖子里的短刀瞬间攥到了手里,站在了许承泽的面前,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一道黑色的身影仿若从天而降,瞬间就站在了凉亭里。他撤下脸上蒙着的黑巾,冲着许承泽淡淡一笑,“小泽,数日不见,你可还好?”   许承泽猛地站起来,惊喜道:“于师兄!您怎么来了?”   于秋远从怀里摸出一瓶酒,笑道:“小泽不是嫌有鱼无酒吗?哥哥陪你喝几杯?”   许承泽更是大喜过望,以前他没进宫之前,虽然不酗酒,但是好酒,时不时的会小酌几杯。在宫里多日,滴酒未沾,此时见到酒瓶立即把他的馋虫给勾上来了。   他对伊娜道:“伊娜,于师兄是自己人,你去拿酒杯过来。阿莲,再去烤几条鱼,我要跟于师兄叙旧。”   “哦。”   阿莲答应着去了,伊娜看了两眼于秋远,她记得这人分明是那天来行刺公主的刺客,怎么变成公主的师兄了?   “公主,这梅芳园毕竟是宫里……”   许承泽一愣,随即道:“无妨。”   这冷宫地处偏僻,即便被皇上皇后的眼线发现了,等他们找了人来,于师兄早就走了,只要不被抓个正着,即便让他们看到又如何?   伊娜见许承泽不以为意,似是胸有成竹,只得退下,去拿酒杯了。   于秋远看了眼伊娜,走到石桌前坐下,笑道:“小泽,你这侍女倒是忠心。”   许承泽点头,“是啊!她们俩也是我在宫里的唯一依仗了。”   于秋远却沉声道:“不,你还有我。我会暗中保护你的!”   “谢谢于师兄。”   于秋远苦笑,“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   许承泽点头,“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您能告诉我如今朝堂的局势吗?” 第24章 只想叹气   伊娜觉得,自从公主的那个师兄来过以后,公主的心情就变糟了。整日里沉思,话少了,也少了笑容。   她心里埋怨那天来的那个于师兄,公主是深宫贵妃,说什么朝中局势啊!你一会儿说太师把持朝政,皇上只是傀儡;一会儿说太后虽然还政皇上,实际上太后懿旨比皇上的圣旨好用;一会儿说南疆国韬光养晦,金岳国虎视眈眈,而我们大梁重文轻武,早晚会有祸端……说这些,怎么会不让人烦心?   她转头又想,也怪不得人家于师兄,是公主先问的。伊娜叹口气,她总是忘了公主其实是男人,还是个书生。男人啊!即便是穿上女装,当了贵妃,还是忘不了国家大事啊!   只是,他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贵妃,后宫不能干政。况且,这里是冷宫,他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看着独自坐在凉亭上的许承泽,总觉得他不是一般的书生,问这些事总有他的深意。   阿莲端了饭菜过来,看到伊娜唉声叹气,不由问道:“伊娜,你怎么唉声叹气的?”   伊娜看着阿莲毫无愁容的样子,又想叹气了。这冷宫里一个主子,如今像是入定一般,只顾着自己沉思,其他不闻不问。而阿莲,除了一日三餐,似乎什么都不操心。   她看着伊娜端着的盘子,一碗青菜几乎没动,米饭也只是吃了半碗,只是把一碗鱼汤喝了。   “公主又没有胃口?”   阿莲把托盘放到桌上,叹了口气。   “是啊!公主说不想吃。不过想想也是,每日都是这一样青菜,好的时候能有块豆腐,连肉都没有,谁能有胃口啊!即便是有鱼,天天吃也腻了。”   “孟总管那里怎么说?”   “呵呵,”阿莲冷笑,“还能怎么说?就是给我念宫里的规矩呗!什么狗屁规矩,我看他就是针对我们!”   伊娜点头,“针对我们是肯定的。但是我又不明白,前两天公主在醉月亭闹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也不见他来念规矩?”   即便是在冷宫里,伊娜也不相信这里没有皇后、皇上的眼线。只是,如果他们知道了,怎么没有什么动静呢?   她却不知道,那天水云特意嘱咐了孟良,宁贵妃做什么都可以,不能干涉。而且,要是她的所作所为传了出去,拿他是问。这下子,就是给孟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多管闲事了。当然,他也不敢驳了荣海的面子,所以对她们的供给,还是公事公办。   因为要是被皇后知道,贵妃的日子太好过,他的日子就难过了啊!   至于宁贵妃,哪怕知道自己待她苛刻,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自己是按照宫规办事。   伊娜自然想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干脆也就不想了。   阿莲又道:“伊娜,公主这样子不行啊!我看这几天她都瘦了。要不,我偷偷溜出宫去,买些吃食回来?他们不给,我们自己买不行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我们还是先去问问公主。” 第25章 自己买   伊娜没想到许承泽居然同意了。   “伊娜,天气这么热,你们买太多肉,没法儿保存。不如多买几只活鸡、活鸭,再买些果蔬种子回来,我们可以在这院子里养鸡养鸭,种些蔬菜水果,平日里有事儿做,以后还有菜有肉吃,岂不是美哉?”   阿莲瞪大了眼睛,“公主,这、这宫里让咱们养鸡鸭吗?”   许承泽淡淡一笑,“宫规里好像也没有不让养呀!”   “太好了!奴婢谨遵公主圣命。”   伊娜看两眼许承泽,这个男人还真是胆大妄为呢!不过,也正是这样的男人才能甘愿冒着杀头的大罪,带着她们在宫里周旋吧!   但是,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不得不说,“公主,咱们没有钱。”   阿莲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是啊!没钱。”   许承泽似乎是早想到了,从头上摘下一支金钗,“拿这个去!”   “娘娘,使不得!”   伊娜和阿莲都觉得可惜,许承泽淡淡一笑,“这东西可不能吃啊!”   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没有皇上的旨意,是不准随意出宫的。因此,伊娜想要出宫,只能等到晚上。   许承泽知道伊娜有功夫,但还是担心一个女子单独出宫不安全。而且伊娜初来大梁,即便出了宫,也人生地不熟,她又知道去哪里买东西呢?   他把自己的顾虑一说,阿莲和伊娜都不做声了。   好一会儿,阿莲泄气的说:“说什么种菜养鸡,我们只能想想了!”   “当然不是。”许承泽笑道,“你们想要买什么,我都提笔写下来,伊娜晚上去送给侍卫营的于七,让他帮忙采买。等他采买好了,自然会给我们送过来。”   阿莲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公主,您居然认识这宫里的侍卫?”   伊娜也不明白,许承泽明明跟她和阿莲一样刚刚入宫,住过的园子除了宁和宫,就是这梅芳园了,其他地方连去都没有去过,他怎么会认识什么于七、于八的?   许承泽笑道:“于七是于师兄的侄儿,在这宫里已经当了几年侍卫了。他临走时跟我说,要是有什么难事可以去找他。咱们在这宫里也算是有熟人了。”   伊娜虽然不喜欢那个于师兄,但是听许承泽如此说,不得不承认,这人还是有点儿用的。   当天晚上,伊娜就找到了那个于七。宫女不让出宫,也不许乱串宫门,好在伊娜和阿莲会功夫,她们两人互相掩护,一路摸到了于七值守的承安殿。   于秋远说,于七很好认,因为他的右脸颊上有颗黄豆般大的黑痣。果然,在承安殿门口,借着大红灯笼的光,伊娜看到了脸颊上有痣的男人。   二十多岁的年纪,高高瘦瘦的身体站的笔直。身子修长,却是长一张圆脸,一双细长的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如果不是那颗黑痣,这人长得还算不错。   看到于七旁边的另一个侍卫,伊娜冲阿莲点了点头,阿莲在旁边的黑影里闹出了一点儿动静。   旁边的侍卫道:“于七,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伊娜的目的就是让阿莲把人引走,那人一走,她就现了身。   于七猛地抽出刀来,才要喝问,伊娜低声说了句,“云门有剑,非仁不授。”   于七脸色一变,按下手里的刀,低声问道:“姑娘是阿黛拉公主的人?”   伊娜点头,看来公主的师兄已经交代过他了,这样事情就好办了。那个于师兄,也不是一无可取的。 第26章 鸡鸭来了   于七办事很快,第二天傍晚,就把伊娜和阿莲要的果蔬肉蛋,许承泽要的书和笔墨纸砚送到了,装了满满的一大竹筐,还有一些针头线脑零了巴碎的东西。最让她们震惊的是,于七从自己的怀里,袖子里,掏出来肥嘟嘟的母鸡两只、鸭子两只,还有一只白毛红眼睛的小兔子。   阿莲瞪大了眼睛,“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身上居然藏着这么多东西,它们不会跑吗?”   于七脸上一红,低声道:“在下以前学过魔术。”   “魔术是什么?”阿莲和伊娜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   “魔术就是……”于七不知道该怎么说,挠挠脑袋,突然手一伸,在空中虚虚抓了一下,再伸开手时,手里多了一块粉色的绣帕。   伊娜看清了绣帕上的山茶花花样,脸一下子红了。   阿莲嘴快,吃惊道:“这不是姐姐的绣帕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于七的眼帘低垂,低声道:“那天姑娘掉在了地上,被在下捡了起来。姑娘要是不要了,在下……”   伊娜手一动,手帕就被她攥在了手里。她红着脸道:“谁说我不要了?”   于七摸了摸脖子,嘿嘿笑了两声。   “姑娘既然要,就还给姑娘。”   阿莲没注意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急道:“伊娜,咱们快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吧!哎呀,这只鸡要跑了!”   伊娜冲着于七点点头,“多谢于侍卫了。”   于七连忙抱拳,“姑娘客气了,要是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就是。不过,下次姑娘只要在梅芳园门口给我留一个记号,我就会主动过来,省的惊动了其他人。”   “也好。”   许承泽看到伊娜和阿莲搬进来的东西,吃了一惊。   “居然真的有鸡有鸭?还有兔子?这个于七怎么做到的?”   阿莲抢先道:“公主,那个于七真有两下子,他居然会魔术,只是手一晃,手里就多了条手帕!真是神奇呢!”   许承泽点点头,“嗯,于师兄的师侄倒是有两下子,以后恐怕还要麻烦他。”   伊娜没有作声,把东西归置好。   “公主,这些肉怕是不好放。”   许承泽道:“是啊!天气这么热,咱们这里也没有冰。没办法,只能用盐腌起来了。”   “好。”   “哎呀,鸭子跑了!”阿莲几步追上,把一只鸭子捧在了手里。   “公主,这两只鸭子放到荷花池里,鸡呢?放到哪里?还有这只兔子!”   阿莲一手抓着一只鸡,一手抓着一只鸭,其它两只鸡鸭被她用筐子扣住了。她手里的鸡挣不开束缚,不住的拿嘴啄她的手。阿莲被它啄的手疼,想放却又不敢放。   那只兔子没人管,已经一蹦一蹦的跳出了大殿,跳进了外边的花园里。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许承泽没有养过鸡鸭,即便住在乡下,也只是看过别人养。而伊娜和阿莲也是很小就入宫了,更不知道该怎么养。   许承泽凝眉道:“不急,我想想。”   想了半天,许承泽才道:“我记得我没进宫之前,看邻居家的婶婶们喂鸡,好像是用碎菜叶,里面加点儿玉米面。鸭子……让它们在水里自己找食吃就行。兔子的话……”   阿莲抢先道:“我知道,我知道!兔子是吃菜叶子的!”   问题是,她们这里,哪里有菜叶子呢?   … 第27章 一地鸡毛   办法总是有的,即便没有养过鸡鸭,但有了总是好事。阿莲和伊娜把鸡鸭先放到外面的院子里,院子里有草,先让它们自己找食吃吧!她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人吃饱。   这天晚上,一主二仆终于吃上了有肉有菜的晚饭。不得不说,阿莲的手艺不错,只是家常菜,还缺调料,却做的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饱餐一顿,美美的睡下了,想着在冷宫的日子也不错,即便事事需要自己动手,却没了那么多规矩,自由自在。再想想以后有了鸡鸭,每天可以吃鸡蛋,偶尔还可以吃顿肉,这冷宫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一早,许承泽就在阿莲的惊叫和伊娜的叱责声中醒来了。   他皱着眉头起身,才打开大殿的门,就听阿莲叫道:“公主,您先不要出来!”   许承泽才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怎么回事儿?”   阿莲垮着一张脸,沮丧道:“公主,您看地上。”   许承泽这才看到,外面的青石路上一片狼藉,白的黄的,都是鸡屎鸭粪,空气中的味道也不怎么好闻,而阿莲正在拿着笤帚打扫。   这时候,伊娜小心的走了进来。她的头发上沾着几根草屑,衣服下摆上还有水渍,样子有些狼狈。   她见到许承泽,冲他行了个礼,冷着一张脸道:“公主,那只兔子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是。奴婢把梅芳园的每个角落都找了,都没找到,奴婢想,它应该是逃出这园子了。”   许承泽看着两人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是我的错,想着是号的,没想到养鸡养鸭居然这么麻烦。你们现在把那些鸡鸭弄到哪里去了?”   “回公主,奴婢把它们放在筐子里了,等想到办法再把它们放出来。”   “也只能这样了。辛苦你们了。一会儿好好洗漱一下,吃过饭,咱们再想办法。”   “是。”   吃过早饭,主仆三人或坐或站,都在凝神想办法。   阿莲和伊娜没有养过鸡鸭,没有头绪,不敢贸然开口,都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觉得自己压力好大啊!我也没养过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当初见过邻居婶婶养鸡,记得她是把鸡放在鸡舍里的。”   阿莲不明白,“鸡舍是什么?是给鸡住的屋子吗?”   “差不多。”   “可是,我们谁会给鸡盖房子呢?”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没了主意。难道她们好不容易有了鸡鸭,却不能养?   突然,门口有太监大声唱道:“内务总管水云求见贵妃娘娘!”   水云?他怎么来了?   即便是许承泽进宫时日不多,他也知道水云是皇上身边伺候的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连皇后都要卖他几分面子,更是其他人巴结的对象。   许承泽站起来,整整衣襟,说道:“伊娜,快请水公公进来。”   水云进门,笑着给许承泽行礼,许承泽说了声免,一边赐坐,一边让阿莲上茶。   水云告了坐,笑着问道:“娘娘在这梅芳园中,可住的习惯?” 第28章 死了一只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听到这句话,定然会以为水云是在嘲讽他,但许承泽不这么想。水云如果会这么随意得罪人,那他早就没法儿在宫里生存,更成不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许承泽喝了口茶,淡淡笑道:“多谢水公公关心。这里虽然冷清了些,倒是安静。”   水云低头喝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许承泽。难怪皇上心心念念着这位贵妃娘娘,不光模样是一等一的,这份端庄平和的心性儿也是宫里其他女人不曾有的。   “娘娘,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对娘娘还是十分爱重的,您定要好好保重,早晚皇上会记起娘娘来,不会让娘娘在这里受苦的。”   许承泽客气道:“多谢公公提点。”   水云又喝了两口茶,道:“娘娘有什么难处,可跟奴才说,如果奴才帮不了娘娘,还有皇上。”   听水云说出这话,许承泽明白了,他这趟来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本宫谢谢水公公。梅芳园虽然简陋,但吃穿不愁,并没有多少难处。只是……”   他话一停顿,水云立即道:“娘娘无需顾虑,有难处尽管说。”   许承泽这才道:“敢问水公公,你可知道如何养鸡?”   “养鸡?”水云一愣,茶杯举在手里忘了放下,“娘娘难道是想养鸡?咱这宫里……”   宫里有禁止养鸡的规矩吗?好像是没有。   “咱这宫里虽然没有禁止养鸡的规定,但鸡鸭毕竟是家畜,不能污了娘娘的园子。”   许承泽不置可否,只是道:“本宫只是看这园子这么大,却都荒废着,要是能养几只鸡鸭,也不算浪费。”   “娘娘真是奇思妙想。娘娘要是想吃鸡鸭,让御膳房的人去做就是,这园子里确实荒凉,改天奴才让人来给娘娘种点儿花草。不知娘娘喜欢什么花?”   “种花就不必了。可否请水公公命人送几只农具过来?阿莲和伊娜想要种些南疆国的花草,但苦于没有工具。”   “当然可以。一会儿奴才就让人送来。”   “多谢水公公了。”   “娘娘客气。”   水云走了,很快命人送来了一把锄头和镐头,跟着来的还有原来宁和宫的两个太监,小安子和小成子。   小安子和小成子一见到许承泽,便跪下叩头:“奴才见过娘娘。娘娘,水公公说娘娘要种花草,把奴才们打发过来做粗活。”   许承泽见到两人喜出望外,种地这种粗活确实不是两个姑娘能做的,小成子他们来的正好。   难怪水云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内务府总管,他确实是揣度人心的高手,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种菜的工具解决了,人也有了。但是这鸡鸭该放到哪里还是个难题,难道要一直放在筐子里?   许承泽正在为此苦恼的时候,阿莲冲了进来。   “公主,不好了,有一只鸭子死了!”   许承泽坐正了身子,“怎么死的?”   阿莲眼泪汪汪,手里还捧着一只身体僵硬的鸭子。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刚才去给它们喂食的时候,看到它被几只鸡鸭压在底下,一只鸡猛啄它的身体,奴婢把它抱出来,才发现它、它死了。” 第29章 想想怎么养   旁边的小成子听着两人的对话呆住了,小安子结结巴巴道:“娘、娘娘,您您是要养鸡?在这、这宫里?”   阿莲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对啊!要不然这么大的园子,空着多可惜?”   “可是,可是……”   阿莲一挑眉毛,“有什么可是的?水云公公都说了,这宫里没有规矩说是不能养鸡鸭。”   虽然阿莲也是奴婢,但她跟伊娜是公主从南疆国带来的,公主待她们俩更亲近,在宁和宫的时候,公主的饮食起居、大事小情都就由她们负责,她们自然成为了公主身边管事的人,小安子跟小成子对她们两人也就多了几分畏惧和尊重。   “阿莲姐姐,还有鸭子?”   “当然,你没看到外面有荷花池吗?咱们娘娘可是一点儿都不浪费呢!”   “可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忙想想,怎么养鸡才好。公主说要建鸡舍才行,可怎么建鸡舍呢?”   小安子还要说,旁边的小成子冲着他使了个眼色,小安子住了嘴。   小成子道:“娘娘,奴才知道怎么养鸡。不用非盖鸡舍,有笼子、筐子类的东西也行。”   “行吗?”   “阿莲姐姐,你能带小的去看看吗?”   “好。”   许承泽闲来无事,也跟着几个人去了放鸡笼的偏殿,只一进屋,就听到了鸡鸭的咯咯嘎嘎声,还闻到了一股诡异的味道。   阿莲皱起眉头,用袖子掩住口鼻,“哎呀!怎么这么大的味道?公主,您还是不要进来了,味道太臭了!”   味道确实难闻,但不至于难以忍受。   许承泽站住了脚,看着筐子里挤在一起的几只鸡鸭,可能是空间太小,有的缩成一团,有的奋力展翅,想要踩到别的鸡身上,被踩到的不甘示弱,拿嘴还击……所以叽叽嘎嘎,很不消停。   许承泽突然觉得,这些鸡鸭也跟这宫里的人一样,在一个小小的天地里,为了生存,露出人生百态。   小成子看到筐子里挤着的鸡鸭,惊叫道:“阿莲姐姐,这筐子太小了!它们会打仗的!你看,它们啄来啄去,毛都被啄掉了!”   阿莲看着筐子里的鸡鸭,“还真是呢!这些不过是家畜,居然也是弱肉强食。”   小成子抬眼看看阿莲,“阿莲姐姐,你的官话说的真好。”   阿莲一愣,然后嘿嘿一笑,“是公主教的好。”   小成子偷偷看了眼贵妃娘娘,即便是在光线昏暗的偏殿,也难掩她浑身的荣华。能在娘娘身边服侍,是何等的幸事啊!他暗下决定,一定要忠于娘娘,像阿莲跟伊娜一样留在她的身边。   阿莲见他发楞,敲敲他的脑袋,道:“你愣什么神?你看这筐子够不够大,能取代鸡舍吗?”   小成子看着筐子,有点儿小,两只鸡一只鸭都挤成了一团。   “阿莲姐姐,只有这一个筐子吗?”   “这一个是大点儿的,还有一个木箱子,比这个筐子还小。”   “您能拿出来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阿莲从旁边的屋里拿出一个木箱,大约两尺见方。“你看这个成吗?” 第30章 鸡舍有了   小成子没回答阿莲的话,反而躬身问许承泽,“娘娘,这几只鸡鸭,您是想散养,还是圈养?”   阿莲抢先道:“当然是圈养!你是没看到,这几只鸡鸭把整个梅芳园糟蹋的,啧啧,真是没眼看。”   阿莲居然敢在主子面前抢话,小成子小心的偷看了眼许承泽,见他脸上没有不悦,只是附和着点头,心里替阿莲松了口气,更因贵妃娘娘的宽容大度而折服,想要留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心意更加强烈了。   “娘娘,如果您要圈养,并不难。只要在园子里划出一个区域,四周用篱笆圈了,把鸡鸭放在里面就好了。奴才可以用树枝或者木条做篱笆,这木箱和筐子可以做两个窝,鸡鸭晚上可以在里面睡觉。”   “鸡鸭也要睡觉的吗?”   许承泽扑哧笑出声来,“傻阿莲,鸡鸭当然也要睡觉的。”   小成子正好抬起头来,看到贵妃年年灿如夏花的笑颜,看花了眼。   阿莲又恨恨的敲敲他的脑袋,“你既然会做鸡舍,那就快点儿,别发呆了!”   “是。”小成子忙道,“请娘娘明示,把鸡舍圈在哪里。”   许承泽闻言,迈步走出了偏殿。他看着空旷的园子,哪里可以养鸡,哪里该种菜,在脑海里有了大体的规划,才抬手指了指。   “小成子,你看在靠墙的地方圈出一块地来养鸡,在靠近正殿的地方种菜,怎么样?”   “种菜?娘娘,您还要种菜?”小成子觉得这个娘娘真是与众不同,她知不知道这里是冷宫啊!   许承泽笑道:“对啊!种菜。鸡都能养,为何不能种菜呢?”   这么说也对哦!小成子觉得自己在宫里白白待了七八年,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在贵妃娘娘这里似乎都不叫事儿呢!   “回娘娘,奴才觉得娘娘的规划很好,就照娘娘说的做。”   “好,那就这么定了。辛苦你了。”   鸡鸭可以养了,菜也可以种了。许承泽只觉得心情舒畅,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了正殿。他终于可以拿起自己好久没有看的书了。还有,这正殿这么素净,写几幅字挂上可好?   不得不说,人多力量大,许承泽睡了个午觉起来,小成子和小安子已经把鸡舍搭好了,就连圈养鸡鸭的篱笆也扎了起来。之后就可以在篱笆外面开垦菜地种菜了,等菜长起来,正好可以把篱笆和鸡舍挡在里面。   看着几只鸡鸭在小小的天地里悠闲的踱步,许承泽突然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自己跟这些鸡鸭一样,也被圈了起来,唉!   伊娜听到许承泽叹气,疑惑道:“公主,您觉得哪里不妥吗?”   听到这话的小安子和小成子顿时跪了下来,惶恐的低下了头。   许承泽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意识到自己吓到人了。“你们起来。你们做的很好,伊娜,一人赏一两银子。”   “是。”伊娜答应了,却迟疑道,“娘娘,咱们没有银子。”   许承泽脸上的笑容一滞,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那……先欠着吧!等有了银子再赏。”   赏赐居然能欠着?小安子和小成子对视一眼,欠着也要谢恩啊!   “谢娘娘恩典。”   被这么一打岔,许承泽也伤感不起来了。   “鸡鸭归置好了,咱们可以种菜了吧?”   “对!公主,您就等着吃奴婢们亲手种的菜吧!” 第31章 给我盯紧了   夜已经深了,南书房里还点着灯。郭珩的胳膊撑着额头,看着桌上的奏折,好半天没有动。   水云轻轻的进来,把冷透了的茶水换下,添上热水。   郭珩被惊醒,抬眼看是水云,水云慌忙跪下,“奴才惊扰了皇上,奴才该死。”   郭珩揉了揉眉心,低声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亥时过半了,您该歇息了。”   “这么晚了?”   “是的,皇上。”   “那就歇了吧!”   “是。”   水云起身,大声吩咐来人给皇上洗漱。   郭珩站起身来,伸了个拦腰,依然皱着眉头。   “皇上,刚才皇后娘娘来问,您已经有几日没有去后宫了。”   郭珩冷哼一声,脸色更是难看。   “要不是太师,朕……”他猛地住了口,改口道:“明儿提醒朕到皇后那里坐坐。”   “是。”   “对了。你前两天去梅芳园看过宁妃了吧?她怎么样?”   水云弯腰,“皇上,奴才、奴才不敢说。”   郭珩一怔,“有什么不敢说的?”   水云退后一步跪下,才道:“皇上,贵妃娘娘在梅芳园里养了鸡鸭,还、还要种菜。”   “养鸡养鸭?种菜?”郭珩先是意外,但想起她在池边钓鱼的一幕,又觉得不吃惊了,“她哪里来的鸡鸭?”   “奴才悄悄调查过,是一个叫于七的侍卫帮忙从宫外采买的。”   “于七?宫里的侍卫?他认识宁妃?为什么会帮忙?”   “奴才不知。皇上,要去审一审于七吗?”   “那倒不必了。”郭珩淡淡一笑,这个阿黛拉做事真是出人意料,“想来冷宫的日子难挨,她想要做什么,就随她去吧!”   “是。”   水云偷偷松了口气。于七在侍卫营的人缘很好,跟他也有几分交情,说实话,他真不想出卖他,但这件事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与其让别人告诉皇上,不如他来说。万一皇上震怒,他还可以帮忙求一求情。   他不得不庆幸,于七帮的是贵妃娘娘。他再一次确认,贵妃娘娘在皇上的心目中绝对不一般。   坤宁宫里。   夜色已深,皇后坐在椅子上,穿着华丽,妆容精致。只是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神采。   迟嬷嬷小声劝道:“娘娘,这么晚了,您还是歇了吧?皇上应该不会过来了。”   “迟嬷嬷,再等等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荣海进来回禀。   “娘娘,皇上在南书房歇下了。”   “哦?又是歇在南书房了?”   “是。”   “这都多少天了?皇上都没到后宫里来?”皇后默默的看着斑驳的灯花,好一会儿才道,“那个宁妃有什么动静吗?”   “回娘娘,宁贵妃从进了梅芳园,就没有出去过,十分安静。皇上上次去过一次之后,再也没有去过。不过,奴才听说她在梅芳园里养了鸡鸭,还跟水云公公要了工具,说要种菜。”   “什么?养鸡,养鸭?还要种菜?”皇后的眼睛蓦然瞪大了,没了困意,“皇上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听说水云公公去过梅芳园,还让宁和宫的小成子小安子过去伺候了。”   “这个阿黛拉还真是有本事啊!她做出如此荒谬之事,皇上居然依着她……”   迟嬷嬷迟疑道:“娘娘,这宫里好像没有规定不能养鸡种菜……”   皇后垂下眼帘,低声道:“确实没有。她的鸡鸭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奴才愚钝,没有查到。”   “阿黛拉刚刚进宫不久,想来也不会认识什么人,定是水云那个奴才暗中帮了她。水云……”严氏冷笑了一声,“你们继续给本宫盯紧了!”   “是。” 第32章 今儿是七夕了   有了书,有了笔墨纸砚,许承泽觉得日子好过了很多,一颗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但有时想起于师兄说的朝廷局势,又会担心烦恼,自己怎么样才能帮上郭珩呢?   只是,于师兄不来,郭珩也不来。他即便有颗救世济民的心,也无处安放。   “皇上把我忘了吗?要我一直住在这冷宫里吗?”   伊娜端着午饭进门,正好听到许承泽自言自语的几句话,心里欣慰,原来公主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淡定啊!也会想皇上,也会想离开这里。但又一想,公主是男的啊!离开这里会更糟糕吧?   她把饭菜放下,低声道:“公主,该用膳了。”   “哦。”许承泽回过神来,走到餐桌前,只见一大碗稀饭,熬的开花了的米汤里有小小的瘦肉粒,还飘着碧绿的青菜末,清香扑鼻,先占了色香两字,想来味道也不错。   “这是什么?”   伊娜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笑,“公主,这是咱们自己种的小青菜,只长出两寸高,阿莲采了一些,做了这个青菜肉末粥,您尝尝。”   “咱们自己种的菜,居然能吃了?”   说着,许承泽舀了勺粥放到嘴里。品味一番之后,才点头道:“嗯。确实新鲜。很好喝。”   “是啊!新鲜菜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奴婢想,咱们是不是可以再种几样别的菜了?听小安子说,现在可以种白菜和萝卜了。”   “那就听他的。”   “只是,那两只鸡鸭都没有下蛋。”   听着伊娜有些郁闷的口气,许承泽笑道:“那几只鸡鸭刚刚来咱们这儿,可能还不适应,再等等,只要是母鸡,肯定会下蛋的。”   鸡鸭又不是人,还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不过公主说的也对,它们总会下蛋的。   伊娜“哦”了一声,又道:“不过,听小成子说,白菜和萝卜这会儿种,要入冬了才能收。到时候,说不定您就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许承泽举着勺子的手顿住,随即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   “可是,您刚才还说想皇上了。”   “我那是……”   我是想帮助郭珩坐稳皇位,是想帮他治理国家,是想帮他成为一代明君……   但是这些,他要怎么说呢?他现在是贵妃娘娘啊!一旦出了这冷宫,又怎么能隐瞒住自己是男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许承泽幽幽叹了口气,“伊娜,让你跟阿莲永远留在冷宫,是不是太残忍了?如果有机会,你跟阿莲早些出宫去吧!”   “不!”伊娜红了眼睛,“如果不是您,奴婢跟阿莲早就没命了。我们愿意永远跟着您!”   许承泽看伊娜态度坚决,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好。只要我许承泽在这宫里一日,就不会让你们有事!”   他语气平淡,但伊娜知道,他是认真的,不禁动容,她跟阿莲真是上辈子修的功德,今生居然遇到了许承泽这样的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说了句,“谢谢公主。”   许承泽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要紧的话,淡淡问道:“今儿什么时候了?”   “回公主,今天是七月初七了。”   “七夕了啊!”   许承泽默默算来,自己已经进宫半个月,到这冷宫也有十多天了。想着上次郭珩被自己咬破了嘴唇,愤愤离去,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他是生自己的气了吧?许承泽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感觉,鼻端似乎还记得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一颗心又砰砰砰跳了起来……   许承泽苦笑,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心,刺疼提醒他,郭珩喜欢的是南疆国的公主阿黛拉,不是他。   他低头喝了口汤,随口问道:“伊娜,今儿是七夕节,你们南疆国可有什么风俗?” 第33章 我喜欢他?   阿莲咬了口巧果儿,喝了口热茶,看着夕阳在天边的余晖,轻声问道:“伊娜,你说,这天上真的有牛郎织女?真的有鹊桥吗?”   伊娜像是没听到阿莲的话,眼睛一直看着不远处凉亭里,把酒言欢的两个人。   小安子连忙道:“我信,我信。每到今天,喜鹊都到天上去搭鹊桥了,所以民间是看不到喜鹊的。”   阿莲冷笑:“我平时也看不到喜鹊。”   小安子神色认真的辩解,“那是因为你在宫里,宫里怎么会有喜鹊呢?我小时候在乡下,还是有很多喜鹊的。但只有七夕这天,一只也见不到。”   小成子见两人争执,连忙打圆场,“公主是南疆人,居然也知道我们大梁的风俗呢!阿莲姐姐,你第一次做这巧果儿,味道很好吃呢!”   阿莲得意的一笑,“当然了!我特别爱吃,也喜欢做。你只要说出这种吃食的做法,我就能把它做出来。”   她发现伊娜一直没说话,疑惑的看她,才发现她一直在看着凉亭里的许承泽跟于秋远。   她皱起眉头,“伊娜,这个于师兄又来了,又带了酒。上次公主就喝醉了,咱们要不要过去提醒一下公主?”   伊娜想了想,“也好。这里虽然是冷宫,但毕竟是宫里。”   小安子和小成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低头吃着东西。心里却都在想,这个南疆国的公主居然大白天的在冷宫里私会男人喝酒,听伊娜和阿莲话中的意思,似乎还不止一次了。这、这也太大胆了吧?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是、是掉脑袋的大罪吧?现在去求水公公调离这里,还来不来得及?   许承泽端起酒杯,笑道:“于大哥,这一杯酒敬您,谢谢您能来。”   于秋远一口喝了杯中的酒,“小泽,大哥佩服你,即便身负家仇,也以天下百姓为先。如果郭珩这个皇帝,能够肃清朝廷,给许家翻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你二哥的仇,我、我就这么咽下了!”   许承泽抬头,眼眶已然红了,家人枉死,他怎么能不恨呢?可是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他再看于秋远,也是满脸凄凉。   “于大哥,我二哥能有你这个知己,在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您能提得起,放得下,小泽佩服!”   于秋远抬起头来望天,半天才低头苦笑:“小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也想放下啊!可是……我和你二哥这辈子有缘无份,只求他等等我,我们下一辈子还能相遇。”   “于大哥,你跟我二哥……”   于秋远眉头一挑,“怎么?你觉得我们都是男人,此情有悖人伦吗?”   “不不不!”许承泽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替二哥可惜。”   于秋远幽幽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你二哥生前,我们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两情相悦。只是,我还是遗憾,原本我想带他回云门山上隐居,春看春花夏看月,秋看落叶冬看雪……可惜,这些情景只能在梦里出现了。”   “于大哥!”许承泽已经满脸泪痕,什么痛比得过生离死别?   于秋远语气突然森冷,手里的酒杯咔嚓一声,碎成了两半,“我恨啊!那个狗皇帝,居然就这么病死了!真是便宜他了!小泽,既然你喜欢现在的皇帝,那我无话可说。要是他跟他爹一样混账,我一定饶不了他!”   “我、我喜欢他?”   许承泽愣住了,想要否认,却见于秋远眉毛一挑,冷笑道:“难道不是?不然,你怎么会男扮女装进这后宫?明明知道危险,明明可以离开,却迟迟不走?” 第34章 皇上驾到   “公主,您累了?回房间去歇息吧?”   伊娜的脸色不好看,那个什么于师兄,每次来都惹的公主心情不好。   许承泽的脸上绯红,眼神呆滞,他虽然喝了酒,但是意识却还算清醒。尤其是于秋远的最后一句话,像是晴天一声雷,惊出他一身冷汗。   原来,自己是喜欢郭珩的吗?所以才甘愿身陷险境,不肯离开?怎么会呢?之前小时候的相处,自己完全是把他当作玩伴。而相隔七八年,自己入宫之后,不过见了他两面而已,怎么就会喜欢上他了?但是,但是,他宽厚温热的怀抱,淡淡的龙涎香气,还有两次强吻……   许承泽的脸更红了。   伊娜见许承泽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此时脸红的吓人,也是心惊。忍不住开口道:“公主,您还能走吗?要不奴婢背您?”   许承泽嘴角噙着笑,眼睛直直的看着荷花池,似乎没有听到伊娜的话。   突然,梅芳园外有太监高声叫道:“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郭珩已经大步走进了园子。   他一进园门,就看到了凉亭里坐着的南疆国公主,他亲封的贵妃阿黛拉,在明亮的灯光下一张美轮美奂的脸。他脚步一顿,又加快了步伐。离的越近,看的越清楚,他的心跳的也越激烈。   伊娜眼看着皇帝越来越近,许承泽却依然茫然的看着荷花池。   她心里焦急却又无奈,只能跟阿莲跪下,大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她们的动静没有惊醒许承泽,他依然呆愣的看着前方,没有起身迎接皇上。几个奴婢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头几乎磕在了地上。   伊娜才要说话,郭珩用眼神制止了她,低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伊娜迟疑的起身,跟其他人慢慢的出了凉亭。回头看时,郭珩高大的身体已经完全把许承泽挡住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郭珩进了梅芳园,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凉亭中的女人。此时离得近了,看的更是清楚,灯光下,女人双颊晕红,眉眼含春,眼神却是空茫的。她身上宽大飘逸的白衣被轻风吹起,仿佛就要乘风归去一般。这幅画面让他心上一紧,居然有种害怕的心情。   他的眼睛瞟过石桌,上面居然有酒,有菜,但显然酒已干,菜已冷。饮酒赏月,贵妃居然如此好兴致啊!   他上前一步,轻轻抚上许承泽的脸,手下肌肤细滑柔嫩,有些烫手。   他低声道:“喝酒了?”   许承泽终于抬起头来,眼尾微红,眼神湿漉漉的,看的郭珩又是一阵心跳。   “郭珩,你终于来了?”   许承泽有些迷糊,又有些分不清,好似自己很早以前也是在御花园里等着郭珩。只是,眼前的郭珩为什么这么高了?   他握住郭珩的手,轻声道,“我等了你好久。”   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还带着几分委屈,仿佛一根羽毛,拂在了郭珩的心上。他只觉得一阵心悸,忽略了许承泽的称呼,轻轻托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许承泽觉得自己醉了,不然为什么浑身酥软,想要的更多?   他紧紧扯着郭珩的衣服,虽然难耐,却主动的迎合了上去。 第35章 怎么办呢?   一吻结束,许承泽和郭珩都气喘吁吁起来,许承泽更是整个身体都贴在了郭珩身上,身体颤抖的厉害。   夏日衣服穿的薄,隔着几层衣衫,许承泽明显感受到了郭珩身上的火热,他忍不住贴的更紧。   郭珩心里一片柔软,把人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里满是怜惜:“冷吗?朕抱你回房。”   说着,郭珩一个用力,把许承泽抱了起来。怀里的人个子很高,差不多到自己的耳朵,想不到抱起来是这么轻。   许承泽窝在郭珩的怀里,突然有些迷糊,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他在书房里睡着了,郭珩怎么也叫不醒他,也是这么抱着他的。   他揪住郭珩的衣襟,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糯糯问道:“郭珩哥哥,你要抱我去哪里?”   郭珩的脚步一顿,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许承泽。   “你叫我什么?”   低沉的声音让许承泽心下一惊,他睁开眼,正对上郭珩幽黑深邃的眸子。他一个激灵,那一点儿醉意完全烟消云散了。   “皇、皇上……”话说出口,许承泽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郭珩抱在怀里,一张脸顿时红了。他连忙放开揪着他衣服的手,结结巴巴道:“您,您放我下来。”   郭珩却抱的更紧,语气更沉。   “你刚才叫朕什么?”   “我、我……”许承泽低垂下眼帘,“臣妾刚才醉的迷糊了,叫错了。望皇上恕罪。”   叫错了?   可是,你明明叫的是我的名字。郭珩哥哥,当初是谁这么称呼自己来着?   郭珩看着怀里的人,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晦暗不明,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一个劲儿的抖动。这一张脸,他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是谁。   “皇上……”   许承泽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怯怯的。   郭珩突然有些不忍。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现在不说,朕早晚会知道的。   想到这里,郭珩又迈开了步子,“好,朕恕你无罪。”   话是这么说,但并没有把人放下。   许承泽抬眼,从下往上,看不到郭珩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他感受着郭珩抱着他的胳膊上的力量,心中一颤,难道今晚……不行!还不到时候,现在绝不能让郭珩发现真相。   他急忙四处看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想来是被郭珩支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郭珩见怀里的人不再挣扎,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大。他的心一点儿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一颗心“砰砰砰”跳着,比自己第一次抱女人的时候还要激烈。他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激动和迫切。   许承泽被郭珩抱在怀里,紧张的浑身都僵硬着,根本就顾不得感受郭珩过快的心跳。他重重的咬着嘴唇,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自己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可是,该怎么办呢?   许承泽转头看向前方,郭珩抱着他马上就要绕过荷花池了。再往前,就是梅芳园的正殿了。   来不及了!许承泽看着旁边黑漆漆的荷花池,心中一动,用尽了全力,挣扎起来。 第36章 化险   郭珩只觉得怀里的人用力推了自己一把,然后淬不及防的,那人奋不顾身的一头扎进了荷花池里。   “公主!”   郭珩惊叫了一声,在跳下荷花池之前,还算清明的喊道:“快来人,多点灯!”   虽然伊娜她们都退下了,但是水云还守在不远处,原本想着一会儿皇上跟娘娘进了殿,他就命人送热水和衣服过来,却不想他只一个眨眼,皇上和娘娘齐齐掉进了荷花池里。   他一边往荷花池边跑,一边高喊:“快来人,皇上和娘娘掉到荷花池里了!”   一时间,梅芳园从未有过的热闹与杂乱。侍卫、宫女、太监,提灯笼的,举火把的,齐聚在了荷花池旁边,把整个荷花池围了个水泄不通,亮如白昼。   水云更是一马当先,率先跳下了荷花池。   下了水他才知道,池里的水只到他的腰际。再看前面,皇上已经抱着公主走了过来。两人浑身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宁贵妃的脸埋在皇上的怀里,皇上脸色白的吓人,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更是冷得瘆人。   他连忙趟水上前,“皇上,娘娘她……让奴才来背娘娘吧?”   郭珩沉着一张脸,冷声道:“不用!”   水云再也不敢说话,抢着几步上了岸,高声叫道:“拿热水,拿衣服,皇上和娘娘要沐浴更衣!”   郭珩的目光直直盯着怀里的人,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沾了水后湿了大半个脸。他面沉如水,嘴唇紧紧的抿着,一步一步抱着许承泽上了岸。   许承泽窝在郭珩的怀里,面色苍白。疼痛和冰冷的池水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他颤抖着眼睫,不敢看郭珩,却又不得不看。   他颤抖着声音,小声道:“皇上,请您放我下来。”   郭珩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抱着他的手猛地攥紧了,迈着大步进了梅芳园的正殿。   许承泽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知道他一定气极了,不敢再开口,只在心里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水云小步跟上来,在他身后快速的说着:“皇上,热水已经备好,您跟娘娘是一起洗浴,还是单独……”   郭珩心里顿时异常愤怒,难道你就这么厌恶我吗?为了躲开我,竟然投湖?   他更气的是他自己,她如此忤逆自己,自己居然还会奋不顾身的下水救她,看到她头上的伤口还会心疼。   他暗自咬牙,你不是不愿意吗?我偏偏要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他恨恨的看向怀里的人,突然在她紧闭的眼角看到了一滴眼泪滑了下来。   那眼泪像是掉在了郭珩的心上,让他猛然一凛。更加愤怒,为什么?难道朕对你不好吗?你如此对朕?   他把许承泽一下子扔到了床上,恨恨的瞪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郭珩万分不解,想要问个明白,可对上那双凄然的眼睛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恨自己的心软,愤愤转过身,瓮声瓮气的说:“叫齐云山过来给她诊治。水云,回南书房!”   水云一肚子疑问,却不敢问,只能回答:“是。” 第37章 不会恼了娘娘吧?   皇上走了,一大堆人也都走了,只剩下了坐在床上面无血色,瑟瑟发抖的许承泽。即使是夏天,大晚的,池里的水也是很凉的,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只觉得身体从外到里都是冷的,已经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但此时他心里想的却是,郭珩他浑身也湿透了,还气呼呼的离开了,会不会着凉呢?   伊娜和阿莲见没有人了,才快步冲进了寝殿。   看着许承泽流血的额头,阿莲眼眶一下子红了,“公主,您、您怎么能这么糟蹋自己呢?”   许承泽脸色青白,嘴唇颤抖,却笑了起来,“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他怎么能放过我呢?还有你们。”   他的目光扫了阿莲和伊娜一眼,“现在还不到时候。阿莲,伊娜,哪怕被皇上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会求他放过你们。”   “公主!”阿莲的眼泪潸然而下。   伊娜还是冷静的,她瞪了阿莲一眼,沉声道:“阿莲,别哭!公主现在需要沐浴更衣,床单要换,要治伤,你赶紧叫人进来。”   “对对!”阿莲快速的抹了把脸,一叠声答应着,“刚才水云公公已经让人备了热水,我这就让小成子他们抬进来。”   “好。”   今晚的鸡飞狗跳早把小成子和小安子吓坏了。皇上即使走了,守在殿外的他们还是吓得不轻。   小安子战战兢兢的说:“哥,你说,皇上会不会降罪给我们?”   小成子也不知道,嘴上却安慰小安子,“应、应该不会了吧?皇上已经走了。”   小安子眼圈都红了,“哥,我不想死。我娘还靠我每个月的俸钱养老呢!”   小成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不会的,不会的。”   却听阿莲出来喊他们,“小成子,小安子,把热水抬进来,公主要沐浴!”   “是。”   两人赶紧打起精神干活,抬了水进去放下,被阿莲赶出来,在门口候着。   进去出来,他们都没有看到公主的人影儿。   好半天,里面才又喊他们进去把脏水抬出来。   两人进去,抬了脏水出来,阿莲又把换下来的床单扔了出来。   小安子扯住阿莲的袖子,腆着笑脸小声问道:“阿莲姐姐,你说皇上会不会、会不会降罪给贵妃娘娘?”   阿莲瞪他一眼,知道他是被今晚的事情吓坏了。   她淡淡道:“放心,不会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门口有人道:“太医院齐云山奉旨给贵妃娘娘治伤!”   阿莲挑了挑眉毛,“听到没?齐太医来了。要是皇上恼了娘娘,怎么会让人来给她治伤?还不快点儿请人进来?”   小安子和小成子对视一眼,对啊!齐云山是什么人,那可是太医院院首,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皇上让他来,说明并没有生娘娘的气。   小成子连连答应,开门去了。   南书房,郭珩也早已沐浴更衣,此时只穿着里衣,歪在榻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   “皇上,已经三更天了,您该歇息了。明儿个还要上早朝呢!”   郭珩头都没抬,水云只能静静的候着,却听外面有人禀奏:“皇上,太医院齐云山求见。”   郭珩猛地坐起来,道:“快让他进来!” 第38章 探病   许承泽头上的伤没有什么大事,可能是掉下荷花池的时候,蹭到了池边的石头。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点儿皮,麻烦的是他着了凉,还呛了水,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第二天郭珩下了早朝到达梅芳园的时候,许承泽刚刚喝了药昏睡过去。   郭珩看着榻上睡着的美人,额上绑着一圈白色的纱布,脸色几乎跟纱布一样的白,但两颊上明显一抹不健康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下浓浓的青影。原本红润的嘴唇因为发烧干燥的起了皮,下巴尖尖的,缩在薄薄的被子里。明明是憔悴的模样,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更加动人。   他坐到床边,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他沉声问道:“齐太医来过了吗?”   “回皇上,齐太医一大早就来过,药也已经给公主喝下了。公主昨晚一直没怎么睡,这会儿才睡的安稳了些。”   “她为什么睡得不安稳?”   “公主昨夜发烧、咳嗽,折腾了一晚上,所以没睡好。”   郭珩点头,直觉喉咙一阵刺痒,他连忙起身转过头咳嗽了几声。他也落了水,还穿着湿衣服从梅芳园返回承华殿,吹了一路冷风,昨晚也是一晚上都没消停。发烧咳嗽,可即使这样,他也要一大早起来上朝。他是皇上,如果他倒下了,又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会冲向后宫,刺到这个女人身上。   一阵咳嗽过后,郭珩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只在窗边摆着一套桌椅,桌子上面居然摆着笔墨纸砚。   他走过去,看到了上面写完的一副字。字迹潇洒,如行云流水。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他低声念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为我何求?”   久久,郭珩回过神来,走到许承泽的床前,看着他即使是在睡梦中依然皱起的眉头。   他伸出手去,想要给她抚平皱纹,却又怕惊到了她。收回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郭珩的心里根本就不如表面这样平静,很想把床上的人喊醒,问问她,你心里的忧伤是从何而来?是因为远离家乡,远离父母,还是因为这宫里的太多束缚,让你无法无忧?   你究竟有多少秘密?当初的刀伤是自己划的,跟男人在冷宫里喝酒,一直拒绝朕的亲近,还会写如此潇洒的行书……你瞒了这么多,以为朕不知道吗?如果要赐你罪,你又怎么会如此安稳的待在冷宫里?   他又想起昨晚的那句“郭珩哥哥,”多么熟悉又遥远的称呼,你究竟是谁呢?   伊娜和阿莲小心的在房间里伺候,谁也不敢出声。听着皇上沉沉的咳嗽,阿莲抖着胆子道:“皇上,奴婢这里有冰糖雪梨,您可要用些?”   郭珩仿佛没有听到,在床前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去了。   临出门前,他冷冷嘱咐,“好好照顾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水云。”   “谢皇上。”   伊娜和阿莲悄悄松了口气,想来皇上的这口气已然消了。 第39章 荷花池没了   许承泽这一病,来势汹汹,即使有齐云山早晚看顾,直到五天之后,才退了烧,原本就纤细的人瘦了一大圈。   阿莲服侍着许承泽穿衣服,看着原本合身的衣服变得明显宽松,叹息道:“公主,您瘦了好多。”   许承泽淡淡笑道:“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我这不用饿死就瘦了,岂不是好事?就是不知道当今皇上是喜胖还是喜瘦?”   说话间,他已经咳嗽了好几声,一句话断断续续的才说完。   阿莲红了眼睛,低声道:“公主,您还是要注意身体才好。年纪轻轻的,不要落下了病根。”   许承泽像是要笑,却咳嗽的更加厉害,吓得阿莲连忙去倒了冰糖雪梨汁过来。   许承泽咳了半天,接过阿莲的冰糖雪梨喝了半盅,才道:“阿莲,我才多大,你就说老了。”   说完,他的目光茫然的看向窗外,“我们能不能活到老,还不知道呢!”   阿莲沉默了,确实,在这宫里,时时危机,处处陷阱,即使小心谨慎,也不见得能活到老,何况许承泽的身份就是她们这些人的死穴。   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公主,今天天气很好,云淡风轻的,您可要出门走走?”   “好。好几天没下床,只觉得浑身酸痛,是要好好走一走。”   许承泽穿戴整齐,下了床。只走了两步,就觉得双腿酸软,气喘吁吁。   阿莲连忙扶住他,“公主,您慢点儿。”   许承泽苦笑,“真是不中用了,不过是烧了一场,就如此虚弱了。改天要让伊娜教我武功才行。”   阿莲道:“奴婢也可以教公主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不求功夫多高,只求强身健体。”   “公主,您就是吃的太少了!您要是吃的能比现在多一半,身体会比现在好得多。”   许承泽幽幽叹了口气,心中忧虑太多,怎么能吃得下呢?   出了正殿大门,许承泽站在门口,看到眼前的园子,突然惊叫起来。   “阿莲,荷花池怎么没有了?”   原本偌大的池子,已经被填满了土,上面没有种花草,光秃秃的。   阿莲道:“是皇上,他说这荷花池太危险了,让人来填了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   许承泽低声道:“他居然……我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您病的厉害,自然是听不到的。”阿莲看不得许承泽情绪低落,指着不远处道,“公主,您看,咱们种的菜已经长这么高了。我还用它们包了包子,味道很好呢!可惜,公主您病着,没吃到。”   “阿莲居然会做包子?”   阿莲跟伊娜是南疆人,平日里都以米饭当主食,面食做的很少。   “是小成子和小安子教我做的。”   许承泽点头,原来如此。   “对了,公主,咱们的鸡下蛋了。今天早上,我一下子发现了两颗蛋。只是,我还没想好做什么。”   篱笆里的母鸡悠闲的散着步,不时的咯咯叫着,像是炫耀一般。   看阿莲扶着公主出来,小成子很有眼色的搬了张椅子出来。   “娘娘,您累了吧?快坐下歇着。”   许承泽确实有些累了,面色绯红,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坐下轻轻擦了把脸,低声问道:“伊娜呢?” 第40章 大病初愈   阿莲道:“伊娜姐姐去抓药了。前天齐太医开的药用完了。”   “是齐太医给我看的病?”   前几天许承泽昏昏沉沉的,即使有人给他诊脉,他也不记得是谁。今天清醒过来,并没有人来请脉了。   “是的。这几天一直是齐太医给您看的诊,前天晚上他还来过呢!他说,您思虑过重,再加上外感寒邪,所以才病的这么重,要您多想开些呢!”   许承泽低声不语。思虑过重,是啊!在这宫里,处处危机,他怎么能思虑不重?   “阿莲,这几天皇上可来过?”   那天郭珩为了救他,也跳进了荷花池,不知道他有没有生病。   “当然来过。前天,大前天,皇上都来过。您那时候病的昏昏沉沉的,一直睡着。”   “皇上可说了什么?”   “没有。皇上每次来,都只是问问您的病情,然后就走了。对了,他跟伊娜说,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去找水云公公。有了皇上的话,这梅芳园的管事太监,还有其他人,都冒出来了,争着要来公主面前伺候,还说公主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跟他们说。”阿莲冷笑,“呵呵,这时候他们出来了?早干嘛去了?伊娜嫌他们烦,冷着脸把他们打发了。说没有公主传唤,不需要他们过来。”   “嗯。伊娜做的好。”   许承泽不喜欢人多,现在梅芳园里的几个人正好。   阿莲撇撇嘴,“就是。当初那样为难我们,现在倒是来找补了。要不是皇上对公主另眼相看,他们岂会如此做?奴婢看,这宫里,只有皇上是真心待您的。”   阿莲最后的话,并没有欣喜,反而有几分沉重。她不知道皇上对许承泽是有情好,还是无情好,不知道皇上最后知道真相之后,会如何对待她们。   许承泽自然知道她担心什么,也低低叹了口气。   这一次他冒然跳进荷花池,这么明显的举动,他不信郭珩不多想。可是,他居然没有治自己的罪,还亲自把自己救了上来,却是是很宽厚了。   想起自己浑身湿淋淋的被他抱在怀里,透过几层薄薄的衣服,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和热乎乎的温度。   他对自己是有情的吧?不对,他喜欢的是公主阿黛拉,不是自己许承泽。   许承泽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阿莲吓了一跳。   “公主,您是不是又发烧了?要不要让齐太医过来看看?”   许承泽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摇了摇头。   “皇上他,咳咳,皇上他怎么样?”   “皇上他……”阿莲压低了声音,“皇上他不太好。听说当天晚上就发烧了,咳嗽的厉害。但是他让人压下了消息,照常上朝。前天他来这里,脸色蜡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许承泽叹息,这都是自己害的啊!要不是他跳了荷花池,郭珩怎么会被自己连累呢?   想想现在,朝中局势严峻,太师把持朝中,郭珩每天跟他斡旋,已经耗尽心力了,自己却还要给他添乱,唉!自己怎么才能帮上他呢?可恨自己是在这深宫之中,想要跟他相认都不能够,更不用说给他出谋划策了。   阿莲看许承泽脸色不好,担心道:“公主,您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进屋歇歇?”   “不用。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想多坐一会儿。”   “是。”   许承泽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暖许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突然,听到大门外伊娜的呵斥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第41章 大皇子不见了   回答伊娜的是一个女子战战兢兢的声音,“奴婢,奴婢是钟粹宫……”   许承泽睁开眼睛,“阿莲,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是。”   阿莲带着几分恼怒走过去,是有人来窥探梅芳园的情况吗?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伊娜揪着一个宫女走了进来。   “伊娜,这人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我一回来,就看到她在大门口鬼鬼祟祟的,交给公主处置吧!”   说话间,她揪着人到了许承泽面前。   “娘娘饶命!”   被揪住的宫女跪在许承泽面前连连磕头。   许承泽低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是。”   许承泽咳嗽了几声,喝了口水,这才道:“你是哪个宫的?”   宫女“噗通”又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是伺候大皇子的嬷嬷,叫玲珑。刚才奴婢带着大皇子在外面玩,奴婢一时内急,去了趟茅厕,等奴婢回来,大皇子就不见了。奴婢急忙四处寻找,没找到。想着这梅芳园就在附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位姐姐。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大皇子?”   小成子在旁边解释:“娘娘,当今皇上只有一子一女,都是林贤妃所出。大皇子今年已经四岁了。”   郭珩的孩子居然已经四岁了?他今年不过才过弱冠之年。他居然小小年纪就成了亲,还当了父亲。   像是看出了许承泽眼中的疑惑,小成子又道:“林贤妃比皇后娘娘早进宫两年。那年皇上刚刚十五岁,金岳国来犯,当时林贤妃父亲定国大元帅林子明获罪,赋闲在家,太后连下两道懿旨,要他带兵出征,他都闭门不出。后来皇上亲自去林府请人,后来,林贤妃入宫,林元帅带兵出征,把金岳赶出了大梁。”   五年前,许承泽眯起眼睛回想,五年前自己刚刚流落到河谷县,被何先生收留,这段秘辛自然是不知道的。   “林贤妃入宫之后也是争气,不过几月就有了身孕,更是一举得男。之前有传言说皇上曾想要封林贤妃为后,太后和太师都不同意,最终皇上娶了当今的皇后。但他对林贤妃异常宠幸,去年林贤妃又诞下一位公主,一子一女凑成了一个好字。因此,她在这宫里的地位,丝毫不次于皇后娘娘呢!”   伊娜冷冷道:“就你知道的多!可知道在这宫里要谨言慎行?”   “是。”小成子连忙跪下,“奴才多嘴!请娘娘责罚。”   许承泽点头道:“伊娜说的对,在这宫里还是小心些好。不过,本宫也要谢谢你为本宫答疑解惑了,起来吧!”   “是。谢娘娘开恩。”   小成子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站到了一旁。   许承泽看向玲珑,“皇子身边,伺候的奴婢不该只有你一个吧?他们呢?”   玲珑道:“贵妃娘娘不知,大皇子曾经受过惊吓,所以身边一直只有奴婢和一位孙嬷嬷伺候。刚才,大皇子说饿了,孙嬷嬷回去帮他拿吃的了。”   许承泽沉吟道:“大皇子失踪,贤妃娘娘必定着急,玲珑也交不了差,伊娜,阿莲,帮忙找一找吧!”   玲珑连忙磕头道谢。   伊娜点头,“是。公主。您要不要回房里歇息?”   “不用,阳光这么好,我多坐一会儿。你们去吧!”   阿莲答应着,却又回屋取了条薄毯给许承泽盖上,这才出去帮忙找人了。   郭珩来过,即便他看的是阿黛拉,但也是自己啊!可惜自己一直睡着,都没见着。只是,见着了又能如何?   许承泽拉了拉身上的毯子,闭上了眼睛。郭珩也病了,真想去看看他啊!可惜,自己出不了这冷宫半步……   或许是阳光太暖,或许是他大病初愈,就那么坐在椅子上,许承泽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许承泽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你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接着,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戳到了自己脸上。 第42章 无聊呀   许承泽睁开眼睛,眨了眨,只见眼前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站着还没有自己的椅子高,身上穿着蓝色圆领罩衫,衬得小脸儿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说着,小男孩的小胖手又要戳到自己脸上来。许承泽叹了口气,抬手握住白嫩嫩的小胖手,起身把人抱了起来。   “大皇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宫人们好找。”   大皇子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疑惑之色,“你怎么知道我是大皇子?”   许承泽笑道:“这宫里只有你这一个皇子吧?”   不说这宫里难得有小孩子,不说他的穿着打扮,更不用说,他长得跟郭珩一样英挺的眉眼。虽然年纪还小,但那股高贵之气,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大皇子撇了撇嘴,“就是我一个才无聊呢!都没人跟我玩。”   小小的人儿居然跟大人一样叹气,许承泽笑起来。   “怎么会无聊呢?你不用上学吗?”   平常人家孩子五六岁就上私塾了,何况是在宫里。一般在宫里,皇子们三四岁启蒙,五六岁开始正式上学。当初郭珩六岁,许承泽才四岁就做了他的伴读,虽然当初郭珩嫌他年纪小,但后来他用实力证明自己完全能够跟上老师的课,郭珩才渐渐认可了他。而大皇子现在已经四岁,正该是启蒙的时候,怎么会无聊呢?   “上学?”小人儿摇头,“没有,我没有上学。”   “那你每天都做什么?”   小人儿歪着头,像是在思考。   “我每天起床,吃饭,然后嬷嬷带我玩。只是,她们只会带我摘花,折纸,逛园子。哎呀!这园子我都逛了好多遍了,实在是无趣极了。咦?你这个园子倒是不一样,那边是什么?”   许承泽顺着他伸着的小手看过去,发现他指的是院子里面养的鸡鸭。   他笑着起身,牵着他的手走过去,“这是我跟宫人们种的蔬菜,墙边种的是紫藤,等明年开花的时候,会特别香。这里面的是鸡和鸭,也是自己养的。”   “原来鸡鸭长这个样子啊!你们为什么要自己种菜养鸡呢?这宫里不是什么都有吗?你想要吃菜吃肉,只要跟嬷嬷说一声就好了呀?”   听着小皇子稚嫩的声音,许承泽苦笑,是啊,生在帝王家,又怎么能体会到耕种和养殖的乐趣和辛苦呢?没有辛苦,又怎么会珍惜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大皇子,你可读过《悯农》这首诗?”   大皇子摇头。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没有经历过顶着酷暑,冒着汗水耕种,怎么能珍惜盘子里的食物呢?”   许承泽的手被握紧了,他低头,正对上仰着脸看他的小人儿。   就见他很认真的说:“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可以每天都来吗?你可以教我读诗,我也可以学习种菜。”   “当然可以。只是,你是皇子,不能随便进这梅芳园。”   “为什么不能?”   看着孩子清澈明净的眼神,许承泽叹了口气,握紧了他的手。   “你跟我进屋。” 第43章 我不走   许承泽带着大皇子进了正殿自己的寝室,拿起桌上的纸笔,问道:“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大皇子摇头,但是目光一直落在桌上许承泽写好的字上。   “这是你写的吗?”   “是的。”   “写的真好。比父皇写的还好。”   “你父皇教过你写字吗?”   “没有。”小孩子脸上的沮丧只是一闪而过,又问道:“你写的什么?”   “一首诗。”   “是你刚才念给我听的吗?”   “不是。”   小孩子的眼里又露出羡慕的光,“你字写的好,还会写诗,可以教我吗?”   许承泽点点头,“可以。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好吗?”   “好。我叫郭蕤。”   “哪个蕤呢?”   “哪个蕤?有很多个蕤吗?”郭蕤歪着头,像是在思考。   “对,有好多个……”   许承泽话没说完,就听外面有太监唱道:“林贤妃到!”   听着林贤妃到,郭蕤一下子抓住了许承泽的手。许承泽低头看去,只见小人儿的脸绷得紧紧的,似乎是有些紧张。   许承泽用大拇指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手背,低声道:“你娘亲来了,应该是来接你回去的。”   郭蕤撅起嘴,瓮声瓮气道:“可是,我不想回去。回去了,她只会让我乖乖听话,哪儿也不要去。”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个女人惶急的声音。   “蕤儿,蕤儿,你是在这里吗?”   先进门的却是伊娜,她行礼道:“娘娘,林贤妃求见。”   “请她进来吧!”   一进门,林贤妃就看到了被许承泽牵在手里的郭蕤,眼中闪现出惊喜的光,随即肩膀一塌,仿佛是松了口气,放慢了脚步,走到了两人面前。   她矮身行礼:“妾身林氏见过贵妃娘娘。”   林贤妃个子不高,身材稍显圆润,模样比不上皇后惊艳,但眼神温柔,一见让人觉得可亲。   许承泽淡淡笑道:“贤妃娘娘无需多礼,请坐吧!”   林贤妃起身,看着大皇子,眼圈儿有些发红。   “贵妃娘娘,臣妾是来带蕤儿回宫的。冒然打扰,还望娘娘原谅。”   “无妨。我很喜欢蕤儿,如果你不介意,蕤儿以后还可以来。”   “臣妾谢过娘娘。只是宫规严谨,蕤儿总来这里不太妥当。”   是啊!他这里可是冷宫呢!皇上对他的态度暧昧不明,谁愿意沾惹他呢?   许承泽苦笑,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看着郭蕤眼巴巴渴望的眼神,还是多说了几句。   “贤妃娘娘,我听蕤儿说他至今都没有启蒙,这是为何?”   林贤妃低下头,嗫嚅着道:“蕤儿还小,再过几年也等的。”   许承泽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问。   “蕤儿确实还小,小孩子性儿活泼,不要太拘着他了。”   “娘娘说的是。”林贤妃抬起头来,“蕤儿,跟娘亲回去了。”   郭蕤咬着嘴唇,摇头,“不,娘亲,我要在这里,跟这位姐姐学写字。”   “蕤儿无礼!这是贵妃娘娘。”   许承泽冲林贤妃摇摇头,低下头对郭蕤道:“蕤儿,你今天先跟你娘亲回去,改天再来,好吗?”   “不,我不要!”郭蕤突然哭了起来,一下子抱住了许承泽的腿,“你骗我!我回了宫,娘亲肯定不会让我来找你了!”   林贤妃脸色难看,喝道:“蕤儿,不得胡闹!”   如果不是有贵妃在,她怕是亲自动手把郭蕤带走。   许承泽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郭蕤,一时没了主意。   正在僵持之时,就听外面有太监叫道:“皇上驾到!” 第44章 朕会考虑   就这一句话,比什么都好用,郭蕤顿时停住了嚎啕,顾不得抹脸上的泪,老老实实跪了下去。但是小手还紧紧攥着许承泽的衣襟。   郭珩进门,目光从跪着的众人身上扫过。低低咳嗽了一声,这才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郭珩坐下,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郭蕤,冷哼了一声。   “蕤儿,男子汉大丈夫,却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我……”郭蕤的眼神怯怯的,却鼓起勇气道,“父皇,儿臣想跟贵妃娘娘学念诗,学写字。”   “蕤儿!”林贤妃慌忙跪下,“皇上,蕤儿还小,不懂宫里规矩,请皇上恕罪!蕤儿,还不求皇上恕罪!”   蕤儿不情不愿的跪下,却还执着的说:“父皇,儿臣喜欢贵妃娘娘。”   郭珩转头看向许承泽,轻笑道:“宁贵妃,你意下如何?”   他声音暗哑,说话间还带了几句气喘,脸瘦了一大圈,面色也是晦暗无光。   许承泽暗自懊悔,想来他病的也不轻。又想到他病的厉害,还要去上朝,心里酸涩,声音放轻了很多。   “皇上,皇子启蒙是大事,臣妾自知无才,也不合规矩,不敢逾越。只是,蕤儿已经四周岁了,该去上书房了。”   “上书房?”郭珩冷笑,“皇室人丁单薄,朕这一代,在京师的只有朕一人,朕膝下只有蕤儿一个皇子。从朕当上皇上,上书房早就名存实亡了。”   许承泽还想再问,却知道自己只是后宫的一个嫔妃,不该打听朝中之事。   郭珩看着郭蕤,小脸上还挂着泪花,大眼睛怯怯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他叹了口气,“林贤妃,你先带蕤儿回去。明儿上朝,朕会跟太师和林国公商量,给蕤儿找一个好老师。”   “臣妾谢过皇上。”   林贤妃心中欢喜。眼看着蕤儿大了,她也曾跟皇上提过蕤儿启蒙之事。但皇上只说他会考虑,就没有下文了。而且打今年过了年,皇上就总是忙,每次到了钟粹宫,只是坐坐就走了,留宿更是一次都没有。虽然她是跟了皇上时间最长的嫔妃,还给他生了一子一女,但她从来看不透皇上的心。因此在皇上面前也更加战战兢兢,话说过一遍也就不敢再提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宁贵妃只说了一句,皇上居然就答应了,她不由得细细看了眼宁贵妃。   现在还是七月,天气炎热,宁贵妃里面穿了件月白色蝶文束衣,下面是淡绿色长裙,外面套着件镶金边的白色罩衣,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银色牡丹。她身量很高,长长的裙摆拖下来,纤细的腰身仿佛盈盈一握。头发松松的绾着,只用了简单的玉簪,没有过多修饰,却衬得她容颜艳丽,高贵出尘。   难怪皇上对她另眼相看,在宁贵妃面前,她都要自惭形秽了。   林贤妃之所以被皇上喜爱,就是因为她一向谨小慎微,懂得进退。   她连忙上前拉过郭蕤的手,又矮身行礼。   “臣妾带着蕤儿告退了。”   郭蕤不舍得,走了两步便回头看许承泽一眼。他不明白,这位贵妃这么漂亮,这么和气,还会读书写字,为什么母妃不让他留下来呢?   许承泽悄悄叹了口气,这孩子如此可爱,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了。 第45章 真情流露   郭珩目光一转,看到了旁边人留恋的目光。她远道而来,在这冷宫之中,也是孤独的吧?   “蕤儿,你以后要是想见宁贵妃,可以随时过来。”   郭珩这句话说完,林贤妃蓦地变了脸色。她的嘴张了张,看向许承泽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怨恨。   此时宫里只有她一人有了皇子,虽然在宫里的地位高了,但也遭到很多嫔妃的嫉妒。就连皇后,都明里暗里的敲打她,想把郭蕤带到坤宁宫里教养。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别人养育?   她虽然没有争强好胜的心,但事关自己的儿子,她绝不能让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皇上没有替皇后开这个口,反而替一个被贬入冷宫的贵妃开了口。   许承泽对上林贤妃的目光,先是不解,随即明白了她愤怒的原因,他可不想在这宫里再多一个敌人。   他不慌不忙道:“皇上,梅芳园毕竟是冷宫,臣妾是戴罪之身,蕤儿经常过来,怕是引人闲话。臣妾看贤妃娘娘性子温柔,知书达理,蕤儿有他教养,才会如此聪慧可爱。只要皇上给蕤儿找个好老师,蕤儿一定会进步更多。臣妾身子羸弱,自顾不暇,蕤儿来了,怕是也照顾不好。”   说着,冲着郭珩眨了眨眼。   郭珩从小在宫里长大,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明白,只是他的本意并不是林贤妃想的那样,此时见许承泽冲自己眨眼间,只觉得心里痒痒的,也就懒得跟林贤妃解释。   “既然宁贵妃如此说了,蕴真,你好生照顾蕤儿,他启蒙老师的事儿,朕会尽快挑选落实,一定给蕤儿挑一个文武全才的好老师。。”   林贤妃放下一颗心,她没想到许承泽会替她说话,又看了许承泽一眼,此时她的目光里没有了怨恨,倒是多几分探究和感激。她很快就收回目光,带着恋恋不舍的郭蕤退下了。   “蕤儿他是个聪明孩子,只是……”   郭珩叹了口气,猛地一阵咳嗽袭来,他连忙捂住嘴,弯下了腰。看着郭珩比自己还要猛烈的咳嗽,许承泽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细细密密的疼痛漫上来。   他亲自端了杯子在郭珩面前,“皇上,您喝一口润润嗓子。”   郭珩低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微凉,甘甜润滑。他一连喝了好几口,这才压下了喉咙间的干涩刺痒。   “这是什么?”郭珩止住了咳嗽,连说话的声音都清亮了些。   许承泽低声道:“是臣妾这几日喝的冰糖雪梨羹,放在凉水里镇的,想必不如冰镇的好喝,不过功效是一样的。”   郭珩看着被子里清透的带着点儿黄色的液体,苦笑一声,“这冰糖雪梨羹,无论是不是冰镇的,朕都是第一次喝呢!”   许承泽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一向淡然的表情变得气愤。   “皇上,您咳的这么厉害,居然没有人管吗?”   “娘娘赎罪!”   水云噗通跪了下来,“娘娘,皇上病了好几天,却不愿意让太医看诊。奴才无能!”   “为什么?”   许承泽脱口而出,根本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无礼,面色又是多么的愤怒,但随即他就想到了原因,“皇上,你是怕太师他们知道你身体有恙,趁机做些什么吗?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啊!你是皇帝啊!你要是因此有个好歹,你又想过后果吗?”   郭珩看着的眼神蓦地变得深邃,死死盯住了许承泽。 第46章 晕倒   许承泽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一时真情流露,说了一堆不能说的。   他连忙跪下,惶恐道:“阿黛拉一时情急,口出不敬之言,请皇上责罚。”   “你!”   郭珩只说了一个字,只觉得胸口发闷,喉中作痒,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许承泽吓得脸色都变了,也顾不得皇上还没让他起身,一下子站起来,扶着他的身子,用手轻轻顺着他的背。   他提高声音叫道:“阿莲,快去请齐太医!伊娜,你快来给皇上看看!”   “是!”   “不用……”   郭珩这次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前栽倒在了许承泽的怀里。   许承泽担心的摸着郭珩的脸,只觉得他脸上滚烫,就连他呼出的气息都是灼人的。再摸他的手,却是冰凉。如果不是晕倒了,谁能知道他居然发着高烧?   许承泽心里的疼更加绵密,深深叹了口气,郭珩,我知道你现在举步维艰,我如何才能帮到你呢?   身处冷宫,想要出门很难,好在是皇上昏倒了要请太医,孟良自然是不敢阻拦,还主动带阿莲去了太医院,请齐云山进了梅芳园。   齐云山一手把着皇上的脉,一手摸着颌下的长须,久久才叹了口气。   “皇上这病,有些日子了吧!”   “是。”水云在旁边红着眼眶道,“皇上跟贵妃娘娘同一天受了凉,可他不肯让您看,也不许奴才声张。奴才只能悄悄给他熬姜汤喝,可不管用……”   “胡闹!”齐云山狠狠瞪着水云,“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不会多劝着皇上点儿?”   水云低下头,皇上虽然年轻,但是性子执拗,岂是他一个奴才能多嘴的?   许承泽连忙道:“齐太医,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皇上的病要紧。”   “对对!”齐云山深深吸了口气,“贵妃娘娘,臣这就开方子。”   许承泽问道:“皇上他为什么会晕过去?什么时候能醒?”   “皇上之疾,初始时风寒侵犯肺卫,肺失宣肃,该用驱寒清热,化痰降逆即可,但皇上没有得到有效诊治,拖的太久,如今正不胜邪,才有了这阳气欲脱之危啊!不过,娘娘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让皇上早日康复。”   “有劳齐太医了。”   有了齐云山的话,许承泽放心了许多。   齐云山先开了药方,让人抓了药来熬,又给郭珩下了一遍针,这才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娘娘,皇上的汗终于出来了,烧该慢慢退了。一会儿熬了药来,给皇上喝下,应该没有大碍了。但是此病凶险,怕是要慢慢去根儿。”   “齐太医辛苦了。”   许承泽见他满头满脸的汗,神情也比刚才憔悴的多,想来是刚才扎针的时候耗费了不少心力。   “齐太医,您先回去休息吧!如果皇上醒来,本宫再请您过来。”   齐云山确实有些累,而且留在贵妃寝宫十分不妥,但皇上没醒,他怎么能离开呢?   “谢娘娘体恤,只是皇上未醒,臣不敢离开。”   许承泽也不放心他离开,略一思忖。   “那您就在这梅芳园休息。阿莲,带齐太医到偏殿歇息。”   “是。”   齐云山连忙行礼道谢,退了出去。   许承泽看着郭珩满脸是汗,身上的里衣都湿了。这样睡着,应该很不舒服吧? 第47章 喂药   许承泽摸了摸郭珩湿漉漉的额头,果断道:“伊娜,让小安子小成子备热水,水云,准备衣服,皇上需要沐浴更衣。”   水云迟疑道:“娘娘,皇上刚刚出了一身汗,此时沐浴,怕是会着凉。”   “不会的,本宫心里有数。你快去快回。”   “是。”   水云终是不放心,悄悄去问了齐云山,齐云山先是一愣,随即道,“就听贵妃娘娘的吧!”   水云这才连忙让人去了。   郭珩人高马大,没有他的配合,要把他的衣服全脱了,把人放到浴桶里,难度太大。而且他出了一身汗,许承泽也怕他受凉。所以,许承泽只是在被子里帮他把汗湿的衣服脱下,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拭了一遍身体,再换上干净的里衣,然后又换了新的床褥和被子。   虽然有伊娜和阿莲帮忙,但这一通忙活下来,许承泽也是累的气喘吁吁,满身是汗了。   “把东西收拾收拾吧!”   许承泽抹了把脸上的汗,咳嗽起来。   阿莲连忙端了热水给他,“公主,这般重活,让奴才们做就行了。您身体有恙,何必亲历亲为。”   许承泽摇头,低头喝了口水。他不放心把郭珩交给别人照顾,再说,怎么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身体呢?   “公主,药熬好了。”   伊娜小心的端了碗药进来,距离两步远,许承泽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苦味。   阿莲深深吸了口气,“哇噻!这药闻起来可真苦啊!公主,比您这几天吃的药还要苦。”   阿莲皱起眉头,“皇上还没醒,怎么吃药呢?”   许承泽看看躺在床上,眉头已经舒展开,睡得深沉的郭珩,再看看满满的一碗药,也觉得这事儿难办。   伊娜把药碗放下,“公主,奴婢把皇上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然后用勺子喂,您看如何?”   许承泽看着睡得深沉的郭珩,点了点头。   他上前轻轻拍了拍郭珩的脸,轻声道:“皇上,皇上?”   郭珩只是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就照伊娜的办法试试吧!我来扶皇上。”   许承泽说完,干脆利落的脱鞋上了床。   要给人喂药,重要的是被喂的人知道张嘴。可郭珩一直处于昏睡中,没有意识,嘴巴闭的紧紧的,阿莲小心翼翼的喂了两勺药,他都是牙关紧闭,根本就不张嘴,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淌了下去,许承泽连忙用雪白的手帕给他擦拭干净。   “这可怎么办?药都浪费了!”阿莲端着药碗,又急又恼。   伊娜在一旁帮着许承泽扶着皇上,冷冷道:“要不,奴婢用筷子撬开皇上的嘴?”   阿莲猛地抬头,“伊娜,他是皇上啊!你怎么敢撬他的嘴?”   伊娜心里腹诽,皇上怎么了?皇上也要吃药啊!但她看看许承泽的脸色,不敢说出口,只能悻悻的闭了嘴。   许承泽看着郭珩紧闭双唇,也是心急如焚,他不喝药,这病怎么能好呢?   他低头轻声道:“皇上,吃药了。”   郭珩没有反应,连睫毛都没有动。   “皇上,您张嘴,吃药了。”   郭珩还是没有反应。   许承泽的眼圈都红了,不吃药怎么能行?   他觉得郭珩的身体又开始发热了,他自己身上也急出了汗。   他闭了闭眼睛,贴着郭珩的耳边,轻声道:“郭珩哥哥,吃药了。”   “郭珩哥哥,张张嘴,小泽喂你吃药了。”   许承泽说完,自己的脸先红了,低着头不敢看郭珩。   却听阿莲惊叫道:“皇上有反应了。” 第48章 狠狠的打   许承泽连忙抬眼,正好看到郭珩的眼睫毛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他的眼神空洞茫然,仿佛谁也没看到,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阿莲惊喜道:“皇上,您醒了!来,张嘴,把药喝了。”   郭珩虽然没再睁眼,但是勺子碰到嘴唇的时候,依然紧紧闭着嘴。   阿莲急了,把勺子抵在郭珩的唇上,“皇上,您张嘴啊!”   郭珩的嘴闭的更紧。   许承泽突然想起小时候的郭珩就特别怕苦,每次生病都不肯吃药,都是自己拿着话梅糖给他含在嘴里,他才肯老老实实喝药。   想到这里,他连忙让阿莲去拿话梅。说来也巧,前几天于七听说贵妃娘娘病了,悄悄过来探望,听说娘娘喝的药太苦,特意给送了些点心蜜饯过来。   “皇上,张嘴,是话梅,酸酸甜甜的话梅。”   许承泽把话梅放到郭珩嘴边,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郭珩像是听到了,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眼神依然迷糊,但是轻轻张开了嘴。   许承泽把话梅放到郭珩的嘴里,然后让阿莲给他喂药,这一次,郭珩虽然还是皱着眉头,但慢慢的把药咽了下去。   一碗药喝完,几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却齐齐松了口气。   许承泽不禁双手合十,低声道:“谢天谢地,皇上都喝完了。”   阿莲笑道:“公主,我们南疆不信这个的。”   许承泽才要开口,就听外面太监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她怎么来了?”   伊娜皱起眉头,这个女人可是个麻烦精。   许承泽跟她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厌烦。可是她来了,也不能不让她进门啊!   许承泽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身上的衣服凌乱,但还算妥帖。   “阿莲,你在这里守着皇上,我跟伊娜出去见她。”   “哦。”   阿莲知道自己官话说的不如伊娜,功夫也不如伊娜,而且这是公主的命令,只能老老实实答应。   许承泽跟伊娜出了寝室,就见皇后严氏正在厉声的训斥水云。   “水云,你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本宫对你多有信任。皇上晕倒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禀告本宫,你眼里还有本宫吗?”   水云的头磕在地上,一直不敢抬起来。   他颤抖着声音道:“皇后娘娘息怒,是皇上不让奴才多嘴,奴才哪里敢跟您说?请皇后体谅奴才。”   “本宫体谅你?呵呵。”皇后冷笑,“本宫是后宫之主,皇上在这后宫晕倒,你为何不跟本宫禀报?我看你是根本不把本宫看在眼里!来人,把这个知情不报、眼中没有主子的奴才拖下去,狠狠的打!”   “皇后娘娘饶命!”水云的头“咕咚”磕在了地上,“奴才对皇上的心苍天可鉴!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没说打多少板子,只说狠狠的打,这分明是不死不休的架势。水云知道,自己的位子很多人眼馋,明的暗的不知道给他使了多少绊子,要不是皇上相信他维护他,他早就尸骨无存了。   皇后几次三番拉拢他,都被他装痴卖傻的糊弄了过去。以皇后的心胸,自己恐怕早就得罪她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她不可能不大作文章 。   水云的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但还是心存侥幸。   “皇后娘娘,您就算是要惩罚奴才,能不能等皇上醒来?奴才还要伺候皇上。”   严氏冷哼一声,“这宫里除了你,就没有其他人能伺候皇上了吗?把他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两名侍卫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水云。   水云面如土色,凄然叫道:“皇上,奴才不能伺候您了,请您千万保重啊!”   “慢着!”   许承泽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第49章 求情   水云看到许承泽,像是看到了救星,眼中迸射出欣喜的光,扯着嗓子叫道:“贵妃娘娘,皇上可醒来了?”   “还没有。”   听到许承泽如此说,水云眼中的光芒瞬间黯然暗淡了下去,此时能救他的只有皇上了。皇上还没醒,他今天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梗着脖子,绝望的看着皇上睡着的屋子,嘶哑的喊着皇上。   许承泽看了水云一眼,表情淡淡的。   他从容不迫的先向皇后行了礼,才道:“皇后娘娘,皇上并没有什么大碍,您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水公公在宫里这么多年,深知皇上的脾性,皇上也十分信任依赖他。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水公公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他即便有错要惩罚,也该皇上自己定夺。”   许承泽这番话说的婉转,皇后严氏却蓦地变了脸色。   “宁妃,你不要拿皇上来压本宫!本宫是皇后,统领后宫,奖罚惩戒,都可使得,怎么就做不了主了?哪怕是本宫要了这个狗奴才的命,谁又敢说什么!”   “娘娘说的是。”许承泽淡淡道,“水公公隐瞒皇上病情不报,确实该打。但这是皇上的意思,否则他一个奴才又怎么敢违抗皇上的命令呢?您为何不等一等,等皇上醒来,听听他的意思?要是您把水公公打出个好歹来,皇上醒来看不到他,跟娘娘您置气,可就不值得了呀!”   严氏看看许承泽,又看看水云,脸色更加难看。她承认这个女人说的对,水云跟了皇上十几年,感情自是不同一般,要是自己冒然处罚他,确实会得罪了皇上。只是这个水云油盐不进,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宁贵妃待在冷宫足不出户,这俩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阿黛拉,本宫倒是小看你了!要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几句话,自己就饶了水云,岂不是自己成了恶人,好人都让她当了?   哪怕皇上对水云再看重,水云也不过是个奴才,自己是皇后,父亲是太师,难道皇上真能跟自己翻脸不成?   想到这里,严氏冷笑一声,“正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人,对皇上不止是忠心这一条。在皇上妄为的时候,要能劝解皇上,要及时将皇上的情况汇报给太后及本宫,让太后跟本宫劝解皇上。这一次皇上只是晕倒了,要是更严重呢?他一个奴才,能承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吗?”   皇后把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水云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他眼中含泪,惶然的垂下头去。   许承泽却面色不变,不紧不慢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水云公公确实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是,皇上身边不只有他一个人。宫女太监一大堆,是不是个个都该死?而且皇上病了好几天,他每天照常上朝,见过大臣无数,还每天都去慈宁宫拜见太后,皇后娘娘那里也该是去过的。这么多人都没有察觉到皇上病了,怎么能怪水公公一个人呢?”   严氏柳眉倒竖,冷声道:“贵妃娘娘是在责怪太后跟本宫了?”   许承泽淡淡一笑,“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可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不明白,您这么着急治水公公的罪,究竟是为何?” 第50章 皇后离开   严氏没想到一个被打入冷宫的贵妃,居然敢如此跟她说话。   她往前一步,斜睨着许承泽,冷笑一声,“宁贵妃,你可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许承泽面色不变,“臣妾自然记得,臣妾自认为没有做有失身份之事。”   “没有?可本宫听说……”   许承泽冷冷打断她的话,“不知皇后今儿来梅芳园的目的究竟为何?如果是来看望皇上的,可您来了梅芳园,一没有问皇上的病情,二没有进里面看望皇上,实在是让臣妾费解。如果您是来追究罪责的,现在恐怕不是时候,皇上还没醒呢!孰轻孰重,您都分不清吗?臣妾现在要进去照顾皇上,恕不能奉陪,请皇后娘娘见谅!”   严氏被许承泽的一番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却听她又道,“水云公公,请跟本宫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水云连忙答应着,挣扎着挣脱了两名侍卫的钳制,踉踉跄跄的跟在许承泽的后面。   皇后见许承泽居然如此无视她,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   “还不把他拦下!”   两名侍卫往前一步,却被伊娜拦住了。   “两位,皇上正在里面休息,要是咱们打打杀杀的惊了驾,这罪过两位承担的起吗?”   忠心忠诚两人犹豫了,伊娜说的对,如果真的惊了驾,皇后娘娘不过是一句皇上恕罪,倒霉的是他们两个。   两人这么一犹豫,水云已经跟着许承泽进了里屋。   严氏气的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两个人瑟缩着低下了头,却没动。   严氏紧紧攥住拳头,她来梅芳园明明是要带皇上离开,是要找这个宁贵妃的晦气,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幅局面?   她愣了片刻,恨恨的一甩袖子,“走,咱们去慈宁宫!”   “是。”   许承泽听到皇后走了,松了口气。这个女人比他预想中的好对付一些。只是她此时负气走了,应该是去太后那里了吧?   想起宫里的一群女人,天天勾心斗角,许承泽就头疼。但身处其中,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水云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皇后走了,松了口气,匍匐在地。   “水云谢过贵妃娘娘救命之恩。”   许承泽抬了抬手,“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水云起身,脸色依然不好看。他入宫这么久,今天的情况是最危险的,要不是有宁贵妃护着,他今天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因此,他对许承泽的感激是真心实意的。   许承泽道:“水公公,皇后的话听似无理,但也有理。你身为皇上身边的人,是不该一味的顺着皇上。”   水云低下头,“奴才谢贵妃娘娘提点,以后皇上有事,奴才会第一时间来告知娘娘。”   许承泽想说不必,却说不出口。水云能这么说,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吧?   却听水云又道:“娘娘,您虽然身在冷宫,但是皇上对您念念不忘,您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啊!”   许承泽蓦地抬头,这话是真的吗?   他想问个明白,却不知如何开口。   水云低头道:“娘娘,皇上醒来,定会饿了。奴才去御膳房嘱咐一下,让他们给皇上做些清淡的饮食送过来。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奴才让他们一并做好送来。”   许承泽此时哪里有胃口,“不用那么麻烦,皇上病了,应该没有什么胃口。我这里有小厨房,让阿莲准备些清淡的吃食就是。”   “娘娘,这不合规矩。”   许承泽淡淡一笑,“皇上不知道何时醒来,你让御膳房什么时候做饭?早做了也是放着,还要大老远的送来。就让阿莲做吧!你害怕我动什么手脚吗?放心,本宫对皇上的关心不比你少。”   许承泽虽淡淡笑着,但气势逼人,水云只得同意。 第51章 太后来了   果然像许承泽想的那样,水云去了御膳房还没回来,太后她老人家就来了。皇后亲自扶着,前呼后拥的,宫女太监站了梅芳园一屋子、一院子,还带着两个太医。   许承泽原本觉得这梅芳园冷清空旷,此时却觉得这园子真小,好像连人都站不下了。   这是许承泽第一次见到太后,行礼过后,站起来偷偷打量。   太后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但保养得宜,皮肤白皙细腻,只是稍嫌富态。不仔细看她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仿佛只有三十多岁。她身穿酱紫色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颗碧玉簪子,一颗花生般大小的红色玛瑙垂在发间,富贵堂皇。   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散发出摄人的气场。   这也是太后第一次见许承泽,南疆国的公主,皇上亲封的贵妃娘娘。女子正直妙龄,穿着一件碧绿色的丝质罩衫,里面是白色绣花的高领交衣,下面系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削肩细腰,肌若凝脂,气质如兰。一抬眼,一垂眸,长长的睫毛下遮着一双幽黑深邃的眼睛。   太后叹息,果然是气质容貌都上佳的女子。再看一眼旁边的皇后春儿,也算是美女了,可跟人家一比,真真是比下去了,难怪皇上对她如此爱恋维护。   太后轻咳一声,冷声道:“皇上现在如何?”   许承泽心道,太后比皇后会做人多了,起码到这里的第一件事是询问皇上的病情,而不是急着示威。   他压低了声音道:“回太后,皇上吃了药,退烧了,正睡着。”   太后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带哀家进去看看。”   “是。”   太后扶着严氏的手,慢慢的走进了寝殿。   屋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但是能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太后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床边。   “皇上……”   皇后才叫了一声,太后就压低着声音制止了她。   “春儿,皇上累了,让他好好休息。”   “是,太后。”皇后连忙垂下眼睫,小声道,“春儿……春儿只是担心皇上。”   太后冷冷看了她一眼,没再言语,走到床前,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她伸出手,像是想摸摸皇上的脸,却又怕惊到了他,又收回手,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   许承泽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要不是知道太后不是郭珩的亲生母亲,知道太后垂帘听政,伙同太师把持朝政十年之久,知道即使是现在,她依然在背后给郭珩使绊子,他还真会被这一幕母子情深而感动呢!不得不说,太后就是太后,这幕戏演得炉火纯青。   太后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轻声道:“咱们外头说话吧!”   到了外间正殿里坐下,皇后迫不及待道:“太后,这里毕竟是冷宫,条件简陋,皇上在这里怕是照顾不周,不如让皇上移居坤宁宫,臣妾定会衣不解带的照顾皇上,让皇上早日康复。”   太后看向许承泽,“宁贵妃,你的意思呢?” 第52章 皇后留下   太后点头,“宁贵妃此言有理。不知皇上病情如何,可有太医看过了?”   “回太后,皇上晕倒,臣妾立即让人请了齐太医过来,太医给皇上用了针,也开了药,皇上已经喝下了。齐太医说,皇上的烧已经退了,要是今晚不再热起来,危机就算过了,之后还要静养。齐太医还在偏殿休息,太后要是不放心,臣妾这就请他过来。”   太后道:“既然齐太医来看过了,哀家就放心了。齐云山也一把年纪了,给皇上用了针,也该累了,就让他歇歇吧!”   “臣妾谢太后体恤。”   “既然齐太医说皇上不宜搬动,那就让皇上留在这里吧!”   严氏没想到太后会听宁贵妃的,忍不住喊了声“太后”。   太后看着她,缓缓道:“皇后对皇上之心,哀家知道。只是皇上日夜操劳,确是累了,就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他醒了,让他自己决定。”   她见皇后急切的样子,再看神色不变的宁贵妃,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春儿这孩子如此急躁,怎么是人家的对手呢?   “春儿,既然皇上不宜挪动,你就在这里伺候皇上吧!”   “什么?太后,您让我,让我留在这里?可…可这里是冷宫啊!”   皇后不敢相信。   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心里更加失望,语气却坚定。   “宁贵妃能在这里,你怎么不能呢?”   说完,她站起身来,“哀家累了,先回去了。春儿,要是皇上醒了,立即告知哀家。”   严氏还要说什么,却对上太后的一个眼刀,只能唯唯诺诺的低下头,跟众人一起说了句,“恭送太后。”   许承泽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让皇后留下来,但既然她开了口,自己也无法拒绝。   “皇后,这里条件简陋,还请皇后娘娘海涵。”   严氏冷冷看了宁贵妃一眼,抬起头把屋子重新打量了一番。   梅芳园虽说是冷宫,但宫殿的建筑风格跟离它最近的凤栖阁差不多,都是一正殿,一配殿。正殿中间为厅,两旁为寝殿。房间不小,但里面除了一套桌椅,什么都没有,显得十分空旷。   严氏只是打眼一看,就看到了房间的立柱和窗子上,红漆脱落了很多,露出斑驳的痕迹。窗纸也是旧的,看不出图案来了。   她一脸嫌弃道:“宁贵妃,你平日睡在哪里?”   “回皇后娘娘,皇上睡的那个房间是臣妾的寝殿。”   严氏立马转身,再次走进刚才的房间,皇上还在睡,屋里很安静,更显得房间冷清。整个屋子里只有大红的床帐是新的,但上面绣的龙凤呈祥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从宁和宫带过来,宁贵妃成亲时候用的。   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着那床帐就膈应,转身出了房间。   “西边这个房间呢?”   严氏一边问,一边走了进去。   许承泽跟在她身后,“住着臣妾的两个侍女。”   严氏看着这间屋子,比刚才的寝殿小一些,只有一张大床,上面放着两个枕头。   她冷声道:“荣海,让人收拾收拾这里,本宫就住在这里了。”   荣海连忙答应:“是!” 第53章 我会守着他   许承泽、伊娜和阿莲目瞪口呆的看着荣海指挥着众多太监、宫女一趟趟的往梅芳园里搬东西,什么罗汉床,贵妃榻,珍珠帘,芙蓉帐,鸳鸯枕,金丝被……把个梅芳园的西寝殿放的满满当当。真是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人家拿不来的。   阿莲小声道:“只不过住几天而已,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伊娜冷笑道:“随便他们折腾,跟咱们无关!”   许承泽莞尔一笑,“是啊!跟咱们无关。只是委屈你们俩,要睡到配殿去了。”   阿莲道:“公主,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在哪里睡都是一样的。只是您喊我们不太方便了。”   伊娜道:“公主放心,我跟阿莲会轮流陪着您的。只是,皇上把您的床占了,您晚上在哪里睡呢?”   “对啊!”阿莲也意识到了,“皇上住在东屋,皇后占了西屋,您怎么办呢?”   许承泽淡淡道:“皇上病着,我怎么能睡得着呢?我会守着他的。”   “对对!”阿莲连连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我看那皇后根本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公主,晚上怕是要辛苦您了。”   许承泽瞪了她一眼,“阿莲,慎言。”   阿莲吐了吐舌头,“是,公主。”   许承泽知道她这会儿答应的好,等下次该说的时候还是会说。他对她活泼的性子无奈,却又很喜欢。算了,反正她也只是在自己面前说说而已。   “阿莲,去做晚饭吧!伊娜,你去看看皇上的药熬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端进来,我进去守着皇上。”   “是。”伊娜和阿莲答应着去了。   许承泽轻轻的走进自己的寝殿,郭珩还在睡着,只是眉头已经舒展开,脸色也好看了很多。   他只是累了吧?朝中事纷纷扰扰,哪里有时间休息呢?   许承泽叹了口气,自己该快点儿行动了,即便不能离开冷宫,也要想出个能靠近他的办法。   郭珩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光线很暗,十分安静。他看着陌生的床帐,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儿。难道……这里是梅芳园?我躺在宁贵妃的床上?   他下意识的把身上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深深吸了口气,淡淡的龙涎香中夹杂着一股浅浅的味道,不像是熏香,仿佛是那个人身上清浅淡然的味道。   郭珩转头,只见窗边坐着一个人,背脊挺的笔直,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借着窗外的光看书。只是,她的眼睛落在书上,好半天没有翻页。   夕阳的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镶上了金边,她就那么静静的坐着,郭珩却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   “宁贵妃?”   郭珩张嘴,声音低哑晦涩,低沉的几不可闻,但是坐在窗边的人却听到了。   许承泽几步走到郭珩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惊喜道:“郭……皇上,您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郭珩抬起眼来,正对上眼前的人红着的眼圈。他怔怔道:“你害怕什么?” 第54章 您吓死臣妾了   “我……”许承泽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因为激动而失言了,连忙改了口,“皇上,臣妾是担心您的身体。您昏睡了一下午,现在已经酉时了,您饿不饿?臣妾这就让人拿吃的进来。”   许承泽放开郭珩的手,要起身出去,手却被郭珩给握住了。他的手有点儿凉,也没什么力气,许承泽却放不开。   “别走!”郭珩说的急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不敢看他炽热的目光,低垂下眼帘,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好,我不走,我给你倒杯水喝。”   郭珩像是反应迟钝的老人,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放开了他的手。   许承泽把郭珩扶起来,把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在床头半坐着,这才到桌边倒了杯温水给他。   郭珩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许承泽,即便是把水杯捧在手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是不肯移开。   许承泽红了脸,忍不住瞪他一眼,“皇上,喝水。”   那一眼,似嗔带怨,在郭珩眼里,是说不出的风情,只觉得心里荡了又荡。看着许承泽的目光越发深邃炽热,直到许承泽,脸如云霞,几乎恼羞成怒,这才轻笑一声,低头喝水。   “很甜。”   郭珩只喝了一口水,又抬起头来,嗓子被温水润过后,虽然依然低哑,但舒服了很多。   许承泽对上郭珩含笑的目光,脸上更红了,嗫嚅着道:“你觉得甜那就多喝点儿。”   郭珩看着他羞赧的样子,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见他一直低着头,不敢再逗人,只是伸了一只手去拉住了他的手。   许承泽想要挣脱,却见郭珩正喝着水,怕他呛着,只能由着他握着。   “皇上!您醒了!皇上,您可吓死臣妾了!”   一声尖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郭珩手一抖,杯子里的水洒了大半,然后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皇上!”   许承泽连忙把郭珩手里的杯子拿过来,放到桌上,轻轻的给他拍背。   郭珩一口气还没喘匀,一个人猛地扑在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又咳嗽起来。   “皇上,您怎么样了?快来人!快去请大夫过来!皇上,您可吓死臣妾了!”   郭珩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说起话来依然气喘。   “皇后,你先起来。”   “是。”   严氏这才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瞪了许承泽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皇上,您可好些了?您怎么病了也不告诉臣妾?臣妾可是皇后,是您的枕边人啊!您要是告诉臣妾,臣妾绝对不会……”   许承泽站起来,轻声道:“皇上,臣妾去请齐太医过来。”   说完,他冲着皇上矮身福了一福,就要出门。   严氏见皇上的眼神一直随着许承泽,其中是说不出的温柔宠溺,气愤道:“你站住!皇上,您病的晕倒了,这么大的事儿,宁贵妃居然隐瞒不报,见了本宫也不行礼,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许承泽下意识的站住了脚,转过身来,淡淡道:“皇后娘娘要算账,不必急在此时吧?这会儿还是请太医给皇上看病要紧。”   郭珩听了许承泽的话,诧异的看向她,没想到像她这样性子淡泊的人也会如此说话,却又觉得她说的很对。 第55章 留在这里   郭珩知道皇后的性子,生怕许承泽吃亏,佯装咳嗽了两声,才道:“皇后,宁妃也是担心朕的病,才一时忘了礼数,你就无须计较了。”   皇后怎么能轻易放过,“可是皇上,这宫里的规矩……”   许承泽往前两步,恍然大悟道:“皇上,臣妾现在想来,刚才皇后娘娘进门之后,也没有给皇上请安。而且,她还胆大妄为,压在了皇上的龙体上,压得皇上喘不过气来。皇上,您说该治皇后娘娘什么罪呢?”   严氏没想到宁贵妃没有害怕,反而指责起自己来。她想了想,自己刚才确实没给皇上行礼,而且也确实不顾礼仪压在了皇上身上。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从床上下来,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刚才看到您醒了,太过激动,所以才忘了规矩,请皇上恕罪。”   郭珩看向站在旁边的许承泽,只见他嘴角含笑,丝毫不见紧张,仿若胸有成竹。对上自己的目光时,居然还顽皮的眨了眨眼睛。   郭珩心里暗笑,这个皇后整日里不是治这个奴才的罪,就是治那个嫔妃的罪,整天搞得宫里鸡飞狗跳。要不是太后和太师在背后给她撑腰,自己又怎么能忍她到现在?宫里的嫔妃们都太过聪明,惯会审时度势,对皇后都是恭敬有礼,退避三尺,哪有人像宁妃这样直言不讳,公然指责她?   凭着这一点,郭珩看向许承泽的目光又有了不同。   他含笑道:“宁妃说的是事实,但皇后失仪也确实情有可原。皇后,起来吧!”   “谢皇上恩典。”   严氏心中得意,皇上还是不舍得治我的罪的。   却听郭珩又道:“既然皇后情有可原,那么宁妃一心要去给朕请太医,忘了向皇后请安,皇后也不要计较了。”   “这……”严氏心里不甘,但皇上开了口,她只能咽下这口气,“春儿谨遵皇上圣意。”   郭珩笑着看向许承泽,“宁妃还不快去给朕请太医?”   “是。”   许承泽出了寝殿的门,郭珩才问道:“皇后,你怎么在这里?”   严氏顿时露出一股惶惶然的表情,用手帕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凄然道:“皇上,臣妾听说您病倒了,简直吓得魂不守舍,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了来。可是宁贵妃她居然不让臣妾见您,把臣妾挡在了这寝殿之外。还是太后前来,才让臣妾进了这门。皇上,您病了,臣妾身为皇后,怎么能不紧张,不担心呢?臣妾有心让您住到坤宁宫,但宁贵妃愣是拦着不让,臣妾无法,只能也住在这里了。”   郭珩心里想着皇后的话有几分可信,听到她说要住在这里,惊讶的好半天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你要住在这里?”   严氏似乎早就在等着这句话,连忙点头,“是的,皇上。这里是冷宫,条件简陋,那些奴才笨手笨脚的,怎么能照顾好您呢?所以,即便是条件艰苦,臣妾也要留在这里照顾您。”   “可这梅芳园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住在哪里呢?” 第56章 这里不错   “谢皇上关心。”严氏先行了个礼,随即又道,“这里的环境确实太差,可是皇上都能住,臣妾怎么不能住呢?臣妾就住在这正殿的西房,离您最近,您有什么吩咐,臣妾一定第一时间赶过来。”   郭珩皱起眉头,“你住在西房,那宁妃住在哪里?”   严氏撇了撇嘴,立即用手帕遮住了,“这梅芳园这么大,总有她住的地方。”   她话是这么说,却十分心虚,低着头,只悄悄拿余光看着皇上。   郭珩对梅芳园了解不多,但他知道梅芳园是冷宫,自然是建筑最少,空间最小的,虽然有个大园子,但疏于打理,让整个梅芳园更加显得冷清荒凉。   宁妃能住到哪里去?偏殿吗?他抬头看看自己所在的屋子,墙壁壁纸泛着黄色,窗帘的颜色也不甚新鲜。这里应该是梅芳园最好的房间了,触目所见,满目疮痍,可想而知年久失修的偏殿是什么样子了。   郭珩没有说话,严氏又道:“皇上,您还病着呢!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臣妾是皇后,是一宫之主,自然不会让宁贵妃没有地方住。您放心,旁边的偏殿,虽然简陋了些,但是被褥都是新的,委屈不了她的。”   郭珩听着她絮絮叨叨,就知道事情不是她说的这样,这个女人虽然进宫只有两年,但他已经很了解她的脾性。她只有心虚的时候,才会话多。   想到宁贵妃也是大病初愈,身体单薄…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她到底住在哪里。想到这里,郭珩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严氏一把拦着了他,“皇上,您要去哪里?您要保重龙体啊!您要什么,臣妾去给您取。”   郭珩懒得跟她啰嗦,一把推开她,就下了床。严氏虽然是皇后,却也不敢真的阻拦皇上,只能跟在他的身后念叨。   “皇上,您刚刚退烧,怎么能出去呢?齐太医马上就来了,还是让他给您看过您再下床。皇上,您慢点儿,臣妾扶着您…”   郭珩懒得理她,先进了西屋。   西屋里正在忙碌的太监宫女见到皇上进门,立即停了手里的活,跪在了地上。   荣海先给皇上行了礼,又对皇后道:“主子,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您看意下如何?”   郭珩身体难受,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烦躁,“行了,都下去吧!”   “是。”   荣海看了皇后一眼,见皇后没有表示,便带着人退出了出去。   郭珩站在屋子中央,打量着这个房间。跟他刚才住的东屋差不多大,已经布置的富丽堂皇。宽大的罗汉床上挂着大红色的芙蓉帐,上面铺着崭新的藕荷色丝被。床前地上铺了厚厚的米色地毯,窗边搭了一个贵妃榻,上面摆着玉石枕头和天青色的薄毯。一套黄花梨的桌椅板凳也是新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套青花瓷的官窑茶具。   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轻笑一声,“这里……倒是不错。”   严氏陪着笑道:“皇上,臣妾怕冷宫条件太差,您住不习惯,所以就让人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番。皇上,要不您今晚就住到这里?” 第57章 何必动气   郭珩哪里看不出这里的一切摆设都是按照皇后的喜好布置的?不过是住一两晚而已,她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他不说破,又四处看了看,“嗯,这里确实不错。皇后有心了。”   严氏的笑脸瞬间凝固了,皇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睡在这屋?那自己住在哪儿?随即又心中暗喜,皇上如果睡在这屋,岂不是要跟自己同床共枕?   她的表情瞬间明媚起来,声音也柔的能滴出水来。“皇上能体会到臣妾的这一番苦心,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郭珩点点头,却又往门口走去。边走边问,“水云呢?”   严氏愣了愣,“臣妾进门,就没看到水公公。”   郭珩皱起眉头,“大胆的东西!朕病了,他居然不在朕身边伺候!去找他来!”   严氏听郭珩骂水云,以为他厌了水云,连忙跟在他身后落井下石。   “水云那个奴才确实不像话,您病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本宫汇报。臣妾看,他不适合留在您的身边了。”   郭珩淡淡看了她一眼,轻笑道:“皇后觉得谁合适?”   “依臣妾看……”   两人说话间,又回到了东屋。   “皇上,您怎么起来了?”   许承泽进门,正看到走到屋子中央的郭珩,连忙上前扶住他。   “皇上,您刚刚退烧,身子虚,可不要再着凉了。您要找水公公吗?是臣妾让他回您的寝殿取东西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您快上床躺着,齐太医来了。”   郭珩见到许承泽,对上他眼中关切的目光,听着他温柔的话语,一颗心定了下来,任由他扶着回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皇后跟在两人身后,气不打一处来。皇上刚才不听她的话,非要下床,见了自己布置的那么好的房间不住,又回到这个破房间,还让宁贵妃扶他。难怪说帝王无情,喜新厌旧,这宁贵妃到底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皇上居然如此宠爱她,哪怕把她打入冷宫还来看她,还一味的由着她对付自己。   皇上躺下了,跟着进门的齐云山这才给皇上及皇后行礼。   严氏几步走到齐云山的身边,“齐太医,你可要给皇上好好看看,皇上莫名其妙的病了,可蹊跷的很。听说宁贵妃也病了,莫不是她传给了皇上?要是需要回避的话,你可要直说啊!”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是郭珩和许承泽都听的清清楚楚。   郭珩听了严氏的话,气的脸色都变了,刚刚躺下就要坐起来,却被许承泽的一只手轻轻压住了肩膀,阻止他起身。   他纳闷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宁贵妃,就见她微微弯着身子,低头看着自己,轻笑道:“皇上何必动气?皇后说的有理,您是一国之君,身体要紧,当然要齐太医好好看看。”   郭珩被她淡然的一笑晃花了眼,一时忘了说话,只是眼睁睁看着她走到床尾,把位置让出来以便齐云山诊脉。   齐云山是宫里的老人了,听的,见的事情多了,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恭恭敬敬的走到床边,坐下给皇上诊脉。 第58章 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齐云山才收回手,缓缓道:“皇上,从脉象上来看,您的病好转了很多,但是这一次病来的凶险,恐怕会有所反复,所以您还是要多休息,药还要多喝几天。”   “朕知道了,劳齐太医费心了。”   “那臣去嘱咐人抓药了。”   说完,齐云山起身就要离开。   严氏却道:“齐太医,本宫刚才不是说了吗?皇上病的不明不白,是谁把病过给了皇上,是不是要好好彻查一番?尤其是这位贵妃娘娘,本宫听说是她先病了,然后皇上才病了的。”   齐云山只得跪下,“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只是,贵妃娘娘和皇上的病都是老臣诊治的,从脉象和症状来看,两人的病情并不相同,皇上的病跟贵妃娘娘的病应该无关。”   “是吗?可据本宫所知,这宫里除了宁贵妃,再没有别人生病。你说不是她,本宫怎么能信呢?”   “这个……”齐云山并不紧张,反而挺直了脊背,“皇后娘娘莫不是信不过老臣?老臣在这宫中行医几十年,自认不会看错。”   严氏知道齐云山的脾气,也知道太后对他十分看重,连忙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只是觉得皇上是万圣之尊,小心些才不会错。”   许承泽没想到齐云山如此硬气,她入宫时间太短,自然不知道齐云山医术了得,还有先皇亲笔提的“杏林之首”的御牌,怎么会听任皇后的指责?   他见严氏面色不虞,郭珩眉头皱起,似乎颇不耐烦,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皇上,臣妾不明白,臣妾自进宫以来,只见过皇上三次,每次时间都很短,皇后要怀疑臣妾,臣妾真是冤枉啊!听说最近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在南书房殚精竭力的为国事操劳,而陪着皇上时间最长的是朝中大臣,尤其是太师。听说,太师最近老是咳嗽,皇后,您说会不会是……”   许承泽故意没有说完,但他相信皇后肯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他话说到此,皇后已经变了脸色。   严氏没想到一个被打入了冷宫的贵妃居然敢如此对自己说话,但是她说的又是实情,她父亲严太师最近确实犯了咳喘的毛病。   她气的浑身颤抖,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厉声喝道:“大胆!阿黛拉,你身为后宫嫔妃,居然探听朝中之事,你可知罪?”   许承泽挑了挑眉,瞪大了眼睛,看向郭珩。   “皇上,臣妾初入大梁,还真不知道关心皇上的身体就是妄议朝政了。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您倚重太师,这几日因为太师的病,皇上吃不好睡不安,一再让太师不用上朝,还请了齐太医为他诊治。可太师一直带病坚持,太师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皇上刚刚封了他为太子太保,褒扬他为大梁上下官吏学习的榜样。臣妾身处内宫,并不想打听朝中事务,但皇上奖赏太师,普天同庆,本宫也得了份赏赐,这消息可不是臣妾打听来的呀!”   “你!”严氏气的脸涨的通红,只能瞪着许承泽,一句话说不出来。 第59章 你也回去吧   许承泽并不想得罪严氏,毕竟她贵为皇后,而且背景太深,他一个人在宫里孤立无援,得罪了皇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才要说几句缓和的话,就听郭珩冷哼一声,“宁妃大胆!”   许承泽连忙跪下,低头喊了声:“皇上赎罪。”   郭珩冷声道:“宁妃,你贸然顶撞皇后,其罪不轻,念你初初入宫,不熟悉宫里规矩,这次就饶了你。皇后说的对,你病刚好,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下去吧!没有传召,不许踏进正殿一步!”   “是!多谢皇上开恩。”   许承泽施了一礼,抬起头来,正看到郭珩跟自己眨眼睛。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郭珩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许承泽也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把皇后得罪了,但是皇后话里话外都是指责他,他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此时郭珩给他台阶下,他自然赶紧离开了。   至于皇后是不是记恨了他,反正话已经说了,后悔也没有用,日后只能小心从事了。   “皇上,您就这么放她走了吗?她如此大胆,顶撞臣妾,皇上……”   严氏见皇上居然替自己出头,气焰又长了回来。   郭珩靠到床头,无力的喊了声:“皇后。”   严氏见郭珩露出疲乏之色,连忙住了嘴,走到他身边。   “皇上,您怎么了?”   郭珩看着严氏的一张脸,就想到了太师,心里涌上一股厌烦,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朕累了。想要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吧!”   严氏瞪大了眼睛,“皇上,您让臣妾回哪儿去?”   “自然是去坤宁宫。”   “皇上,您病的如此严重,臣妾怎么能离开呢?”严氏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圈发红,“臣妾要陪着您。”   郭珩皱起眉头,才要说话,水云端着一个托盘进了门。   他先把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给皇上皇后行礼。   “奴才水云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冷哼一声,“水云,你身为内务府总管,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这么长时间不在皇上身边,该当何罪?”   水云跪着来到郭珩床前,磕头道:“皇上,奴才该死,没能一直守在皇上身边。望皇上恕罪。”   郭珩见他额上有汗,知道自己病了,他肯定紧张的不轻,也有很多事要他张罗。   “恕你无罪,起来吧。”   “谢皇上!”   水云起身道:“皇上,药熬好了,您现在喝吗?还是先吃饭,吃完饭再喝药?”   一想起那么苦的药,郭珩又皱起了眉头。   “先吃饭吧!省的吃完药,没了胃口吃饭。”   “是。”   水云端来托盘放到床边的凳子上,一打开盖子,郭珩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饭菜香味。   “皇上,这是贵妃娘娘特意让厨房给您炖的鸡汤,浮油都去了,只有清汤,加了一点儿葱花和盐,您喝一口尝尝?”   郭珩点头,喝了一口,“嗯,味道是不错。”   鲜香的鸡汤下肚,唤起了郭珩的饥饿感。他晕了一下午,此时已近戌时,确实饿了。   “皇上,这是凉拌的青菜,您吃一口?”   小青菜入口,酸爽鲜脆。郭珩吃完一口,忍不住又要了一筷子。   “皇上,您觉得这青菜好吃吗?”   见皇上点头,水云才道:“这是贵妃娘娘园子里种的呢!”   郭珩咽下口里的菜,抬起头来,“宁妃自己种的?” 第60章 谜团越来越多了   水云陪着笑,“对啊!娘娘不仅种了菜,还养了鸡鸭呢!”   “这鸡汤是她养的鸡熬的?”   “是。阿莲姑娘很舍不得呢!说这鸡是留着下蛋的,一共才两只,你就给吃了一只。”   郭珩笑起来,这个阿黛拉特立独行,连身边的侍女都不一样呢!他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你跟她说,赶明儿朕好了,多送她几只鸡。”   水云咧开嘴也笑了,“水云替阿莲谢谢皇上了。阿莲说,皇上肯多吃点儿,就是赏她的脸了。”   “这饭菜是阿莲做的?”   “是。贵妃娘娘怕御膳房离的太远,送饭的时机不好把握,就让阿莲姑娘做了。皇上,娘娘跟奴才不按规矩办事,还请皇上责罚。”   说着水云就要跪下,郭珩笑起来,“行了,朕恕你们无罪。难怪这菜的味道不一样,原来是阿莲做的。你跟她说,她做的菜朕很喜欢,以后有机会还会来吃的。”   “是。”   郭珩病的嘴里没味儿,这酸爽的小菜倒是很开胃。   “没想到宁妃的两名侍女都有些本事。”   严氏见皇上吃的有滋有味,只顾着跟水云说话冷落自己,本来就心里有气,此时听他一味的夸奖宁妃,更是气上加气。   她冷冷道:“皇上,梅芳园即便是冷宫,也是皇宫内院,养鸡养鸭,成何体统?依臣妾看,您该下旨,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郭珩疑惑的看着她,“皇后,你怎么还在这儿?”   严氏顿时说不出话来,红着眼圈道:“皇上,臣妾之所以来这个冷宫,就是来伺候您的,您让臣妾去哪里?”   郭珩见到她委屈兮兮的样子就烦,但碍着太后和太师,却又不能跟她翻脸。只能压着脾气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这里有水云就够了。”   严氏红着脸,“皇上,这里条件太差了,您不到西屋去休息吗?”   “不了,天色不早了,朕也累了,吃过饭就睡了。你要是饿了,让御膳房给你做点儿吃的,也去休息吧!”   严氏眼珠一转,“皇上,听您夸宁妃这里的东西好吃,臣妾也想尝尝呢!”   水云才要说话,郭珩抬手拿起他手里的碗,一下子把碗里剩的小半碗鸡汤都喝了。   他把空碗放下,才道:“可惜,宁妃做的太少了,刚够朕一个人吃的。你要是饿了,让御膳房做吧!”   说完,闭上了眼睛,“朕累了,这就歇息了。”   水云连忙道:“皇上,您不能睡,您还要吃药呢!”   郭珩睁开眼,又皱起眉头,声音严厉了起来。   “朕不想吃!”   水云知道皇上讨厌喝药,嫌苦,每次吃药都很费劲,费尽了他的唇舌,还要多预备几碗,但是今天他有贵妃娘娘的秘方。   他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奴才给您准备了话梅,您含在嘴里就不苦了。”   “话梅?”   水云点头,“对。”   郭珩想起之前喝药的时候,虽然他意识模糊,但依稀记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贵妃怎么知道自己吃药的时候要含着话梅呢?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真是越来越多了。 第61章 同床共枕【一更】   郭珩转念一想,既然她已经入了宫,自己有的是时间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想到这里,他嘴角翘了起来,轻声道:“好,朕吃药。”   “曰 ,,   疋。   水云明确的感受到了皇上情绪的变化,心中疑惑,只一颗话梅,皇上就肯吃药了吗?我伺 候了皇上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呢!   他端了药走到床边,却见皇后袅袅走了过来。   “皇上,让臣妾伺候您吃药吧?”   说着就伸手来端水云手里的碗。   水云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娘娘,小心,烫! ”   郭珩抬头,疑惑道:“皇后,你还没走吗?你回去休息就好,这种粗活不用你做。”   “可是……”严氏委屈起来,“臣妾也想为皇上做些什么。”   郭珩心道,你跟你爹做的已经够多了。   他淡淡笑道:“皇后的心意朕领了,朕累了,皇后还是自便吧!”   说完,他看也不看皇后,吩咐道:“水云,喂朕吃药。”   “曰 ,,   疋。   水云不敢看皇后窘迫的模样,低着头,捧着碗,半跪在床前喂皇上吃药。   严氏讪讪的站在旁边,见水云先拿了一颗蜜饯放到皇上嘴里,然后一勺一勺给皇上吃药。 而郭珩虽然皱着眉头,满脸嫌弃拒绝的样子,但还是把一碗药都喝完了。   两个人一个吃,一个喂,旁若无人。   严氏攥了攥拳头,恨恨的走出门去。心里愤愤,郭珩,你太过分了!   水云一边喂药,一边诧异。他原本对宁贵妃的法子半信半疑,但看着皇上眉头虽然皱的紧 紧的,但还是坚持把药喝了下去,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不由得更加敬佩起贵妃娘娘,心里决 定自己以后对待贵妃娘娘要更加谨慎才是。   郭珩吃过药,躺进被子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干净清爽,里衣也换了新的。   “水云,谁给朕换的衣服?”   “回皇上,是贵妃娘娘。娘娘看您出了一身汗,亲自给您擦了身体,换了衣服。”   是她?郭珩有些吃惊,他们虽然已经成亲,但还没有圆房,他想不到那个脸上总是冷冷淡 淡,对自己一直抗拒的南疆国公主,居然会帮自己擦身换衣服。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抗拒自己吧   ?   想到她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解开自己的衣带,拂过自己的身体,郭珩的身体突然热了起来   水云顿时紧张起来,“皇上,您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又发烧了?”   郭珩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确实有点儿烫,他不禁暗笑,自己早就不是毛头小伙儿 了,想到个姑娘,居然会红了脸。   “水云,去看看宁贵妃睡下了没有?”   “回皇上,应该是没有。”   “嗯? ”郭珩挑眉看向他。   水云道:“皇上,您睡了贵妃娘娘的房间,皇后占了西屋,贵妃娘娘只能到偏殿去凑合一 晚。奴才过来的时候,还听贵妃主仆在争执呢!”   “争执什么?”   “是……伊娜让公主睡床,可公主非要打地铺。”   “什么?打地铺?”   郭珩猛地坐了起来,想着公主大病初愈的单薄的身体,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   却听水云又道:“那偏殿的窗子关不严,里面透着风,久没住人了。而且,褥子被子都不 够……”   他还要说,郭珩打断了他的话,“这怎么行?去,去让她进来。”   “曰 ,,   疋。   或许是要准备睡觉了,许承泽进屋的时候,已经卸了妆,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身上只穿了 白色的丝质里衣,外面披着件深色的披风。   她的脸色不再如刚才的白里透红,泛出淡淡的不健康的黄色来,显得小脸儿越发的瘦削,   也更加我见犹怜。   看着这样的阿黛拉,郭珩心里十分歉疚,明知道她也病了,身体刚刚复原,自己占了她的 房间不说,还把她赶了出去。七月末的天,晚上已经有些凉了,偏殿里透风撒气,缺衣少被的 ,万一再着了凉,病了可怎么好?再想起她前几天病倒的模样,郭珩心里的愧疚更甚。   “阿黛拉给皇上请安。”   许承泽的病刚好,这整整一天都没有捞着休息,此时已经困的不行,眼圈发红,声音里也 没了精神。他不知道郭珩为什么又叫他来,心里忐忑,但已没有心思猜测。   却听郭珩轻声道:“过来,让朕摸摸你的手。”   许承泽诧异的抬头,正对上郭珩深沉的目光。   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伸了过去,被郭珩一把抓住了。   郭珩的手温热干燥,而许承泽的手冰凉滑腻。两人的手一握住,许承泽的身体猛地战栗起 来,郭珩以为他是被冻着了,再摸摸他的脸,也是冷的。   “你身上太冷了!来,到我被子里来!”   郭珩说着,身体往床里挪了挪,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皇上?”许承泽诧异的抬头,“这……”   郭珩抬头看着他,“咱们已经成了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同床共枕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   郭珩的脸沉了下来,“朕知道你不喜欢朕,朕也没有兴趣强迫你。朕只是不想你也跟朕这 样病了。你放心,朕什么也不做,明天朕就回崇文殿去!”   许承泽想说自己不是不喜欢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默默的脱了鞋上床。   他小心的躺在床边上,却被郭珩一把搂了过去,冷声道:“靠近点儿,床这么窄,你躺的 那么远,不怕掉下去吗?”   许承泽的脸一下子撞上了郭珩的胸膛,鼻端里顿时全是郭珩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有那么 一瞬间,许承泽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一颗心却砰砰砰跳的激烈。他的拳头紧紧攥着,居然不 知道放到哪里,浑身都僵硬起来。   郭珩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紧张,轻笑一声:“你可以把手放到朕的身   上。”   许承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放到了郭珩的身上,却虚虚的不敢用力。   郭珩的手却实在多了,在许承泽纤细修长的腰身上摸了摸,轻声道:“你太瘦了!是这里 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身体被郭珩轻轻的抚摸着,许承泽身上一阵阵的酥麻,开口时声音已经不稳,“不是。” 郭珩敏锐的感觉到许承泽声音的变化,心道,她对自己并不是全无反应,心情突然好了起 来。   “不用紧张,朕就是想做些什么,也不是现在,睡吧!”   许承泽不敢抬眼看郭珩是不是笑了,但他能感觉到胸腔的震动,然后是他绵长平静的呼吸 水云见皇上闭上了眼睛,轻轻的上前放下床帐,走了出去。   前半夜许承泽太过紧张,再加上担心郭珩的病,几乎没怎么睡着,起了两次给郭珩倒水喝 ,直到下半夜郭珩咳嗽的轻了,没再发烧,他才慢慢的睡了过去。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已经没了人,他伸手摸摸,那边的床单已经冷了,想来郭珩已 经离去有一段时间了。许承泽从单薄的床帐望出去,能看到外面桌椅朦朦胧胧的影子,他确定 ,天已经大亮了。   他拉过被子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沁入心脾,提示着他昨晚郭珩确实跟他同 床共枕过。他在被子上留恋的吸了好几口,这才喊了声“伊娜”。   他话音刚落,床帐就被拉开了,伊娜在床边低声问道:“公主,您醒了?昨晚,昨晚……   ”   许承泽知道她担心什么,摇摇头,“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其实伊娜已经猜到了,如果皇上知道了真相,定然不会那么平静的离开。但她还是不放心 ,想要问一问。此时听到许承泽肯定的回答,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公主,奴婢伺候您洗漱。”   “好。”许承泽一边坐起来,一边问道:“皇上什么时辰走的?”   “卯时刚过。”   “这么早?他还病着呢!”   许承泽不得不担心,郭珩昨晚咳嗽的厉害,根本就没法儿安睡,直到下半夜才睡的平稳了 些,而他卯时就上朝去了,这才睡了几个时辰?   又想起于秋远告诉他的朝中之事,他暗暗握了握拳,他不能再等了!   伊娜见许承泽脸色不虞,连忙道:“公主放心,皇上是吃了药走的,还吃了阿莲做的早饭 。他走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不要打扰您,还说,今天他不过来了,让您好好将养身体。”   说到这里,伊娜脸上再次浮上担忧之色,“公主,您说,皇上对您……”   许承泽沉默了,郭珩对他的心意他能感受到,自己该怎么办呢?回应他?不可能!可有不 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渴望着能跟他更亲近一些。   许久,他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皇后娘娘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房门被粗鲁的推开,皇后扶着荣海的手慢慢走了进来。她穿着大红色龙 凤呈祥的锦缎常服,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凤头钗,胸前挂着碧绿的翡翠如意,面沉如水,一身的   气派。   她一边走,一边淡淡道:“贵妃娘娘好睡啊!这个时辰才起呢!” 第62章 种菜【二更】   许承泽对于她语气中的嘲讽恍若未闻,起身行礼,“阿黛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 岁千岁千千岁。”   严氏在椅子上坐下,这才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许承泽站起身,微微低着头,严氏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他。心里不屑一顾,这个女人 ,除了一张脸能看,身体干瘪消瘦,有什么本钱留得住皇上?皇上定时图个新鲜罢了。   她的目光又落在许承泽身后的那张大床上,床单被子还没整理,稍显凌乱。看到这一幕, 她又气愤起来,皇上放着她的高床软枕不睡,居然睡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说了不让这个女人进 门,居然跟她同床共枕……   想到这里,她的语气不由得刻薄起来。   “唉!本宫昨晚一直担心皇上的病,几乎没有睡着,今儿一早就醒了。这脸色呀,真是没 法儿看了!哪像贵妃娘娘这么心宽,居然睡到这么晚!”   伊娜沉声道:“皇后娘娘错怪我家主子了。皇上昨晚身体不适,我家主子一直在旁伺候着   ,到了凌晨才睡下。皇上今儿个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奴婢不要吵醒了他,所以今儿个才起迟了   ”   〇   荣海上前一步,指着伊娜道:“大胆!皇后娘娘面前,哪有你这奴婢说话的地方?” 伊娜丝毫不惧,抬眼瞪他,冷声反驳道:“在我家公主面前,又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 ”荣海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狠狠的瞪着伊娜,伊娜也不示弱的回瞪着他,两个 人如斗鸡一般对峙着。   许承泽心里苦笑,这伊娜的性子真是该改一改了。   他上前一步,缓缓道:“皇后娘娘,臣妾的侍女从南疆来,不太懂宫里的规矩,还请您见 谅。臣妾尚未梳洗,娘娘要是有话,能否等臣妾梳洗过了再讲?”   严氏冷哼了一声,微微抬着下巴,“贵妃娘娘身在冷宫,虽说无需晨昏定省,却也不能太 过散漫了。”   许承泽不欲与她交恶,低头回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阿黛拉记下了。”   皇后站起来,甩着手里的帕子,淡淡道:“皇上既然不在这里,本宫也就回去了。” 一边走,一边吩咐荣海,“这里的东西本宫都不要……”   她语气顿了顿,又道,“还是都搬回去吧!省的皇上说本宫铺张浪费。”   “是!”   严氏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又走了回来。   她脸上堆着一个假笑,道:“昨儿皇上说你这儿的菜好吃,本宫想带点儿回去尝尝,不知 妹妹肯不肯呢?”   许承泽淡淡道:“皇后娘娘要吃,臣妾哪里有不给的道理?伊娜,去菜地里挑些菜给皇后 娘娘带走。”   “曰 ,,   疋。   严氏扶着荣海的手出了正殿的门,看着园子里的鸡舍,皱起了眉头。   “这什么味儿啊!哎呀!真是难闻!荣海,咱们快点儿走!”   “是!娘娘,咱们还要菜吗?”   “要什么呀! ”严氏看了一眼旁边的菜地,皱起眉头,“看着就脏兮兮的,算了,不要了   !,,   “曰 ,,   疋。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被跟在后面送他们出门的伊娜听的清清楚楚,冷哼了一声,最好是不 要,我还不想给呢!   伊娜看着皇后带着一堆人走了,还有一堆人又开始出出进进,把昨天她带来的东西带走, 冷笑着摇头,“用了一天时间布置屋子,就住了一晚上,这会儿又要搬走,真是瞎折腾!” 阿莲端着早餐过来,看到这阵仗,小声道:“伊娜,这是怎么了?”   伊娜小声道:“皇后走了。”   “太好了!”阿莲顿时裂开了嘴,“终于走了!”   郭珩说是不来梅芳园,这一天果然没有来。许承泽身体本来就虚,再加上晚上没有睡好, 白天懒洋洋的,不到中午睡了一觉,吃过午饭之后又睡了一觉,晚上就睡不着了。   他躺在床上,突然觉得这床特别宽,这屋子特别冷清。   他把薄被拉到脸上,遮住了口鼻,仿佛还能闻到龙涎香淡淡的味道,仿佛郭珩就在他的身 边,他的心才渐渐安定了下来。郭珩,不要急,我一定会想到帮助你的办法的。   第二天,许承泽自然又起晚了,不过他这冷宫之中,无人管,无人问,也无所谓。   吃早饭的时候,阿莲兴奋的道:“公主,小成子说,今天天气很好,正是种白菜萝卜的时 候。奴婢和伊娜要去帮忙,您有事儿就到院子里喊我们,您要是无聊了,可以出来看我们种菜 !,,   其实,白菜萝卜前些日子就该种了,先是许承泽病了,再是皇上病了,所以这事儿就拖到 了现在。   反正每天都是无所事事,无聊之余,种花种菜也算是一种消遣了。   许承泽点头说了声:“好。”   荷花池被填了土,梅芳园的院子又多出一大片地。水云命人栽了许多梅树,都是成年的树 ,每一棵都有半人高,可能是移栽的原因,叶子有些蔫蔫的,耷拉在枝头。   当初水云来问要种什么花草,许承泽想着这园子叫梅芳园,说那就种梅树吧!此时许承泽 看着一片梅林,倒生出一种期待,如果梅花都开了,该很漂亮吧?只是,到那时候,自己还会 在这里吗?   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想一直留在这里,还是想离开。   伊娜拿了件外衣过来给许承泽披在肩头,“公主,您身子刚好,不要吹了风。”   许承泽无奈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弱了?我还想跟你们一起种菜呢!”   阿莲正在旁边准备萝卜和白菜种子,听到许承泽的话,兴奋的叫起来,“好啊!只是,奴 婢还不知道怎么种呢!”   她跟伊娜从小就入了宫,种菜这种事儿见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自己种了。   “不过,小成子会!”   许承泽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氅,笑着走到阿莲身边。   “咱们这么多人,要好好分工才是。一人负责一样活儿,干起来才快。”   阿莲眼睛一亮,“公主说的对!小成子,你过来!种萝卜的程序是怎样的?公主说要分工 呢!”   小成子跑过来,听明白了许承泽的意思,详细的解说起种萝卜的程序。   “公主,种萝卜很简单的。我们已经把地翻好了,一会儿奴才挖沟,阿莲姐姐把萝卜种子 撒到沟里,小安子挑水,伊娜姐姐浇水,奴才再把土埋上就可以了。”   伊娜略微歪着头,疑惑道:“就这么简单?”   小成子摸摸鼻子,笑道:“是啊!等萝卜长出来,要间苗,把多余的苗拔出来,给它们留 出长大的空间,它们才能长成大个的萝卜。”   阿莲问道:“把多余的苗拔出来,不就白种了吗?”   “不会白种的。”小安子插话道。   主子脾气好,伊娜和阿莲也好相处,他现在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也敢开口说话了,“疏出 来的萝卜苗可以拌凉菜,可以包包子,很好吃的。”   “哦。”阿莲点头,“那太好了!公主还没吃过我包的包子呢!正好可以包给公主吃。那 白菜怎么种呢?”   “白菜的种法跟种萝卜是一样的。”   阿莲已经迫不及待了,“咱们现在就种吧!”   许承泽点头同意,“小成子安排的不错。阿莲,我跟你一起播种吧!”   “好!”   伊娜皱起眉头,“公主,您身体还没好呢!还是歇着的好。”   许承泽笑笑,“我没事儿。再说,就是撒种子而已,也不累。咱们就先种萝卜吧!”   “就听公主的。”   地是早就翻好的,也摊的很平整了。小成子和小安子把一大块地分成了两小块,每一块地 差不多有一丈多宽,三丈多长。准备一块种白菜,一块种萝卜。   种萝卜白菜这事儿,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   小成子在前面挖沟,许承泽和阿莲在后面撒种。刚撒了一把,小成子就叫了停。   “公主,阿莲姑娘,不能撒的太多,要稀稀拉拉的撒,种子多了萝卜苗会出的太密,甚至   有的就出不来了,种子就白白浪费了。”   “哦。好。”   播种确实不累,但是要一直弯着腰,仔细看着洒出的种子有多少,多了少了都不行。许承 泽只撒了一行种子,就觉得腰酸酸的,想要直起来歇歇。   或许是阳光热了起来,又或许是干活儿出了汗,许承泽脱了大氅,只穿了里面的淡绿襦衫 和深绿长裙。长长的裙摆和宽大的袖子做起活来十分不得劲儿。   许承泽只得让伊娜给他把袖子往上挽了两道,再把肥大的袖子系起来。伊娜手很巧,两个 袖子各系了个蝴蝶结,露出了一段白皙的小臂。   还是不太方便,但只能这样了。   许承泽道:“伊娜,听说南疆国有一种衣服,窄袖窄裤,做起活来十分利落。为什么咱们 带进宫里来的都是这种宽袖麻烦的衣服?”   阿莲不由失笑,“公主,您说的那种衣服是咱们南疆国普通老百姓穿的,是为了做农活方 便。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穿她们的衣服呢?”   许承泽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衣服太碍事了。”   “公主,您不过是就做这一次而已,那种衣服您没有机会穿的,给您准备了也是浪费。”   “好吧! ”许承泽是个珍惜东西的人,听了这话,只能作罢。   小成子看着许承泽露出来的一小节白皙莹润的手臂,只觉得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他 只能低着头,更加卖力的干活。   一块地一共挖了三条沟,也就是种了三行萝卜。   许承泽直起身来捶捶腰,抹了把额头的汗。   “现在可知道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了!等这些萝卜长大了,我可不舍得吃了。”   上次的青菜,是小安子和小成子翻地的时候顺手种的,有点儿做实验的意思,并不多,许 承泽并没有参与,所以他的感触并不深。这一次算是他第一次做农活,新鲜之余,也着实感觉 到了辛苦。   小安子憨憨道:“公主,要是不吃会坏掉的。”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第63章 又被吻了【一更】   一道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太监的高唱声:“皇上驾到!”   许承泽惊讶的回头,郭珩站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穿着明黄色的绣龙锦袍,头上戴着冠冕 ,披着黑色的翟纹大氅,长身玉立,正笑吟吟的看着他。看他这一身,许承泽知道他应该是退 了朝就过来了。   伊娜阿莲几人已经跪了下来,许承泽来不及行礼,郭珩手里牵着的小不点儿挣脱了牵制自 己的手,蹒跚着跑到了他的面前,扑到了他的腿上。   “贵姨姨!”   扑在他腿上的小不点儿正是皇长子郭蕤,让他震惊的是郭蕤对他的称呼,什么叫“贵姨姨   ?,,   郭珩看到许承泽一向淡然的脸上现出一丝惊异,想笑,却又咳嗽起来,只得抬手捂住了嘴   “贵姨姨,你们在做什么?”   郭蕤的目光落在他身边的地上,十分好奇。   许承泽抱起他,小人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十分好闻。他的声音不由得变得温和轻柔。   “我跟几个奴婢在种菜。”   “种菜?种什么菜?”   “萝卜和白菜。”   许承泽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郭蕤走到了郭珩身边,看他脸色蜡黄,还带着几分病容,低声 道:“皇上,您身体欠安,不好生歇着,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自己意识不到,每次他跟郭珩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总透着种异常的温柔跟熟稔。   郭珩很喜欢她这种亲呢的语气,却又奇怪,她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却为何又要摆出这种 熟稔关心的样子?   他才要说话,就看到了许承泽高高挽起的袖子外裸露的一截白皙的手臂,他顿时冷下脸来 ,冷哼一声,“你不是也刚刚大病初愈,怎么就在这里吹风了?郭蕤,下来!这么大了,还要 人抱,成什么样子?”   说话间,还夹杂了几声咳嗽。   郭蕤见他爹突然板起脸来,吓得红了眼眶,咬住了嘴唇,怯怯的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不知道郭珩怎么就生气了,却又心疼他病还没好,就要为国事操劳。放下郭蕤,吩 咐道:“阿莲,带皇长子玩去。”   “曰 ,,   疋。   阿莲上前给郭蕤行了个礼,然后笑着说:“皇长子,奴婢带您去看看小兔子,好吗?”   阿莲说的小兔子已经长大了,当初淘气的离家出走,但过了几天,自己又跑了回来。伊娜 果断的让小成子做了个笼子,把它关了起来。   郭蕤不想走,他喜欢这个漂亮的贵妃姨姨,可看他爹阴沉着脸,样子特别吓人,只能恋恋 不舍的跟着阿莲离开了。   许承泽见郭蕤走远了,才道:“皇上,蕤儿还小,喜欢撒娇粘人是正常的,您该好好教导 ,不该总是斥责他。”   ‘‘哼!,,   郭珩脸色不见缓和,却上前一步,动手给他解系起来的袖子,一边解还一边道:“以后不 许把袖子挽的这么高。”   许承泽不知他为何这么说,想着他刚刚病好,不想惹他不高兴,便点头说了声是。由着他 帮自己把袖子解开,把小臂盖住。   他小声道:“皇上,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他知道的郭珩,不该是无端发火的人。   郭珩手里的动作顿住,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许承泽被深邃的眼睛瞪的发了毛,只得陪笑道:“皇上,外面有些热了,不如进屋去,喝 口水润润喉咙?”   郭珩确实觉得有些疲惫,毕竟他昨天还发过烧,今天虽然没有再热起来,但一直咳嗽,精 神很不好。   或许是因为休息的不够,又或许是精神不济,在朝上听着太师跟几个大臣的扯皮,他居然   有些昏昏欲睡。他没有冒然开口,也没有偏倚哪一个,他知道,在下面站着的这些官员可能有 忠于他郭珩的,但太师在朝中一手遮天,即便有一两个忠臣,也是势单力孤,没有能力跟太师 抗衡。听了一会儿,他感觉那几个人在太师的威压之下就要败下阵来,连忙开口。   “朕累了,此时不急在一时,等日后再议。”   他看到太师还有话要说,却道:“太师,朕身体不适,想要歇息了。不管什么事儿等朕身 体好了再议吧!”   说完,他给水云使了个眼色,不顾太师铁青的脸色,喊了 “退朝。”   一出奉天殿,郭珩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哼!他严正还有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什么 事都要管,他知不知道,朕才是皇上?   他气冲冲的往回走,快要走到南书房的时候,又拐了弯。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见一见宁 贵妃,仿佛看到她淡然的笑容,心情就会好起来一般。   快走到梅芳园的门口时,他看到了在路上踯躅不前的郭蕤。   郭蕤怯生生的行过礼,眼巴巴的看着他,“父皇,儿臣想要去见贵姨姨。”   郭珩反应过来郭蕤口中的“贵姨姨”是谁,冷硬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你为什么想去见宁贵妃?”   郭蕤见一向板着脸的父皇和颜悦色,胆子大了起来。   “因为贵姨姨说会教我读书写字。”   郭珩的眼睛蓦地眯了起来,他又想起了朝堂上太师的嘴脸。皇子的教育……哪怕再等两年 ,朕也不会让他们插手!   他朝着郭蕤伸出手去,“走,父皇带你去见宁贵妃。”   “真的吗?”郭蕤毕竟是小孩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朕是你父皇,怎么能是假的?”   “谢谢父皇。”   离梅芳园越来越近,郭珩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仿佛走进去,他就能忘了朝堂上的烦恼。 事实上,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几人说说笑笑,热火朝天的种地,那股郁结之气真的消散了很多   他对上许承泽温柔的目光,点头道:“好,上次喝过的冰糖雪梨就不错,朕还想喝。” 许承泽连忙让阿莲去盛冰糖雪梨羹,让伊娜去泡茶,这才陪着郭珩进了梅芳园正殿。   皇后不在,梅芳殿又恢复了以前的简单宁静。郭珩喝了口冰糖雪梨羹,一颗焦躁的心终于 平静了下来。   许承泽让伊娜等人退下,这才柔声问道:“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让您如此生气?” 郭珩放下瓷碗,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认自己掩藏的很好,为什么这个阿黛拉总是能戳中自 己的内心呢?   他淡淡一笑,“朝事烦恼,跟贵妃无关。”   许承泽略一迟疑,终是问出了口,“皇上,您有何烦恼可否将给臣妾听听?臣妾虽然愚钝 ,也想给皇上解忧?”   好一会儿,郭珩都没有说话,许承泽抬头,只见他面沉如水,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全是   审视。   他连忙笑道:“皇上,臣妾说错话了吗?”   郭珩冷声道:“宁贵妃,你可知道,后宫不得干政,你刚才的话,已经犯了宫中大忌!” 许承泽心中一跳,果然,自己的身份错了啊!   他慌忙跪下,“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担心皇上。”   “行了,起来吧! ”   郭珩听着他低沉懊恼的声音,不忍心责罚他。   “以后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曰 ,,   疋。   许承泽站起来,低声道:“皇上不能说,也不要把烦恼憋在心里,会积出病来的。”   郭珩看她的神情,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关心自己,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顺 势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许承泽的手突然被郭珩握住,淬不及防的被拉进了郭珩的怀里。他差点儿跪在地上,连忙 站住了,后退了两步,忐忑的低头看着郭珩。   郭珩却站起来,往前一大步,站在了许承泽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公主,你是真的关心朕吗?”   浓郁的龙涎香熏得许承泽思绪一片混乱,几乎站不住,郭珩的问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朕对公主的心意,想来公主已经明白了。可是,朕看不清公主的心。”   郭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许承泽,许承泽的脸腾的红了,他能觉得自己脸上一阵阵发烧 ,腿更软了。   “皇上!”   许承泽只说了两个字,郭珩伸开手臂,把他抱在了怀里。   “皇上,您先放开我。”许承泽想要挣脱郭珩的桎梏。   “不! ”郭珩攥得他更紧,“公主,朕明明能感受到你对朕的关心,可为什么要一再拒绝   朕?”   “臣妾没有拒绝皇上。”   “是吗? ”郭珩的脸沉下来,“这可是你说的。”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暗,一个凶巴巴的吻就落到了他的唇上。这个吻明显带着惩罚 的意味,重重的碾压,狠狠的吸吮,仿佛要把最近的憋屈愤懑都发泄出来。   许承泽不是第一次被郭珩吻,如果说前两次是意外和慌乱,是真真实实的拒绝,那么这一 次,他有些心软了。他看着郭珩樵悴的神色,能感受到他隐忍的愤怒,他是想要做一个好皇帝 吧?哪怕他不在朝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知道郭珩定然是受了委屈。   他想要安慰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只能把一腔柔情化在这个吻里。他放软了身子 ,第一次,闭上眼睛,没有拒绝。   郭珩自然感觉到了许承泽的变化,他心中一软,动作温柔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许承泽,这一次却是最让他欲罢不能的。他贪婪地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 ,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只想要的更多。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把怀里的人抱了起来,起身就往寝室里走去。 第64章 吐血   许承泽身子蓦地腾空,神智一下子从旖旎的情欲里挣脱出来,惊叫道:“皇上不要!”   郭珩冷笑:“不要?却又为何招惹我?”   “臣妾没有。”   郭珩低头看着他晕红的双颊,嫣红润泽的嘴唇,微微颤抖的睫毛,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低声道:“公主,你知不知道那些大臣们说什么?”   许承泽下意识的接口,“什么?”   “呵呵,他们说你迷惑朕,朕被美色误国。”说到这里,郭珩的目光更深,声音更低,“ 你说,朕是不是该坐实了这罪名?”   “皇上! ”许承泽的脸上霎那苍白,“现在还是白天!您,您怎么能……”   郭珩冷冷一笑,“他们不是说我是昏君吗?既然已经被美色误了国,又何必差白日宣淫这 —条?”   说着,他几步就来到了床边,把许承泽放到了床上。   郭珩身子还病着,刚才不过是一时激愤,一股气把许承泽抱上床,此时一股气卸了下来, 猛地咳嗽了起来。   许承泽见他咳的弯下了腰,连忙从床上爬下来,连声叫道:“皇上,您怎么样?”   郭珩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放开了捂着嘴的帕子,许承泽目光撇过雪白的帕子,不由得惊叫 了起来。   “皇上,您吐血了!”   郭珩低头,这才看到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一块鲜红的痕迹,俨然是血。   他的脸色顿时煞白,自己才刚刚弱冠,居然就吐血了!以后可怎么好?只是,朕还有以后 吗?   许承泽吓得面无血色,急急道:“皇上,臣妾这就喊齐太医过来,让他、让他给您诊治, 您不要害怕,您肯定没事儿的!”   许承泽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他抬脚往外走,却被郭珩一把拉住了手。   “不要!”   他的嗓音沙哑,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许承泽的眼眶发热,心疼的厉害,只开口说了句,“皇上……”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水云高声道:“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许承泽只觉得郭珩攥着自己的手蓦然收紧,像钳子一样攥得他的手腕生疼。   郭珩喘着粗气,眼睛逼视着他,气促道:“朕不能让她们知道……”   郭珩不说,许承泽也知道原因是为什么,他只能看着他的目光,点点头。   “臣妾明白。”   她一把把手帕攥在手里,捂在了自己嘴上。   太后和皇上进门,就见皇帝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宁贵妃靠坐在床头,头发散乱,面色苍白 ,眼眶红着,用一块帕子捂着嘴,像是刚刚哭过。   郭珩见太后进门,起身给太后行礼。   “儿子给太后请安。”   “阿黛拉给太后请安。”   许承泽装着要起身的样子,却被郭珩给按住了。   郭珩道:“太后,宁妃她病体沉重,不能请安,还请太后见谅。”   太后冷眼看着床上的许承泽,见他确实是病体沉重的样子。冷冷道:“既然病体沉重,皇 上就不应该来。你是万金之躯,万一有什么闪失,哀家怎么跟群臣交代,怎么跟天下百姓交代 ?,,   郭珩躬身道:“太后教训的是,儿子记下了。”   严氏斜睨着眼睛看着许承泽,想着她昨天还没事儿,今天怎么就病的这么厉害了?   许承泽一副樵悴的病容,在她眼里俨然是想要勾引皇上的狐媚子样儿。   她轻笑一声,“贵妃妹妹身子可真是娇弱啊!这自从进了宫,就一直病着。皇上,依臣妾 看,该多找几个太医来看看才是,省的耽误了妹妹的病,也让皇上不能安心。臣妾听说太师请 了个民间名医,医术十分了得,皇上,是不是请人进宫来给贵妃妹妹看看?有病治病,没病的 话……”   她话音还没落,就被许承泽猛烈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许承泽猛地一阵咳嗽,身子佝偻着,双手捧着帕子,捂住了嘴。   伊娜上前,担忧的叫了声:“公主!”   阿莲早捧了冰糖雪梨进来。   “公主,您喝一口润润喉咙吧!”   好半天,许承泽才止住了咳嗽,把帕子拿开。   “公主!”   就听伊娜哀叫一声,太后和皇后抬眼看去,只见宁贵妃手里的帕子上一片猩红。两人对视 一眼,脸上神情不变,但眼中都带了几分惊喜,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许承泽气喘着道:“皇后的好意臣妾心领了。太后,臣妾自小身体康健,能骑马射箭,何 时如此柔弱过?不过是远离家乡,水土不服而已。假以时日,臣妾适应了大梁的生活,定会好 起来的。”   太后点头,“宁妃此话也有些道理,那你就好好养着吧!皇上,你是一国之君,肩负国家 安危,虽然宁妃只是水土不服,皇上还是小心些为好。”   太后的话,差不多就是赤裸裸的说,这里不干净,你还是少来的好。郭珩和许承泽哪里听 不出她话中深意?   郭珩不欲与她争辩,只是点头称是。   “太后所言甚是。朕定会请太医为宁妃好好调理。只是,梅芳园条件太差,不是养病之所 。宁妃犯了错被贬梅芳园,也算是得了教训。念她在这梅芳园里循规蹈矩,朕病了的时候照顾 朕无微不至,明儿个就让她回宁和宫去吧!”   严氏没想到自己跟太后来了一趟,居然让皇上免了宁妃的责罚。她哪里能甘心?   “皇上,这恐怕不妥。”   郭珩看向皇后,淡淡道:“哪里不妥?”   对上郭珩冷淡的目光,严氏心里不甘更甚,干脆道:“皇上,宁妃虽然已经得了惩戒,但 她身子如此虚弱,怕是不适合搬动。不如等她的身体完全养好了,再搬回宁和宫就是。”   许承泽连忙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有理。臣妾病体沉重,此时不宜移动,还是留在这 里的好。这里虽然简陋,但是胜在安静,没人来打扰。不然,万一这宫里又有谁病了,臣妾可 不敢担那莫须有的罪过。”   “你! ”   严氏怎么能听不出许承泽话中之意,她柳眉一竖,就要开口,却被太后打断了。   “皇上心存仁慈,哀家也就不怪她怠慢之罪了。不过皇后说的也是,既然宁妃都没有异议 ,就等她病好了再回去吧!”   “阿黛拉谢过太后。”   郭珩看了眼许承泽,见他面色淡淡的,并没有因为不能离开而恼怒,反而有种放松,又隐 隐生出几分怒火。但是太后和皇后都在,他只能忍下了。   太后见他面色萎黄,显然是病体未愈。   “珩儿,哀家看你脸色难看,想来病体未愈,还是要好好保养才是。如果齐云山不中用, 让别的大夫看看也无妨。”   “是啊!皇上! ”严氏趁机又道,“臣妾父亲请来的大夫确实医术高明,您要不要试试?   ”   郭珩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脸上却是笑着的。   “孩儿惭愧,让太后担心了。不过,朕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不用麻烦太师了。太后您看, 朕在这里,不是一点儿也没咳嗽吗?”   他忍着喉间一阵阵的刺痒,笑得云淡风轻。   “皇上身体大安,哀家就放心了。”   皇后还要说什么,郭珩又道:“太后,梅芳园太过简陋,宁妃还有病在身,实在不是您久 留的地方。等宁妃身子好了,再让她去慈宁宫给您请安。”   太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嗯,哀家也累了,就先回去了。皇上,你也该早些回去歇着才是 ,不要打扰了宁妃养病。”   “孩儿谨遵太后教诲。朕等齐太医来了,问他几句话就走。”   太后点头,“皇上心中有数好。哀家就回去了。”   “恭送太后。”   太后和严氏出了门,皇后迫不及待道:“太后,这个宁贵妃病的这么重,臣妾看,她成不 了什么大气候。”   太后淡淡道:“没想到她病的这么重。小小年纪就吐血,之后怎么样还不好说。不过……   我看珩儿对她像是动了心,要是她大难不死……皇后,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还要加把劲儿呀!   ”   她说的含糊,但皇后点了点头,“臣妾知道。”   看着太后出了门,郭珩再也站不住了,身子晃了晃,便往后倒去。   “皇上!”   水云惊得睚眦欲裂,一把扶住了郭珩。   许承泽猛地跳下床,连声道:“皇上,您怎么了?快!把皇上扶到床上躺好。水云,去请 齐太医。记住,说是我病了。”   “是。奴才明白。”   许承泽把郭珩扶到床上躺好,紧紧握住他的手,颤声道:“皇上,你觉得怎么样?”   郭珩看着他脸上的焦急不似作伪,心里又暖又惑,却疲惫的不愿再想。   他挤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公主不用紧张,朕还死不了,更不能死。”   “皇上!”   许承泽看着他白里透青的面色,双颊上不正常的红晕,眼泪无声的滑了下来。   “皇上,臣妾知道家国天下,您心里的事儿太多。臣妾不是想要干涉朝政,臣妾只是想您 把烦恼说出来会轻松些。”   “你的心意朕领了。只是,”郭珩叹了口气,伸手摸上他的脸,温热的泪沾染了他修长冰 冷的手指,居然有些暖。“朝中事务烦乱,朕不知如何开口。”   许承泽心里一颤,知道郭珩这是为刚才误会自己而道歉。   他攥住郭珩的手,摸了一手冰冷的泪水,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流泪了。   他胡乱的用手擦了擦脸,低声道:“皇上,无论如何,都请保重身体。”   “嗯。朕会的。”   外面水云喊着齐太医到了,许承泽连忙站起来,让开地方,趁机把脸上的泪擦干净。 齐云山把完脉,脸色凝重,沉声道:“皇上,您还是要多休息。老臣的药只能治您身体之 疾,您心思太重,老臣,老臣劝您想开些。”   郭珩靠在床头,淡淡笑了。   “劳烦齐太医了。朕实在不是个好的病人。”   “皇上不要这么说,臣一定竭尽所能,让皇上早些好起来。臣去配药了。”   齐云山磕了个头退下了。   许承泽看着郭珩更加樵悴的面色和瘦削的身子,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第65章 前尘往事【一更】   这一次郭珩病倒,并没有在梅芳园停留多久,齐云山给他诊治过之后,便离开了。   他走了,许承泽的心仿佛也被他带走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帮助郭珩,郭珩一个 人太累了!   可是,怎么帮呢?他已经在这宫里蹉跎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想到办法。   他敲着自己的脑袋,许承泽,你不是自诩聪明吗?怎么连个法子都想不到?   “哎呀!公主,您怎么能打自己呢?”   阿莲端了晚餐进门就看到许承泽在打自己的头。   在两个侍女面前,许承泽不想隐瞒自己,也无法隐瞒。   “阿莲,我想帮皇上分忧,可是,我现在的身份没法儿帮他。”   阿莲即使愚钝,但她是个女孩子,心思细腻,在宫里这么多天,自然看出皇上待许承泽不 同,而许承泽对皇上也早已情根深种。   她把托盘放下,叹了口气:“公主,您是贵妃,不能干涉朝政的。您还没做什么就被贬入 了这冷宫,要是真做了什么,怕是小命都没了。”   “是啊! ”许承泽长长出了口气,“我要是不入宫就好了。可以考科举,进朝堂,正大光 明,名正言顺的帮助郭珩。可是现在……”   听许承泽说这些,阿莲有些心虚,要不是她们的国舅大人把人绑来,许承泽也不会落到这 步田地。虽然这事跟她们没有关系,但她们也算是帮凶。   她支支吾吾的说:“公主,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是啊!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许承泽抬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院子,夕阳已经落下去了,只留一片火红的霞光。   阿莲见许承泽又要发呆,连忙道:“公主,您还是先吃饭吧!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 “好吧。”   许承泽也知道这事儿记不得。   他洗了手,坐到桌前,左右看了看,问道:“伊娜呢?”   阿莲捂住嘴笑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伊娜去找于侍卫了。”   “找于侍卫?做什么?又要买东西吗?”   阿莲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身子弯下来,贴近了许承泽,小声道:“奴婢觉得,伊娜姐 姐喜欢于侍卫。”   “哦?”   许承泽也来了兴趣,压低了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阿莲直起身来,一脸得意,“奴婢自然知道。”   伊娜跟于侍卫……也算是一段好姻缘。只是在这宫里,一切感情都像是不现实。   “这天还没黑呢!伊娜不怕被发现吗?”   “不会的!公主,您就不要操心了。”   许承泽见她如此不以为然,板起脸来,“这宫里戒备森严,你跟伊娜虽然有武功,可不能 掉以轻心。”   阿莲连忙道:“公主,奴婢不敢掉以轻心。”   她看了看外面,没有人,才小声道:“公主,奴婢告诉您,伊娜姐姐是乔装打扮了一番才 去的。”   “乔装打扮?”   “是啊!于侍卫给了伊娜姐姐一套侍卫的衣服,还跟她说,要是被宫里的侍卫发现了,就 说她是统领营飞虎卫的。飞虎卫就是于侍卫所在的组,伊娜姐姐功夫那么好,肯定不会被发现 的,就是被发现了,也不会有危险。”   “乔装打扮?”   许承泽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叫道:“对啊!我也可以 乔装打扮啊!”   郭珩的病好了大半,但依然会时不时的咳嗽。尤其是晚上,睡不了一个时辰便会被咳醒。   因为病了的原因,水云一直在他的寝殿外陪夜,只要他喊一声,水云就会进屋。这天晚上 ,郭珩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小时候。   书房里,还是皇子的他对一个小孩儿道:“小泽,这首诗你做出来了吗?”   “当然。”粉雕玉琢的小孩儿眼睛弯弯,嘴角翘着,是忍不住的得意表情,“郭珩哥哥, 你看。”   简单的五言律诗,没有华丽深奥的辞藻,但透着一股大气。   “小泽,看你的诗,真不想是五岁的孩童所作。你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见识,为兄佩服!   ”   小孩儿眉眼弯弯,嘴里却道:“郭珩哥哥谬赞了。夫子说好,才是真的好呢!”   郭珩摸摸小孩儿的头,不服气道:“不,我说好就是好。”   园子里,小孩儿手里的剑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哭丧着脸走到郭珩面前,伸出小手,“郭珩哥哥,手疼。”   白白嫩嫩的小手上磨出了水泡。郭珩一阵心疼,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乖,咱们不学了。以后有郭珩哥哥保护你就够了。”   小孩儿胖嘟嘟的胳膊搂上了他的脖子,还带着泪珠的小脸儿贴在了他的脸上,“好,就这 么说定了。郭珩哥哥,以后你若登基为帝,我便当你的安国宰相。”   郭珩的脸色蓦地沉下来,“不许胡说!”   小孩儿的嘴巴撇了撇,眼圈儿又红了。   郭珩抬手摸摸他的脸,低声道:“小泽,这种话以后一定不要说了。但是,郭珩哥哥记下 了。”   光华殿,水云气喘吁吁的禀报。   “四皇子,不好了!许大将军一家,被、被抄家了,皇上下令,全家抄斩!”   “啊!小泽呢?”   “小公子他,他……”水云垂下头。   郭珩喃喃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郭珩蓦地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哪怕过去了十年,郭珩还能感受到当年他的那种心疼,愤怒和无奈。皇命难违!他人小言 轻,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等,等他长大,等他当了皇上,他一定把 陷害小泽一家的人统统抓住,治他们的罪,血债血偿!可是,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却眼睁睁 的看着那些人依然占据朝堂,他无能为力。   他攥紧了拳头,用力的捶了捶床。自己何其无能,连小泽的仇都报不了。   “皇上!您醒了?您哪里不舒服?可要水喝?”   水云听到动静,在外面轻声问道。   郭珩胸中郁结之气难以消融,知道自己一时睡不着了,干脆起床,拿了大氅披上,走了出   来。   水云早已清醒,见郭珩出来,连忙问道:“皇上,夜色已深,您这是要去哪儿?”   郭珩淡淡道:“朕睡不着,出去走走。”   “皇上,您才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呀!您身体刚刚好些,还是多睡一会儿吧?明儿还要上朝   呢!”   “朕知道。”   虽是这么说,但郭珩没有停下脚步。   水云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皇上,外面冷,您该多穿些。”   “没事儿。朕披了大氅。”   “那奴才陪着您。”   “不用,朕想一个人走走。”   “可是……,,   郭珩知道水云一向忠心,是这宫里为数不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这几日他病了,他更 是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几乎没有休息。   看着他眼下的青色,郭珩语气缓和了些,“吩咐下去,朕就是随便走走,不要惊动了旁人 。侍卫们见了朕,也无需行礼。”   “曰 ,,   疋。   “行了,你也好好歇着,朕一会儿就回来。”   水云眼睁睁的看着郭珩出了门,只能让人备着热水,又把郭珩的话吩咐下去。皇上不让他 跟着,他就不敢跟,只让侍卫们更加留神,他坐在榻上,辗转反侧的也不敢睡。   今晚的月亮很圆,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整个崇华殿照的十分明亮。   郭珩看着崇华殿高高的围墙,心里凄然,人人都说当皇上好,可自己连宫门都不曾出过, 大梁国的大好河山更是没有见识过。这高高的宫殿,不过是豪华的牢笼,把他关在里面,耗尽 心力,却都挣脱不了。   如果不是为了小泽,我又何必勉强自己,当这什么皇帝呢?小泽,小泽…我真的再也见不 到你了吗?   想到小泽,郭珩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他白里透红的小圆脸儿,笑起来,脸颊边还有一个小酒 窝儿。记得自己总喜欢逗他笑,好趁机戳他颊上的小窝窝。   那股绵绵的刺痛又涌上了心头,郭珩长叹一声,推开了崇华殿的大门。   大门沉重,吱呀打开,外面便是通往后宫的路。   崇华殿外没有树木,宽阔的台阶下是石头铺成的道路,再往前,就是后宫的院落了。郭珩 抬眼看去,月色下宫殿重重叠叠,一眼望不到边。   他慢慢的走过月亮门,眼前渐渐有了树木,花草,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多了几分静谧和阴   森。   其实,种点儿蔬菜水果也不错,既可以观赏,又可以尝鲜。   郭珩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突然笑起来。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呢?是因为梅芳园里种了菜的 缘故?   想到梅芳园,难免想到宁贵妃。郭珩脸上的笑容变成了苦笑。他自认不是好色之徒,但总 想靠近那个人,好像无论心里有多少烦心之事,只要看到她那淡然的从容不迫的样子,一颗心 就会平静下来。   不知不觉,郭珩走到了太液池旁,这个湖比梅芳园的荷花池大多了,里面有花,有船,如 果掉进这里,怕是会没命吧?   想着当初阿黛拉掉到荷花池时他紧张的心跳,郭珩不禁摇头,自己怎么又想起她来了呢?   他抬头往前看,梅芳园在皇宫西北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重重宫宇,他看不到那里的 一砖一瓦。   这么晚了,宁妃该睡下了吧?不知她在睡梦中,想的又是谁呢?   “我欲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郭珩长长叹了口气,自己这皇帝当的实在是窝囊啊!国事,家事,事事都不如意。   他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转身往回走。明天还要上朝,还要为很多事儿烦心。   他转身往回走,突然听到前面的碧波亭里有轻微的动静,他转身看过去,果然有个身影一 闪,像是想要躲到柱子后面。   他沉声喝问:“何人在那里?” 第66章 夜遇【二更】   柱子后的人没有动,郭珩原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就要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被风吹起的一 角衣襟。   “朕已经看到你了,你最好马上出来,不然……”   郭珩久居上位,虽然年轻,但是声音里充满了压迫感。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会让人 心生畏惧。   柱子后的人像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了,迟疑的站了出来。   “卑职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见跪着的人一身侍卫打扮,放下心来。沉声道:“朕说了,不用人陪,你怎么在这里   ?,,   来人的头垂的更低,“请皇上恕罪!”   “行了,起来吧。朕也要回去了。”   “谢皇上。”   郭珩转身欲走,随意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飞虎卫于七。”   “哦?你就是于七?”   郭珩原本抬起的脚又住下了,回身看向于七。只见他中等个子,身材偏瘦,微微低着头, 恭恭敬敬的站着。   “你抬起头来。”   “曰 ,,   疋。   于七似乎有些不解,动作有些迟疑,但还是抬起了头。看了眼皇上,立即又微微低了下去   郭珩看着眼前的人,脸庞瘦削,面色微黑,颌下短须,但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这人好像 有些面熟呢!可是,我在哪里见过呢?   他当然看着于七眼熟,因为这个于七正是许承泽乔装打扮的。他让伊娜找于七借了套侍卫 的衣服,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他把脸抹黑了,眉毛画粗了,下巴黏上了胡子。他原本就是 男人,因此他相信,任谁见了他也不会想到宫里的贵妃身上去。   他今晚乔装打扮了,正是要去见郭珩的。他想,自己作为贵妃无法干涉内政,如果是一名 侍卫,是不是可以接近皇帝,给皇帝解忧?   他知道郭珩晚上大部分是宿在崇华殿的,想着去崇华殿碰碰运气,谁知他走着走着迷路了 。虽说他九岁之前是郭珩的伴读,对宫里并不陌生,但毕竟十年过去了,又是晚上,他还要尽 量避免遇到侍卫,因此,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了。   他正惊异于自己怎么走到了太液池边,却看到了一个人发呆的郭珩。他犹豫着该不该出声 ,就被郭珩发现了行踪。   他虽然相信自己的模样有了很大变化,郭珩应该不会认出自己来,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 还是谨小慎微,不敢抬起头来。   此时听郭珩说让他抬起头来,他只能迅速抬头让郭珩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郭珩虽然觉得眼前的于七有些面熟,但是想着他是宫里的侍卫,自己在以前见过他也是有 的,也就是释然了。   “于七,你是怎么认识宁贵妃的?”   许承泽蓦地一惊,立即意识到,郭珩这么问,便是知道他找于七往宫里买东西的事儿了, 只是,他知道了,却没有询问自己,也没有干涉,这是默许的意思?难怪于七一次次往梅芳园 里带东西,都没有被发现。其实不是没被发现,而是郭珩在放任他^   侍卫勾结宫里贵妃,无论两人是否清白,都是杀头的大罪。郭珩居然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 ,许承泽心里又惊又佩。   他连忙跪下,“于七谢皇上不杀之恩。”   郭珩眯着眼睛,淡淡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就说说缘由吧!你不要妄图糊弄朕, 要是有一句不是实话,不光是你,连宁贵妃,朕也不会饶过!”   “曰 ,,   疋。   许承泽迅速想好了说辞,“不瞒皇上。卑职是云门山弟子,入宫之前,师叔便嘱咐过卑职 ,如果遇到持有云门山山牌的人,无论对方是谁,都要尽力帮助他们。卑职虽然入了宫,但还   是云门山弟子,贵妃娘娘的侍女找到卑职,要卑职帮助她们,卑职虽然知道是杀头的死罪,但 师命难违,还望皇上恕罪。况且,她们要卑职做的,只是买些肉食蔬菜,不危及江山社稷,卑 职就答应了。”   云门山?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郭珩沉思片刻,问道:“你可听说过许承武的名字?”   许承泽猛然听到他二哥的名字,心如刀绞,却只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头垂的更低, 生怕被郭珩看到他脸上的异样。   “卑职听说过,他是许将军的二公子,是云门山的记名弟子,一身功夫尽得云门山真传, 曾经在与金岳国之战中立下汉马功劳。可惜……英年早逝,令人心疼。”   说到这里,许承泽已经说不下去了。   郭珩提起许承武,自然想起了许承泽,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再也没有心思多问。   “朕姑且信了你,你起来吧!”   “谢皇上。”   “你的意思是宁贵妃手里有云门山令牌?”   “卑职不敢确定令牌是在贵妃娘娘手里,来找卑职的是她的侍女伊娜。”   郭珩还是不解,“宁贵妃从南疆远道而来,她的侍女也是跟她多年的南疆人,她们怎么会 有你们云门山的令牌?”   “卑职不知。不过,于师叔经常云游天下,他遇到过宁贵妃,给了她令牌,也未尝可知。   ”   郭珩注视着眼前的于七,只见他微微低着头,脸上有种淡淡的悲戚之色,却并不紧张,不 像是撒谎。   他淡淡道:“看来,只能等朕去问问宁妃了。”   许承泽偷偷松了口气,看来皇上是相信了。他可不怕他跟宁贵妃对峙,他就是宁贵妃本人 啊!   “皇上,您的病好了吗?这么晚了,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郭珩看着眼前的人,问的小心翼翼,但话语中带着浓浓的关心。心中一软,不由得幽幽叹 了口气,低声道:“朕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皇上有何心事,可否给卑职说说?卑职虽然愚钝,也想为皇上分忧。”   郭珩看着于七,之前明明没有见过,不知为什么却给他一种亲切之感。或许是因为他眼中 的关切,又或许是因为今晚的他太过脆弱。   “朕烦恼的,自然是朝中之事。”   郭珩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太液池发呆。就在许承泽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 ,郭珩却幽幽开了口。   “朕当皇子的时候,自以为把朝中之事看了个七七八八,以为等朕做了皇帝,定会针砭时 弊,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欺上瞒下整治的利利索索。该提拔的提拔,该贬黜的贬黜,可是, 朕现在当了皇帝,明明知道哪些是小人,哪些是奸侯,却只能看着他们继续霸占朝堂,无能无 力。”   许承泽看他疲惫的脸上满是无奈,心里又涌上绵绵密密的疼痛。   “皇上,您可想过是什么原因?”   “朕当然想过! ”郭珩猛地转头看着许承泽,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意,“朕知道,朝中事务 都被太师一党把持,朕的想法,朕的命令他们阴奉阳违,根本贯彻不下去,朕几次三番想要削 减他的权力和势力,但他在朝中几十年,朝中大臣大半跟他关系错综复杂,朕想要动他,实在 是难!”   “如果动不了,何不利用他?”   “利用他?朕如何没想过?他毕竟是朝中老臣,还是朕皇后的父亲,他如果能一心为朕, 朕自认不是容不下人的人。可是,他太贪心了!你可知道,他现在已经是太师,是安国侯,却 还要让朕封他为安国王,让他儿子当太子少保,当蕤儿的老师。他儿子不过二十出头,纨绔无 状,岂能当朕儿子的老师?朕给他个三品官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他居然还得寸进尺!哼 !他真是狼子野心!不说大梁从来不封异性王,就说他做的那些事,朕为什么要封他为王?”   郭珩虽然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他的语气早就泄露了他的愤怒。   许承泽沉默不语,对于朝中之事,他不甚明了,但是严政所做之事又岂能不知?不说别的 ,十年前他许家被全家处斩,严政绝对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许承泽决定给一腔怒火的郭珩再添把柴。   “皇上所言甚是。人的欲望是无限的,为人臣者更不能贪得无厌。太师此举,就不怕天下 百姓悠悠之口?”   “呵! ”郭珩冷笑,“在他心里,朕都不算什么,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郭珩沉默了片刻,或许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直白,又缓和了口气,“或许,是朕太心急了 ,凡事应该慢慢来。”   好一会儿,许承泽缓缓开口, “皇上,太师之心你想必已经看的清楚了。现在皇后还没有 子嗣,如果她有了,你觉得太师会如何?”   郭珩蓦地看向他,面色冷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承泽淡淡一笑,“什么意思?以皇上的聪明才智,真的不明白吗?”   郭珩心头一震,他何尝不明白,可是这个侍卫,他怎么会……   “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朕就可以治你的罪?”   郭珩声音冰冷,气场全开,两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许承泽却是面不改色,依然笑着看着郭珩。   “皇上要是治卑职的罪,卑职甘愿领罪。只是,卑职更想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郭珩嘴角翘起,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想立什么功?”   许承泽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皇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如果因为卑职的几句话就治 了卑职的罪,皇上身边可用之人怕是越来越少了吧?”   郭珩冷笑,“朕有满朝文武,何来无人可用?”   “那皇上又为何烦恼?”   “你! ”郭珩气急,“来人!把这个……”   许承泽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卑职可以帮您,只用一年时间,就让皇上有人可用。” 郭珩的眼睛眯起来,“一年?你凭什么?”   许承泽淡淡一笑,腰杆挺了挺,像是胸有成竹,“皇上,凭卑职胸中丘壑。”   “哈哈哈……咳咳咳……”郭珩突然大笑起来,然后猛然的咳嗽起来。   “皇上!”   许承泽看着他咳的弯下了腰,喘不上气来,这才想起他大病未愈,连忙上前给他顺背,“ 皇上,您病体未愈,怎么能在这里吹冷风呢?卑职这就送您回去。水云公公在吗?您身上可带 有止咳的药?”   “没……没人……”   “你、你怎么连个人都不带!”   许承泽急了,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亲呢熟稔的话语从一个侍卫嘴里说出来太过突兀。但 是郭珩全都听在了耳里。他心里满是疑问,但是咳的开不了口。   许承泽刚才是一时情急,很快就恢复了侍卫的口吻。   “皇上,卑职这就送您回去。”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皇上!皇上!奴才、奴才来了!”   水云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过来,不等喘匀了气,先把手里的大衣披在郭珩身上,又从怀里 掏出一个瓷瓶,“皇上,这是冰糖雪梨羹,您快喝一口,润润嗓子。”   郭珩一把拿过瓷瓶,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这才压住了喉间的刺痒干涩。   他把瓶子里的冰糖雪梨羹全喝了,这才把瓶子交给水云,依然有些气喘。   “你怎么来了?”   水云连忙跪下,“皇上,不是奴才不遵从您的旨意,实在是不放心陛下的身体。望皇上恕   罪。”   郭珩再开口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气促。   “你对朕忠心耿耿,朕心里有数。起来吧!”   “谢皇上。”   水云起身,低声道,“皇上,还有一个时辰就要上朝了,您赶紧回去睡一会儿吧!”   “嗯。朕这就回去。”   郭珩说完,转头看向许承泽,低声道:“于七,明天这个时候,朕在这里等你。”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水云疑惑的看了眼许承泽,心里疑惑,这个侍卫面生的很,以前没有见过。而且,他不去 执勤,怎么会在皇上身边呢?皇上为什么叫他于七呢?他跟不是于七啊?   走出几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侍卫还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他们。他心里十分疑 惑,却无法开口,只能跟上皇帝的脚步。   直到看不到郭珩的身影了,许承泽才放松了下来,紧张之余,心里涌上莫大的激动。皇上 说明天还要他来,那意思就是没有怀疑他,还想要听他的计策?太好了!他早该想到这个法子 的!   既然郭珩认可了自己,自己可要好好谋划一番,话已经说出口了,可不能让郭珩失望才是   他转身要走,却听有人沉声喝道:“谁在那里?”   许承泽心里一惊,想要躲避是来不及了,只能站在原地。 第67章 有客到【一更】   一个个子中等的侍卫从一棵树后绕了出来,看着许承泽,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道:“ 你是哪个营的兄弟?怎么在这里?”   许承泽看着眼前的人,一张圆脸,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像是挺好说话的样子。他才要编 个名字,就看到了他脸颊上的那颗黑痣。   居然是他?   许承泽往前一步,试探着开口,“你是于七,于侍卫?”   来人果然变了脸色,狐疑的看着许承泽,“你是谁?怎么认识我的?”   许承泽笑起来,“于七,你不认识我吗?云门有剑,非仁不授。”   于七蓦地睁大了眼睛,“你是云门山的人?不对,你认识于师叔?”   十年前许家被查抄,许承武惨死,于秋远愤而下山,不知所踪。云门山掌门于成化一病归 西,云门山便没落了。知道云门山口令的人寥寥无几,看眼前人的年龄不比自己大,应该是于 师叔的弟子吧?   许承泽听他如此说,便确定了他是于七。   “不错,我是你于师叔的故人。于七,谢谢你在宫中的照应。不过,我今天在皇上面前冒 充了你的名字,最近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在皇上面前当差,以免穿帮。”   许承泽这番话说的没头没脑,于七听的稀里糊涂,但是既然是于师叔让他关照的人,他自   然会帮忙。   “好。我知道了。正好江统领要分一队人去西郊鹰隼卫,我便主动请缨过去好了。” 许承泽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痛快,完全放下心来。他一抱拳,低声道谢,“多谢。等事情 了了,我再跟你解释。”   说完,许承泽快步走进了前面的小路里。   于七看着他的背影,摸摸后脑勺。这才想起来,于师叔让我关照的人,是南疆国来的公主 。伊娜和阿莲是公主的侍女,我都见过的。这个人没有见过。而且,他是个男人啊!公主身边 怎么会有男人呢?难道是公主女扮男装?   不可能吧?他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啊!   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他知道是跟他一起执勤的李东过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许承泽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了梅芳园,只拍了一下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伊娜一把把他 拉了进去,立马关上了门。   她揪了一晚上心了,此时见到许承泽回来,总算是放下心来。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没被人发现吧?”   许承泽顾不上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阿莲在旁边道:“先让公主进屋喝口水,歇一会儿。”   “对对。公主,您快进屋。”   许承泽进了屋,来不及换衣服,先猛灌了几口水。喘匀了气,才道:“没有人知道我出去 了吧?”   阿莲道:“奴婢让小成子他们先去睡了,还特别留意着他们那屋,没有动静。”   “那就好。”   伊娜冷声道:“他们不知道,可这宫里的眼线一定不少,他们有没有看到,奴婢就不知道 了。”   许承泽把杯子放下,不以为然,“看到了也没事儿。就说我无聊睡不着出去走走,他们也 不能拿我怎样。”   “这个可不好说。”阿莲撇了撇嘴,“您什么都没做,就被打入了这冷宫,要是再被他们 抓住你的把柄,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事儿来呢!”   许承泽笑笑,“放心,没事儿的。”   伊娜见他虽然神色疲惫,但难掩一股兴奋之色。试探着问道:“公主,您这趟出去,像是 有所收获啊!”   许承泽笑而不语,战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太累了!阿莲,伊娜,我要先睡一觉,不 要打扰我。”   “是,公主。”   许承泽这个贵妃身在冷宫,还染了重疾,奉旨养病,即便是一觉睡到天黑,也没有人过问   伊娜和阿莲伺候着许承泽洗漱了,这才退了出去。   许承泽说是累了,却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觉。   他不光见到了郭珩,郭珩还同意了今天晚上再次见面。他在床上滚了滚,心里想着,自己 一定要竭尽所能为他分忧。   他在心里默默筹划着,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似乎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臣妾听说贵妃娘娘身子大安了,这才过来看望。没想到贵妃娘娘还没有起身,实在是来 的不巧。”   听女人的说辞,该是宫里的哪位妃嫔,来看望自己的。   许承泽是个男人,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便也不急着起来。   他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听不清伊娜和阿莲说了什么,之后便听外面脚步声响,然后就没有 动静了,应该是人走了。   他这才坐起来,披上外衣。   “公主,您起了? ”阿莲开门,见许承泽下了床,这才把洗漱用品拿了进来。   “刚才是谁来了?”   “回公主,是歆韵宫的淑妃娘娘。”   “刘淑妃?她不是怀孕了?”   “曰 ,,   疋。   许承泽纳闷,“她大着肚子来做什么?”   阿莲道:“她说是来给您请安的。”   “给我请安? ”许承泽摇摇头,“我看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伊娜道:“她要是有事的话,肯定还会来的。”   “伊娜说的对。”   许承泽放下毛巾,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了?”   “公主,已经未时过半了。”   “这么晚了?难怪这么饿!”   “公主,饭已经做好了,今天奴婢包了萝卜苗的包子,味道不错呢!”   “哦?是吗?那几行萝卜可是咱们辛苦半日的成果,终于可以尝鲜了,我一定要多吃两个   ”   〇   阿莲笑道:“您尽管吃,奴婢做了好多呢!您呀,就是吃的太少了,所以才这么瘦!”   吃过午饭,许承泽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书,实际上是在思考朝中之事。在郭珩面前已 经夸下了海口,自然要打起精神来。   太师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像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想要一举拔出,肯定不是易事。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但自己又在皇上面前说了只要一年。唉!自己还是心太急了,应该多 说几年的。   许承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直到阿莲进来禀报,“公主,钟粹宫林贤妃带着皇长子求见。”   “哦?”   他们娘俩来了?倒是有好几天没见到郭蕤了。   许承泽站起来道,“我出去见见他们。”   许承泽一出门,郭蕤就扑到了他的腿上,大眼睛看着他,脸上难掩兴奋。   “贵姨姨,父皇说我马上就要有老师了。”   许承泽蹲下身,轻轻捏捏他的小圆脸儿,“好啊!有了老师,可要好好学习啊!”   “我会的。”郭蕤挺了挺胸膛,一脸严肃,“母妃说,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当一个好皇   帝。”   “蕤儿!”   林贤妃脸色一变,喝住了郭蕤。   她冲许承泽尴尬的一笑,矮身施礼。   “臣妾见过贵妃娘娘。妹妹,蕤儿他小儿无状,口出狂言,还请妹妹不要当真。”   郭蕤不过是皇子,敢说自己以后当皇帝,被有心人听了去,确实是件麻烦事儿。   许承泽淡淡一笑,“贤妃娘娘请起。贤妃娘娘无需紧张,本宫不会多言。”   他又拉住郭蕤的小手,柔声道:“蕤儿,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在这宫里要谨言慎行, 刚才的话不能乱说。知道吗?”   郭蕤点点头,眨着大眼睛道:“我知道这话不能随便说,但是贵姨姨不一样,我知道贵姨 姨会明白的。”   “你既然明白就好。”   许承泽摸摸他的头,把他抱在怀里,让林贤妃坐下,这才道:“蕤儿还小,还需要大人的 耐心教导。不过,像蕤儿如此聪慧的孩子,一定不会辜负了你和皇上的期望的。”   许承泽是男人,姐姐妹妹的,他叫不出口,只能叫林贤妃的封号。但听在林贤妃耳中,就 有疏远的意味了。   她更加拘谨起来,“臣妾此次过来,是想求妹妹一件事的。”   许承泽道:“贤妃娘娘此话本宫不敢当。你有话尽管说,本宫要是能帮得上肯定帮。”   伊娜进来倒茶,林贤妃喝了口茶,才道:“有妹妹这句话,臣妾就安心了。臣妾听说太师 的儿子想要当蕤儿的老师,但他纨绔之名名声在外,臣妾实在是不愿意。因此想请妹妹在皇上 面前求个面子,请皇上否决了这个提议。”   皇上根本就没有答应啊!   许承泽虽然知道郭珩所想,却没有说。他要是说了的话又要解释,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了。   因此,他只是道:“太师之子想给蕤儿当老师,这不是好事吗?太师如今权势滔天,他的 儿子就是国舅,他能给蕤儿当老师,蕤儿就跟太师搭上了关系,他以后无论进退都有莫大的益   处。”   林贤妃脸上神色不太好看,迟疑片刻,“妹妹,臣妾刚才的话是真心的,臣妾出身虽非大 家,见识有限,只希望蕤儿能平平安安长大,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因此臣妾并不想蕤儿跟太 师过多牵扯。”   许承泽点头,“难得贤妃娘娘想的如此通透。你为何不亲自跟皇上说呢?”   林贤妃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不怕妹妹笑话,臣妾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皇上了。而且 ,听说皇上有些日子没有临幸后宫嫔妃了,最近他见过的嫔妃,只有妹妹一人。”   许承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郭珩这么多日子没有临幸后宫,难道他如此年轻,就不行 了吗? 第68章 夜会皇上【二更】   许承泽没有跟郭珩圆房,不明白房中之事,也不好意思问。想着反正郭珩并不想让严成才 做蕤儿的老师,答应了林贤妃也无妨。   “本宫若是有机会见到皇上,会跟皇上说起此事的。但是贤妃娘娘要知道,后宫妃嫔不能 干涉朝政,皇上能不能听本宫的话,本宫也不能保证。”   听许承泽如此说,林贤妃便知道她答应了,终于放下心来。   “那就谢谢贵妃妹妹了。妹妹身体有恙,臣妾先行告辞了。”   "女子。,,   虽然郭蕤恋恋不舍,却还是被林贤妃带走了。   许承泽坐在窗前沉思,这个林贤妃虽然性子胆小慎微了些,却是个头脑清楚的。想来也是 ,如果不是聪明人,如何在这后宫之中生存?听说他父亲林子明是自己父亲的手下,之前因为 跟许家一样也被先皇按上了莫须有的罪责,虽然没有满门抄斩,但她心里或多或少对这宫中有 股厌恶之意吧?   既然她是林子明的女儿,那就帮忙照顾着点儿吧!   想到这些,许承泽心里又是一阵烦乱,他想要铺开宣纸写点儿东西,让自己静一静,伊娜 又进来禀报。   “公主,歆韵宫刘淑妃求见。”   刘淑妃?她又来了? 一日来两次,怕也是有事相求吧?   许承泽也是无奈,自己明明已经被打入了冷宫,怎么还有人来呢?   “伊娜,你先上茶,我这就出去。”   许承泽放下纸币,洗了把手,这才出去会客。   刘淑妃小巧玲珑,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   许承泽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她的肚子上,可能是月份不大,那里并没有明显凸出。   “贵妃姐姐,臣妾有礼了。”   刘淑妃一见许承泽就要行礼,许承泽上前一步,想要扶她,又想到自己毕竟是男人,男女 授受不亲,看了眼阿莲,阿莲眼疾手快,把刘淑妃扶了起来。   许承泽这才道:“淑妃娘娘有孕在身,无需多礼,请坐吧。”   刘淑妃坐下,觑着眼看着许承泽,“贵妃姐姐果然是难得的美人儿,难怪皇上对您念念不   忘〇 ”   这话带了几分调笑,但她表情娇俏,声音软糯,并不让人反感。   许承泽无奈道:“淑妃娘娘说笑了。本宫愚钝,让皇上不喜,才贬入了这梅芳园。哪里有 什么念念不忘的说法?”   刘淑妃撇撇嘴,“姐姐就不要自谦了。谁不知道皇上喜欢您,您就是住到了这冷宫之中, 皇上过来的次数也是最多的。而且,前些日子皇上不是说了吗?等您病好了,就可以回到宁和 宫了。臣妾要恭喜您啊!到时候万千恩宠,定然是少不了的。”   这话让许承泽没法儿接,只能笑笑低头喝茶。   刘淑妃低头摸着自己并不明显的肚子,叹了口气。   “唉!自从臣妾有了身孕,臣妾都不敢看自己的模样了。又胖又丑!皇上虽然会时时过来 探望,却不似以前那般亲密了。臣妾都后悔有这孩子了!”   许承泽淡淡笑道:“我看淑妃娘娘的身子没怎么变,哪里就又胖又丑了?再说,有孩子是 福分,我想这宫中的妃嫔都羡慕你呢!皇上现在只有一子,要是你能生下麟儿,皇上不知道有 多高兴,到时候的恩宠是少不了的。”   刘淑妃笑起来,带着小小的得意。   “臣妾可不想生儿子,只想有个女儿。长得漂漂亮亮的,等她长大了,给她找个好婆家。   ”   “淑妃娘娘如此漂亮,孩子定然长得也好。”   刘淑妃一直没说正事,许承泽开始犯困,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刘淑妃又说了几句话,便站了起来。   “臣妾打扰姐姐休息了,这就回去了。我的歆韵宫离梅芳园不远,姐姐闲来无事,可以过 去坐坐。”   许承泽道:“谢谢淑妃好意。等我能够离开这梅芳园,一定会去探望。”   “那就这么说定了。”   刘淑妃走了,却什么也没说。她为什么一天之内来了两次?只为了说说闲话?许承泽摇了 摇头,并不相信。他看刘淑妃一脸精明的样子,不会这么简单。   他一个男人,实在想不出女人的心思,干脆不想。   心有期待,便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许承泽看了半本书,其实没怎么看进去,写了一副字 ,全都不满意,扔到了废纸篓,又出去看伊娜拔小萝卜苗,看阿莲喂鸡,回屋里一看,才过去 了一个时辰。   许知道自己心急了,但一想到晚上要见郭珩,便静不下来。最后无奈,他坐到桌子前默写 一篇三十六计,才终于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   许承泽一晚上没睡,早早换好了侍卫的衣服,好不容易熬到子时,急急忙忙的出了梅芳园   这一次他熟悉了路线,顺顺利利的找到了太液池边。   远远的,他看到碧波亭中亮着一盏灯,郭珩已经在了。   郭珩静静的伫立在池边的栏杆前,面向太液池,负手而立,银色的月光下,只是一个背影 ,却让许承泽感觉到他那说不出的孤独与苍凉。   许承泽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如果可以,他很想跟他并肩而立,帮他担 一担这沉重的担子。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郭珩会信任他,会把烦恼都倾诉与他。   他才要穿过凉亭走到郭珩身边,从旁边柱子后面闪出一个人,拉住了许承泽。许承泽吓得 差点儿叫出声来。   “于侍卫,不要叫,是杂家。”   接着昏暗的灯光,许承泽认出他是郭珩身边的贴身太监水云。   他把到了嘴边的尖叫吞进肚子里,压低了声音道:“水公公,您可吓死我了。”   水云得知皇上今天又要半夜出门,跪在地上拦着不让出门。   “皇上,奴才不敢拦着您,可是您要让奴才跟着您。您要是冷了,渴了,饿了,奴才好伺 候您。您昨儿晚上吹了风,今天咳嗽又加重了。皇上,您要是不带奴才去,奴才就跪在这里不 起来了。”   郭珩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便只好由他跟着自己。   水云点了一盏灯,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在旁边守着,不让别人靠近。   水云奇怪郭珩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看到许承泽,心里的狐疑更甚。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而且确认他不是于七。   他明知道眼前的这个于侍卫是假的,但不敢戳穿,因为他看得出皇帝很看重他,十分期待 与他的见面。而且这个人冒充的是于七,于七跟他是朋友,在没弄明白这个人的目的之前,他 也怕给于七惹麻烦。不过,看这眼前人的长相,倒不像大奸大恶之徒。   他轻轻拉住许承泽,小声道:“于侍卫,夜里风冷,皇上身体欠安,你不要让皇上久留。   ”   “水公公放心,卑职明白。”   这人居然认识我?难道也是这宫里的人?   不说水云在心里狐疑,许承泽轻轻上前几步,看着不远处的人。   只听郭珩低声念道:“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许承泽听完,发现郭珩念的几句诗居然是他前几日在书房里写下的那几句,他的心“砰砰 砰”的跳起来。郭珩为什么念这几句诗?他肯定听到自己来了,念这几句诗,是凑巧,还是看 穿了自己的身份?   他静默着没动,就听郭珩轻声问道:“于七,你觉得这几句诗怎么样?”   许承泽心虚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见郭珩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他,才猛然醒悟过 来,连忙跪下行礼。   “卑职于七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站着没动,只是轻声道:“起来吧!咱们以后会经常见面,不用这么多虚礼。”   以后会经常见面?皇上这是完全相信自己了?   郭珩说完,走到凉亭里,水云连忙拿了一个棉坐垫过来放到石凳上,郭珩坐下,“水云,   也给于侍卫备一个。”   “曰 ,,   疋。   水云放了坐垫,冲许承泽躬了躬身,这才退到一旁。   郭珩道:“于侍卫,坐下吧!”   许承泽躬身行礼,“皇上,卑职惶恐。”   一阵风过来,吹起郭珩身上的大氅,他猛地咳嗽起来,他再也顾不上说话,连忙从袖子里 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嘴。   “皇上!”   “皇上!”   许承泽两步上前,给郭珩拍背,而水云连忙拿出瓷瓶,“皇上,喝药。”   郭珩又咳了一阵,才止住了咳嗽。   “皇上,您把帕子给卑职,您喝水。”   "女子。,,   郭珩没有多想,把手帕交给许承泽,自己接过水云手里的瓷瓶喝药。   许承泽小心翼翼的打开手帕,他害怕,害怕还会看到鲜红的血迹。   手帕被慢慢打开,上面雪白,许承泽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举动和神情都没有逃过郭珩的眼睛,郭珩喝药的动作一顿,随后不露声色的把瓷瓶还 给了水云。   “水云,朕好多了。你到一边守着,谁也不要过来打扰。”   “曰 ,,   疋。   郭珩虽然不咳嗽了,但是声音依然嘶哑。   “于侍卫,你可否跟朕说说你的初步设想?如何让朕在这一年之中有人可用?” 第69章 试探【一更】   许承泽微微低头,“皇上,不知咱们大梁是如何选拔人才的?”   郭珩淡淡一笑,“于侍卫是明知故问吧?咱们大梁建国一百二十八年,文武皆有科举,全 国只要读书之人就可以报名科举。只要金榜题名,就可以入朝为官,为我大梁所用。”   许承泽冷笑,“卑职自然知道科举,可是如今大梁官学盛行,甚至有些地方,不上官学便 无法参加秋试。能进入官学的都是各地乡绅、高官贵族的子弟,真正的寒门弟子,有几个能上 的起学?无法上官学,就等于无法入仕,不光让寒门学子望秋试兴叹,还让办官学者中饱了私 囊。还有的地方虽然寒门弟子可以参加秋试,但阅卷的老师讲究学生出身,老师是高官贵人, 无论学生考的如何,都会进入会试,会试人员名额有限,因为这,多少寒门子弟即便是成绩优 异,也无法进入会试。即便是好不容易通过了会试,但是朝中讲究门第,一个寒门学子,无法 拜朝中大臣门下当学生,便不被重视,即便是侥幸高中,在朝中也会被人排挤,往往磨灭了那 种为国为民的心。好的能守住本心,做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如果侥幸做大,也会被迫害。而意 志不坚定的,则变成了权势的走狗。如此的科举,如此的选拔人才,都是给太师那群权臣选拔 的,并不是给皇上您啊!您想在朝中说话有人听,事情有人做,就要培植自己的人。您自己的 人多了,掌握了朝中事务,自然也就不怕太师那帮人了。”   许承泽这话说的明了又直白,都是郭珩不曾听说过的。但他一听,便明白了其中关键。之 前他一直不懂,为什么太师能结交那么多朝中之人,旧臣就不用说了,新入朝的官吏也都纷纷 成为他的人。原来是这样啊!   老师门生,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你不来依附我,我就让你报效无门,让你一辈子当个小 官,甚至残害于你。   他深深叹了口气,“于侍卫这话,让朕茅塞顿开。只是,朝中人皆以太师马首是詹,朕又 如何培植自己的人呢?”   “皇上,您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天下不缺读书人,不缺有能力的人,他们只是被埋没了 ,无法上达天听。科举是很好的也是唯一的途径,让他们走出民间,走到您的面前。您现在要 做的,就是让这条路更通常一些。”   “朕如何做,才能让这条路更通畅呢?”   “皇上,现在是七月末,下个月就是秋试。您可以下旨,无论是否读过官学,都可以参加 秋试。此次秋试,试卷密封,相邻的县市交叉批阅,批卷考官严禁与地方官员乡绅接触,以确 保考试的公正性。”   “于侍卫的办法倒是可行。只是,这样就能完全杜绝之前的弊端吗?”   许承泽摇头,“完全避免是不可能的。但是,考官们可以看到皇上的决心,他们即便是装 装样子,也会有大批寒门弟子得到机会。”   “可是,同样是读书,成绩高者高中,为什么你要强调寒门子弟?你凭什么说他们入朝之 后会效忠于朕,而不是太师呢?”   许承泽冷笑,“皇上,卑职不敢保证寒门子弟出身的学子就比士族子弟书读的好,也不敢 保证他们入朝之后都能效忠于您。但是,寒门子弟受过苦,知道老百姓的艰辛,能够切身体会 到百姓的不易。所以当官之后,大部分会是一个清廉的好官。当然,也有一心向上,想要巴结 权贵的,那就要看皇上识人的本事了。”   “你这是将朕的军?”   “卑职不敢。只是人心是最复杂,最难懂的,也是最容易变的。在寒门学子中,有攀附权 贵的小人,在士族权贵门下,也有一心为民的君子,关键在于皇上如何发现他们,如何利用他 们,如何把忠于自己的人收为己用。”   郭珩终于点了头,“你说的对。”   “皇上,这次秋试是最好的机会。不光能收获更贴近百姓的官员,而且能检测朝中官员对 皇上命令的执行度。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有收获的。”   “嗯。于侍卫此言有理。”   一阵风吹来,刮起郭珩的衣角,郭珩又咳嗽起来。他连忙拿手捂住嘴,但沉闷的咳嗽声在 寂静的夜里依然刺耳。   许承泽担心的叫了声:“皇上!”   水云也跑了过来,“皇上,您还好吗?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不、不急。”郭珩摆摆手,挨过了一阵咳嗽。“咳出来就好了。”   他说完,冲水云使了个眼色,水云即便不愿,还是退了下去。   “于七,有件事迫在眉睫,但朕十分纠结。”   “皇上,咱们明天再说可以吗?您的身体…”   “不,这件事很急,朕很想听听你的意见。”郭珩微微喘着粗气,“于七,你应该知道, 朕现在只有一位皇子,今年已经四周岁了,是该请老师启蒙的时候了。但是这位老师的人选, 让朕很为难。”   果然是这件事。许承泽心里有预感,所以也不意外。   他问道:“皇上心里可有人选。”   “并没有。”   “怎么会?咱们大梁朝中不乏博学大儒,皇上心里怎么会没有人选?”   郭珩冷笑:“博学大儒?从傅照滨去世,咱们大梁又有谁能称得上大儒?”   “傅老师居然去世了?怎么会?他身体一向硬朗……”   许承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即眼圈发酸发涨,好在晚上灯光昏暗,郭珩应该不会看到他 红了的眼圈。   但是,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泄露了太多信息。   傅照滨曾是翰林院院首,是郭珩的启蒙老师,许承泽是郭珩的伴读,因此也习惯称呼他为 老师。   傅照滨虽然在翰林院,后来还成了皇子的老师,是先皇器重的人才,但他并没有掌过实权 ,普通百姓几乎没有听说过他,而且他一直做皇室的先生,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寻常官宦人家 不是在宫里伴读的子弟,都捞不著称他一声老师。这个于七不光知道他,还自然的叫他老师, 说明他是做过傅老师的学生的。郭珩猜测,这个于七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各皇子的伴读,那时 候自己只跟自己的伴读许承泽走的近,与其他人几乎没怎么交集,当时就叫不上他们的名字, 更不用说现在了。   郭珩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竭力掩饰,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他早就这个于七充满了 怀疑,此时更加确定他不是普通的侍卫了,也更加好奇他的身份,但此时不是戳穿他真面目的 时候。   郭珩压下心里的猜疑,喘息着道:“于七,就在前两天,太师提出让他儿子给蕤儿当老师 。呵呵,他的算盘倒是打得好!老子管着朕,他的儿子还要管着朕的儿子!”   许承泽淡淡道:“皇上,皇子年纪尚幼,谁当老师又有什么要紧?皇上答应太师就是。 “你懂什么?皇子是未来储君,关系国胙,怎能随随便便?”   郭珩抬头怒视于七,却见他脸上平静无波,迅速明白过来,怒极反笑,“你居然试探朕?   ”   许承泽跪下,从容道:“卑职总要看到皇上的决心。”   郭珩恼怒,随手扯下一物,朝着许承泽扔了过去。   “朕要是跟你说笑,何苦大半夜的在这里吹冷风?”   许承泽捡起郭珩扔来的东西,居然是块玉佩,细瞧它的纹路样式,正是当年自己送给他的 。许是这几年总被人摩挲把玩,已是十分光滑润泽。   他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这玉佩不是顶好的,郭珩却一直戴在身边。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   可惜还不等他感慨,郭珩便道:“把玉佩还给朕!”   许承泽只能双手奉上。   郭珩说完,又是一阵咳嗽,许承泽想要上前,郭珩却冲他摆手,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 不能做什么。   他只能期期艾艾的说:“皇上,您身体不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咱们明天再说。” 郭珩却像是没有听到,一阵咳嗽过后,喘着粗气瞪他,“还不赶紧给朕把玉佩戴上?”   “曰 ,,   疋。   许承泽上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紧张,给郭珩系上玉佩,因为紧张,手抖的厉害,系了好 几下才系好。然后后退一步,平息着自己激烈的心跳。。   郭珩看着他紧张的样子,那股怒火又莫名的消了。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说说你可有办法拒绝太师?”   许承泽看他不说是不行了,他也想让郭珩早些回宫,不再推脱:“皇上,太师之所以势在   必得,是因为您没有提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人选。您要是有了这样一个人选,太师就不会如 此咄咄逼人了。”   “废话,朕要是有这样一个人选,还用问你吗?严政的那个儿子,名字叫成才,实际上好 吃懒做,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字都认不全,能成什么才?他是如何进入翰林院的,朕心知肚 明,怎么能答应他给蕤儿当老师呢?”   许承泽想着赶紧结束今晚的见面,干脆道:“皇上,卑职记得傅老先生有个儿子,也是博 学多才,更难得的是为人正直,生性淡泊,应该是叫傅民先吧?他…”   郭珩苦笑,“是叫傅民先,只是,他也不在了。”   “啊? ”许承泽此时已经压抑不住心里的悲伤了。“傅师兄…傅先生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 ,怎么这么早就、就……” 第70章 又来了【二更】   郭珩把许承泽的反应看在眼里,也听到了他开始的那两个字,却不动声色。   “是,正是因为傅民先英年早逝,傅老先生才思子心切,跟着去了。”   许承泽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哽咽出声。   傅民先是傅照滨的独生子,从小饱读诗书,十几年前许承泽进宫伴读,傅民先时常代他父 亲教导他们写字。他性子温和,但做事十分认真,无论对谁,都一视同仁。无论是皇子还是伴 读都十分听他的话,也都恭敬的喊他一声“傅师兄”。   许承泽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傅民先,是他高中状元之后,面对着他们这些小不点儿的佩服 和艳羡,脸上没有丝毫骄矜之色,只是冲着他们淡淡的一笑。   他没想到,那个淡雅如菊的人,居然已经走了。   郭珩见他一直沉默,轻咳了一声,“于侍卫,你也没有好的办法吗” r 许承泽这才回过神来,收拾起悲痛的心情,“皇上,卑职倒是有个人选。”   “哦?说来听听。”   “嘉悦侯孔庆书。”   这次换做郭珩吃惊了,“你是说长公主的驸马,嘉悦侯孔庆书?”   “曰 ,,   疋。   “可是……自从长公主仙逝,孔侯爷便闭门不出,不问政事了。”   “皇上,卑职觉得,只有孔侯爷出任大皇子的老师,太师才无话可说。至于他肯不肯做, 就看皇上的了。”   对于孔庆书,郭珩并不陌生。孔庆书是二十年前的状元郎。文章 写的好,更难得的是人长 的也好。当年长公主,也就是郭珩的亲姑姑,已经年过双十,依然未嫁,先皇一见孔庆书,便 生了把公主许配给他的心。   孔庆书跟长公主的故事,郭珩也听说过,当初过程曲曲折折,但如今,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但孔庆书之所以不问朝政,长公主的去世只是他的一个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是对先皇的失 望,尤其是许宜修的死,让他对大梁皇朝彻底的死了心。他毅然退出朝堂,不问世事,也差不 多将近二十年了。   想起孔庆书的为人和能力,郭珩点头,“好。朕去请他。”   本本本   许承泽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的,看着桌上的饭菜,没有一点儿胃口。   “阿莲,你不该喊我起来的。我还想睡。”   阿莲小声道:“公主,您不吃饭怎么行?早饭就没吃,这中饭总要吃的。您看您,越来越 瘦了。”   许承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伊娜冷冷道:“您好好吃饭,吃过了再去睡。”   许承泽知道两人是为了自己好,只得低头吃饭。   才喝了半碗汤,就听外面小成子禀报:“淑妃娘娘求见。”   “哦?刘淑妃又来了?”   阿莲道,“看来公主说的对,这个刘淑妃肯定有事。”   伊娜冷哼了一声,“什么事儿这个点儿来呀!公主还没吃饭呢!”   其实不怪刘淑妃来的不是时候,实在是许承泽起的太晚。谁会想到,这未时都快过了,他 才吃中饭?   许承泽站起来,“阿莲,你先出去伺候着,伊娜,给我洗漱更衣。”   “曰 ,,   疋。   再次见到刘淑妃,她还是笑嘻嘻的请安,聊些闲话,只是脸上的神情,似乎有几次欲言又 止。   她不说,许承泽也不想问,只是坐着听她说话,时不时的敷衍几句。阳光暖暖的照进来, 不冷不热,许承泽听着听着,居然有些犯困了。   “臣妾见姐姐精神不济,总想瞌睡,难道是有喜了?”   刘淑妃的话猛地让许承泽清醒了。有喜了?怎么可能?   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春困秋乏夏打盹,我就是有些困了。”   刘淑妃捂着嘴笑道:“臣妾刚怀孕的时候,也是犯困呢!总觉得睡不醒。姐姐,您还是让 齐太医来看看才是。”   许承泽敷衍着点了点头。   刘淑妃看着许承泽的样子,脸色绯红,因为打哈欠而水润润的眼睛,心里说不出是嫉妒还 是羡慕。她真美啊!难怪皇上那么喜欢她。   “姐姐,其实臣妾这才来,是……有事相求。”   哦?她终于要说两次上门的目的了?   许承泽喝了口茶水,被苦的皱了皱眉,哀怨的看了眼阿莲。他知道,阿莲故意给他喝的苦 丁茶,为了让他清醒些,他也确实清醒了很多。   “淑妃娘娘有话请说,何来相求一说?本宫可担当不起。”   刘淑妃莞尔一笑,道:“姐姐这样说,臣妾就当姐姐答应了?臣妾先谢过姐姐了。”   说着站起来,就盈盈拜了下去。   许承泽连忙道:“阿莲,快扶起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你有孕在身,无需多礼。”   刘淑妃重新坐下,许承泽才正色道:“淑妃娘娘,你我皆是宫里妃嫔,有什么是我能帮上 的,我自然会帮。只是,本宫刚刚入宫不久,人生地不熟的,怕是会辜负了淑妃娘娘。”   刘淑妃不以为然,“贵妃姐姐不要谦虚了,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皇上最喜欢的就是您了? 只要您一句话,皇上定会答应的。”   许承泽皱起眉头,语气冷淡了不少。他不喜欢她这种拐弯抹角,早就厌烦,但对方是女子 ,还有了身孕,只能耐着性子敷衍。此时也是忍无可忍了。   “淑妃娘娘,究竟是什么事儿?你请直说吧!”   “哦。瞧我,说了这么多,都没说到正事上来。是这样的,臣妾的父亲现在是翰林院学士 ,听说皇上要给大皇子请启蒙先生,他很想试试。他做了皇长子的老师,如果臣妾有幸能生下 皇子,到时候也可以跟着他上学,他是孩子的外公,一定会尽心尽力教导。这也算是臣妾的一 点儿私心吧?”   居然是这件事?   作为皇子的老师,学问要好,人品更要好。许承泽对刘淑妃的父亲一无所知,他怎么可能 跟郭珩开这个口呢?何况他昨天刚刚推荐了孔庆书,总不能出尔反尔。而且翰林院学士只是五 品官,一下子升为二品官的太子少傅,也不合适。   所以,他一口便回绝了刘淑妃。   “淑妃娘娘太看得起我了,皇子老师承担皇子的教育,关系国祚,这等国家大事,怎么是 我等后宫嫔妃能做主的?”   刘淑妃并不知道许承泽的想法,只以为他是不愿意开口。   “贵妃姐姐是不愿意吗?您要是跟皇上提了,不管皇上答不答应,臣妾都承您这份情。您 一个人从南疆来,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姐妹互相帮衬,岂不是好?”   许承泽听她这么说,对她的厌烦更甚。她这是威逼利诱,要自己一定要答应吗?   他冷声道:“淑妃娘娘实在是抬举我了。就像你说的,本宫初来乍到,皇上怎么能听我的 呢?淑妃娘娘有孕在身,皇上一定疼惜娘娘,娘娘要是开口,皇上断然没有拒绝的理。”   刘淑妃听他话里话外变得比刚才生疏,脸上变色,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外面太监禀报,“ 贤妃娘娘到,皇长子到。”   许承泽站起来笑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淑妃娘娘来了,他们娘俩也来了?”   刘淑妃听许承泽这熟稔的口气,心里酸溜溜的,听这意思林贤妃经常来这里?是了,听说 皇上急着给大皇子请老师,就是贵妃娘娘跟皇上提的。难道林贤妃有自己的想法?毕竟是给她 儿子请老师。   听说林贤妃跟这位宁贵妃走动的频繁,所以宁贵妃才拒绝了自己?   刘淑妃这么想着,却也站了起来,看着门口。   郭蕤进了门,一看到许承泽脸上就立即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腿一抬,要往他的身上 扑,但是目光瞥到站在许承泽身后的刘淑妃,生生刹住了脚,克制住自己的兴奋,规规矩矩行 了个礼。   “蕤儿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许承泽拉起他来,打量着他,只见他头发挽了一个发髻,穿着蓝色的常服,多了几分气势 。笑道:“果然是要上学的人了,比前几日稳重多了。”   林贤妃笑着给许承泽和刘淑妃见礼,道:“贵妃妹妹不要夸他了,也就是在你面前还有个 稳重样儿。在臣妾面前,依然顽劣的很呢!”   “蕤儿还是个小孩子,好玩是天性,贤妃娘娘不要太苛刻了。”   “贵妃娘娘说的有理! ”刘淑妃在旁边闲闲开口,“臣妾也觉得大皇子活泼可爱,真是羡 慕贤妃姐姐呢!”   林贤妃看着她鼓出来的肚子,笑道:“妹妹不用着急,再过几个月,你也要当娘了。等有 了孩子,你就知道辛苦了。”   刘淑妃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笑得志得意满,“等他出来,臣妾定会好好教导他的。” 郭蕤拉着许承泽的手,仰头看他,“贵姨姨,我可以去看小兔子吗?”   “当然可以。”   许承泽让阿莲带他去了。   林贤妃笑着摇头,“这孩子,总吵着我给他养只兔子呢!”   许承泽道:“要是蕤儿喜欢,就让他把那只兔子带回去好了。”   刘淑妃抢着道:“哎呀!也就是贵妃姐姐您可以养,你看这宫里,谁养了鸡鸭的?所以我 说,皇上最疼姐姐了。”   许承泽无语,只能笑笑。   伊娜重新上了茶点上来,几个人闲聊天。   许承泽有些心不在焉,林贤妃和林淑妃聊的都是后宫嫔妃之事,许承泽除了她俩,其他人 都不认识,插不上话,也不感兴趣。再聊到皇上身上时,他更没法儿开口了,现在他跟皇上的 关系太难定义。   林贤妃听说皇上已经拒绝了太师的提议,并且提出来要孔驸马当郭蕤的老师,林贤妃想着 应该是许承泽起了作用,此次过来是来道谢的,只是没想到刘淑妃会在。   她说了会儿闲话,隐晦的道:“蕤儿总是来麻烦妹妹,臣妾要好好谢谢你呢!”   许承泽连忙道:“我很喜欢蕤儿这孩子,贤妃娘娘不用谢。”   “时候不早了,臣妾就不打扰贵妃妹妹休息了。”   林贤妃站起来,想着叫郭蕤回去,却听外面道:“皇后娘娘驾到!” 第71章 选定了【一更】   许承泽听到皇后来了,脑袋又开始疼了。这个女人怎么又来了?这才安生了几天啊! 但是皇后来了,又不能失了礼数,他只能起身走到门口迎接。   皇后严氏一身绣着九凤的常服,带着金步摇,脸上沉静如水,依然气势逼人。   她进门看到林贤妃和刘淑妃,先是一愣,随即笑起来。   “哟!这是吹的什么风啊!今儿到的这么齐?本宫还以为到了太后的慈宁宫,真是比本宫 的坤宁宫还热闹呢!都起来吧!”   “谢过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许承泽请皇后上座,让阿莲换茶来。   刘淑妃抢先道:“前几日臣妾嗜睡,这几日好些了,想着找姐姐妹妹们聊聊天,又怕打扰 了皇后午休,所以就到贵妃娘娘这里来了。”   严氏在她肚子上扫了几眼,“淑妃妹妹几个月了?肚子倒是看不出来。”   刘淑妃低头,手自然的抚上自己凸出的肚子,笑道:“这才不到三个月,还有好几个月呢   !,,   严氏“嗯”了一声,“皇上子嗣单薄,淑妃娘娘要好生将养身体。”   “臣妾会的。”   严氏转头看了看,又看向林贤妃,“蕤儿呢?不在这里吗?”   林贤妃连忙道:“回皇后娘娘,蕤儿出去玩了。”   严氏喝了口茶,淡淡道:“贤妃,蕤儿既然身为皇子,身上就肩负着江山社稷。本宫听说 皇上正在给蕤儿物色老师,等他上了学,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贪玩了。”   林贤妃起身行礼,“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她话音未落,就听脚步声“噔噔噔”传来,接着是郭蕤进门的声音。   “母妃,贵姨姨,我捡了个鸡蛋!”   他口里这么喊着,却扑到了许承泽的身上,举着手里的鸡蛋炫耀。   “看,这么大个!”   在他胖嘟嘟的小手里,鸡蛋确实显得很大。   许承泽笑着摸摸他的头,接过他手里的鸡蛋放到桌子上,低声道:“蕤儿,皇后娘娘来了 ,还不去见过?”   1,,   郭蕤的笑容消失,一脸的严肃的往前走了几步,跪下,“蕤儿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 岁千千岁。”   严氏淡淡嗯了一声,“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郭蕤起身,又退回到了许承泽面前,娇声道:“贵姨姨,我要喝水。”   许承泽笑着让伊娜拿了新的茶杯来,倒了杯水,递给郭蕤。郭蕤接过来,“咕咚咕咚”全 都喝了下去。许承泽拿出手绢,细心的给他擦了擦嘴。   严氏见郭蕤如此亲近许承泽,心里不甘,再见他身上衣服皱皱巴巴,还沾了草木泥土,皱 起了眉头,“林贤妃,虽然蕤儿还小,但马上是要上学的人了,岂能如此没有规矩?你看他身 上脏兮兮的,哪里有皇子的尊严?还有,什么叫贵姨姨?宫里的规矩呢?你要是不会教孩子, 本宫会帮你教!”   林贤妃连忙起身道:“臣妾知错了,望皇后娘娘恕罪。”   郭蕤见他娘被皇后教训,倔强的抬起头来,许承泽怕他小孩子脾气,贸然说出口的话会得 罪了皇后。于是笑着开口 : “皇后娘娘不要生气,蕤儿才几岁?自然是活泼玩皮些,即便是皇   上,小时候也有上树掏鸟蛋差点儿摔下来的经历。男孩子嘛,都淘气,这是难免的。等有了老 师教导,读了书,长大了,您让他做这些,他都不会做了。”   刘淑妃捂着嘴笑道:“贵妃姐姐,你怎么知道皇上掏过鸟蛋?”   许承泽抿嘴一笑,“自然是皇上告诉臣妾的。”   严氏的语气酸溜溜的,“皇上居然连这种事也告诉贵妃,看来说皇上独宠贵妃不是谣言呀   !,,   “朕怎么不记得告诉过你这等糗事?”   众人回头,才发现郭珩站在门口,正笑着解身上的披风。他气色依然不好,但脸上带着久   违的笑容,看上去心情很好。   许承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背后说郭珩的坏话就被抓包,脸上满是羞恼;皇后没想到皇上又 来了梅芳园,还笑意盈盈,心里嫉妒万分;林贤妃和刘淑妃也是心思各异,但想的跟皇后一样 ,皇上真是宠贵妃娘娘啊!   她们齐齐行礼,“皇上万岁万万岁。”   屋子里更是跪了一地宫女太监,郭珩笑道:“都起来吧!”   皇后起身,上前两步接过郭珩的大氅,笑着道:“刚才臣妾还在跟宁贵妃打趣,在梅芳园 能见到皇上的几率是最大的。”   郭珩笑而不语,径自坐到了椅子上,这才道:“今儿是吹什么风啊?你们都过来了?” 刘淑妃“噗嗤”笑出声来,随即捂住嘴道:“皇上,您这句话跟贵妃娘娘说的一模一样呢   !,,   “哦? ”郭珩这才转头去看许承泽,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原来朕跟宁贵妃如此心有灵   犀。”   许承泽脸上红了,瞪他一眼。心道,你能不能不当着你这么多老婆跟我调情?我可不是你 的女人!   刘淑妃端起茶杯,掩盖住自己撇着的嘴。   严氏脸色很不好看,皇上待宁贵妃果然不同。听听这语气,看看那眼神,嫉妒让她说话尖   刻。   “皇上,您身体欠安,该多休息才是。梅芳园这么远,您该少来。”   “嗯,确实有点儿远。”郭珩摸了摸下巴,“公主,朕看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儿就 搬回宁和宫吧!”   “这……”许承泽捂住嘴咳嗽了两声,“皇上,臣妾还咳得厉害,身上也无力,能不能等 臣妾完全好了,再搬回去?”   郭珩诧异,冷宫如此简陋,她居然不愿意走?   但看许承泽确实一脸疲惫,眼下明显的青影,眼睛里还有红血丝,看来身体确实没有完全   康复。   看着她单薄的身体,再看看这屋里的简陋,郭珩斟酌道:“再过些日子天气就凉了,你身 体羸弱,住在这里不利于养身。这样,月初之前搬回去,如何?”   郭珩给了他期限,也算是退后了一步,许承泽哪敢再讨价还价,只得行礼谢恩。   郭珩心情很好的喝了口茶,看到了缩在林贤妃怀里的郭蕤。   他冲着他招了招手,“蕤儿,过来。”   “曰 ,,   疋。   郭蕤来到郭珩面前,怯怯的叫了声:“父皇。”   郭珩笑着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朕终于给你找到合适的老师了,等下个月,你就可以去 上书房了。”   听了郭珩这话,皇后,林贤妃,刘淑妃齐齐变了脸色。只有许承泽面色不变,心里想着, 皇上这么快就说服孔庆书了?   皇后压下心头的惊疑,装作恍然大悟道:“难怪皇上心情这般好,原来是解决了这件大事 。不知道皇上给蕤儿请了哪位大儒当老师?”   郭珩抬抬眼皮,淡淡道:“朕选的,自然不会错,是嘉悦侯。”   “嘉悦侯?孔驸马?”   不说皇后吃惊,林贤妃也十分吃惊。嘉悦侯孔庆书状元出身,博学多才,更重要的是出了 名的正直,从不结党营私。   虽说他性子耿直了些,但学问是极好的,而且听说他特别喜欢孩子,没高中状元之前在私 塾当过老师,虽然要求严苛,但极有耐心。他资历老,身份高,如果他肯当蕤儿的老师,谁也 不会再说什么,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林贤妃没想到郭珩居然能请的动孔庆书,连忙行礼。   “臣妾谢过皇上。”   郭蕤并不知道嘉悦侯是谁,但知道自己有了老师,也十分兴奋,跪下给郭珩磕头。   郭珩笑着让她们免礼。   皇后和刘淑妃心里都十分失落。皇后想的是,皇上居然能想到那个老顽固,还把他请出了   山。论公,孔庆书是状元出身,学问够格,论私,他是皇上的姑父,郭蕤的姑爷爷,还是先皇 封的嘉悦侯,辈分够格。看来,自己大哥是当不上这个少师了。   父亲想让大哥做少师的位子,志在必得,这次要让他失望了。只是,皇上是怎么想到起用 嘉悦侯的?之前他明明十分烦恼。   刘淑妃同样失落,她想的是,没想到皇上已经定了人选,看来自己父亲是没有希望了,她 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早知道就不来求宁贵妃了,害的自己还要欠人人情。   她又想起林贤妃刚才话里话外,好像是曾有求于宁贵妃,而宁贵妃又帮了她,是什么事儿 呢?会不会就是给郭蕤请老师的事儿?想不到这个南疆国的公主如此有心机。只是,她从南疆 远道而来,应该不会知道嘉悦侯才是。那……林贤妃谢她什么呢?   林贤妃已经有了儿子,还跟宁贵妃走的近,看宁贵妃对自己的态度,并不亲近,自己并没 有得罪过她呀?难道是林贤妃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看不出来,这个林贤妃表面上柔柔弱弱,对宫里的事儿不闻不问,像是淡泊名利一般,居 然会在背后里使刀子。   刘淑妃又一想,自己现在有了身孕,要是生下儿子,便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她定然不会 喜欢自己。既然这样,我何必来巴结贵妃?皇后比贵妃更有权力,她父亲是太师,在朝中几乎 一手遮天,我要是跟皇后交好,岂不是对自己更有力?   想到这里,她打定了主意,脸上又露出了招牌似的甜美笑容。   郭珩抬眼看向阿黛拉,只见她低头若有所思,心里不仅有些失落。 第72章 独处【二更】   郭珩今天做成这件事之后,第一个想的是要告诉的人是于七,他想告诉他,在朝堂之上, 太师是如何面色铁青,但又对他提出的人选无法反驳,他又是如何亲自上门去请孔庆书出山的 。虽然孔庆书不接受太子少傅的封赏,只当蕤儿的老师,但他知道,此事还可以从长计议。   他很确定于七是假冒的,他很想把他揪出来,但现在不是时候。既然他想玩,那自己就依 着他,看他什么时候能露出真面目。   而第二个想要分享喜悦的人,就是宁贵妃阿黛拉。   不知道为什么,郭珩明知道后宫不能干政,明知道阿黛拉是南疆国的公主,但他依然想要 告诉她,想看到她一向淡然的脸上不经意间流出赞赏的笑容。而且他确信,阿黛拉对他不是无 情。从她紧张自己的病情,从她对自己细心的照顾就能看得出来。   虽然对于自己的亲近,阿黛拉总是抗拒。郭珩心里不解,却不想强迫她,愿意等待,也愿 意包容。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自己,会认定自己是她的夫君。   他含笑看着坐在旁边的阿黛拉,只见她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衫子,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低 垂着眉眼,更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韵味。   林贤妃原本就要告辞了,此时见郭珩的一双眼睛只在宁贵妃身上,笑着站起身来。   “皇上,皇后,臣妾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了。宫里还有芷兰要照顾,这就告退了。”   郭珩笑道:“你有兰儿要照顾,先回去吧!”   “曰 ,,   疋。   林贤妃带着郭蕤走了,严氏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但是让她这么走又不甘心。   “皇上,臣妾要去太后那里请安,不知皇上可要过去?”   郭珩道:“朕就是从太后那里过来的,皇后要过去就趁早。太后他老人家用膳早,你过去 可以哄老人家多吃点儿。”   皇上这是赶我走吗?严氏心里不爽,但又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说要走的。   她压下心里的憋屈,起身告退了。   刘淑妃见人都走了,她也跟着走了。   出了梅芳园,刘淑妃赶上了早一步出门的皇后。   “皇后娘娘请留步。”   严氏停下脚步,看着刘淑妃走过来。   刘淑妃笑着施礼,“皇后娘娘,今儿臣妾去坤宁宫请安,皇后娘娘不在,在路上碰到贤妃 娘娘,她说要来梅芳园,臣妾就跟着来了。臣妾这是第一次到梅芳园来,没想到传言不虚,林 贤妃果然跟宁贵妃交好,而皇上对贵妃娘娘也是不同于旁人。”   她一番话说完,偷偷看了眼皇后,皇后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她顿了顿,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皇后娘娘,臣妾刚才在贵妃娘娘那儿,听贤妃话 里话外的意思,此次给郭蕤请老师,似乎不那么简单呢!”   皇后果然有了反应,抬起眼皮,目光锐利的盯在刘淑妃的脸上。   “这话怎么讲。”   “臣妾刚才听林贤妃给贵妃道谢,具体为什么道谢却没说。但是臣妾听说前儿林贤妃到过 梅芳园一次,而今天,皇上就给郭蕤选好了老师,娘娘,您不觉得太巧了吗?”   皇后沉吟道:“你是说,皇上给郭蕤选老师,其实是宁妃在后面说了什么?”   “娘娘,臣妾也只是猜测。但是,实在是太巧了!而且,您看皇上刚才的样子,那双眼睛 一直在宁贵妃身上,要说此事没有宁贵妃的参与,臣妾绝对不相信。”   “可是,她一个南疆国来的公主,怎么会知道朝中之事?”   “皇后,贵妃娘娘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啊!时不时的透露几句不就行了?”   “难道是贤妃……她父亲已经年迈,不能带兵,她哥哥……”   “臣妾听说贤妃的兄长武功高强,还精通兵法,他一直驻守南疆,听说很想回来。但是现 在朝中的兵权在娘娘的叔叔手里。说不定人家是想……”   皇后冷笑,“她那是痴心妄想!”   “娘娘说的对。”刘淑妃陪着笑,却道,“但是,贤妃娘娘毕竟是皇长子的母亲。她母凭 子贵,想为了自己儿子挣点儿权势,也是有可能的。”   见皇后低头不语,刘淑妃低声道:“娘娘,现在皇上偏宠贵妃,而贤妃跟贵妃交好,咱们 虽然没有害人之意,但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啊!”   严氏抬头看了眼刘淑妃,点了点头,“嗯,本宫知道了。你既然有这份心,本宫不会亏待 了你。”   “谢皇后娘娘。”   “走吧!跟本宫去太后那里坐坐,太后年纪大了,就盼着多几个孩子。过几个月你就该生 了,太后见了你,也会高兴些。”   郭珩见人都走了,对水云使了个眼色,水云了然,小声的招呼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们都退下 阿莲和伊娜虽然担心许承泽,但也只能跟着出了门。   郭珩走到许承泽身边,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你脸色不好,是病还没好吗?”   许承泽被握着的手仿佛烧了起来,身体僵硬着,动也不敢动。   郭珩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揽上他的肩膀,把他带进自己的怀里。   “你如此紧张,是怕朕做什么吗?还是……”他低头在他耳边低声道,“希望朕做些什么   ?,,   郭珩离他如此之近,嘴唇仿佛碰到了他的耳垂,低哑的声音让他颤抖。许承泽想要推开他 ,手腕却被郭珩攥住了,搂得他更紧。   郭珩眼见着许承泽的耳朵和脸颊都红了,笑得更加欢快。   “爱妃,你如此诱人,朕真的想做些什么了。”   许承泽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嗔道:“皇上,臣妾想让你放手。”   郭珩摇头,神色中居然是少有的顽劣调皮,“不行,朕好不容易抱到美人,怎么能轻易放 开?”   他把头埋在许承泽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爱妃身上的味道真好闻。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是什么香料如此好闻?”   许承泽真想翻白眼,自己一个大男人,身上哪里会有香味?不过是宫里寻常的熏香。 他知道这样僵持下去难免被郭珩发现什么,只得转移话题。   “臣妾看皇上今儿个高兴,不知道有什么喜事,可否跟臣妾说说?”   “这个呀!不算是喜事,但朕是真的开心。”   这话正好问在了郭珩的心坎上,郭珩放开许承泽,坐到了椅子上。   “爱妃,给朕倒杯茶来,朕好好跟你说说。”   “曰 ,,   疋。   许承泽见他放开自己,顿时放松下来。亲自给郭珩倒了茶,放到他的面前。许承泽即使不 看郭珩,也能感受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灼热目光,他无奈的坐到了离他最远的椅子上。   郭珩笑眯眯的看着许承泽,看着他给自己泡茶,倒茶,又见他坐的离自己特别远,脸上的 笑容更深。你是朕的贵妃,还能跑的了吗?   他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艰难的咽了下 去,却激起了一阵咳嗽。   许承泽站起来,想要上前,却又坐下了。   郭珩好不容易压下咳嗽,哑着嗓子道:“这是什么?”   许承泽淡淡道:“这是臣妾特意给皇上准备的橄竹梅茶。清肺润喉,专门治咳嗽的。皇上 要多喝些。”   “这个……也太苦了!”   “皇上,良药苦口利于病,想要病好,您怎么能嫌苦呢?”   其实这味药茶里可以加冰糖蜂蜜的,许承泽故意没有加。他就是想要郭珩吃点儿苦,说不 定他对他的心思就淡了。   郭珩看着他表情冷淡,两只美丽的眼睛中却带着几分促狭,突然觉得这茶也不怎么难喝了 他大口大口的把药喝完,才道:“爱妃,你可知道……”   许承泽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皇上,您可不可以别这么叫臣妾,臣妾觉得别扭。您可以 叫臣妾的名字,或者叫宁妃就可以。”   通常宫里对妃嫔的称呼,是在娘家的姓之后辅以封号,而阿黛拉名字太长,宫中便以她宁 和宫的名字叫她宁贵妃,皇上也就此认可了。   郭珩皱起眉头,“那怎么行?宁妃,如此普通的称呼,怎么能体现出朕对你的恩宠?”   许承泽简直想笑,郭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顽劣?他这话是开玩笑,还是有什么深意?   “皇上这话说的,臣妾都被贬入冷宫了,还谈什么恩宠?”   郭珩又笑起来,“原来爱妃一直在埋怨朕啊!那咱们今天就回宁和宫好不好?”   说着,放下杯子,走过来拉许承泽的手。   许承泽连忙道:“皇上,臣妾刚才是开玩笑的。您还没说今天为何这么开心呢!”   郭珩一把拉起许承泽,坐到他的椅子上,把人抱在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放开他   许承泽的脸蓦地热了起来,退后了几步。   “皇上要是不说就算了,时辰不早了,皇上该进晚膳了。臣妾这里粗茶淡饭,就不留皇上   了。”   “谁说是粗茶淡饭了?朕就喜欢你这里的饭菜。”郭珩说到这里,提高了声音,“阿莲, 进来。”   阿莲跟伊娜走在门口候着,一听到郭珩叫人,立即走了进来。   “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郭珩觉得好笑,宁贵妃对自己冷冷淡淡,连她的侍女都不把自己这个皇上看在眼里。看在 她们远道而来,又忠于贵妃的份上,就不跟她们计较了。   他沉声道:“是朕叫你。”   阿莲这才看向郭珩,冲他施了一礼。   “皇上有何吩咐?”   “去准备晚膳,朕也在这里吃。”   “曰 ,,   疋。   阿莲退下了,许承泽已经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郭珩见他一脸的无可奈何,又笑了起来。   “公主真是吝啬,连一餐饭都不舍得朕吃。”   许承泽瞪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说笑了,臣妾不过是怕被人闲话罢了。”   郭珩一挑眉头,“谁敢说闲话?说什么闲话?”   □作者闲话: 写完之后,发表之前,总是会检查两遍文的,但还是有错字。这也是没   谁了。不好意思,以后会更仔细些,希望看文的亲见谅。在此谢谢各位亲的支持   〇 (〇—3—)〇 第73章 给朕个机会【一更】   许承泽不想跟郭珩说这些宫里的闲言碎语,因为他也根本不在意。   “皇上,您还没说今儿为什么这么高兴呢!”   “对。”郭珩眼角眉梢又染上了笑意,“朕今儿个终于看到了太师无奈的样子,哈哈,真 是大快朕心啊!”   “哦?是什么事儿?”   郭珩简单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太师的儿子,还不到而立之年,就是个酒囊饭袋,还想 给我的蕤儿当老师,简直是痴心妄想!朕当朝宣布,封嘉悦侯孔庆书为太子太保,太师的脸色 当场就变了。虽然他提出异议,说什么孔庆书已经是嘉悦侯了,不能过多干政,外戚不能专权 ,但被朕反驳了一番,立即哑口无言了。”   看着郭珩眉飞色舞的表情,许承泽觉得,此时的郭珩才有个二十多岁男人的样子。   能看到他如此开心,自己也算没有白费心里。   “皇上是如何反驳太师的?”   “朕只说了一句,说起来太师是朕的岳父,也算是外戚,以太师现在在朝中的权势,算不 算外戚专权呢?严成才是国舅,如果当了皇子的少师,算不算外戚专权呢?太师听了,脸色都 变了,却无法反驳。哼!这次朕也要让那些大臣看清楚,朕才是一国之君,他们该听谁的话! 这件事只是第一步,朕会慢慢收回权力,让他们知道,朕有能力管理这个国家,会让大梁变得 繁荣昌盛。”   看着郭珩异常明亮的眼睛,许承泽十分坚信他会做到。“我相信皇上一定会实现的。” “公主,你愿意陪着朕,共享这盛世繁荣吗?”   许承泽不由得点头道:“我愿意。”   郭珩看着许承泽,心里激荡着从来没有过的浓情蜜意,仿佛只要阿黛拉在他身边,他做的 一切都有了意义。   他激动的起身,走到许承泽面前,拉住他的手,低声道:“公主,你愿不愿意……” 许承泽突然不敢看郭珩盛满浓情的眼睛,低垂下眼帘。   郭珩抬手轻轻托起他的下巴,微微低下头,仿佛要低头吻下来。熟悉的龙涎香笼罩下来, 许承泽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眼睫轻轻抖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他。   正在气氛粘腻之际,房门开了,阿莲禀报道:“公主,皇上……”   她才开口,就见郭珩猛地转头过来,眼神凌厉的看着自己。   她心头一凛,不由得后退了两步,重新开口。   “皇上,晚膳准备好了,您跟公主什么时候用膳?”   许承泽趁机站起来,摆脱了郭珩的束缚,往前走了两步,“现在就用,传上来吧!”   说完,他回头道:“皇上,您可不要嫌弃哦!”   郭珩见他脸上带着红晕,却装作镇静,心里痒痒的,但又不想让他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 只得走到桌前坐下,道:“朕就尝尝爱妃日常用的粗茶淡饭。”   许承泽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坐到了桌前。   郭珩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摸索着,“公主,虽然你从南疆远道而来,但朕初初见你,就 像是旧识一般,莫名希望能跟你亲近,希望你能相信朕,朕会好好待你的。”   许承泽挣了挣,却没有挣脱,转头看着郭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虽然他很愿意,但是 在郭珩心里,他不是许承泽而是阿黛拉,他终究会辜负了郭珩的一片心。   郭珩以为他是害羞,笑道:“公主不用为此烦恼,朕不会逼你。朕愿意等,等你接受朕。   ”   许承泽的眼圈红了,他匆忙抬袖子擦了下眼睛,起身行礼:“臣妾谢过皇上。”   郭珩拉他坐下,“你我之间,无需多礼。”   说话间,饭菜已经摆好。   郭珩看向餐桌,菜有四种,青菜豆腐,鸡蛋西红柿,清蒸鱼,小炒肉。主食有包子、馒头 ,一人一碗瘦肉蔬菜粥。   郭珩拿起一个包子,“朕以为公主从南边来,该吃米饭。”   许承泽一边给郭珩布筷,一边道:“阿莲刚刚学会做面食,所以最近做的多些。”   “原来如此。”   两人从小学过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长大后成了习惯。因此,饭桌上没有交谈声,连碗   筷碰撞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一顿饭沉默的吃完,伊娜捧上茶来,郭珩这才开口。   “这次不是那么苦的药茶了吧?”   伊娜冷冷道:“皇上喝了不就知道了?”   郭珩笑容一滞,“公主,如果她是我大梁国宫里的人,如此说话,早就没命了。”   许承泽也很无奈,郭珩说的对,伊娜的性子总是这么冷硬,会给她也给自己招来麻烦,现 在是郭珩愿意宠着自己,包容自己,才会容忍她,自己也能护着她,如果自己露馅了呢? 许承泽又一想,如果自己露馅了,身边的人又有哪个会活命?   想到这里,许承泽笑了起来,反正是没有未来的,何必纠结现在呢?   “皇上所言甚是。臣妾会好好教导她的,还望皇上包含。”   “她们能陪你从南疆到此,定是你喜欢的侍女,她们对你也肯定是真心。朕明白,当然也 会包容。好在这里是冷宫,少有人来,等你回了宁和宫,晨昏定省,人来人往,可不要让她得 罪了人去。”   “臣妾谢过皇上提醒。”   郭珩低头喝了口茶,眼睛一亮,此茶一点儿也不苦,可以说很甜,有梨的清甜,还带着淡   淡的花香。   “这是什么茶?很好喝!”   许承泽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是伊娜煮的玫瑰雪梨茶,有玫瑰的香味,可以润肺 止咳。”   郭珩又喝了一口,叹息道:“朕真想留在这里不走了。有好吃的美食,还有好喝的茶。” 他又抬头看着许承泽,眼中脉脉含情,“还有好看的美人儿。”   许承泽无法无视他灼灼的目光,只能低下头。   他低声道:“臣妾这里条件太差,可不敢留皇上,万一皇上再病了,臣妾可担不起。”   郭珩起身,走到许承泽面前,沉声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朕?公主,朕真是看不透你。” 许承泽抬起头来,郭珩居高临下,给他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他低垂下眼帘,掩饰住自己心头的震动,“皇上,臣妾惶恐。臣妾不明白……”   “你是真的不明白吗?”   郭珩捏住他的下巴,这此比刚才用力的多。   “该朕不明白才是。你明明对朕十分关心,朕病了的时候也是悉心照顾,可是为什么朕想 要亲近你的时候,你又要拒绝呢?”   许承泽被迫看着郭珩变得阴沉铁青的脸,心里想的却是,郭珩不愧是当了这么久的皇帝, 气场越来越强了,自己居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郭珩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怎么能看不出他走神了呢?   他不甘心,为什么?朕如此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朕!他的手更加用力,许承泽忍着疼痛 ,动也不动。   许承泽看到郭珩眼里的悲愤,心里也不好受,却无法开口。而郭珩看着许承泽眼中浓浓的 化不开的悲伤,一股怒火更甚。   你也会难过吗?你又为何难过?   他想拂袖离去,却又不甘心。看着眼前让他一直牵挂纠结的人,毅然低头吻了上去。   “皇上……”   许承泽的低吟被郭珩堵在了嘴里。   郭珩的吻带着愤怒,也带着深深的缠绵。他有过很多妃嫔,但从来没有如此急切,如此欲 罢不能。   许承泽推拒不了,也无法推拒,他闭上眼睛,心一横,干脆抬手搂住了郭珩的背。   郭珩霸道的侵略,深深的索取,只觉得不够,还不够。   在他的激愤中,突然感觉到许承泽的动作,心头一动,不敢置信睁开眼睛,眼前是阿黛拉 紧闭的眼睛,睫毛轻微的颤抖着,眼角隐隐闪着泪光。   郭珩心里蓦地涌上怜惜和愧疚,激烈的动作缓和了下来,唇齿间只剩下缱绻悱恻。   半晌,郭珩才放开许承泽,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微微喘着粗气。   “朕说话算数,不会勉强你。只是,朕希望你能给朕亲近你的机会。”   他是皇帝,却能说出这番话,许承泽不感动是假的。   如果自己真是女子,怎能辜负这份真心呢?哪怕知道他有后宫佳丽三千,也会甘心让心沉 沦。可是,他不能!   许承泽眼神暗了暗,忍着心里的悲哀,低声道:“皇上对待臣妾的心意,臣妾心领了。皇 上,咱们能相遇即是有缘,臣妾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您可不可以再等等?”   郭珩心中疑惑,但对上阿黛拉恳求的目光,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朕答应你,但是,你能不能给朕一个期限?你已经是朕的贵妃,如果你我一直没有夫妻 之实,不光是你,就连朕都没法儿跟太后以及朝臣们交代。”   郭珩也很无奈,皇上虽说是万人之上,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 人知道。哪怕是后宫之事,也是无法隐瞒的。   许承泽自然知道郭珩的意思,他思忖片刻,才道:“臣妾谢过皇上,那就以一年之期。到 时候,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一年?”   郭珩摸摸下巴,又是一年?于七说一年,她也说一年。   不知道一年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故意沉声道:“这么久?要是朕不愿意等,怎么办?”   □作者闲话: 是不是有些狗血?木有办法,就是要纠结呀!(#~? ~参) 第74章 什么是喜欢【二更】   许承泽眼神一暗,是啊!他凭什么让郭珩等?他可是皇上啊!后宫佳丽三千,多少在苦苦 等待皇上恩宠的女人?皇上为何要等一个无心与他的人?   许承泽苦笑:“您是皇上,想做什么,臣妾自然无法反抗,只是臣妾怕您会后悔。”   郭珩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明明那么温柔善良,说出的话却冷硬如冰。他原本喜悦的心情 ,此时荡然无存。   他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沉声道:“朕决定了,你明天就搬回宁和宫,晨昏定省,一概不能 免。既然是朕的贵妃,就不要担了虚名!”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承泽看着郭珩毅然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该庆幸郭珩放过了他,还是该难过郭珩终于 放弃了他。   阿莲担心的低声道:“公主,皇上他是不是生您的气了?”   许承泽的心情也低落起来,幽幽叹了口气,完全一副破罐破摔的语气,“反正话已经说了 ,随便他怎么想了。”   “公主,那您明天就搬回宁和宫吗?”   “搬吧!”   许承泽无所谓住在哪里,但是一想到回到宁和宫他就要跟太后和皇后打交道,顿时头疼的   很。   郭珩气呼呼的回了崇文殿,连衣服都没换,就躺在了床上。   水云小心的道:“皇上,太师在南书房求见。”   郭珩拿被子蒙住脑袋,任性道:“不见,朕今晚上谁也不见!你去跟他说,有事明天再来   ”   〇   水云答应着,却没动,支支吾吾道:“皇上,奴才看太师面色不虞,您是不是……”   郭珩猛的坐起来,“朕说了谁都不见,你没听到吗?还是说你这个奴才也敢忤逆朕了?” “奴才不敢。”   水云吓得慌忙跪下,头磕在地上,惶恐道:“奴才不敢。请皇上息怒。”   “哼!谅你也不敢。”   郭珩深深吸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你去跟太师说,朕累了,已经睡下了,有事儿明 天再说!对了,让人进来伺候朕洗浴更衣。”   “是。”水云战战兢兢起身。却又听郭珩道:“朕先睡了,记得到子时叫醒朕。”   水云试探道:“皇上,您两天都半夜起来,白天还要上朝,身体会吃不消的。您跟于侍卫 的见面时间,是不是可以早一些?您放心,奴才可以给您找一个既安静又安全的地方。”   “这……”郭珩摸摸下巴,“等朕见了于侍卫再跟他商量。”   水云小心的看了看郭珩的脸色,不敢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郭珩走了,许承泽也早早上了床,却久久睡不着。   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脑子里纷纷杂杂,却什么结果都没有。   朦朦胧胧中他被噩梦惊醒,半坐在床前喘着粗气。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他的 身份暴露,郭珩气愤至极,丝毫不听他的解释,一脸愤怒跟厌恶。   “把他们拖出去,斩立决!”   黑暗中,一片寂静,许承泽只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伊娜,”他一出口,发现声音干涩暗哑,清了清喉咙,才又说出声,“伊娜,什么时辰   了?”   伊娜睡在外屋,听着他翻了半夜的身,好不容易听屋里没有动静了,也跟着沉沉睡去。睡 着之前模模糊糊的想着,公主没有睡好,夜里还是不要喊他起来了。没想到刚刚睡着,就听到 了许承泽叫她。   她披衣起床,点上灯,看看漏刻,才走进里屋小声回禀。   “公主,一更刚过。”   许承泽抬手搓了搓脸,只觉得头脑昏沉,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很不好,但是答应了郭珩 每天晚上见面,就不能爽约。   “伊娜,我要洗漱化妆。”   “公主,您今晚没怎么睡,还要去吗?”   “当然。”许承泽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快一些,不能让皇上等。”   看着许承泽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伊娜只能把阻拦的话吞到了肚子里,仔仔细细的给他准备   许承泽匆匆忙忙赶到太液池边的碧波亭,等走近了,看到那个静静站立的背影,他才慢下 脚步。   “你迟到了。”   郭珩的声音不大,伴着夜风飘进许承泽的耳朵,淡淡的,许承泽听不出他的情绪。   许承泽往前两步,平息了粗重的呼吸,这才跪地行礼。   “卑职见过皇上。”   “起来吧!”   郭珩转过身来,在凉亭中坐下。   “于七,朕今天来,不想跟你谈朝中之事。”   许承泽起身,茫然道:“皇上,不谈朝中之事,那要谈什么?”   郭珩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太液池,好半天才幽幽叹了口气。   “于七,你成亲了吗?”   “卑职尚未成亲。”   “有喜欢的人了吗?”   许承泽略一迟疑,才回答道:“有。”   郭珩转头看着他,“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许承泽思忖着道,一时之间却无法形容,“他是个很好的人。”   郭珩被他简单的回答勾起了嘴角,再要详细问时,却看到了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和温柔的眉   眼。   这就是喜欢吗?只要提到他的名字,不自然的就会流露出欢喜和温柔的样子。   “那你告诉朕,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无时无刻心里都想着他,哪怕自己不在他身边,哪怕他不喜欢自己,也希 望他能平安喜乐。”   许承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郭珩,因为这就是他想跟他说的。或许郭珩不明白自己的心 意,或许自己永远等不到他回应的那一天,但此时的云,此时的月,此时的风,此时的凉亭, 都听到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郭珩看着他逐渐变得深邃眼睛,那里面仿佛含着星光大海,让人沉醉。他突然觉得,能拥 有这么一份感情是那么珍贵,被他喜欢的人是那么幸运。   “她知道吗?”   许承泽摇头,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是我已经告诉过他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   许承泽淡淡一笑,“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我能遇到他,能喜欢上他,就是上天垂怜了 ,其他的不敢奢望。”   郭珩幽幽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黑漆漆的太液池。   “朕以前不懂什么是喜欢。朕刚刚十五,就娶了林贤妃。那时候边境告急,朝中居然找不 出能领兵打仗的人。林子明那时戴罪在家,太后下了数道懿旨命他出征,他都坚辞不受。后来 太师出了主意,让朕娶他的女儿为妃。她是朕的第一个女人,为人温婉贤淑,还给朕生了一子 一女,朕对她十分敬重感激。后来,朕又娶了皇后,淑妃,还有几个嫔妃,朕对她们,并没有 特别强烈的感觉,每天要去哪个嫔妃那里,都无所谓。后来朕因为国事操劳,好多天不去后宫 ,反而觉得轻松惬意。”   许承泽不知道郭珩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能默默听着。   “朕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沉溺于美色,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 好皇帝。可是,朕现在却喜欢上了一个人。”   许承泽心头一跳,郭珩说的那个人,不会是……   郭珩停顿了片刻,又道:“朕第一次见她,就觉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再后来, 每见她一次,她都给朕不一样的感觉。慢慢的,朕的心里总是想着她,想要她听朕说话,想要 她对朕敞开心扉,想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容。朕之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朕是喜欢上她了。   郭珩没有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也带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许承泽轻咳了一声,“您是皇上,您能喜欢她,是她的荣幸。”   “呵呵。”郭珩冷笑起来,“荣幸?她唯恐避之不及呢!”   说完,他低声咳嗽了起来。   许承泽上前两步,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低声道:“皇上,您今天心情不好,咱们不 谈国事,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郭珩抬起来,眼睛里的脆弱一闪而过,瞬间变得冷硬。他盯着许承泽,微微气喘,“你怎 么知道朕心情不好?”   许承泽承受不了郭珩如此冷硬的目光,微微低下头。   “卑职只是听皇上声音比较低沉,应该是心情不好。”   许承泽心里难受,竭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郭珩看出端倪。   郭珩却收回目光,叹了口气,“是啊!朕确实心情不好。朕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喜欢朕。 朕体谅她孤身一人,远离家乡,远离父母,所以一再体谅她,包容她,放纵她,可是她、她…   郭珩还是不习惯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于七,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去告诉水云一声,朕累了,不想走路,让人抬步辇过来。” 许承泽答应着,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只见郭珩坐在凉亭的石凳上,闭上了眼睛。那深 邃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无力。   许承泽脚步一顿,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大步走出了凉亭。   许承泽回到梅芳园已经三更,更加没有心思睡了。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郭珩今天晚上的 话,想着自己必定要辜负他,想着今天就要搬回宁和宫,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熬了。 第75章 叫皇嫂   “公主,该起了。咱们要搬家呢!”   阿莲小声的叫着许承泽。好半天,他才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   许承泽今天早上回来的太晚,跟郭珩说着说着,天都要亮了。郭珩再没有像一天前那样流 露自己的心事,仿佛一切都过去了。   许承泽不时的偷偷看他,但他沉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端倪。许承泽心里酸溜溜的,他暗暗 唾弃自己,既然给不起,又为什么还要心生希望呢?   而许承泽搬回宁和宫,似乎出乎别人的意料,没有一个人来帮忙,连水云这个内务总管都 没有来帮忙。   不过,许承泽要带走的东西也不多,除了没用完的米面粮油,就是一只鸡一只鸭,还要一 只胖兔子。   小成子扛着米,看着阿莲怀里的兔子,眨了眨眼睛,迟疑道:“这鸡鸭和兔子也可以带回 宁和宫吗?”   阿莲抬起眼皮,笑道:“公主说能就能。不然,咱们走了,它们怎么办?它们可是咱们好 不容易养大的。”   许承泽靠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道:“既然梅芳园能养,宁和宫如何养不得?可惜这紫藤 、葡萄还有梅树带不走了。”   “还有这些萝卜和白菜呢!这些菜要每天打理的。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要走了。要是没人 管,它们长不大了吧?”   阿莲语气里满是惋惜。   伊娜不以为然:“公主要是喜欢,改天奴婢来挖了它们,种到宁和宫里去。”   许承泽摇头,“还是算了吧!这些萝卜和白菜好不容易长大了,葡萄马上要熟了,紫藤和 梅树都是今年新种的,不要折腾它们了,万一再给挪死了,就是我造的孽了。反正在宫里也没 什么事儿,咱们可以每天回来看看它们,该浇水,该施肥,都耽误不了。”   小安子瞪大了眼睛,“咱们走了,还、还要回来?这里可是冷宫!”   许承泽挑了挑眉毛,“冷宫又如何?反正也没什么人来。行了,东西都收拾齐了,咱们这 就回去吧!”   “曰 ,,   疋。   几个侍女太监手里都拿着东西,只有许承泽空着手,但是睡眠不足的他依然走的最慢。天 气太好,温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刺得他眼皮都睁不开。   他晃晃悠悠的走着,慢慢的脱离了众人。   小成子拿着怪沉的米面粮油,小安子背着放鸡鸭的竹筐,伊娜手里是许承泽带来的衣服, 阿莲则抱着兔子,提着一篮鸡蛋。他们都想早点儿回去,早点儿卸下手里的东西,所以脚步很 快,便忽略了跟在后面的许承泽,很快便把他落下了一大截。   上次被贬入冷宫是傍晚,黑漆漆的一路,许承泽并没有留意他们走过的路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他慢慢悠悠的晃着,自知赶不上前面的人,便放弃了追赶,反正是在宫里,横竖是走不丢 的。   梅芳园地处偏僻,要绕过整个御花园,才能走到东南方向的宁和宫。   许承泽一边走一边看,虽然已是初秋了,但御花园中景色依然怡人。虽然许承泽认不出是 大部分花草树木的名字,但不得不承认,园子里树木错落有致,花草争奇斗艳,确实不同凡响   他透过树枝绿叶,只看到刺眼的金色屋顶,不知道哪里是崇文殿,哪里是南书房,更不知 道郭珩停留在哪里。   许承泽脚步一顿,低头一笑,自己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不是一直在拒绝吗?他不知道郭 珩对他,不,应该说是南疆国公主阿黛拉的纠缠,是一颗真心,还只是一时的新鲜。但无论是 哪一样,都有疲惫厌倦的一天。等到那一天,郭珩被自己深深伤害,自己是不是就死心了?   想到这里,许承泽只觉得深深的疲惫,双腿更像是灌了铅一样走不动了。他看到前面一处 凉亭,便走了进去,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是晚上跟郭珩商谈国家大事的碧波亭。白天看太液池 ,果然与晚上不同,除了意想不到的广阔,更看清了里面有花有鱼,还有几条小小的画舫。若 是天色晴明,坐在这小小的画舫上泛舟,倒是不错的消遣。   许承泽坐着,被暖洋洋的光照着,只觉得眼皮沉重,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太液池里的一条画肪慢慢靠岸,从上面走下两个人来。   一个年轻男人,身材纤细,穿着月白的长衫,翩翩贵公子的模样,跟在他后面穿着一袭龙 袍的正是当今皇上郭珩。   下船的时候,郭珩稍微扶了把前面的人,“清平,小心些。”   孔清平小心的下了船,回头笑道:“皇兄,你不用这么小心,我不是小时候那么羸弱的人 了。”   郭珩看着他依然异于常人般苍白的脸,笑着摇头,“不管你怎么说,朕都要小心照顾你。 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朕怎么跟姑父交代?”   孔清平轻哼了一声,抬起眼皮,“说起来我真是佩服皇兄你呢!你是怎么请得动我父亲的   ?,,   郭珩苦笑,“朕哪里能请得动姑父?朕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他才答应当蕤儿的老师,可就 是不接受太子太保的封赏,坚决不入朝。”   孔清平叹了口气:“我爹的性子就是那样,不然也不会闭门不出将近二十年。不过,皇兄 ,你是怎么想到让我爹给蕤儿当老师的?”   郭珩这次倒是干脆说了实话,“朕是没有人选,才迫不得已请姑父出山啊!可惜,姑父还 是不相信朕。不肯帮朕。”   孔清平慢慢往前走,摇头道:“皇兄,父亲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严政在朝中经营几十年 ,朝中事务尽在他的手中,我爹之所以不答应,也是怕万一斗不过严政,到时候无法收场。他 倒是无所谓,但是您是皇上,万一有个闪失,那我爹就是大梁的罪人了。无法去见先皇,也无 法去见许将军。皇兄,你不要怨我爹。”   郭珩苦笑,“朕怎么会怨姑父呢?怪只能怪朕这个皇帝做的糟糕,已经亲政两年,却还是 难以撼动太师的势力^ ”   “皇兄,你不用着急,慢慢来。我相信你……”孔清平语气一顿,眼睛直直看向一旁,“ 皇兄,你看,那儿居然有个睡美人。”   郭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靠睡在凉亭长椅上的美人儿。距离有些远,他看不太清 ,只依稀看出女人脸上的轮廓和红色的衣裙。虽然看不那么清楚,但他能肯定那女子不是宫女 ,而是嫔妃。   往前走了两步,看清了人,居然是宁贵妃。她怎么会在这里?   “皇兄,这是你哪一位妃嫔?我好像没有见过呢!”   郭珩白了他一眼,“朕那么多妃娱,你能都见过吗?”   “差不多嘛! ”孔清平摸着鼻子讪笑,“过年过节的时候,我总是都见过的。”   郭珩一想,也确实是。孔清平的母亲跟他父皇是一母同胞,他父皇很疼爱这个小妹,爱屋 及乌,也很喜欢孔清平,要不是孔清平从小体弱多病,汤药不断,会在宫里长大也说不定。   自己继位之后,长公主病逝,孔清平也长大了,就少来宫里了。但逢年过节,总会进宫给 自己请安,除夕夜的家宴,也每次都来,自然对自己的嫔妃不陌生。   但他看着宁贵妃的眼神他很不喜欢,于是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是朕的宁贵妃,你该 叫一声皇嫂。”   说完,郭珩大步走了过去。   孔清平脸上的笑容一滞,皇上嫔妃若干,但能让他叫皇嫂的只有皇后。这个宁贵妃刚刚入 宫不久,在皇兄心中居然就有如此地位了?虽然他看不上严政的女儿,但对于这个异国来的公 主也没什么好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道理郭珩应该懂,但看郭珩的样子,怎么像是情根深种?   孔清平只比郭珩小两岁,算是一起长大的,知道他虽然三宫六院,其实对哪个女人都不怎 么上心。此时见他明显异常的举动,自然是跟上去,看看这个宁贵妃到底有何不同。   郭珩越是靠近许承泽,脚步越轻,只有一颗心上上下下不能安宁。或许,这种陌生的情愫 就是喜欢?可是,她却不喜欢自己。   郭珩攥了攥拳头,压下心头的酸楚,一步步走进了睡着的人。   许承泽睡得很沉。素净的一张脸,长长的睫毛掩盖着一双美丽却冷淡的眼睛。嘴唇微微上 翘,像是做了美梦。她身上难得穿了件红色的外衣,衬得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绯色。   郭珩看着睡着的宁贵妃,美丽沉静,居然不舍得把她叫醒。   “皇兄,在这里睡会着凉的。”   郭珩原本要怪孔清平开口,但听了他的话又担心起来。宁贵妃身体不好,万一真的睡出病 来,到头来她遭罪,自己还要心疼。虽然说被她伤了心,但自己不是给了她一年的时间吗? 他很期待也很好奇,她到底能给出什么理由来。不就是一年吗?他能等。   郭珩上前一步,才要喊人,就见原本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   许承泽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大脑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大眼睛眨了眨,带着几分迷茫。他 四处看看,再看看眼前,才恍然大悟般,自己居然在凉亭里睡着了。   他虽然醒了,但依然懒洋洋的,看着眼前的太液池,幽幽叹了口气。 第76章 进去坐坐【二更】   郭珩才要上前,却停住了脚步。只听亭里的人低声念道:“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郭珩脸色一变,抬脚上了凉亭,沉声道:“公主是为谁胡为乎中露?”   许承泽听到声音,才惊觉郭珩就在眼前,他连忙站起来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承泽低着头,好一会儿不见郭珩让他平身。他抬起眼皮,只见郭珩面色不虞,目光灼灼 的直视着他。   郭珩还在为昨天的事儿生气?许承泽不敢揣测,没有冒然开口,却不知郭珩只是因为他念 的诗而生气。   他上前一步,声音更冷,“公主,你还没回答我,是为了谁?”   许承泽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睛低垂,生怕泄露眼中的情绪。   “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郭珩的目光依然灼热,许承泽正要再次开口解释,就听郭珩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原来你就是南疆国的阿黛拉公主?果然花容月貌,清丽脱俗,难怪让皇兄念念不忘。” 他语气说不上轻佻,却也说不上尊重。   许承泽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在郭珩面前口出狂言的年轻男人。男子很年轻,看上去尚未弱冠 ,个子比郭珩矮半头,一身月白长衫,身材瘦削,面如冠玉,脸上言笑嫣然,唇色稍淡,仿佛 带着些不足之症。   许承泽多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十分眼熟,自己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再听他叫郭珩皇兄,心 里更加有底。   郭珩皱眉,刚要让孔清平注意言行,就听阿黛拉笑道:“嘉悦侯世子谬赞了,阿黛拉不敢   当。”   孔清平疑惑起来,“贵妃娘娘居然认识我?你以前见过我吗?”   “臣妾并没有见过世子。只是以你的年龄和对皇上的称呼推断的,没想到真是侯爷世子, 世子神彩如玉,百闻不如一见。”   许承泽当然没有说实话,他小时候是见过孔清平的。孔清平跟他同龄,是长公主之子,按 理说他是最适合当郭珩伴读的人选。但他从小体弱多病,无法伴读,甚至很少进宫。但是他每 次进宫都缠着郭珩,粘人的厉害,所以许承泽也跟着郭珩见过几次。那时候的孔清平比他还要 矮半头,想不到现在居然比自己还高了,不过依然瘦削,依稀能看出旧时的模样。   孔清平听了许承泽的话,更加惊奇,“娘娘居然是推断出来的,如此聪慧实在让臣佩服, 只是不知道娘娘都听说了些什么?”   郭珩见孔清平一直看着阿黛拉,眼睛亮亮的,似乎颇感兴趣,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烦躁。   他沉声道:“清平,不许没大没小,宁贵妃是你的皇嫂。”   孔清平看了眼郭珩,见他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一向尊敬郭珩,甚至有些崇拜,从善如流 的改口,冲着许承泽深深施了一礼,“孔清平见过皇嫂。”   许承泽微微红了脸,侧了下身,口里道:“臣妾可而不敢当,世子无需多礼。”   孔清平还要说什么,郭珩却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还睡着了?要是着凉 了怎么办?伊娜她们呢?她们是怎么伺候的?”   郭珩熟悉的气息欺近,许承泽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郭珩的脸色更加难看。   许承泽意识到郭珩的不悦,柔声解释道:“皇上,臣妾奉命搬回宁和宫,伊娜她们拿着东 西走的快,臣妾没有跟上,迷了路,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臣妾见这里风景不错,不由得 看出了神,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郭珩尚未开口,孔清平扑哧笑出声来,“皇嫂居然会迷路,难道入宫这么久,都没来御花 园逛过?”   他问完,见许承泽摇头,更觉得纳闷。   “怎么会?皇兄都没有带你逛过吗?皇兄可能太忙了。这样,臣弟素来无事,可以带皇嫂 在这御花园里好好逛逛。”   “平清?你很闲吗?那吏部左侍郎之职位还空悬,明儿个朕就下旨,你……”   “皇兄!”孔清平惨叫一声,打断郭珩的话,“臣弟身体有恙,怕是不能承担此职。”   “是吗? ”郭珩看都没看他一眼,“朕看你逛了半天园子,并不见累,身体该是大好了。   “皇兄,吏部侍郎是二品官吧?臣、臣年纪尚幼,怎么能担此大任,怕是会让人议论。” 许承泽抿嘴笑道:“世子错了,吏部侍郎是三品官。”   “哦,哦。”孔清平脸上发热,头垂的更低,“臣弟太紧张,说错了。皇兄,臣弟真的无 心入仕。”   郭珩无奈苦笑,这个孔清平就是娇生惯养惯了,居然连官职品级都能弄错。   他冷冷看着他,“你是侯爷世子,朕给你一个三品官又如何?朝中人哪个敢闲话?”   孔清平还要推辞,许承泽开口了。   “世子不该推拒。皇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是他的至亲,你都不帮他,谁又能帮他呢? 你看,他身边哪里还有亲近的值得信任的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已经成年了,难道 能一直这么插科打诨的过下去吗?”   郭珩猛然转身,看着他的目光更加炽热。   许承泽蓦地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他连忙低头施礼:“皇上,臣妾只是想帮您。世子, 臣妾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孔清平没想到一个异国来的公主,居然能说出如此犀利却又有见地的话来,他有点儿明白 皇兄为何喜欢她了。只是,这个女人看皇兄的眼神,分明是用情极深,皇兄为何说她不喜欢他 呢?   他再看郭珩,人家的心神完全在眼前的贵妃身上,似乎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他这么个人。 孔清平看着两人之间粘腻的气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多余。   “皇兄,您让臣弟回去再想想。”   郭珩看也没看他,只是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孔清平走了,郭珩上前,拉住了许承泽的手。   “公主,朕愿意等,可是,你要让朕做的一切都值得。”   许承泽眼中发热,却只能低头,说了声,“谢谢皇上。”   郭珩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真想把她拥入怀里,却又怕她推开自己。   他只能解下自己的大氅给她披在肩上。   “刚刚睡醒,不要着凉了。朕送你回去。”   许承泽下意识的拒绝,“皇上,您日理万机,怎么能劳烦您呢?”   郭珩眼神黯然,“难道送你回去也不行吗?还是你觉得朕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当然不是。”   许承泽被郭珩受伤的眼神烫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就麻烦皇上了。”   郭珩看着她的笑颜,心里的那点儿郁闷消了大半。   “走吧!清平说的对,你在宫里迷路,是朕的过错。朕带你逛逛这园子,以后你就不会迷 路了。”   跟郭珩并肩而行,是许承泽期盼已久的,但看看天色,他又不敢耽误了。   “皇上,臣妾在这里耽误许久,怕是伊娜她们等急了。”   “放心,朕会让人通知她们。”   郭珩说完,喊人过来,“水云,去通知宁和宫,就说贵妃娘娘在朕这里。还有,去看看她 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是需要什么,你尽管让人送去。”   “曰 ,,   疋。   水云并不知道宁贵妃今儿搬家,所以才没有过来帮忙。听了这话,额头已冒出冷汗,见皇 上并没有责罚的意思,连忙领旨去了。   许承泽施礼谢恩,郭珩拉着他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公主,走吧!朕陪你。”   许承泽想要挣脱,郭珩却攥的紧紧的,很快他的手就出了汗。   他悄悄转头看郭珩,却见他一脸自得,兴致勃勃,只能由着他了。   从太液池前的小路往前,郭珩一路走一路跟她讲解。果然是御花园,天子居所,真是一步 一景,每一处都设计精妙,每一处都有讲究。   心心念念的美人在伴,郭珩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许承泽知道他身子还没有大好,担心他累到,绕过太液池,走过一段小路,前面突然大道 开阔,尽头一处雄伟的宫殿。   他住了脚,看着不远处的宫殿道:“皇上,您累了吧?不如进这殿里歇歇。”   “朕也有此意。”   郭珩笑着点头,牵着他的手往前行去。   许承泽跟着他走上一级级台阶,才发现大殿之上的三个字居然是是崇华殿。难怪这里的宫 殿更加庄严雄伟,这里的侍卫更多更严肃。   许承泽知道,承华殿是内廷第一大殿,是郭珩日常起居的地方,里面的御书房更是他会见 大臣之所。   郭珩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难道他知道了于七是自己假扮的?应该不会,如果他认出自己 ,就不会如此淡定了。   不说许承泽内心狐疑,只听郭珩笑道:“公主,此处是朕的寝宫,公主请进。”   “这……皇上,臣妾可以进吗?”   郭珩紧紧握住他的手,笑道:“当然可以。”   他突然凑到许承泽的耳边,低声道:“朕更希望你晚上来。”   许承泽的脸蓦地红了,恼羞成怒的瞪了郭珩一眼,抬头去看崇华殿的大门。   朱色的大门上面写着崇华殿三个大字,小的时候他跟着父亲,跟着郭珩来过几次,那时候 还小,只知道这里是皇帝的居所,所以就觉得这宫殿庄严肃穆,心中畏惧,不敢冒然进入。   而此时他站在这座宫殿门口,心里没有了畏惧,反而有种进入的欲望,想要看看郭珩住的 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第77章 郭珩住的地方【一更】   崇华殿不愧是内廷正殿,高大雄伟,雕梁画栋,十分精美。   许承泽虽然想看看郭珩的日常起居之所,但这里毕竟是皇帝寝宫,他一个妃子不宜久留。 在殿中坐下喝了几口茶,便要回去。   郭珩却不放人,“公主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不吃了晚膳再走?”   “皇上,臣妾出来这么久,怕伊娜她们担心。”   “放心,朕已经派人告知了她们,再说,公主在朕身边,她们又有什么担心的?等用过晚 膳,朕亲自送你回去。”   郭珩一再挽留,许承泽也不想扫他的兴,无奈的想,既来之则安之吧!   随即矮身行礼,“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郭珩见他答应,十分高兴,欢喜都写在了脸上。又细心询问许承泽的口味,然后才吩咐人 去准备晚膳。许承泽越发愧疚,只觉得君恩难负。   他喝了口水,抬头对上郭珩灼热的目光,只觉得如坐针毡,哪里都不自在。   他猛地站起来,问道:“皇上,可以带臣妾去您的书房看看吗?”   他生怕郭珩多想,接着解释,“臣妾只是想看看皇上读书的地方。如果不合规矩,那就算 了。”   “好。”郭珩站起来道,“公主想去,当然可以,请跟朕来。”   许承泽跟着郭珩走进南书房,书房很大,外间摆著书案,书架,茶桌,椅子。书案后面的 书架上书不多,书桌上有一堆奏折。   书案旁边是一道门,许承泽知道里间是皇上休息、更衣的地方。   他的目光在书架上转了一圈,发现除了四书五经,大部分是各种史书。   郭珩顺着许承泽的目光看过去,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朕从当上这皇帝,就没空儿读书 了,但这里的书都是认认真真读过的。”   许承泽走过去,看著书架上的书,随手拿出一本,翻了几页,确实有仔细读过的痕迹,旁 边还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   他又走到书案前,看到了桌上未写完的字。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〇   所写的正是自己曾经写过的那篇《黍离》,没有写完,开始的字是行书,最后的“何求” 两字却变成了草书,潇洒大气,尤其是最后求字的一点,力透纸背。   许承泽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皇上的字又精进了。”   说完,恍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口气太过熟稔,仿佛见过郭珩写字一般。   他连忙抬头道:“皇上的字果然不是臣妾能比的。看这幅字,仿佛能想象出皇上写的时候 是如何笔走游龙,如何下笔入神。尤其最后何求两字,是何等的力道啊!”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郭珩完完全全听到了,见他慌忙掩饰,也不戳破,只是笑吟吟的走上 前来。   “朕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朕的字,哪里能比得上公主。”郭珩说完,像是不经意间问道 ,“公主身在南疆,如何写的一手好字?”   许承泽在郭珩到过自己寝室的时候,早就想好了说辞,“臣妾虽然身处南疆,但十分仰慕 中原文化,而且南疆国并不限制女子读书,所以臣妾从小便跟幼弟一起学习大梁的官话和文字 ,父皇还特意请了老师教授我们写字,臣妾的字练了这么多年,也只写成这个样子。让皇上见 笑了。,,   “公主太自谦了。朕觉得你的行书比朕写的强多了。看到公主的字,让朕想起幼时的一位 好友,也是写的一手好行书。朕年轻时好胜,总想超过他,也是练过一阵子的,可惜他已经不 在了。朕即便是练好了,又能跟谁比去?”   郭珩嘴里的幼时好友指的是他吧?许承泽的心又“砰砰砰”的跳起来,郭珩并没有忘记自 己。突然,他心头一跳,不知道郭珩这话是偶然感慨,还是意有所指。   他转头看向郭珩,只见他眼中只有悲戚,并不似试探。   他低头轻嗽一声,“皇上的好友定然是皇亲国戚,臣妾哪能跟他比?”   郭珩确实想起了许承泽,每次想起他,都让他心情难过。他深深叹了口气,今天公主在此 ,他不想伤感,于是转移了话题。   “在朕眼里,公主的字已是难得。不知公主能否指点朕一二?”   “这个…臣妾哪敢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   “公主要是不愿,那可否给朕写一幅字? ”郭珩的话顿了顿,“就写《关雎》,关关雎鸠 ,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许承泽不敢再看郭珩热切的目光,点了点头。   “朕给你磨墨。”   说完,郭珩拿起桌上的墨石研起墨来。   许承泽伸手去拿郭珩手里的墨石,“皇上,臣妾怎么敢让您磨墨?”   郭珩却认真的看着他:“朕只想给公主做点儿事。”   许承泽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显得不合适,只得从笔筒里拿出一只笔,沾了沾墨。   站在书桌前,他几乎没有思索,笔就落在了纸上。   他写的不是《关雎》,而是一首《行路难》。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字!”   许承泽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郭珩一声喝彩,他手一抖,海字的一个点已经歪了。   “这个字朕来帮你写。”   说着,郭珩从身后伸过手来,包住了许承泽握着笔的手。   淡淡的龙涎香近在鼻端,许承泽浑身僵硬,一时之间手都不会动了。   郭珩的眼睛落在近在眼前的耳朵上,只见那白皙圆润的耳朵迅速变红,轻笑一声,不再说 话,握着许承泽的手动了起来。   最后一个字写完,郭珩却没有放开他。   “公主,你看朕的字是不是有长进?”   说着,紧紧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的肩头。郭珩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许承泽的耳畔、脖颈, 许承泽猛地反应过来,用力的挣扎起来   “皇上,您请放开我,您答应过我的。”   郭珩顺势把他的身子扳过来,深深的看着他。   “不错,朕答应过你。不过,你是不是也给朕点儿甜头?不然,朕怎么能……”   他话没说完,就低下头去,吻住了许承泽。   许承泽已经认识到自己对郭珩的情愫,他渴望郭珩的拥抱,渴望他的亲吻,却又害怕和厌 恶自己的沉溺。他挣扎在矛盾之中,嘴唇紧紧的抿着,不愿张开。   郭珩不是第一次亲吻许承泽,之前许承泽也抗拒过他,此时他的反应他倒是不意外,也不 恼怒。只是抬起头来,眼中带着笑意,轻声道:“傻瓜,张嘴。”   许承泽晕红着双颊,双唇湿润嫣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中带着迷茫、羞涩还有几 分不知所措。   这样的许承泽,让郭珩更加欲罢不能,喂叹一声,又吻了下去。   许承泽不是第一次被吻,可每一次都被吻的气喘吁吁,软了身子。只能靠在郭珩的身上, 让他搂着才不会滑下去。   “皇上!”   水云进门,就看到了这么辣眼的一幕,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听见有人来了,许承泽蓦地清醒过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郭珩,带着颤音 的叫了声:“皇上。”   这声音低哑暗沉,虽是嗔怨,郭珩却听出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他知道对待眼前的人要慢慢来,因此被推开也丝毫不生气,看着他哀怨的模样,听着他娇 嗔的声音,心里反而有了几分信心。总有一天,她会接受自己。   他转头看向水云,淡淡问道:“什么事儿?”   水云听郭珩非但没生气,居然还有点儿得意,揪起来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回皇上,奴才命人通知了贵妃娘娘的侍女伊娜,说娘娘在皇上这里。伊娜却道马上要吃 晚饭了,要娘娘立即回去。”   郭珩冷笑,“朕能饿着公主吗?你回去告诉伊娜,就说公主在朕这里用膳,不用她担心!   ”   伊娜已经在门口等了,这句话水云没敢说,只是简单答应了一声,“是。”   “时辰不早了,传晚膳吧!”   “曰 ,,   疋。   水云出门,把皇上的话给伊娜说了一遍。   伊娜急了,说着就要往里闯,“不行!我现在就要带公主回去!”   水云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伊娜姑娘,皇上宠幸贵妃娘娘,你该高兴才是。没有皇上 的宠爱,你以为你跟你家主子能这么自在的过下去?”   伊娜白了水云一眼,冷声道:“你懂什么?我家主子才不稀罕皇上的宠幸!皇上那么多老 婆,不差我们公主一个!”   “大胆,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就是死罪?看在你家主子的面上,杂家绕了你。你赶紧 走吧!”   “不,我不走! ”伊娜倔强的梗着脖子,“我要等我们公主出来!”   水云被她气笑了, “你家主子也是皇上的老婆,他宠幸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错?”   伊娜无语,只是恨恨的瞪着水云,仿佛要把他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水云也是头疼,这南疆来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 一个公主不让皇上亲近,这侍女也是千防 万防着皇上。他摸摸下巴,难道那位公主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水云一个激灵,不会吧?皇上如此宠爱这个女人,万一她心怀不轨……不行, 我得提醒皇上! 第78章 怀疑【二更】   许承泽不知道伊娜在崇华殿外等他,只是即便他知道,他也不会现在就走,因为晚膳已经 传了上来。   许承泽看着摆的满满的桌子,其中好几样是南疆国的饮食,说不感动是假的。   郭珩拉着他的手入席,亲自给他布筷,还夹了几样菜在他的碗里。   “公主,宫里的厨子会很多种菜肴,但南疆国的菜做的不多,你尝尝,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   许承泽默不作声,低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   他并没有吃过南疆菜,此时的菜嚼在嘴里,并尝不出好坏,但无论味道如何,都是郭珩的 一片心意。   郭珩没有动筷,只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把菜咽下,才看着郭珩道:“多谢皇上,确实有臣妾家乡的味道。”   郭珩立即笑起来,“公主喜欢就好。”   说着,又给郭珩夹了几筷子菜,把他眼前的盘子装的满满的。   许承泽连连道谢,郭珩道:“公主,咱们是夫妻,朕不想你跟朕如此生分。”   许承泽默然,见郭珩只给自己夹菜,便拿起筷子,给郭珩夹了几筷子他以前喜欢的菜。 郭珩见到他的动作,脸上现出惊喜,一把握住许承泽的手。   “公主,你夹的菜都是朕喜欢吃的!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许承泽的手抖了抖,心也跟着颤了颤。做郭珩的伴读好几年,他当然知道他的喜好。只是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口味没变。   “皇上,用膳吧!”   "女子。,,   郭珩又深深看了许承泽几眼,这才放开他,开始吃饭。   许承泽低头吃饭,虽然不抬头,依然能感受到郭珩灼热火辣的目光。   他无奈的抬头,低声道:“皇上,吃饭。您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说着,放下了碗筷。   “不,不。”郭珩端起碗来,“朕陪你吃。”   一顿饭郭珩吃的喜气洋洋,许承泽却有些食不知味。他时不时的抬头看口郭珩,只见他只 吃自己给他夹的菜。   他暗自叹了口气,又给郭珩夹了几筷子菜。   郭珩心里欢喜,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可许承泽还是觉得他吃的太少。   “皇上,您只吃这么点儿饭吗?是没胃口,还是饭菜不合您的口味?”   郭珩摇头,“朕从当上皇上起,胃口就不怎么好。不过有公主在这里,朕的胃口就好了。 如果你能天天陪朕吃饭,朕定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要调笑?   许承泽低下头,吃完最后一口饭。   饭菜撤去,郭珩又命人上茶。   许承泽坐不住了,他在这里耽误这么久,伊娜跟阿莲该着急了吧?   “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妾该回去了。”   郭珩却道:“不急。再陪朕一会儿,朕亲自送你回去。”   郭珩都这么说了,许承泽无法推辞,只得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郭珩见他坐下喝茶,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公主,请你猜一猜,这是什么茶?”   “这个……”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会问他,心里“咯噔”一下,郭珩这是在考校自己吗?他怀疑自己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郭珩一眼,只见那人嘴角噙笑,眼中含情,不像是怀疑自己的模样。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放松心神,低下头仔细看自己手里的茶,茶汤是很厚重的红色, 但清亮透彻,带着股浓浓的独特沉香。再喝一口,醇厚甘香,带着点点苦意。   对于茶,许承泽研究的不多,毕竟他幼时把精力都用在读书上,而十岁以后就颠沛流离, 连饭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里有机会喝茶,还是如此好的茶?   他低头看着茶汤,突然心头一动,这会不会是南疆国的青毛茶?   许承泽虽然没有喝过多少茶,但他进宫之前,安达嬷嬷给他讲解过很多南疆的风俗习惯, 风土人情,包括南疆的饮食,其中就有青毛茶。她曾经提到,青毛茶年岁越久越好,许承泽喝 着这茶,莫名感觉这茶的年岁不短了。   他低声道:“多谢皇上,让臣妾喝到了家乡的味道。这青毛茶是臣妾母亲最喜欢喝的茶。   ”   郭珩确实有考校许承泽的意思,水云都能想到的问题,郭珩岂能想不到?何况许承泽露出 的破绽那么多,要让他不多想都不行。   但此时听许承泽说出茶叶的名字,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放松警惕,反而觉得她更加可疑。 这个阿黛拉太平静了,一副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让他觉得很不对劲儿。   他听说南疆国的阿黛拉公主自小聪颖,而且貌美异常,很得国主宠爱,也是南疆国很多贵 族大臣家公子求婚的对象。只是阿黛拉的母亲也就是南疆国王妃去世后,国主宠信新纳的玉妃 ,玉妃忌惮阿黛拉,几次暗算她,但都被阿黛拉化解,玉妃对她更是忌惮。正巧南疆国侵犯大 梁大败,有了这个由头,她联合朝中几位大臣游说南疆国国主,将阿黛拉远嫁大梁。郭珩不认 为一个从小在复杂的后宫里长大的女子,会是一幅如此淡泊的性子。   郭珩也见过她不淡定的时候,而她所有的不淡定都是因为自己。他想起自己不肯就医时她 的愤怒,自己昏倒后她对自己的悉心照顾,对皇后的冷言冷语,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郭珩心中欣喜,也更加疑惑,她明明抗拒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关心自己呢?他看得出, 她的真情流露并不是作伪。他想要知道原因,想要她完完全全的在自己面前坦白。   喝过茶,天色便暗了下来,许承泽越发坐立难安。   “皇上,臣妾该回去了。不然,阿莲伊娜她们会担心的。”   郭珩轻笑一声,“在公主心里,朕还不如你的侍女?”   许承泽听到他语气中的冷意,蓦地抬头,果然,他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却是冰凉一片。 他无从解释,只能道:“伊娜和阿莲从小跟我一起长大,背井离乡跟我来到这里,伊娜性 子倔强,阿莲天性淳朴,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或许不经意间就得罪了人,臣妾自然要护着她   们。”   郭珩看着许承泽,摸着下巴,不说话。   许承泽不知道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就听郭珩笑:“公主还是自称我比较顺耳,朕准许你 在朕面前无需拘谨,说我就可以了。”   “这…臣妾不敢。”   郭珩突然上前一步,贴近了许承泽,许承泽克制着后退的冲动,警惕的看着他,一张瓷玉 一般的脸迅即红了。   “皇上,您这是…”   郭珩抬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道:“公主,你知道朕有多想不让你走吗?”   他的嗓音低哑暗沉,许承泽的心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膛,身体却僵硬着,脸上面无表情   郭珩轻笑一声,“公主,朕不过是摸摸你,你脸就这么红,要是…”   许承泽一把握住郭珩的手,沉声道:“皇上,请您自重。”   “你是朕的老婆,朕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 ”看着许承泽迅即变得惨白的脸色,郭珩叹了 口气,手腕一转,攥住了许承泽的手。   “公主,朕送你回去。”   许承泽松了口气,心里的愧疚更甚,不再抵触郭珩的碰触,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出了门。 “公主!”   许承泽一出门,一个人影扑来,郭珩手上用力,将许承泽拽到自己身后,挡住了他,一副 保护的姿态。   “什么人?”   许承泽心下感动,却生怕郭珩伤了人,连忙道:“皇上,是伊娜。”   郭珩也看清了来人,他冷哼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伊娜见许承泽完好无损的出来,心里松了口气,也反应过来自己太莽撞了,立即跪在了地 上。   “皇上,奴婢担心公主,不小心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皇上,伊娜是担心臣妾,才如此莽撞,请皇上恕罪。”   许承泽说完,就要跪下,被郭珩拦住了。   他拉着许承泽,笑道:“公主无须多礼,看她如此忠心,朕这次就绕了她。”   说完,他看向伊娜,“这次就恕你无罪,你先回去告诉阿莲,公主一会儿就回去了。”   “曰 ,,   疋。   伊娜担心的看了眼许承泽,许承泽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得叩头谢恩,先行回了宁和宫。 出了崇华殿的大门,许承泽才发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很   竞。   他不禁问道:“今儿是什么时候了?没见到有月亮。”   旁边跟着伺候的水云回道:“回娘娘,今儿个是二十九了。”   “七月二十九了?我进宫居然一个多月了。”   郭珩见他面色深沉,以为勾起了他思乡之情,故意道:“可惜了,朕好不容易跟公主月下 漫步,却没有月亮。”   许承泽低低笑了声,道:“见与不见,月亮都在那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 事古难全。大词人都这么说,皇上有什么遗憾的?”   郭珩住了脚,目光炯炯的的看着他,“朕只记得后面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承泽怔怔的看着他,一时间忘了说话。好一会儿,他突然跪下身去,低声道:“皇上, 臣妾有事相求,望皇上答应。”   或许是氛围太好,或许是郭珩的话给了他希望,许承泽冒然说出了这句话。他忐忑的看着 郭珩,想求一个答案。 第79章 大庭广众【一更】   郭珩面上神色明显一怔,伸手就去扶许承泽。   “公主这是何意?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朕能做到的,无关乎江山社稷,国 家利益,朝堂政事,其他的朕都会答应你。”   听郭珩这么说,许承泽并没有失望,毕竟郭珩是一国之君,要做一个好皇帝,就有太多束 缚,要想到方方面面。   他低着头不起来,只是道:“臣妾自知愚钝,很多地方忤逆了皇上。只希望臣妾的罪过不 要涉及我身边的侍女,凡事都是因我而起,皇上如果要治臣妾的罪,臣妾无有怨言,只希望您 能放过她们。”   “你……”郭珩扶着许承泽的手一顿,又是惊讶又是愤怒,“你这话到底何意?难道你想 对朕不轨?还是想对朕的大梁有所图谋?”   许承泽自然听出了郭珩的怒意,猛地抬起头来,“臣妾当然不会!”   郭珩看着她坚毅澄澈的目光,相信她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但她这话又是何意?他真是 不知道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了?这后宫中这么多妃嫔,从没有一个让他如此纠结。   他看着许承泽,良久才道:“既然知道会触怒朕,为何不顺着朕?朕对你的心,难道你不 明白吗?”   许承泽垂下眼帘,“臣妾明白。只是臣妾愧对皇恩。”   “你! ”   真是被这个女人气死了!她到底想要什么?想干什么?   郭珩闭了闭眼睛,抬头看着漫天的星光,明明刚才还在讨论月圆月缺,风花雪月,现在怎 么变成这样了?   他看着女人的头顶,幽幽叹了口气。   “好。朕答应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朕只唯你试问,放过你身边的人!”   “臣妾谢过皇上。”   许承泽知道郭珩一定会答应的,他知道他对自己身边的人,向来心软。   “起来吧!”   郭珩的语气比刚才冷淡了很多,许承泽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说了声谢恩,便站了起来。   可是跪的时间太长,两只腿都麻了,他还没站稳身子,一个踉跄,身体往前扑去。   他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充满了龙涎香的怀抱里。   郭珩在他耳边轻笑道:“刚才跟朕那么生疏,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   “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腿麻了。”   许承泽抬手推拒,却被郭珩抱的更紧。只听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公主总是惹朕伤心, 还要朕的承诺,朕总要讨点儿好处才行。”   说着,低头吻了下来。   被吻了这么多次,许承泽越来越喜欢被郭珩的气息包围,唇齿相依的感觉,这个时候,他 相信郭珩是喜欢他的,是爱着他的。   刚才的相求,是他一时心急,他不想将来郭珩难过失望,可总有一天他会露馅,他怕到时 候求情就来不及了。   等到了那一天,郭珩会怎样的愤怒、失望、难过?许承泽不敢想,他只知道这样的拥抱、 亲密都不会有了。或许连见一面都不会了。   想到这里,许承泽心里难过,干脆闭上眼睛,伸开胳膊,试探着抱住了郭珩。   郭珩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异样,身体一僵,更加情动,把许承泽搂得更紧,吻的更深,恨不 得把怀里的人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许承泽的脑中仅存的一份清明也没有了,只随着郭珩的带领,沉浸在这份缠绵里。   “咳咳。”   不远处,传来水云的咳嗽声。   许承泽猛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跟郭珩这是在崇文殿外,大庭广众之下,身后好多宫 女、太监和侍卫。   他的脸猛地发烫,松开了抱着郭珩的手,努力摆脱郭珩的吻,低声道:“皇上,这么多人   郭珩摸摸许承泽的脸,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度,轻笑一声,“公主害羞了?   话是这么说,却还是放开了许承泽,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走吧!朕送你回去。”   从崇文殿到宁和宫,有半刻钟的距离,许承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郭珩不想打破这旖旎的 氛围,也没有说话。   主子不说话,身后的宫女太监们更是一声也不敢吭。   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了宁和宫前。宁和宫的灯笼下站着一人,一见到郭珩和许承泽,先 是惊喜的大叫,“娘娘回来了!”   随即才跪到地上,口中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转头看了眼许承泽,笑道:“公主,朕的人到了你这里,也变得不一样了呢!”   许承泽走到近前,才认出是小安子,见他战战兢兢的跪着,皱起眉头,问道:“你在门口 做什么?”   小安子知道公主为人温和,从不责罚下人,实话实说道:“伊娜姑娘让奴才在这里等着, 公主回来了,就通知一声。”   自己这么久不回来,伊娜她们担心坏了吧?这个小安子也是够呆的,好在看郭珩的样子并 没有生气。   他微微低头笑了下,才道:“行了,起来吧!去跟伊娜说,我回来了。”   “曰 ,,   疋。   小安子像是得到了赦令,爬起来就跑了进去。   许承泽转身对郭珩道:“臣妾谢谢皇上送我回宫。您要不要进来歇一歇,喝口茶?”   “那是当然!”   郭珩求之不得,抬脚就踏上了宁和宫的台阶。   许承泽身体跟着被拉上台阶,才意识到郭珩一直攥着他的手并没有放开。   他只得跟了上去。   一走进宁和宫的院子,就见伊娜阿莲为首,小成子小安子随后,然后是宫里的宫女侍卫们 跪了一院子。   郭珩淡淡说了句,起来吧,就牵着许承泽的手走进了正殿。   许承泽只来得及冲着站起来的伊娜和阿莲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就被郭珩拉进了屋里。   他走进宁和宫的正殿,突然有点儿认不出这里了。说起来,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离开 的时间也不长,但此时的宁和宫里已经大变样儿了。桌椅板凳都换了新的,茶具灯饰无一不更 加精美。堂上还多了幅南疆国景色的刺绣屏风。之所以他能一眼看出是南疆国的山水,因为当 初他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里见过一副类似的画,而那副画最终成了他父亲里通外国的证据。   郭珩只看到许承泽的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指着那副屏风说不出话来。   他大惊失色,急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等顺着许承泽的手指看过去,疑惑更甚。   许承泽看看郭珩,再看看那幅画,意识回笼,发现眼前的屏风跟之前的画上的风景并不相 同,只是略有相似罢了。   许承泽知道自己失态了,强打起精神,解释道:“臣妾见到故国的风景,一时想起家乡的 父母,心情难过,请皇上见谅。”   郭珩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哪里像是思乡心切,完全是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   “这屏风是朕让人绣的,公主看大家乡的风景,可以一解相思之苦。这屏风有什么问题吗   ?,,   他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的看着这幅屏风,突然想起一事,脸色也变了。   “水云,命人把这几扇屏风拿出去,朕不想再见到它们。”   “曰 ,,   疋。   水云心道可惜,立即命人把屏风抬了出去。   郭珩扶着许承泽在椅子上坐下,阿莲这才有机会奉上热茶,伊娜一脸紧张的来给他把脉。   “你家公主如何?”   郭珩的脸色不好看,并没有喝茶。   伊娜把了会儿脉,抬起眼皮看了眼许承泽,在郭珩炯炯的目光下,许承泽无法表示什么, 只是垂下了眼帘。   伊娜伺候许承泽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男人并不简单,她跟阿莲是他身边人,他却从来没   有透露过自己的秘密。   虽然不知道许承泽的底细,但是主仆间的默契还是有的。   她跪到郭珩面前,低声道:“回皇上,公主只是一时激动,心绪激荡,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   〇   郭珩“嗯” 了一声,转头看向许承泽,眼中只剩下了温柔。   “朕看公主精神不济,还是命齐云山来看看的好。”   许承泽自从进宫,就是看病吃药,他苦笑道:“皇上,臣妾…”   他感受到郭珩的眼刀,改口道:“我感觉好多了,天色这么晚了,不用麻烦齐太医了。” 郭珩对于他的改口十分满意,“公主要是有事一定不要瞒着朕,朕很担心你。”   许承泽对上他深情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有了点暖色。   “让皇上担心了,您快请坐。”   郭珩大喇喇的坐下,让许承泽也坐。   阿莲见许承泽面色好转,端了托盘上前。   “公主,这是奴婢熬得瘦肉蔬菜粥,这是水公公命人送来的各色点心,奴婢挑了几样您喜 欢的,您尝一尝吧!”   许承泽的脸上终于露出个笑容,“我在皇上那里吃过饭了,哪里还能吃得下?”   “奴婢怕…”阿莲看了眼郭珩,大胆道:“奴婢怕皇上不知道公主的口味。”   郭珩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承泽。   “公主在朕那里没有吃饱吗?”   “我当然是吃饱了。”   许承泽对上阿莲期盼的目光,无奈道,“你放在这里吧!我尝尝。”   阿莲这才欣喜的退下。   许承泽对郭珩道:“皇上,臣妾不知道您的口味,您先请。”   “麻烦公主给朕挑一块。” 第80章 留宿【二更】   许承泽对上郭珩暖昧的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却又无法违逆。   郭珩喜欢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却又装作随意的挑了块绿豆糕。   “皇上,您尝尝^ ”   “朕就说公主跟朕有默契,居然知道朕最喜欢吃的点心就是绿豆糕了。”   许承泽垂下眼帘,“只是凑巧而已。”   他吃不下糕点,便尝了口瘦肉粥,说起来阿莲已经完全摸透了他的口味,瘦肉粥咸鲜软糯 ,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   “公主,这粥闻上去这么香,朕也想尝尝呢!”   许承泽咽下嘴里的粥,问道:“阿莲,这粥还有吗?”   “有的。皇上要喝,奴婢这就给您盛。”   “不必了。”郭珩伸手把许承泽手里的碗拿了过来,用勺子舀了一口塞进了嘴里。   “朕不饿,不过是喝两口尝尝。”   说是尝尝,他喝了小半碗才放下。   “嗯,不错。阿莲,明儿早膳也做这瘦肉粥吧!”   阿莲唯唯诺诺同意,抬头却不知伊娜和公主为什么变了脸色。   许承泽惊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郭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今天陪清平走了大半天,此时觉得累了。水云,命 人准备沐浴更衣,朕就在这里歇了。”   许承泽脸色大变,“皇上,您……”   郭珩上前一步,低头在他耳边道:“放心,朕不做什么。但是,你既然在宫里,总不能一 直拒绝朕吧?”   说完,大步往寝宫去了。而水云则招呼人进来伺候皇上。   伊娜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惊惧,低声道:“公主,怎么办?”   许承泽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郭珩说的对,他身为贵妃,总不能一直不接受 皇上的宠幸。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即便是郭珩偏袒他,也无法跟太后、皇后和群臣交代。许 承泽心里明白郭珩已经给了他太多的宽容和照顾,也十分感激。但要跟郭珩坦诚相待,他现在 没有一点儿信心。   郭珩要留,他不敢赶人。虽然郭珩说了什么都不做,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同床共枕,床 上空间那么狭小,难保郭珩不发现什么。   但是在两个侍女面前,他不能露出自己的慌乱,故作镇静的摇头,“皇上说不会对我做什   么。”   伊娜冷笑,“您相信他吗?他是个男人啊!”   “是啊!公主。”伊娜也跟着附和,“奴婢看皇上对您是志在必得。”   许承泽想起郭珩时不时的亲密触碰,心里也没有底儿。   伊娜想了想,小声道:“公主,奴婢这里有药。”   “什么药?”   许承泽知道伊娜那里有南疆国的秘药,效果十分神奇。就说给他吃的药,皮肤变得越来越 光滑细腻,还不长胡子。   他曾经十分担心自己吃了这药会不会变成女人,但吃了这么久,并没有改变他男人的本质 ,也就放了心,也十分信任伊娜的医术和南疆的药物。   伊娜的声音更小,几乎凑到了许承泽的耳边。   “让皇上快速入睡的药。”   “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作用吧?”   许承泽第一反应是关心郭珩的身体。   伊娜心里叹了口气,她怎么能看不出许承泽对皇上的心意呢?只觉得事情越发麻烦。   “公主放心,这药只是让人快速入睡,睡的更沉,早上起来精神会更好,对身体没有任何 害处。”   见许承泽还在犹豫,伊娜加重了语气,“公主,您不要犹豫了,要是让皇上知道您的真实 身份,这宁和宫里所有人,怕是一个也不会活命了。公主,您不是说还不到坦白时候吗?您还 要帮皇上重振朝纲,平定天下,怎么能这个时候出事呢?”   他想跟伊娜说郭珩已经答应不治她们的罪了,但他自己都不十分相信,何况伊娜她们?而 且就像伊娜说的,他刚刚用于七的身份靠近了郭珩,能够给他出一些主意了,怎么能这么快就 暴露呢?   他的心慢慢坚定下来,又问了一遍,“这药真的对人没有害处吗?”   伊娜知道他这是同意了,果断的说:“绝对没有害处!公主,您还不相信奴婢吗?”   是啊!在这宫里,许承泽现在唯二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伊娜和阿莲了。要是连她们都不相信 ,他还能靠谁去?   “好!那就用吧!你要把要放到哪里?会不会被他发现?”   “公主,您放心,那药无色无味,不会被发现的。”   “你小心一些。”   主仆商议定了,许承泽才略略放下心来。   他才吩咐了伊娜准备洗漱,就见水云从水房走出来,道:“娘娘,皇上说要您一起沐浴。   ”   许承泽顿时红了脸,带着几分怒气和羞涩道:“你去跟皇上说,说本宫已经开始洗漱了, 无法伺候他。”   说完,便径直走到了另一个房间去洗漱。   洗漱的时候,许承泽也是不安心,仿佛郭珩会突然闯进来一般。他匆匆忙忙的洗完,穿了 两件里衣,又穿好外衣,这才重新走进寝殿。   郭珩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暖黄的灯光下,平日里坚毅深刻的脸此时柔和了许多 。郭珩听到动静,抬头见许承泽进了门。   可能是刚刚洗漱过,许承泽平日里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乌黑的长发随意 的披在脑后,眉眼清丽,嘴唇嫣红。   郭珩放下书,微微翘着嘴角,看着许承泽淡笑不语。   见郭珩一直看着自己,许承泽下意识停住了脚,低头看自己,难道有什么不妥?伊娜和阿 莲伺候他这么久,不会有错。   见许承泽迟疑的不肯过来,郭珩只得开口 : “公主为何不过来?”   许承泽呆愣愣的道:“臣妾身上有何不妥吗?”   “那到没有。”郭珩这才知道他为何不过来,笑起来,“朕只是想起一句话,月光下看英 雄,灯光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我欺。朕看到公主,真是美不胜收。”   什么叫美不胜收?要是傅先生还在,定然要骂你用词不当!!许承泽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慢慢走到床边,拿过郭珩手边的书,放到桌上。   “皇上不要乱用成语。您后宫佳丽三千,怎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被许承泽打趣,郭珩非但不恼,反而十分开心。   他一把拉住许承泽的手,把他拉上了床。   许承泽一时不备,身子扑在了郭珩的身上,他的手扶在了郭珩宽阔的胸膛上,脸与郭珩的 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他的目光撞进郭珩深邃的双眸里,以为郭珩会吻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听郭珩轻笑一 声,“公主,原来你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许承泽蓦地脸红了,睁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翻身就要起来,却被郭珩一个用力,压在 了床上。   “公主既然主动相邀,朕当然不能拒绝。”   说着,低头吻了下去。   之前在崇文殿外,灯光昏暗,加上吐露心声,心神激动,许承泽不知不觉的回应起郭珩的 亲吻,此时在床上,光线明亮,反而紧张起来。   郭珩自然感觉到身下的人又回到了当初的僵硬,心中又陡然升起一股怒意,这个吻比之前 的更加深入缠绵,更加火辣。   许承泽双手推拒在郭珩的胸膛上,郭珩只穿了一件里衣,透过薄薄的衣衫,他感受到了郭 珩火热的身体和激烈的心跳。   郭珩搂得他更紧,许承泽被动的承受着这个吻,突然脸色一变,他感受到了郭珩身体明显 的变化,他猛然一用力,把郭珩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   他心惊胆战的看着郭珩,难道伊娜的药不好用吗?   郭珩见许承泽的脸色都变了,哀叹一声,翻身平躺到了他的身侧。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跟欲望,“公主,朕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但是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闭上了眼睛。   许承泽不敢说话,他知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默默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激烈的   心跳。   等他平静下来,叫了声“皇上,”郭珩却转过身去,冲着外面轻喊了一声,“熄灯。”   “曰 ,,   疋。   水云快步进来,把床帐放下,吹熄了最亮的那盏,只留下远处桌上的一盏小灯。   许承泽眼前一暗,床帐里陷入了黑暗。随后他听到脚步声渐远,接着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许承泽只听到郭珩明显的呼吸声。   他浑身僵硬,平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许承泽听到郭珩的声音渐渐变得悠长,这才试着慢慢转过身。郭珩没有反 应,他的胆子大了些,小心翼翼的往前靠了靠,借着床帐外那点儿灯光,他看到郭珩闭着眼睛 ,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许承泽终于松了口气,伊娜的药还是好用的。   此刻,许承泽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近距离的看一看郭珩了。他贪婪的用视线描绘郭珩的五 官,坚毅的眉毛,轻阖的双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因为看得不真切,更有一种朦胧的   美感。   如果郭珩睁开眼,一定会看到许承泽看着自己的的目光,比自己看着他时,还要温柔,还   要炽热。 第81章 失约   郭珩睡着了,许承泽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看着郭珩的侧脸,心里烦乱。郭珩说的对,他不可能总是不跟他同房。即便是他跟自己 一同隐瞒,也有被识破的一天。   许承泽幽幽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   他正烦恼着,突然身边的人翻了个身,胳膊一伸,把他圈进了怀里。   许承泽吓得猛地闭上了眼睛,瞬间浓郁的龙涎香气充盈了他的鼻端,让他近乎窒息。   过了好一会儿见郭珩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放松下来,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郭珩宽阔的胸膛,呼吸间全是郭珩的气息。他记得小时候,上书房中 午会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两人总是睡在一张床上,郭珩就是这么搂着自己睡觉的。此时的 许承泽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贪婪的享受着郭珩的怀抱,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了。不知 道过了多久,他也慢慢的睡了过去。   郭珩醒来,床帐里异常明亮。他先是一怔,随即是一阵惊喜。自从自己当上皇帝以来,有 多久没有安安稳稳的睡上一整夜了? 一睁眼就看到天亮,实在是难得的体验。   他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充满了力量。他想要起床了,才感觉到自己身边睡着一个人。   他怔然一惊,低头看去,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阿黛拉。睡着的阿黛拉十分安静,规矩 ,身子侧卧着,双腿蜷缩着,双手放在脸旁。   这样蜷缩着身子的阿黛拉,显得特别单薄瘦小。清晨柔和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细腻, 看不到一点儿瑕疵。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一双总是淡然的眼睛,称着尖尖的下巴,楚楚可怜。   有多久自己身边没有人这么安详的睡着了?自从从小带自己长大的嬷嬷居然刺杀自己,他 就不许有人在他房里睡觉,更不用说同床共枕了。即便是跟了他多年的林贤妃,他也从来没有 在她宫里留宿过。而这么多年来,两次跟人同床共枕,都是阿黛拉。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人,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心里居然涌上一种奇怪的想法。这个人似乎 是很想靠近自己,却不得不保持距离。   许承泽睁开眼睛,正对上郭珩凝视自己的目光。他“哎呀”一声,翻身坐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虽然皱皱巴巴,但十分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他哑着嗓子说:“皇上,该起了。我这就喊人进来伺候您洗漱。”   说完拉开床帐,率先下了床。   郭珩见他一醒来又变得警惕起来,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郁闷,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自 己说了要等,总要有点儿耐心才行。但是,自己总不能这么被动。   他坐起来,淡淡道:“公主,朕要你帮朕穿衣。”   许承泽刚刚披上外衣,听到郭珩孩子气的话,转回头去。只见他坐在床上,一脸认真的看 着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呃……好,臣妾遵命。只是,您要稍微等一等,等臣妾洗漱完毕,再来伺候皇上。”   说着,许承泽径直走出了寝殿。   郭珩摸摸鼻子,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她了?居然晾着朕?   水云早就候在寝殿门口了。都过了卯时皇上还没有起床,水云一边奇怪,一边犹豫,自己 该不该敲门叫人。   今儿不用上朝,皇上又难得睡得这么晚,水云正纠结着,寝殿的门开了,宁贵妃走了出来   “水公公请进吧!”   水云才行了个礼,起身就见宁贵妃出了门。   “呃……”水云不明白,宁贵妃怎么出去了?她不伺候皇上洗漱吗?   算了,这个宁贵妃破例的地方太多了,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   水云进门,伺候着郭珩洗漱。   郭珩漱了口,洗了脸,却不肯更衣。   “朕要等宁贵妃来。”   看着郭珩像小孩子一样执拗,水云目瞪口呆,皇上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说话间,许承泽已经洗漱完毕,穿戴一新走了进来。   水云眼见着郭珩的目光黏在贵妃娘娘身上,不再动了。   他顺着郭珩的目光看过去,也睁大了眼睛。贵妃娘娘也太美了吧?   许承泽今天穿了件浅紫色的罩衫,薄薄的纱质材料,透出里面绣着大朵大朵牡丹图案的白 色襦衫和长裙,腰肢纤细,不赢一握。头上梳了垂髫髻,只插了一根碧玉的簪子。头发齐齐向 上梳起,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明亮的眼睛顾盼间,让人不敢直视。   水云看直了眼睛,旁边郭珩十分不快。   他轻咳一声,“还不把朕的衣服拿来!”   “曰 ,,   疋。   水云答应一声,把皇上的常服捧在手里,上前两步,“贵妃娘娘,请为皇上穿衣。”   许承泽看了眼郭珩,只见郭珩站在床前,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伸开胳膊,笑着说:“公 主,来吧!”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都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他瞪了他一眼,郭珩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   算了,看在他如此包容自己,晚上什么也没做的份上,就顺了他的意吧!   许承泽给郭珩穿上衣服,细心的系好扣子,扣好最后一颗扣子的时候,郭珩一下子抓住了 他的手。深情的看着他,低声道:“公主,朕真是……”   许承泽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习惯了他的动手动脚,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他由着他攥着自己的手,打断了他的话,“皇上,今儿不用上朝吗?”   郭珩很满意他这次没有挣脱自己,笑道:“今儿不是大朝,一会儿用了早膳,去书房处理 朝政即可。”   “既然如此,阿莲做了早膳,皇上可否吃了再走?”   “求之不得。”   水云听到对话,知道皇上一时半时不会离开宁和宫,吩咐御膳房不用送早膳过来,又吩咐 做些茶点,按时送到御书房即可。   阿莲为许承泽准备的早餐都是清淡不油腻的,有加了百合银耳莲子的白粥,豆沙馅的小包 子,白煮蛋,切成条的胡萝卜和小黄瓜咸菜,知道皇上在这里,特意给他做了鸡丝小馄饨。 许承泽是吃惯了的,而郭珩却是第一次吃。只觉得虽然清淡,却格外的好吃熨帖。   他连着喝了两碗馄饨,把许承泽剩下的两个豆沙包都吃了,才放下碗筷。   “公主,朕在你这里。吃的好,睡得好,真的不想走啊!”   许承泽淡淡道:“皇上想来,自然能来。”   郭珩笑道:“公主说的是。那朕今天晚上还来。”   许承泽淡淡道:“今儿初一,皇上怕是来不了了。”   初一?初一这日皇上是必须去坤宁宫皇后那里的。   郭珩没想到宁贵妃居然还懂这个规矩。他歪着脑袋凑到她的耳边,轻笑着道:“公主不想 让朕去见皇后?”   他语气里没有恼怒,反而带着几分惊喜。公主介意自己去皇后那里,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喜 欢自己了?   许承泽看着郭珩眼中的亮光,稍微思索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皇上,您想多了。臣妾只是提醒你而已。”   郭珩撇了撇嘴,“朕自然记得。”   此时正好水云来提醒,“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去御书房了。”   "女子。,,   郭珩答应一声,转身对许承泽道,“公主,朕走了。朕过两天再来看你。”   “恭送皇上。”   对于许承泽冷淡的态度,郭珩丝毫不恼,反而有种欣喜。他能看出阿黛拉对自己是有情的 。确认了这一点,他觉得或许不用等太久,公主就会接受他了。   郭珩兴冲冲的往崇文殿走,路过太液池的时候,“哎呀”一声大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一件事,但总想不起来,此时看到太液池的碧波亭,他一下子想起来了。 水云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皇上,您怎么了?”   郭珩朝着水云就踹了过去,口中骂道,“水云,你这个大胆的奴才!”   水云不敢躲,生生受了这一脚,好在郭珩没有用多大的力量,并不怎么疼。   他连忙跪下,惶恐道:“皇上息怒,奴才万死!奴才愚钝,请皇上明示。”   “哼! ”郭珩一把揪起他,压低了声音怒道,“朕跟于侍卫有约,让你每天子时叫朕起床 ,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叫朕?让于侍卫白白等朕,让他以为朕是个不守诚信的小人!”   “皇上恕罪! ”不过是一次失约而已,水云没想到皇上会如此震怒,他连忙道,“皇上, 奴才记得皇上的吩咐。奴才叫过皇上,但皇上睡得太沉,没有醒。再说,您身边还有贵妃娘娘 ,奴此怕吵醒了她,没敢再叫。奴才不敢让于侍卫空等,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亲自跑了过来, 想通知于侍卫回去,但奴才到这里到时候,没有见到于侍卫。想来,是于侍卫先失约了。” 郭珩脸上狐疑不定,“真的?”   “是!皇上,奴才要有一句不实,请皇上立即治奴才的罪!”   “哼!朕这次就绕了你,下不为例!”   郭珩松开了手,水云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站稳。   连忙又跪下,“谢皇上。”   郭珩气呼呼的往前走了两步,又慢下了步子。如果水云说的是实话,于七昨晚为什么没来 呢?难道他知道朕没来,所以也没来?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居然如此了解朕的作息? 第82章 留宿坤宁宫【二更】   坤宁宫。   “娘娘,奴婢打听过了,昨儿皇上宿在宁和宫了。直到今天早上辰时才出宫,去了御书房   ”   〇   “哦? ”皇后捧着茶碗的手一顿,“皇上宠幸了宁贵妃?”   “这个……应该是吧?在这宫里,谁都知道皇上宠信宁贵妃,皇上等了这么久,宁贵妃终 于出了梅芳园,还不是干柴烈火?而且,听说皇上今天睡到辰时才起床,在宁和宫用了早膳才 离开的。”   皇后无睱计较迟嬷嬷话说的粗俗,冷哼一声,“难怪她今天没来晨昏定省!这一出冷宫, 皇上就迫不及待的留宿,还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是啊!这宫里还没有哪个嫔妃能让皇上留宿的,没想到宁贵妃居然开了先河。”迟嬷嬷 的声音压的更低,满脸鄙夷,“娘娘,奴婢听说,皇上跟那个宁贵妃在崇文殿门口就搂搂抱抱 ,卿卿我我,那满院子的奴才,都不敢抬头。”   皇后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恨恨道:“真是不知廉耻!”   “娘娘,这宁贵妃才来了月余,皇上就这么宠她,要是她生下一男半女…”   皇后冷哼一声,“就算皇上宠她如何?她生下儿子又如何?她毕竟是南疆人,太后和满朝 大臣不会让大梁血脉被外族玷污的!”   “娘娘,此话不能这么说。贤妃跟那个宁贵妃走的那么近,她可是有儿子的。万一…皇上 不也是被太后收养,才登上大宝的?娘娘,您要是有个儿子,就是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不然到了那时候……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什么都不是啊!”   皇后变了脸色,懊恼道:“本宫怎么不明白呢?本宫也急啊!皇上虽说会按规矩来坤宁宫 ,但来了也没有……本宫又有什么办法?”   皇后毕竟是大家闺秀,太露骨的话说不出来。   迟嬷嬷头垂的更低,声音更小,“娘娘,事在人为。今天初一,皇上定会来坤宁宫。您要 是想…就听奴婢的,一个月之后,保证让娘娘传出好消息。”   “万一被皇上识破了呢?”   “娘娘放心,太师说了,此药十分好用。”   皇后依然迟疑,“即便是皇上留宿,本宫也不一定会有。”   “娘娘,太师传来讯息,说是四姨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所以,这一次您一定要有。   ”   听了迟嬷嬷的话,皇后的脸色更沉,她可不想那个妖娆的四姨娘的儿子来当她的儿子。那 么,今天晚上一定要成功。   郭珩从御书房出来,习惯性的往宁和宫走。   水云跟上他,小声提醒他,“皇上,今儿个该去坤宁宫。”   郭珩脚步一顿,皱起眉头,“今儿初一?”   “是啊!皇上。”   “这么快又一个月了?”   每个月的初一,初十,二十皇上必须留宿坤宁宫,这是大梁后宫的规矩。   “那朕去跟公主一起用个晚饭,坐坐就走。”   水云壮着胆子道:“皇上,您还是不要给贵妃娘娘招惹是非了。您对贵妃娘娘过于宠爱, 会害了她的。”   “哼!朕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朕就是喜欢跟她在一起,谁敢害她! ”郭珩气冲冲的走了 两步,又转回头,“算了,朕就去坤宁宫。”   郭珩的脚步一顿,脸上有些不虞,却也转了方向。时机不到,他还不想跟皇后撕破脸。只 是想起皇后的德行,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致,算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单纯的睡一觉就行,省的 她又到太后那里告状去。   皇后知道皇上会来,自然是好好打扮了一番。郭珩虽然厌烦皇后的性子,但不得不承认, 其实她算是一个美人,只是,他不喜欢。   郭珩坐下,问了问皇后的身体情况,就无话可说了。   严氏絮絮叨叨的说着宫里的情况,“皇上,淑妃有了身孕,臣妾擅自做主,免了她的晨昏 定,还让内务府给未出世的孩子准备衣物。天色渐渐凉了,太后晚上总要咳嗽两回,臣妾便让   内务府又给她老人家多添了几床被子,还请了太医来给她看诊,好在没什么大碍,只是吃药调 理即可……”   郭珩默默的听着,口中说着皇后辛苦,眼皮低垂着,思绪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严氏见皇上心不在焉,心里气愤,突然变了口气。   “皇上,臣妾听说您昨晚歇在了宁和宫?”   “呃…是。”郭珩听到她提到宁和宫,打起了精神。   “皇上,宁贵妃来自南疆,风俗粗犷,但您是大梁国的皇上,在咱们大梁,可不能做出有 伤风化的举动。”   郭珩被她说的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他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冷冷喊了声:“水云!”   水云听了皇后的话,心里就暗叫一声不好,此时听皇上声音低沉,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他慌忙到郭珩面前跪下,“皇上,有何吩咐?”   郭珩面沉如水,“去查查,昨晚在崇文殿伺候的人,谁那么嘴快,一点儿小事就传到了皇 后的耳朵里。这是皇宫,不需要那些多嘴多舌的人!”   “曰 ,,   疋。   水云连忙答应,见皇上没有进一步的吩咐,这才起身。   郭珩看也不看皇后,低头喝了口茶,又道:“皇后既然知道南疆国风俗与大梁不同,又何 必计较?听闻南疆国男女老少皆可上街,每天晚上男女皆可以在心上人家门口唱歌,彼此喜欢 就可以牵手,甚至拥抱亲吻。我大梁大国风范,连这点儿习俗都容忍不了吗?”   郭珩说的一本正经,还理直气壮,其实心里也有些汗颜。说起来,昨晚自己是有些孟浪了   皇上先是要严查宫人,随后对他的所做作为毫无悔改之意,严氏心里也十分不痛快。   “皇上,臣妾是一宫之主,对于不合规矩之事自然要提出。即便宁贵妃是来自南疆,但她 进了咱们大梁后宫,还被您封为贵妃,就要守咱们大梁宫里的规矩!臣妾不想皇上做出让后宫 嫔妃和满朝文武大臣诟病的行为。”   郭珩冷笑,“朕是皇帝,后宫就是朕的家,在家里,连自己老婆也不能抱,不能亲吗?满 朝文武?朕的后宫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来指手画脚了?”   严氏还要开口,旁边的迟嬷嬷给她使了个眼色。   她只得住了口,换了种语气。   “皇上难得过来,臣妾特意让人做了您爱吃的栗子鸡和八宝饭。迟嬷嬷,吩咐开饭吧!”   “曰 ,,   疋。   晚膳很丰盛,大部分是郭珩喜欢吃的。   严氏一个劲儿的给皇上布菜,郭珩皱着眉头端起碗来,“朕自己来。”   严氏只得作罢。   郭珩吃了块栗子鸡,只觉得自己喜欢的饭菜也像是失了往常的味道。看来,喜欢的不是饭 菜,而是跟自己吃饭的人,这么丰盛的饭菜还不如早上阿莲的清粥小菜。   郭珩吃过晚膳,又喝了会儿茶,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他站起身来,想要脱件外衣,严氏也跟着站了起来,往前一步,拉住了郭珩的手,期期艾 艾道:“皇上,您好长时间没在坤宁宫留宿了,臣妾很想您。”   郭珩对上她哀怨的目光,有些厌烦,但今晚他只能留下。   就听迟嬷嬷道:“皇上,外面下雨了。您身子刚刚大好,就在这里歇了吧! 一场秋雨一场 寒,您身子要紧。”   “好。让水云……”   郭珩话梅说完,突然一阵头晕袭来,他的身体猛然晃了晃。   “皇上!”   严氏离他最近,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皇上,您整日操劳国事,太累了,臣妾这就伺候您更衣。”   郭珩想要推开她,但身上绵软无力,身体里的燥热更加明显。他看向皇后的目光骤然变深 ,只是严氏没有发现。   严氏扶着郭珩往寝殿里走,“皇上,您累了,臣妾扶您上床歇息。”   此后的事情的郭珩记不太清了。他好像是做了个梦,梦里春光无限。   郭珩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光线很暗,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脑子也有些迷糊,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水云!”   就听旁边有人回答了一声,“皇上,您醒了?时辰还早呢!臣妾已经吩咐了迟嬷嬷,五更 天的时候,再喊您起床。”   郭珩惊讶转头,睡在床里的居然是皇后。   他看她披着一头长发,只穿着大红的里衣,露着雪白的臂膀,脸上带着睡痕。   他再看自己,居然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亵裤。   郭珩扶额,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记不清楚了。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又好像是真的发生 了什么。   他皱着眉头,回想昨晚的事。他原本想着在这里睡一觉也无妨,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异 常燥热,之后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自己到底有没有跟皇后……自从跟阿黛拉成婚之后,他就 没有宠幸过后宫嫔妃,一是国事繁忙,二是他一心想着阿黛拉,想不起别人。而昨天晚上的事 情,他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十分不寻常。   他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只见严氏目光飘忽,不敢看自己。   郭珩是皇上,从小到大经历过的龌龊事,普通人想都想不到。此时见严氏心虚的样子,立 即猜到是她对自己动了手脚。说不定就是他喝的那杯茶里,也可能是在饭菜里。   她想做什么呢?如果只是想得到自己的宠幸,还情有可原,要是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就不怪他不客气了!   郭珩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开口时,语气却很平淡。   “皇后,你昨晚给朕用了什么?”   严氏猛然抬头,看向郭珩,嗫嚅道:“皇上,臣妾不明白您说什么……”   “不明白?”   郭珩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冷然一笑。   “皇后,朕从小在宫中长大,后来成为太子,被下药两次,刺杀三次,掉到太液池一次, 你这点儿手段,朕早就经历过了。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第83章 拒不承认【一更】   郭珩原本只是不喜欢跟严氏亲近,因为她酷似她父亲的那双细长的眼睛,还有她父亲在朝 堂上的一手遮天,但又因为她背后有她父亲和太后,所以才不想跟她翻脸,但她居然做出给他 下药这种事,绝对是碰触到了他的底线。   因此,他的手下并不留情,严氏的脸被他捏的变了形。   严氏忍着疼痛不敢反抗,涨红着一张脸,眼圈也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皇上,臣妾、臣妾不知,臣妾不敢。”   严氏想不到郭珩瞬间就想到了关键所在,看着震怒的皇帝,她哪里敢承认?   “你不知道,你不敢?”郭珩的声音蓦地提高,“在你坤宁宫里出的事儿,你说你不知道 ?朕已经封你为皇后,自认待你不薄,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究竟是为什么?嗯?”   “皇上!”严氏声泪俱下,“皇上请听臣妾解释。”   “好,你说!”   郭珩手一松,严氏摔在了床上。   他起身下了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严氏连衣服都来不及穿,颤颤巍巍跪在床上,哽咽着说:“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是谁给 您下了药。臣妾要是有这个心,请皇上尽管责罚,臣妾虽死,毫无怨言!”   “你不知道? ”郭珩冷笑,“昨晚咱俩一起用膳,为何朕就中了药,而你就没事儿?” “臣妾……”皇后咬着牙道,“臣妾真的不知道。”   “呵呵,不知道?放心,朕会让你知道的!”   说完,他就要往外走。   严氏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连忙爬下床,跪着扑到郭珩的腿上。   “皇上,臣妾真是冤枉的,皇上,您可以查……这坤宁宫……”   郭珩怒意更甚,“你放心,朕会查的,无论是谁,敢给朕下药,都是罪无可赦!”   “来人!”   “曰 ,,   疋。   两名侍卫进门,郭珩看过去,是严氏身边的忠诚忠心。   “把皇后及坤宁宫一干人等打入宗人府,让宗人府好好查一查,坤宁宫都混进了什么人, 居然敢给朕下药!”   忠诚忠心听了皇上的话,吃惊的看向皇后,见她衣衫不整,齐齐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也不 敢动手。   严氏不顾有侍卫在场,抱着郭珩的腿不放,哭诉道:“皇上,此事跟臣妾无关!您不能抓 臣妾!皇上,臣妾要见太后,要见太师,她们会相信臣妾的!”   “哼!想见太后和太师?你以为有了她们,朕就不会治你的罪了吗?”   郭珩转过头,不想看她这份恶心的嘴脸。   “不给你点儿教训,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忠诚忠心,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你们只听皇后的话,不听朕的话了?”   “卑职不敢! ”忠诚忠心连忙跪下,齐道,“皇上,皇后对您忠心耿耿,这其中是不是有 什么误会?”   “哼!你们不动手是不是?”郭珩火气更甚,这坤宁宫上上下下倒是齐心的很,他们效忠 的皇后,还是太师?他们眼里可有朕这个皇上?   他提高了嗓音喊道:“水云!”   水云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进来就跪下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这死奴才,去哪儿了?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来伺候着!”   郭珩近些年年长,越来越会隐藏情绪,水云再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此时见他震怒,惶 恐的低下头去。   “皇上,奴才一早就备好了洗漱用品和上朝的衣服,但是迟嬷嬷拦在门口,不让奴才进来 ,说是让您多睡一会儿。”   提起时辰,郭珩猛然想起一事,“水云,现在什么时辰了?”   “皇上,已经卯时过半了。”   卯时过半了,自己昨晚又失约了,不知道于七有没有在那里等自己?   他闭了闭眼睛,心里懊恼,自己身为皇帝,居然失约了两天,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看了看周围这么多人,算了,等出了这门,再问水云吧!   他转头看向皇后,眼中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皇后!你居然敢阻拦朕上朝!”   他转身对水云道:“你去告诉朝上百官,就说朕被皇后下了药,皇后还不允许朕上朝,让 他们先在那里候着!皇后什么时候让朕离开,朕什么时候上朝!”   “下了药?”   水云的脸色都变了,他顾不得规矩,上上下下打量着郭珩,“皇上,您觉得怎样,要不要 宣齐太医过来给您诊脉?”   “对了。朕还把这事儿给忘了。去!宣齐太医过来,给朕好好看看,皇后给朕用的什么药 ,朕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郭珩故意说的严重,果然,严氏的脸色变了。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上,这可是 诛九族的大罪!即便她爹是太师,也不能幸免。   她此时是真的怕了,连连磕头,“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只是御下不严,臣妾绝没有 谋害皇上之心!臣妾知罪了!”   “哼!你贵为皇后,你爹是太师,你哥哥是礼部侍郎,朕自认对得起你们严家。你还有什 么不满足?朕一天天惯着你们,倒是把你们的心给养大了!水云,传令下去,封锁坤宁宫,不 许进也不许出。等朕上了朝回来,再做定夺!”   说完,他满脸厌恶,看都不看皇后一眼,大步往外走。   水云连忙跟上,“皇上,外面冷,您先穿好衣服!”   郭珩低头,才发现自己光裸着上身,下身只穿了件亵裤。自己真是气急了,居然没觉得冷   水云见郭珩住了脚,连忙跟旁边的宫女使眼色,宫女们立即上前,给郭珩洗漱更衣。   郭珩洗漱完毕穿戴一新,心里的怒火已经平复了很多,反而生出几分窃喜。太师不是想插 手今年秋试的事儿吗?皇后做出这种事,倒是让他有了跟他对抗的筹码。   皇后给皇上下药的消息传入朝堂,朝臣们像是被吓住了,先是愣怔,然后都是不敢置信。   跟严政一党的众人齐齐看向他,他们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又不敢问,只是眼巴巴的看 着严政,想让他说点儿什么。   太师严政坐在文官首位,听到这消息猛地站了起来,一向沉稳的脸上也变了颜色。春儿这 孩子,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他感受到众多朝臣的目光,随即又冷静了下来。他自知不能乱了阵脚,皇上没来之前,自 己该好好想想对策。在这么多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面前,他可不能失了分寸。因此,他稳稳的 又坐了下来。   对于齐齐看着他的大臣,他像是没看到一般,只是瞪了眼想要说话的自己的儿子严成才, 自顾自的低头沉思。   定国侯林子明坐在武官第一位,看着严政冷笑。   他淡淡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没想到皇后娘娘一介女流,如此有魄力。”   他声音不大,但行军打仗的人,气势自然充足,朝堂上的大臣大多都听到了。   严政听到他话语中明显的嘲讽意味,心中愤怒,但他自知理亏,不想理论。严成才却沉不 住气了。   他上前一步,冷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子明跟严政平辈论交,哪里把严成才看在眼里。   他像是没听到严成才的话一般,把头转向了朝堂。   这无视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严成才,他提高了声音道:“林子明,你不要倚老卖老,谁不知 道你嫉妒我严家的女儿当了皇后?你女儿即便是生了儿子,也还只是个贤妃……”   “无所谓啊!反正林侯爷的儿子也不想当杨国忠,女儿是不是皇后又有什么要紧?”   林子明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战死沙场,二儿子现在驻守边疆,一家忠烈,满朝皆知。   “你……,,   严成才被堵的哑口无言,转头怒视,发现开口的是刚刚上任的督察院给事中周代。   周代二十多岁,是三年前的状元。三年时间,他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到现在的正四品,不 得不说是升的比较快的。   严成才自然知道他的底细,冷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严大人。要不是靠着你的老丈   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周代的老丈人是工部尚书长孙岭。长孙岭还站在堂上呢,他就这么说话,显然不把长孙岭 看在眼里。   长孙岭为人圆滑,但是招了个女婿周代却是有名的耿直。周代能当上四品给事中却跟长孙 岭没有关系,郭珩看上他,正是因为他的直言敢谏。   严成才此话正式是嘲讽周代是靠着老婆的关系,才能有现在的地位。   周代丝毫不恼,淡淡道:“惭愧惭愧,下官的岳父怎么能比得上太师呢?下官状元及第, 苦熬几年,才得了这四品官,哪里比得上严大人您,不用参加科举就得了这二品官。”   他摇头叹息,“唉!人和人不能比啊!”   长孙岭刚才一句话没说,此时附和着点头,“贤婿此言有理,下官当然比不上严太师。” 林子明扑哧一声,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谁不知道严成才根本没读几年书,要不是他爹 严政是太师,妹妹是皇后,他哪里能当上礼部侍郎,站在这朝堂之上?   “你! ”   严成才意识到周代和长孙岭是在嘲讽他,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不敢把长孙岭怎么样,只能对付周代。   他一把揪住周代的衣领,狠狠道:“你说什么?”   “成才,住手!”   严政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难看。   他刚才沉溺于思考,居然没有意识到严成才又给他惹了事。虽然周代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 ,但现在如此敏感的时候,他要是跟人动手,就是恼羞成怒,以大欺小,更落人口实。何况, 他还不知道皇上要如何处理皇后的事。   严成才揪着周代的衣襟不放手,心道,父亲就是太保守了。一个文弱书生而已,怕他什么   ?   长孙岭也赶紧过来拉架,口里道:“哎呀!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啊!”   “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朕的大臣成了街上的小混混,朕的朝堂变成了打架斗殴的闹市了   ?,, 第84章 处理【二更】   朝臣心头一凛,具都收了看热闹的心,齐齐跪下行礼。   严成才瞪了周代一眼,无声的说了句,咱们的帐稍后再算!   周代的倔脾气上来了,冷冷一笑,哪里有半点儿惧怕?   严政看着自己的混账儿子,有一刹那的心灰意冷,自己费尽心思才坐上今天的位子,这儿 子女儿怎么都是来拖后腿的呢?   郭珩坐在龙椅上,往下斜视着群臣,半天没有说话。群臣老老实实跪着,没有一个人敢抬 头,敢出声。   他看向严政,只见严政坐在百官之首,微微低着头,不动声色。哼!老狐狸,朕一定会把 你拉下这个位子的!   他扫视了眼群臣,才淡淡道:“都起来吧!”   “曰 ,,   疋。   群臣站起来,有大胆的偷偷抬眼看向上座的皇帝,只见他面沉如水,眼神冷冷扫过,慌忙 又垂下头去。   郭珩道:“今天朕来晚了,先向各位大臣道歉。朕来晚了的原因,各位一定想不到。” 群臣早已知道了消息,却都默不作声。   郭珩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多少情绪。   “昨儿个是初一,朕按例去坤宁宫皇后那里,没想到的是,喝了皇后的一杯茶后,就像是 喝醉了,意识模糊,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今儿早上醒来,朕才意识到是被人下了药,下 了什么药,你们知道吗?”   群臣当然不知道,也不敢吱声。严成才想说什么,想起严政刚才对他使得眼色,也闭上了   嘴。   “你们肯定猜不到!皇后出身大家,身在后宫,居然给朕用了春药。你们相信吗?”   郭珩说完,眼睛直直的看向太师。   严政今年五十多岁,中等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白净的面皮上没有多少皱纹,只是头发花 白了大半。即便是带着官帽,也能看得出来。以往上朝的时候,郭珩总会盯着他的头发看,这 其中有多少是为了大梁的朝事白的,又有多少是为了结党营私为他们严家争取利益而白的。   郭珩不明白,严政已经是太师,他儿子是二品大员,家里封田千亩,他还想要什么?难道 是他的这个皇位吗?如果他这么想,那就错了!他郭珩绝对不会让他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当皇帝   I   群臣发出短促的惊讶之声,齐齐看向严太师,严政听闻那两个字,老脸早就红了。   他咬咬牙,顶着众人眼神各异的目光站起来,稳住心神,跪下身去,沉声道:“皇上,此 事定有隐情。春儿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她性子单纯敦厚,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太师是说朕冤枉了皇后了?”   “老臣不敢。”   郭珩轻笑一声,“皇后虽然没有承认,但她是一宫之主,还是在她坤宁宫出的事儿,难道 不该怪她吗?”   “这个……这个……”   严政一听皇后没有承认,悬着的心落了大半,还好春儿没那么糊涂。给皇上下药,此事说 大了是谋逆的大罪。要是承认了,什么都完了。他谋划了这么多年,才刚刚得到机会,可不能 功亏一篑。   “皇上。老臣不敢为皇后求情,但老臣敢肯定,此事定有内情。还请皇上详细调查。” “好。朕就知道太师是明事理的人。太师放心,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朕不会对太师 有什么看法。太师是大梁的栋梁,朕还要依靠太师。”   “老臣谢皇上信任,老臣定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太师言重了,请坐。”   严政松了口气,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但脸上丝毫不显。   郭珩的目光巡视着堂中的大臣,只见众人低头,谁也不开口。   他淡淡一笑:“各位大人,对于朕被下药一事,该如何处理啊?”   大臣们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言语。   严成才心道,平日里你们巴结奉承我们严家,此时出了事,居然都不做声了。哼! 一群废   物!   他跨出一步,朗声道:“皇上,既然皇后没有承认,说明一定不是皇后所为。臣认为,皇 上可以调查坤宁宫上上下下,更应该调查其他的嫔妃,说不定是她们栽赃陷害皇后的。” 严政暗自点头,自己儿子终于说了次对的话。   林子明却像是听到了笑话,轻笑一声,把头转向了一旁。   严成才听到了,却敢怒而不敢言。   他瞪向旁边的礼部尚书,他的顶头上司马彪。马彪虽然是他的上司,但因为严政是他老子 的缘故,没少了巴结奉承他。   马彪见严成才瞪他,又见皇上并没有治太师的罪,揣摩着皇上的意思,说是要治皇后的罪 ,应该就是说说而已。   他硬着头皮出列道:“皇上,严侍郎此言有理。皇后虽是一宫之主,更是您的结发妻子。 俗话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皇上三思啊!”   郭珩想笑,大梁国的一品大员,居然说出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俗语,真是有才啊!   马彪说完,像是起了个头,太师一党的臣子全都开始发言。中心论调就是皇后之事是皇上 的家事,不要放到朝堂上来讨论。皇后下药之事定有隐情,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郭珩冷笑,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林子明。   “林侯爷,您有何看法?”   严政的背脊又僵硬起来,他一向与向林子明不睦,自然不指望林子明会说好话。   果然,林子明不客气道:“皇上,皇后与你,名为夫妻,实为君臣。何况皇后为后宫之主 ,三宫六院之表率,她行为失当,当然要严惩,不然如何能服众?”   周代也道:“皇上,臣附议。后宫嫔妃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能做出这种事,以后 要让皇上相信谁去?今天只是春药,皇上姑息了,不予追究,如果是下了毒药呢?皇上性命不 保,江山社稷倾覆,这还只是家事吗?各位大臣,你们是自欺欺人,还是掩耳盗铃?”   “你!周代,我们严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皇后之事定有内情,哪里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你 不要在这里挑拨皇上!”   严成才瞪着周代,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周代冷笑,“口里说着忠心耿耿,转头给皇上下药。这等忠臣,皇上不要也罢!”   “你! ”   严成才上前两步,就要去揪周代,周代既然敢说,自然不怕他,挺胸站着,毫不退缩。   “住手!”   郭珩和严政同时出声,严成才住了手,狠狠瞪了周代一眼,退了回来。   严政一直在观察皇上的脸色,但见他垂着眼帘,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端倪。   他不得不承认,皇上长大了,越来越沉得住气了。自己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他喝住了严成才,重新跪下。   “皇上,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郭珩淡淡道:“太师说的不错,你确实教子无方。既然你自己不会管教,那朕就替你好好 管管。”   “皇上手下留情!”   郭珩轻笑一声,“皇后一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交由宗人府来处理,宋大人,此事 关乎皇后声誉,太师名誉,你一定要查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这、这可不是个好活儿啊!宗人府主事宋高义偷偷看了眼严政,见他脸上没有不悦之色, 这才叩头领旨。   他的小动作自然没有躲过郭珩的眼睛。郭珩心里冷笑,让你办,就是给严政个台阶下,你 们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严政的人?   严政听闻郭珩让宋高义查皇后的案子,总算放下心来。宋高义是他的人,对此他有信心此 事由大化小,由小化无。   郭珩又道:“众位爱卿,谁还有话说?”   众人都知道皇上此时心情欠佳,都不敢轻易开口,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吏部尚书武阳朗声道:“皇上,秋试即将开始,听说您有意改革,不知有何变化?”   郭珩对着武阳赞许的一笑,他昨天只是露了个口风,今天武阳就在朝上提了出来,看来这 人可用。   “朕确实有了些新的想法。科举是朝廷选拔人才的方法,宗旨自然是选贤任能,无论出身 。但是这些年来,朝廷的科举更多的是关注官学,能进官学的学子,无论书读的怎么样,都可 以参加考试,有很多不学无术者混迹其中。还有的官家子弟,家里四五个,甚至五六个儿子一 起参加考试,挤占了寒门学子的名额,而上不起官学的寒门子弟却入仕无门,此次秋试,朕想 改变这种风气。”   “不知皇上要如何改变?”   这个计划是于七提出来的,郭珩又根据大梁朝堂中的现实情况做了改良。   他知道这个计划肯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是因为皇后之事,太师的姿态十分谨慎,因 此他的同党不敢太过放肆,再加上林子明对郭珩的支持,新的秋试计划就这么通过了。   郭珩下了朝,心情还算不错。只是,朝中帮自己说话的人还是太少了。一个林子明,武将 出身,不善言辞。一个周代,职位太低,位卑言轻。长孙岭虽然圆滑了些,但是周代的岳父, 按理会站在周代一边。今天看,武阳也可以争取一下。但是这些人的份量都太轻,要是清平跟 他爹能帮自己……   他一路沉思着回到崇文殿,刚刚坐下,水云就来汇报,说是孔清平求见,郭珩自然让他进 来。   孔清平进门,行了礼,就上上下下打量着郭珩,郭珩被他看的发了毛,想要发火的时候, 孔清平才道:“皇兄,你身体没什么事儿吧?”   郭珩喝了口茶,“齐太医给朕看过了,也服了药,药性应该都解了。”   孔清平不解,“皇兄,皇后为什么给你用药?难道是你……”   “我什么?”   郭珩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把话说完,纳闷的抬头看去,发现孔清平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下半身   ,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气的把茶杯往桌上一顿,怒道:“孔清平,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 第85章 朕喜欢【一更】   孔清平摸摸鼻子,压下心头的疑惑。皇兄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自己还是不要触怒他了 。只是真的很好奇啊!   他掩饰性的摸摸鼻子,不让自己的目光在往郭珩身上瞄。只得转移话题。   “皇兄,此事一出,您倒是因祸得福。我听说你今天提出了科举考试的新举措,严政什么 都没说。”   郭珩冷笑,“他女儿刚出了这么大的事,朕没有为难他,已经够给他面子了。他怎么也要 卖这个人情给朕。不过,他表面上同意,背后里说不定会大加阻挠。”   他叹了 口气,“朕烦恼的是,计划是好,就怕没有人能执行下去。”   “皇兄此言极是。不知您打算把此项事务交给谁?”   孔清平话一问完,对上郭珩微笑的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郭珩淡淡道:“清平,如今朝中朕信任的人不多,你怡好是一个。你是朕的表弟, 又明了朕的心意,你可不可以帮朕这个忙?”   “啊?皇兄,你、我,我能帮什么忙?”   、“朕上次不是说了吗?朝中还缺一个吏部侍郎,负责官员的选拔任用,十分重要,你来 做如何?”   孔清平可不想,“皇兄,您不觉得臣弟太年轻了?”   郭珩笑道:“升平不要谦虚,你父亲在这个年纪已经高中状元,进入翰林院,主修编篡大 梁史,你可不能丢了姑父的脸啊!”   “可是、可这根本不同吧?”   “清平,帮帮朕吧!只有你去,朕才放心。”   “这个……臣弟要回去请示父亲。”   郭珩无奈叹气,“朕真的很想你跟姑父来帮朕。”   孔清平无法替他爹答应,只能说回去跟他爹商量。   孔清平一走,郭珩便把水云叫了来。   “水云,昨儿晚上朕睡着了,你可去过碧波亭?于七去过没有?”   “回皇上,奴才无法叫您起床,只好亲自去跑了一趟碧波亭。奴才去的时候,于侍卫已经 在了。奴才告诉他您无法赴约,他就回去了。”   “哦。那就好。”   郭珩放下心来,虽然自己没能去,却也没让他多等。   水云道:“皇上,奴才不明白,既然于七有能力,您为什么不把他放到身边来,凡事可以 及时问他,何必每天晚上见面?害的您都睡不好觉。”   郭珩轻笑一声,“你以为朕没提过?是于侍卫不肯。不过,这样也好。太师对朕身边的人 十分在意,要不是有朕护着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朕面前?”   水云心中一凛,知道皇上不是吓唬他的,连忙跪下谢恩。   郭珩抬手让他平身,“你忠心于朕,朕也愿意回护你。于七也是,朕不想让他也成为太师 的靶子。再说,朕跟他有约定,他不想表露身份之前,朕不会揪他出来。”   郭珩心里想的却是,他想玩,朕就陪他玩,看是谁更沉不住气。   水云想了想,又道:“昨儿晚上下雨了,奴才见他没带雨具,回去的时候怕是会淋雨。”   “淋雨啊……”郭珩摸着下巴,想起于七那单薄的身材,突然担心起来,他不要着凉了才   好。   宁和宫。   “啊嚏!”   许承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又打了一个喷嚏,阿莲慌里慌张的捧了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走了 进来。   “公主,您快披上被子,把这碗姜汤喝了,捂捂汗就好了。”   许承泽放下毛巾,接过碗来,一口气把姜汤喝了。   伊娜赶紧把水递过来,许承泽喝了两口才解了那股辛辣味儿。   伊娜哼了一声,“公主,那个皇帝太过分了!居然失约。奴婢看,您明天晚上也不必去了 ,让他也等一晚上。”   许承泽慢慢的躺到床上,盖上被子,哑着嗓子道:“皇上也有难处吧?我觉得他不是故意   的。”   “切!公主,您就那么相信那个皇帝?奴婢听说,他是在坤宁宫睡着了,起迟了,连上朝 都耽误了。”   许承泽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有这种事?”   阿莲撇撇嘴,“可不是?是坤宁宫的菱角儿说的。她说皇后恼皇上在您这里留宿,所以…   ...?   说到这里,阿莲往前走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公主,听菱角儿说,皇后给皇上下了药, 所以皇上才没起来床。皇上……”   许承泽猛地坐了起来,“皇上怎么了?下的什么药?”   皇后居然给皇上下药?下的什么药?郭珩身体如何?   阿莲没想到许承泽反应这么大,一下子卡了壳。   伊娜一边把许承泽按到被子里,一边淡淡道:“皇上当然没有什么,不然怎么能去上朝呢   ?,,   “哦。说的也是。”许承泽暗笑自己,关心则乱,“后来呢?”   阿莲回过神来,“后来啊,皇上下令,坤宁宫戒严,全宫上下不准出入。还让宗人府的宋 大人彻查此事呢!”   宗人府的宋大人?看来郭珩是要卖人情给严政了。许承泽心里不舒服,但他也知道,此时 不是跟严政闹翻的时候。不过,科举之事,皇上应该能达成所愿了。   虽然也算是件好事,可许承泽心里很不舒服。   科举的事情虽然通过了,但那只是根本,无法解救皇上现在无人可用的窘状。皇上还是要 选一批能用的官员上来,为他所用。   他慢慢闭上眼睛,在心里谋划。可受了凉的脑袋像浆糊一样,还懵懵的疼。不知道什么时 候,他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他听到有人说话,似乎是郭珩的声音。   “公主为何到现在都没醒?”   “回皇上,公主昨晚不小心着了凉,所以才没有醒。”   “着凉了?怎么着凉?是穿的不够多,还是被子不够厚?”   “公主她是淋了雨……”   “淋雨? ”郭珩的声音蓦地提高了,“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淋了雨?你们是怎么伺候公 主的?”   许承泽迷迷糊糊的想,阿莲怎么能说实话呢?   他连忙出声,“皇上,不关她们的事。”   说着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三人听到许承泽的动静,齐齐往这边看来,郭珩更是动作最快,几步就到了许承泽床前。 阿莲和伊娜没有抢到有利位置,互相看了一眼,退了出去。   郭珩按住许承泽的肩膀,想让他躺下,眼睛落在他的身上,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许承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只见被子滑落,自己身上的里衣领子大开着,露出一大片 雪白的肌肤和明显的锁骨。   他慌忙拉上被子,低垂下眼帘:“皇上,您怎么来了?”   郭珩回过神来,暗暗记下刚才看到的,不动声色的把许承泽按回到床上躺着,平淡的开口 ,“公主怎么会着凉呢?这会儿觉得怎样?既然病了,就不要起来了。朕免你的礼。”   说着,抬手摸上了许承泽的额头。   郭珩的手干燥温暖,许承泽忍不住蹭了蹭。   随即,许承泽整个人都怔住了,随后一张脸腾的红了。眼神躲闪着,转头朝里,不敢再看   郭珩。   他心里抓狂,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亲呢的事呢?都怪郭珩太温柔了!   郭珩轻笑一声,把他的脸转过来,“在朕面前,有什么可害羞的?朕喜欢公主这样。” “皇上……”许承泽的脸上更红,“臣妾失礼了。”   “公主何必如此客气,咱们是夫妻啊!”   此话更让许承泽尴尬,不知该如何接。他看着郭珩,想起阿莲说的事,想问问郭珩身体怎 样,却又怕触及他的忌讳,只是拿眼睛一遍遍的打量他。   郭珩的脸色看上去正常,身子也没有虚弱的迹象,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郭珩当然感受到了他眼睛对自己的洗礼,心中一荡,含笑问道:“公主为何如此看朕?” 许承泽知道郭珩察觉到了自己打量的目光,连忙垂下眼帘。   “臣妾放肆了。臣妾见皇上面色红润,似是有好事发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是吗?朕见你不光看朕,还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许承泽没想到自己的意图这么明显,只得道:“臣妾听说皇上在坤宁宫出了事,担心皇上 。臣妾不是有意打听的,还请皇上见谅。”   “公主关心朕,朕很高兴。你放心,朕身子无恙。”   “那就好。”   许承泽放下心来,接着打了个哈欠。睡了一觉,他反而觉得身子更乏了。   他连忙捂住嘴,红了脸。   “抱歉,臣妾昨晚着了凉,头疼,还有些发热,身子疲乏,失礼之处,还望皇上恕罪。” 郭珩看着他脸上睡出来的淡淡红晕,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都放轻了几分。   “该说抱歉的是朕。自从公主入宫以来,受伤,受凉,朕听的最多的就是你病了。皇后那 儿你不用去,太后那里朕会帮你带话,你好好养着就是。”   “谢谢皇上体谅。”   郭珩给许承泽拉了拉被子,“公主身子羸弱,这几天就不要出门了。朕有空就会来看你。   ”   “皇上政事繁忙,无需挂念臣妾。”   郭珩摇摇头,“公主总是不同的。”   许承泽怔怔看着郭珩,心里咀嚼着他的这句不同。   许承泽没有梳妆,头发散落在枕头上,眼睛雾蒙蒙的,皮肤苍白,嘴唇很淡,平添了几分 脆弱的美。   郭珩的行动先于意识,低头吻了上去。   “皇上.”   许承泽想说自己病了,不要过给你,却不想一张嘴,郭珩吻得更深。   “皇上.”   阿莲进门,手里的托盘差点儿掉到地上。公主病了呀!皇上居然还不肯放过。皇上如此中 意公主,真不知道是喜是忧啊! 第86章 这么巧【二更】   翌日凌晨,郭珩如约在碧波亭中见到了于七,弗一见面,他就道:“朕昨儿没来,让于侍 卫空等,实在是抱歉。”   许承泽笑笑不以为意,“皇上事务繁多,总是半夜见面,实在是辛苦。要不,咱们不要每 天都见面,三五天见一次也是可以的。”   说完,他转过头轻咳了几声。   他一出声,郭珩就听出他声音不对,此时听他咳嗽,再也忍不住走上前去。   “你怎么了?”   许承泽往后退了一步,才道:“卑职着了凉,还请皇上退后,免得给皇上过了病气。”   “于侍卫着凉了?都怪朕,让于侍卫空跑一趟。”   “怪不得皇上,是卑职没想到会下雨,没有带雨具,所以才淋了雨。”   “淋了雨,着凉……”郭珩看着面前的于七,眼中带着审视,不过在夜里看的并不清楚, “怎么这么巧呢?”   许承泽没听清郭珩说了什么,问道:“皇上说什么巧?”   “朕说真巧,你病了,朕的贵妃也病了。”   许承泽掩饰着咳嗽了两声,“卑职是个粗人,怎么能跟贵妃娘娘相提并论?”   郭珩但笑不语,只是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解下给他披在了身上。还带着郭珩体温的大氅 披在许承泽身上,仿佛被郭珩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许承泽打了个寒颤,心里大惊,难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不然皇上怎么会给自己披衣服?   他连忙去解披在身上的衣服,“皇上,卑职不能……”   郭珩按住他的手,轻声道:“没什么不能的。是朕害的你病了,你身子单薄,以后过来, 可不能穿的这么少。”   许承泽低头看看自己,穿着普通侍卫的常服,并不单薄。只是于七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有点儿肥,所以才显得他太瘦了。   “可是,皇上您不冷吗?您之前大病一场,身体也刚刚好转,不要也着凉了。”   郭珩道:“朕的身体一向康健,前些日子的病只是意外。不过你说对,朕事情太多,要是 天天都来,确实不太现实,但你说的相隔三五天,时间太长了。朕想,咱们可以隔一天见一次 。朕烦恼的是,万一朕有事,不能来赴约,朕该如何去通知你呢?是去侍卫营还是去别的什么 地方?”   郭珩紧紧盯着这个于七,他已经确信眼前这个于七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侍卫。   “这个……”许承泽猜测郭珩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不然他可以直接说去侍卫营通知他,而 不是说别的什么地方了。不过,即便是知道他已经怀疑自己了,只要他不捅破这层纸,他就会 装傻到底。   “皇上可以通知宁和宫的伊娜姑娘,她会想办法通知卑职的。”   “哦? ”郭珩挑了挑眉头,“朕早就听说于侍卫跟宁和宫的伊娜交好,原来是真的。于侍 卫的眼光真好。”   听他如此坦诚,郭珩的疑心反而去了一半。因为他听水云说过,于七是认识伊娜的。伊娜 是阿黛拉公主身边的人,论长相、身份都不委屈了于七。人品也不错,对阿黛拉忠心耿耿,只 是性子冷淡了些。不过,这些就不是他这个皇上操心的了。   许承泽看着郭珩意味深长的笑容,心知他是误会了,但此时他宁愿他误会。只能摸摸头, 默认了他的这种误会。   “皇上,看你脸有喜色,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听许承泽生硬的转变话题,郭珩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轻笑一声,放过了他。   他干脆在石凳上坐下,道:“确实有好事。”   他把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给于七说了一遍,语气里说不出的兴奋。   “朕原本还想着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出了皇后的事情,太师理亏,朕倒是省了些事。”   许承泽装作吃惊的道:“皇后娘娘居然给您下药?实在是……您身体如何,可让太医看过   ?,,   郭珩很受用眼前人的关心,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朕无事。”   “皇上,您可知道,皇后此举,是何用意?”   是宁贵妃时,许承泽没有立场问,但此时他是于七,是郭珩的谋士,自然可以问。郭珩也   没有瞒他。   “朕想,她是想要个孩子。”   “孩子? ”许承泽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即就明白了。后宫之中,没有儿子的皇后,是没法 儿保住自己的地位的。   郭珩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明白了其中的玄机。   “于侍卫通透,自然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许承泽点点头,却道:“可是皇上,卑职不解,皇后正值青春,孩子总会有的,她何必这 么急呢?”   “她为何着急?可能是因为知道朕并不喜欢她吧?朕已经有月余没有宠幸过她,只是朕没 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   许承泽没想过要跟皇上讨论他的宫闱之事,有些尴尬,但此事实在是蹊跷。   “皇上,卑职觉得,此事不那么简单。”   “哦?于侍卫请说。”   “皇上,咱们假设皇后给您下药,是为了跟您成就好事,一举得男。万一怀不上怎么办? 即便是怀上了,不是男孩子又怎么办?而且,此事很难不被您发现,一旦败露,您肯定要降罪 于她,万一把她贬入冷宫,再不宠幸怎么办?所以卑职觉得,此事……卑职有个预感,经过此 事之后,皇后一定有孕,而且生出来的一定是男孩。而且此事,太师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的意思是……”   郭珩的脸色蓦地变了,如果于七的猜测是真的,那严氏跟太师,犯得就是谋逆的大罪。   许承泽见郭珩脸色难看,连忙跪下道:“皇上,此事只是卑职的猜测,或许事不至此。” 郭珩冷哼一声,“太师狼子野心,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朝中一心为朕之 人太少。即便科举开始改革,也怕是来不及啊!”   他想起今日朝堂上的辩论,脸色沉了下来。   “皇上说的正是卑职正在考虑的。皇上,难辨的是人心,识人才能用人。还望皇上能将朝 中各官员的任职情况,家庭背景、成员等情况告知卑职,卑职先粗料了解一下。”   说完,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郭珩这才发现他还跪在地上,连忙把人拉起来。   “于七,以后见了朕,这跪拜之礼就免了。”   许承泽把被握的手抽出来,低头道:“卑职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看重?”   郭珩只觉得于七的手冰凉滑腻,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他站起来,在亭中走了两个来回,然后在于七面前站定,“于七,朕亲两政年,自认勤勉 ,夙兴夜寐,只想改变大梁腐化的官僚作风,给老百姓做点儿实事。可是,朕所有的所作作为 ,在太师面前,就是个笑话!朝中大臣,哪个不是他的亲信?朕想要动一动,就有这样那样的 理由来搪塞朕。朕再坚决些,他又要请辞,又要罢官,或者让太后给朕施压。呵呵,朕不知道 这满朝的官,是朕的官,还是他太师的官。好在林子明还站在朕这边,他儿子现在驻扎南平, 手里掌握着大梁二十万兵马,严政还要给他几分面子。只是,林子明武将出身,对于治理朝政 ,帮不了朕。而且大梁还有二十万兵马在严政弟弟严旭手里,朕不得不防。”   他一把握住许承泽的手,“于七,朕不在乎你的身份,如果你能帮朕重振朝纲,朕什么都 答应你。你告诉朕,朕可以相信你吗?”   许承泽对上郭珩幽黑深邃的双眸,那里面有审视,有期望,有信任,还有很多他看不清的   情绪。   他对着这双眼睛,慢慢的坚定的点头,“皇上,卑职保证,卑职只忠于您一个人。卑职对 皇上之心,苍天可鉴。要是卑职有异心,天打雷劈!”   郭珩攥着许承泽的手猛地用力,“于侍卫何必如此,朕相信你就是。你放心,三天之后, 你要的名单就会送来。”   “谢皇上。”   许承泽说完话,又咳嗽起来。   郭珩皱起眉头,放开他的手,把披在他身上的大氅往上拢了拢。   “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朕也准备准备,上朝去了。”   “皇上。”许承泽反手握住了郭珩的手,“皇上,现在才丑时刚过,您就不睡了吗?” 郭珩苦笑,“朕的睡眠一向如此,入睡很难,一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你不用担心,   朕都习惯了。”   “皇上,不如咱们将见面的时间退后一个时辰,丑时见面,这样您回宫洗漱一番就可以上 朝了,还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郭珩略一思索,便同意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就从明天开始。”   说到这里,郭珩又听到了于七的咳嗽声。   “算了,这两天你好好休息,把病养好。也给朕点儿时间,收集官员的信息,咱们三天后 再见,如何?”   许承泽懊恼于自己的病,让郭珩担心,但他如此体谅自己,心里十分欣慰。他相信,郭珩 会是一个好皇帝。   郭珩目送于七离开,心里对他的兴趣更甚。他不是轻易相信人的人,所以亲政两年,他一 直在观察朝中大臣,并没有真正的笼络过谁。   这个于七,却是他放下心防相信的第一个人。为什么呢?或许是他看着他的眼神,纯粹, 清澈,和明显的关心。他不相信那种眼神可以伪装,所以他愿意给他机会,而现在的结果表明 ,他的决定是对的。 第87章 我想出宫【一更】   许承泽回到宁和宫,一头扎在床上,昏睡了过去,直到午时才醒过来。他一睁开眼睛,就 看到了阿莲哀怨的脸。   “阿莲,你怎么了?”   阿莲轻声道:“公主,您到底是图什么呢?那个皇帝就有那么好,让你费尽心里的待他? 您病的这么厉害,还坚持去见他,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承泽慢慢的坐起来,笑道:“就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才帮他啊!要是他什么都知道 了,我哪里还有机会?我现在做这么多,也是想等他知道真相之后,能饶了咱们的死罪。”   提起这个,阿莲叹了口气,“公主,无论怎样,奴婢跟伊娜都很感激您。”   “嗯。我也很感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在,我恐怕早就没命了。”   “怎么会?您这么聪明,即便是没有我们,也会逢凶化吉的。恐怕,还是我们拖累了您。   ”   “傻姑娘,从进宫起,咱们三个人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放心,我总 会尽力保住咱们的性命的。”   “公主,您醒了?”   伊娜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见到阿莲眼睛红红的,没有多问。她知道阿莲比自己感性, 不知道又被什么触动了心弦。   她淡淡道:“公主,都午时了,您早饭就没吃,肯定饿了吧?”   许承泽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也确实饿了。   他翻身下床,洗漱更衣。   “皇后那边情况如何?”   伊娜道:“宗人府的宋大人已经到了,听说已经审了一上午了。坤宁宫还是被团团围住, 任何人不得出入。对了,太后下了懿旨,说是最近都免去晨昏定省。”   许承泽道:“这倒是个好消息。”   “曰 ,,   疋。   许承泽吃过午饭,看了会儿书,又有些昏昏欲睡。   书掉在桌子上,把他惊醒了。   他看看更漏,只是眯了不到半个时辰。   他站起来走了走,觉得自己困在皇宫这个大牢笼里,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是纸上 谈兵,根本无法真正的帮助郭珩。   想要帮助郭珩,不能依靠郭珩给他提供的信息,而要自己搜集,包括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   他知道皇上手里是有暗卫的,但他们的职责只是保护皇上的安全,而自己现在需要的是收 集和传递各种消息的人。这种人不需要多少功夫,只要消息灵通即可,可去哪儿找这些人呢? 于师兄会功夫,但是他性格太躁,而且对朝堂之事也不关心,不是合适的人选。那该找谁 呢?   许承泽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猛然站住,我该出宫去看看。消息传递最快的,不是街头 市井吗?流言里可是有真话的!   他喊了声伊娜,伊娜连忙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许承泽道:“我想出宫,你可有办法?”   伊娜震惊,“公主,您是说,晚上出宫?”   “不,就是白天。”   “公主,这个……很难。皇宫里戒备森严,晚上出去都很难,何况是白天?而且您身份特 殊,怕是连这内宫都出不去。”   “是啊! ”   许承泽低下头,自己不会武功,即便是晚上出宫都是奢望,何况是白天。可是他要做的事 ,必须白天出去。而且,最近几天是出宫最好的机会。无需给太后、皇后晨昏定省,皇上还严 令各嫔妃恪守本宫,他不需要出门,也不会有外人到他的宁和宫来,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只是,自己怎么能大白天的出去呢?   “公主,有人求见。”   阿莲的表情很奇怪。   “哦?谁?”   许承泽纳闷,不是不让妃嫔出门吗?来的会是谁?说实话,他可不想跟那些嫔妃们姐姐妹 妹的寒暄,太尴尬了。   阿莲道:“公主,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说他叫孔清平。他说只要报了他的名字,您就会见 他的。”   孔清平?嘉悦侯孔驸马的儿子,皇上的嫡亲表弟,自己几天前刚刚见过他一面。他来做什   么?   许承泽低头,见自己衣衫凌乱,道:“阿莲请人进来,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阿莲迟疑的站着没动,“公主,男女授受不亲,您是后宫嫔妃,怎么能见外臣的?还是个 年轻男人?”   许承泽挑眉一笑,“清平不算外臣,他是皇上的表弟。他既然能进内宫,还敢来见我,我 又怕什么呢?”   “公主,您不能仗着皇上宠爱您,您就不管不顾……”   许承泽无奈的笑了,“阿莲,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皇上他不会误会的。”   “好吧!”   阿莲见许承泽十分淡定,只得出去招呼那个姓孔的。   孔清平坐在椅子上喝茶,打量着宁和宫里的摆设。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花梨木,目光所及 之处,摆件无一不美,用具无一不精。看来自己的皇兄对这位公主真的是用情颇深。   皇兄向来是冷情的人,为何对一位异国公主如此深情?孔清平不解。在他的印象里,郭珩 并不是沉溺美色的人。能进宫的女人,哪个长得不好?但郭珩对她们都是淡淡的,即便是生了 两个孩子的林贤妃,也不见得他如此用心。   孔清平不知道这个阿黛拉有何不同,难道只因为她长得好看?虽然她确实长得很美,算得 上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他正在沉思,就听低沉的声音响起。   “不知世子来了,阿黛拉怠慢了。还请大人海涵。”   孔清平连忙起身行礼,“臣弟冒昧前来,请皇嫂恕罪!”   许承泽记得在太液池边见他,一脸戏谑的笑容,带着几分顽皮,而此时他一身簇新的长袍 ,样子拘谨,有些不像他了。但听他一声“皇嫂”叫出,心里暗笑,他呀!还是那个顽皮的孩   子。   许承泽笑道:“世子可不要乱叫,皇后才是你的正经皇嫂。”   孔清平脸上却不见玩笑之色,“这可是皇兄让臣这么喊的,皇嫂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许承泽无奈,请他坐下,“世子怎么会到内宫来?”   孔清平谢了坐,道:“臣进宫来找皇兄,皇兄政务繁忙,无睱理会臣。臣便进内宫来见怡 老太妃。出门以后想起皇嫂,臣对皇嫂一见难忘,惊为天人,所以就来见您了。还请皇嫂莫要 对皇兄提起。”   怡老太妃?许承泽倒是听说过。她自己的儿子很小就去世了。长公主的娘亲,也就是先皇 的母亲正好去世,长公主无人照料,她主动的将长公主养在膝下。对长公主有养育之恩。因此 ,先皇登基之后,封她为怡太妃。如此算起来,孔清平算是她的外孙。后来先皇去世,她搬到 了康泰殿居住,每天诵经念佛,不问宫中之事了。   孔清平小的时候,身体羸弱,少入宫来。但每次来,都会去见怡太妃,怡太妃也把他当作 自己的孙辈。现在这宫中,她挂念的人也只有郭珩和孔清平了。   怡老太妃的侄儿穆远中是现任镇北大将军,骁勇善战,跟林子明的儿子林蕴真并称为“北 穆南林”。   因为对先皇兄妹的照拂,又有娘家的有力支持,所以怡老太妃在宫里的地位很高。   许承泽想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嘴上却道:“世子说笑了。能得世子青睐,是本宫的荣 幸。只是,本宫不跟皇上提起,皇上就不知道了吗?这里可是皇宫啊!”   话是这么说,但许承泽丝毫不担心被皇上知道孔清平来见他。虽说男女有别,皇宫内院外 臣严禁入内。但孔清平身份特殊,他是皇上的表弟,是怡太妃名义上的外孙,是真正的皇亲国 戚。而且他跟孔清平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歪,也不怕人闲话。   孔清平朗声一笑,“皇嫂所言甚是,臣对皇嫂是真心仰慕,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世子此言极是。”   跟孔清平说了几句闲话,许承泽心里慢慢有了个想法。   他试探道:“本宫听说皇上要封世子为吏部侍郎,但世子并没有答应,不知道是为何?”   孔清平看向许承泽的目光蓦地严厉起来,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后宫嫔妃不得参政?何况她是 南疆国的公主?她就不怕我一本参到皇上那里去?   但许承泽脸上坦然,孔清平不知道他只是好奇,还是有什么想法。   孔清平眼中的厉光一闪而过,挑了挑眉头,故意道:“现在朝堂上有严太师一手把持,我 堂堂嘉悦侯世子,可不想看他的脸色。”   许承泽放下茶杯淡淡一笑,“你不想看太师的脸色,难道就忍心让皇上一直看他的脸色? 现在还是大梁国的朝堂,但朝堂上有几个大臣是站在皇上这边的?您是皇上的表弟,就忍心让 皇上在朝堂上孤军作战?如果严政真心为国为民,以皇上之胸襟,皇上怎能不尊他敬他?可是 他,哪里值得皇上如此对他?”   她说这番话,是为了让我入朝为官帮助郭珩吗?   孔清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此事臣无法做主,要家父同意。”   许承泽幽幽叹了口气,“世子,皇上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困境,是无人可用。”   孔清平抬眼看向面前坐着的美人,只见她微微低着头,淡定的喝着水,仿佛不知道自己刚 才说的话多么让人震惊。   他心里正自狐疑,又听她道:“世子到底想不想帮助皇上呢?” 第88章 我帮你【二更】   孔清平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皇嫂的意思是……”   许承泽放下杯子,缓缓道:“现在朝堂之上,大部分是太师的人。但是,全国那么多官员 ,总有不是太师的人。如果能把那些没有投靠太师,忠于皇上,还有一定才干的人提拔上来, 皇上便不是孤家寡人的皇上。而皇上让你做吏部侍郎,正是因为这个位置,需要一个他信得过 的人。而你正是最好的人选。”   “侍郎上边还有尚书呢!”   孔清平小声嘟囔,却被许承泽听到了。   他轻笑一声,“吏部尚书陈有道一把年纪了,早就跟皇上透露过,要告老还乡。我保证, 你做侍郎不用一个月,就会升到尚书。”   孔清平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清楚朝中之事?”   许承泽眨了眨眼睛,“皇上经常念叨,无意中记住了而已。”   孔清平不信,却也不好直接问。   他摸摸鼻子,“可是,即便是我当了吏部侍郎又如何?全国那么多官员,如何知道他们是 不是太师的人,有没有才干呢?”   孔清平的思绪不由得跟着许承泽走了。   “世子说的是。现在皇上缺少的,就是这种信息。”   许承泽说完,突然站了起来,给孔清平深深鞠了一躬。   孔清平连忙站起来,满脸惊讶。上前一步,想要伸手相扶,却男女授受不亲,只能作罢。   “皇嫂这是为何?折煞小弟了。”   “世子,本宫有事相求。”   “皇嫂有话尽管说,何必用上相求二字,让臣弟惶恐。”   许承泽站起来,道:“本宫想请世子带我出宫。”   “啊? ”孔清平瞪大了眼睛,嘴巴张的能放下一个鸡蛋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皇嫂,你、你要出宫?”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如此平静?   "礼,,   “可、可你是贵妃,如何能出的去?”   许承泽轻笑一声,“所以本宫求世子带我出宫。”   “不行不行! ”孔清平的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这是有违大梁宫规的。再说,皇兄一 定不会允许的。”   “皇上被朝政和皇后之事烦恼,无睱顾及后宫,你不说,我不说,皇上怎么能知道呢?”   “可是……,,   见孔清平依然犹豫,许承泽幽幽叹了口气,“本宫听说世子跟皇上感情甚笃,是一定会帮 皇上的,可惜,并不是。”   “我当然想帮皇上!”   孔清平毕竟年轻,经不得激。他提高了声音道,“我就是忠于皇上,才不会带你出宫!你 身为贵妃,罔顾皇上的宠爱,想要出宫,是何道理?”   许承泽冷笑,“我要出宫,自然有我的道理。孔世子,我跟你说实话。我对皇上的心,不 比他对我少。我每天见他眉头紧锁,为朝政操心,很想为他分担一二。很多事,皇上无法做, 你做不了,但是我能做。你只要带我出宫,皇上那里要是知道了,后果由我一力承担,绝对不 拖累你。”   孔清平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只见她神情坚定,十分认真。   既然不会对皇兄不利,他倒是想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皇兄对她如此宠爱,得知她是在帮他,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太过生气吧?   想到这里,他点了头。   “好!我帮你出宫!”   许承泽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喜出望外,“多谢孔世子!”   孔清平对上他绽开的笑颜,不由得红了脸。   “公主,您真要出宫?”   许承泽跟孔清平的对话一点不漏的进了阿莲的耳朵,孔清平一走,她就急忙问道。   许承泽点头,“对!我有事必须出宫。”   “可是公主,您是贵妃,偷偷出宫这么大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被皇上知道了可怎 么得了!”   许承泽挑眉一笑,“我不怕。”   他既然要出宫,自然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可是……,,   阿莲还要说,伊娜拽了拽她的袖子。   “公主,您出宫需要准备什么吗?”   许承泽笑着点头,“还是伊娜懂我。给本宫准备一身衣服就可以了。”   伊娜虽然这么说,也是不放心的,“公主,要不奴婢陪您一起出去吧?好歹奴婢会些功夫   “我又不是出去打架的。”   许承泽心里十分感动,知道她们俩人是真的关心自己,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出宫。   想了想,他又道:“你们放心,我跟孔世子一起出宫,不会有事。我担心的是这期间皇上 会来。如果他来了,你们就说我去逛御花园了。或者随便想个理由先搪塞过去。等我回来,再 跟他解释。”   阿莲皱起眉头,“可是公主,皇上会相信吗?要是他待在这里不走怎么办?”   “不会的,皇上现在政事那么多,哪有功夫待在这里?”   “可是……,,   阿莲还要再说,许承泽打断了她,“不要可是了,世子就要来了,你们俩快点儿给我装扮 —下。”   许承泽知道皇上分身乏术,恐怕不单纯是朝政多,更多的恐怕是皇后的事情。他听说只短 短半天,去给皇后求情的官员几乎站满了崇华殿的院子。皇上一定是焦头烂额吧?   孔清平答应了许承泽的请求,几乎一夜没睡。他不是不相信许承泽,而是犹豫要不要告诉 郭珩。但是他又很想知道,这个宁贵妃出宫要做什么。她从遥远的南疆来到大梁,人生地不熟 的,即便是出了宫又如何?她真的能帮到郭珩吗?   一夜未睡,孔清平早上起来气色自然不好。好在他父亲孔庆书现在是皇长子的老师,一大 早就进宫去了,下人们即使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也不敢多问。   他匆匆吃过早饭,就急急忙忙进了宫,还是以看望怡太妃为名。宫里人都知道,怡太妃年 纪越大,越疼爱孔清平,时常叫他过来说话解闷儿,所以他连着两天进宫,侍卫们也没觉得异 常。   当然他没有进康泰殿,而是进了宁和宫。等他看到一身太监服饰的宁贵妃时,又看呆了。   阿莲看着孔清平的一脸呆样儿,捂着嘴嗤嗤笑出声来。   许承泽挑眉一笑,“怎么?只过了一晚上就不认识本宫了?”   孔清平红了脸,结结巴巴道:“皇嫂,您这是……”   许承泽倒是很淡定,“难道你要我凤冠霞披的跟你走?”   孔清平摸摸鼻子,说的也是。乔装打扮一下,不会惹人瞩目。他把目光又落回到宁贵妃身 上。不得不说,长得好就是占便宜。眼前乔装之后的宁贵妃,素着一张脸,深蓝色的太监服衬 得她肤色白晰,唇色浅淡,更有种出水芙蓉的美。   为什么自己没遇到过这样的美人?要是那个什么郡主能像贵妃娘娘如此美貌,淡定,自己 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许承泽见孔清平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得笑起来,“世子,您是不是该出宫了?要奴才前面 带路吗?”   看着宁贵妃巧笑倩兮的样子,孔清平移开了眼。   出宫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孔清平是皇亲国戚,时常进宫,因此侍卫们对他进出皇 宫已经十分习惯了。而且,许承泽出门的时候,伊娜又特别给他抹黑了脸,让他不那么显眼, 所以侍卫只是大略看了下孔清平和他身边的两个下人,就放行了。   大白天的在宫中穿行,看着巍峨雄伟的宫殿,层层把关的侍卫,许承泽经过大门的时候, 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激烈,真的感受到了紧张。他微微握着拳头,尽量保持目不斜视,跟 在孔清平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大门。   经过门口的侍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一直走出了十几丈远,拐到了一条没人的   小胡同,看不清皇宫门口的侍卫之后,他才猛然站住了脚,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孔清平一路上一直关注着许承泽的情况,见他面不改色的通过皇宫的大门,原本还在敬佩 他的胆大,看到他这副样子,反而觉得他真实了很多。   他低声问道:“皇嫂,您还好吧?”   许承泽猛地瞪了他一眼,喘着粗气道:“你胡说什么?”   孔清平被这一眼瞪的几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好半天才道:“我说错话了。你还好吧?”   许承泽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点点头,“我好多了。”   他看看四周,看到了广阔的马路,不远处矮矮的民房,阡陌的街道,模糊的人影,耳边依 稀传来的嘈杂声,他知道自己已经在宫外了。   孔清平见他脸上现出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禁笑起来,原来一向淡定的宁贵妃也有 紧张的时候。这反而让他觉得宁贵妃平和亲近了些。   他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宁兄,你可有地方去?要不到小弟那里坐坐?”   许承泽瞪大了眼睛,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那句宁兄叫的是自己。阿黛拉的名字太长 ,宫里人便以她居住的宁和宫来称呼他宁贵妃,连皇上都默认了。此时孔清平也是据此来称呼 他的吧?   也无所谓,反正他不是阿黛拉,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随他们怎么叫。   至于去哪里……他没出宫之前就想好了。   “孔兄,我出来一趟不容易,早就想好了要去的地方。就不麻烦你了。”   说着,他抬脚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转身来。   “孔兄,咱们约定一下,未时一刻在前面的大树下面见面,到时还要麻烦您带我进去。”   “宁兄,你就要穿这一身上街?”   许承泽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太监服呢,确实不方面。   他一拍脑袋笑道:“我是出来之后太兴奋了。我只要把外面这身衣服脱了就行。”   说着,他也不顾及孔清平在场,利落的脱了外衣,露出里面蓝色的圆领袍。 第89章 管闲事【一更】   孔清平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皇嫂当着他的面脱衣服,虽然里面穿的十 分严实,但这种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在心里默默念着非礼勿视,但是眼睛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紧紧黏在眼前人的身上。 许承泽身材高挑纤细,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这身普通的书生圆领袍,让他流露出一种文 质彬彬的文雅之气。   虽然皮肤被伊娜抹黑了,但是皮肤依然光滑细腻,只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几岁,增加 了种沉稳的感觉。   许承泽没注意孔清平看自己的眼神,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整理好,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 放到里面,又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也放到了里面。   他摸摸头,把稍微凌乱的头发弄整齐,回头看到了呆呆发愣的孔清平的脸。   他解释道:“这样出去还方便些。”   孔清平这才回过神来,笑道:“皇嫂做这个像是很在行呀!这衣服换来换去的,像是变了 一个人一样^ ”   许承泽莞尔一笑,“这是伊娜教我的。你既然这么说,说明我学的不错。”   孔清平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许承泽不明白,顽皮活泼的孔世子怎么出宫之后就变得呆愣了。   他挑了挑眉道:“既然已经出了宫,那我就要做我的事儿去了。孔兄请自便。”   说完,他径直往前走去。   他走了几步,孔清平才蓦地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往前,抓住了许承泽的胳膊。   “皇、宁兄,请留步。”   许承泽转过头来,疑惑道:“孔兄有何指教?”   孔清平慌忙放下手,摸摸头,局促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自然有去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去!”孔清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好像有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他连忙压低了声音,“我把你带出宫来,你万一有什么事儿,我怎么跟皇兄交代?所以我 要跟你一起去,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许承泽淡淡一笑,挑了挑眉毛,“你是怕我跑了吗?”   “当然不是。我、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他虽然说的底气不足,但眼中有种坚决。   许承泽不想他跟着自己,因为自己做的事,无法跟他解释。但如果以后自己还要出宫,还 是要麻烦他……如果现在跟他搞好关系,以后发生什么意外之事,他是不是还可以帮自己在郭 珩面前求个情?   许承泽心思急转,在心里衡量着利弊。   他抬头对上孔清平关切的,充满期望的眼神,终于下了决心。   “那就一起吧!正好麻烦孔兄带路了。”   孔清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掩的兴奋与激动,他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宁兄要去哪里?   ”   “帝都最大的酒楼,醉仙楼!听说那里的酒菜一绝,咱们就去那里吧!咱们提心吊胆的才 出来,自然要吃点儿好的。放心,我请客。”   孔清平没想到公主居然会开玩笑,却又纳闷,她好不容易出宫来,难道就是为了吃一顿饭 ?这个阿黛拉公主实在是让人怀疑啊!   许承泽拍拍他的肩膀,“孔兄,咱们走吧!”   孔清平只觉得被她拍过的地方像是着火了一样,很快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连忙疾走了两 步,才放稳了声音,“我在前面带路。”   许承泽觉得孔清平出宫之后就变得奇怪起来,让他有些不解。但他心里有事,也没多想。 许承泽有七八年没有进帝京了,他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心里五味杂陈。他以为他 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可世事无常,他又回来了。开始他走的很慢,像是在回味,但后来加快 了脚步,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他留恋的了。   孔清平觉得纳闷,阿黛拉远从南疆而来,为什么觉得她有种对帝京十分熟悉的感觉?她太 沉默了,一路之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且看她的眼神,也并不是来到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反 而有种怀念和厌弃。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拐过两条小巷,便是繁华的大街。两边店铺林立,车水马龙,来往的行人如织。   醉仙楼不难找,在帝都最繁华的大街上。此时正直中午,街上人来人往,路边有店铺,有 小商小贩,十分热闹。   虽然许承泽是个喜欢清净的人,但是看到这么热闹,脸上不知不觉带上了笑容。这是郭珩 的天下呢!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他居然有种自豪的感觉。   “求求你,不要带孩子走!我会还你钱,一定会还的!”   突然,前面人群骚动,传来一个老人凄厉的叫声和女孩子的哭泣声。   “你个死老婆子,你能还钱?做梦吧!”   “大爷,我真的能还。赶明儿个我就把房子卖了,肯定能还上!”   “明天?呵呵,等你拿了钱再说吧!”   许承泽和孔清平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变了。   许承泽低声道:“走,过去看看。”   他们加快脚步,分开人群,走到了事件发生的巷口。只见几个满脸横肉的家丁打扮的大汉 拽着一个满脸是泪的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几位大爷,你们开开恩,我家翠儿还小,你们放过她吧!我一定会还钱的!我老婆子还 不上,还有他爹呢!你们把她带走了,等他爹回来,我怎么跟他爹交代啊!”   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冷笑道:“等你儿子回来?呵呵,你以为他还能回来吗?等他还钱?你 做梦吧!”   许承泽看清了场中的情景,立即皱起了眉头。孔清平抬脚就要上前,许承泽拉住了他。   “清平,先看看。”   他低声问旁边面色不忍的大娘,“大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大娘看了眼许承泽和孔清平,见两人年纪轻轻,文质彬彬,不像是坏人,这才小声说道: “这几个人都是严家的家丁。昨天严府的公子偶然从这里过,看到了王家的这个女孩子,就想 带了回家去。但是王家虽然穷,但是有骨气,而且这女孩早就许了人家,所以他爹王家大郎不 同意。没想到昨天下午,王家大郎出了门没回来,今天就有严府的人来,说是王家大郎借了严 家的钱,要祖孙两个还,要是还不上,他家大郎回不来不说,还要带这女孩子走。唉!我看啊 !这分明就是想要霸占人家的女儿啊!都说严太师是国之栋梁,呸!我不信啊!你们说说,能 养出这样的儿子,那个严太师能好到哪里去?听说皇上是好皇上,都是严太师把持朝政,纵容 官吏,乱收苛捐杂税,大梁的百姓才这么苦啊!”   许承泽点点头,看来,郭珩很好的执行了他给出的主意,已经在百姓中散播舆论了。不过 ,即便他要散播舆论,也要严政有把柄可抓,老百姓才能相信。现在看来,有这样的儿子,老 百姓不信也难。   许承泽还在思考,就听女孩子高叫一声,“婆婆!”   他抬头看去,老婆婆被一个家丁推倒在地,好一会儿都没有爬起来。   “带人走!”   为首的男人招呼一声,其他两个人一人抓着女孩一只胳膊,就要带人走!   “我不走!救命啊!叔叔伯伯,大娘大婶,救救我啊!”   许承泽发现虽然围观的人很多,脸上也都十分愤怒,难过,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他身边的大娘或许是怕他冒然出头,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孩子,你可不要强出头 啊!严家可是不讲理的。”   “他们如此猖狂,为什么不报官呢?”   “报官? ”大娘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冷笑道,“报官有用,他严家能如此猖狂吗?他们 官官相护,再说,严太师的官多大,他们怎么敢管呢?”   围观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严家势大,官官相护,出了这样的事儿,都只能看着,不敢管   许承泽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他抬头看时,天色很亮,居然下起雨来了。小雨很细密,让原 本看热闹的人,顿时散了大半,身边的大娘也着急忙慌的走了。   他转头看了孔清平一眼,只见他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拳头紧紧的攥着,猛地往前一步,   抓住了为首的那个男人!   许承泽不由得暗赞,孔清平虽然出身豪门,但是良心未泯,将来会是个好官。他生怕孔清 平吃亏,连忙跟了上去。   孔清平一把抓住那个男人,沉声道:“你们放人!把她爹的借据拿来我看。”   “哟,你谁啊你?”   男人被揪了一个趔趄,瞪起眼睛,一把推开了孔清平。   孔清平往后退了两步,被许承泽扶住了。   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不能丢了面子,孔清平的气场更强。他沉下脸来,声音   更冷。   “严福,你非要我告到皇上那里,才肯放人吗?”   “你是……,,   严福刚才就见孔清平衣着气度不凡,此时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堆了笑。但神 情依然十分傲慢,“不知公子是哪位?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便是皇上,也要讲道理吧?”   “呵呵!道理?你们严家都可以不讲道理,你觉得在皇上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   严福变了脸色,“你究竟是谁?不要拿皇上来吓唬我?”   孔清平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嘉悦侯的儿子。   他挺直了腰杆,缓缓道:“你回去告诉严成才,就说这女孩子是我嘉悦侯府的丫头,他想 要,让他到我府中来要人。这孩子的爹……呵呵,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让皇上帮我去要人的 !" 第90章 醉仙楼【二更】   嘉悦侯府?那他就是……   一个下人凑近了严福,低声道:“严总管,他就是嘉悦侯世子。”   严政派人这人去过嘉悦侯府办事,所以他见过孔清平。   “哦?”   严福知道嘉悦侯嫉恶如仇,虽然很多年不理朝政,但皇上对他十分看重,听说前两天亲自 往孔府看望嘉悦侯。   而嘉悦侯只有一个儿子,嘉悦侯对他宠爱异常,皇上跟他感情也好,出入皇宫像自己家一   样。   居然是他?   严福斜睨着眼睛打量着孔清平,确实有种贵公子的气度。   他妈的,真是不顺!公子不过是看上了这个小妞,让自己带回去,居然碰到了他!看来今 天这小妞是带不走了。这帐,等公子跟他算吧!   想到这里,严福冲着几个手下道:“既然是嘉悦侯世子的人,那咱们只好放手了。世子眼 光不错,这小妞生的真美。”   说完带着人走了。   他最后一句话,孔清平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他气呼呼的转身就走。   翠儿被放开,顾不得跟孔清平道谢,先扶起自己的祖母,抱着她痛哭失声。   许承泽看着气呼呼离开的孔清平,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救了人就不管了吗?   他走到祖孙俩面前,低声道:“刚才救你们的是嘉悦侯世子,要是你爹今天没回来,你明 天就去嘉悦侯府找他,他会为你们做主的。”   说完,许承泽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塞到了翠儿手里,抬脚去追孔清平了。   “谢谢公子,谢谢世子。”   翠儿和婆婆跪在地上连连道谢,等抬起头来到时候,两位年轻的公子都不见了。   孔清平大步走着,根本不辨方向。他的脸色阴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还在生气。 许承泽一把拉住他,“孔兄这是要去哪里?”   孔清平回过头,好像终于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低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许承泽笑笑,柔声道:“走吧!请你吃饭。”   原本两人还想逛一逛,但出了这事,谁也没有了心情。   雨不大,但是细密,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两人沉闷的往前走,醉仙楼很近,往前走了一会 儿,许承泽就看到了醉仙楼的招牌。   他看着醉仙楼的大门,心里涌上一阵感慨,这么多年没见了,这里都没怎么变。不知里面 的人是不是变了呢?   醉仙楼名气太大,但价钱也贵,每天来吃饭的老百姓并不多,相对于大堂,有钱人更喜欢 楼上的包厢,风雅又安静,因此大堂里常年都坐不满。许承泽和孔清平来的早,还不到饭点儿 ,大堂里人不多。   不愧是帝都第一的大酒楼,全木结构的二层建筑,装修的低调高雅。大堂的屋顶很高,进 门就觉得干净亮堂。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长相,现在 才是初秋,他身上却穿了青色的坎肩。   小二见到孔清平,笑着迎上来。   “孔公子,您好久没来了。还是二楼的雅间吗?”   孔清平转头问跟在身后的许承泽,“宁兄觉得呢?”   “就在大厅吧,还热闹些。”   “好来!两位公子这边请。”小二热情的笑着,带着两人走到窗边。先拿了干净的毛巾给 两位擦脸。   “两位公子先擦擦脸,不要着凉了。今天这天也是难得,真应了那句诗了,东边日出西边 雨,道是无情却有情啊!”   许承泽擦了手脸,把毛巾还给小二笑道:“都说大梁文化深厚,一位小二哥都会吟诗作对   的。”   孔清平也笑起来,“是啊!望京是大梁首都,文化风气自然浓郁。”   他转头把毛巾给小二,却见小二傻愣愣的看着许承泽。   他顺着小二的目光看向许承泽,许承泽淋了雨,用毛巾一擦,像是洗了把脸,把他脸上的 伪装洗的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白皙细腻的脸。他都看呆了,别说小二了。   他不悦的咳嗽了一声,拿毛巾甩了小二一下,“小二哥,先去泡壶好茶来。”   小二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答应,“是是,小的马上去,不知两位公子想吃点儿什么?” 许承泽笑着看向孔清平,“麻烦孔兄给小弟推荐一二?”   孔清平被他的笑晃花了眼,居然不敢多看。   他看向小二道:“来几样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再来几个小菜,做的干净清淡些。”   “是,孔公子,您放心。小的一定亲自关照厨房,给您做的仔细些。”   “那就谢谢了。”   小二倒了茶水退下,孔清平一抬手,“宁兄先喝口茶,这里的茶定然不如您家里的,只是 解渴罢了。”   听孔清平把皇宫说成家,许承泽笑笑,低头喝了口茶。口味是淡了些,但入口微甘,茶味 还不错。   两人还不等说话,小二就上了两碟点心。一碟核桃酥,一碟枣泥糕。一白一红,各有四块 ,放在青花瓷的小碟里,十分精致好看。   “孔公子,这是我家老板送的,他说让您跟客人好好吃着,就不来打扰您了。”   许承泽看向柜台,只见那位老板依然在算账,仿佛不曾抬过头。   小二退下,许承泽道:“孔兄认识这里的老板?”   孔清平摇头,“不过是来的次数多些,算是混了个脸熟。”   “这位老板是不是身有隐疾?这个天居然就穿夹袄了。”   孔清平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都说人后不说人短长,但宁兄想知道,小弟当然知无 不言。醉仙楼原本的老板家大业大,娶了几房妻妾,生了好几个儿子。都说多子多孙多福寿, 但也多了很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现在的这位老板是前任老板的嫡子,曾经跟几位叔伯和几 个庶出的兄弟斗得不可开交。虽然得了这家业,身体却受了暗算,特别怕冷,即便是夏天,也 要穿两件厚衫。也因为这个,原本开朗的性子,变得沉闷起来。”   许承泽的目光再次看向柜台,怡好那位老板抬头,许承泽这回看清了他的脸,不过二十多 岁年纪,苍白瘦削,眼中无神,像是十分疲惫。他明明看到了自己,却就那么淡漠的移开了, 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目中无人。   曲哥他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   孔清平似是知道许承泽心中所想,“曲老板虽然看上去淡漠不好接近,其实是很好的人。 他原本并不是这样的,只是经历了太多事,才变得如此。”   许承泽点点头,又低头喝了口水。他理解这种经历,自己原本出身富贵,上有父母疼爱, 下有兄长庇护,是个无忧无虑的单纯的孩子,可家庭变故之后,为了生存,让他迅速的成长起 来。而阴差阳错的进宫之后,更是不得不变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许承泽放下茶杯,低声跟孔清平说了一声,“我去方便一下。”   孔清平习惯性的站起来,想带他去,却猛然想起眼前这位不是男人,只得讪笑着坐下。 许承泽经过正在擦着桌子的小二的身边,低声道:“跟你家老板说,我在后面储藏室等他   ”   〇   小二讶异抬头,他确定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因为这么美丽高贵的人,他见过一次的话, 绝对不会忘。他没来过,怎么知道自家楼梯后面有个储藏室?   但许承泽肯定的语气,不容置疑的态度,他只能点头。   曲乐意早就看到了孔清平跟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进来,孔清平不常出门,他是侯爷之子,知 道的人不多。   他即使知道,也很少跟他寒暄,毕竟身份相差悬殊。因此,他只是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让 小二上了两盘点心。   此时听小二说孔清平带来的那人约自己在后面储藏室见面,心里疑惑,他想了想刚才那年 轻人的容貌,确信自己没见过。可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酒楼里有个储藏室呢?他又怎么知道 位置呢?   曲乐意看了眼孔清平,后者正对着窗外发呆,显然不知道他同伴的举动。   他想了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见见也无妨。   他慢慢的走进大堂里面的一个小屋。这个小屋在楼梯下面,被楼梯挡住了,位置比较隐蔽 ,很少有人知道。   曲乐意见到了等在那里的许承泽,储藏室门口光线昏暗,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许承泽 一番。刚才许承泽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长得好,气质也好。此时近距离观察,感受更甚, 即便这人脸上淡淡带着笑,也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荣华。   他率先开口,“这位公子,请问找我有何事?”   许承泽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这人真是瘦了很多,不过比自己大几岁,眼角居然 有了细纹。脸上也带着不健康的红晕,想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人,居然变成了这么沧桑颓唐 的模样。不知道这些年来,只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看着,他的眼圈有些红了,好在曲乐意并没有看他。   曲乐意见他不说话,也不催,半靠在储藏室的门上,眼睛虚虚的看着前面,耐心的等着。 他很想知道这样精致的人,还是孔世子带来的,找他究竟有什么事儿。   “如意哥,你……”许承泽终于开口了,声音已然有些暗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第91章 纠缠【一更】   曲乐意心中一颤,蓦地转身,眼睛如刀子一样看向眼前的人。   多少年没有人喊过这个名字了?难道……   曲乐意忍着眼中的热意,努力瞪大着眼睛,嘴唇轻颤着,好不容易才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是,是小泽……”   只说了几个字,他抬手擦了把眼睛,一把抓住了许承泽的手,“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跟我进里面去。”   说着,他不容许承泽拒绝,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进了里屋。   孔清平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菜都上了好几个了,公主还没回来,只觉得公主 方便的时间有点儿长。   他坐不住了,才要站起来去找一找,却见她回来了。   许承泽一回来就道歉,“抱歉,地方不好找,耽误了会儿时间。”   孔清平见他眼睛发红,像是哭过,但见她神色自如,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他拿起勺子给许承泽舀了一碗汤,笑道:“宁兄,来,先喝碗鱼汤。凉了就犯腥了。” 许承泽点头,拿起勺子喝了口汤,热乎乎的,鲜美异常。   “果然名不虚传,好喝!”   孔清平像是自己得到了赞扬一般,只觉得嘴里的汤比以往更加好喝。   他们低头喝汤,并没注意到门口进来好几个人。   小二见有客人来,连忙迎上去,陪着笑问道:“公子,几位是在大堂还是楼上……”   身后穿青衣的男子冷笑着打断他的话,“你眼睛瞎吗?堂堂严大公子会在这大堂里坐?当 然是搂上雅间。”   小二是新来的,并不知道这几人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但职业的敏感性让他意识到 这几个人很不好惹,也很难伺候。只得加倍的陪着小心,“是,是,小的这就带几位上楼。” 为首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低头对怀里的男孩子道:“这里的东西尚能入口,吃完这顿,你 可要乖乖听话哦。”   男孩子展颜一笑,白皙修长的手在男人胸前划过,笑容里居然是说不出的妩媚。   男人被他如丝的眼神煞到,忍不住捏了把他的脸。   “你个小浪货……”   许承泽听到动静,抬眼看去,正好看到男人调戏男孩子的一幕,他不禁看呆了,这、这男 孩子就是传说中的小倌儿?   许承泽父亲虽然是武将,但出身书香门第,家教极严,他跟两位哥哥从来没有出入过那些 场所。即使是落了难,也有忠心老仆护着,虽然吃了些苦,但并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社会里那些 阴暗龌龊的一面。   当然,他是听说过一些。也正是因为听说过,此时见了才觉得惊奇。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赤裸,那男子的眼光蓦地转了过来,许承泽微微低下头,拿了一块枣 泥糕放到了嘴里。   浓郁的枣香甜味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满意的弯了眼睛。果然美食可以治愈烦躁的心情   那男人原本一腔怒火,等看清许承泽的脸时,那股怒火突然消失了,眼中只剩下了惊艳。 他再低头看看怀里的玉香,云锦阁的头牌,在前面这人的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路人。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放开了玉香,走到了许承泽的面前。   走近了,他的心更是扑通扑通跳的激动,真是极品啊!瞧这细腻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儿瑕 疵,这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纤细的身材……   靠!怎么有这么精致好看的男孩子?比女人还好看。我严成才真是白白混了这么多年!   许承泽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走过来了,他确定不认识这个人,诧异的看向孔清平。   严成才眼中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孔清平的眼睛,他对于严政的这个混账儿子,了解颇多,何 况刚才才管了他的闲事,生了一肚子气。此时根本不愿意跟他打招呼,再一想,他根本就不认 识自己,所以就坐着没动。   他小声对许承泽道:“不是什么好人,不用理他!”   许承泽点点头,低头喝了口汤。   严成才眼中只有许承泽,根本就看不到他旁边的人,不过,就算他看到了,他也不认识。   因为孔清平深居简出,即便是在帝都,认识他的人也很少。   严成才随手从旁边的桌子旁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了许承泽的身边。用一种粘腻的声音问 道:“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许承泽对上他那色迷迷的目光,心里十分不舒服。但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又有事在身,所 以十分克制。   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   许承泽的态度很冷,严成才反而更喜欢了。主动靠过来的没有意思,自己征服的才比较有 趣儿。   “美人儿,咱们今天不就认识了?鄙姓严,是太师的长子。你要是跟了我,荣华富贵唾手 可得。”   许承泽皱起眉头,他就是严成才,太师的长子,皇后的哥哥?就是他放纵家丁强抢民女?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严成才一眼,在心里骂了一句,坏人!真是枉费了郭珩对你们严家的恩 宠!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得到惩罚的!   严成才见许承泽瞪自己,根本没看出里面的鄙夷和愤怒,还以为他是欲拒还迎,冲自己抛 媚眼儿呢!   他的身子立马酥了,伸手就去抓许承泽的手,“美人儿,你不相信我吗?你去打听打听, 我严成才对人,可是很大方的。宝贝,你只要跟了我,我保证……”   “啪”的一声,严成才的手被许承泽打开了。   许承泽腾的站起来,“严成才,请你放尊重些!”   “哟,打是亲骂是爱,美人儿再来两下?”   严成才非但不恼,脸上的笑容更加猥琐。   他也站起来,又去拉许承泽,“美人儿,跟我走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许承泽难得出来一趟,自己身份又特殊,无意跟他纠缠,对孔清平道:“咱们走吧!” 说完,抬脚就走。   孔清平早就想走了,此时见许承泽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严成才的眼睛又看直了。不光长的好,个子还高,腰身又细,气质也好。他 被色心迷了眼,根本没意识到许承泽跟孔清平那身气派,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路人?   他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被严成才撇在一边的两个朋友笑着看他追人,也不阻拦。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在哪 里,只要严成才看上的,不管男人女人总要想法设法弄到手里,他们都习惯了。   而且今天这个男孩子,就连他们都得承认,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虽然他们觉得这两位公 子气质不凡,但也没放在心上。就算两人是官宦子弟,出身富贵之家又如何?以严成才的身份 ,他们又岂敢说个不字?   玉香是南风馆的头牌,长得自然不错,心气儿也高。他早就听说严成才男女不忌,出手大 方,费尽了心机才搭上了他。   之所以说费尽心机,是因为严成才不喜欢小倌儿,嫌他们有风尘味。他更喜欢自己去街上 找好看的男孩儿和女孩儿,只要看上了,一句话,让人带走。也就是玉香长得好,会来事儿, 才得了他的青眼。   今天好不容易撺掇着让人带出来,原本是想得些好处,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比他还好看的男   人。   他见严成才当着众人的面扔下他去追人,脸色十分难看。他皎着嘴唇,心里恨恨的想,严 成才真是名不虚传的花心。但他看着许承泽,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长衫,就自有一种高华气度 ,他心里居然没有不愤,只有自惭形秽。   严成才几步上前,就拦住了许承泽。   他脸上的笑又虚假又让人恶心,“美人儿,别走啊!饭都没吃就走呀?这顿哥哥请你,想 吃什么,尽管说。”   说着,他伸手就去搭许承泽的肩膀。   许承泽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皱起眉头,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他冷声道:“让开,我们要走了。”   “哟,脾气还挺大呀!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喜欢这个小白脸?”   说着,严成才不屑的看了孔清平一眼,“这小白脸能给你什么?”   严成才不让开,反而又上前一步,又伸手去抓许承泽。   许承泽怒了,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人!他虽然饱读诗书,是温和谦逊的性子,但自小没有 受过委屈,即便是逃亡的几年,也有人细心照顾。钟伯去了之后,他便成了私塾先生,在吴家 村站稳了脚跟,虽然年轻,但村民们都十分尊敬他,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他猛地一脚踹出去,踹的严成才往后就是一个趔趄。   他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少来纠缠!”   说完,他一拉孔清平的手,大步往前走。   “你! ”严成才被踹的差点儿摔跤,他站直了身子,脸色蓦地变了。还没有人这么不给他 面子,何况还在他的朋友们面前。   他恨恨的看着许承泽,“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他话一说完,就从酒楼门外进来几个人,把许承泽和孔清平团团围住了。 第92章 报官有用吗?【二更】   严成才擦擦嘴角,狠狠的盯着许承泽,恨恨道:“敢踹我?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这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话音刚落,几个家丁就一齐上前,伸手来抓许承泽跟孔清平。   曲乐意从后厨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又是惊讶又是气愤。他抓过小二,急道:“你快去衙 门报官。”   小二迟疑着,“老板,报官有用吗?那人可是严成才啊!衙门即便是来了人,也不敢得罪 他吧?”   曲乐意恨恨一跺脚,把他一把推了出去,“让你去你就去,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小二见老板生气了,连忙答应着去了。不管有没有用,老板说的算。   曲乐意才要上前帮忙,就见孔清平往前一步,挡在了许承泽的身前,大声道:“住手!严 成才,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曲乐意这才想起孔清平的身分,想着有他在,小泽应该不会吃亏。但他还是不放心,悄悄 去了后厨,让厨师、帮厨等人都脱了厨师的衣服,手里拿上棍棒等家什儿,从后门绕出去,然 后到酒楼门口汇合,一会儿,只听他一声令下,就冲出去帮忙。   他之所以如此,是怕惹上严成才这个麻烦,要是他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岂不是辜负了小泽 对他的托付?   严府的几个家仆听到孔清平的话,都停下动作,齐齐看向严成才。天子脚下,说不定就会 碰到官宦子弟。他们知道少爷总是惹是生非,但严管家不在,他们不想多事。   严成才冷笑一声,斜睨着孔清平。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让他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再啰嗦,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孔清平看了眼阿黛拉,见她皱着眉头,但没有丝毫惧色。再想起刚才在街头遇到翠儿祖孙 ,她也是如此沉稳,越发觉得这位公主深藏不漏。   他深吸了口气,也让自己沉稳起来。   “严成才,你身为太师的儿子,皇后的哥哥,当朝的礼部侍郎,怎么能这么嚣张呢?”   严成才的小细眼蓦地睁大了,上下打量了孔清平一眼,直到此时,他才算是正眼看了眼孔 清平。眼前的年轻人,纤细羸弱,长得算得上眉清目秀,可惜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   孔清平没入朝堂,也很少出门,严成才并不认识他。   他冷笑一声,“本大人就是这么嚣张,你又能怎样?”   孔清平撇了撇嘴,“不能怎样,只是不想跟你走而已。”   “哼!我才懒得跟你废话!”严成才气的脸上涨红,一指许承泽,“只要今天他跟我走, 我就放过你。不然……”   孔清平故作可惜的摇头,“严大人,不要怪我不提醒你,我这朋友你要不起。”   “要不起?这帝都还有我严成才要不起的人? ”严成才总觉得自己爹厉害,除了皇上,他 谁都不放在眼里。此时听孔清平这么说,立即沉不住气了。“他爹是谁?是哪个大官?我不信 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还不老老实实让他儿子跟我走!”   孔清平冲着许承泽眨眨眼睛,挑了挑眉毛,“问你爹是谁呢?”   许承泽现在的身份是阿黛拉,自然不能说自己父亲是谁。而他亲生父亲一生忠烈,根本不 愿意在严成才面前提起。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孔兄,不要跟他啰嗦,咱们走!”   严成才见许承泽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像是受了侮辱一般。皎着牙,看向他的仆人,大声道 :“不用跟他们客气,先抓起来再说!”   “是!”   仆人们又一拥而上,许承泽紧咬着牙,脸气的鼓鼓的,还带了几分红晕,看的严成才更是 心里痒痒的。   他忍不住又加了句,“小心些,别打坏了!”   “是!”   场面一下子变的混乱起来,幸亏许承泽已经走到了店门口,这店里没什么客人,不然一定 会伤及无辜了。   许承泽小时候也练过功夫的,但不成什么气候,此时遇到危险,潜意识被激发了出来,一 拳一式颇有些看头。但他好久没有动手了,严成才的家人个个又是五大三粗的,几个回合之后   ,就有些狼狈起来。好在这几个家人听从严成才的吩咐,不下狠手,因此,他虽然受了几下拳 脚,但都是皮外伤。   孔清平拦不住他们,顾不得惊讶公主为何会功夫,也加入了战团。他从小身体不好,娇生 惯养,从来没有打过架,不过男人天生就有暴虐细胞,被人打了不能不还手。他挨了几下拳脚 之后,看着几个仆人的精力都在许承泽身上,趁着混乱,从旁边拽了把椅子抄在手里,高高举 起道:“宁兄小心,我来了!”   说着,挥着椅子就冲着许承泽身前的一人砸了下去。   许承泽吓了一跳,没想到孔清平一副文弱的样子,打起架来如此生猛。   仆人听到身后的风声,敏捷的躲避,却被椅子砸到了肩膀,他哎吆一声,怒道:“兄弟们 ,给我上,先把这个小白脸解决了再说。”   对于孔清平,他们下手就狠的多,一副要把他就地正法的样子。好在孔清平手里有椅子, 他乱挥一气,尚没有人敢上前。   但是许承泽担心,孔清平一会儿没有力气了,被他们抓到不会有好下场。他可是长公主的 独生儿子,是郭珩的表弟,还是郭珩将来依仗的人,要是有个好歹,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连忙大喊,“住手!严成才,快让他们住手!”   几个仆人停了手,看向严成才,严成才看着许承泽冷笑,“怎么?你心疼了?呵呵,我会 让你更疼的!”   说完,他瞪着几个家人,冷声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了也不用你们偿命!” 许承泽听了他的话,顿时慌乱起来,他往前一步挡住孔清平,看向严成才的眼神更冷。   “严成才,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呵呵,他是谁我不敢兴趣,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谁。”   严成才看着孔清平的目光更加猥琐,更加赤裸裸。   许承泽厌恶的瞪着他,道:“他是……”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听有人大喊,“都住手,都住手,顺天府尹罗大人到了!”   一排身穿黑衣的衙役冲过来,把许承泽和几个仆人团团围住,之后是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红 袍的官员走了进来。   他身材高大健硕,一张容长脸儿,颌下短须,细长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想来,他就是顺 天府尹罗大人了。   许承泽看着他,只觉得面熟。但他又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罗大人慢慢走过来,先看了看被围在中间的许承泽和孔清平,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严成才 ,冷声道:“刚才有百姓报案,说是这里有打架斗殴。是你们几个人吗?”   严成才挑了挑眉头,冷哼一声,“不错,是我,又怎样?”   罗大人看着他,轻声一笑,“原来是严大人,下官失礼。”   其实他跟严成才同级,称他严大人只是客气。严成才却以为他知道自己的背景,怕了他, 不屑的一笑。   “罗大人既然知道是我,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罗大人却摇摇头,“下官是顺天府尹,掌管帝都治安,你在这里打架斗殴,扰乱治安,下 官来处理,怎么算是多管闲事呢?你身为朝廷命官,却放纵家仆伤人,还请严大人跟下官到衙 门走一趟。”   严成才竖起眉毛,他听说这个顺天府尹罗明俊是刚刚从外地选拔上来的,从来没跟他打过 交道。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迂腐。   他挑了挑眉毛,“老子没功夫跟你去衙门!你想怎样,直说就可以了。”   罗明俊淡淡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   “哈哈哈! ”严成才大笑起来,“知法犯法?老子就是法!你顺天府尹算什么东西?敢管   我?”   严成才不屑的扫视了一圈,抬脚就要走。   罗明俊上前拦住了他,“严大人,事情还没处理,你不能走。”   严成才没想到罗明俊会拦他,瞪眼冷笑:“罗明俊,你敢拦我?”   罗明俊?许承泽皱起眉头,心里想着,他就是罗明俊?他不是武官吗?怎么成了文官?   罗明俊站着不动,脸上严肃依然,“本官职责所在,请严大人见谅。”   “你!我看你这官做不长了!”   严成才一把推开罗明俊,不屑道,“老子还就走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说完,他抬脚就走。   只是,他想走却没那么容易。   孔清平把手里的椅子一扔,擦了擦嘴角,摸到了一手血。他微微眯起眼睛,往前走了两步 ,眼睛微微眯着,冷冷的看着严成才,“严成才,你别走!”   严成才停住脚步,回头,“怎么?还没被打够?别以为姓罗的来了,我就能放过你!在这 京城,小爷我还没怕过谁!”   孔清平冷笑:“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你了?”   “啧啧,听你这口气够大的呀!有本事来找我算账好了。只是,我怕你连严府的门都进不 去呢!”   “连严府的门都进不去? ”醉仙楼门口又走进一人,淡淡道,“只怕,严政来请我,我都 不会去呢!” 第93章 跟我回府【一更】   孔清平听到声音,猛地一瑟缩,忍不住许承泽身后躲去。   许承泽先是不解,等看到来人的时候,也瞪大了眼睛。   不说孔清平和许承泽吃惊,连严成才都没有料到。即便心有不甘,还是老老实实上前行礼 “晚辈见过侯爷。”   罗明俊也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嘉悦侯。”   “两位大人不必多礼。”   来人正是嘉悦侯孔庆书,他身上还穿着重紫官袍,即使面容清润,也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仿佛谁都没看,慢慢走进屋子,随意的坐到了一把椅子上。   许承泽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一闪而过,像是锐利的刀子闪过一道寒光。   小时候他是见过孔庆书的,那时的他温文儒雅,脸上常常带笑,绝对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而此时,他已是不惑之年,脸上瘦削,眼尾嘴角具有了细纹,但丝毫不掩他身上的高华气度。 孔庆书淡淡扫了在场的人一圈,目光最终定在了严成才身上。   “严大人,不知犬子如何得罪了大人,大人下如此毒手?”   “侯爷的世子,我什么时候……”严成才不敢置信的看向孔清平,“他、他是侯爷的世子   ?,,   他早听说过孔清平,长公主跟嘉悦侯孔驸马的独生爱子,皇上郭珩的表弟,因为从小身体 羸弱,几乎不出府门。今天居然让自己遇上了?那这位美人儿又是谁?   “不错,这就是犬子。清平,还不来见过严大人?”   孔清平冷哼一声,但他爹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得不情不愿的走上前,给严成才见礼,“孔 清平见过严大人。”   他心里道,哼,我一会儿进宫就答应皇兄,去做吏部侍郎,不,我要做吏部尚书,到时候 官比他大,让他给我行礼!   “世子不必多礼,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严成才哈哈笑了两声,看到他身边的许承泽,心里痒痒的,“侯爷,晚辈跟世子之间有点 儿误会,所以才会误伤了世子,还请侯爷见谅。既然我们在这里遇到了,相请不如偶遇,就让 晚辈做东,请侯爷和世子吃饭,算作是给世子赔礼道歉了。”   孔庆书面色淡淡的,站起身来道:“不敢让严大人破费,犬子我就带回去好好教导。还请 严大人以后见到犬子,能手下留情,毕竟本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要是有个闪失,无法跟老 太妃和皇上交代,也对不住他早早去了的娘长公主。”   说完,他低声喝道:“清平,还不跟我走?”   罗明俊看看严成才,再看看孔庆书,抱拳道:“侯爷,严大人,你们这是两家和解了?” 严成才烦他多管闲事,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孔庆书也笑他的迂腐,但更喜欢他的不畏权贵。   “不错。小儿跟严大人不过是误会一场。这里损坏的桌椅板凳,我跟严大人各出一半银子 ,作为店家的赔偿。”   孔庆书看了严成才一眼,“严大人,不知你同不同意?”   这点儿小钱,严成才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想知道孔清平身边人的名字,连忙笑道:“侯爷 说哪里话?哪能让侯爷破费呢?”   他转头吩咐,“严旺,一会儿给店老板送一百两银子过来。”   曲乐意一见孔庆书来了,就知道这架打不起来了,已经让厨师们撤了,自己侯在旁边,此 时听了严成才的话,连忙道:“不劳大人破费。”   他心里道,你以后不来就最好了。   他早听说新来的府尹清正廉明,想要试一试,看看报官有没有用,没成想他居然亲自来了 。看来,京城的百姓有福了。   孔庆书走了两步,又站住了,回头道:“罗明俊大人,是吧?嗯,你不错。可否到侯府一   叙?”   罗明俊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侯、侯爷,您是说让下官去您府上?”   孔庆书笑着点头,“对。罗大人可否赏脸?”   “当然,当然。下官受宠若惊。”   幸好他是一张黑脸,看不出脸红了。但他自己知道,他的脸正在一阵阵的发热。   孔清平狠狠瞪了眼严成才,这才拉上许承泽的手,跟上了他爹。   醉仙楼离孔府不远,孔庆书并没有坐轿子,罗明俊自然也不敢坐。他吩咐随从先回府,自 己跟上了孔庆书。   走了几步,许承泽拉了拉孔清平的手,停下了脚步。   他停下,孔清平自然也停了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道:“孔兄,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回你府上的好。万一误了回宫的时辰……” 孔清平看了眼走在前面跟罗明俊低声交谈的父亲,低声道:“可是,我怕我爹不会这么容 易放人。”   他话音未落,孔庆书就喊他了。   “清平,带着你的那位朋友跟上。”   “曰 ,,   疋。   孔清平跟许承泽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只得跟上。   许承泽虽然心里忐忑,不过他此次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只是怕耽误了回宫的时辰。   孔府不远,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几人就进了府。   孔庆书看着孔清平跟他的朋友都一身狼藉,吩咐两人去洗漱换衣。   孔清平很怕他爹,什么也不敢说,老老实实带着许承泽去了他的屋子。   他让许承泽去他里屋洗漱更衣,自己留在外屋,还让自己的贴身侍女含香伺候,许承泽却 拒绝了。   孔清平一想,阿黛拉的身份越是少人知道越好,便依了她。   含香一边伺候孔清平更衣,一边道:“世子,里面的公子是何人呀?奴婢还没见过长得如 此好看的男人。啧啧,真是,公子被比下去了呢!”   孔清平瞪她一眼,“大丈夫以建功立业为己任,比什么容貌?”   含香吐了吐舌头,笑了一声。她知道孔清平虽然是侯府唯一的世子,对下人却是客气有礼 ,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生气。   她又道:“世子,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位公子呢?他是哪家的公子?”   孔清平淡淡道:“含香,她的身份高贵,不是你我能够随意闲谈的。今天见过她的人,嘱 咐他们不能碎嘴。”   “n^ 曰 ”   哦〇疋〇   含香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世子还少有这么严厉的时候,但对于屋里那人的身份,却更加好 奇起来。   许承泽跟孔清平出来的时候,孔庆书跟罗明俊正相谈甚欢。他没想到罗明俊看上去不像个 文人,但谈吐文雅,胸中颇有丘壑。   孔庆书看到许承泽,眼中一亮,没想到清平居然结交了一位如此出色的年轻人。无论是长 相还是气质,居然都胜于清平。   许承泽穿着孔清平的一件月白锦袍,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孔清平嫌太花哨,之穿 过一次。没想到许承泽穿上,显得越发出尘脱俗。   “清平,这位公子是何人?”   孔清平连忙道:“回父亲,这位是儿子刚刚结交的朋友,姓宁。”   许承泽上前行礼,“宁若虚见过侯爷。”   “哦?姓宁? ”孔庆书摸着几缕长髯,思忖着这京中有谁姓宁的?   孔清平跟孔庆书相依为命,自然知道他爹在想什么,插嘴道:“爹,宁兄不是京城人士, 是从南方来的。”   “哦? ”孔庆书看着许承泽,总觉得这孩子不像南方人,长得十分面善,却又不记得在哪 里见过。“宁公子是南方人?听口音倒不像。”   许承泽道:“在下虽然在南方长大,但父母都是北方人,所以说的一口官话。”   “原来如此。宁公子请坐。”   许承泽谢了坐。   孔清平道:“父亲,我跟宁兄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饿的很,咱们开饭吧!”   孔庆书先吩咐了下人摆饭,又跟罗明俊和许承泽客气了几句。   “不知两位要来,没有多做准备,还望两位海涵。”   许承泽和罗明俊齐说:“不敢。”   孔庆书这才瞪着孔清平道:“清平,你不是去宫里见皇上吗?怎么会招惹了严成才,还打 了起来?”   孔清平道:“父亲,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们。他对宁兄无礼,我怎么能让他把宁兄 带走?”   严成才名声狼藉,孔庆书也早有耳闻,他又看了眼许承泽,这孩子长得太好了些,清平应 该没有说慌。只是,清平怎么认识他的?这孩子不像是普通人,回头可要好好问问。   “清平,虽然是严成才理亏,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他那样的人,咱们不是惹不起 ,但惹一身骚,不是君子所为。”   “是,清平记下了。”   孔庆书对罗明俊道:“罗大人,你刚来京城,想必知道太师之名。可曾去拜见过?”   罗明俊苦笑,“下官当然去过。只是下官真的是连严府的门都没有进去。”   “这是为何?”   孔清平猜到了原因,笑道:“罗大人是空着手去的吧?”   罗明俊道:“下官并没有空手,下官带着从任上带来的土特产。”   “是什么?”   “芋头和花生。”   1阿?哈哈哈。,,   在坐的几人都笑起来,没想到这位罗大人如此实诚可爱。   罗明俊被他们笑得不明所以,摸摸鼻子道:“我就任的青州盛产花生、芋头,而且都是老 百姓送的。礼轻情意重啊!”   孔清平笑得眼泪都下来了,“罗大人,你要是把花生和芋头换成金条玉器,严大人就会让 你进了。”   罗明俊瞪大眼睛,“下官哪里有那些东西?有那么多钱,下官可就不当官了,回家逍遥自 在的过日子多好。”   众人又是一场大笑。   孔庆书叹道:“罗大人说的是实情,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官不是那么好当 的,也不是能以此发财的。如不是皇上亲自登门,死缠滥打,我也不想再踏入朝堂啊!我只有 清平这一个孩子,也不想他出将入相,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侯爷,此言差矣。” 第94章 以后常来【二更】   许承泽冒然出声,让几人都很意外。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仿若无感,脸上   依然云淡风轻。   孔庆书眼里的锐光一闪而过,又变成淡然的模样。   “哦?请宁公子赐教。”   孔清平为许承泽捏了把汗,他爹虽然看上去是和蔼可亲的好脾气,可其实性子倔的很,很 难有人说服他。   他之所以不想入仕,除了自己没有自信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爹。孔庆书总是给他灌输官 场险恶的言论,更明确的告诉过他,要他当个闲散侯爷即可。   许承泽抿嘴一笑,道:“侯爷只有清平一个孩子,想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渡过一生, 在下能够体谅一个父亲的愿望。可是,他能不能像侯爷期望的那样,不取决于您将来会给他的 侯爵,也不取决于您给他留下了多少财富,而是取决于天下是否太平,皇上是否英明。您觉得 呢?”   在场的都是人精,许承泽的话又不难理解,当然知道他话中意思。   孔庆书不得不承认,宁若虚说的有理。如果国家覆灭,还有什么侯爷爵爷?家财万贯说不 定只会招来祸端。   他摸摸下巴,这个宁若虚虽然年轻,看的却如此通透,此子不是池中之物啊!   此时,正好管家来禀报饭菜已备好,孔庆书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吧?咱 们这就入席吧? 一边吃一边说,如何?”   孔庆书如此说,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许承泽也确实饿了,在醉仙楼他没吃几口,白白浪费了粮食。这罪过也是要算在严学文身 上的。   侯爷宴请,饭菜自然是好的,寒暄了几句,众人便埋头苦吃,肚子里有了食物,才又有了 说话的欲望。   因为是中午,罗明俊和孔庆书身为朝廷命官,都没有喝酒。   孔庆书还记得刚才许承泽的话,他放下筷子问道:“宁公子,你觉得当今圣上是可佐之人   ?,,   这话说的有些大不敬了,但孔庆书似乎毫不在意。   许承泽淡淡一笑,“侯爷要是认为皇上不值得,又怎会接了尚书房教授的职位?以侯爷十 年未入朝的决心来看,不是皇上几句话能打动的。在下想,侯爷心中早有考量。”   孔庆书摇头,“本侯并没有想要入朝,不过是当皇子的老师而已,离朝堂尚远。严政那人 最是险恶,本侯一把年纪了,可不想再惹麻烦。”   许承泽突然站起来,沉着脸道:“侯爷是皇上的亲姑父,居然都这么想,其他人更不敢跟 严政抗衡了。唉!可惜,可惜!皇上一颗为国为民的心,却无人体谅。现在更是孤家寡人,无 人可用。在下还是那句话,要是大梁朝堂颠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双手一抱拳,“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下告辞!”   说完,他起身就往外走。   “唉!宁兄!”   孔清平没想到公主的脾气居然这么大,只是,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朝政,这、难道她是 为了皇上当说客来了?   他顾不得看他爹的脸色,放下筷子起身去追。   “站住。”   孔庆书的声音冷硬如刀,许承泽不由得站住了脚。   他回过身,孔庆书也站了起来。   “宁公子,我还是那句话,你认为皇上是可佐之人?”   “对。”许承泽坚定点头,“侯爷不在朝堂,但理应知道。如果不是当今皇上跟严政斡旋 ,您这个嘉悦侯,还有益阳王,安乐王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逍遥。严政几次上奏,说您这几 位只拿朝廷俸禄却不给朝廷分忧,该撤了封号。还有,如果不是皇上极力反对,百姓的赋税会 再涨几分,沉重的苛捐杂税必然引起民心不稳,到时候哪里有这清平世界?侯爷,现在皇上一 人冲锋在前,直面严政,您有能力,有机会,为什么不帮他?我相信,如果没有严政,如果有 一批有能力的官吏,能把皇上的政令传递下去,皇上一定会成为一代圣君。”   “你为何如此相信皇上?你一介布衣,又如何了解这么多朝事?你究竟是谁?”   面对孔庆书的三重疑问,许承泽的眼神闪烁,很快又变得坚定。   “在下只是默默无名之辈,身上亦无功名,但在下虽然不在朝堂,但作为一个大梁国子弟 ,怎么能看皇上如此辛苦?严政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大梁国百姓哪一个不知道?老百姓只知 道皇上无能,任由太师欺负。他们又怎知道,连侯爷这样的皇亲国戚都不帮忙,皇上无人能用 ,如何能有作为?真是可笑,可叹,可悲啊!”   孔清平完全被许承泽的话吓到了,公主怎么这么跟他爹说话?他爹虽然这么多年不管朝事 ,也一副云淡风轻的好脾气模样,其实骨子里又倔又硬,被一个小年轻这样直言不讳的指责, 他、他不会把公主轰出去吧?   孔庆书心里确实很生气,脸色青了又白,眼神越来越深。这个年轻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 胆,居然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他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震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敢 这样跟我说话?”   许承泽敢说,自然就不怕他生气。   他淡淡一笑,“在下是觉得侯爷出身微寒,能体谅到百姓的苦处。是皇上的姑父,能心疼 皇上的辛苦。不会眼睁睁看着严政鱼肉百姓,皇上单打独斗。在下没想到侯爷只想独善其身。 是在下错了,在下甘愿受罚。”   他瞅了眼罗明俊,“正好罗大人在这里,省了侯爷报官了。什么罪名呢?是妄议朝政还是 以下犯上?”   罗明俊被点了名,抬头看了眼许承泽,又低下了头啃一个猪蹄,好像不关他的事一般。   孔庆书阴沉沉的看着许承泽,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许承泽面色不变,就那么站 着回望着他,没有一丝害怕。   孔清平看看他爹,又看看许承泽,一颗心高高的悬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阿黛拉是怎么回 事,因此不敢冒然帮她说话。   就在他踯躅之时,孔庆书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年轻人,够胆识!请跟本侯去书房相谈,如何?”   许承泽刚才也是捏了把汗。今天遇到孔庆书完全是意外,也没想过要得罪他。但看到他跟 孔清平明明有能力可以帮郭珩,却袖手旁观时,心里真是又气又恨,忍不住话说的重了。而且 他赌孔庆书其实是有重入朝堂、帮助郭珩之心的,不然他不会出任尚书房教授一职。   当孔庆书重新开口之际,他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深深一揖,真心实意道了歉。   “若虚狂妄,口出不敬,还请侯爷恕罪。”   孔庆书走到他面前,亲自扶起他,带着笑道:“宁公子无需道歉,本侯该感谢你才对。咱 们爷俩去书房好好聊聊?”   “侯爷相邀,在下敢不从命?”   孔庆书摸着胡子笑得开心,他回头对孔清平道:“清平,好好招待罗大人,我跟你这位小 朋友好好聊聊。”   孔清平早就被这俩人的动作惊呆了?什么?我爹居然拉宁贵妃的手?他们居然还要关起门 来密聊?这……他要不要说实话?   正呆若木鸡呢!他爹已经拉着宁贵妃进了书房。   他无奈的看了眼罗明俊,人家罗大人还再低头啃猪蹄呢!得,先吃饱了再说吧! 一会儿还 要把宁贵妃送回宫去呢!   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儿了!   只是,他跟罗明俊吃了饭,罗明俊喝了一杯茶,告辞离开了,他爹和宁贵妃还没有出来。   孔清平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书房门口团团转,书房的门紧闭着,他什么也看不到, 也听不到。   正在他忍不住要推门闯进去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   孔庆书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亲自给许承泽推开书房的门。   “宁公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要是有空了,多往侯府走动走动。很多事,我都 想听听你的意见。”   许承泽一脸谦虚,“侯爷过奖了。您不要叫我宁公子了,喊我若虚吧!”   “好,好。若虚,你跟清平年纪相仿,也不要叫我侯爷了,就叫我孔叔叔吧!”   “这怎么行?若虚只是一介布衣……”   孔庆书笑着打断许承泽的话,“若虚,这话可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如此才能,入仕为 官是早晚的事。你放心,今年的秋试跟以往不同,皇上费了大心力要提拔寒门学子,你一定会 高中状元的。”   最后一句话,正好被孔清平听到,孔清平撇了撇嘴,这位宁公子是后宫的贵妃娘娘,怎么 可能入仕呢?   他喊了声“爹”,孔庆书转头,才看到他。   “你怎么在这里?罗大人呢?”   孔清平无奈的瞪了他爹一眼,“爹,您跟若虚聊的时间太长了,人家罗大人都走了。” “我跟若虚聊的投机,一时忘了是时间。若虚,你看罗大人如何?”   许承泽点头,“罗大人粗中有细,不畏强权,是个人才。”   “我也如此认为。”   孔清平见他爹跟公主对他不理不踩,无奈道:“爹,宁公子家里管的严,时间不早了,我 要送他回去了。” 第95章 回宫【一更】   许承泽好不容易婉拒了孔庆书留他吃完饭的要求,下午申时,他和孔清平终于走出了侯府   他爹拉着人聊了太久,孔清平也无法埋怨,他不明白的是,阿黛拉为什么要跟他爹说那些 话,劝说他爹入朝。   为了节省时间,也因为这一天有些太累,回宫的时候,孔清平和许承泽坐了马车。   在车上,孔清平直接问道:“公主,你为什么这么做?”   许承泽知道他要问,但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对孔清平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他没有费心找借 口,直接道:“我看皇上太过辛苦,所以想要帮帮他。”   孔清平明显不信,他挑着眉头,“是吗?可我怎么听皇上说你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你既 然对皇上无情,怎么会这么费心的帮他呢?何况,你是南疆国的公主。要是让人知道你不光私 自出宫,还结交侯爷,妄议朝政,这哪一条的罪责都不轻啊!”   许承泽淡淡道:“世子放心,如果真的被人抓到把柄,我不会连累你的。”   “你!你明明直到我不是这个意思! ”孔清平生气了,“我只是想知道真话!”   许承泽不是没想过告诉孔氏父子真相,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在他没有把握郭珩的态度之前 ,关于他身份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是他又不想继续撒谎骗孔清平。   许承泽眨了眨眼睛,眼中十分诚恳。   “清平,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你现在只要知道,我对皇上一片忠心,没有一丝一毫 要对他不利。”   一句“清平”,让孔清平的心颤了颤,但他依然倔强的看在许承泽,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许承泽不忍心撒谎骗孔清平,只能用拖字诀,就像对郭珩和孔庆书那样。   他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和缓。   “清平,我答应你告诉你真相,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能不能再等等。”   他的目光平视着孔清平,毫无退缩的跟他对视。在他的注视下,孔清平眼里的不解、气愤 ,慢慢变成了后来的无奈。   “公主,您要记得您今天的话,不要对皇上不利!不要对大梁不利!”   “当然。”   孔清平垂下眼帘,低声道:“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安全送你回去。”   说话间,马车到了皇宫门口,许承泽下了车,冒充嘉悦侯世子的随从进了宫。   进了宫,孔清平也不能再坐马车,两人结伴同行,一直到了宁和宫,两个人再没有交谈。 许承泽知道孔清平对自己起了疑心,对自己也很失望。但他无能无力。他是真的不想失去孔清 平这个朋友,但他更明白,自己不坦白的话,说什么都是一种欺骗和敷衍。   站在宁和宫的门口,孔清平抱了抱拳,“公主,你平安回来,臣算是完成了使命,这就告 辞了。,,   “清平,一路辛苦你了,可否进来喝杯茶再走?”   孔清平不是没有看到许承泽眼里的诚意,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自己是真的拿她当朋友 ,但她一再的隐瞒欺骗,自己怎么还能心无芥蒂的跟她在一起呢?   他一抱拳,客气有礼的说:“公主客气了,臣不敢在宫里久待,这就回去了。”   许承泽见他的态度变得如此生疏,也是无奈。   “那……”他才要说你路上小心,眼睛蓦地瞪大了。   孔清平不知道阿黛拉为何面色骤变,转过身,就看到了他站在他不远处的皇上郭珩。   此时许承泽身上还穿着孔清平的衣服,想要进门换一身都来不及了。   两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郭珩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了过来。 直到郭珩在他们面前站定,孔清平和许承泽才反应过来,跪下行礼。   郭珩面色阴沉,冷哼了一声,也不说话,自己开门,走进了宁和宫的大门。   门一打开,早有小成子和小安子迎了上来,惊喜道:“公主,您总算回来了!”   等他们定睛一看,居然是皇上,吓得一愣神,腿一软跪了下来。   “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伊娜和阿莲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也赶忙迎了出来,见是皇上也是心惊胆战,公主没回来,皇   上怎么来了呢?她们偷偷看了眼皇上的脸色,天呐!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皇上的脸色怎么这 么难看?他心情如此不好,如果知道公主不在宫里,岂不是更要生气?她们却不知,皇上是看 到公主才生这么大气的。   郭珩冷冷道:“都起来吧!”   伊娜和阿莲刚刚站起来,就听皇上又道,“阿莲,伊娜,让外面两个人也进来,关了宁和 宫的大门,谁也不许进来。”   伊娜和阿莲面面相觑,外面有什么人?   但是皇上的命令她们又不敢执行,出门一看,居然是她们的主子和孔世子。皇上没有发话 ,两人还在地上跪着呢!   伊娜和阿莲一左一右扶起许承泽,低声道:“公主,皇上让您跟世子进去呢!”   ,lH〇 "   跪了这么一会儿,许承泽的腿就麻了,膝盖也咯的疼,就着伊娜的手站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孔清平,孔清平已经自己起来了,正低头整理衣服。   许承泽低声说道:“孔兄,是我连累了你。你不用担心,所有罪责,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   ”   〇   孔清平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抬脚走进了宁和宫。   许承泽摸了摸鼻子,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啊!   他往旁边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连水云都不在。他心里纳闷,郭珩是皇上,他身边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   几个人进了宁和宫的正殿,郭珩已经好整以睱的坐在了椅子上,正面色阴沉的看着他们。   许承泽给伊娜和阿莲使了个眼色,伊娜带着小成子小安子在门口守着,阿莲去泡茶。   许承泽这才跪下道:“皇上,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孔清平也跪了下来,“皇兄,臣甘愿受罚。”   郭珩的眼睛一直在许承泽身上。他认得出他身上的那身月白色绣花长袍,是今年怡老太妃 寿宴上孔清平穿过的,而此时居然穿在了自己的贵妃身上。再见两人争着认罪,心里的火烧的 更旺。   他紧紧抓住椅子扶手,沉声道:“你们罪在哪里?给朕说说?”   许承泽不敢抬头,但他知道郭珩一定生气了。   他身上的衣服足以出卖他,而且他相信,即使他不说,皇上也会查出来的,所以他也不费 心编谎话了。   “皇上,臣妾私自出宫,违反了宫规,请皇上责罚!”   “你出宫了?”   郭珩虽然猜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怎么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大白天的就出宫 去?   “你穿成这个样子,出宫去了?”   “曰 ,,   疋。   “为什么出宫?去了哪里?”   “臣妾觉得在宫里憋闷,所以想出宫去走走。没去哪里,只去了醉仙楼吃饭。”   “跟谁?”   “回皇上,是跟、跟孔世子。”   孔清平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来,直视着郭珩,“皇上,臣是带了公主出宫,但我俩之 间清清白白,请皇兄明鉴。”   孔清平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郭珩见两人并没有隐瞒自己,原本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但听孔清平叫阿黛拉公主,心里 又不爽起来。   他冷哼了一声,“朕相信公主,她不会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清平,你熟知大梁的规矩,跟 公主只见过一面,怎么就会答应她带她出宫呢?你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孔清平心中一凛,“臣、臣只是觉得……”   他抬头看了眼郭珩,不敢说自己是被公主的美色所获,也不敢说他是对公主有所怀疑,只 是想探知她的底细。   郭珩见他支支吾吾,更是不满。   “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许承泽看着孔清平涨红了的脸,开口道:“皇上,此事怪不得孔世子,是臣妾一再相求, 孔世子才答应的。皇上要责罚,请责罚臣妾!”   郭珩又看向许承泽,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穿什么都好看。哪怕是件简单的圆领袍,也 让她穿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看着这样的阿黛拉,他实在是狠不下心来,但是见她把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一再给孔 清平开脱,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冷冷道:“你以为你逃脱的了吗?你的事,待会儿再说!”   郭珩又看向孔清平,“清平,你是朕的表弟,看在你爹和你娘的面子上,就饶了你的死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罚你禁足十天,不许出门,不许入宫。十天之后,就任吏部侍 郎一职,听到了吗?”   “是,臣弟领旨,臣弟谢过皇上不杀之恩。”   孔清平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还好皇上相信他跟公主没有什么。那个吏部侍郎,反正他也是 想去试试的。   他跪着没动,低声道:“皇上,可不可以不告诉我爹我为什么受罚?”   如果告诉了他爹他是因为带贵妃娘娘出宫受的罚,他爹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到那个宁若虚 就是宁贵妃。此事就更加麻烦了。   但听孔清平这么说,他一挑眉头,故意道:“为什么不能说?” 第96章 惩戒【二更】   孔清平皱着眉头,无奈的只得说了实话,“皇兄,今天我爹见过公主,但是不知道她的身 份。如果您告诉我爹我受罚的真相,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郭珩想起孔庆书的脾气,确实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得知孔清平跟宫里的嫔妃不清不楚,定 然不会饶了他,恐怕就不是禁足十天这么简单了,一年不让他出门都有可能。   孔清平是自己的表弟,郭珩清楚他的性子,虽然调皮顽劣了些,但说他跟阿黛拉有点儿什 么,他是不相信的。而且,宁贵妃偷偷出宫的事儿,事关大梁内宫的清誉,郭珩怎么可能让第 四个人知道呢?   “朕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你现在可以走了。”   “是。谢皇上。臣告退。”   孔清平看了许承泽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许承泽知道,他是让自己自求多福。   郭珩看在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一阵范堵,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俩人都如此放肆,自己没看 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   再看许承泽身上的那件衣服,更觉得碍眼。   他提高声音叫道:“阿莲,伊娜,给你主子沐浴更衣!”   “曰 ,,   疋。   许承泽知道郭珩心情不爽,老老实实的去沐浴。   直到许承泽沐浴的时候,伊娜和阿莲才敢开口说话。   “公主,您是怎么遇到皇上的?”   许承泽现在满心的都是后悔,听伊娜问她,无奈道:“是我大意了,不该在门口跟孔世子 说话,正好被皇上装了个正着。”   主要是因为孔清平对他生了生疏之心,他很想挽回,没考虑那么多。此时他也挺后怕的, 万一不是被郭珩撞见,而是皇后,或者是后宫的哪个嫔妃,就更麻烦了。   “啊? ”阿莲瞪大了眼睛,“这么巧?您不是说皇上事多,不会到宁和宫来吗?”   许承泽苦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事情都办完了。”   伊娜冷声道:“依奴婢看来,皇上根本就是对公主念念不忘,公主,您以后可千万不要再 出宫了。奴婢可受不了这担惊受怕。”   阿莲附和,“是啊公主,您不知道,奴婢跟伊娜都要急死了,又不敢出去打探消息。”   许承泽没有回答。他出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短时间可以不出宫了。但也要看曲乐意事情 办得如何,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不再出宫,如果有困难,说不定……   他对上伊娜和阿莲劫后余生般的神情,叹了口气,如果有事,还是等下次于师兄进宫,请 他帮帮忙吧!   “伊娜,阿莲,你们放心,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出去了。”   1,,   阿莲跟伊娜总算放下心来。   许承泽梳洗一新,重新回到宁和宫正殿,只见郭珩手里捧着茶,眼睛看着窗外,神情十分   落寞。   他是皇上,享有无上的地位和权力,却也更加寂寞和孤独。   许承泽心里一紧,这个男人总是让他心疼。   他上前几步,重新跪下,“阿黛拉请皇上责罚。”   郭珩被他唤回神智,目光缓缓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许承泽已经穿戴一心,特意穿了件淡绿色的衫子,头上戴了上次郭珩赏赐的翡翠发簪。 郭珩的视线由上往下,只见阿黛拉低着头,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他的目光变得 深沉,这个女人,总是会挑动自己柔和的情绪。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看了眼跟在阿黛拉身后的一娜和阿莲,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关上   门。”   阿莲和伊娜互相看了一眼,只是迟疑了一下,郭珩就突然爆发了,他一把把手里的茶杯扔 了出去。   “朕让你们出去!你们没听到吗?”   茶杯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咕噜噜的滚到了许承泽的膝盖前。阿莲要去捡,许 承泽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阿莲和伊娜这才退了下去,轻轻关上了门。   郭珩见人走了,起身走到许承泽面前,绕着他的身子转了两圈。许承泽不敢抬头,但仍能 感受到郭珩射在他身上的喷着怒火的目光。   郭珩见许承泽老老实实的低头跪着,心里的火气更甚。   “抬起头来!”   许承泽一抬起头来,下巴就被郭珩狠狠捏在了手里。   “朕再问你一次,你究竟为什么出宫。”   许承泽对上郭珩的目光,第一次心里涌上惧意,他从来没见过神情如此狰狞的郭珩。更让 他纠结的是,郭珩不相信他的理由,那他要怎么说呢?真话不能说,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别的借 □。   “你怎么不说话了?嗯?跟一个男人出宫,还穿他的衣服?在宁和宫门口拉拉扯扯……朕 的宁贵妃,你真是好样儿的!”   郭珩俯下身,眯着眼睛看着许承泽,捏着他下巴的手更加用力。   许承泽相信,不用到明天,他的脸上就会有青紫的印子。好在这几天不用晨昏定省,不然 宫里人见到他的这副样子,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儿。   郭珩似乎意识到阿黛拉被自己捏着是说不了话的,悻悻的放开了他。看到他雪白的脸上深 红的印子,有刹那间的后悔,但马上又让自己硬起心肠。   “你说!”   “皇上,臣妾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臣妾来到大梁已经将近两月,除了这皇宫,哪里都没有 去过。而这宫里又这么无聊,所以就想出宫去看看。”   不想骗郭珩,可又不能说实话。许承泽只能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郭珩不相信,他 也没有办法了。郭珩要治他的罪,他也只能受着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笃定,郭珩应 该不会为难他。   “哼!只是想出宫看看?就这么简单?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郭珩坐到椅子上,身子前倾,死死盯着许承泽。   许承泽尽可能坦然的看着郭珩。   两个人不知道对视了多久,郭珩猛地站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大声道:“来人!”   “皇上,您有何吩咐?”   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了。   郭珩道:“传旨下去,阿黛拉公主不守宫规,着禁足一个月,不许进出宁和宫!如有违抗 ,按抗旨论处!”   郭珩说完,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是!”   水云答应着,心里却在嘀咕,皇上不是特别宠爱贵妃娘娘吗?这是怎么了?居然发这么大 的火!小两口吵架了?这么严重?   他心里充满了好奇,却不敢打听。   他走进正殿,见宁贵妃依然跪在地上,他连忙上前扶起她。   “贵妃娘娘,皇上已经走了。您快起来吧!”   跪了这么久,许承泽的腿已经麻了,还好有水云的搀扶,不然他怕是一步也走不了。   伊娜和阿莲进来,就看到许承泽在水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路的样子,她俩连忙围上去 ,齐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皇上他欺负您了?”   听了这话,水云只想翻白眼,你们即便是来自南疆,皇上偏宠你们主子,你们也不能如此 说话吧?   许承泽艰难的在椅子上慢慢坐下,这才道:“谢谢水云公公了,我没事儿了。”   水云笑了笑,“公主,刚才皇上说的,您都听到了吧?这一个月来,您就委屈一下吧!不 要让奴才们为难。”   许承泽点头,“公公放心,本宫一定谨遵皇上的旨意。”   水云看着许承泽苍白樵悴的脸色,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皇上虽然禁了您的足,但 心里还是有您的,不然也不会一见到您女扮男装,就让奴才们守住了附近的路口,不让外人看   到。”   许承泽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郭珩身边居然一个下人都没有。刚才他确实冒失了,还是郭 珩想的周到。不得不说,水云告诉了他这一点之后,刚才被郭珩怒斥的难过缓和了很多。   水云间许承泽脸色好转,后退了一步,朗声道:“娘娘,奴才告退。”   许承泽道:“阿莲,送送水公公。”   阿莲送水云出门,手里暗暗捏了两块银子。   “水公公,这是奴婢的一点儿心意,谢谢您对我们主子的照顾。”   水云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在这宫里,想要收买他的人多的是,有些人的银子他不屑收,而 有些人的银子他不能收。宁贵妃现在圣眷正隆,阿莲跟伊娜是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不比宫里的 一般侍女。而且,他看得出,伊娜和阿莲是真的忠心于宁贵妃,他敬佩这样的下人,所以,阿 莲的银子他不能收。   水云沉下脸来,“阿莲姑娘,您这是瞧不起杂家?杂家是真的敬重娘娘,你的银子杂家不 会收的。”   阿莲见他态度坚决,只得收了银子,真心实意的说了声谢谢。   回到屋里,伊娜正在给许承泽往脸上擦药。   伊娜一边擦,一边吐槽。   “公主,这皇上也太不像话了!您不过是出了趟宫,也没做别的,他居然就这样对您。他 用了多大的力气啊!这儿,这儿都肿了,明天肯定会起青的。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真是枉费 了公主对他的一番心意。公主,奴婢看,您就老老实实在宫里好了,不要去见他,也不要为他 废寝忘食了。”   许承泽垂下眼帘,低声道:“伊娜,你不要说了。皇上已经十分宽宏大量了,他禁我的足 ,也是为了我好。如果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第97章 解惑【一更】   听许承泽这么说,伊娜沉默了。许承泽说得对,皇上已经对他网开一面了。偷偷出宫这样 违反宫规的行为,只是禁足一个月,这样的惩罚根本不算什么。   “公主,您疼吗?”   伊娜小心的给许承泽在脸上涂药,阿莲帮不上忙,只是在旁边红着眼圈看着。   许承泽冲她挤出一个笑容,“不疼。”   伊娜撇撇嘴,气道:“还不疼?皇上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这么快就紫了,还好没有破皮 ,不然就破相了。奴婢看,男人都不可靠,嘴上说着喜欢,其实根本就是骗子!他要是真喜欢 你,怎么舍得下这么狠的手?”   许承泽无奈的垂下眼帘:“伊娜,是我做错了,怪不得皇上。”   伊娜见许承泽的样子,知道他对皇上情根深种,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她心里乱糟糟的, 可惜公主是假的,是男人,不然两情相悦岂不是好事一桩?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给许承泽的脸涂完药,伊娜又给许承泽挽起裤子,查看他膝盖的情况。从许承泽进宫以来 ,从来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伊娜先把药抹在手上,搓热了,再把手捂在他的膝盖上。   阿莲在旁边看着,突然眼里掉下一滴泪来。   许承泽被吓了一跳,连忙道:“阿莲,你怎么了?”   伊娜转头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的嫌弃道:“你哭什么?”   阿莲抹了把脸,喃喃道:“奴婢就是觉得公主冤枉,明明是为了皇上好,皇上却不领情。 公主,如果您能出宫,就不要再回来了吧?以您的本事,定然能出人头地,何必困在这宫里呢 ?,,   伊娜听了许承泽的话,沉默了。阿莲说的对,如果许承泽可以离开皇宫,真的可以不用回 来。就不用像现在这么为难了。   许承泽出宫这么长时间,她确实想过,万一许承泽不回来了,她跟阿莲该怎么办。想来想 去,横竖都是一个死罢了。说实话,看到许承泽回来的那一刻,她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许承泽还真没想过不回来,皇宫虽然像个牢笼,但这里有他最在乎的人。   他泽淡淡道:“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小成子和小安子,还有其他人怎么办?”   伊娜和阿莲齐齐看着他,许承泽叹了口气。   “我确实想离开这里,但不是现在。阿莲,伊娜,你们放心,如果我真的要走,不会瞒你 们,我会带你们一起走。”   “公主!”   阿莲的眼泪又留下来了,“是我们连累了你。”   “胡说什么?”许承泽嘴上说的严厉,其实语气异常温柔,这俩女孩子因为他担惊受怕, 或许还会失去性命。只希望郭珩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信守承诺,饶了她们的性命。   “阿莲,我饿了,去做点儿好吃的吧!”   阿莲听了许承泽的话,立即站了起来,拿袖子抹抹脸,“奴婢这就去。”   许承泽的腿擦了药,又吃了饭,换了衣服,躺到床上,这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这一天 过得太过跌宕起伏,此时才感觉到后怕。   这一次出宫的行动太过仓促,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总体来说结果是好的。希望 如意哥不辜负自己的期望,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或许是白天太累了,许承泽靠在床头就睡着了。   伊娜进来,轻轻的给他盖上被子,放下床帐退了出去。   或许是生物钟已经习惯了,或许是心里有事,许承泽在丑时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掀开床帐想看看什么时辰了,阿莲掌着灯进来了。阿莲见许承泽醒了,先是一愣,随即 道:“奴婢正要来叫醒公主,没想到您醒了。”   许承泽哑着嗓子道:“什么时辰了?”   “马上丑时了。”   “哦,给我收拾收拾,我要去见皇上。”   “曰 ,,   疋。   阿莲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想说句劝阻的话,却又知道许承泽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 只得让伊娜进来,给他化妆。   许承泽生怕迟到,一个劲儿的催促,却又拗不过阿莲和伊娜,喝了小半碗燕窝羹,这才出 了门。   昨天虽然只是一场小雨,但一场秋雨一场寒,晚上出门,比前两天冷的多。好在阿莲给他 准备了厚厚的大氅,倒是不冷。   虽说皇上下令贵妃娘娘禁足一个月,但他并没有下令让侍卫圈禁,所以许承泽出门的时候 还是跟往常一样容易。   他急急来到太液池边,果然,郭珩已经在了。   他上前行礼:“卑职来迟了,请皇上责罚。”   郭珩仿佛没有听到,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许承泽没有起身,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 孤独寂寞,让人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珩才回过身来,看到许承泽,心里一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起来吧!”   “谢皇上。”   下午跪的太久,当时不觉得什么,但是睡了一觉起来,许承泽就觉得两个膝盖酸疼酸疼的 ,走起路来特别僵硬,膝盖里像是长了东西,仿佛能听到咔吧咔吧的响声。   在伊娜和阿莲面前,他极力的忍耐着,生怕两人阻拦自己。   此时跪了这一会儿,膝盖冷疼,僵硬,他居然有点儿站不起来。   郭珩见他起身好像特别艰难,还没站稳,身子就是一个趔趄,仿佛要摔倒。   他的行动快于意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扶住了于七。他突然发现,这个于七身上居然有 种很好闻的味道,这味道还十分熟悉。   他不动声色的深深吸了一吸,越发肯定。他心里可以肯定这个于七是他身边的人,也更加 疑惑,究竟是谁呢?   许承泽被郭珩扶起,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卑职谢过皇上。”   郭珩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膝盖有伤。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儿?”   许承泽哪里敢说是跪的多了?   “回皇上,今天下午训练的时候,受了点儿小伤,不碍事的。”   郭珩眼睛眨了眨,知道他没说实话。什么伤会伤到膝盖?   这人总是在骗自己。郭珩心里有气,但看到他的这副强打精神的样子又觉得心疼。心疼? 郭珩猛然一惊,他是个男人啊!而且一直在藏头露尾,自己怎么会对他心疼?   他退后一步,再次审视眼前的于七,虽然眉眼十分漂亮,但黝黑的肤色,颌下的短须,都 提醒他他是个男人。   郭珩叹了口气,最近宫里事务太多,自己太累了吧?   他稳了稳心神,淡淡道:“既然你腿上有伤,咱们就坐着聊吧!”   “是。谢过皇上。”   水云早已在石凳上放了棉垫,所以坐下也不觉得凉。   许承泽老老实实坐着,等着郭珩发话。   郭珩也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太液池,才缓缓开口。   “今天下午,嘉悦侯进宫,答应了出任太子太保,而他儿子孔清平,也答应了出任吏部左 侍郎。”   许承泽心里一喜,没想到孔庆书如此雷厉风行,信守承诺。就连孔清平也入了朝,出宫这 一趟,实在是值得。   “皇上,恭喜您。有嘉悦侯父子入朝帮您,朝中一定会有新的局面的。”   许承泽抬头看看郭珩,这么大的喜事,郭珩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皇上,您不开心?”   郭珩站起来,背对着他,看着太液池的方向,好一会儿才道:“朕惭愧,说服他们入朝的 不是朕。朕不知道,他们父子入朝,究竟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皇上您啊! ”许承泽急了,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一晃,扶住石桌才站稳 了。   “是吗?为了朕? ”郭珩转头看着他。   “当然。”许承泽连连点头,“皇上,众人皆知,嘉悦侯性子耿直,看不惯严政的霸权横   行,还有对先皇的失望,所以才退出朝堂。他这样的人,如果仅仅是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重 回朝堂,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是看到了皇上的才能,皇上的努力,知道皇上是值得辅佐之人, 才会入朝的。”   “是吗?”   许承泽目光坚定,“是的。卑职认为就是。”   郭珩脸上终于浮上点点笑意,随即眼神又暗淡了下来,“你此话虽然有理,可朕总是觉得 朕……”   无能两个字在郭珩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他无法在别人面前承认自己还比不上一 个女人。阿黛拉跟着孔清平出了趟宫,见过孔庆书之后,孔庆书父子就双双同意入朝为官。要 说这其中没有发生什么,说什么他也不会信。而且他能看出,孔清平对阿黛拉的感情没有那么 单纯。当然,对于两人的清白,他丝毫不怀疑。   许承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凭着对郭珩的了解和今天发生的事,他大概能猜出郭珩心里 的想法。   “皇上,不管是谁说了什么,孔侯爷跟世子愿意入朝都是一件好事。如果您能让他们看到 您的圣明之处,何愁他们不是真心实意的帮您?等他们对您心悦诚服的时候,您又何必在乎他 们为什么帮您?”   郭珩不得不承认,他被他说服了。 第98章 你喜欢的人【二更】   “是这样吗?”   郭珩看着于七清澈见底的眼睛,突然有了信心。是啊!哪怕是阿黛拉说服了孔庆书父子, 他们能否能忠心,是否会长久的跟随辅助自己,不是还要看自己的能力吗?   对此,他当然有信心。   郭珩的心情好了起来,才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张,放在桌上。   “于七,这是大梁国上下上千名官吏的名字,职务,入仕前的功名,家世,擢升原因,还 有性格,婚娶情况等等等等。你先拿回去看,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以后来问朕。”   没想到郭珩的动作这么快,或许,他早就有准备了。只是,他准备的这么详细,想要做什 么呢?   他干脆把疑问问了出来,“皇上,您不是这几天才开始准备的吧?”   郭珩笑道:“不错。于侍卫真是聪明。朕也不瞒你,在今年初就开始准备这份官员名单了 。主要是为了从中筛选那些不是严政阵营,又有能力的人。官员太多,这项工作十分艰难。好 在就在前几天,全部完成了。”   许承泽拿起一页,粗略一看,入眼是整整齐齐的楷书。   他惊讶的抬起头来,“皇上,这是您的手笔?”   郭珩更加惊讶了,“你居然能认出朕的笔迹?”   许承泽意识到,自己又忍不住暴露了。   他垂下眼帘讪讪道:“卑职有幸见过皇上的笔墨。”   自己最近几年很少写小楷了,他怎么能够见到呢?郭珩早就不信他的胡扯了,却也不点破 。只是道:“朕只是写了前面几页,是朕在酌量的人。后面的都是让清平抄写的。于侍卫,这 些资料可是大梁国的机密,你可要妥善保管。”   “卑职明白。”   即使郭珩不说,许承泽也知道这份资料对于大梁的重要性。   难怪孔清平时不时的入宫,恐怕看望怡老太妃只是个幌子,目的就是帮助郭珩完成这份资 料。或许,没有自己的游说,他们父子也会入朝,而自己的一番说辞,不过是让他们更快的做 出了决定。   不管怎么说,他们能入朝帮助郭珩都是一件好事。   许承泽仔细的把纸张叠好,放到了怀里。   “皇上,卑职定不负所托。”   郭珩看着他慎重仔细的模样,心中一动。   “于侍卫,你喜欢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会问这个,抬起头来的样子有些呆。   郭珩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朕只是好奇。”   许承泽看了郭珩一眼,心道,其实那个人就是你呀!长相英俊,内心坚韧,但更让他心动 的是那一份难得的温柔,无论是对老百姓还是身边的人。   他还有很多词句来夸奖郭珩,但只用了一个词。   “他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   郭珩清楚的看到了于七眼底的那一抹柔软,对他喜欢的人更加充满了好奇。   “你们在一起了吗?”   许承泽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皇上,卑职喜欢的人,如天上的明月,高洁尊贵,卑职配不上他,卑职也不奢望,只要 能陪着他就好了。”   郭珩深吸了口气,没想到他爱的如此深沉。   “你甘心吗?她早晚会嫁人的。到时候,你想陪着她恐怕都不能够了。”   许承泽笑起来,“皇上说的对,所以,我才更加珍惜在他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尽我所能 的对他好。等哪一天离开他的时候,才不会后悔和遗憾。”   郭珩看着他脸颊边的梨涡一闪而过,心头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他感叹道:“于侍卫是个痴情人啊!”   皇上下旨宁贵妃禁足一个月,而他之后再也没来宁和宫。许承泽习惯了冷宫的生活,每天 读书写字,对着郭珩给他的资料研究一番,并不觉得哪里不适。而且他在晚上可以见到郭珩, 也不觉得如何想念。   更让他放心的是,他回宫之后的第二天晚上,于秋远就来见他了。   于秋远虽然踪迹不定,但他想要见他的时候,他总能及时赶到。   听了许承泽让他做的事儿,他冷哼了一声,“小泽,你真的铁了心的要帮那个皇帝?” 许承泽坚定的点头。   “师兄,只有皇上才能给许家翻案,才能给二哥报仇!”   于秋远长叹一声,“好,我帮你!”   有了于秋远的承诺,许承泽觉得自己要做的事一定能成功!   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天天凉了,但是秋高气爽,阳光分外明媚。   这日许承泽在桌前坐了得有一个时辰,便走到窗边站一站。   阳光正好,从半开的窗子里照进来,照的身上暖融融的。   他刚在窗边站定,就听阿莲气呼呼的说:“伊娜,这宫里的人真是势利眼。之前咱们公主 受宠的时候,那些管事太监、嬷嬷见了我,哪个不是上赶着巴结,我要什么都有。现在皇上没 怎么来宁和宫,他们就冷冷的不理人了,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伊娜的声音依然清冷没有起伏,“你管他们做什么?你要什么他们不给你了吗?”   阿莲冷哼了一声,“他们敢不给我吗?上次有个太监为难我,正好遇到水云公公去拿东西 ,给我解了围。再看那些太监,呵呵,真是……”   “没想到水云是个懂事的。”   “是啊!皇上这么久没有来宁和宫了,但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关照咱们。”   许承泽也承认,水云确实有两下子,要不然怎么会坐上大内总管的职位?   郭珩不来宁和宫,许承泽知道原因。一个是因为自己骗了他,他心有不甘。更重要的是最 近朝事太多,郭珩根本顾不过来。   孔庆书父子入了朝,职务跟严氏父子平起平坐,辈分也一样。真是跟严政斗了个旗鼓相当   他们做的甚至比郭珩和许承泽预想的还要好。朝堂之上,只要是对严政一党有力的,他们 都反对,只要是对皇上有益的,他们都支持。   严政自然不服,但他的学问比不过在家里韬光养晦将近二十年的孔庆书,严成才更是无法 跟孔清平相提并论,他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纨绔,只要一张嘴就被孔清平贬的一无是处   孔清平年轻,初出茅庐,口舌锋利,往往会把严政一党大人怼的哑口无言。   严氏一党人多势众,孔庆书却也不急不躁,仔细的分辨朝中各人,拉拢那些不齿严政为人 ,想要一心为大梁的朝臣。   明里有孔庆书和孔清平,暗里有许承泽对朝臣的分析,郭珩提拔了好几个不是严党的官。 都放在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但又比较重要的职位上。   郭i行再也没有来宁和宫,许承泽晚上还是会见到他,但许承泽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他忍不住猜测,每天晚上,郭珩是在哪个嫔妃那里留宿呢?他对她们是不是也这么温柔? 皇后的案子很快就结案了。下药者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彩月,她从小服侍皇后,见不得皇上 冷落皇后,擅自下了药。彩月认罪之后,便畏罪自杀了。   宗人府认为,彩月死了,皇后是清白的。   因为不是皇后主使,再加上有太后和太师求情,郭珩只能给她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禁足 了她一个月,宫中事务暂由林贤妃协助打理。   而今天,该是皇后解禁的日子。她在禁足期间,皇上是不是也没有去看过她呢?   想到这里,许承泽猛地惊醒,自己怎么跟个女人似的?你是男人,你跟郭珩没有结果的! 许承泽不停的告诫自己,但他心里依然酸涩的厉害,难受的很。   许承泽紧紧攥了攥拳,忍住了眼中的热涨。   他不得不承认,哪怕天天能在晚上见到郭珩,他还是想念他,尤其是想念他带着淡淡龙涎 香的怀抱。   突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有太监高唱到:“皇后娘娘懿旨到!”   许承泽连忙出门跪下领旨。   “皇后娘娘口谕,明日是九九重阳,又是太后六十大寿,着后宫所有嫔妃入慈宁宫祝寿, 晚上在荣华殿赐宴,钦此。”   “臣妾领旨。”   许承泽起身接过圣旨,心道,今天皇后解禁,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也实在是巧。说实话 ,即便是没有皇后的旨意,他也必须要去。而皇后下这道懿旨,更多的是显示自己皇后的地位 吧!   传旨的太监走了,阿莲道:“太后的寿宴呢!公主,咱们是不是该送份寿礼?”   “呃……好像是该送。”   阿莲皱起眉头,“送什么好呢?”   许承泽也头疼起来。   他没有娘家在这里,除了宫里发的例银,他根本就一毛钱都没有。他现在能拿出手的,出 了进宫时穿戴的衣服首饰,没有别的了。虽然皇上时不时过来,有时候会带点儿东西,但都是 些小玩意儿,还真没有过什么值钱的赏赐。   他的几件首饰,如果拿出宫去,能卖几个钱,但要给太后当寿礼,就不够格了。   伊娜也想到了这些,冷声道:“大梁国不是有句话吗?礼轻情意重,公主您去就是心意了 ,还用送什么东西?”   “是啊!公主,奴婢看,皇后下这道旨意,就是想看您的笑话吧?” 第99章 太后寿辰【一更】   许承泽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就像伊娜说的,送什么都只是一份心意而已。   如果皇后算准了他没有什么做贺礼,想看他的笑话,那就随了她的意好了。   他想得开,但有人却生怕他为难。   刚刚吃过晚饭,水云亲自过来了。   “贵妃娘娘,明儿个是重阳节,皇上知道您要去太后那儿,特意命奴才给您准备了一份贺   礼。”   说着,让人把贺礼拿了上来。   一名太监把蒙着红布的贺礼放在桌子上,就退了下去。   许承泽以为郭珩还在生自己气,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想到了。他心里泛起一股甜蜜,连忙 又把它按了下去。   他没当场打开红布,只是道:“水云,回去帮本宫谢谢皇上。就说皇上的心意本宫收下了   ”   〇   水云笑着点头,告辞之前却小声道:“娘娘,皇上并没有忘记娘娘,他是皇上,有时候也 是身不由己。”   许承泽见水云一副安慰的表情,不禁怀疑,难道郭珩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水云像是猜到了许承泽的想法,补充道:“娘娘,这份礼物,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您可不 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心意。”   说完,他这才带着笑意走了出去。   伊娜和阿莲没想到皇上居然这么有心,齐齐围了上来。   阿莲好奇的盯着桌子上的盘子,道:“公主,快打开看看,皇上送了什么?”   许承泽笑道:“这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太后的。”   虽是这么说,他也很好奇,便拉开了红布。   洁白的磁盘上握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雕成一个人参和如意的形状,寓意人生如意。   这么大一块翡翠,玉质剔透,雕工精致,是上好的贡品。   不说阿莲瞪大了眼睛,就连许承泽都十分吃惊。皇上居然把这么好的一块玉给了他,明天 去参加太后的寿宴应该不会尴尬了。只是会不会让某些人不高兴呢?   许承泽又一想,反正自己已经是这个宫里格格不入的存在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想到这里,他倒是释然了。   今晚不是跟郭珩相约的日子,宁和宫早早就熄了灯,陷入了寂静之中。   许承泽一早就被阿莲叫醒,开始梳妆打扮。   阿莲一边给他梳头,一边道:“公主,奴婢今儿一定把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您艳压群   芳。”   许承泽闭着眼睛还没睡醒,听了她这话,轻轻抬起眼皮白了她一眼。   “不许。简单点儿就好。”   伊娜在旁道:“咱们公主不用打扮也是这宫里最美的。”   “对对,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浓妆艳抹总相宜,说的就是咱们公主了。记得上次公主病了 ,没有梳妆,皇上看着公主那眼神,哎呀,满满的怜惜啊!只是皇上好长时间没有来了。公主 ,您前天晚上见他,他有没有提过您?”   许承泽苦笑,自己是不是太宠这两个人了,搞得她们八卦到自己跟皇上身上来了?   “你们出门可不要乱说话。”   “奴婢当然知道。”阿莲把一只金钗插到发间,“奴婢不会给公主惹麻烦的。”   “那样最好了。”   一大早,先去了坤宁宫。在坤宁宫门口许承泽遇到了林贤妃、刘淑妃还有其他的嫔妃,他 的品佚最高,众人先向他行了礼,才结伴进了坤宁宫。   这是皇后被禁足一个月之后,第一次接受宫里嫔妃的拜见。看来是好好打扮过了,穿着大 红色的锦缎凤袍,头上带着凤冠,脸上涂了厚厚的粉,装扮的唇红齿白。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 笑容,态度依然雍容华贵,仿佛之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般。   “众位嫔妃都起来吧! 一个月没见,大家都还好吧?”   皇后一开口,许承泽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看来,禁足这一个月她长进了不少。   林贤妃在皇后禁足期间负责后宫事务,因此她率先开口。   “回皇后娘娘,最近一个月宫里诸事太平。”   “太后的身体如何?”   “太后身体康健,只是挂念皇后您。”   皇后的眼圈有点儿红,她低头拭了拭眼角,才道:“太后仁慈。这一个月辛苦贤妃娘娘了 ,本宫解了禁,贤妃娘娘可以好好歇息了。”   “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上最近可好?”   “回皇后娘娘,皇上最近忙于国事,自从娘娘禁足,再没宠幸后宫嫔妃。”   “哦?”   宫里的消息,皇后如何不知?但她疑惑的模样完全不似作伪,目光扫过在场的嫔妃,最终 落在许承泽身上。   “贵妃娘娘,皇上也没有去你那儿吗?皇上不是最宠你吗?”   皇后这话说完,许承泽发现刘淑妃和她身边的两个嫔妃轻轻的撇了撇嘴。皇后这是给他树 敌吧?皇上有没有来宁和宫,他不相信她们不知道。或许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许承泽苦笑一声,“皇后娘娘真是抬举臣妾了,臣妾也是一个多月没见过皇上了。”   “哦?皇上怎么舍得?”   “是臣妾惹了皇上生气,臣妾该得的。”   皇后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心道,宁贵妃,你也有今天!   她淡淡道:“皇上心怀天下,不是沉迷美色之人,是国家和百姓的福气。各位姐妹,本宫 是大度之人,无论皇上宠幸谁,都是咱们的福气。只有咱们后宫团结一心,不让皇上分心,皇 上才能安心处理朝政,才能成为一代圣君。”   众嫔妃齐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我等一定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对于众妃的表现很满意,“原本该是早上去见太后的,只是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就让 她老人家好好睡一觉,咱们下午再去打扰她老人家。太后的寿辰,又是重阳佳节,皇上定会去 慈宁宫,众位姐妹可要打起精神来呀!”   “曰 ,,   疋。   “那各位姐妹先回去,咱们晚些时候再见了。”   “曰 ,,   疋。   众位嫔妃都起身离开,皇后却道:“贤妃和淑妃娘娘请留步,本宫有事相商。”   刘淑妃眼中有惊讶更有欣喜,林贤妃却是看了许承泽一眼,才答了声,“是。”   许承泽猜皇后留下林贤妃和刘淑妃,应该是想过问这一个多月来宫里发生的事务。虽然她 的耳目众多,不会不知道,但那是暗地里的,摆不上台面。把这两人留下问一问,便是明正言 顺了。再者,她这一举动也是告诉其他嫔妃,她跟自己并不亲近,如此以来也让那些想要靠近 自己的嫔妃好好想想。   其实皇后真是多虑了,虽然她进宫以来确实有妃嫔到她的宁和宫求见,但除了林贤妃和刘 淑妃,他谁都没见过。不是他看不起那些嫔妃,实在是他身份尴尬,不想跟她们过多牵扯。 回到宁和宫,伊娜和阿莲吃惊于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许承泽笑道:“皇后说了,下午直接去慈宁宫祝寿即可。”   阿莲撇撇嘴,“早知道下午才去慈宁宫,奴婢就不那么早叫你起床了。”   许承泽笑笑,“不去慈宁宫,也要去坤宁宫啊!你以为咱们还是住在冷宫,不用晨昏定省 吗?”   阿莲感慨,“还是住在冷宫里好啊!清净。”   许承泽点头,“确实是,我也挺想回去的。咱们的白菜和萝卜还在吗?”   “在的,在的。奴婢经常带着小安子和小成子去浇水,白菜和萝卜长的都很好。”   “那就好。”   许承泽想着晚上郭珩也要去慈宁宫,心思突然乱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晚上还是会见到 郭珩,为什么现在这么不淡定了?坐下想了半天,才明白,晚上他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而白 天,他是郭珩的宁贵妃。   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的心意有没有变。可是,即使没变又如何?又或者,一个月不见, 他早忘了自己?   这一天,许承泽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他居然是那么迫切的想要见到   郭珩。   好不容易到了申时,许承泽才带着伊娜和阿莲出了门。   今天是太后的寿辰,慈宁宫装扮一新,就连进出的宫女太监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皇后带着众妃嫔行礼,“臣妾见过太后,太后万寿金安。”   太后难得穿了件紫红色的外衣,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都起来吧!给众位娘娘看座。”   皇后紧靠着太后坐下,笑道:“太后这一装扮,越发年轻了,把臣妾都比下去了。”   太后年轻时自然是美人,即便是现在年纪大了,因为保养得宜、风韵犹存,更是有种优雅 沉稳的气度。   看得出她今天的心情很好,“今儿虽然是哀家的生日,但原本不想劳动你们,也不想破费 。谁知皇上和皇后不肯,非要给哀家大办一次。这劳师动众的,哀家真是过意不去。”   皇后笑道:“太后说哪里话?今儿可是您的整寿,这日子又好,是重阳佳节,即给您祝了 寿,又过了节,您要是过意不去,就当这宴席是过节摆的,只是顺便给您过生日就好。”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春儿真会说话,既然是顺便给哀家祝寿,那哀家心里就舒坦了。” 太后和皇后旁若无人的说这话,许承泽知道,太后这是要告诉众人,皇后虽然犯过错,但 还是这一宫之主。 第100章 寿宴【二更】   许承泽低头喝着茶,对于谁当皇后都无所谓,只要她是真心实意对郭珩的就好。   却听太监一声高叫:“皇上驾到!”   说笑的嫔妃全都住了声,齐齐站起身来,连太后也站了起来,下了台阶。   一阵脚步声响,郭珩率先走了进来。   他在殿中站住,先抱拳给太后行礼。   “儿子给太后请安,祝太后福寿延绵。”   说着,让水云端了个盘子上来。   “太后,这是儿子的一点儿心意,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郭珩把红布一拉,露出了下面的如拳头大的白玉蟠桃。白玉晶莹剔透,散发着润泽 的光,更加难得的是,桃子的顶端是天然的红色,真的像蟠桃一般。   太后笑得脸上像是开了一朵花,连连道:“皇上有心了。快,快坐下!”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下人拿了板凳过来,怡怡放到了皇后的旁边。郭珩谢了坐,毫不迟疑 的坐下了。   从郭珩一进门,众人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许承泽也不例外。白天跟晚上,总是不同的。 或许是跟于七见面的次数增多,或许是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心防,晚上的郭珩是放松的,从 不忌讳自己脆弱的一面。有时候许承泽有种错觉,他不是皇帝,还是自己小时候的那个玩伴。 而白天的郭珩,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皇帝冠冕,带着淡然疏离的笑容。这些是他身份的象 征,也仿佛是他的盔甲。他是大梁的皇帝,是百姓的信仰,是后宫妃嫔的期盼和指望。   这样的郭珩,更让许承泽炫目,更让他想要靠近。但是此时,他是他的贵妃,只能这么看 着,强迫自己恪守住应有的本分。   严氏见皇上坐下了,笑道:“看了皇上的礼物,臣妾的贺礼有些拿不出手了。不过,今儿 是太后的寿辰,无论臣妾送了什么,都是臣妾的一份心意,还请太后不要嫌弃。”   太后故意撇了撇嘴,冲着郭珩道:“皇上,你听听,好像我是那嫌贫爱富的老太婆一样。   ”   这话说的满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许承泽不得不承认,太后虽然年纪大了,却心思敏锐,比皇后还会说话。   笑过一场,皇后才让人把东西拿了上来。   皇后送的是一幅送子观音图,许承泽只是远远看着,也能看出此画应该是大师手笔,笔锋 圆润,无论是慈眉善目的观音,还是小小的孩童,都是栩栩如生。   太后把画拿在手里,赞不绝口。   “春儿总是知道哀家喜欢什么。只是,哀家不止喜欢这画,更喜欢你们给哀家添几个孙子 孙女儿。”   皇后的脸蓦地红了,羞赧的低下了头。   太后的目光在在场的嫔妃脸上扫过,笑道:“不光是皇上,你们也要加把劲儿呀!咱们大 梁子嗣单薄,就靠你们了。”   皇后矮身行礼,“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皇后行了礼,其他妃嫔自然不能坐着,也齐齐行了礼。   皇后送了礼之后,后面的林贤妃送了一副绣品,刘淑妃送了金如意,后面的妃嫔也都一一 送了贺礼,许承泽混在众人中把贺礼送了出去。   太后都一一点头道谢,看不出偏颇。只是当看到许承泽的礼物时,目光闪了闪。   许承泽低着头,并没有看到。   他才要退下,就听皇后道:“贵妃娘娘这贺礼,本宫看着眼熟的很。”   说着,她伸手把那块玉拿到了手里把玩,随即肯定道:“这块玉……不是金岳国进贡来的 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承泽的身上,她们也很好奇,都说这个贵妃娘娘低调,而且听说皇 上已经一个多月没去过宁和宫,她手头怎么会有金岳国的贡品呢?   许承泽抬头看了眼想要看好戏的皇后,又看了眼郭珩,郭珩低着头喝水,看都不看他一眼   许承泽心里突然有些无趣,你让人送了这块玉来,好像对我余情未了,为何又对我视而不 见?   他干脆实话实说:“让太后和皇后见笑了,阿黛拉从南疆而来,手头没有什么好东西,实 在没有什么可以当作太后的贺礼的。此玉是皇上昨儿赏赐的,臣妾就借花献佛了,还望太后娘 娘不要嫌弃。”   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心道,皇上昨天才赏的,那就是给阿黛拉挣面子的意思了。原本还 想着皇上一个月没去宁和宫,是对她没了兴趣,看来,她们是想错了。   皇后看向皇帝,故意道:“臣妾就说嘛,皇上最疼贵妃妹妹了,这么好的东西,臣妾见都 没见过,您就赏了她。”   郭珩原本脸上淡淡的,听了皇后的话,脸上似笑非笑。   “皇后真是消息灵通,居然知道这是金岳国的贡品。”   皇后一时语塞,才要解释,皇上却像是毫不在意般,继续道:“朕得了这两块玉,原本是 想把两块玉都送给太后的,但又怕太后不肯都收下,所以才让宁贵妃转送给您。不过,虽然是 朕的东西,但也还是宁妃的一份心意。”   郭珩这么说,就是承认了这玉确实是他赐给宁贵妃的,而且还是专门让宁贵妃送贺礼的, 众位妃嫔的眼睛里有多了几分艳羡。   皇后见皇上就这么承认了,心里又羡又妒,但又怕皇上再问,只能转移了话题。   “太后,时辰不早了,春儿让人在赏春园摆了酒席。您就请赏个脸移驾过去吧!”   太后见她面色不变,说话得体,在心里点点头,这孩子终于沉稳些了。   赏春园里早已摆好了圆桌,上面酒水齐备,旁边站着伺候的宫女太监。   太后自然是上座,皇后和皇帝分作在她的身边,皇后旁边是宁贵妃,刘淑妃,林贤妃和郭 蕤,郭蕤虽然是皇子,但年纪尚小,因此也混在了女眷席上。   另一桌坐着昭仪,嫔什么的,许承泽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太后说了几句话,无非是皇上和皇后孝心拳拳,让她感动。   “皇宫里就是一个大家庭,皇上是哀家的儿子,皇后和众位妃嫔就是哀家的媳妇儿。哀家 老了,只希望你们能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后宫安稳,皇上才没有后顾之忧。”   众妃嫔自然只能点头称“是”。   皇后笑得如沐春风,看着皇上的眼神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许承泽坐在皇后身边,十分不自在。其实,无论让他坐在哪里,他都觉得不自在。   皇后先端起酒杯,道:“太后,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做媳妇儿的,就敬您一杯!”   她这么说了,所有的妃嫔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杯给太后敬酒。   太后笑着看了一圈,看到刘淑妃的时候,道:“淑妃有了身子,就不要喝酒了。”   皇后像是刚刚想起来,“哎呀,瞧我,忘了淑妃妹妹情况特殊。来人,给淑妃娘娘换杯酸 梅饮。”   一个月不见,刘淑妃的肚子已经微微鼓起,很有孕味了。她脸上的笑容更是美艳如花,隐 隐带着几分得意。   “谢皇后娘娘体恤。”   酸梅饮端上来,刘淑妃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开始的时候,许承泽还看了郭珩几眼,但是郭珩只是忙着跟太后说话,跟皇后说话,跟旁 边的林贤妃说话,跟郭蕤说话,就是不跟自己说话。   郭蕤早就看到了许承泽,但是自己娘亲一个劲儿告诫自己不要离她太近,不要扑上去,不 要叫她“贵姨姨”,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娘嘱咐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她的身边。   许承泽没有坐在角落里,周围都是言笑嫣然,但他就是觉得自己特别孤单,仿佛这席上只 有自己一个人一般。他不再抬头看郭珩,心里酸涩的厉害,他如今对我如此冷淡,当初为何要 招惹我呢?   许承泽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忍不住。他心里难受,抬手一杯酒,就咽下了肚。   “贵妃妹妹,该你了,该你给太后和皇上敬酒了。”   皇后喊了两声,许承泽都置若罔闻。   他身边的刘淑妃碰了碰他,低声道:“贵妃姐姐,皇后喊你呢!”   许承泽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皇后。   皇后掩饰着心里的不悦,笑道:“贵妃妹妹,大家都在敬太后和皇上的酒,该你了呢!” 许承泽刚才没注意旁边的人是不是都给太后敬了酒,他也不在意。不就是喝酒吗?喝呗! 他干脆的举起酒杯,对着太后道:“太后娘娘,阿黛拉不懂规矩,还请太后见谅。阿黛拉   祝您身体康健,完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一杯臣妾敬您!”   说完,他一举杯,一杯酒喝的干干净净。   郭珩微不可见的皱起眉头,他不知道这个宁贵妃又在做什么。   她到底要做什么?从入了席起,她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然后就是一杯一杯的喝酒,这 会儿功夫,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宁和宫,没有再出宫,郭珩的气已经消了,但这个女 人,自己不去,她也不知道主动的来找他,跟自己主动认个错。低个头就这么难吗?自己是皇 上啊!自己就不要面子的吗?   郭珩心里有气,不想理她,但喝了酒的贵妃娘娘面若桃花,眉目含春,让他的眼睛不知不 觉就瞟了过去,一颗心更是蠢蠢欲动,痒得厉害。 第101章 暗表心声【一更】   整个宴席上,皇上一句话也没有跟宁贵妃说,让不少人心里起了涟漪,看来传言是真的, 皇上真的恼了宁贵妃,宁贵妃失宠了。   因此,整个宴席下来,没几个人跟她说话,许承泽根本不在乎这些,她们不来找他,他更 加清净。   伊娜和阿莲看着许承泽只是闷头喝酒,心里十分担心。但是太后、皇后和皇上都在,她们 根本就上不了桌。   阿莲小声道:“公主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伊娜依稀能猜到许承泽的心里,但此时不是跟阿莲解释的时候。   她只能摇头,示意阿莲不要多言。趁着酒席上的其他妃嫔都在给太后皇后敬酒的时候,偷 偷给许承泽换了一杯解酒茶。   许承泽喝了一口就尝出来了,他转头看了眼伊娜,伊娜冲他眨眨眼,他知道她们是担心自 己,也就默许了。   酒过三巡,已经是戌时了,要照顾太后的作息,所以皇后宣布宴席结束了。众嫔妃都辞了 太后,回了自己寝宫。   许承泽喝了不少酒,也许是因为酒量太大,也许是因为伊娜给他换了醒酒茶,他虽然脚步 有些虚浮,但是头脑十分清醒。   他是第一个离开赏春园的,他实在是不想看到郭珩对他冷漠的模样。   皇宫那么大,却又异常安静。他慢慢走在路上,仿佛只有他自己。   伊娜和阿莲见他如此安静,也不敢说话,主仆几人就这么沉默的回了宁和宫。   回到宁和宫,许承泽依然神色不虞,只是吩咐洗漱更衣。   阿莲看着他的神色,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只是担心。   她小声道:“公主,您晚上吃饱了吗?要不,奴婢给您下碗清汤面,您吃一点儿再睡?” 许承泽确实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一肚子酒,很不舒服。   他懒洋洋的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阿莲见他肯吃东西,急忙去了厨房。伊娜则打了水来给他洗漱。   “公主,您……您在生皇上的气吗?”   许承泽睁开眼睛,对上伊娜仿若洞察一切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   “我凭什么生皇上的气呢?或许,这样是最好的。”   一句话,让伊娜没了声音。   是啊!这不是她们想要的吗?只有皇上不再来,她们才是安全的。可是,她也担心,在这 危机四伏的皇宫里,皇上的恩宠就是她们的护身符,要是没有这道护身符,她不敢想象她们会 遇到什么事儿。   伊娜都能想到的事,许承泽何尝不清楚呢!可他确确实实伤了皇上的心,他不敢也不能去 挽回。   伊娜在沉默中,给许承泽洗漱了,换了衣服。   洗了吧脸,许承泽的精神好了很多。   他缓缓开口,“伊娜,你这么聪明,我的心事都瞒不过你。我确实对皇上起了不该有的心   /甲' ”   他话一出口,伊娜的脸色就变了。   她惶然的叫了声:“公主。”   男人跟男人怎么可能?   许承泽还没有看到伊娜如此失态过,也知道她心中所想。   许承泽安慰道:“伊娜,你想的,我自然都想过了。所以,这样也挺好的。宫里妃嫔这么 多,慢慢的皇上就会把我忘了。或许,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但我不想让皇上失望,伤心。” “可是,公主,您怎么办呢?您就不会伤心吗?”   他苦笑一声,“我?伤心又如何?在这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真心。”   哪怕伊娜向来冷情惯了,听了许承泽的话,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她叫了声“公主”,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许承泽才要安慰她,就听阿莲道:“皇上,您来了怎么不进屋去?”   许承泽心下一惊,快速跟伊娜对视了一眼,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两人居然都没有听到动静   ,她们的谈话,也不知道被他听了多少去。   许承泽迅速整了整衣襟,走出寝殿。   郭珩穿的还是酒宴上的那身衣服,只是摘了冠冕,戴着便帽。   他负手而立,眼神深邃的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心中一凛,更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阿黛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看着眼前的女人,已经卸了妆,但脸上还浮着一层红晕,像是染着胭脂,他知道那是 喝了酒的缘故。她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纱,朦胧的,又像是含着水,润润的。   他不明白,既然对自己动了心,为什么还要拒绝。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自己的。他是 皇帝,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郭珩心中郁闷,但见她已经脱了外衣,只穿着一身淡绿色薄裙,终是心疼她,说了句,“ 起来吧!”   “臣妾谢过皇上。”   郭珩径自在椅子上坐了,许承泽站在一旁。   “坐吧!”   “曰 ,,   疋。   许承泽坐下,微微低着头,不敢看郭珩。郭珩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刚才在赏春园就觉得她 瘦了,此时看的真切,果然瘦了不少。这一个月,她过得不好吗?自己不是不想来看她,可是 来了又如何,他受不了她总是把自己往外推。   阿莲进门,就见两人相对无言,气愤说不出的沉闷诡异。   她把餐盘小心的放到桌上,低声道:“公主,您的清汤面。”   郭珩低头看到托盘里一碗细面条,奶白的汤里漂着碧绿的葱丝。没有多余的佐料,但是清 香扑鼻。   “公主刚刚从酒宴回来,居然没有吃饱?”   许承泽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坦然道:“确实没怎么吃饱,喝了太多酒。”   “为什么喝那么多?”   郭珩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很多,眼神也更加深邃。   “我……”许承泽不敢看他的眼神,定了定心神,才道,“难得喝到宫里的好酒,所以就 多喝了几杯。”   郭珩哪里看不出她是在敷衍?但是她不说,他也无能为力。   他猛地站起来,怒视着她,“你为何就不能跟朕说一句真话?”   许承泽也跟着站起来,有那一瞬间,他真的想全盘托出,可是,他不敢冒险,现在还不到 时候。   “皇上息怒。皇上何出此言?”   “你……”郭珩失望的很,自己都如此问她了,她居然还如此嘴硬。   他抬脚就走,还没走出房门,就听有杂乱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坤宁宫的首领太监荣海,他身后还带了几名侍卫。   他一进门,就大声道:“宁贵妃何在?宁贵妃,跟杂家走一趟吧!”   见荣海气势汹汹的,许承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荣总管,你要我跟你去哪儿?”   荣海这才负手而立,斜睨着许承泽,朗声道:“皇后娘娘口谕,着宁贵妃即刻前往歆韵宫   !"   郭珩沉声问道:“这个时候了,皇后传宁贵妃去歆韵宫何事?”   荣海没想到皇上在此,连忙跪下行礼。   郭珩一甩袖子,“免了。说说,你主子叫宁贵妃去做什么?”   荣海站起来,“皇上,淑妃娘娘说是肚子疼,太医诊治之后,说是有落胎之象。太医仔细 询问了淑妃娘娘的饮食,她一天都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今晚宴席上喝了点儿酸梅羹。皇 后想着今日酒宴,宁贵妃离淑妃娘娘最近,所以才请贵妃娘娘过去问话。”   郭珩脸色大变?“什么?淑妃有落胎之象?怎么没有人来禀报朕?”   “这……淑妃娘娘现在情况已将好转,皇后不敢惊动皇上。”   郭珩冷哼了一声,“公主,走,朕跟您走一趟歆韵宫!”   “曰 ,,   疋。   许承泽没想到吃了一顿饭而已,刘淑妃居然会发生落胎这么可怕的事儿。他是男人,但也 知道落胎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可怕。即便郭珩不让他去,他也想去看看。   伊娜匆忙中给他披了件大氅,给阿莲使了个眼色,跟了上去。   郭珩走的步子又快又急,许承泽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他理解郭珩的心情,淑妃肚 子里的是他的孩子,作为丈夫和孩子的父亲,他理应紧张。   走到半路,郭珩的急切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回头看了眼跟在他身边的许承泽,沉声问道 :“你害怕吗?”   许承泽点点头。   “为什么?”   郭珩差点儿就要问“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跟阿黛拉无关。   许承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害怕的是怕淑妃娘娘有个万一。对于其他,我问 心无愧,既不害怕,也不紧张。”   郭珩知道,她这是明确的告诉他,淑妃的事情跟她无关。   郭珩对上他坦然的眼神,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信你。”   郭珩的手温暖干燥,许承泽居然不舍得抽出来。   夜凉如水,但是许承泽的心里却热乎乎的。他看着郭珩的侧脸,由着他牵着自己大步前行 。这个男人,真的让他无法舍弃。   荣海看皇上带着宁贵妃去的方向不是坤宁宫,但又不敢阻拦,只得跟在身后,让随从去通 知皇后。   到了歆韵宫,宫里灯火辉煌,院子里站了一堆宫女太监,看来今晚很难有人安睡了。   郭珩一进歆韵宫,太监宫女们齐齐跪下,齐呼万岁。   皇后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显然没想到皇上会来,先是瞪了荣海一眼 ,随后才上前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您怎么来了呢?这些奴才办事真是不靠谱,臣妾一再告诫他们, 不能惊动皇上……”   郭珩懒得跟她解释,直接问道:“淑妃怎么样了?” 第102章 嫌疑【二更】   “淑妃她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   皇后才说了一句,郭珩不耐的推开她,大步进了屋。   许承泽略一迟疑,还是停在了外面,他毕竟是个男人,进去不太合适。   郭珩进屋,正殿里又有人跪下行礼,齐呼皇上万岁。   郭珩看都不看她们,大步进了寝殿,榻上的刘淑妃应该是听到了动静,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白着一张脸,头发披散着,一见到郭珩,眼泪就流了下来。   “皇上,臣妾……”   “婉贞,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旁边跪着的淑妃的贴身侍女红梅含着眼泪道:“回皇上,太医来给娘娘看过了,说是有落 胎的先兆,奴婢已经熬了药让娘娘服下了。太医说,今天晚上不再落红,孩子还能保住,不然   “皇上!臣妾的孩子!要是孩子没有了,臣妾也不活了!”   说着,刘淑妃哭倒在了郭珩的怀里。   郭珩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不会的,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你好好服药,过了 今晚就没事儿了。”   “可是……臣妾好怕!臣妾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姐妹,居然这么害臣妾!”   郭珩压抑着心里的怒火,低声道:“乖,你好好养着就好。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朕一 定会为你做主。”   “臣妾谢过皇上。”   郭珩给她轻轻的拭去了眼泪,让她躺在床上。   “你安心的睡一觉,明儿早晨起来就没事儿了。”   淑妃眼中含泪,乖巧的点头,可依然不甘心。   “皇上,臣妾自认循规蹈矩,与人为善,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心思如此歹毒,想要谋害 臣妾,谋害皇上的孩子!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你放心,朕会的。”   郭珩安慰过刘淑妃,这才起身走出了寝殿。   他坐到歆韵宫正殿的椅子上,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今晚参加寿宴的 妃嫔和她们的侍女,满满的站了一屋子。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都诚惶诚恐,有的胆小的低下了头,有的胆子大的,硬着头皮看 着他,仿佛这样可以表明自己的清白。   皇后率先道:“皇上,太医已经给淑妃妹妹诊治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   郭珩沉声道:“传太医进来。”   “曰 ,,   疋。   很快,一位中年太医小跑着进了大殿,跪下道:“太医院董秘见过皇上。”   “哦?是你给淑妃看的病?情况如何?”   “回皇上,臣给娘娘查看过,娘娘是冲任损伤,致使胎气不稳,臣已经开过方子,娘娘服 下,要是今晚不再落红,孩子应该可以保住。”   “朕要你一定要保住!”   郭珩蓦地站起来,提高了声音,吓得董秘一个激灵,连忙低头道:“臣一定尽力。” 郭珩又坐回椅子上,语气和缓了些,“你可查明,淑妃是因何动了胎气?”   “这个……臣不敢确定。或许是吃了什么东西,也可能是喝的里面有落胎的药物。还有可 能……”   郭珩不耐的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曰 ,,   疋。   董秘退下,郭珩道:“水云,马上去宣齐云山来。”   “曰 ,,   疋。   齐云山是太医院院首,是郭珩最信任的人了。   皇后见郭珩发这么大的火,心里很是嫉妒,觉得根本就不用这么小题大做,却根本忘了, 如此大动干戈的正是她。   她上前道:“皇上,董太医说,淑妃之所以胎气不稳,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臣妾问过淑   妃,她今日的饮食都跟往常一样,只是去了寿宴一趟。臣妾已经责令御膳房总管严查御膳房诸 人,要是他们做了什么手脚,杀无赦!但今天寿宴上人那么多,保不齐是谁起了坏心,所以臣 妾便把诸位妃嫔都叫了来,想要问个清楚。”   郭珩皱起眉头,“皇后,淑妃娘娘需要静养,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会影响她休息。再说,太 医并没有明确的说明淑妃动了胎气的原因,你冒然把这些人叫来,又能问出什么来?”   皇后淡淡一笑:“皇上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太医没有明确淑妃落胎的原因,但肯定是有原 因的。为何她早不落胎晚不落胎,就是参加寿宴之后落了胎呢?这很说明问题了。一定是有人 在寿宴上做了手脚!皇上,寿宴是臣妾张罗的,她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臣妾一定要把这个 人给揪出来!”   郭珩当然也想把那个人揪出来,可是寿宴上那么多人,想要找到凶手谈何容易?   “你问出什么了,还是有了怀疑的对象?”   “皇上,臣妾是这么想的。今天的寿宴是两桌,下手的人一定是跟淑妃在同一桌,所以另 一桌的人,臣妾暂时没有怀疑。最有嫌疑的,当然是坐在淑妃身边的人。”   “淑妃身边的人?”   郭珩凝眉细思,淑妃身边的人坐的是谁?   皇后及时给郭珩解了惑,“坐在淑妃旁边的,一个是林贤妃,一个宁贵妃。臣妾觉得,她 们两人不光有机会,也有动机。”   “哦?你说说看。”   皇后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道:“皇上,现在宫里只有贤妃育有一子,如果宫里再没有子 嗣,她儿子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那么她就是……”   皇后话没说完,林贤妃就“噗通” 一声跪了下来,她苍白着一张脸,颤抖着说:“皇上, 臣妾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请皇上明鉴。”   皇后冷冷看了她一眼,“本宫只是说你有动机。而且,你就坐在刘淑妃身边,想要动手脚 也方便。”   林贤妃头也不敢抬,只是对着郭珩道:“皇上明鉴,臣妾绝对没有做过。”   郭珩皱起眉头,“其他人先退下,宁贵妃和林贤妃留一下。”   “曰 ,,   疋。   其他妃嫔都松了口气,赶忙离开了。   郭珩道:“蕴茹,你先起来吧!”   “谢皇上。”   林贤妃起身,偷偷的抹了把眼泪。   许承泽听郭珩让她跟林贤妃留下,只觉得心里冰凉,他不相信自己吗?以为自己会做出这 么驴饭的事?   “皇上,臣妾不是妄加猜测,是因为……”   郭珩不耐的打断了皇后的话,“皇后,凡事要讲证据,你可有证据证明她们动了手脚?” 皇后低下了头,“臣妾没有。但是,不严加审问,她们怎么会承认呢?”   郭珩的目光蓦地射向她,“严加审问?你怎么能保证审出来的就是真相?”   “这个……”   “行了,现在要紧的是让淑妃把孩子保住,身子养好,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正在这时,水云进来禀报,齐太医到了。   郭珩一见齐云山就道:“虚礼都免了,赶紧进去看看淑妃娘娘。”   “曰 ,,   疋。   齐云山自然熟悉郭珩的脾气,径直进了淑妃的寝殿。   差不多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他就出来了。   “回皇上,老臣已经给娘娘把过脉了,娘娘确实动了胎气,却不严重。老臣看过董太医的 方子,颇为对症。老臣再给娘娘下一遍针,稳住胎气,过了今晚,娘娘就应该无碍了。” 郭珩这才放下心来,“有劳齐太医了。齐太医可否查明动了胎气的原因?”   “这个……”齐云山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斟酌道,“皇上,可以动胎气的原因很多,老臣 看淑妃娘娘的脉象和症状,像是误服了某种药物,但是用量很小,及时用药保养的话,不至于 落胎。”   “药物?太医可知是哪种药物?”   齐云山缓缓摇头,“可致落胎的药物有好多种,老臣猜不出。但老臣可以肯定的是,药物 的用量很小,或许,并不是有人有心为之。”   “不是有心为之?”   郭珩凝眉半晌没有言语,之后摆摆手,“齐太医,淑妃就交给你了。还望你尽心尽力,保 证淑妃母子平安。”   “老臣一定不负皇上所托。”   “去吧!”   “曰 ,,   疋。   齐云山退下,郭珩看了看皇后,又看看林贤妃和宁贵妃,长长叹了口气。   “皇后,齐太医的话你应该听到了,淑妃落胎,不一定是有人要陷害她。朕看,此事还要 慢慢查证。”   “可是,皇上,给淑妃下药,是关乎皇嗣的大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郭珩冷冷看向她,“依皇后的意思呢?”   “臣妾还是认为,林贤妃跟宁贵妃当时就坐在淑妃娘娘身边,她们最有机会下药。皇上应 该……”   “皇后! ”郭珩的声音更加冷硬,“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嫌疑最大的是你?整个寿宴是你 张罗的,座位的安排也是提前订好的,淑妃喝的酸梅汤也是你让人做的,你说,你有没有嫌疑 呢?”   皇后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连忙跪下,“皇上,臣妾绝没有这种心思,要是有的话,天打五 雷劈!不得好死!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郭珩根本不想听她这些废话,“行了,你起来吧!”   “皇上!”   皇后站起来,眼圈已然红了,“臣妾不想冤枉了谁,只是想找出那个危害后宫的小人。”   郭珩点头,“皇后的想法是好的,但不能如此莽撞。此事朕自会查证,你就不要管了。”   “曰 ,,   疋。   郭珩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记住,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要想 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管是谁,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朕都不会轻饶她!” 第103章 闹剧【一更】   郭珩见人都走了,这才走进寝殿。   齐云山已经给刘淑妃施了一遍针,她已经睡下了。   郭珩见齐云山起了针,压低了声音问道:“齐太医,淑妃怎么样?孩子能保住吗?”   齐云山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臣幸不辱命。”   郭珩松了口气,看了眼刘淑妃,见她面色比刚才好些,睡得还算安稳,才道:“齐太医, 有话咱们出去说。”   “曰 ,,   疋。   到了外殿,郭珩传来伺候淑妃的几位贴身宫女和嬷嬷,吩咐道:“这两天好好伺候着,饮 食、药物都由你们亲自动手,要是娘娘再有闪失,唯你们试问!”   宫女嬷嬷自然是连忙答应。   郭珩对齐云山道:“齐太医,回朕的寝宫再说。”   “曰 ,,   疋。   齐云山的眼神闪了闪,难道皇上也看出了疑点?   进了崇文殿,郭珩脸上才露出几丝疲惫。   “齐太医,您该是有话要说。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吧!”   齐云山心头一颤,皇上果然看出了端倪。   许承泽慢慢的往宁和宫走,心里想着今晚的事儿。刘淑妃好端端的突然落胎,皇后召集各 宫妃嫔去歆韵宫审讯,虽然算不上审讯,只能叫做问话,但看皇后的意思,全然不想放过他跟 林贤妃,可皇上为何三言两语便把她们放了呢?   其实,整件事在许承泽看来都十分诡异。谋害皇子是死罪,既然敢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又 为何只用了那么少的药,让淑妃还有药可医?皇后怀疑的对象也十分可疑,淑妃身边那么多人 ,下药的机会那么多,皇后为何一口咬定淑妃是在寿宴上被下药?而且还明确的指责自己跟林 贤妃……皇上……郭珩不是这么稀里糊涂的人,这件事疑点这么多,为何不追究,就这么把她 们放了?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许承泽回到宁和宫,阿莲紧张的迎上来,“公主,阿莲,出什么事儿了?”   伊娜把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末了道:“公主,依奴婢看,这件事透着荒唐,说不定就是 那个刘淑妃跟皇后勾结起来,想要陷害您跟林贤妃的。”   许承泽笑笑,就连伊娜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郭珩心里会没有数吗?但看郭珩要怎么做了。 “伊娜,阿莲,这件事我相信皇上自有判断,你们不要随便议论,时候不早了。咱们歇了   吧。”   “曰 ,,   疋。   躺在床上,许承泽却睡不着了。他想着今天见到的郭珩,更加淡定稳重,让他更加动心。 可是那个人今天都没怎么跟他说话,几乎看都没看他几眼。他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吗?   或许,今晚见到他,可以问一问。   他以为他会睡不着,但他喝了不少酒,又走了一趟歆韵宫,心神俱疲,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阿莲叫醒他的时候,他还有些迷迷糊糊。但听说丑时到了,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还要扮作于七去见郭珩。   郭珩白天不来他的宁和宫,他只有在晚上可以见到他,跟他聊天,知道他的近况。费尽心 力的去帮助他,只为了他的一声称赞,一个肯定的眼神。   晚上已经很冷了,许承泽披了件厚些的大氅。因为是于七的衣服,稍微有些肥,好在长短 合适。   许承泽不知道郭珩吩咐过了,还是因为他身穿侍卫的衣服,每次他从宁和宫去太液池,这 一路都不会遇到巡视的侍卫。   他到达太液池的时候,郭珩还没有到。许承泽有些意外,因为郭珩从来不迟到的,看来今 晚刘淑妃的事儿影响了他的心情。他是不是要留在歆韵宫照顾刘淑妃?今晚是不是不会来了? 许承泽叹了口气,慢慢的在太液池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自己化身侍卫于七待在皇上身边已经一个多月了,虽然时间不长,但做的事情却不少了。 现在朝中多了孔庆书和孔清平父子,可以跟严政分庭抗礼,郭珩上朝的时候,不再是孤军奋斗 。郭珩也照着自己的分析,把一些看上去不重要的,但实际上十分关键的位置换成了他自己的   人。今年的秋试已经结束了,听说进行的不错,在中举的几百人中,官宦子弟,豪门世家跟寒 门学子的比例差不多对标开。虽然结果差强人意,但已经出乎他的意料到了。   许承泽想着这些,看着淡淡月色下的太液池,一颗心慢慢的沉淀了下来。虽然他作为阿黛 拉的时候让郭珩伤了心,但作为于七,完全做到了一个好谋士。等他的身份暴露的那一天,他 还可以笑着说,郭珩哥哥,我跟你约定的事情完成了。   想到这里,许承泽释然了,无论何种身份,只要能待在郭珩身边,能帮助他就好。其他的 就不要再奢望了。或许,不用太久,再过一个月,郭珩在朝中不再举步维艰,他就可以功成身 退了。   郭珩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太液池边的于七。他看着太液池,神情淡定。认识了这么久, 此时郭珩才发现,这个于七的身材如此纤细。普通的侍卫披风穿在他的身上,是如此宽松肥大 。微风吹起他的衣襟,仿佛要乘风归去。   郭珩心中一凛,上前一步,喊了声:“于七。”   许承泽转过身来,见是郭珩,跪下行礼。   却被郭珩一把拉了起来,“于七,朕说过,以后咱们朋友相待,不要这么多礼。”   “卑职不敢。”   郭珩沉下脸来,“你不敢?还是不屑?难道朕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吗?”   “皇上!”   许承泽不知道郭珩为何突然生气了,想着今晚上宫里的糟心事,他又释然了,谁遇到这种 事情,心情都不会好。   他不由得顺从道:“那卑职恭敬不如从命了。”   郭珩的脸色缓和了些,却没有松开于七的手,拉着他走进碧波亭,在凳子上坐下。石凳上 已经垫了棉垫,并不凉。   许承泽抽了抽手,郭珩却抓着不放。   他低声道:“皇上。”   郭珩感受到他纤细的手,冰凉滑腻,心里涌上一股违和感。他不是侍卫吗?平日里少不了 舞枪弄棒,为何一双手会如此细腻?再看他微微低垂着的眼睑,睫毛又长又密,即便是女人也 少有。   他心头一动,蓦地抬起于七的脸。眼前普通的一张脸,皮肤幽黑,颌下短须,又分明是个 男人。   许承泽不明白郭珩这怪异的举动是要做什么,他往后挣了挣,脱离了郭珩作乱的手。低声 道:“皇上,您心情不好吗?”   郭珩摸摸脸,深吸了口气,抬眼看他,“你能看得出来?”   他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   其实他掩藏的很好,只是因为面前的人是许承泽。   许承泽摇头,“因为卑职了解皇上。”   郭珩不言语了。粗略一算,他跟于七相处已经一月有余,他敢说对自己了解,而自己又敢 说对他了解吗?除了于七这个名字,他又知道什么呢?   许承泽小心的看着郭珩的脸色,依然不见松散,也沉默了起来。最近朝堂之上应该没有大 事,那就是今晚后宫的事儿了,没想到他如此在意。想想也是,刘淑妃是他的老婆,肚子里是 他的孩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是喜欢她的吧?   郭珩的喜欢,究竟是怎么样的呢?是见一个喜欢一个,还是喜新厌旧?   两人居然就这么沉默了起来,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珩轻笑出声,“于侍卫,在想什么?”   “在想皇上。”   “在想朕?”   郭珩声音里的笑意更甚。   话一出口,许承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又没法儿改口,只得道:“卑职在想,皇上为 什么心情不好。”   郭珩手指轻轻敲着石桌,轻笑道:“不然,你猜猜?”   许承泽自然是知道为什么,但他不能明说。   他装作冥思了一会儿,才道:“最近朝中无事,让皇上烦恼的,该是后宫之事吧?”   郭珩的目光蓦地看向眼前面相普通的人,这个人居然猜的如此准?还是他跟后宫之人有所 牵连?   对了,自己怎么忘了他跟伊娜关系非同一般?   他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是伊娜跟你说了什么?”   许承泽摇头,何必伊娜跟他说什么?   “跟伊娜姑娘无关。此事不难猜测。”   郭珩紧紧盯着于七,虽然灯光昏黄,但他的眼神清澈,不像作伪。   好半天,郭珩才幽幽叹了口气。   “人人都说当皇帝好,一人独尊,万人之上。却不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朕不明白的是,   一个皇帝,为什么要娶那么多老婆。三宫六院,妃嫔无数,除了麻烦,朕不觉得有多少好处。   ”   许承泽扑哧笑了出来,发现自己失态,立即捂住了嘴。   “皇上,卑职不是笑皇上,而是觉得皇上的想法实在是与众不同。多少男人的梦想都是娇   妻美妾,左拥右抱,您是皇上,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您呢!您居然抱怨。您真是、真是……   ”   “是什么?身子福中不知福?”   许承泽闭嘴不说,却笑着弯了眼睛,一个劲儿的点头。   郭珩难得见到他这么开朗的样子,心情居然变得好了起来。   他把胳膊支在桌子上,长长叹了口气。   “于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你聊天之后,朕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第104章 拔萝卜【二更】   许承泽的笑意在脸上凝固,轻声道:“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   郭珩摇摇头,“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嫔妃之间争风吃醋。朕不明白,朕已经很冷落她了 ,为什么她们还是盯着她不放呢?”   或许别人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许承泽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但是他又不敢相信, 郭珩嘴里的那个“她”就是他。   他试探道:“皇上的话,卑职不明白。”   郭珩笑道:“于侍卫不用明白,朕只要你帮朕平定天下就好了,这后宫之事,朕自己能摆   平。”   许承泽讪笑着摸摸鼻子,“是啊!毕竟是皇上的家事,卑职不敢逾越。”   “嗯。你知道就好。”   这天晚上,郭珩没有跟他探讨朝政,不过是闲聊了几句,然后就回宫了。   许承泽好不容易平静的一颗心,又被他的一句话勾的上上下下不能平静。   他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哀叹,自己何时才能真正的心静如水?或许,只有真正的离开之后, 再也见不到他,才能真正的放下吧!   让许承泽奇怪的是,刘淑妃被下药一事居然没有了下文。虽然刘淑妃没有什么大碍,修养 了几日就转危为安,但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动静,实在是不合常理。   伊娜撇撇嘴,低声道:“公主,奴婢听说,皇上已经下旨,刘淑妃被下药一案谁也不准提 起,还让刘淑妃好好养身,不得出歆韵宫呢!”   “哦?难怪这几日去皇后那里没有见到她。”   “公主,奴婢还听说,根本就没有人下药,这唱戏完全是她自导自演的,她就是想要嫁祸 给您和林贤妃。可惜,齐太医和皇上都看出了异常,让她演不下去了。所以皇上才明着让她养 身,其实是禁了她的足。”   “是吗?”   许承泽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如果说只是刘淑妃一个人,怕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皇后 怕是也知道点儿什么。   只是,既然皇上说不追究了,他也没有什么损失,也就无所谓了。   阿莲冷笑道:“公主,奴婢真是不明白,皇上干嘛要娶这么多老婆?你看这宫里,勾心斗 角,尔虞我诈的,真是麻烦。”   许承泽突然想起郭珩的话,笑道:“其实皇上也不想的。”   “哼!奴婢才不信呢!男人不是都喜欢三妻六妾?”   许承泽没再言语,郭珩是什么样子的人,他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告诉别人呢?   此事伊娜进屋,许承泽见她穿着窄袖窄裙的南疆服饰,戴着风帽,不由多问了一句。   “伊娜,你这是要去哪儿?”   伊娜道:“公主,奴婢和阿莲要去收萝卜。”   阿莲像是刚刚想起来,“只顾着跟公主聊天,差点儿忘记了。公主,奴婢这就跟小成子和 小安子过去了。奴婢前几天去看过,萝卜长得很大了,小成子说可以收了。”   “是吗? ”许承泽顿时忘记了那些糟心事,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好。”阿莲兴奋道,“奴婢去给您找风帽和厚点儿的衣服。今儿风大呢!”   许承泽兴致勃勃道:“阿莲,我也要穿你们这样的衣服。”   “可是,”阿莲犹豫,“这是下人才穿的呢!”   许承泽瞪她一眼,“咱们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你们能穿,我怎么就穿不得?”   小成子和小安子已经习惯了贵妃娘娘的不同,所以看她穿一身窄袖窄裙的衣服,只是多看 了两眼。   两人还小声嘀咕,“娘娘穿着一身也很好看呢!”   九月中旬的天气了,梅芳园的梅树落了一地的树叶,愈发显得萧条,只有院子里的白菜和 萝卜,长得十分旺盛。萝卜长出了长长的根茎,有粗有细,而白菜的大叶子还伸展着,没有卷 起来,但看得出长势很好,她们的收成不错。   小成子道:“娘娘,您看,萝卜可以收了,白菜还要等些日子。”   “要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吧!”   “到那时就该冷了。”   “对。但是霜打过的白菜更好吃呢!”   许承泽点点头,“那咱们就先拔萝卜,等白菜长大了,再来收白菜。”   小安子搬了把椅子让许承泽坐,“娘娘,您坐着看奴才们动手就行。”   许承泽笑着挽挽袖子,往前两步,“我特意换了衣服,就是来拔萝卜的,怎么能坐着看呢 ?做事总要有始有终,不是吗?”   阿莲知道许承泽的脾气,喊道:“小安子,你就让公主拔吧!不然,他就不会来了!” 许承泽笑道:“还是阿莲懂我的心。”   拔萝卜并不难,萝卜的大部分根茎都露在外面,只有一小部分埋在土里。许承泽蹲在地里 ,两手攥住一棵萝卜缨,用力往外一拔,一棵萝卜就出来了。   他看着碧绿的萝卜,把萝卜缨顺手薅下去,把萝卜递给伊娜。   “这萝卜长的真好,一定好吃。”   小安子惋惜道:“可惜咱们这里没有刀,不然可以现在就切开来吃。”   阿莲突然想起来,“我当初在这里做过饭,我去找一找。”   她去偏殿旁的小厨房去看了一眼,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她满脸沮丧的回来,“公主,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   许承泽笑道:“自然是没有的。宫里原本就不许有刀啊,枪啊什么的,咱们能在这里做吃 的,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是吗?”阿莲这才明白,“奴婢还以为冷宫是不一样的。”   小安子也道:“娘娘说的对,奴才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宫能自己做饭的,只有在贵妃娘娘这 里可以。皇上对娘娘真是不一样呢!”   许承泽被几个人说的红了脸,道:“咱们加把劲儿,再多拔几个萝卜回去。”   “好嘞。”   阿莲找了一个个儿特别大的萝卜,她双手抱着,好不容易才拔了出来,萝卜是出来了,人 也跌了个大腚墩儿。   “哎呀!”   “哈哈哈。”   几个人看到她的狼狈样儿,都哈哈哈大笑起来。   “哟,这里真够热闹的。”   “皇上!”   许承泽转头,居然看到郭珩站在梅芳园的门口。他一身紧身玄衣,没穿大氅。   他连忙走过去,矮身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天色冷了,皇上怎么没穿的厚些?”   伊娜和阿莲等也连忙行礼,“奴婢(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儿去了练武场,出了身汗,不觉得冷。”郭珩扶起许承泽,上下打量着他,“公主穿 这一身,真是与众不同。”   许承泽的脸上微微发红,低声道:“臣妾来干活,这么穿还方便些。”   郭珩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拔萝卜这么有趣的事儿,为何不喊朕一起来?”   许承泽起身道:“皇上国事繁忙,臣妾哪敢劳烦皇上?”   “朕哪里有那么忙?”   郭珩拉着他的手走到萝卜地旁,看到被她们拔的东一个坑西一个窝的萝卜地,笑起来。   “你们这是挑着拔的?”   许承泽见他心情很好,也跟着笑起来。   “是啊!反正不急着收,就挑着大的拔了。”   “公主,你这萝卜种的不错,朕来帮你收几个大的。”   郭珩说着,蹲下身去,一手攥上了一个个大的萝卜。   他只用手一拽,仿佛没用多大力气,一个又粗又长的萝卜就出来了。   “看,朕这个是不是最大的?”   许承泽也蹲下身来,“皇上居然也会拔萝卜。”   “公主都会,朕怎么能不会呢?来,咱们再多拔几个。晚上就让御膳房做一顿萝卜宴。” 阿莲大着胆子问道:“皇上,萝卜可以做什么菜?奴婢只知道可以包包子。”   郭珩没有责怪她插嘴,笑道:“萝卜是可以包包子,还可以炒萝卜条,拌萝卜丝,炸萝卜 丸子,还有……”   “还可以萝卜炖豆腐粉条。”   小安子抢着道。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是抢了皇上的话,连忙跪下,“皇上恕罪。”   郭珩笑着道:“在公主这里,就不用太过拘礼了。”   “曰 ,,   疋。   小安子爬起来,看了小成子一眼,心道,看皇上对公主的恩宠,哪里是厌弃了公主?咱们 跟着公主,绝对没有错。   “贵妃娘娘,您让奴才好找啊!”   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许承泽转身,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中年太监笑着站在门口。   许承泽站起来,接过伊娜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问道:“敢问公公,找本宫何事?”   “歆韵宫总管周田见过贵妃娘娘。”   歆韵宫?那就是刘淑妃的人。   “歆韵宫周公公,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周田脸上一直堆着笑,“贵妃娘娘,奴才哪里敢来打扰您,是我们娘娘想找您去说说话, 所以请奴才来请娘娘。”   “找我?你们娘娘的身体好些了?”   许承泽看着仍然蹲着身子的郭珩一眼,郭珩冲他微微摇头。   郭珩今天穿了件玄色长袍,又蹲在地上,所以周田并没有注意到他。   许承泽淡淡道:“皇上让淑妃娘娘好好调养身体,本宫可不敢去打扰她。麻烦公公回去告 知娘娘,等娘娘生了,本宫一定去祝贺娘娘。”   “可是……,,   周田没想到许承泽会一口回绝,他往前一步,道:“娘娘,您就走一趟吧!我们娘娘不知 道怎么得罪了皇上,皇上不让娘娘出门,娘娘十分烦闷。淑妃娘娘说,在这宫里,她最敬佩仰 慕的就是娘娘您了。请您去见一见我们娘娘吧!”   许承泽看了郭珩一眼,郭珩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来,冷冷看着周田。   “周田,你回去告诉淑妃,一会儿朕跟宁贵妃一起去看她。”   ‘‘皇、皇上.,,   周田噗通跪倒在地,“奴才见过皇上。奴才这就回去通知娘娘。”   然后慌忙起身,急急忙忙的走了。   许承泽疑惑的问道:“皇上,您为何不让淑妃出歆韵宫?” 第105章 得意【一更】   郭珩斜睨着眼睛看着他,笑得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说出的话却不得不让许承泽多想。   他凑到许承泽耳边,小声道:“朕不信公主想不到。”   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自己衣摆上的土,大声道:“走了,回去洗洗换件衣服, 朕跟公主去歆韵宫走一趟。”   “曰 ,,   疋。   郭珩就在宁和宫换了衣服,许承泽自然是回避了。郭珩即便不甘心,但说了不逼他,也就 由着他了。但看着阿黛拉刚刚出浴的白里透红的肤色,却只能看得吃不得,让他心里痒痒的。   不过,他是皇上啊!怎么能让自己吃亏呢!郭珩一把把许承泽拉进怀里,吻了个昏天黑地 ,许承泽腿都软了,喘着粗气倒在他的怀里,只能无奈的瞪他。   看着怀里的人微微喘息,眼神迷离,这样的阿黛拉让郭珩更加欲罢不能,他深深吸了口气 ,恋恋不舍的在她嫣红湿润的唇上又啄了一口,这才放开她。   他哑着嗓子道:“公主,早晚有一天……”   郭珩的眼神太深,许承泽不敢看。但他知道他的心早就沦陷了。或许,最后坚持不住的那 个人会是他自己。   两人一起进了歆韵宫,歆韵宫里十分安静。许承泽第一次到别的宫里来串门,好好打量了 歆韵宫一番,房屋布局跟宁和宫差不多,只是装饰上更加鲜艳亮丽。   或许是早已得到皇上要来的消息,刘淑妃特意梳妆打扮过了,略微圆润的脸上带了几分春 色。只是看到皇上身边的许承泽时,喜悦的笑容淡了几分。   许承泽微微垂下眼帘,心道,并不是我自己想要来的。   刘淑妃才要向郭珩行礼,郭珩已经扶起了她。   “淑妃,你身子重,无需多礼。”   刘淑妃眼圈红红的,低声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还请皇上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 ,就饶过臣妾吧!”   郭珩淡淡道:“淑妃,你不要多想,朕没有怪你。不让你出歆韵宫,是为了你好。等孩子 平安出生,朕才放心让你出去。如果再发生前一晚那种事,万一孩子有个闪失,你让朕如何安 心?”   “皇上!臣妾……”   淑妃一下子扑在郭珩怀里,低声哽咽起来。   许承泽看着郭珩把人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低声安慰,他只觉得一股怒火涌上心 头,郭珩,你怎么能刚刚吻了我,又这么温柔的对待他人?可旋即他又冷静了下来,心里漫上 悲凉。自己本就该知道,皇上的心,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呢?   他暗自苦笑,是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趁着两人卿卿我我,没有注意到他,他轻轻的退了出去。周田的脚步动了动,许承泽给他 使了个眼色,不让他惊动那两个人。   周田偷偷看了眼自己主子被皇上搂在怀里,微微低下了头,默认了他的举动。   伊娜见许承泽悄悄出了门,白了皇上一眼,也走了出来。   出了歆韵宫的大门,伊娜才冷冷出声。   “公主,皇上何必让您走这一趟?”   许承泽苦笑,他又如何知道?   郭珩是特意让自己看他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样子吗?难道是惩罚他对他的冷淡推拘,才 让他体会这种苦涩酸楚?不得不说,郭珩做到了。郭珩有三宫六院,妃嫔无数,知道是一会事 ,但是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许承泽苦笑,或许郭珩想不到,看到这样的画面,他更想离他远一些了。或许,不看,不 听,不想,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伊娜看着许承泽装作淡然的模样,也跟着难过。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看的清楚,许公子对 皇上的心,比皇上对他的要深的多。可惜,可惜啊!造化弄人!   许承泽庆幸事伊娜跟着自己来了,她一向话紧,要是阿莲的话,定然不会让他这么好过。   “臣孔清平见过贵妃娘娘。”   许承泽恍然抬头,看到了眼前的人分明是孔清平。   孔清平穿着大红的官袍,戴着官帽,虽然依然清隽,但多了几分威严。   他轻声道:“孔大人请起。”   孔清平冷眼看着眼前的宁贵妃,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清减了些。想着她的欺瞒,自己父亲 的告诫,原本不想再跟她有所交集,但远远看她惨白着一张脸低头匆匆走路,惶惶如丧家犬一 般,又忍不住迎了过来。   “公主,您为何如此匆忙?有什么急事吗?”   许承泽强忍住心里的难过,笑着道:“本宫哪里有什么急事?不过是看着要误了饭点儿, 生怕吃不上饭罢了。”   孔清平被他的回答逗笑,“公主说笑了,即便是误了饭点儿,还能吃不上饭不成?”   “倒不是吃不上饭,只是怕人唠叨。”   “谁敢唠叨公主?”   许承泽不欲多说,道:“当然是做饭的人。孔大人进宫来,是有事吧?本宫就不耽误你了   ”   〇   孔清平见她急着走,以为是不愿意再跟他说话,“公主就如此不想见到我吗?”   许承泽被这话说的一愣,明明是自己怕他生自己的气,他怎么反倒委屈起来。   他无奈笑道:“本宫只是怕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如果大人不急,就请到宁和宫来吃顿粗茶 淡饭,不知大人赏不赏光?”   孔清平看着许承泽言笑嫣嫣的脸,哪里还记得他爹和皇上过说什么,冲着许承泽深深一躬 ,“臣恭敬不如从命。”   许承泽莞尔一笑,“那就跟本宫来吧!”   郭珩劝解了刘淑妃一番,回头看时,阿黛拉已经不在宫里了。   他的脸蓦地沉了下来,“周田,宁贵妃呢?”   周田连忙上前道:“回皇上,贵妃娘娘早就走了。”   “你为何……”   郭珩想说你为何不禀报朕,却又想着自己让她来,不就是想让她不舒服吗?可想着她会难 过,他又心疼了。   刘淑妃见郭珩脸色不好,越发放软了声音,“皇上,时辰不早了,您就留在这里用膳吧? 因为臣妾有孕,饭菜都是清淡爽口的,您一定会喜欢。”   郭珩心里全是阿黛拉,哪里有心思在这里用餐?他敷衍着安抚刘淑妃几句,便离开了歆韵 宫。   刘淑妃看着皇上匆匆忙忙的脚步,脸上神情蓦地变了。   她咬着牙恨恨道:“好你个宁贵妃!居然这么有本事,把皇上的心都勾跑了。哼!咱们走 着瞧。”   郭珩急急忙忙出了歆韵宫,一口气走到了宁和宫,走到宁和宫门口了,却又迟疑了。 见到宁妃说什么呢?   他还没想好,水云的大嗓门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皇上驾到!”   郭珩恨恨的白了水云一眼,只得迈进了宁和宫的大门。   水云被瞪得心头一凛,摸了摸鼻子,不敢作声,心里却在想,难道您不想来吗?   郭珩进了宁和宫,许承泽已经在正殿门口恭候,居然还有孔清平。   他一时忘了说免礼平身,径直问道:“清平怎么在这里?”   孔清平被他冷冷的声音震到,低着头不敢抬起来:“臣在御花园里遇到公主,公主说请臣 吃午饭,臣就来了。”   郭珩冷哼了一声,伸手拉起许承泽,回头白了孔清平一眼,“公主也是你叫的?”   说完,拉着许承泽进了屋。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居然又回来了,一时弄不清状况,由着他拉着自己进了屋。   孔清平看着郭珩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这、皇上这是吃醋了?   郭珩大剌剌的在餐桌前坐下,拉着许承泽坐在他身边,径自吩咐道:“阿莲,给朕准备碗 筷,朕要在这里用膳。”   “曰 ,,   疋。   孔清平跟进来,踯躅着自己该坐在哪里,就见郭珩一个眼刀过来,道:“清平,坐到朕身 边来。”   “这个,臣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没坐过。”   1,,   以前宫里的家宴,孔清平确实经常坐在郭珩身边,但那时他还没当上皇上呢!只是今天皇 上的气场太强,他只能老老实实坐在了他身边。   阿莲拿着新的碗筷上来,没心没肺的介绍道:“皇上,这道萝卜炖豆腐,是用的您拔的那 颗大萝卜做的。还有这个,萝卜炒大虾,是南疆国的做法,您尝一尝。”   “哦?是吗?那朕可要尝尝。”   郭珩说着,先夹了一筷子萝卜炖豆腐离的萝卜块,然后又吃了一筷子萝卜炒大虾里的萝卜 丝,等咽下去之后连连点头。   “嗯,朕拔的这颗萝卜确实比平时吃的美味。这道萝卜炒大虾也是味道不俗,既有萝卜的 清香,又有大虾的鲜美,不错,不错!水云,传旨下去,让御膳房学着做。”   “是。奴才一定转告御膳房。”   郭珩冲着孔清平得意的一笑,“清平啊!快尝尝,这可是朕跟公主亲自拔的萝卜呢!”   “皇兄跟……贵妃娘娘亲自拔萝卜?”   郭珩满意的看到了孔清平眼中的惊讶和艳羡,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消了,还多了几分得 意:“是啊!这萝卜还是公主亲自种的呢!那时朕身体有恙,没有帮上忙,这次终于可以帮到 公主了,感觉真是不错。来,清平,尝尝,不要拘谨。”   许承泽看着郭珩得瑟的样子,真是没眼看。但是这样的郭珩让他的心又鼓胀起来,他不由 得头低的更低,让自己冷静。 第106章 陪朕喝酒【二更】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孔清平发现,皇上在阿黛拉面前,笑容更多,姿态也更放松。而被 宫中诸人传的狐媚不堪的宁贵妃,无论是言谈举止都十分客气疏离,并没有丝毫媚态。   他看着郭珩对阿黛拉殷勤的,却又克制的模样,心里不禁猜测,难道皇兄还没有……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一个贵妃入宫数月居然不让皇上近身?自己怎么会 有这样的想法呢?   孔清平打了个寒颤,刚要起身告辞,就听外面水云急急忙忙进来禀告。   “皇上!兵部紧急军情!”   ‘‘啊!,,   郭珩和孔清平一齐站了起来,郭珩沉声问道:“邸报在哪里?”   “回皇上,兵部的唐大人跟严太师,孔大人都已经在御书房了。”   “清平,咱们走!”   “是!”   眼看着郭珩跟孔清平走了出去,许承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紧急军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要打仗了吗?   原本午饭过后他都会小睡一觉,但是今天,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独自在书桌前坐了一下   午。   阿莲几次给他送吃的喝的,许承泽都只是淡淡的让她放下就好,但过一会儿她过去,东西 都原封不动的放在桌上。   阿莲小声的问伊娜,“伊娜,公主这是怎么了?”   伊娜冷冷道:“还不是为了皇上操心!”   阿莲无奈的摇头,公主这到底图的什么呢?   今晚并不是跟郭珩见面的日子,但许承泽怎么也睡不着。他干脆起身,披上外衣就要出门   伊娜沉着脸喊住了他,“公主,今儿不是不见皇上吗?”   许承泽点头,“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可是,您出去走走,何必穿成这样?”   许承泽穿了夜会郭珩的衣服,也化了妆,就是没贴胡子。   看伊娜给他装扮的多了,许承泽自己也会化妆了。   许承泽面上一僵,“我、我就是去看看,或许皇上也睡不着。”   阿莲急了,拉着他的衣襟,“公主,外面风大,像是要下雨了,您还是不要出去了。万一 着了凉,受罪的还是您啊!”   “我就是去看看,要是皇上不在,我马上回来。”   伊娜知道劝不住许承泽,只得道:“奴婢陪您一起去。”   “不行! ”许承泽拒绝的十分干脆,“你要是去了,皇上会多想的。”   伊娜内心冷笑,我就是不去,你以为皇上就不会多想吗?不过,她觉得皇上即使会怀疑于 七的身份,但还不至于想到宫里的一个贵妃身上,所以只能点头。   “那您多穿一点儿。”   "女子。,,   “您不贴胡子了吗?”   “不用了。”   说完,许承泽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门,一阵冷风袭来,许承泽猛地打了个寒战,这才发现伊娜和阿莲所言非虚,外面的 风确实大,还下了点儿小雨。   不过,走在风雨里,他的头脑反而冷静了下来。现在大梁国的兵权,三分之一在安国侯兵 马大元帅林子明手中,三分之一由驻守金岳边境的穆远中统领,还有三分之一驻守京都重地, 由严政的弟弟严旭掌控。   此时有军情禀报,不是南疆,定然是金岳。穆远中手中应该有驻军二十万,难道还抵抗不 了北岳的侵袭吗?   如果穆远中失利,就要调动大梁内地兵马,林子明虽然还不算年迈,但自从进京之后,身 体就一直不是很好,想让他带兵,似乎是强人所难。再看朝中几员武将,都是承袭父职而来,   并没有实战经验,真要派兵,谁来领兵也是个难题。   许承泽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碧波亭。   今天风大雨急,周围一片黑暗,但是风雨中,却挂着一詹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许承泽不敢相信,难道郭珩在这里?   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走上了台阶。   碧波亭中果然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遥望着太液池。身边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瓷瓶,两 个杯子。   听到声响,那人回过头来,正是郭珩。   郭珩看到许承泽,先是愣怔了片刻,却没有丝毫吃惊,淡淡笑起来,“于侍卫,你刮了胡 子,朕差点儿没认出你来。”   许承泽摸摸下巴,早晚要离开,他想让郭珩记清楚他的样子。   他才要行礼,却听郭珩又道:“于七,朕就知道你会来,虚礼都免了,来,陪朕喝一杯。   ”   说着,他抬手拿起瓷瓶,把两个杯子都倒满了酒。   昏暗的灯光夏,许承泽看到他脸色青白,眉头微微皱着,一颗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来了 多久了?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吗?   他瞪了守在旁边的水云一眼,怎么不劝着皇上点儿呢?   水云被瞪,自然明白是为什么,只露出一个苦笑。奴才怎么能劝的动皇上呢?   郭珩又看了他一眼,做了个请喝的手势。   许承泽在郭珩面前坐下,抬手拿起那杯酒,干脆的喝了下去。   清凉的白酒下肚,顿时如火般烧了上来。居然是以猛烈著称的烧刀子。   “咳咳,皇上,这酒……”   郭珩淡淡一笑,“没想到于侍卫不会喝酒。水云,给于侍卫倒茶。”   “曰 ,,   疋。   水云递过一碗茶水,还是热的。许承泽喝了满满一杯,才止住了咳嗽。   “皇上,发生什么事儿了?是金岳国侵犯我们大梁了吗?”   郭珩心中一动,抬起眼皮看了于七一眼,只见他紧张的看着自己。他心里冷笑一声,你暴 露的越来越多了。   他脸上不动声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放下,才道:“并没有。”   1,,   许承泽的心放下了一半,随即又疑惑起来。   “那皇上是因为什么烦恼?下午的紧急军报说了什么?”   郭珩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承泽,“于侍卫消息真快呀!朕下午收到军报,你现在就知道了?   ”   许承泽下意识的摸摸下巴,小心道:“卑职,卑职只是听说的。”   “听说?在宫里,谁敢多这个嘴?”   郭珩想要说出伊娜这个名字,又觉得不到时候。   他又倒了一杯酒喝下,才道:“并不是金岳国侵犯我国,而是金岳国攻打北周,北周前来   求救。”   许承泽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侵犯大梁。   “皇上,既然不是侵犯大梁,那就好办了。他们是想要咱们出兵增援吗?”   "礼,,   许承泽见郭珩眉头不见松散,斟酌道:“皇上不想借兵?”   郭珩叹了 口气,“不是朕不肯借兵,而是朕不敢轻易借兵。”   “皇上此言何意?”   跟于七相处将近两月,郭珩知道他谋略过人,而且口风严谨,不怕他泄露了消息。   “于侍卫应该知道,现在我大梁兵将不缺,但真正能统帅的将军却少。除了驻守在外的林 蕴真和穆远中,朕不知道还能派谁出兵。朕正在纠结,是直接派穆远中过去,还是从朝中挑选 将士出兵。”   许承泽起身,在碧波亭中满满跺了几步。回身道:“皇上,穆将军是我大梁的栋梁,是镇 守边疆的主力,您要是派他出兵,也太给他们北周面子了,要是金岳趁机来侵犯我大梁,那可   就得不偿失了。卑职觉得不可。”   “嗯。这也是朕犹豫的地方。”   “皇上,朝中大臣什么主张?”   “孔大人主张派兵。他的理由跟朕一样。北周跟我大梁关系向来和睦,前朝,大前朝都跟 我们大梁有姻亲往来,既然北周前来求救,不能负了咱们大梁的名声。而严政则说,北周跟金 岳的关系素来不睦,边境摩擦不断,为何之前从来没有求助过,此时却来求助了,怕是有陷阱 。所以他们主张观望。”   “嗯,太师此言也有道理。皇上,您的意思呢?”   “朕以为孔大人所言更有道理。如果咱们湖派兵,万一北周转头和金岳结盟,咱们大梁就 会变得被动。但朕也怕北周万一有阴谋,那我们大梁的儿郎会白白丧命。”   许承泽点头,“皇上考虑的对。”   郭珩扑哧轻笑出声,斜睨着许承泽道:“于侍卫,你这一句太师说的有理,一句朕考虑的 对,两边都不得罪呀!这兵,朕是派还是不派?”   许承泽也跟着笑起来。   郭珩看着他的笑容失了神,这于七笑起来真好看。还有个酒窝呢!他的长相,为何看上去 很眼熟呢?   他没来得及多想,因为许承泽很快收敛了笑容,正色道:“皇上,卑职以为,既然北周前 来求救,咱们当然要出兵。咱们出兵,既可以彰显我们大梁的同盟义气,又可以通过胜利来震 慑金岳和北周,让他们不敢侵犯我们大梁。”   “于侍卫想的比朕还深刻。”   许承泽有些不好意思,低垂下眼帘,继续道:“穆将军驻守边疆多年,对金岳和北周都十 分了解,自然是让他就近派兵,至于派谁,皇上也不用纠结,让穆将军做主就好。您可以从帝 都派兵去增援穆将军。现在的守备营守备是严旭,您让他带五万兵马去南屏,可以趁机将十五 万兵马的兵权收为己有。”   郭珩皱起眉头,“要是他不愿意去呢?要是他不肯把兵权交出来呢?”   “这完全有可能。太师之所以如此强势,就是因为他弟弟兵权在握。如果他实在是不愿意 ,您还可以用第二个法子。”   “什么办法?”   晚上有些冷,许承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办法……有点儿上不了台面。”   “过来,到朕怀里来。”   郭珩打断了许承泽的话,解开自己的大氅,伸开胳膊,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第107章 馊主意【一更】   许承泽被郭珩的举动吓了一跳,连连摇头。   “不不,卑职不冷。”   郭珩的脸色沉了下来,“于七,你想抗旨吗?”   “这个……”   郭珩眼神坚定,伸着的胳膊一直没有放下。许承泽生怕郭珩着凉,只得坐到了他的身前, 由着郭珩把他揽进怀里。   郭珩的怀里真暖和啊!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许承泽的耳后,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和酒味,不 难闻,让许承泽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说第二个办法了。”   “哦。是的,皇上。”许承泽稳下心神,继续道,“如果严旭不愿意带兵出京,您可以另 选他人带兵,这个人要有能力,要忠心于您,但又跟严旭不和。而且,您要把兵力增加到十万 。等北周战事完毕,他成功回京,您要对他大加封赏,但他的官职不能高于严旭,再散播些谣 言,说严旭贪生怕死,不敢去前线,还看不得别人有功。到那个时候,卑职想,严旭已经坐不 稳这个位子了。”   郭珩扑哧笑出声来,“这个点子还真有些损呢!”   “嘿嘿。”许承泽摸摸鼻子,“卑职愚笨,只能想到这两个办法了。不过,咱们大梁确实 缺少带兵的将领。卑职认为,今年可以增加一科武科举,选拔能征善战的将士,选出来之后, 将他们送到边疆参加戍边,如此一来,可以让咱们的将士不仅有理论知识,还有实践能力,以 后,您也就不愁无将可派了。”   “法子不错。只是朕还担心,万一北周借兵是一个幌子,想要分散我大梁的兵力,趁机攻 击我大梁。那该怎么办?”   “这个……皇上果然深谋远虑,卑职没过还有这种可能。”   许承泽倒不是奉承郭珩,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毕竟北周的国力跟大梁想比,还有一定差距 ,但也不能不妨。   郭珩冷笑,“于侍卫是赤诚君子,自然想不到这等龌龊事。朕是皇帝,不得不为大梁的江 山和百姓考虑。”   “皇上圣明。卑职替天下百姓谢过皇上。”   许承泽要起身行礼,却被郭珩按在怀里。   “于七,你也要来这一套吗?朕不想从你嘴中听到这些阿谀奉承之词。”   “卑职是真心……”   郭珩一摆手,“行了,不要来这些虚的,说说你的想法。”   “曰 ,,   疋。   许承泽想了想,又道:“皇上,朕有两个想法。”   “你说。”   “第一,咱们可以派兵去南平,先不动作,探听明白北周跟金岳的战争是不是真的,如果 是真的,看胜负如何,再派兵去增援。第二,咱们可以跟北周达成同盟,让北周有所忌惮,不 会对我大梁心怀不轨。”   “那如何才能让北周有所忌惮?”   许承泽脱口而出,“皇上可以让北周太子入大梁为质子,或是让他们的公主入宫。”   本本本   第二天,许承泽就听说皇上派了兵部尚书的儿子唐浩然带兵十万去了边疆。而武举考试的 方案,也在朝上提了出来。   许承泽相信,朝上有孔庆书和孔清平,还有罗明俊等忠于皇上的大臣,郭珩的方案一定会 实行下去。   过了三天,有边疆邸报传来,北周愿意跟大梁签守攻守同盟,并将嫡女锦绣公主嫁给大梁 皇上郭珩。   北周的锦绣公主年方十六,聪慧美丽,是北周第一美女,很受北周皇上的宠爱。如若不是 北周边疆告急,急需大梁援助,他不会舍得将公主远嫁。   而且,北周不光会把公主嫁来,还承诺增加跟大梁的贸易品种,让两国的贸易更加多元和   紧密。   消息传来,大梁上下君臣齐齐赞扬皇上英明,四海臣服,大梁后宫将又迎来一位和亲公主   阿莲撇撇嘴,“公主还说皇上是不一样的,瞧,这不是又来了一位公主?不知道皇上会给 她什么封号呢?”   许承泽听了,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能说让郭珩跟北周联姻是他出的主意吗?   不过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有合适的机会,他就会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郭珩娶几个老婆,又跟他何干?   他笑笑,“这样不是更好吗?皇上有了新人,就会忘记我这个旧人了。”   伊娜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想笑,就别勉强。”   说完,走了出去。   许承泽不解的看向阿莲,“阿莲,我笑的很勉强吗?”   “反正不怎么好看。”   阿莲低声嘟囔了一句,又不忍心见许承泽的情绪如此低落,“公主,奴婢去给您做点儿好 吃的,美食会让人心情好的。”   说完也退了下去。   许承泽搓搓脸,自己脸色很难看吗?   他懒得照镜子,长长叹了口气,原来自己的心事她们俩都知道啊!自己还以为隐瞒的很好 呢!   皇上要迎娶北周国公主的事,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宫里又要办喜事了。   跟宫里喜气洋洋的气氛相反的是,宁贵妃阿黛拉在听说皇上同意了北周的同盟请求后,就 病倒了。而且病的很严重,一病不起。   郭珩知道宁贵妃病倒,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来探望,却被宁贵妃挡在了宫外。   “臣妾面容樵悴,蓬头垢面,实在不想有碍皇上观瞻,请皇上见谅。”   郭珩气恼,自己都答应了她可以等她,现在怎么又整出这种幺蛾子来?我是皇帝,岂能让 一个贵妃挡在门外?   他抬脚就要踹门,却被伊娜和阿莲挡住了。   “皇上,您请回去吧!公主的性子您知道,您要是非进去,奴婢们也拦不住您,但是,要 是公主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您不要后悔。”   “你们威胁朕?”   “奴婢不敢。”   郭珩看着跪在门口的两个宫女,抬起来的脚却放了下去。   他恨恨转身,阿黛拉,这笔帐,朕给你记下了!   郭珩愤愤离去,回到崇文殿,郁闷之气依然难平。   好你个阿黛拉,居然敢拒绝朕!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敢这么对朕!你以为朕不舍 得治你的罪吗?   郭珩一掌拍在桌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哟,皇兄,您这是怎么了?跟谁生这么大的气呢?听说您好事将近,臣弟还没恭喜您呢   I ?   郭珩瞪了眼进门的孔清平,深吸了口气,坐到了椅子上。   孔清平深深一揖,“臣见过皇上。皇上是一国之君,关乎大梁安危,可要好好保重龙体, 不要让臣担忧啊!”   “你! ”   郭珩指着孔清平的手微微颤抖,恨恨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仗着朕的喜欢,就这么、这 么气朕!”   孔清平一看郭珩脸色都变了,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连忙上前陪着笑道:“皇兄,您这是怎 么了?谁给您气受了?”   郭珩绷着脸不回答,孔清平想了想,才道:“北周借兵的事情解决了,朝中没有什么大事 ,那就是后宫之事了。皇后……最近比较消停,应该不是她。那就是贵妃娘娘,臣弟说的对不 对?”   郭珩瞪了他一眼,依然不说话。   孔清平干脆坐了下来:“皇兄,臣弟是真不明白,您跟公主明明彼此喜欢,为何会如此别   扭呢?”   郭珩冷哼了一身,粗声粗气道:“朕也想知道。先前就对朕推三阻四的,现在居然闭门不 见!朕看,朕就是太惯着她了!”   “她不见您?”   “哼!”郭珩不想说话,只是气呼呼的喘粗气。   孔清平想起阿黛拉看着皇上的眼神,要说她对他无情,打死他也不相信。而且那个聪慧的 ,仿佛看透一切的女子,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儿?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皇兄,您说,公主是不是吃醋了?”   “吃醋?”   “对啊!您要娶北周的公主,所以她吃醋了。”   “可能吗?”   郭珩摇头,阿黛拉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吃醋?   “很难说哦。皇兄,您不是说她对您有情吗?而且,您也说过喜欢她。这会儿,您又要娶 新人,她这个旧人怎么会不难过呢?”   “是这样吗?”   “当然。”   郭珩摸着下巴,深邃郁结的眉眼突然笑了起来。   “清平,朕怎么没想到呢?”   孔清平轻笑一声,“皇兄,您是当局者迷嘛!”   郭珩虽然知道了阿黛拉跟他闹别扭的原因,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北周的公主已经在 路上了,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她,但自己能不娶吗?   “清平,你说阿黛拉是这么小气的女人吗?朕有三宫六院,她早就知道的呀!”   “呵呵,”孔清平笑起来,“皇兄,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她还不喜欢你,管你有几个老婆 。现在她喜欢你了,当然是希望你对她一心一意了。”   郭珩点头,“嗯,你说的有理。”   “那该怎么办呢? ”郭珩皱眉,“朕可一点儿都不想娶那个什么锦绣公主。”   “既然您不想娶,您可以不娶。”   “对啊!朕可以不娶。”   郭珩说完,却又道:“那宁贵妃那里……”   孔清平上前,低声道:“皇兄,您听过一个词没有?”   “什么?”   “欲擒故纵。” 第108章 病了【二更】   许承泽确实病了,也确实不想见郭珩,而原因,他自己不敢深想。   他知道郭珩是皇上,三宫六院,妃嫔无数,也知道郭珩要娶北周的公主,是因为大梁的安 危和未来,他不应该因为这个怨恨郭珩。   他只能恨自己,这个坑是他自己亲手挖的,是他建议郭珩和亲的,而郭珩只是采纳了而已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过,想到郭珩会像对自己一样对待那个公主,他就觉得心里疼的厉 害。   这不是他想要的,也是他要不起的。   许承泽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早晚要走,何不早一点儿?只是,不光他走,还要带阿莲、 伊娜走,还要这宁和宫的宫女太监都不受牵连,太难了!   伊娜知道他背负的包袱有多重,低声道:“公主,您不用考虑奴婢和阿莲,你尽管一个人 走。奴婢和阿莲不会连累您的。”   许承泽冷笑,“我要是一个人走,早就走了,还用在这里跟郭珩虚与委蛇?”   话没说完,便咳嗽起来。   阿莲端来茶水,低声道:“奴婢知道公子是为了我们好,只是皇宫里戒备森严,想要出去 ,太难了!”   许承泽喝了两口水,又闭上了眼睛。是啊!太难了!   这后宫,他实在是不想再待了。   他不想让自己真的变成后宫的女人,只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来,用尽心机算计着该怎么留下   他。   更何况,他是个男人!   听说宁贵妃病了,后宫的嫔妃,除了皇后,都来看望。许承泽一概闭门不见,理由是病的 太重,不要过了病气。   林贤妃带着郭蕤来过宁和宫一次,许承泽也没有见。虽然他喜欢郭蕤,但既然要离开,那 就干脆一点儿,不让自己有一点儿留恋。   许承泽入宫之后,因为自己的真实身份,刻意疏远了跟嫔妃们的往来,如无必要,从不出 门,除了林贤妃,跟其他人并没有交情。因此,人家来看她一次,已经是看在皇上宠爱她的份 上,此时见皇上对她不闻不问,而她又不给面子,自然也再不登门。   好在齐云山医者仁心,伊娜去请他,他还是肯来的。只是药膳房的管事,都是势利眼,你 失了势,还想用好药,门都没有!伊娜气的差点儿在那儿动了手。最后还是阿莲拿了块碎银子 ,塞给那管事,才把药抓了回来。   只是许承泽病的实在是重,即便是有齐云山的细心诊治,他的病依然不见好,反而越发沉 重。   伊娜和阿莲都不明白,不过是小小的一次风寒而已,怎么就越来越重了呢?   齐云山捋着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心结不解,沉疴难去,你们要尽可能多开导开导娘   娘。”   心病?   伊娜和阿莲对视了一眼,两颗心都沉了下去。   阿莲抬脚就要出门,“我去找皇上。”   伊娜拉住她摇摇头,阿莲的头也垂了下来。   许承泽也没想到自己的病会越来越重,每天浑浑噩噩的,只想睡。有一天醒过来,突然想 到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郭珩看在她的份上,会让伊娜和阿莲她们出宫也说不定。   这天傍晚,许承泽睡得迷迷糊糊,被伊娜扶起,喝了药,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伊娜,阿莲,我要是就这么去了,一定会求皇上放你们出宫去。你们跟小成子和小安子 不一样,你们不是大梁人,没有必要留在宫里。”   “公主,您不要胡说,您这么年轻,不过是着凉而已,怎么可能就这么去了呢?”   阿莲流着泪,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伊娜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   许承泽咳嗽了几声,勉强笑道:“是啊!我也不舍得你们。只是,人的命,天注定,如果 老天爷就此让我去了,我也不会后悔,我想要做的事差不多都做了。你们知道的,我没有多少   钱,就是身上的金银首饰还值点儿钱,就留给你们了。你们拿着,想卖钱也好,想留着做纪念 也好,都由着你们。”   “公主,您不要再说了!”   阿莲已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伊娜劝不住她,只能瞪了许承泽一眼,把阿莲拖出门去。   “小泽,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   于秋远看着许承泽,难掩心头的悲痛。   “走!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   说着,他一掀被子,就要抱许承泽起来。   “不!于师兄,我不能走!”   许承泽挣扎起来,于秋远只能无奈的放手。   “小泽,你为什么不走?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皇帝?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看,他马上要迎 娶北周的公主,你又能如何呢?”   “师兄,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   “你!小泽,你太固执了!我知道你心肠好,可是你那两个侍女,根本就是绑架你的帮凶 ,你何必管她们呢?”   许承泽眼中露出坚定,“师兄,她们也是身不由己。跟她们相处这么久,她们是真心对我 的。如果我把她们留在这里,内心会一辈子难安的。”   于秋远无奈了,他轻轻摸着许承泽的头,低声道:“小泽,最近我都会在京城,如果你想 走,可以随时让于七联系我。”   “于七回来了吗?”   “是。你最近病的这么严重,肯定不会去见那个皇帝,我就让他回来了。万一你有什么事 ,也算是有个照应。”   于秋远说的对,他即便是有心也无力了。他确实有些日子没有去见郭珩了。虽然有些遗憾 ,但朝堂有了孔庆书父子,他应该无需操心了。   “谢谢师兄。如有需要,我会联系您的。”   许承泽在宁和宫缠绵病榻,郭珩越来越烦躁。虽然他没有再踏入宁和宫的大门,但是宁和 宫的消息他了如指掌。   宁贵妃病重,宁和宫里有陌生侍卫进出,齐太医说她心思太重,心疾难医,求生欲不高… …郭珩再也按捺不住了,见鬼的欲擒故纵,再不见阿黛拉,他会受不了的!   他先叫来了齐云山,冲着他大吼,“什么叫她的求生意志不强?你的意思是她不想活了? 齐太医,您行医这么多年,难道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她的命?”   齐云山惭愧,“皇上,老臣会竭尽所能…”   郭珩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朕不要听这些废话,朕就想要她的病好。齐云山,要是贵妃的病好不了,朕饶不了你!   ”   齐云山默默擦了把冷汗,低声道:“皇上,您请息怒。臣看贵妃娘娘对您一片深情,您要 是能去看望她,开解她,她可能会好的快些。”   郭珩颓然的的坐到椅子上,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朕何尝不想去见她,可她…好,朕知道了。朕这就去看她。”   郭珩下定了决定,哪怕阿黛拉会生气,也要闯进宁和宫去。让他意外的是,这次宁和宫大 门大开,伊娜和阿莲并没有阻拦他,他顺利的进入了宁和宫。   他大步走进宫门,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愤怒,似乎还多了几分忐忑。   一个月没来,宁和宫更加安静,明明下午的阳光十分温暖,但不知为什么,郭珩只觉得高 大的宫墙里带着些阴冷。   他走近正殿,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宁和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院子,都低着头,声音不大,仿佛像是怕吓到什么人。   郭珩迈上台阶的步子不由得放轻了,   “阿莲,你家公主如何?”   阿莲眼圈有点红,声音也压的很低。   “回皇上,公主正睡着呢!”   郭珩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这个时辰了还在睡?”   “是。公主最近几天睡的很不好,晚上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白天也就是午饭之后能多睡一 郭珩的脚步顿了顿,“她最近吃饭如何?”   “很不好。只能喝点儿汤,哪怕是他最喜欢的甜品,也吃不了两口。”   郭珩的脸色更加难看,大步走进宁和宫的寝殿。   屋子里拉着窗帘,光线十分昏暗,但是郭珩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坐着的人。   她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在脑后,被子盖在胸前,露出单薄瘦削的肩膀。他的脸好像 又瘦了一圈,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嘴角一翘,露出一个笑容,颊边的酒窝清晰可见。   在宫里几个月而已,那个淡泊的如仙子一般的人物,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许承泽睡眠很浅,郭珩一进院子,他就听到了。   他知道拦不住郭珩,而且,他也有话要说,便吩咐了伊娜让郭珩进来。   他看着郭珩逆着光走进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能猜到,他坚毅的面庞一定是绷着 的,浓密的眉毛一定是拧着的,好看的薄唇一定抿的紧紧的。   他会怎么做?会训斥自己,还是狠狠瞪着自己无话可说?现在,他该被自己伤透了吧?其 实自己也不想的。   许承泽的眼睛都舍不得眨,只想把这个人的样子刻在自己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眼看着郭珩走到自己面前,许承泽嘴角弯起,轻声道:“皇上,我们好久没见了。” 第109章 朕就在这里【一更】   无论是以阿黛拉还是于七的身份,许承泽都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郭珩了。从那天淋了雨回 来病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见郭珩。   他作为于七,想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郭珩只要能按照自己说的做,一定会慢慢摒除 太师的力量。等他建立起自己的军事力量,到那时候,谁也动摇不了他的皇位了。   他不知道郭珩怎么想,而他已经决定,慢慢的从郭珩的世界里退出。   郭珩来的时候心里一直琢磨着,见了阿黛拉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而此时,他只觉得眼 圈发热,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人,怎么樵悴如斯!   走近了,更是发现她消瘦的吓人,一张苍白的脸上,仿佛只剩下了两只大眼睛。   “公主,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承泽故作轻松的笑道:“皇上,臣妾说了不让你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现在看到臣 妾的这副样子,之前给您留的那点儿好印象,都没有了吧?”   可惜,他话一说完,就咳嗽起来。他胸痛的厉害,连咳嗽都是有气无力的。   郭珩的眼神暗了暗,心痛的几近窒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轻轻的走了 过去,坐到床上,把人搂进了怀里。   搂着人,他更是心惊,这人太单薄了!他居然不敢用力,生怕把人搂坏了。   郭珩轻轻抚摸着怀里人的背,低声道:“公主,你不要这么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 的。你快点儿好起来吧!你知道吗?朕……朕好想你。”   盼望着许久的,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许承泽的眼睛有些发热。他何尝不想郭珩呢?   许承泽迟疑着,慢慢的抬起了手,放在了郭珩的背上。   郭珩身体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许承泽,许承泽毫不退缩的看着他,眼神清明。郭珩喂叹 一声,慢慢低下头,吻上了那两片毫无血色的唇瓣。   这是最后的缠绵了吧?许承泽微微张开嘴唇,笨拙的回应着郭珩。   郭珩的心酸涩的厉害,居然想要流泪。他慢慢的把人放在床上,手撑着床,生怕把人压到 ,吻得越发温柔缠绵。   这是第一个,能让他只是抱着,就觉得特别满足的女人。   不知道过了过久,许承泽才回过神来,轻轻推开郭珩。   郭珩恋恋不舍的又吻了一下许承泽的唇,这才放开他,抬起头来。   “公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从今天开始,朕就住在这里,直到你病好为止。”   许承泽看到郭珩眼中的坚定,心中一惊,下意识道:“皇上,这怎么行?”   “朕是皇上,朕说行就行!朕是真龙天子,有朕守着你,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如果能每天见到郭珩,能跟他朝夕相处,同床共枕,那简直是许承泽梦寐以求的事情。但 是真让郭珩住在这里,许承泽又有很多顾及。一个是会被宫里嫔妃嫉妒,严政也会趁此攻击郭 珩。当然,最担心的是,郭珩会发现他的秘密。   想到这里,许承泽只能婉拒。   “皇上,臣妾十分感激您的这番心意,可您这么做,会让其他妃嫔感到心寒,臣妾不敢专   宠。”   郭珩冷哼一声,“什么其他妃嫔,什么不敢专宠?朕是皇上,朕说的算!”   他又道:“不光朕要在这里陪你,齐太医也会住在这里,随传随到。朕就不信,这样也不 能治好你的病!”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说到做到,话一说完,就立即吩咐水云,把他的日常用品都搬到宁和宫 来,他要在宁和宫常住。   他跟许承泽的对话,水云就在旁边,自然听到了。他见连宁贵妃都劝不动皇上,他更是一 句话都不敢说了。再说,他亲眼见了这一个多月来皇上的纠结,此时见他终于肯来见宁贵妃, 赞同还来不及,哪里会劝他?而且,宁贵妃病的这么厉害,他也觉得可惜,只希望皇上在这里 ,她能早点儿好起来。   郭珩起身,把屋子里的窗帘都拉开,太阳已经西沉,阳光也跟着暗淡下来,但是寝殿里明 亮了很多。   他又走回许承泽身边,轻声道:“看你变得多么苍白了?以后朕每天陪你晒太阳,一定让 你好起来。”   许承泽一眨不眨的看着郭珩,只觉得果断刚毅的郭珩他喜欢,这样温柔如水的郭珩也喜欢   郭珩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异常深邃,嘴角微微一弯,低声笑道:“怎么这么看朕?”   “皇上,你也瘦了好多。”   郭珩的心柔软起来,声音也放轻了。   “看不见你,朕又是气愤又是担心,饭都吃不下,怎么会不瘦呢?你看你,更是瘦的皮包 骨头了。你自己都知道自己难看了,为什么不让自己好起来呢?你要知道,你要是就这么走了 ,朕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郭珩的眼圈红了,许承泽不敢再看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皇上,我也不想的。”   “你也不想?那为什么齐太医说你心思太重,求生欲不强?你不想活了吗?你就这么狠心 ?朕、伊娜、阿莲,我们这些人,你统统都不要了吗?”   郭珩不想把自己跟伊娜阿莲相提并论,但他没有自信,或许在阿黛拉的心里,他还比不上 跟着她远道而来的两个侍女。   许承泽苦笑,“皇上,臣妾并没有想死,只是觉得活着太累了。”   “朕不许你这么说!你给朕听好了,朕要你活,你要是敢死!你宁和宫上上下下,宫女太 监,朕都要他们去陪你,就连你的鸡鸭兔子,朕都不会放过!”   许承泽蓦地睁开眼睛,郭珩怒视着他,眼睛水润,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没想到郭珩会生 这么大的气,这是他希望看到的,或许郭珩对他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的深,这又是他不希望 看到的,如果真的如郭珩所说,自己又怎么能走的了呢?   “郭珩,你不讲道理。”   许承泽说完,闭上了眼睛。   “公主!”郭珩见他闭上眼睛,吓坏了,顾不得计较他直呼自己的名字,连忙喊水云,“ 快去喊齐云山进来。”   跟着齐云山进来的,还有伊娜和阿莲,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床上的许承泽,却没有机会靠近   皇上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齐云山给许承泽诊脉。   好半天,齐云山才道:“皇上,娘娘只是睡过去了。她的体力太差了!”   郭珩不敢相信,“怎么会?她刚才还跟朕说话,突然就、就睡过去了?”   “曰 ,,   疋。   “齐太医,公主她到底是什么病?”   “回皇上,公主开始只是风寒入体,后来失于调养,阴病损阳,致使气阴两伤。皇上放心 ,要是娘娘精神好转,肯好好配合,臣又信心将娘娘的病治好。”   “好,贵妃的病就交给你了。朕希望你说到做到。”   “是,臣遵旨。”   齐云山出去了,水云小声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郭珩看看睡着的许承泽,问道:“伊娜,公主以前也会这样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吗?” 伊娜低下头,声音低沉,“之前没有,就是这几天才……公主的精神和精力都明显不好, 醒着的时候很少。”   “吃饭呢?怎么样?”   “每日三餐,吃药的时候,都是奴婢把公主叫醒,喂他吃的。”   郭珩点头,“水云,去传膳食吧!朕就在贵妃娘娘这里吃。”   “曰 ,,   疋。   晚膳传上来,除了皇帝的日常饮食,还有阿莲特意给许承泽做的,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食 物。有蒸的软嫩的鸡蛋羹,熬的雪白的鱼汤,还有切的很碎的蔬菜肉丸拌的米饭。量都很少, 每样只有一小碗。   “这么少,公主能吃得饱吗?”   阿莲低声道:“这些公主也吃不了。”   郭珩听了心酸的厉害,难怪她这么瘦!吃这么少,怎么能不瘦呢?   他轻轻的扶起许承泽,让她靠坐在床头。低声叫道:“公主,吃饭了。”   许承泽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就看到郭珩,笑着摸上他的脸。   “郭珩,是你啊!好久没见了。”   那只手冰凉,仿佛没有一点儿温度。郭珩一把攥住,忍住眼中的酸涩,轻声道:“是我, 你以后每天都会见到我。坐好,咱们吃饭了。”   "女子。,,   阿莲要上前伺候,郭珩挥挥手,让人都退下了。   他端起鱼汤,先放到唇边碰了碰,感受下温度,这才送到许承泽嘴边。   “张嘴,先喝口汤。”   许承泽的眼睛一眨不眨,听话的张开了嘴。他有些闹不清,这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的。 郭珩先给许承泽喂了两口鱼汤,又喂了两口鸡蛋羹,然后是米饭。   许承泽每样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他轻轻摇头,“我吃饱了。”   郭珩看着几乎没有动的饭菜,压下心里的烦躁,柔声道:“你吃的太少了,再吃一点儿, 好不好?”   “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郭珩看着阿黛拉迷蒙的眼神,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清醒的。   “公主,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郭珩,是皇上嘛!”   郭珩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阿黛拉这回醒过来,不叫他皇上了,居然直接喊他的名字。而 且,她刚才是在冲他撒娇吗?   他试探着说了一句,“你吃的太少了!再吃两口。”   “不想吃了,想睡。”   许承泽摇摇头,身子往被子里滑去,似乎是想要睡觉了。   郭珩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不许睡!你要是不吃,我就吻你。”   许承泽丝毫不怕,反而灿然一笑,“郭珩哥哥,连你也凶我。”   说着,闭上了眼睛。 第110章 害怕【二更】   郭珩的身子猛地一颤,这、阿黛拉这话怎么这么熟悉?他突然想起之前阿黛拉也这样叫过 自己,“**哥哥”。那时候的他没有听清,此时再听她这么叫自己,恍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 这么叫过自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泽。   他的脸色蓦地变了,又想起这个女人身上所有的疑点,猛地伸手攥住了盖在阿黛拉身上的   被子。   掀不掀开?郭珩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慢慢的松开了手,舀了一勺饭放到许承泽嘴边,声音变得异常温柔,“乖,再吃两口。   ”   许承泽有些差异的抬起眼皮,看着郭珩。   郭珩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却异常深邃,还带着明显的坚持。   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入宫之后也是小心谨慎,为了郭珩费心费力,许承泽的睡眠一直 不好,每天晚上总是要醒个两三次。病了以后,更是睡不了一个时辰,就会醒来。醒了之后要 过好长时间才能睡着。   这天晚上,他照例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眼前是一团黑乎乎的身影。自己的手脚都被人 束缚着,虽然动弹不得,但是十分温暖。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意识清明,想起睡在他身边 的人是郭珩。郭珩就像一个大暖炉一样,抱着自己,温暖着自己。   屋里光线太暗,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郭珩的一个轮廓。   即便看不清,但是许承泽依然看的目不转睛。良久,他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摸上郭珩的   脸。   他的手被一只暖融融的大手攥住了,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郭珩轻声道:“醒了?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许承泽放轻了呼吸,小声道:“皇上是醒了,还是没睡着?”   郭珩低声道:“醒了。”   “您的睡眠也不好?”   郭珩道:“习惯了。”   其实,郭珩根本没睡着。   今晚的阿黛拉如此不正常,他怎么能睡得着呢?   他突然不敢确定自己怀里的人是什么人了。她真是阿黛拉吗?她为什么会叫自己郭珩哥哥 ?要是她不是,那她是谁?   那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转了几转,他都不敢相信。不说那人早就去了,就是现在还活着, 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变成南疆国的公主,还进了宫呢?如果他是那个人,他为什么不跟自 己相认?他出身豪门世家,怎么会不知道冒充公主是欺君大罪?   人就在他怀里,郭珩只要解开她的衣服就知道她是男是女,可是他却不敢。   如果她是女人还好,如果不是呢?   郭珩突然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只觉得无论是谁,他都不舍得放手。   可是,如果她真的不是阿黛拉,那该怎么办呢?   如果于七在就好了,自己可以问问他,他那么聪明,肯定会帮他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已经习惯了睡到半夜起来去见于七。可是已经好多天了,于七都没有出现。他不知道于 七为什么不再见他,是觉得没有必要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他暗中让水云去调查,却没有任何消息。于七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儿痕迹。 他仔细回想,最后一次见面,于七表现的十分正常,丝毫看不出那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 面〇   郭珩很愤怒,不知道那个于七为什么会出尔反尔,不是说好了一年吗?为什么才过了两个 月,他就不再出现了呢?无论如何,他也该给自己一个交代呀!   如果不是阿黛拉病重,牵扯了他的精力,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让人把侍卫营翻了个底朝天 了。要是再找不着,他就要来宁和宫找伊娜了。   只是阿黛拉病着,他不想惊动她。一切都等她病好了再说。   许承泽听郭珩说自己睡眠一向如此,心疼不已。当一个皇上多么不容易啊!却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心疼。   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搂住了郭珩。   “皇上,您每天事务繁多,睡不好怎么行呢?明儿个让齐太医给您开个方子吧?您现在年 轻不在乎,以后亏空了身子,可就晚了。”   郭珩轻笑道:“老毛病了,公主不用担心。睡吧!朕在这里。”   “口辱'〇 ”   许承泽窝在郭珩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闭上了眼睛。他全身都放松下来,恍然感 觉到,原来被人抱着睡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儿啊!许承泽缓缓吐出一口气,就让自己贪心一点 儿吧!让自己好好的睡一觉。   或许是给了自己暗示,或许是郭珩的怀抱太温暖。许承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蒙 蒙亮了。   他抬起眼皮,正对上郭珩低头看自己的目光。   他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连忙往后退,想要挣脱郭珩的怀抱。   “皇上,您、您不去上朝吗?”   郭珩看着她惺忪的睡眼,红红的脸蛋,心里痒痒的。暗自佩服自己,自己是怎么抱着人一 晚上都老老实实的?   不过许承泽病的这么厉害,他就算是有点儿心思,也不敢肆意妄为。而且,能抱着人睡, 已经比以前被赶出门去的待遇好多了。   郭珩轻笑道:“每次朕在这里留宿,都睡得特别好。朕现在体会到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句了。朕有了公主,真想从此不早朝啊!”   郭珩这次倒是没有撒谎,半夜跟阿黛拉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也慢慢睡了过去,而且一夜无 梦,睡得很好。   许承泽挣扎的坐起来,板着脸道:“皇上,臣妾可不敢担这个虚名!时辰不早了,您赶紧 去吧!”   郭珩见他的脸红红的,眼神冷厉,忍不住道:“朕怕朕走了之后,你再也不让朕进门了怎 么办?”   许承泽瞪他一眼,“您要是再不走,就真的进不了这门了。”   郭珩笑着抱住他,不等他挣扎,柔声道:“公主,你要早点儿好起来呀!不然朕真的会放 下朝政,只守着你,你不想朕成为一个昏君吧?”   说完,他放开许承泽,把他塞进被窝,盖好被子,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口。   “公主,朕去上朝了。你放心,朕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再睡一会儿,等朕回来陪你吃早饭   ”   〇   说完,郭珩才下了床,还细心的把床帐放下。   许承泽闭着眼睛,听着他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轻轻的出门,低沉的说话声,不知什么时候 又睡了过去。   郭珩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白天一整天都待在宁和宫里。许承泽昏睡的时候,他会批阅奏折 ,他醒来的时候,陪他说话,并且跟第一天一样,亲手喂他吃饭。   郭珩无时无刻在许承泽身边,许承泽既紧张又甜蜜。或许是齐太医的药起了作用,或许是 晚上睡得好,或许是被郭珩监督着饭吃的多了些,这么过了三天,许承泽的病情开始好转,他 不再整日里昏昏沉沉,气色也好了很多。   郭珩十分欣慰。他抱着许承泽道:“公主,朕该早些来陪你的。”   许承泽低声道:“皇上,臣妾的病好多了,皇上还是搬回崇文殿吧?不然宫里的妃嫔,朝 堂上的大臣,都会有闲话的。”   “什么闲话?朕不在乎!”   却不知,第二天,他就被“啪啪”打了脸。   严太师端坐朝堂,眼光扫过,礼部尚书马彪出列。   “皇上,臣有本启奏。”   郭珩道:“讲。”   “是。”马彪低着头,“皇上,北周国使者很快就要达到大梁,臣想问,北周国公主要安 置在哪个宫殿?您跟公主的婚事,是不是按照之前贵妃娘娘的规制办理?”   郭珩淡淡道:“朕并没有答应北周将公主嫁过来,所以,婚事取消了,马大人不用忙活了   ‘‘啊!,,   马彪张大了嘴,仿佛没反应过来。   严政冷冷看了他一眼,这个马彪可真不中用。   “皇上,跟北周同盟,生怕他们心有二心,所以才跟他们联姻,如果没有制约他们的手段 ,我们大梁派出的精兵,万一有个闪失……”   郭珩笑道:“太师不必担心,北周既然派了使团来,其中自然有能让咱们大梁放心的人。   ”   郭珩这话让严政再问不下去。   户部尚书谭兴运站了出来:“皇上,您已亲征两年有余,现在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实乃 百姓之福,社稷之……”   郭珩皱起眉头,这个谭兴运,胡子一大把了,每次开口,都是一堆阿谀之词,让人听了恶   心。   他打断他的话,道:“谭大人有话直说。”   “是。臣的意思是,皇上亲政两年,后宫却只有一子一女,皇上是不是该采选秀女,已充 后宫?”   郭珩冷笑,一个是询问自己跟北周公主的婚事,一个是让自己选秀女,他们这是打的什么 主意?   郭珩淡淡道:“朕虽然才登基两年,但殚精竭力,夙兴夜寐,不敢说如何英明,却一刻也 不敢懈怠。朕记得先祖只有皇后一人,年近而立才有了皇长子,之后又有子女七八人,个个都 是人中龙凤。朕不敢比先祖的英明神武,但朕还年轻,现在已经有了一后三妃,嫔妃好几个, 也有了一子一女,你们着什么急呢?” 第111章 朝堂激辩【一更】   谭兴运被郭珩说的词穷,依然结结巴巴道:“皇上此言有理,但是,臣有…”   郭珩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谭大人既然觉得朕说的有道理,那就不用再说了。” 谭兴运没想到皇上如此直白,只得退了回去。   严政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没用!   “皇上,”严成才沉不住气了,出列道,“皇上,您可以宠爱贵妃娘娘,但不能不管后宫 妃嫔。尤其是皇后,她操劳后宫事宜,您更不应该冷落与她。”   郭珩挑了挑眉头,“严大人说朕独宠贵妃娘娘?何以见得?你又怎么知道朕冷落了皇后?   ”   严成才瞪起眼睛,“皇上,臣听说您一连三天,都在宁和宫居住,就连奏折都搬到了宁和 宫。这还不是独宠吗?”   郭珩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其他人。   “朕不过是在宁和宫住了三天,就算是独宠了吗?”   谭兴运连忙道:“皇上!六宫妃嫔,都是您的女人,只有雨露均沾,六宫才会一片祥和, 这也有利于皇嗣的延绵。可您要是专宠其中一人,就会导致旁的妃嫔心生嫉妒,而生祸端。” 他身前的马彪连连点头,也出声道:“谭大人所言有理。后宫女人,应以皇后为先。皇上 博古通今,理应知道,堂堂的周朝,因为幽王宠幸褒姒而丧身亡国。而之前的先秦,先唐,也 都因女色误国,女宠之害,皇上可要有所警醒啊!”   给事中周代轻笑一声,“马大人这话说的,居然把皇上比作周幽王,唐明皇?”   马彪猛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跪下,“臣不敢。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提醒皇上 。而且,您居然把奏章 放到宁和宫批阅,大梁古训,后宫妇人不能干政,皇上请明鉴。”   在听到这番话后,郭珩的目光即刻变成一道洞穿对方的利剑,让人不寒而栗。   他盯着马彪,淡淡道:“照你的意思,朕是昏君了?”   “臣不敢。”马彪吓得一哆嗦,头又低了下去。   却听孔清平轻笑一声,“听听马大人说的,皇上把奏本放到宁和宫就是后宫干政了。当年 皇上登基,太后垂帘听政,那算不算后宫干政呢?皇上直到成年,太后才还政于皇上,那时候 马大人怎么没有如此慷慨陈词呢?”   “这个、这个……太后老人家英明神武,怎么能跟贵妃那个异族女人相比?”   孔清平挑了挑眉毛,“马大人,您居然对贵妃娘娘如此不敬……”   马彪心头一惊,皇上如此宠爱贵妃,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了些?   他小心的看着郭珩的脸色,解释道:“臣、臣不敢对贵妃不敬,只是,只是皇上是一国之 君,是朝廷的典范,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因为一个女人,让臣等寒心。”   林子明摸着胡子,淡淡道:“就是独宠贵妃又如何?她又没有想要当国舅的哥哥,也没有 想当太师的父亲,她不过是一个孤身前来大梁的女人,你们又担心什么?”   这话说的太直接,明显就是指严政父子了。   严政的脸色变得铁青,严成才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林老头,你不是因为你女儿入了宫 ,怎么能当上这兵马大元帅?”   林子明蹭的站起来,怒视着严成才。   “老夫需要靠女儿吗?要不是太后连下数到懿旨,皇上亲自到老夫府上提亲,老夫如何会 让女儿入宫?你们看重的东西,老夫还不看在眼里!老夫为了大梁,抛头颅,洒热血,功名利 禄在生命面前算个屁!老臣自认配得上皇上给的俸禄。哪像有些人,白白坐着位子,却贪生怕 死,连仗都不敢打。”   他这话,明显是讽刺严政的弟弟严旭,明明是储备营的守备,却不敢带兵去南平。   严政狠狠瞪了严成才一眼,你没事儿惹这老头儿做什么?他跟我一样,可是国丈,而且人 家女儿还有了儿子。   严成才原本就词穷,此时被他爹一瞪,顿时哑了声。   谭兴运梗着脖子道:“皇上,贵妃娘娘来自南疆,她是异族,其心必异。而且,臣听说她 进宫之后,便拉拢宫中嫔妃,孤立皇后,臣以为,皇上对贵妃娘娘,不该太过信任,更不该独   宠。”   旁边的周代轻笑出声,“谭大人言重了。据臣所知,皇上已经有月余没有进过宁和宫,宁 贵妃病了,皇上前去探望,她都将皇上拒之门外,生怕过病给皇上。这几天贵妃娘娘病重,皇   上才去宁和宫探望。这就算是独宠了吗?臣以为不算,臣倒觉得皇上早该去贵妃那儿探望,省 的让人说皇上心冷无情。”   旁边的孔清平插话道:“贵妃娘娘病了吗?臣居然不知道。皇上,臣可以去宁和宫探望娘 娘吗?”   郭珩还没说话,严成才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   “孔大人好像跟贵妃娘娘很熟呀!这么关心她?”   这话明显是说孔清平跟宁贵妃不清不楚了。   孔清平一挑眉毛,“臣不过是见过贵妃娘娘一次,贵妃娘娘清丽脱俗,让臣一见难忘。皇 上是臣表兄,贵妃娘娘就是臣的皇嫂,臣去探望她,也是理所应当的。听说,昨儿个严大人还 进宫见了皇后,臣怎么就不能去见贵妃娘娘了?”   “你! ”严成才瞪着孔清平,“贵妃怎么能跟皇后相比?”   孔清平淡淡一笑,“在臣心里,她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皇上的女人。”   严成才顿时哑口无言。   郭珩看着严政一党丑恶的嘴脸,突然觉得自己能容忍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好在自己已经 有了抗衡他们的底气和能力。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朝中大臣,淡淡道:“朕知道众位爱卿都是衷心为朕,为了大梁的社稷 。只是朕不明白,严太师、谭大人娶了四五房小妾,马大人只有一个夫人,没有子嗣,马大人 也没有娶妾……朕从没管过你们的家务事,你们正事不做,怎么就盯着朕的后宫呢?”   众臣齐齐低下头,没了声音。   一直没有说话的孔庆书突然跪地叩首,大声道:“皇上圣明。臣谨遵圣意,一定殚殚精竭 虑,为皇上分忧!为大梁分忧!”   众臣见孔庆书跪下,也跟着跪倒在地,齐呼万岁。   郭珩心里一松,站起身来,朗声道:“众位爱卿辛苦了,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为朕分忧, 为国效力。好了,退朝!”   郭珩转手就走,孔清平率先爬起来,追了过去。   “哎,皇兄,留步。”   孔庆书无奈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伴君如伴虎,自己该提醒他才是。 严成才见孔清平跟郭珩走了,翻了个白眼,恨恨道:“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是炫耀吗?” 他转头又跟他爹道:“爹,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严政无奈瞪了他一眼,“回府再说!”   他转头,看到孔庆书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他的眼神暗了暗,这个人远离朝堂这么久,居 然就拉拢了这么多大臣,看来自己还是轻敌了。还有郭珩,不过数月,为何像是变了一个人? 只是孔庆书入朝的原因?   他摇摇头,应该不是孔庆书,在孔庆书入朝之前,郭珩就有了明显的改变。   他暗自思忖,怕是有什么人到了郭珩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孔清平?肯定不是。孔清平跟 郭珩一起长大,要是有这个心,不会等到现在。那会是谁呢?除了孔家父子,没有人跟郭珩走 的更近了。   严成才见他爹只是沉思,一句话都不说。   他追上两步,“爹,你看孔清平那得意的样子。孔家都骑到咱们头上去了,你就让他们这 么嚣张?”   严政冷冷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孔家算什么?要不是皇上的默许,他孔家怎么能这么快 就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   “爹,您的意思是…”   严政觉得心累,他无奈道:“咱们回家再说。”   严成才见他爹脸色实在不好,只得闭了嘴。   孔清平追上郭珩,笑道:“皇兄,您的魄力够大的呀!居然住到了宁和宫里。真是让臣弟 刮目相看。”   郭珩心道,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阿黛拉怎么会一病不起?   他冷哼了一声,径自往前走,把孔清平晾在一边。   孔清平不知所以,摸摸鼻子,讪笑道:“皇兄,您这是夫妻上了床,媒人丢过墙呀!您现 在跟皇嫂甜甜蜜蜜,就把臣弟忘到一边儿了。皇兄,臣弟也好久没有见过贵妃娘娘了,择日不   如撞日,就今天吧!臣弟去看看她。”   郭珩停下脚步,冷眼看着他。孔清平被他冰冷的眼光刺到,吓了一跳。难道还有什么他不 知道的隐情?   郭珩转头,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公主这些日子病的很重,精神不好。你要是见了 她,不要说些让她烦心的事儿。”   “公主真的病了?臣弟都没有听说。”   想到阿黛拉的病情,郭珩的心又沉了下去。瞪了孔清平一眼,“朕的贵妃,你何必这么关 心?”   孔清平好久没见郭珩如此情绪化了,想要安慰一句,抬头却见郭珩已经抬脚往前走了。 他小心的跟在他后面,不敢再问。 第112章 询问【二更】   孔清平没想到宁贵妃居然病的如此严重,他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的嘴唇,还有明 显瘦削的身子,眼圈就红了。   “公主,你怎么会病的如此严重?”   他们进来的时候,许承泽刚刚喝了药,精神还好。见到孔清平,他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孔大人越来越有当官的样子了。”   孔清平脸上一红,“公主又取笑臣弟了。清平惭愧,要不是公主点醒我,臣还以为大梁国 泰民安,一片清平呢!入了朝才知道皇兄的辛苦。”   郭珩听他这么说,只觉得这孩子长大了,心里十分欣慰。   许承泽轻轻点头,“朝中之事复杂多变,辛苦你了。”   “公主说哪里话?这是清平应该做的。”   “嗯。有你在皇上身边,皇上也终于有了心腹之人。”   孔清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轻笑道:“臣一定会好好为皇兄做事的。”   许承泽摇头,“错了,你要记住,你做事不光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老百姓。古人云,水 能载舟,也能覆舟,说是江山社稷重要,其实最重要的是老百姓。老百姓安居乐业了,江山才 能稳固,社稷才能传承。清平,你跟皇上肩上的胆子很重啊!”   郭珩看到阿黛拉的精神好了,跟孔清平聊的投机,虽然他知道这两人清清白白,但心里依 然涌上一股酸涩。心中更有种怪异的感觉,一个后宫嫔妃,怎么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孔清平应该也是有这种感觉,笑着道:“公主,您这样可是后宫干政了呢?”   许承泽轻笑一声,“原来在南疆,整日听父皇唠叨,今儿也忍不住跟你唠叨起来。”   郭珩听了他的话,心里又释然了。自己也是听着这些教训和唠叨长大的。   孔清平跟宁贵妃聊了一会儿,见她精神不济,便起身告辞了。   郭珩虽然心里不爽,还是跟孔清平道:“清平,有空了可以多来宁和宫走走。公主她…… 太寂寞了。”   “皇兄,臣会的。”   阿黛拉的病情好转,郭珩的揪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最近严政没有再惹事,新增的武科举在按部就班的举行,最大的事,就是迎接北周使团的 事儿了。   郭珩全部交给了礼部去办,没有了公主和亲,事情简单了很多。   虽然没什么烦心的事,但郭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晚上半夜醒来,他就更觉得难 受。开始他没想明白,后来他恍然惊觉,是因为他好久没有见过于七了。   算算日子,好像从公主生病起,他就没有见过于七了。他……是再也不见自己了吗?为什 么呢?   他回想起自己跟于七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并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几乎算是毫无预兆。难 道他出什么事儿了?不然,他为什么不遵守约定,不来见自己了呢?   他早就让水云去查过于七,水云也找到了那个叫于七的侍卫,可没想到的是,这个于七根 本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于七。无论是身材,长相,声音,气质,一概都不像。郭珩确信,就算 是易容,他也不会把两个人认错。   于七根本不知道有人冒充他,他说自己几个月前就调到西郊鹰扬卫去了,那里离皇宫有半 日的路程,他还要在鹰扬卫执勤,不可能同时在皇宫里出现。侍卫统领江大鹏可以为他作证, 这些日子,这个于七确实是在鹰扬卫,没有请假,也没有缺勤过。   那个冒充于七的人究竟是谁呢?   郭珩可以肯定,那个假于七一定是宫里的人,因为看他怯怯弱弱的样子就不会武功,一个 不会武功的人,想要进宫,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既然在宫里,既然想帮自己,为什么还要冒名顶替呢?   郭珩摸摸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太蠢,他早就知道于七是宫里的侍卫,只要他白天召见他一 次,就会立即戳穿那个假于七的面目,可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做呢?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假于七的情形,发现自己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居然 没有想到要白天见他一次。   这个人真是了解自己啊!知道他引起了自己的兴趣,知道自己愿意陪着他玩这个看破不说   破的游戏。   他回想着那个于七说过的每一句话,突然想起来,水云跟他禀告过,一个叫于七的侍卫帮 宁贵妃买的鸡鸭和蔬菜,后来,在碧波亭中,那个于七也说过,有事可以通知伊娜。   既然他认识伊娜,自己是不是可以问伊娜?她要给于七通风报信,自然知道他在哪里。只 是伊娜那么聪明,自己不一定会问出什么来。   要不问问阿莲?阿莲比伊娜直率些,或许会漏出点儿什么。   他转身,正看到伊娜和阿莲进了门。每人手里都拖着一个托盘。阿莲托盘里是药,伊娜的 托盘里是洗漱之物。   等阿莲把托盘放到桌子上,郭珩道:“伊娜,你在这里照顾公主,阿莲,你跟朕来,朕有 话问你。”   阿莲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皇上有什么话要问她。但也只能放下东西,跟着郭珩走出了   寝殿。   走到外面大殿,郭珩直接问道:“朕听说,公主在梅芳园的时候,你们的鸡鸭和蔬菜种子 都是侍卫于七帮你们买的。你们是怎么认识于七的?于七又为何肯帮你们?”   “这个……”   郭珩会知道此事,阿莲丝毫不怀疑。因为这里是皇宫,没有什么是可以瞒过皇帝的。她只 是不明白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皇帝为什么又提了起来。她可不敢说是许承泽认识于秋远,而 于七是于秋远的师侄。把实话说出来,那整个宁和宫上上下下的人都没命了。   她不由得佩服许公子,他早就帮她们想好了措辞。   “回皇上,于侍卫跟伊娜认识,所以才肯帮我们。”   “哦?伊娜跟你都来自南疆,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大梁,于侍卫又在宫中当侍卫,她们是怎 么认识的?”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也不是每天跟伊娜在一起。”   “她没说过吗?”   “没有。”   “你见过于七没有?”   “见过的。”   “在哪儿见过?”   “梅芳园。”   “他长什么样儿?”   “他……”阿莲歪着头回想,“他中等个子,瘦瘦的,皮肤略黑,一双大眼睛,颌下有胡 子,笑起来脸颊边有一个酒窝。。”   郭珩问的很快,他就是不想让阿莲思考,下意识的回答,说不定会吐出真话。果然,阿莲 嘴里的于七就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于七。看来自己和阿莲她们见的那个于七,从头到尾就是假的   “后来你们搬回来,于七来过宁和宫吗?”   “没有。”   “后来伊娜还见过他吗?”   “没有了吧?我们不需要他再买什么东西了。”   “伊娜都是去哪里见他?”   阿莲摇头。   “奴婢不知。”   “你不知道?怎么可能? ”郭珩明显不信。   “皇上要问,为什么不直接来问奴婢?”   郭珩和阿莲转头,只见伊娜一脸淡然的走了出来。   她走到郭珩面前跪下,坦然道:“皇上想知道奴婢是怎么认识于七的?阿莲说的没错,奴 婢没进宫之前就认识于侍卫了。只是入宫之后又遇到了,所以于侍卫才肯帮奴婢跟公主。”   “你们怎么认识的?”郭珩问了一句,却还不忘了屋里没有人照看阿黛拉,“阿莲,进去 照顾公主。”   “曰 ,,   疋。   阿莲起身进了屋。   伊娜垂下眼帘,“皇上知道,奴婢跟阿莲从小在南疆长大,从来没有来过大梁。因此,入 京之后,奴婢对大梁国都的热闹十分向往,就偷偷溜出驿站去外面玩耍,在街上遇到歹人,想 欺负奴婢,是于侍卫路过救了奴婢。奴婢对于侍卫一见难忘,原本以为入宫之后再也不会见了 ,却不想在宫中奴婢又见到了于侍卫,于侍卫见到奴婢也十分惊喜,知道了奴婢跟公主在梅芳 园的窘况,就帮助了奴婢。”   郭珩摇头,“伊娜,虽然朕没见过你动手,但你的武功应该不低,怎么会被京里的几个小 混混欺负?你说的,朕不信!”   伊娜刚才在屋里听到皇帝问阿莲于七的事儿,心里就一直在猜测郭珩的目的是什么。想着 自从公主病了,就再没有在半夜去私会皇帝,便猜测皇上应该是想打听于七的下落。   好在前些日子于秋远来看许承泽,许承泽已经让他通知了于七,让他能够跟自己统一口径   伊娜淡淡道:“皇上不信,奴婢也没有办法,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郭珩心道,朕信你才怪。   而且他记得当初那个于七告诉他,说伊娜拿着云门山令牌,他才肯帮忙的。到了伊娜嘴里 ,怎么就变成英雄救美了?   “那你现在可有办法找到他?”   伊娜摇头,“奴婢没有办法。上次奴婢跟他见面,他说他要调到西郊的鹰扬卫了,所以不 能再来了。”   真正的于七早就在好几个月前去了鹰扬卫,这个于七现在也去了?呵呵,这简直是,简直 是……太扯了!他、他们简直是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啊!   郭珩一拍桌子,厉声道:“伊娜,你可知道你骗朕可是欺君大罪?” 第113章 协助查案【一更】   伊娜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皇上,奴婢只能告诉您这些,其他的奴 婢也不知道。”   “哼!你也不知道?你们,你们……”   郭珩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来人!” 水云连忙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郭珩一见水云就怒喷道:“宫里就剩下你一个了吗?去!把江大鹏给我找来。”   “曰 ,,   疋。   江大鹏很快就来了,他从水云口中得知皇上震怒,却又不知何事,战战兢兢的跪下,“皇 上,臣江大鹏……”   郭珩粗暴的打断了江大鹏的话,“江大鹏,朕命令你,在宫里查找一个冒充于七的侍卫, 此人二十多岁,瓜子脸,大眼睛,幽黑的皮肤,笑起来脸颊上有酒窝。限你三天之内把人找出 来,不然,你就提头来见!”   江大鹏听了皇上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冒充于七的人?于七不是在西郊……” 郭珩一拍桌子,声音蓦地提高,“有人居然在宫里随意出入,假冒你手下的侍卫,你居然 都不知道!你这个侍卫统领也快要当到头了!三天之后,朕要见到人!要是见不到人,你们侍 卫营一个人也不要留了!”   “曰 ,,   疋。   江大鹏见皇上盛怒,哪怕一头雾水,也只能磕头答应。   等皇上挥手让他退下,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   出了正殿的门,他悄悄问水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水云把皇上夜会于七的事情大略说了一 遍。江大鹏听的目瞪口呆,在这戒备森严的宫中,居然有人冒充侍卫夜夜与皇上相见?自己居 然毫不知情?这、这怎么可能?   他冲着水云一揖到地,“水公公救我。卑职从哪里能找到那冒充的人?”   水云连忙扶起他,“江统领,杂家也没有办法啊!不过,杂家倒是有个办法……不过,不 知道能不能行。”   江大鹏顿时惊喜万分,“公公快请说。”   水云低声道:“杂家见过那位假冒于七的侍卫,看他面相温润善良,你要是这样做……说 不定能逼他现身。”   江大鹏倒吸一口凉气,“伊娜姑娘?她可是贵妃娘娘的贴身侍女,要是娘娘怪罪下来……   ”   水云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你傻啊!你不过是请伊娜姑娘去协助调查,好吃好喝的伺 候着,要是那人一直不出现,或者说伊娜是无辜的,你到时候给娘娘好好赔个罪就是。杂家看 娘娘不是个不讲理的。哪怕是她不高兴,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万一那个假于七真的出现了,岂 不是更好?”   江大鹏低头一想,自己实在是没有好办法,不如就听水云的。水公公在皇上身边多年,总 会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更说不定,这是皇上的意思呢!   想到这里,他笑道:“水公公,卑职多谢了。等事情了了,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水云绷着脸瞪他,“还不快去做事?”   “曰 ,,   疋。   伊娜一被江大鹏带走,阿莲就禀报了许承泽。   许承泽的手一抖,碗里的药全都洒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阿莲,“你说什么,伊娜被侍卫统领带走了?为什么?”   阿莲见许承泽如此紧张,想着她大病未愈,不由得心疼,又懊恼自己不该沉不住气,在他 喝药的时候跟他说这个事。但伊娜是她从小长大的姐妹,眼看着她被侍卫带走,她怎么能不着 急呢?   她连忙拿开许承泽手里的药碗,给他换了被药汁弄湿了的衣服。   “公主,是奴婢太着急了。奴婢这就给您再熬一碗药。”   许承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跟我说说,江大鹏为什么把伊娜带走?”   阿莲不敢不听许承泽的话,嗫嚅着把江大鹏的话说了一遍。   “江统领说,伊娜跟冒充侍卫于七一案有关,请她去协助调查。他说请公主放心,他不会   为难伊娜的。”   许承泽抓着阿莲的手不由得用力,恨恨道:“说什么不会为难她,他带走我的侍女,为何 都不知会于我?去,你去给我把江大鹏叫来!”   阿莲早就想去找江大鹏要个说法了,蹭的站了起来。   “公主,奴婢这就去!”   阿莲去了,许承泽靠在床头,心里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江大鹏带走伊娜,郭珩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告知自己,说明他已经怀 疑伊娜跟那个冒充的于七有关系。他怀疑伊娜,会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呢?许承泽可以确信, 伊娜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他担心的是,江大鹏会怎么对待她?她那么倔强的性子,会不会吃 苦?   胡思乱想中,阿莲回来了。   江大鹏跟在她的身后,没敢进许承泽的寝殿,在外面跪下口呼:“娘娘千岁。”   许承泽稳了稳心神,问道:“江统领,听说你把本宫的侍女带走了,是不是该给本宫一个 说法儿啊!”   江大鹏心中一凛,都说贵妃娘娘天仙般的人物,不问世事,可光听这冰冷的声音就让人打 寒颤。再一想,能让皇上另眼相看的女人,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呢?   他沉声道:“回贵妃娘娘,卑职带走您的侍女,只是为了调查一起侍卫冒充案。您放心, 卑职不会为难伊娜姑娘,如果最终证明伊娜姑娘与本案无关,卑职一定好好的把伊娜姑娘送回 来 ”   许承泽装作疑惑,问道:“冒充侍卫的案子?你是说这宫中有人冒充侍卫,那跟伊娜有什 么关系?”   江大鹏简单的说了宫中有人冒充侍卫的事情,“娘娘,皇上说那侍卫曾经说过,有事可以 联系伊娜姑娘,卑职有理由相信,伊娜姑娘跟那个假冒侍卫是有联系的。皇上限卑职三天之后 交出冒充于七之人,否则就让卑职提头来见,还说要是找不到人,侍卫营的人一个也不留。卑 职也是没有办法了,望娘娘恕罪!娘娘放心,只要那个于七出现,卑职一定好好的把伊娜姑娘 送回来,绝不伤她一根毫毛。”   “什么?皇上限你三天交人?不然就……”   “是!皇上说,要是三天之后交不出人,卑职的小命就保不住了!娘娘,您可怜可怜卑职 吧!卑职只是请伊娜姑娘协助查案,绝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江大鹏可怜兮兮的磕头,许承泽又不忍心了。说起来,此事还是因自己而起,要是真的连 累江大鹏没了命,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缓和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吧!”   “谢娘娘。”   许承泽头疼,当初自己怎么就把伊娜的名字说出来了呢?自己早该想到会给伊娜和自己惹 出麻烦来的。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后悔也没有用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江统领,本宫无意阻挠你查案,只是伊娜从小跟随本宫,本宫跟她情 同姐妹,希望江统领不要为难她。”   江大鹏松了口气,水云说的没错,贵妃娘娘果然是心软之人。   “娘娘放心,卑职一定谨遵娘娘懿旨。”   江大鹏走了,许承泽抬头,就见阿莲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阿莲,你放心,我不会让伊娜有事的。”   “公主,你说皇上有没有怀疑你?”   许承泽心中一沉,阿莲都能想到的问题,郭珩会想不到吗?他真的怀疑自己了吗?自己要 不要坦白?   现在吗?许承泽总觉得不是时候。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呢?   “阿莲,让我好好想想。”   郭珩办完公事,照例来到了宁和宫。听说伊娜被江大鹏带走了,怒道:“这个江大鹏,朕 让他找人,他怎么找到伊娜身上去了?朕这就让她放人。”   许承泽看他一副装模不知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江大鹏拿人,要说郭珩不知道,没有 他的默许,简直是把他当傻子了。   许承泽冷笑,直接道:“皇上,臣妾可不敢让江统领放人。江统领是听了您的话才拿的人   ,您转头就跟他放人,岂不是出尔反尔?是真要坐实了臣妾干涉朝廷事务的罪名?”   郭珩见公主的脸色沉下来,眼见着生气了,摸着鼻子讪笑道:“公主,江大鹏带人走,朕 确实听说了。真相信他有分寸,不会把伊娜怎么样的。”   “臣妾听江统领说,您要找一个冒充侍卫的人,您为什么要找他呢?找到他以后,您又要 做什么呢?”   郭珩当然知道江大鹏抓了伊娜,他也知道伊娜对于阿黛拉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他没有 阻止。因为就像许承泽想的那样,他早就开始怀疑伊娜和那个假冒侍卫有关系了。但是他又确 定,那个假于七不是伊娜装扮的。因为身高,体型都不像。要说谁像……   还真有那么个人长得像于七。可是,他不敢相信。   此时,他看着阿黛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哪怕一点儿异常也不放过。他确定 阿黛拉一定跟那个假冒的侍卫有联系,但是阿黛拉不说,他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公主放心,朕找到他,并不是要治他的罪,只是有事要问他。” 第114章 紧急军报【二更】   郭珩的话,并没有让许承泽放心,他不是担心伊娜会说什么,而是觉得,以郭珩这么聪明 ,恐怕早就猜到了那个人是谁。既然他猜到了,为什么不戳穿自己呢?难道他是在等自己主动 坦白?   许承泽想着昨天郭珩说的话,郭珩的意思是他还想要于七给他出谋划策,那就说明他不会 治自己的罪。可是,要是自己承认了是于七,那也就会暴露自己不是阿黛拉,以后的事,他不 敢想象。   许承泽十分纠结,一会儿想着干脆坦白,一会儿想着再等等,又想到江大鹏说的三天后他 交不出人,郭珩就会要他的命,又自责起来。因为自己,连累了他人,不是他想看到的。   算了,反正早晚要说,现在就坦白了吧!或许,郭珩看在他全心全意为他的份上,会饶了 他的死罪。   他心思不属,郭珩自然看的出来。   他几次想问,却没有问出口。现在,他越想越觉得阿黛拉可疑,越想越觉得她跟那个于七 想象。   许承泽见郭珩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若有所思,他终于忍不住了。   “郭珩,我、我有话跟你说。”   他没叫皇上,也没自称臣妾,而是直接叫了郭珩的名字。既然要坦白,再自称臣妾就有些 说不出口了。   郭珩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沉,他终于要说了吗?   “公主,有话请说。”   许承泽对上郭珩那双深邃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才说了句:“皇上,我……”   门口却传来水云急促的声音,“皇上,紧急军报。   许承泽适时住了口,郭珩猛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紧急军报?”   “曰 ,,   疋。   “进来说。”   水云这才进门,“皇上,兵部说有紧急军报,兵部的唐大人已经在崇文殿里等了。”   “朕立即回崇文殿。”   郭珩回头,对许承泽道:“无论你要说什么,都等朕回来再说。”   说完,他还不忘了喊阿莲来好好看护公主,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郭珩心里捉摸着,是什么紧急军报呢?北周和金岳的战争有变?应该不能,北周的使团还 有两天就该入京了,使团中有他们的大皇子随行,他们应该不搞敢小动作。那会是什么军情?   郭珩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崇文殿。   一进御书房,兵部尚书唐高远就跪倒在地,禀奏道:“皇上!南疆边境告急!”   “什么?居然是南疆!”   “是! ”唐高远沉声道,“林蕴真将军发来八百里加急,说是南疆国大军突然发动攻击, 攻占了我大梁阳封镇,包围了兴平城。他已派兵连夜急行,赶到了兴平城,两军在兴平对峙。 也已派人提醒大梁跟南疆边境的各个城镇,做好防御。他发来紧急军报,希望皇上能够调拨粮 草,备好后援。”   郭珩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又问了一遍,“真的是南疆?”   “是。”唐高远不明所以,抬起头来,“皇上,此事不该拖延,还是该早做打算。”   郭珩突然觉得有些疲乏无力,他慢慢坐到椅子上,淡淡道:“嗯,朕知道了。此事你先不 要声张,明天朝堂上再议。”   “曰 ,,   疋。   唐高远出门,心里还在想着,皇上为何不让声张?不是该立即召集大臣商议对策吗?   水云送他出门,他小声询问水云。   水云感慨于他的迟钝,低声道:“南疆国啊!唐大人,那可是宁贵妃的故国。”   唐高远想起几天前朝堂上的争论,恍然大悟,突然有种预感,明早的朝堂,或许又会有一 场唇枪舌剑。   唐高远一出门,郭珩就愤愤的把军报扔到了地上,他站起来,撑着桌子,眼睛里像是要喷 出火来。   南疆!你们怎么会,怎么敢!你们这么做,把阿黛拉置于何地?如何让她在大梁后宫立足   ?她背井离乡来大梁和亲,转头你们就来攻打我大梁?你们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公主要是知道了,该多么伤心啊!   朕该怎么做呢?这样的大事肯定瞒不住,朕该如何护住她呢?他突然又想起她有话要说, 她到底要说什么呢?难道她想要提前告诉自己答案了?   郭珩心里烦乱的不行,蓦然喊了一声,“水云!”   水云连忙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宣江大鹏进来。”   “曰 ,,   疋。   江大鹏以为皇上还是因为假于七的事情宣他,进门见郭珩脸色难看,吓得跪到地上一句话 也不敢说。直到现在,于七和伊娜一句话也不说,他也很无奈啊!   却不想皇上根本没提于七的事儿,只是嘱咐他了一番,江大鹏虽然不明所以,但皇命不可 违,立即答应着去了。   吩咐完,郭珩才颓然坐到椅子上,浑身的力量都像是消失了。   水云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该用晚膳了,您是在这里,还是去宁和宫?”   郭珩抬头,才发现屋里光线昏沉,已经是傍晚了。   他叹了 口气,“朕去宁和宫。”   即便阿黛拉身上有那么多的秘密没有弄清楚,他还是放不下她。   “曰 ,,   疋。   郭珩回到宁和宫,走进寝殿,就见阿莲正好放了晚餐在桌上。   他走过去,看到托盘里是人参鸡汤,清蒸鱼,菠菜豆腐,几个红豆酥,还有一小碗米饭。 他笑道:“好像没有朕的份儿呢!”   阿莲连忙行礼,道:“奴婢以为皇上不过来了,这就去准备。”   “快去。”   郭珩抬头看向阿黛拉,见她正要起身下床。   他连忙过去按住她,“公主,你坐好了,朕喂你。”   许承泽看着许承泽温柔的模样,之前的话居然接不上了。只是那么怔怔的看着郭珩,原本 坚定的想法又动摇了。   郭珩见她一副呆滞的模样,笑道:“怎么了?不饿吗?”   许承泽稳了稳心神,垂着眼帘道:“臣妾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床吃的。”   “你可以吗?朕不饿,等你吃过了,朕再吃。”   “齐太医不是说过,臣妾可以起来活动活动吗?臣妾想陪皇上一起用膳。”   对上阿黛拉清澈执着的眸子,郭珩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朕抱你过去。”   说着,他弯腰打横抱起了许承泽。   许承泽惊讶一声,身子就腾空了,他连忙搂住郭珩的脖子,瞪他道:“皇上吓了臣妾一跳   ”   〇   郭珩很满意她的娇嗔,胳膊还故意掂了掂。   “公主太瘦了,硌手。”   许承泽一下子红了脸,不再看他。   郭珩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把他抱到了椅子上坐下。   天冷了,椅子上已经垫了棉垫,郭珩又细心的拿来薄毯给他盖在腿上。这样的郭珩,他怎 么舍得离开呢?   阿莲正好把郭珩的饭菜端上来,她见到许承泽下了床,也是十分惊喜。   “公主,您起来了?能坐的住吗?有没有头晕?要不要请齐太医进来?”   许承泽瞪了她一眼,嗔道:“我没事儿了。你不要再啰嗦了,跟他们吃饭去吧! 一会儿再 进来伺候。”   他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有气无力,阿莲不想他劳神,老老实实的答应出门去了。   郭珩的饭菜就丰富多了,四凉菜,四热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他习惯性的端起饭碗,拿起勺子S了一勺饭递到许承泽嘴边。   许承泽抬眼道:“皇上,臣妾可以自己吃。”   说着,他抬手去拿郭珩手里的勺子。   郭珩有些失落,但是难得见她精神这样好,便放了手,让她自己吃。   许承泽毕竟大病初愈,手上无力,再加上心里有事,一顿饭吃的很慢。郭珩一边吃,一边 看着他,直到他碗里的米饭吃了大半,才放开了目光。低头把自己面前的饭菜吃了大半,才让 阿莲进来伺候。   两人漱了口,又洗了手,阿莲和小成子把饭菜撤下,郭珩把徐承泽扶到床上半坐下,帮他 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握着许承泽的手,低声道:“你刚才说有话要说,想说什么?”   许承泽抬起眼来,看着郭珩的脸庞更加尖刻,眼下的黑眼圈也十分明显。朝中诸事就够他 操心了,还要照顾自己,他也清减了很多。   对于这段时间来郭珩对他的照顾,许承泽十分感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让自己再贪恋 两天他的温柔吧!   他摇摇头,回握住郭恒的手,深深的看着他,心中惭愧,“皇上,您对臣妾的心。臣妾深 感五内,无以为报,臣妾……”   郭恒打断了他的话,攥住他的手,“公主,你既然知道朕对你的心意,朕也能感觉到你对 朕也不是那么无情,为什么不……”   对上郭珩深邃的深情的目光,许承泽红了脸。   虽然之前他是让郭珩等他,但是现在,他说不出口了。郭珩为他做的太多了,君恩难负啊   I   他不敢直视郭珩的目光,垂下了眼帘。因此,没看到郭珩脸上的失落。   许承泽为了不让氛围太过尴尬,换了话题。   “刚才听水云说前方有紧急军情。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难道北周和金跃国的战况有变?   ”   郭珩给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公主,你只要好好养着身体就好,这些事儿不是你操心 的。”   许承泽神情黯然,知道郭珩是为了自己好。如果自己是于七就好了,就可以正大光明正言 顺的帮他了。   可惜他已经回不去了。再过两天吧!两天之后,我就跟郭珩坦白。只希望,他不会太生气 第115章 陷害【一更】   郭珩见许承泽低头不语,声音更是温和,“公主,你身子要紧,好好休息,早点儿睡。朕 还有些事情要做,不用等朕。不过,朕一定会来陪你的。”   虽然郭珩不说,脸上也一直在笑,但许承泽知道郭珩有心事。只是郭珩不说,他没法儿再 问。   许承泽暗自叹口气,轻声道:“皇上,您不要太辛苦了,早点儿休息。”   郭珩低头,在许承泽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朕会的。”   因为郭珩要常住宁和宫,所以伊娜和阿莲把正殿西边的一间屋子布置成了一个书房,郭珩 可以在里面批阅奏折。   而今晚郭珩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他一直都在想着南疆国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他能想象出明 天的早朝上,严政该如何趁机发难。   自己该怎么应对呢?总该跟孔庆书父子通个气的。   他连忙喊水云,“去请孔侯爷、孔大人和唐大人、罗大人到御书房,朕有要事相商。” 郭珩和几位大人密谋了很久,一直到了亥时才回到宁和宫。   他原本不想去寝宫惊动阿黛拉,但阿莲却告诉他,公主在等他。   郭珩十分意外,快速的洗漱了,进了里屋。果然看到阿黛拉背靠着床头,并没有睡。   “公主,你还没睡吗?”   “不是。臣妾一觉醒来,发现皇上居然还没回来,就睡不着了。”   郭珩的心里暖暖的,刚才书房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忘了个干净。他上床把许承泽抱 进怀里,轻笑道:“公主,没有朕温暖的怀抱,你是不是不习惯呀?”   许承泽的脸蓦地红了,不得不承认,郭珩说的是实话。习惯了郭珩在身边,用温暖的身体 围住他,他不在,只觉得被子里冷飕飕的。   郭珩见人不说话,知道她是害羞了,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道:“睡吧!朕在。” 抱着阿黛拉柔软的身体,郭珩心里异常的满足,所有的烦恼都等以后再想吧!   第二天的朝堂上,严政一党果然像郭珩预料的那样,他刚一在龙椅上坐下,就开始发难^ 严成才的眼中冒着狠厉的、嗜血的光,率先开口。   “皇上,臣听说南疆来犯我大梁边境,不知此事皇上如何处置?”   郭珩没急着回答,目光扫了一圈堂下站着的群臣,每个人都低着头,但他仿佛能猜到这些 人心里都想的是什么。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严政身上。   “严太师的身子大好了?朕原本想去太师府中探望,又怕惊动了太师,反而让您无法休息   ”   〇   严政站起来,躬身行礼。   “臣不敢劳动皇上。不过是年纪大了,老毛病而已,养一养就好了。”   郭珩叹息道:“太师已近花甲之年,还让太师为国事操劳,实在是朕的不是。朕该体谅太 师,不让太师如此操劳才是。如此,明年的田亩丈量、重征税赋这种琐碎之事就交由清平跟周 代去办吧!”   严政心中一凛,皇上这是要分自己的权力?   “皇上.”   他刚刚说了两个字,孔清平和周代已经跪下谢恩:“臣等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 严政的话被两人的声音压了下去,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猛地站起来,“皇上,孔大人年轻,而周代只是个四品给事中,田亩税赋之事,两人怕 是不合适!臣虽然年迈,但自认身体硬朗,还能为国操劳几年。”   郭珩诚挚道:“太师为国之心,朕实在感动,也十分感激。但朕实在是不忍心太师偌大年 纪还如此操劳,而且,总要给年轻人机会的。太师执掌太宰之位时,也不过而立,严大人二十 多岁已经是正三品,这样算来,清平和周大人也不算年轻了。”   严政看郭珩义正言辞,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   他重重坐下,沉声道:“臣谢过皇上体谅!现在军情紧急,咱们还是商讨一下南疆之事吧   ?,,   郭珩点头,“朕没想过南疆国居然会侵犯我大梁。不过,那里有林将军驻守,太师不必忧   心。”   礼部尚书马彪出列道:“皇上,虽然有林将军驻守,但南疆前脚和亲,后脚又来攻打我大   梁城池,臣以为,此事没这么简单。”   “哦? ”郭珩抬眼看向马彪,脸上看不出喜怒,“马大人此言何意?”   “皇上,南疆国原本大败,但此时却敢卷土重来,他们应该是知道咱们派兵援助北周,所 以才趁虚而入。但是,他们如何这么快就知道咱们出兵北周了?臣斗胆猜测,是有人给他们报 了信。”   郭珩恍然大悟般道:“马大人的意思……是这朝中有奸细?”   谭兴运道:“皇上,马大人此话有道理。不过,臣以为,奸细不在朝中。”   “谭大人又是如何判断的?”   “皇上,朝中大臣,像严太师,严大人,马大人,长孙大人,都是朝中的老臣了,对皇上   忠心耿耿,当然不会勾结南疆。而孔侯爷父子,则是皇上姻亲,更不会勾结外人,陷害大梁。   ”   “谭大人此言有理,朕还是很信任诸位大人的。”   众人齐齐行礼,“臣等谢过皇上。”   郭珩摆摆手,“诸位爱卿,不用多礼。你们的忠心,朕都记在心里。所以,朕是不会怀疑 诸位的。”   谭兴运继续道:“皇上,但是大梁出兵援助北周,南疆这么快就得知风声,必定是有人通 知了他们。臣以为,皇上该查。臣猜测,这奸细不是朝中大臣,也是皇上身边的人。”   “朕身边的人? ”郭珩知道他们要把这事扯到阿黛拉身上,故作糊涂道,“朕身边只有你 们啊!”   严成才沉不住气了,“皇上,您的身边可是有南疆人啊!臣以为朝中奸细就是宁贵妃阿黛 拉。她来自南疆,还在皇上身边,知道很多大梁秘辛,定是她勾结南疆,让南疆趁着咱们出兵 之际来攻打我大梁!望皇上不要顾及儿女情长,给朝中诸人,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马彪见严成才已经把矛头指向了宁贵妃,立即附和道:“皇上,南疆国明明已经俯首称臣 ,此时居然敢来侵犯我大梁,这时机……不得不让臣等怀疑。”   孔清平看着几人轮番上阵,根本不是想要研究如何解决南疆侵犯的问题,而是想要对付阿 黛拉。   他冷笑一声,“宁贵妃在大梁后宫,距离南疆十万八千里,南疆国发生的事,跟公主有什   么关系?公主如何知道?再说,公主嫁了皇上,与皇上感情甚笃,我不相信此事跟公主有关。   ”   谭兴运摸摸胡子,“孔大人不能这么说。她虽然是皇上的贵妃,但她毕竟是南疆人,心怀 故国是有可能的。”   严成才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心怀故国?我看她来和亲的目的就不简单,说不定就 是来做奸细的!”   给事中周代冷笑出声,“贵妃娘娘要是想要对付我们大梁,何须如此麻烦?她就在皇上身 边,想要暗算皇上,机会不是多的是?皇上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大梁群龙无首,乱作一团,他 们南疆再打我大梁,岂不是事半功倍?”   严成才冲周代一瞪眼,不屑道:“你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周代挺了挺胸膛,朗声道:“周某虽然是微末小官,却是寒窗苦读,状元及第,靠的是自 己的本事。何况周某既然能够站在朝堂,就是皇上对周某的信任,周某如何不能说话?”   周代直言讽刺,严成才如何听不出来,他涨红着脸,怒瞪着人,上前一步,就要去抓周代   孔清平往前一站,挡住了严成才,“周大人说的没错呀!只要在这朝堂之上,都可以直言 不讳。严大人,莫非您不懂这朝堂的规矩?”   严成才最是欺软怕硬,知道论口舌,他比不过这两人,狠狠瞪了孔清平一眼,退了两步。 却依然不甘心,又道:“皇上,阿黛拉有没有勾结南疆,还要宗人府审过才能知道。”   左都御史纪玉堂跪下,眼圈都红了, “皇上,臣一想到您身边有那样一个危险的女人,老 臣晚上都睡不好觉啊!望皇上早日做出决断。”   又一个老臣跪下,“皇上,素来后宫独宠,定会引出祸患,还望皇上及早做出决断,绝不 能被儿女情长误了江山社稷!”   郭珩看着严政的拥趸们,一个个声色俱厉的谴责阿黛拉,仿佛手头上已经有了真凭实据一 般。他知道他们针对的并不是她,而是自己。   自从他请孔庆书出山,又重用了于七推荐的官员,比如罗明俊和周代,朝堂之中的力量发 生了微妙的变化。有几次朝中政策的制定和人员调整,严政一党都没有得到好处。而且后宫之 中,自己对皇后不假辞色,早已传至宫外。因此,这次南疆攻打大梁,实在是严政一党反击的 好时机。   突然,林子明哈哈大笑起来。   严成才怒视着他,“你笑什么?”   谭兴运抬头,“林侯爷,这可是在朝堂之上,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林子明冷笑道:“你们这些文官,不好好想想如何退兵,反而在这里为难一个女人,难道 把那个公主治了罪,南疆的兵就自己退了?” 第116章 以退为进【二更】   谭兴运老脸一红,低下了头。   罗明俊符和道:“林侯爷说的对。如今之际,咱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支援前线,而不是在这 里讨论皇上的女人。”   林子明冷哼了一声,“他们也就是动嘴厉害,要是有本事,去前线啊!”   他冲着郭珩一抱拳,“皇上,蕴真那里,老臣不担心他排兵布阵,上马打仗,只是天气渐 凉,老臣担心粮草供给。”   郭珩看着朝堂上跪着的一大波人,心里冷笑,就像林子明说的,说起打仗,这些人都没话 说了。只可惜朝中像林子明这样的武将太少。这么多年,在严政的把持下,重文轻武,武将能 上朝堂的,只有林子明一个,此时他看到了这么做的弊端。   就像于七说的,一个国家,什么时候都要保证文武平衡,军力充足,才能保证国家安全。 只是,今天的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郭珩一拍堂上的醒木,提高了声音:“唐高远,你昨天汇报军情,朕让你不要声张,怎么 今儿个所有人都知道了?”   唐高远心下一惊,连忙跪倒,“皇上,臣不敢不尊皇上旨意,只是太师是军机处大臣,他 想要看军报,臣不敢不禀奏于他。”   郭珩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朕是一国之君,难道朕的话比不过太师?”   严政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郭珩是什么意思?以后自己连军报都看不得了?   却听郭珩又道:“唐大人,你是朝中的老人了。朕知道你不会分不清轻重,以后记住了, 作为臣子,你该听谁的话!”   “曰 ,,   疋。   唐高远身上顿时出了一声冷汗,他算是朝中难得的中立派,太师严政一直在笼络他,但他 儿子唐浩然好武,崇拜林子明,不喜严政,所以他一再推拒严政的拉拢。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 ,皇上拿他做筏,不过是说话给严政听而已。   “唐大人,下不为例,请起吧!”   “谢皇上。”   唐高远起身,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严成才沉不住气,上前一步,就要跟郭珩理论,却被严政一个眼刀给止住了。   严政起身,跪了下去,“皇上,老臣为大梁,为皇上,耗尽了几十年,到头来,却被皇上 猜忌。老臣实在心寒。老臣愿意请辞,回家告老还乡,从此远离朝堂,再不插手朝事。”   说到最后,他低下头,声音里居然夹杂了哽咽。   告老还乡?郭珩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你在朝中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舍得呢? 他不急着开口,果然,严政话音刚落,谭兴运就叩头道:“皇上,您可不能答应严太师啊 !朝中少了严太师,就等于皇上少了半条臂膀啊!”   马彪也道:“是啊!皇上。严太师为大梁兢兢业业,尽心尽力辅佐皇上,皇上要是答应太 师请辞,实在是让天下为官者寒心啊!”   “是啊!皇上,严太师在朝中多年,一直都是我等学习的榜样,只要有太师在,我等心中 才安定。要是太师不在朝中,恐怕大梁朝堂岌岌可危,皇上,您会后悔的!”   几个跪在地上的老臣也齐齐发声,本意就是,郭珩不能答应严政的请辞,严政对大梁,对 皇上恩重如山,要是郭珩答应了严政,就是忘恩负义,他们对皇上太过失望,也要跟随严政一 起请辞。   郭珩巴不得严政离开,但听这些人的话,他完全明白了,严政根本就不是真的请辞,只是 以退为进,想要逼自己妥协。   他冷笑,这个严政的演技可真好啊!不了解他的,真的会被他的眼泪骗到呢!   只是,现在的郭珩已经不是以前的郭珩了。   他看了眼孔庆书,孔庆书冲他点点头。   郭珩起身走下龙座,亲自扶起太师,严政眼中的一抹得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心里冷笑,却沉声道:“太师,朕小小年纪登基,多亏您一路培养教导,将大梁的江山 交到朕的手上,朕十分感激。就像众臣说的,太师此时离去,岂不是陷朕于不义?朕怎么能舍 得太师离开呢?朕只是心疼太师,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心国事。”   郭珩顿了顿,又道:“朕只是担心太师的身体,所以才把一些琐事交给其他人去做,太师 无需多想。朕对太师依然尊重和信任。”   此时,孔庆书出列,戏谑道:“严太师,如今咱们大梁增兵北周,又有南疆前来侵犯。你 此时请辞,是想躲清闲吗?”   严政下意识的反击,“当然不是。本官一心为了皇上,为了大梁,纵然鞠躬尽瘁,也不会 偷懒。”   “那就好。”孔庆书冲郭珩一笑,“皇上您听到了吧?太师答应了继续为您效力呢!” 郭珩扶着严政坐下,弯腰深深一揖,“朕谢过太师。”   严政见皇上给他行礼,他哪里敢受?连忙站起来。   “皇上言重了。老臣……”   郭珩怕他又说出自己分他权的话,连忙打断他,“太师,就像孔侯爷说的,现在军情要紧 ,咱们先不说这些虚的,先来说说增援南疆之事吧!”   严政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脸色沉了下来。   “皇上,林侯爷刚才不是说了吗?有他儿子林蕴真在,大梁一定高枕无忧。既然林侯爷如 此说,皇上把此事交给林侯爷即是。”   他把球踢给林子明,林子明丝毫不惧。   “皇上,老臣虽然年迈,但依然能够带兵打仗。您要是信得过老臣,老臣亲自做督粮御史 ,无论是增援的唐浩然将军,还是蕴真那里,都不会缺衣少粮。”   郭珩坐回座位,点头道:“林侯爷老当益壮,朕当然相信。只是朕舍不得您操心劳力。这 样吧!罗明俊,朕听说你年轻时当过兵,此事就交给你吧!”   皇上怎么知道我是武将出身?这段经历他明明隐瞒的很深,就连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罗明俊来不及多想,就听皇帝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户部左侍郎罗明俊听旨!”   罗明俊连忙出列跪下,郭珩道:“罗明俊,朕命你负责筹集监督和运送林将军那里的粮草 供给,不能出一点儿错,听到了吗?”   “是。臣接旨。”   郭珩的目光扫过堂中的大臣,严政一党脸色难看,而孔庆书、林子明则面容沉静。   他淡淡一笑,现在还不到时候,总有一天,他要将严政一党连根拔起。   只是,自己身边少了个人。   他摇摇头,自己怎么又想起于七了呢?   退了朝,郭珩慢慢的往回走,接连两次,严政在朝堂上都没有占到上风,也没捞到好处, 他觉得严政不可能就此罢休。   自己还是要好好提防才是,不能马虎大意。   “皇兄,皇兄! ”郭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背着手慢慢的走着。   水云低声提醒,“皇上,孔大人叫您。”   郭珩这才住了脚,转过身,只见孔清平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等他到了身边,郭珩才道:“这会儿起风了,你不早点儿回府,跟上来有什么事儿?” 今天一早起来,阳光很好,此时却刮起了大风,天色也变得阴沉,像是要下雨,说不定会   下雪。   孔清平还没说话,就打了个喷嚏。   郭珩见他只穿了件官袍,皱起眉头,脱下身上的大氅扔到他的身上,“身子弱也不知道多 穿点儿,给你。”   孔清平“嘿嘿”一笑,双手接过大氅,说了句,“多谢皇兄。”   郭珩见他披在身上,这才转过身往前走。   “你跟来做什么?”   孔清平摸摸鼻子,嘿嘿一笑:“皇兄,你把丈量田亩和税赋之事交给我和周代,我们心里 有些忐忑呢!”   “哦?”郭珩背着双手,放慢了脚步,“忐忑什么?”   “当然是怕辜负了皇上您的信任,要是搞砸了,不光丢您的脸,也给了严政一党反击您的 机会。”   郭珩看着他,淡淡笑道:“朕既然敢把这两件事交给你们,自然是相信你们能够做好。清 平,大胆的去做。朕给你们最大的权限,务必将两件事情做好。”   “谢皇上。”   见孔清平如此认真严肃,更带着几分跃跃欲试,郭珩眼中带着几分赞许。   “田亩和税收,说是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田亩丈量准确才能更好的制定税赋政策, 土地和税赋都是国之根本,要是做不好,老百姓不安宁,国家也就不稳定了。”   孔清平想起在街头巷尾听到的老百姓的议论,知道严政把持朝政期间,税赋加了又加,老 百姓们的日子十分辛苦。   他不由得叹了 口气,“皇兄,您给我们的任务不轻松啊!”   郭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是啊!要是轻松,朕能交给你吗?说起来,朝中能让朕相 信的,没有几个。”   孔清平想了想,才道:“朝中现在有林将军,周大人,罗大人,我看长孙岭和唐高远也是 站在皇上这边的。我跟我爹更是坚决的支持你,皇兄,我相信再过些日子,肯支持你的人,会 更多的。”   “希望如此。”   孔清平看着往前走的路,是往宁和宫的路。   “皇兄,公主的身子大好了吗?”   提起此事,郭珩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病情是有起色了,但身子和精神依旧不好。齐太医说急不得,要慢慢养。” 第117章 肃清后宫【一更】   孔清平想起上次见过的阿黛拉,原本如仙子一般的人物,却樵悴如斯,也叹了口气。   “自古红颜薄命,公主……”   他话没说完,就见郭珩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道:“皇上,臣弟说错话了。公主福大命大 ,一定不会有事的。”   郭珩叹了 口气,“朕……”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对于阿黛拉,他从来没有过的小心翼翼,她却总是不开心。想想她进 宫几个月,不是受伤就是生病,也确实没有开心的事儿。   他突然想起一事,低声嘱咐孔清平,“清平,一会儿见了公主,不要说南疆之事。省的她 又烦心。”   “臣弟知道。”说起南疆之事,孔清平有些不解,“皇上,南疆国跟大梁刚刚签署合约才 几个月,明明知道公主在大梁宫中,他们为何会出兵呢?他们如此做,置公主于何地?”   “朕也猜不透啊!不过,听说南疆国国主宠信玉妃,是她想陷害公主也未尝可知。”   孔清平恨恨道:“作为一国之君,独宠妃嫔,陷害自己的女儿,那个南疆国国主,真是个 昏君!”   郭珩站住脚,低声道:“清平,你说朕对阿黛拉的宠爱,是不是也有些过了?朕在他们的 眼中,是不是也成了一个昏君?”   “当然不是。”孔清平连忙道,“皇兄,臣刚才的话绝对不是说您。您对公主,确实与众 不同,但是,公主从没有恃宠而骄,从不干涉后宫及朝中事务,也从没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您也从来没有为了公主,罔顾大梁利益。您怎么会是昏君呢?”   郭珩又叹了口气,她就是什么都不说,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才会让自己染了一身病。到 底她心里有什么秘密呢?她什么时候才能对朕敞开心扉呢?或许那个时候,她的病才会彻底的 好起来。   两人说话间,走到了宁和宫的门口。   宁和宫大门大敞开着,郭珩一进大门,就看到了让他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阿黛拉穿着一身里衣跪在院子里,胳膊被两个侍卫按着,而迟嬷嬷站在旁边,高声诵 读着什么。   郭珩被阿黛拉那身白色的里衣刺痛了眼睛,根本没看到满满一院子站的都是什么人。   他几步上前,两脚把按着阿黛拉的两个侍卫踹到,把阿黛拉拉了起来。   许承泽已经站不住了,身子径直倒在了郭珩的身上。   郭珩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眼睛都失了神,身上也是触手冰凉   郭珩觉得自己的心都不跳了,大吼一声,“拿衣服来!”   水云被吓了一哆嗦,他还来不及说话,早有孔清平解下身上的大氅,快走两步,披在了阿 黛拉的身上。   郭珩用大氅把阿黛拉裹得严严实实,抱起人来抬脚就往屋里走。   他又叫了一声,“阿莲,伊娜,进来伺候!”   他情急之下,根本忘记了伊娜被江大鹏软禁了,不在这里。   “是!”   阿莲得了皇帝的命令,奋力挣脱了侍卫的束缚,冲进了宁和宫中。   “皇上!臣妾…”   皇后喊了一声,抬脚要跟进殿里。郭珩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风如刀,把皇后盯在了原地。   “你们都站着! 一个也不许离开!”   郭珩抱着人进了大殿,一路进了里面的寝宫,把人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这才轻声喊道 :“公主,醒醒!”   许承泽恍恍惚惚中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在郭珩脸上,他看清了眼前的人,心道,真 好,在自己临死之前还能再看他一眼。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郭珩的心猛地一顿,不由得大喊:“水云,快宣齐云山。”   齐云山原本就住在宁和宫的偏殿里,刚才皇后来拿人,他已经跟皇后据理力争过,说贵妃 病体沉重,不宜活动,可惜皇后根本不听。   他只能看着贵妃娘娘穿着单衣跪在寒风里,脸色越来越苍白,却无能为力。此时听皇上几 乎喊破了嗓子,赶紧小跑着进了屋。   “皇上,臣在。”   郭珩的声音都颤抖了,“快,你快给公主诊治,一定不能让她有事。”   “曰 ,,   疋。   齐云山立即上前,给许承泽把脉。   郭珩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阿黛拉,眼神暗了暗,站起身来。   “阿莲,发生什么事儿了?”   看着许承泽生死未知,阿莲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道:   “皇上,您上朝走了之后,皇后娘娘就来了。她说公主狐媚惑主,还是宫里的奸细,勾结 南疆国,攻打我们大梁。皇上宠信公主,不追究公主里通外国之罪,她要履行皇后的职责,好 好教导公主宫里的规矩。还说娘娘根本就没有病,都是装的,为了让皇上留恋。然后就让侍卫 把公主从床上拖了下来,说到外面跪着,让冷风吹着才能清醒,连件外衣都不许公主穿。奴婢 拼死抵抗,皇后娘娘就命人把奴婢也抓了起来。”   郭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的脸上青肿,嘴角有血,身上衣服也破了,知道她并没有 说谎。再想想阿黛拉的模样,想来情况比她说的还要惨烈。   他冷哼了一声,“你们留在这里,照顾好公主。”   便大步走了出去。   郭珩走到正殿门口,院子里宫女太监和嫔妃跪了一地,只有皇后和刘淑妃站着没动。   郭珩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谁能告诉朕,你们这幅阵仗,是在做什么?”   所有人都听出了皇上声音里压抑的怒火,没有人敢做声,都低着头,心跳如雷。   郭珩的目光冷冷扫过跪在地上的人,最终落在皇后的身上。   “皇后,你说说吧!”   严氏对上郭珩如刀的目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却咬着牙让自己镇定,梗着脖子道:“皇 上,臣妾肃清大梁后宫,也是为了皇上帝位稳固,大梁江山社稷太平。臣妾自知会被皇上厌恶 ,但是臣妾是一宫之主,不能眼看着皇上被狐媚所惑,让她里通外国,陷大梁于危难,成为大 梁的罪人!”   “哈哈哈! ”郭珩突然大笑起来,吓得跪在地上的人更是瑟瑟发抖,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去。宫女太监们是奴婢,不敢说什么,而那些妃嫔心里腹诽的厉害。你们皇后皇上打架,却害 的我们这些人在大冷天里跪着。我们又有什么错呢?   即便是腹诽,可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毕竟皇后不好惹,皇上更不好惹。   郭珩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冷冷的眸子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皇后此言真是让朕好笑。别人都能说宁贵妃狐媚惑主,只有你皇后不行!她阿黛拉一没 给朕下药,二没有哥哥父亲当国舅国丈,你说,她如何魅惑于朕了?你说他里通外国,可有什 么证据,难道你空口白牙诬陷好人,就能治人的罪?”   皇后的脸顿时红一阵白一阵,好半天才挤出话来。   “皇上,您说宁贵妃没有魅惑君主,没有里通外国,但是她行为诡谲,不检点是事实,本 宫有证据,有人看到她深夜跟一个男人幽会,而且大白天的跟一个男人在宁和宫门口拉拉扯扯 ,不成体统!”   “哦?有人看到贵妃跟男人幽会? ”郭珩挑了挑眉毛,“什么时候的事儿?”   皇后自以为抓住了宁贵妃的把柄,脸上得意之色尽显。   “忠心,你来说。”   “曰 ,,   疋。   郭珩闻声看去,忠心就是刚才按着阿黛拉,然后被自己踢倒的两个侍卫其中的一个。   忠心被踢了一脚,到现在胸口还疼,他觉得自己的肋骨断了。   此时被皇后点名,只得抬起头来,忍着胸口的疼痛道:“回皇上,宁贵妃在梅芳园之时, 卑职就见到过有陌生男人半夜跟宁贵妃相会,就在前几天的晚上,那男人再一次进入了宁和宫 的寝殿,差不多逗留了半刻钟的时间才离去。还有一次,宁贵妃跟外臣在宁和宫门口拉拉扯扯 ,那外臣是……”   他话没说完,孔清平摸摸鼻子道:“不用说了,那人是我。”   他上前一步,跪下行礼,“皇兄,那天跟贵妃娘娘在宁和宫门口的是臣弟。不过,臣弟记   得那天皇兄也在,请皇兄给臣弟做主。”   “清平说的不错,那天朕也在,忠心,你难道没看到朕吗?”   郭珩的声音比冰还冷上几分,忠心吓得不敢抬头,结结巴巴道:“卑职、卑职就是远远看 了一眼就离开了,没、没注意到皇上。”   郭珩想起那天,自己明明已经让水云把宁和宫周围全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外人。想 来就像忠心说的,他只是远远的看到阿黛拉跟孔清平,就立马走了。   他弯腰扶起孔清平,声音还算温柔,“你身子弱,进屋里去暖和暖和。”   “谢皇兄。”   孔清平虽然如此说,但往后退了退,并没有进屋。   郭珩走到忠心面前,淡淡的看着他。   “忠心,朕记得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说你看到贵妃娘娘在夜里跟一个陌生男人幽会,那 男人是宫里的,还是外面进来的?”   “卑职不知。但看他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宫里的人。”   “哦?不是宫里的,那就是从外面进来的了。”   郭珩提高了声音:“传江大鹏!”   “是!” 第118章 有孕了【二更】   侍卫统领江大鹏匆匆忙忙进来,“噗通”跪倒在地。一跪下就道:“皇上,卑职无能,没 能好好保护贵妃娘娘。实在是,实在是因为皇后娘娘……”   郭珩冷哼一声,“朕既然让你保护公主,就是谁都不能放进来,你居然让人在宁和宫行凶 ?要是贵妃娘娘有个三长两短,朕定不饶你!”   江大鹏额头冒出冷汗,自己最近实在是太不顺了,接二连三的出事,要不要到庙里去拜拜 呢?   郭珩又道:“江统领,刚才皇后的侍卫忠心说,宁贵妃在梅芳园居住时,有陌生男人偷偷 混入宫中,你是侍卫统领,负责宫中保卫,可有此事?”   江大鹏哪里敢承认?果断矢口否认。   “皇上,您是说有陌生男人混进后宫?这绝对不可能!自从皇上跟公主大婚那晚……之后 ,卑职便加强了宫里宫外的守卫,不可能有陌生人进宫而不被侍卫发觉。”   江大鹏咽了口口水,好险,皇上说那事儿要保密,自己刚才差点儿说秃噜了。虽然现在已 经不是秘密了。   郭珩轻笑一声,“忠心,你可听到江统领的话了?他说宫里戒备森严,绝对不会混进男人 来。江统领,你可确定?”   江大鹏挺了挺腰杆,回答的斩钉截铁,“卑职确定!”   “忠心,你可听到了?”   忠心既然开了口,开弓没有回头箭,自然要坚持到底。   “皇上,卑职没有说一句谎话!梅芳园里确实有男人出入!或许他是武林高手,能够躲过 侍卫的巡查也说不定。您记得那次宁贵妃掉入梅花池吗?就是因为她跟男人喝了酒,怕您识破 ,才跳了梅花池。”   江大鹏瞪大了眼睛看着忠心,“忠心,你说什么呢?宫里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男人大白 天的出入?如果真是武林高手,能躲过那么多侍卫的巡查,怎么独独被你发现了?还有,你看 到有陌生人进了梅芳园,为何不阻止,又为何不上报?你忘了侍卫的职责了吗?”   忠心的脸蓦地红了,争辩道:“卑职不是没有上报,卑职只是……”   郭珩打断他的话,“除了你,还有人看到吗?”   忠心摇头,“卑职不敢确定,或许梅芳园总管孟良会知道。”   “去传孟良过来。”   孟良也很快到了宁和宫,对于宁贵妃在梅芳园中有没有私会男人,孟良矢口否认。   宁贵妃在梅芳园中的活动,肯定瞒不过他。但他可不敢说自己知道,这可是关系到皇上头 上帽子的颜色,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要是皇上和皇后怪他个知情不报,他哪里还有命在? 郭珩心里有了底儿,冷笑一声,   “忠心,你听到了?孟总管也说并无此事。你说阿黛拉私会男人,你看到了,却不禀报自 己的上级,也不阻拦,难道你跟那男人是一伙儿的?特意放了他进来?”   忠心刚才就不停的看皇后,见皇后没有开口的意思,心里早就冰冷一片。此时更是面如土 色,连连磕头。   “皇上,卑职说的句句属实。卑职确实看到了。是皇后娘娘让卑职监视宁贵妃的一举一动 ,只需要跟她禀报即可,所以卑职没有……”   皇后听到忠心把自己卖了,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忠心见皇后不但不帮自己开脱,还矢口否认是她指使自己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看了忠诚一眼,狠下心道:“皇上,卑职跟忠诚一直跟随皇后娘娘,卑职的话,没有一 句虚假。”   郭珩冷笑,“忠诚忠心,你们俩一直跟随皇后,就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了吗?江大鹏, 这两人是你的手下,你把人带走吧!”   “曰 ,,   疋。   江大鹏一声令下,早有侍卫上前,把忠心和忠诚拿下,带了出去。   严氏没想到江大鹏和孟良都不附和忠心的说辞,她心里动摇了,难道忠心说的是假的?是 骗自己的?   忠诚忠心见皇后不为他们说一句话,彻底寒了心,也不求情,干脆的跟着侍卫出去了。 郭珩的目光扫了眼院子里跪着的妃嫔,淡淡道:“朕知道皇后所为,不关你们的事儿。但   其中有没有人在皇后面前嚼舌,说宁贵妃的坏话,朕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有!皇后是一宫之主 ,难免有偏听偏信、做错事儿的时候,你们不劝着点儿,是不是还有人火上浇油?有没有,你 们都记着,下不为例!今儿就饶了您们,要是还有人乱嚼舌根,朕一个都不轻饶,你们都回去 吧!”   “是。谢皇上。臣妾等谨遵圣谕。”   院子里的人呼啦啦都走了,只剩下了皇后和她的随从。   皇后的脸色十分难看,她已经知道,阿黛拉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已经不是她所能撼动的了   但是既然已经做了,她也不后悔。为今之计,只能把锅甩到忠诚忠心身上了。   她跪下来,哑着声音道:“皇上,臣妾身为皇后,就要监督后宫嫔妃,让她们遵守宫规。 宁贵妃被贬梅芳园,臣妾只是让忠诚忠心多留意着点儿她的动静,没想到忠心说他看到有男人 出入梅芳园。此事关系到宁贵妃的贞洁,臣妾也生怕是弄错了,所以没有立即禀报皇上。前两 天,忠心说那男人又进了宁和宫,臣妾觉得不能再不管了。后宫规矩,任何人都要遵守,更不 能坏了皇上的名声。臣妾只是履行皇后的职责而已。”   她这话说的含蓄,事情都推到了忠心身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郭珩冷笑,“皇后,你是一宫之主,却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这后宫毕竟是朕的后宫!朕 特别交代过,宁贵妃病重,无需晨昏定省,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她养病,皇后,你为何抗旨不尊 ?,,   “皇上,臣妾并不是抗旨不尊,只是这个宁贵妃自从进宫以来,不是生病就是受伤,臣妾 怀疑她都是装出来的。要是宫里每个嫔妃都跟她一般,那宫中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装病? ”郭珩呵呵笑起来,“皇后,你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你没看到她都瘦成 什么样子了吗?没看到她的脸色是多么苍白吗?她连坐都坐不住,你居然让她在冷风中跪了这 么久?你没看到她只穿着里衣吗?你眼睛瞎了,那齐太医的话你该听到了吧?他是宫里的老太 医了,你连他的话都不信?”   郭珩的声音蓦地冷下来,“你不是没看出来,你是故意的吧?你以为贵妃没了,朕就会对 你另眼相看了?你错了!你应该知道你这皇后是怎么来的!朕早就告诉过你,你要是安安心心 做你的皇后,朕不会为难你,你要是有什么别的不该动的心思,朕不会饶你!”   “皇上,臣妾真是一心为了您啊!如果宁贵妃真的跟别的野男人有染,玷污的是皇上的血 脉啊!”   郭珩淡淡一笑,“宁贵妃有没有私通外人,朕能不知道吗?皇后,你以为你有忠诚忠心, 朕就没有耳目吗?宫里的上上下下哪里能瞒得过朕?要是宁贵妃跟男人有私,你以为她还能在 朕的后宫吗?”   “可是皇上,忠心在宫里多年,十分忠心于本宫…”   “皇后的意思是不相信朕的暗卫,不相信朕了?”   郭珩的目光有如实质,皇后在那冰冷的眼刀下终于低下了头。   “臣妾不敢。”   “皇后,上次你对朕做出那种事,朕看在你父亲和太后的面子上,饶了你,没想到你不光 不思悔改,心性变得更加狠毒,居然想要贵妃的命。这次,朕可不能饶你!来人!”   郭珩话刚说到这里,严氏的身子晃了两晃,摇摇欲坠。迟嬷嬷慌忙跪下,哀切道:“皇上 ,您不能惩处皇后娘娘,娘娘她、她有了身孕!”   “什么!”   郭珩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后,却又想起那一晚…   皇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像是宣示胜利一般,“皇上,臣妾终于怀上皇上的孩子了。” “你…,,   郭珩深吸了口气,紧紧攥住拳,按捺住心里的暴躁,沉声道:“皇后有孕这么大的事儿, 为什么没有禀报?可让太医给娘娘看过?”   迟嬷嬷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怀的是第一胎,生怕有个闪失,没过三个月,不敢声张。 王太医已经给娘娘看过了,是喜脉,有两个多月了。”   郭珩稳了稳心神,缓和了语气。   “既然皇后有了身孕,那就该好好养着。江大鹏!”   “卑职在!”   “派人好好保护好皇后和坤宁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坤宁宫。宫里事务, 全都由林贤妃处理。”   严氏变了脸色,“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要软禁臣妾?”   郭珩淡淡一笑,声音十分平静。   “皇后这是说什么话?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当然要好好养着。朕是怕累到了皇后,皇后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朕不好跟太后跟太师交代啊!”   说完,郭珩叫了一声,“江统领,还不护送娘娘回宫?”   “曰 ,,   疋。   正在此时,就听外面有太监高声叫道:“太后驾到!”   郭珩脸上神情一滞,心里烦躁起来,太后怎么又来了?他知道她来定是为了皇后。他瞥了 眼严氏,果然见她松了口气,脸上又现出得意之色。 第119章 尽人事【一更】   太后扶着老嬷嬷玉兰的手慢慢走了进来,院子里早已跪了一地的人。   郭珩躬身道:“太后,天气这么冷,您怎么来了?”   太后的目光在郭珩,严氏和一众人脸上滑过,淡淡道:“都起来吧!这大冷的天,怎么都 在外面站着?宁贵妃呢?这是她的地方,她这个做主人的怎么反而不在?哀家来了,她也不出 来迎接?”   说着,她慢慢的走上了宁和宫的台阶。   严氏连忙跟到她身边,轻笑一声,“太后,宁贵妃她呀,又病了!臣妾猜测,宁贵妃在咱 们大梁,是水土不服呢,还是跟咱们大梁后宫相克,怎么整天病呢?不过,咱们不来的时候, 她倒是没病过。听说还微服出宫呢?”   太后疑惑道:“微服出宫?皇后说的可是真的?”   严氏撇撇嘴,“臣妾怎么敢撒谎呢?忠心说他看到贵妃穿着便装回宫,还跟孔世子拉拉扯 的扯,可惜,皇上不相信。”   太后在正殿的椅子上坐下,脸沉了下来,“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儿?”   孔清平也跟着进了殿,往前一步,挺身而出,“太后,那只是臣跟贵妃娘娘闹着玩儿而已 。臣想看贵妃娘娘穿男装的样子,贵妃娘娘抗拒不过,才依了臣。”   太后挑眉,“你一个外臣,整日里在宫里进进出出的,不避讳着点儿就算了,怎么还跟贵 妃牵扯不清呢?成何体统?”   孔清平淡淡一笑,“臣进宫,是奉了怡老太妃的懿旨,这么多年过来,何曾有过行将踏错 ?况且,那天皇兄也在,臣有没有跟贵妃拉拉扯扯,牵扯不清,皇上最清楚。”   孔清平把怡老太妃搬出来,太后也无话可说了。怡老太妃地位太高,不是她能撼动的。 她只能把目光看向郭珩,“皇上,即便你跟清平亲厚,也要有分寸。”   “太后,朕从小跟清平一起长大,十分了解他,他不过是性子顽劣些,品行绝对没有问题   I ?   郭珩担心阿黛拉的身体,根本没有功夫在这里跟太后和皇后闲扯。   他淡淡道:“太后,贵妃身体有恙,不能迎接您,请您见谅。皇后既然有了身孕,就该好 好养着,贵妃整日病病歪歪的,这宁和宫里恐怕也不干净,不要过了病气给她才好。”   “什么?皇后你有喜了?”   太后惊喜的看向皇后,神情不像作伪。   皇后像是不好意思般的低下了头,声音低低的,但难掩其中的喜悦骄傲。   “是的。太后,只有两个多月,臣妾还没来得及禀告太后。”   郭珩一直看着严氏的表情,希望能看出点儿端倪,但皇后的脸上除了激动得意,实在是看 不出别的。难道她真的怀孕了?郭珩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此事的时候,无论真假,反正还有好几个月呢!   他耐着性子道:“太后,宁贵妃确实病了,而且病的很重,齐云山正在里屋给她诊治。您 要是不信,可以进去看一下,也可以叫齐云山来问。”   太后沉下脸来,“珩儿,你说贵妃病了,哀家即使不信她,也信你。只是,哀家刚才听说 贵妃勾结外人,让南疆发兵攻打我大梁,这是怎么回事?”   郭珩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语气平和,“太后,朝中之事,朕会尽心尽力,不敢劳动太 后操心。况且,后宫不得干涉朝政,您身为太后,自然要以身作则。这件事,朕还在调查,如 果有了结果,自然会昭告天下。”   太后被郭珩堵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能道:“你是皇上,却也不能恣意妄为,朝中有太师, 他毕竟是朝中的老人儿了,凡事你多跟他商量,听听他的意见。”   齐云山一直没有出来,郭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是。孩儿知道。时候不早了,皇后,你替朕送太后回宫!江大鹏,记得朕的话,好好保 护皇后。”   江大鹏立即说了声是。   太后看看郭珩的脸色,知道这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的话他已经不那么看重了 ,却也无可奈何。她还政于他,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只可惜春儿不争气,郭珩不怎么喜欢她 ,好在她终于有了身孕。   她慢慢站起来,缓缓道:“那哀家就回去了。希望皇帝好好处理贵妃之事,不要让别人说   闲话。”   太后一走,郭珩就冲进了里面阿黛拉的寝殿。   只见齐云山满脸是汗,正从阿黛拉手腕上拔出最后一根银针。而阿莲跪在床边,默默的流 着眼泪。   他几步走上前去,只见阿黛拉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眼睛闭着,嘴唇青紫,一动不动 ,仿佛没有生气。   他心中一紧,坐到床边,抓住了阿黛拉放在外面的一只手腕。入手冰凉,仿佛没有温度。 握住的时候,他才惊诧,这手腕真细!他的拇指和中指合拢环住了,还有些空隙。   郭珩小心的把她的手放下,指头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她的脉搏。好一会儿,他才 松了口气,她的心,还是在跳的。   此时,他才问出口。   “齐太医,她、她怎么样了?”   他一出口,声音居然是暗哑的。   齐云山顾不得擦脸上的汗,转身跪下。   “皇上,贵妃的病……”他叹了口气,“老臣只能尽力了。”   “什么!”   郭珩的身子晃了晃,被旁边跟着的水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郭珩知道,阿黛拉大病未愈,又在外面冻了这半天,恐怕凶多吉少。但真听到齐云山这么 说的时候,还是受不了打击。   郭珩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才道:“齐太医,只要能治好贵妃的病,你需要什么 ,尽管说。”   从宁贵妃一进宫受伤开始,她每一次生病,都是齐云山诊治的。他深知皇上对她的情深意 重。   他深深叹了口气,郑重道:“皇上,贵妃娘娘原本就旧疾未愈,今天又造寒邪入体,实在 是棘手。臣刚才用银针帮她去除掉一部分寒气,扶正固本,还需要用散寒温中,固阳培元的方 子。如果娘娘能熬过这两天,还有希望,如果不能……老臣也就无能为力了。”   郭珩眼中热涨,只觉得心如刀绞。他娘去的早,他那时候还小,还不知道悲痛是什么。他 爹去的时候他也才十岁,即便是难过,过了这么多年也忘记了。但此时,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到了那种悲痛和无力。   只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再开口时,郭珩已经平静了很多。   “齐太医,无论如何,都请您竭尽全力。缺什么药,尽管去御药房取,咱们尽人事,听天 命吧!,’   齐云山一把年纪了,在宫中行医几十年,早习惯了帝王无情。此时见郭珩如此,心中感动 “老臣遵旨!老臣这就去开药方。”   郭珩点点头,目光却落到了阿黛拉身上。只见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忍受难言的痛苦   他是皇帝又如何?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都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他哑着嗓子道:“水云,让江大鹏放了伊娜,让她来伺候公主。”   “曰 ,,   疋。   阿莲听了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皇上是觉得公主没救了,让伊娜来见公主的最后一面吗   ?   水云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   阿莲茫然的看着他,水云见她呆滞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不忍苛责她。   他小声道:“阿莲姑娘,现在不是你难过的时候。公主在外面跪了半天,身上的衣服没换 吧?还有,是不是要熬点儿滋补的汤准备着?万一娘娘醒来,总不能饿着肚子。”   阿莲恍然回过神来,水云说的对,现在不是她伤心的时候。但看到床上躺着的公主,又迟 疑了。   水云看出阿莲的迟疑,“你呀,不放心公主,就在这儿守着,其他的事让别人去做。公主 的病不是一天两天就好的,这宁和宫里的事情,等会儿伊娜姑娘回来,你们再好好商量。要是   少了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来找杂家。”   阿莲感激的给水云行了个礼,“阿莲替我们主子谢过水公公。”   水云急急忙忙去找江大鹏了。他知道宁贵妃这一病,皇上定然还会留在宁和宫,他还要再 好好吩咐一番,顺便把伊娜带回来。   伊娜回来,看到许承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愤怒的看向郭珩。   “公主为何变成这般模样?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吗?” 面对伊娜的指责,郭珩无言以对。而阿黛拉生死未卜,他不忍心责怪她的顶撞。   水云拉着伊娜出了门,一边沉声教训,“他是皇上啊!你敢如此跟他说话,你不想要命了   ?,,   伊娜冷声道:“公主不在了,奴婢还要什么命?”   水云感叹,这一仆二主,真是绝配。   郭珩根本没心思跟伊娜生气,看着依然没有生气的阿黛拉,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他站起身,走出寝殿,一推开门,一阵冷风袭来,郭珩打了个寒战。只见院子里一片洁白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已经下来了。   “皇上,外面冷,您快披上衣服。”   郭珩没有拒绝,国事繁重,阿黛拉又病了,此时他绝对不能病。但是只刚刚在门口站的那 么一瞬间,冷风就吹透了他的几层衣服,让他冷的打颤,再想想阿黛拉只穿着里衣,在冷风里 跪了半天,他的心就往下沉。   阿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郭珩知道这是给阿黛拉的,不自觉的跟着阿莲走了进去。 第120章 不行【二更】   阿黛拉还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阿莲把药碗放到桌上,对守在旁边的伊娜道:“伊娜,你扶起公主,我来喂他喝药。” 伊娜答应着,才要上前,郭珩沉声道:“朕来。”   说着,他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坐到床头,把阿黛拉扶起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这人真瘦啊!她身上只有几层薄薄的里衣,郭珩却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温度。   郭珩来不及感叹,小心的揽住怀里人的身子,把被子掖到她的腋下。   “好了,可以喂了。”   伊娜把一块手绢垫在许承泽的下巴下面,阿莲舀了一勺药,放到了许承泽的唇边。   “公主,张嘴,吃药了。”   许承泽闭着眼睛,置若罔闻。   “公主,您吃药呀!”   阿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郭珩又急又怒,这人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他恨不得捏开怀里人的嘴,把药灌下去。 “阿莲,你去喊齐太医过来。伊娜,你来扶着公主。朕来试试。”   “曰 ,,   疋。   伊娜小心翼翼的接过许承泽,把人抱在怀里。郭珩拿过阿莲手里的碗,舀了药放到许承泽   唇边。   “公主,张嘴。”   他把勺子往许承泽嘴里倾斜,黑色的药汁顺着许承泽的嘴角流了下去。   伊娜连忙用帕子给他擦了。   “皇上,这样不行!药好不容易熬出来,可不要浪费了。”   不是怕药浪费了,而是怕这碗药没有了,还要耽误时间重新熬制。   郭珩看着阿黛拉紧紧闭着的苍白的嘴唇,突然心中涌上一个念头。   他起身让开,果断道:“伊娜,你把公主放下,让她平躺着。”   伊娜不知道郭珩要做什么,但他是皇上,总要听他的话。她把许承泽放下,让他躺好,给 他枕好枕头,盖好被子。   “皇上,你要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只见郭珩已经喝了一大口药,然后把药碗放下,俯下身去。   药真苦啊!郭珩却顾不得皱眉,低头吻上了阿黛拉无血色的唇。他先是触碰到阿黛拉冰冷 的唇,然后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渡了一小口药过去。   他的唇并没有离开,感觉到阿黛拉把药喝了下去,才又渡了一口药汁过去。   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的,他把一大口药汁都渡给了阿黛拉。   郭珩又在阿黛拉唇上辗转了片刻,确定她口里的药都咽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来。   这个办法不错。   郭珩又喝了一口药,再次俯身吻住了许承泽。此时,他不觉得药物有多苦了,反而觉得特 别甜。   伊娜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皇上这是在喂药吗?是在沾公主的便宜吧?但是除了这个办法 ,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她只觉得辣眼睛,转头看到阿莲和齐太医站在不远处,也是一脸的不忍卒视。   直到郭珩把整整一碗药全都喂完,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他看着阿黛拉比刚才红润了些 的唇瓣,意犹未尽。但此时阿黛拉病的厉害,他不能太过分了。   “皇上,齐太医来了。”   郭珩转头,看到齐云山和阿莲,面色十分平静。   他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   “齐太医,你来看看,公主她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朕看她不发烧,也不咳嗽,怎么叫她 都没有反应呢?”   齐云山上前,给许承泽把了脉,好半天才道:“公主没有发烧,是因为阳气太弱,无法生 发。如果药物有效,她能烧上来,反而是件好事。”   “你的意思是,如果她能发烧,反而是好转了?”   “对。所以今天晚上十分关键,如果公主真的烧上来,皇上也不要担心,老臣晚上会在这   里。趁着公主发烧,用针把她体内的寒气拔出来。这样才能去除病根,有好转的希望。”   “好。辛苦齐太医了。”   “是老臣应该做的。”   阿黛拉病重,郭珩实在是没什么心思,晚膳随便吃了点儿,便守在了阿黛拉的身边。   阿黛拉还在睡,郭珩时不时的摸摸她的脸,她的手,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发烧了。但是她的 身体一直是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   郭珩很着急,她的身体这么冷,什么时候才能发烧呢?   他把火盆放的离床再近些,又不敢太近,一个是怕烧着了床帐,一个是怕炭火烤着人不舒 服。   他又摸摸被子里的汤婆子,还是温热的。他顺势摸到阿黛拉的脚,可能有汤婆子的温暖, 她的脚不算凉,但是再往上,脚踝、小腿都是冰冷的。公主的皮肤好滑啊!虽然看不到,但他 能想象出一定是白皙细腻的,真想……   郭珩猛地站起来,公主病着呢!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是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觉得自己该 做些什么。   他果断起身,快速脱了自己的衣服,只留了薄薄的一件里衣,上床紧紧抱住了阿黛拉。   被窝里有淡淡的暖意,但阿黛拉身上也没有丝毫热气。   郭珩心道,怎么会这么冷呢?   他抱着阿黛拉,让她侧着身,让她的后背紧贴自己的胸膛。把她的腿夹在自己的两腿之间 ,胳膊护着她的胳膊。   原本高挑的人儿,蜷缩起身子,正正好好缩在他的怀里。怀中充盈,郭珩只觉得异常满足   或许是太过劳累,或许是这样的感觉太好,郭珩闻着怀里人身上淡淡的清香,闭上了眼睛   阿莲进门的时候,被床上两人的姿势吓了一跳。这、这,皇上有没有发现公主其实是个男 人?   但两人都睡得很熟,她不敢惊动两人。只得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伊娜看到阿莲脸上的忧色,疑惑道:“怎么了?”   阿莲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上了公主的床,还抱着公主。”   ‘‘啊?,,   伊娜抬脚就要进屋,阿莲却拽住了她。   “两人都睡了,先不要进去。”   伊娜停住了脚,就听阿莲又道:“伊娜,这次……1W是瞒不住了吧?”   伊娜看着她,淡定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郭珩是被热醒的,只觉得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大暖炉,他想要抱紧,擢取它的热量,可这个 大暖炉自己居然会动,在他怀里扭来扭曲,让他抱不住。   哎呀,你不要动!   郭珩蓦地睁开眼,有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耳中传来细小的呻吟声,他低头,只 见阿黛拉红着一张脸,往他怀里拱,两只手放在他的胸前,只觉得一阵滚烫。   郭珩立即清醒了过来,公主发烧了!太好了,她居然真的发烧了!   他起身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高喊道:“伊娜,阿莲,快叫齐太医,公主烧起来了!   ”   阿莲和伊娜都没敢睡,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打盹。听到郭珩的叫声,伊娜去请太医,而阿莲 几步进了屋。   她挑亮了屋里的几盏灯,顿时屋子里明亮了起来。   “皇上,公主醒了吗?”   郭珩怕自己身上有寒气,不再上床,拿起旁边的大氅披在了身上。   阿莲连忙把火盆里的火吹旺,又往里面加了几块木炭。   郭珩回到床前,只见阿黛拉脸上通红,裹着被子的身体乱扭,两只手乱抓,想要掀开被子 。郭珩连忙给她把胳膊放进被子里,他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摸上她的额头,很热,但是干燥 ,一点儿汗都没有。   许承泽被摁住,只觉得燥热难当,嘴里不住的发出呻吟,身子扭动的更加厉害,但没有睁   眼。   阿莲也凑到床前,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   “公主她热起来了,是不是就能好了?”   郭珩用力的点点头,“对。齐太医是这么说的。”   齐云山来的很快,他查看了许承泽的情况,神情依然凝重。   “皇上,公主烧上来了,但没有出汗,体内的寒毒并没有发散出来。老臣要给她用针,把 汗逼出来,公主才算救治有望。”   “好。那就给公主用针。”   齐云山噗通跪下,“皇上,您要恕老臣不敬之罪。”   郭珩连忙弯腰扶他,“齐太医此话何意?”   齐云山不起来,“皇上,老臣要在贵妃娘娘的后背用针,需要娘娘裸露身体。”   大梁国想来注重男女大防,太医给宫里的妃嫔看诊,都要拉下床帐,只露出一只手来,手 还要盖上帕子。齐太医年纪一大把了,再加上许承泽病的严重,所以之前看病的时候没有顾及 这些。但是要贵妃娘娘裸露整个后背,齐云山不敢不禀报皇上。   阿莲和伊娜都被齐云山的话吓了一跳。要露出整个后背,那不是要把衣服都脱了?公主的 身份不就暴露了?   她们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 : “不行!”   郭珩的目光蓦地看向阿莲,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行?”   阿莲支支吾吾,没说出什么,旁边的伊娜已经开口了。   “皇上,公主清白之躯,怎么能让、让别的男人看了去?”   郭珩的目光眨也不眨,冷笑道:“公主是朕的贵妃,朕不在乎!朕只要她能活着!”   阿莲终于想到一个借口,“可是,天气这么冷,公主裸露着身体,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多加几个火盆,让屋子里热起来。”   “可是……,,   阿莲还要说,郭珩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可是!阿莲,你在屋子里再加几个火盆! 伊娜,你去准备热水和衣服,一会儿公主出了汗,给她擦拭身子更衣。” 第121章 呼之欲出   郭珩吩咐了,阿莲和伊娜却不动。郭珩动了怒,提高了嗓音。   “你们两人要抗旨不遵吗?还不快去?”   阿莲和伊娜对视了一眼,齐齐跪了下来。   伊娜道:“皇上,请您屏退左右,奴婢有话要说。”   郭珩眼看着阿黛拉热的掀了被子,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他不耐道:“有什么话等齐太医 给公主治过病之后再说吧!”   “不!”   阿莲也豁出去了,“皇上,您现在不听奴婢的话,您会后悔的。”   “你们!别以为公主病着,朕就不会……”   “郭、郭珩……   郭珩才要发火,就听一个干涩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虽然声音难听,在他耳中听来,犹 如天籁。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床上,阿黛拉居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自己,嘴角翘着,仿佛带着笑。 她伸出胳膊,手虚虚握着,像是要抓住什么。郭珩连忙上前,把手递给她。好热的一双手   I   他看到阿黛拉干燥的嘴唇,急道:“去拿水来!”   “呃……是。”   伊娜和阿莲也都被这惊喜砸懵了,郭珩吩咐,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阿莲急急去倒水,伊娜出去吩咐人拿火盆,备热水。   郭珩坐在床边,俯下身子,只见阿黛拉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他攥紧了她的手,轻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   许承泽的嗓子太过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先别说话,喝口水再说。”   阿莲飞快的拿了水过来,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许承泽,“皇上,水来了。”   郭珩低声道:“公主,你要自己喝,还是朕喂你?”   许承泽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明白郭珩的话。   眼神依然茫然,神情恍惚,嘴边却带着笑道:“郭珩哥哥,你、你不要欺负人。”   郭珩心头一震,“你、你叫我什么?”   许承泽看着他,却慢慢闭上了眼睛,。   郭珩大惊,连忙叫道:“公主,公主!”   阿黛拉像是睡着了,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她刚才的话,和那个笑容都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郭珩更加害怕起来,“齐太医,齐太医,你快来看看公主。”   伊娜和阿莲也被吓坏了,齐齐喊了声公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能上前。   齐云山先给许承泽把了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随即道:“皇上,事不宜迟,老臣要马上 给娘娘用针。”   郭珩压下刚才的震惊,果断道:“好。你先退后,朕来给她脱衣服。”   伊娜和阿莲知道现在许承泽的命要紧,她果断上前,“不劳皇上动手,奴婢和阿莲来。” 阿莲跟伊娜一起长大,自然清楚她的想法,也道:“皇上,您先喝口茶,就在旁边看着就 是。”   郭珩看着阿莲和伊娜明显不同寻常的慌张,还要刚才阿黛拉叫他的那声“郭珩哥哥”,心 里的那个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他的心里乱的很,站起身来,走到了旁边的桌子前坐下。   伊娜和阿莲上了床,并没有掀开许承泽身上的杯子,而是把手伸进被子里,凭着手感给他 脱衣服。   许承泽完全没有意识,由着阿莲和伊娜动手。   阿莲和伊娜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他的里衣脱了下来,还把他翻了个身,让他趴在床 上。   只这一会儿,阿莲和伊娜的额头上就出了汗。   两人下了床,伊娜道:“齐太医,可以了。您小心不要让公主着凉了。”   齐云山点头,“老臣明白。”   他早已备好了银针,站在床前,掀起被子,露出许承泽裸露的脊背。   郭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雪白的肌肤上。果然像他想象的一样,洁白如玉,光滑细 腻,她身上并不是什么都没穿,红色的肚兜带子系在背后,越发显得肌肤胜雪。   他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去。   齐云山没有一丝迟疑,用针如风,很快,许承泽脊背上便多了两排银针。在灯光下闪着冰 冷的光。   或许是感到了疼痛,许承泽闷哼了一声。   阿莲皱着眉头问道:“齐太医,很疼吗?”   齐云山只是摇了摇头,手下毫不停留。等他把所有的针都起完,让许承泽躺好,给他盖好 被子,他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了。”   不过短短的时间,齐云山的神情仿佛疲惫了好多。   他哑着嗓子道:“给娘娘再盖一床被子,加炭火。等娘娘出了汗,给她多喝水,不要虚脱 了。等四肢都出了汗,汗才算是出透了,就可以给娘娘更衣了。先不要给娘娘沐浴,等病情稳 定了,再洗不迟。”   阿莲和伊娜自然是满口答应。   郭珩走到床前,阿黛拉又变得安静了起来,闭着眼睛睡着。他摸摸她的脸,依然滚烫,但 触手似乎多了些粘滞感。   他惊喜道:“齐太医,她好像出汗了!”   齐云山无力的笑笑,“皇上,娘娘的病算是稳住了。但有没有生命危险,还要再观察几天   ”   〇   郭珩脸上的笑容隐没,点了点头。   阿莲道:“要给公主喝水吗?”   齐云山这时才顾得上擦了把汗,“对。要多喝水。把水中稍微加点儿盐,不然公主很容易 虚脱。”   “好的。”   虽然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总归是有希望的。   “辛苦齐太医了,你先去休息吧!要是公主的病好了,朕一定重重有赏。”   这套针法是十分消耗用针者元气的,再加上齐云山一把年纪了,他确实累了,他躬身谢恩 ,退了下去。   阿莲很快端了盐水过来,可是许承泽一直昏迷着,怎么喝呢?   郭珩一把把碗端过来,淡淡道:“还是朕来喂她。”   说着喝了一大口盐水,俯下身去。   阿莲和伊娜撇了撇嘴,皇上您是喂水,还是在占便宜呢?但是郭珩的这一片心,她们确实 感受到了,也十分感动。只是可惜了……   果然像齐云山说的那样,许承泽喝了水之后,便开始出汗。开始只是皮肤潮湿,然后是细 密的汗珠,再然后汗出如浆。   伊娜和阿莲给许承泽换了一身衣服,很快又被汗水打湿了。   齐云山来看了一次,又重新开了方子。阿莲熬了药,郭珩又喂了一次药,喂了一次水,之 后就被阿莲、伊娜和水云苦苦哀求着去休息了。就像水云说的,皇上第二天还要上朝呢!要是 精神不济,贵妃娘娘又要被人冠上魅惑皇上的帽子了。   水云实在是了解郭珩,知道他看重的是什么。郭珩虽然不情愿,还是去歇息了。   只是他睡也睡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承泽的那句郭珩哥哥,他一晚上都梦到自己小时 候,有个小不点儿在他身边喊他郭珩哥哥。   后来那个小不点儿长大了,笑着跟他说,郭珩哥哥,我回来了。   眼前的人太过朦胧,他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你是小泽?   小泽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像是面纱拂去,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公主?怎么会是你?   他想要抓住她,伸开手去,却只有一片虚无。没有小泽,也没有公主。   郭珩猛地睁开眼,醒来之后还有一阵恍惚,郭珩哥哥,多么熟悉的称呼啊!自己有多少年 没有听到过了?而今天,他又听到了。如果,如果她就是小泽……   他看着天色还暗着,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却睡不着了。   他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公主如何了?”   说着就往外走。   水云在床边捧着龙袍,拦住了他,“皇上,该洗漱更衣上朝了。”   “朕先去看看公主再说。”   郭珩大步走进对面宁贵妃的寝殿,屋里只点着一盏灯,光线昏暗,十分安静,空气里隐隐 有药物的苦涩之气。   阿莲跪在床边,身子趴在床上。床帐没有挂起来,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郭珩才走进两步,阿莲被惊醒了。   她连忙跪下,小声喊了声:“皇上。”   郭珩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床边,坐到了床上。   阿黛拉依然闭着眼睛睡着,脸上的潮红已经退了,但也不像之前的那么苍白,嘴唇也有了 几分血色。再看她的胸膛,呼吸的幅度似乎比之前大了一些。   他把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摸了摸,不凉,这才把手轻轻的放到阿黛拉的额头上,似乎比自 己的热点儿。他又把手伸进被子,摸到她的手,是暖和的。   郭珩稍微放了心,“公主醒来过吗?”   阿莲轻声道:“没有。公主前半夜睡得一直不安稳,直到后半夜才睡得沉了些。”   “她说了什么?”   “这倒没有。”   郭珩又转头看向阿黛拉,轻轻喊了一声:“公主,你还没睡醒吗?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   郭珩轻轻的给阿黛拉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   “齐太医可来看过。”   “来过的。您去休息了之后,公主不再出汗了,齐太医过来又给公主诊了一次脉。说公主 的情况稳定,说不定今天就能醒来。”   “是吗?太好了!”   郭珩惊喜的脸色又沉下来,“朕是想留下来陪她的,但朕必须上朝去。公主就靠你跟伊娜 照顾了。要是公主醒了,你一定要告知朕。” 第122章 坦白【二更】   郭珩又看了床上的阿黛拉一眼,狠狠心走了出去。   他知道,今天的朝堂之上定然不会安宁。果然如他所料。严政一党齐齐跪在朝堂,要求他 一定治南疆国公主阿黛拉的罪,以堵万民之口,给前方作战的战士一个交代。   朝堂之上,除了孔庆书、林子明、还有长孙岭,跪了黑压压一片。孔清平和周代因为田亩 丈量一事出京去,唐高远哮喘发作告了假,越发显得朝堂上郭珩方的势单力薄。   让他奇怪的是,原本算是中立的工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也跪了下来。   郭珩脸色阴沉,“严太师,朕不是说过了吗?此事跟公主无!”   严政梗着脖子,一副皇上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皇上,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唐明皇独 宠杨贵妃,导致国家大乱,他们也觉得跟女人无关。可实际上,罪魁祸首就是女人!”   郭珩勃然大怒,“你居然把朕比作那些沉迷美色的昏君?”   严政丝毫不惧,“哪个皇帝会自诩为昏君?皇上,您身在局中,看不清啊!老臣也是为了 皇上的清誉,为了大梁的百年基业呀!”   严政一党齐声道:“皇上,请您三思呀!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让朝臣失望,让百姓失望 ,让前方的将士失望啊!”   “你们!”   郭珩看向孔庆书,只见孔庆书冲他摇摇头。他也知道,严政一党人数众多,如果硬碰硬, 自己现在还得不了好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这么有恃无恐,居然敢逼迫自己。   他猛地站起来,拂袖离开了龙椅。   郭珩心里像是烧了一把火,走的很快,水云匆忙说了句“退朝”,小跑着追了上去。他知 道郭珩心情不好,但有的话却不得不说。   “皇上,今儿慈宁宫的玉兰嬷嬷过来,说是太后不肯吃饭,还说……”   郭珩的脚步一顿,冷冰冰问道:“还说什么?”   水云硬着头皮道:“还说,您要是不治贵妃娘娘的罪,她就昭告天下,您……不孝……” “哼!他们都来逼朕!”   他往前一步,又顿住,“谢集和胡效忠为什么也跟严政一党了?”   水云略一沉吟,小声道:“皇上,谢集的女儿嫁了刘淑妃的堂弟。而谢集和胡效忠又是姻   亲。”   呵呵。郭珩冷笑,原来刘淑妃也来掺了一脚。   郭珩往前走的步子更大了,水云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是小心的跟在后面。   郭珩想着太后的强势,想着严政一党的嚣张,想着前方的战事,想着阿黛拉的病情,想着 阿黛拉可能不是阿黛拉,突然一阵心烦意乱。为什么事情都一下子涌了出来?自己到底该怎么 办呢?   郭珩脑子里乱糟糟的,突然十分想念于七。有他在,好像什么事情都能解决。自己只要看 到他,心里就会平静下来。   可是,他再也不见了。他究竟是谁呢?   郭珩攥起拳头,暗下决定,自己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进了宁和宫,早有阿莲迎上来。   郭珩一边更衣,一边问道:“公主可醒过?”   阿莲的语气带了点儿喜悦:“回皇上,公主早上的时候醒了一会儿,吃了药,还喝了半碗 粥,又睡下了。”   终于有个好消息了。   郭珩走进寝殿,就听到阿黛拉低沉的咳嗽声。   阿莲在旁边道:“公主醒来之后就开始咳嗽。齐太医看过了,说咳嗽是好事,可以排除体 内的淤滞浊液,让公主尽可能的多咳嗽,把痰吐出来。”   说完,她快步上前,给许承泽翻了个身,让他侧躺,轻轻的叩击他的脊背。手上垫着块帕 子,轻声道:“公主,用力咳,把痰吐出来。”   许承泽像是听到了她的话,咳嗽的更深了些,咳了好几口,才无力的吐出一口痰来。 阿莲把他扶正了躺好,跟郭珩告罪,“奴婢去洗手。”   说着,退下去了。   郭珩走到床边坐下,不过两天,阿黛拉似乎又瘦了。   即便是在睡梦中,她的眉头也是皱着的。郭珩不由得叹息,这个女人,从进宫之后就麻烦 不断,她在这里,是不快乐的吧?或许她就不该入宫。   有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郭珩立即又否决了。不,如果自己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他只 是想一想就不能忍受。   “皇上,你、你来……”   声音十分微弱,但是郭珩听在耳中,就像是响了个惊雷,却又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   他猛然低头,只见阿黛拉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眼神清明,像没有生病一般清澈。   “公主,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许承泽想摇头,只觉得头那么沉,晕涨涨的,里面仿佛灌满了水。他又动动手,只觉得浑 身酸痛无力,动一根小指头都难。他只是想握住郭珩的手而已,可是做不到。   “皇上,你、你不开心。”   郭珩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只觉得眼眶发热发胀,想要流泪。此时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喜极而   泣。   “公主病着,朕怎么能开心呢?”   许承泽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想他的话,郭珩也被催他,只是看着他。   好一会儿,许承泽才道:“我让皇上担心了。”   郭珩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脸颊边蹭着,“你既然知道朕担心,要快点儿好起来才行。” 许承泽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道:“皇上,严政他们……咳咳……是不是为难你了?   ”   郭珩脸上的神情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许承泽止住咳嗽,昏沉的头脑渐渐清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不难猜。他是皇后的父亲,原本就对我不满。此时南疆来攻打大梁,他不是正好有了机 会?把我治了罪,皇后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都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我不好,我欺骗了皇上。”   阿莲和伊娜进门,正好听到许承泽的这句话,心中一沉,彼此对视了一眼,齐齐在床边跪 了下来。她们知道,许承泽要跟皇上坦白了。   郭珩的脸色变了,沉声道:“你骗了朕?骗了朕什么?”   许承泽的目光扫过伊娜和阿莲,轻声道:“皇上,我会把一切都跟你说清楚,你会放过伊 娜和阿莲吗?”   “公主!”   伊娜和阿莲只叫了一声,就被许承泽打断了。   他的脸上依然笑着,“伊娜,阿莲,早晚要说的呀!”   他又看向郭珩,“皇上,您答应过我的,无论我做错了什么,您都只治我一个人的罪,放 过伊娜跟阿莲。”   郭珩的脸色铁青,紧紧盯着许承泽,“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朕的?有什么要说清楚的?” 许承泽毫不退缩的迎着郭珩的目光,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怒和挣扎。他深深吸了口气,叹息 道:“郭珩,你真的没有怀疑过我吗?”   郭珩猛地站了起来,在床前走了好几个来回,猛然喝道:“你们都出去!”   伊娜和阿莲见皇上发怒,反而不想走。她们知道许承泽会说什么,更不想把许承泽一个人 留下。   郭珩见她们迟疑,一脚踢翻了床边的椅子,“朕让你们走,你们没听到吗?”   许承泽叹了口气,慢慢道:“水公公、伊娜,阿莲,你们先下去吧!”   伊娜和阿莲看了眼许承泽,见他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无奈的退了出去。   水云把踢翻的椅子扶好,最后一个走出寝殿,回身关上了寝殿的门。站在门口守着,不让 任何人进入。他不知道贵妃娘娘会跟皇上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郭珩刚才的一脚发泄出了不少怒气,又在床边转了两圈,才又坐到了椅子上。冷冷的看着 许承泽,哑着声音道:“说吧!你都瞒了朕多少。”   许承泽看着他红了的眼圈,心里叹了口气。   “郭珩哥哥,你真的不记得小泽了吗?”   许承泽只见郭珩如遭雷击,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凝滞了一般,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好半   天没有反应。   许承泽吓坏了,提高了声音,“皇上,你、你……”   郭珩突然捂住了他的嘴,眼睛大睁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朕当然记得,当然记得,可是,可是你……”   他恶狠狠的盯着许承泽,突然,一滴泪从眼角滑了下来,落到了许承泽的脸上。   许承泽突然有了力气,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抖。   “郭珩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郭珩放开了手,却整个人都趴在了许承泽身上,把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皇上..”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是这种反应,只能把手放到他的背上,轻轻揽住了他。   不一会儿,他的颈侧感到一阵湿意,郭珩居然哭了。   水云站在宁和宫寝殿门口,听不到里面的动静。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要出什么大 事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水云吓了一跳,因为郭珩的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一般。 水云记得,从他进宫到现在,除了太上皇去世时皇上哭过,他再也没见过他流泪。   “皇上,怎么了? ”水云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是颤抖的。   郭珩哑着嗓子道:“公主昏过去了,宣齐太医进来!”   大梁国建元十年冬月,南疆国公主,大梁国贵妃阿黛拉,因病薨逝。皇上郭珩念其贤良淑 德,追封其为贤惠皇贵妃,厚葬于嘉定山皇陵。 第123章 不要急【一更】   大梁建元十年末,贵妃阿黛拉薨,皇上念及公主情谊,对于南疆国的大胆侵犯,只是将其 赶出大梁便算,但是郑重宣告,如有再犯,绝不轻饶!   南疆国听说公主薨了,反而安静下来。大梁朝野更是传遍公主是内奸的说法。   孔清平着急,“就这样让他们乱传吗?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许承泽慢慢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字,笑道:“让他们传去吧!反正公主已经不在了。” 孔庆书摸着颌下几缕长须,看着棋盘上七横八纵,捏着棋子的手停住,似乎不知道该怎么 走了。   “贤侄这招金蟾脱壳,走的干净利落,叫人佩服。”   许承泽笑道:“侯爷谬赞了。要不是有侯爷跟世子帮忙,承泽怎么能走的不留痕迹呢?” 孔清平撇撇嘴,“实在是因为您跟皇兄的演技都太好了。连我都差点儿骗过了呢!”   许承泽脸上泛红,“让世子担心,是承泽的不是。还请世子见谅。”   说着,他起身给孔清平深深做了个揖。   这回换成孔清平脸红了,他局促的低下头,看到他爹手里的一子还没有落下,便拿过一颗 白子,啪的一声放到了棋盘上,“爹,怎么如此犹豫?就下这里。”   孔庆书一看棋子落的地方,顿时捶胸顿足,“你个臭棋篓子,我好好的局面都被你打乱了 !你看,你看,我明明占据了半壁江山,你却自堵龙眼,我、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孔清平摸摸鼻子,讪讪道:“我、我没注意。”   许承泽笑道:“侯爷莫急,虽是逆势,但您基础打得好,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孔庆书深深吸了口气,“话是如此说,形势却更加危险了。”   孔清平不耐烦他们暗打机锋,干脆道:“爹,承泽,自从皇后生下皇子,严政一党更加猖 狂了。接连几日,上本要皇上册封皇后之子为太子,原本定好的税赋,他们又要提高两成。宫 里有太后,皇后,朝中有严政,我看皇上快要顶不住了。”   许承泽落棋的手一顿,若有所思道:“皇后之子还没满月吧?他们就让皇上册封太子?确 实是着急啊!”   “可不是?”孔清平翻了个白眼,“我看严政老儿这么着急,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许承泽笑道:“清平,不急。不管阴谋阳谋,总有暴露的一天。”   “还不急?”孔清平瞪大了眼睛,“承泽,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你原本为皇上做的那些 ,全都白费了,现在的朝堂几乎又跟过去一样了!我跟父亲现在朝中,真是举步维艰。”   许承泽叹了口气,起身给孔庆书施了一礼,“辛苦侯爷了。”   孔庆书抬抬手让他坐下,淡淡道:“贤侄不要听清平瞎说,现在的局势虽然艰难,但比之 前好多了。现在朝中有我跟清平,还有林子明、周代、长孙岭,唐高远已经完全是我们的人了 ,他儿子唐浩然已经得胜回朝,在营中人气正高,严政现在想要动皇上,可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了。”   许承泽诚恳道:“辛苦侯爷跟世子了。”   孔庆书缓缓落下一子,“贤侄,时候差不多了,你也该入朝了。不然,皇上隔三岔五的问 起你,老头子我吃不消啊!”   许承泽脸上一红,“侯爷说笑了,皇上过了年就没怎么来了。”   许承泽说完,意识到郭珩不再出宫,或许正是因为朝局太过紧张的缘故,不由得又揪起心 来。   孔清平一瞪眼,“他不来,还不是因为你不住在这里了?不是我说,承泽,你为什么非要 搬出去住呢?我这里这么大,又没有多少人,你住在这里还能跟我做个伴,你怎么就这么固执 呢?”   许承泽笑道:“谢过世子美意。我是怕日后会被有心人发现,我跟侯府关系密切,到时候 再生祸端。”   孔清平不服,“切”了一声,“反正你总是有理由的。”   许承泽见他撅着嘴,像小孩子一般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今年皇上连开三科,正是我入朝的时机。万一我高中状元,还是要小心些。”   孔庆书见许承泽的语气淡淡的,仿佛状元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他非但不觉得他骄纵狂妄, 反而生出感慨,后生可畏啊!   见许承泽如此肯定,孔庆书也就放心了。   “贤侄,本侯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不敢让侯爷失望。”   孔清平见他们的棋下起来没完美了,不耐烦道:“爹,这大好春光,你们在这里下棋,多 浪费啊!承泽,走,我带你出去玩!”   孔庆书把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瞪着孔清平,“你就知道玩!承泽可是要考状元的人,你 怎么能整天带着他胡混?我让你看的书都看完了吗?”   孔清平撇嘴,“爹!那么多书,哪能那么快就看完?我相信承泽,就算是出去玩一天,也 不会耽误他考状元的。”   “你要带着朕的贵妃去哪儿玩呀?”   三人一齐转头,发现郭珩正站在门口,连忙起身行礼。   孔清平直起身来,不满道:“皇兄,你又不让下人通报,吓了我一跳。”   郭珩慢慢走过来,笑道:“吓了你一跳?朕没见你跳起来呀!”   他话是对着孔清平说的,眼睛却一直落在许承泽身上。多日不见,许承泽的气色好了很多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莹光,仿佛还带着淡淡绯色,虽然是书生打扮,但在郭珩眼中,却 是美艳照人。   孔清平看到郭珩如此模样,冲着他爹眨了眨眼睛,两人默默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并且 屏退了伺候的下人。   许承泽感受到郭珩分外灼热的目光,觉得十分羞赧,不敢抬头看他。   他微微低着头,轻声道:“皇上朝事繁忙,怎么有空过来?”   郭珩慢慢踱到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朕想见你,就来了。”   “草民还没祝皇上喜得贵子,不知小皇子叫什么名字?”   郭珩脸色一沉,“草民?小泽,朕不是不让你叫草民吗?”   许承泽见郭珩是真的生气了,讪讪道:“我、我就是习惯了。”   郭珩拉着他的手坐下,“小泽,你该知道朕对你的心意,你跟朕如此生疏,朕心里难受。   ”   许承泽看郭珩的眉头皱着,似有忧色,“皇上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郭珩看着许承泽,只见他眼神清澈,其中蕴含的关心清清楚楚。   他心里的烦闷消散了很多,苦笑道:“是啊!人人都说当皇帝好,却不知道皇帝有多少烦 恼啊!”   许承泽试探道:“皇上,你烦恼的是太师要册立太子之事吗?”   郭珩叹口气,随即又笑了,“小泽,你总是能猜到朕的心事。”   许承泽道:“是侯爷告诉我的。”   “你觉得朕该册封吗?”   “按祖制来说,太子素来立嫡不立长,太师的要求并不为过。皇上为什么不愿意呢?”   “朕、朕……”郭珩难得涨红了脸,“朕想起那一晚,就觉得觉得…所以朕并不喜欢那个 孩子。”   “觉得什么? ”许承泽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郭珩说的什么,随即脸也红了,“你、你不 喜欢,他也是你的孩子呀!不过,你…你要是不愿意封他为太子,也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郭珩看着许承泽脸上绯红一片,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要抱抱他,却又克制住了自己。 许承泽不知道郭珩的想法,一本正经的道:“皇上如果实在不愿意,倒是有个办法,就是 拖。反正皇子还小,你也年轻,拖得起。”   郭珩摸摸下巴,“拖?可是,以什么理由呢?严政总说现在国泰民安,皇后又喜得贵子, 无论是按理还是按制,都该封皇后之子为太子。”   “太师之言有理,但是您想要找借口也不是不可以。比如说……”说到这里,许承泽的声 音低了下去。   郭珩听完,眼睛一亮,“朕怎么没有想到呢?”   许承泽眨眨眼睛,狡黠一笑,“皇上仁慈,自然不会想到如此诡异的借口。不过,咱们大 梁的百姓是十分相信的!只要百姓信了,严政就是着急也没有用啊!”   郭珩看着他阳光下灿若春花的笑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公主,朕……”   许承泽对上郭珩灼热的目光,心头一慌,脸色沉下来。   “皇上,您在喊谁?”   郭珩意识到自己刚才情不自禁了,脸上讪讪的,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   “小泽,朕,我……我很想你。”   许承泽见郭珩居然红了眼睛,心里也不好受,这么久不见,他又何尝不想郭珩呢?可他是 男子啊!男子跟男子之间,怎么能……郭珩是要做千古明君的呀!他不能让郭珩的名誉蒙羞。 “皇上,不要急,最后一场科举马上就要举行了。我有信心,让你在朝堂之上看到我。” “朕相信你。”   郭珩知道许承泽的本事,对于他能参加殿试毫不怀疑,他当然希望许承泽能入朝帮助他, 但是许承泽入朝,就预示着他们只能是君臣,不会有别的关系了。   想到这里,他就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了。 第124章 新朋友【二更】   翌日,郭珩在朝堂上表示,册封太子之事是大事,他要去皇家寺院金光寺拜会方丈大人, 请他卜算一个良辰吉日,才能册封太子以能大梁国运昌盛,基业稳固。   严政听郭珩答应,十分惊喜,也很得意。如果郭珩真的册立了那个孩子,他严政冒了这么 大的险也值了。   严政一党齐齐称赞皇上英明,郭珩厌恶他们的谄媚嘴脸,说完此事便退了朝。   斋戒沐浴三天之后,郭珩亲自带着皇后之子去了金光寺。   到了金光寺之后,传出消息,金光寺方丈大师慧悟亲自给小皇子测算八字,推论出,小皇 子命格金贵,但三岁时有一大劫,三岁之内不宜接受册封。等大劫过后,便是大富大贵之命, 诸事皆宜。   郭珩郑重谢过慧悟大师,让大师亲自开光了一块上好的翡翠玉石,戴在了小皇子的身上。 还让慧悟大师给小皇子赐了字,小皇子自此有了名字,名郭芫,字嘉和。   郭珩回朝,向朝臣转达慧悟大师的话,太师严政极度不满。他原本以为心愿达成,没想到 居然是一场空。但是大梁国向来信奉佛教,慧悟更是人人尊敬的大师,他不敢说方丈的话是一 派胡言,只能咬着牙接受了郭珩的说辞。不就是三年吗?好,就等三年,看你郭珩还能耍出什 么花样!   因为皇上喜得贵子,所以连开三科,许承泽化名许若虚参加了科考。为了表示皇上对考试 的重视,也保证考试的公平姓,此次考试有两位主考官,一是孔庆书,一是严政。   严政摆的姿态很高,“既然有孔侯爷在,一切由侯爷做主。”   孔庆书神情淡淡,“太师不用客气,一切按照规矩来办就是。”   虽然皇上下旨无论出身,都可以报名科举,但是真正来考试的寒门学子还是比不过富家子 弟和豪门贵族,但是郭珩和许承泽都知道,此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明天就是最后一次笔试了,此次笔试过了,就可以参加殿试,由皇上亲自点出状元,榜眼 ,探花。   每到考试之时,客栈、酒楼里都是客满为患,大多是来参加考试的学子。   许承泽坐在醉仙楼的大厅里,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酒楼的考生居然比昨天还多。他听着 考生们或低沉,或高亢的谈话,默默的喝着茶。   他出宫之后,身体稍微好转,便来醉仙楼告知了曲乐意,曲乐意十分赞成他的做法。在他 眼里,皇宫那种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越早离开越好。听说许承泽打算自己找房子住,盛 情邀请他住到他家里去。   许承泽知道曲乐意的状况,就像他说的,偌大的宅院,只剩下了他们一家。   许承泽却婉拒了他的好意。他要是住到曲乐意家,让孔清平知道了,不会饶了他。最终, 许承泽选了一处在孔府和醉仙楼中间的一处房子安顿了下来。   他自然是不缺钱的,郭珩生怕他吃苦,听说要他要自己住,立即命人给他送了钱来,还有 一大堆赏赐。孔清平和曲乐意想要掏钱,但许承泽都拒绝了,还把皇上给的赏赐分了他们一半   孔清平看着郭珩赐给许承泽那么多的小玩意儿,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东安街的房子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儿。正房四间,左右两厢,南边是厨房。   许承泽住正房,阿莲和伊娜住在东厢。房子不大,但是胜在建成的时间短,干净亮堂,房 子不临街,安静。   阿莲和伊娜两个侍女,许承泽的原意是放了她们。如果她们要回南疆,他会让郭珩找人护 送,毕竟两个女人,路上不安全。如果她们不回南疆,就给她们银两,让她们自己找地方住, 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果能遇到喜欢的人,嫁人生子是最好的。   这两种选择,伊娜和阿莲都不愿意。她们说她们习惯了伺候许承泽,还要留在他的身边。   郭珩念及她们俩忠义,再加上许承泽也需要人照顾,便同意了。   许承泽在东安街安顿下来,便每日里读书写字,闲睱时也会出门走走。正值大考之时,街 上都是考生,许承泽长相出众,气质高雅,即使他十分低调,也有许多考生主动前来攀谈。   在一众考生中,许承泽跟两位考生聊的特别投机。一位是来自海洲的农户之子雷建安,一 位是帝都世家的公子蒋世云。雷建安高大魁梧,面色黝黑,性子淳朴,虽然话不多,但对于老 百姓的疾苦十分熟悉了解,更难得的是,他对于田亩分配,税收等问题看的十分深入透彻。他 虽然出身寒门,但丝毫不以为耻,十分坦荡。而蒋世云白白净净,柔柔弱弱,一看就是书香世   家的公子哥儿,性子却十分刚烈,时常针砭时弊,毫不留情。   奇怪的是,两人明明一个木讷,一个活泼,一个诚恳,一个倨傲,一个温和,一个火爆, 居然成了好朋友。   许承泽跟两人在醉仙楼中遇到,无意中攀谈,发现两人各有特点,又十分有见解,便起了 攀交之心。   两人毫不例外的,都进入了最后的笔试。   许承泽到了醉仙楼,已经跟曲乐意密谈过一番了。曲乐意此时已经把密探的势力发展了起 来,每天都会有许多消息传进帝都,而曲乐意把消息汇总,然后汇报给许承泽。   各种各样的消息让许承泽知道,他需要快点儿动作了。   朝堂上,郭珩的力量依然薄弱,严政一党很难撼动。而朝堂之外,郭珩的势力更是差得远   就像田亩和税收之事,郭珩虽然把土地丈量和税收之事交给了周代和孔清平,但是因为严 政一党的阻挠,他们两人的工作几乎开展不下去。   各地的官员都消极怠工,都在观望,看着严政的态度。而严政显然没把孔清平和周代放在 眼里,他告诉他的党羽,一切都照原样进行,出了事儿他兜着。   孔清平和周代被那些官员气的不行,弹劾的奏章 写了一本又一本,郭珩要治那些官员的罪 ,严政一党却又跳出来,说孔清平和周代不了解大梁国的情况,政策不是想变就能变的。总要 从实际出发,官员们不遵从两人的意见,总是有原因的。皇上不能只听周代和孔清平两人的一 面之词,总要听听那些官员们的意见。   而官员们的意见自然是偏向严政一党,说什么重新丈量田亩劳民伤财,没有必要,说什么 皇上的用意是好的,但是大梁税赋不高,老百姓们并没有意见,等等等等。反正就是不想执行   郭珩也是头疼的很。想要那些官员的罪,却人数太多,把这些人都免了职,朝廷怕是会大 伤元气。   许承泽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学子,心里想的是,这些人里,有多少会为朝廷所用,又有几 个会不屑太师的拉拢,忠于皇上。   “许兄,明日就是大考了,今天的人居然更多。”   许承泽抬头,来人正是蒋世云。   许承泽站起来笑道:“都是来放松的吧?反正明日就考试了,好坏也不差今天一天了。” “许兄说的是。”蒋世云坐下,四下里张望了一番,“今天怎么不见雷兄?”   许承泽给他倒了茶,笑道:“昨儿个不是你把雷兄灌醉了,今儿个怎么却问起我来?” 蒋世云撇撇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谁知道他那么不胜酒力。”   许承泽挑挑眉毛,“你不知道?难道你不是故意的?”   蒋世云放下茶杯摸摸鼻子,“我、我怎么是故意的呢?是他傻乎乎的,给他酒他就喝。”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他不会有事儿吧?其实也没喝多少。我、我要不要去看看 他。”   许承泽看他红了脸,低头笑了笑。明明关心人家,却不肯承认,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他才要说话,就见门口进来一个黑塔一般的人。那人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眼睛一亮,大步 走了过来。   许承泽故意道:“你要是这么担心他,就去看看他呗!”   蒋世云撇着嘴,“谁担心他了?他那么大的个子,应该不会,不会……”   话是这么说,但人却蹭的站了起来,“我、我这就去看看他。”   他一转身,却撞在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你怎么走路不带眼睛……”   蒋世云后退一步,揉着被撞酸了的鼻子。抬头见是雷建安,反而禁了声,悻恃的坐下了。 雷建安见他反应奇怪,先按部就班的给许承泽见了礼,才坐下问道:“蒋贤弟,你怎么了 ?你刚才要去哪里?”   蒋世云恨恨看着这根大木头,什么怎么了,不是被你撞到了吗?还要问?   雷建安看着蒋世云红着的眼眶,里面水光潋滟,一时看住了眼。这人怎么这么好看呢? 蒋世云见他半天没说话,狠狠瞪了他一眼,放下手来。   “你、你昨天喝了酒,没什么事儿吧?”   “哦。”雷建安有些讪讪的,摸摸脸,“没事儿,我虽然酒量不好,不过睡一觉就好了。   ”   蒋世云仔细看看他,见他一张黑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才撇撇嘴,“早知道你没事儿, 我才不担心呢!”   雷建安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第125章 考题【一更】   蒋世云脸上又红了,冷哼了一声,“没听到就算了。”   雷建安不知道蒋世云别扭什么,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许承泽。   许承泽淡淡一笑,才要说话,蒋世云猛地瞪他,“不许说!”   蒋世云年纪最小,在许承泽面前,经常真情流露,露出一副娇憨的模样,他早就习惯了。 他低头喝了口茶,才对雷建安道:“我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听着好多考生讨论,今年的 考题似乎有很大的变化。”   雷建安顿时忘了刚才的话题,脸上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其实看之前的两次考试的考题就能看出,当今圣上更注重民生,我看,明天的考试也离 不开百姓疾苦。”   许承泽笑道:“雷兄,你出身寒门,对这个可不陌生!”   雷建安摸了摸鼻子,“话是这么说,可考的是不光有策论,还要做文章 啊!许兄是知道我 的,讲道理还行,写起诗赋来,总觉得差得远。”   蒋世云吃了两块点心,听他这么说,冷“哼”了一声。   “你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能考好?之前不是帮你写了好几篇诗赋?差不多的主题都想到 了。即便考的不是原题,你稍微改动一下,也是可以的。”   雷建安“嘿嘿”笑了一声,起身给蒋世云做了个揖,“此事还是要多谢世云兄,如果有幸 我能考中,定然不负世云兄的大恩。”   蒋世云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点心停在嘴边,斜睨着眼睛挑眉看着雷建安。   “哼,谁稀罕呀!”   雷建安讪讪的摸摸头,也不生气,憨憨的笑着。   “我知道你不什么都不缺,不稀罕……”   蒋世云猛地坐正了身子,“你什么意思?你想忘恩负义?”   雷建安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蒋世云的身子又懒洋洋的靠坐在了椅子上,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就好。”   许承泽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脸上笑着,心里却想,雷建安耿直,偏于实干,蒋世云狡诈, 心眼儿多,两人在一起,倒是互补。   三人喝了一壶茶,吃了两盘点心,又聊了聊各地的见闻,天色暗了下来,差不过该离开了   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慢慢的走过许承泽身边,在错身之时,低声说了句,“公子, 要考题吗?”   许承泽脸色一变,心思急转间,一把抓住了那人。   他站起来,笑道:“老兄让我好找。既然遇到了,咱们好好喝一杯?”   雷建安和蒋世云以为许承泽遇到了朋友,也跟着站了起来,一齐抱拳,“这位是许兄的朋 友吗?何不一起坐?”   男人没想到许承泽会抓住自己,再看雷建安和蒋世云也是考生打扮,心中一喜,看来今天 有戏。   他抬手示意让几个人坐下,身子俯在桌子上,低声道:“各位公子,看几位气质不俗,定 然是能高中的。不过,要是能有明天的考题,不是更加保险?说不定还能高中状元呢!”   “考题?”   雷建安和蒋世云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愤怒。   许承泽冲两人眨了眨眼睛,轻微摇了摇头。   蒋世云往四周看了看,他们这一桌靠墙角,没人注意到。但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说 你有明天的考题?”   男人十分肯定的说:“是。”   “多少钱?”   男人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凡是考生,谁能克制住对考题的向往呢?   “公子如果诚心想要,小的也不要虚价,十两银子一道考题,二十两银子两道,不光策论 ,还包含诗赋。看几位气质不凡,算你们十八两,怎么样?划算吧?”   雷建安小声说了句,“这么贵呀!”   男人呵呵一笑,“这位兄弟一看就不懂行情,今儿是最后一天,所以我才便宜卖了。前几   天卖的更贵呢!”   雷建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前几天就有考题了?可……考题不都是保密的吗?你从 哪儿弄来的?”   男人有了些不耐,“这个你不用操心,反正我敢保证,考题是真的。”   许承泽装作惊喜的样子,对雷建安道:“雷兄,你的诗赋不好,要是考题是真的,你上榜 的几率会很大啊!你想,你要是高中了,你未来的岳父就不会瞧不起你了。”   雷建安被许承泽的话说的一头雾水,但他向来面部表情比较少,此时瞪着眼睛,倒像是在   犹豫一般。   男人趁机又道:“是啊!你要是高中了,你家岳丈大人不但不会瞧不起你,反过来要来巴 结你了。公子,这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啊!”   雷建安曝嚅着,像是犹豫不决。   蒋世云冷笑道:“你怎么保证你的考题就是真的?你不怕我们去告官吗?”   男人脸色一变,蓦地起身,“小哥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们不买,我也不勉强,反正有的 是要买的。你们要是想告官,也请便!不知道到最后,是你的麻烦大,还是我的麻烦大!” 雷建安不明白,这人私卖考题,明明是犯法的,为何会如此大胆。   许承泽心里清楚的很,如果他们去告官,这个卖考题的反皎一口,说他们之前也买过考题 ,即便他们没有做过,也会被怀疑清白,如果因此而失去考试的资格,就得不偿失了。   他冲着蒋世云使了个眼色,伸手拉住了那人,“大哥,大哥,别着急嘛?我兄弟不懂事, 您别生气。咱们再商量商量,我是诚心要买的,只是,你这价格……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男人见许承泽很想买的样子,又坐了下来。   “既然小哥这么有诚意,我就给你便宜点儿,十五两,两道题,不能再少了。”   许承泽一咬牙,“好,我买了!”   说完,伸手进怀里掏银子,他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只有九两多,他只能无奈地看 着蒋世云。   蒋世云疑惑于许承泽买考题的行为,却因为知道他的为人,最终只能听他的,从兜里掏出   钱来。   男人放下一个小纸卷儿,轻轻拍了拍许承泽的肩膀,小声道:“公子,还是你有眼光,祝   你高中。”   说完,大步走出了酒楼的大门。   雷建安看着那人急匆匆的走了,疑惑道:“他怎么走了?这里还有好多考生,他怎么就找 上咱们了?”   雷建安的疑惑,也是许承泽怀疑的。酒楼里这么多人,这人怎么就找上了他们三个?   他招招手,招来店里的小二。   因为他跟曲乐意的关系,殿里的小二跟许承泽很熟悉。一见许承泽招手,连忙小跑着跑了 过来。   “许公子,您有何吩咐?”   许承泽问道:“你以前见过刚才在我们桌前说话的男人吗?”   小二想了想,道:“并没有。”   “你好好想想,从来没见过?”   小二哥又想了想,“好像见过他从咱们店门口走过,只是在门口张望,但没有进来过。今 天还是第一次进门。”   许承泽点点头,“我知道了。小二哥,结账吧!”   小二笑起来,“公子,老板说了,您来不用花钱的。”   许承泽板着脸,“那不行!吃饭就是要掏钱的。”   他把手放进怀里,才意识到自己的钱刚才都买了试题了。   蒋世云看够了他窘迫的样子,才掏出钱来,“这一顿算我请。”   小二连连摇头,“老板说了,许公子的朋友也不用花钱的。”   说着,逃一般的走了。   许承泽摇了摇头,“看来,咱们以后不能再在这里吃饭了。”   这话说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笑过后,雷建安看着桌上被蜡封的结结实实的小纸卷儿,问道:“许兄,这个……你打   算怎么办?”   蒋世云伸手就去拿,“我先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许承泽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我们不能看。”   蒋世云愕然,“为什么?”   许承泽道:“你们不觉得蹊跷吗?这么重大的考试,居然会有人卖考题?而且,好像是专 门卖给咱们的?”   雷建安摸摸鼻子,“是很可疑。”   蒋世云道:“许兄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要查的。”   “怎么查?难道你要报官?”   蒋世云冷笑,“许兄就是报官也没什么用吧?之前的府尹罗大人,还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可惜,只做了没多久,就升上了户部左侍郎,听说现在的那个邱山,是严政的门生,手黑心 狠,有理无钱莫进来。许兄如果要去报官,我保证你进得去,出不来。何况,你现在把那人放 走了,这官司更是高不赢的!”   雷建安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蒋兄慎言,不要被有心人听了去。”   蒋世云切了一声,“我才不怕他们。”   雷建安无奈的摇头,看向许承泽,“许兄,蒋兄之言有理。你还是……”   许承泽见两人是真心为自己,十分感动。   “我要是想报官,不会让安人走。我不会报官,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放心,此事不会牵 连你们。”   蒋世云脸上一红,就要发作,雷建安连忙按住他,沉声道:“许兄这是哪里话?我们哪里 是怕牵连的人?”   许承泽连忙抱拳:“是我说错话了,请两位见谅。那就麻烦两位陪我走一趟,为我作个证   ”   〇   雷建安连忙道:“当然,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许承泽见两人痛快答应,心中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   他带着满心疑惑的两人走到孔侯爷府门前,蒋世云疑惑一声,“许兄认识孔侯爷?” 雷建安也反应过来,“你是想把考题之事告诉侯爷?侯爷是这次考试的考官,他定然不想 考题泄露。许兄这个法子好!”   许承泽笑笑,“我能想到的只有孔侯爷了。”   “许兄只想到孔侯爷,就没想到我吗?”   听着戏虐的声音,许承泽转头,看到孔清平笑吟吟的站在他的身后。   他摸摸鼻子,“孔大人,学生自然也是想过的。”   孔清平哈哈大笑起来,“难得许兄过来,快请进吧!” 第126章 诬陷【二更】   许承泽承诺过考试的时候自己会全力以赴,郭珩自然相信他,所以在殿试的名单上看到他 的名字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吃惊。   众多考生中,许承泽跪在最前面,穿着普通的蓝色圆领衫,却是最出挑的一个,身材高挑 ,纤细匀称,气质高雅,郭珩一眼就看到了他。多日不见,他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更显得风 采如玉,只是依然是那么消瘦。等退了朝,就让水云再给他送些补品去,怎么总是不长肉呢? 郭珩脸上显出温柔之色,连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诸位都是这次上榜的考生,也是我朝未来的栋梁。都起来吧!给各位考生看座。”   此次殿试,郭珩没有考诗词歌赋,考的还是策论。许承泽明白,郭珩想要的是能干实事的 人才,而不是只会诗词歌赋的文人。   没有题目能难得倒许承泽,他略一思索,便下笔如飞。   时间很快就到了,考生们都呈上考卷。郭珩略略一翻,就看到了许承泽的那篇用行书行云 流水般写成的考卷。再细读内容,论据有理有据,观点正和他的心意。   他抽出这份卷子,把他递给水云,示意他把卷子给诸位大臣传阅。   水云双手捧着试卷,先呈给了孔庆书。   孔庆书接过试卷,一目十行的看完,点头道:“后生可畏啊!臣如果跟此考生同时科考, 怕是中不了状元了。字写得好,观点也新颖,还贴合大梁国的实际情况,难得,难得啊!” 说完,把卷子交给了旁边的严政。   严政粗粗看完,再看考生的名字,许若虚,这就是那个许若虚?那个前两次考试第一名的 考生?   他摸了摸胡子,假笑两声,“嗯,老臣相信皇上和侯爷的眼光,这文章 真不错,不错。” 郭珩又抽出一份考卷,递给水云,声音里满满的惊喜。   “看来,新的科考政策是对的,今年的考生让朕看到了很多新颖的观点,虽然有的考生言 辞淳朴,修饰不够,但朕觉得,朕就需要这种实实在在的官员。侯爷,您再看看这份。”   孔庆书接过考卷,只见卷子上的字迹比刚才看到的那份稍微大了一圈,是稍显厚重的颜体 ,见字如见人,透过字体,他仿佛能感受到字的主人的淳朴。而再细看内容,只能用一个词来 形容,就是实在。   他点点头,“恭喜皇上,咱们大梁还是人才济济啊!”   郭珩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退却,把剩下的考卷都一一看过。   他把抽出的几份考卷又重新细致的看了一遍,才道:“朕已经仔细阅读了各位考生的试卷 ,各位考生都写出了自己的观点,有理有据。只有心中有国,有家,有百姓,才能写出如此深 刻的考卷,朕深感欣慰。现在,朕钦点许若虚为状元,单华为榜眼,雷建安为探花。”   话音一落,朝堂之上便一片谢恩声。   郭珩道:“一甲三位考生留下,其他考生皆是二甲进士出身。具体名次,退潮之后会张榜 公示,其他人都退下吧!”   众位学子才要离开,就听顺天府尹邱山一声“慢着”,都停住了脚。   郭珩诧异的看向他,“邱大人有话要说?”   “是!,,   邱山出列跪下,朗声道:“皇上,有考生举报,许若虚曾经买过考题,臣以为,他的成绩 是无效的。”   此话一出,殿中立即响起轻微的吸气声。   郭珩提高了声音,“哦?买卖考题?你有何证据?”   邱山抬头道:“皇上,臣已经把那个售卖考题的人抓住了,审问之后,他招认,曾经把考 题卖给过许若虚。”   “哦?居然有此等事?”郭珩的目光落在许承泽身上,一触即收,因为现在他们只能是陌 生人。“许若虚何在?”   许承泽起身跪下,道:“学生许若虚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看着他,脸上忍不住现出温柔之色。他不忍心让许承泽跪在冰凉的地上,却不得不忍   耐。   “许若虚,邱大人说你买过考题,你可承认此事?”   许承泽朗声道:“不错,学生确实买过。”   他此话一出,殿上一片哗然。   好多考生脸上露出鄙夷之色,而严政一党的官员虽然板着脸,但依稀能看到他们眼里嘴角 的得意。   “肃静!”郭珩身子前倾,看着许承泽,“你继续讲。”   “是。”许承泽话音稍微一停顿,又道:“前日,学生跟几位好友在酒楼吃饭,有人过来 兜售考题,十两银子一题,而且承诺考题是真的。学生自认虽然不是才高八斗,但靠自己的能 力一定能够考中,所以根本不屑买考题,也根本不信他的考题是真的。但学生心中疑惑,酒楼 中若干考生,他为何不卖他人,只卖给学生?为了搞清楚原因,所以学生花了十五两银子,买 了两道考题。”   他话音刚落,谭兴运便道:“皇上,他自己都承认买了考题,看来,他的状元只能取消了   ”   〇   孔清平淡淡一笑,“谭大人急什么?许公子只说自己买了考题,但没说他看过呀!再说, 你怎么知道考题就是真的?”   谭兴运被堵得哑口无言,严成才道:“无论怎么说,他买了考题就是居心不良!要是没这 个心思,怎么可能买考题?他不知道什么叫”瓜田李下”吗?”   孔清平点头,“严大人,许公子不是说了吗?他只是奇怪那人为什么只卖给他,不卖给别 人。要是你,你不想弄明白吗?”   严成才冷哼一声,“都是借口!话都是他自己说的,有证据吗?”   “有。学生证明许若虚没有看过考题,没有作弊。”   郭珩循声看过去,只见在许承泽身后,跪下一个年轻人,高大魁梧,身子比许承泽高半个 头,幽黑的肤色,浓眉大眼,透着一股淳朴憨厚。   “你是何人?”   “学生密州考生雷建安。”   他居然是本期的榜眼?殿上诸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雷建安的身上。雷建安似乎不适应众 人瞩目,微微低下了头。他的脸上发热,好在皮肤黑,看不出红了脸。   郭珩顿时记住了这个雷建安,“哦?你就是雷建安,你认识许若虚?”   “是。”雷建安又抬起头来,“学生从密州而来,偶然机会下认识了许若虚。他才华横溢 ,为人却谦虚有礼,学生对他一见如故,时常在一起谈诗论道。前日,许兄买考题之时,学生 也在,学生可以证明,许兄买了考题之后,并没有打开,更没有看一眼。”   邱山冷笑:“你说他没看就没看?他在你面前没看,难道离开你之后不会看?难道你俩一 直在一起?”   雷建安点头,“我跟许兄确实没有一直在一起,但是,我们一起到侯爷府,然后许兄把考 题交给侯爷之前,学生敢保证,许若虚没有看过考题。”   他话说完,朝堂上诸人再次震惊,这个许若虚把考题交给了孔庆书?他居然认识侯爷?其 实侯爷早就知道此事了吧?考试在即,泄题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严政更是心中一凛,看向许承泽的目光越加深邃,他认识孔庆书?自己倒是小瞧了这个年 轻人。   邱山跪在地上,有些茫然,侯爷府?许若虚认识孔侯爷?还把买来的考题交给了孔侯爷…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他的身上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孔庆书感叹,许承泽应该是早就想到了这是一个局,所以才将计就计买了考题。只是设局 的人没有想到,许承泽居然把考题交给了自己。   他上前一步,淡淡一笑:“臣可以为许若虚作证,他交给臣的买来的考题,漆封未坏,确 实没被打开过。”   严成才冷笑:“打没打开,漆封也不能作准的。说不定他打开后,又重新封上了呢?”   孔庆书道:“严大人此言有理。只是,臣得到考题之后,感觉事关重大,所以并没有打开 考题,而是火速进宫,把考题交给了皇上。皇上,严大人说考题是重新封的,您看呢?”   什么?考题居然到了皇上手上?那……   郭珩见堂中之人齐齐看向他,不由得笑了。也更加佩服许承泽,遇事总会多想几分。难怪 齐太医说他思虑太过……   郭珩停下发散的思维,淡淡道:“不错,那份考题确实在朕手里。只是,朕也没有打开过   。至于考题的真伪,朕也不知道。”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纸卷儿,示意水云,“给各位大臣和学生看看,这纸卷儿可曾 打开过?”   “曰 ,,   疋。   水云把纸卷儿交给严政,严政看过,再交给了身后的长孙岭。这个纸卷儿卷的很紧,被漆 封的严严实实,如果打开过,这纸绝对不会如此完整。   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这个许若虚啊!只是不知道他跟孔庆书是什么关系呢?说是远房亲戚 ,现在看来,不是这么简单吧?   考题在堂下转了一圈,又回到郭珩手中,郭珩这才开口,“各位爱卿,诸位考生,你们看 过这个纸卷儿,可觉得它被打开过?”   众人齐齐摇头。   “那……许若虚作弊的嫌疑可以洗清了吧?”   众人或肯定,或迟疑的点了点头。   郭珩“呵呵” 一笑,“其实,即便是许若虚看过了考题,他也无法作弊,因为,你们最终 考试的试题,根本不是开始的试题,朕已经把原先的卷子换掉了。” 第127章 二品大员【一更】   郭珩的话一说完,殿上的人更是惊呆了。   换了题?只有一天的时间,皇上居然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纸卷儿换了题,这是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这、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只是,他们局然不知道在考试之前临时换了题,换 了卷子,这也太神不知鬼不觉了吧?   郭珩的目光从堂下掠过,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表情,笑了起来。   “各位爱卿,你们是不是以为朕这么做有些小题大做了?”   谭兴运躬身道:“皇上此举,定有深意。”   郭珩收起笑容,“全国科考,这么重要的考试,考题居然能被泄露,这是多么大的事呢? 你们可知道一份考题,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如果真是泄露了考题,要牵扯出多少官员呢?” 堂上的官吏全都心中一凛,是啊!如果那纸卷儿中的题不是真的还好,如果是真的,皇上 定然要全力彻查,到时候,有多少人会被牵扯其中?   郭珩继续道:“更关键的是,考试在即,如果朕当时就追究,这试还考不考了?位了不影 响这次考试,朕只能换题。”   众人更好奇了,那纸卷儿中,到底是不是原本的考题呢?   长孙岭深深做了一个揖,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皇上仁慈。只是,老臣不敢相信,这 纸卷儿里真的是考题。”   郭珩点点头,“其实朕也十分好奇。那朕就把纸卷儿给你,麻烦爱卿帮大家看看,这里面 的考题是不是真的。”   长孙岭把纸卷儿接到手里,大家伙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那老臣就谨遵圣命了。”   长孙岭说着,小心的用手把封着纸卷儿的漆封给打开了。   虽然他十分小心,但还是把纸卷儿撕破了。   他满满展开纸卷儿,把伸开的纸举起来,朗声道:“皇上,老臣现在可以证明,这纸卷儿 确实没有打开过。”   向众人展示一遍之后,长孙岭才仔细看纸上的字迹,看完了,双手呈上。   “皇上,老臣不知道原本的考题是什么,这纸上写的是:田亩。”   考题是保密的,除了主考官和皇帝,没有人知道。众人中有的看向孔庆书,有的看向严政 ,还有大胆的直接看向皇帝。   三人都是深藏不漏之人,众人看不出他们脸上有什么变化,也就猜不出这题是真的还是假 的。   半晌,郭珩才道:“题目是真的。”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肃静,齐齐看向郭珩。   郭珩道:“邱大人,卖题那人在哪里?”   邱山没想到郭珩会问起他,慌忙道:“那人现押在顺天府大牢。”   “既然抓到了人,就烦请邱大人好好审问,定然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臣遵旨。”   严成才出列,“皇上,本次考试,您命孔侯爷主理,出了泄题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让孔 侯爷给天下考生一个交代?”   孔清平冷笑:“严大人这话错了。本次考试,虽然家父是主考官,但这次考试并不是我吏 部负责。而是由户部、工部负责,试卷也是放在户部。试题到底是如何泄露的?恐怕需要谭大 人来给皇上、给全国的考生一个交代。”   孔清平已经升任礼部尚书,考试之事理应由他负责,但是他现在负责田亩之事,已近尾声 ,而且他父亲孔庆书是主考官,他又太年轻,所以考试之事交给了工部和户部。   谭兴运没想到转了一圈儿,这个大麻烦居然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原本看热闹的心顿时没了 ,慌慌张张跪下磕头道:“皇上,试题确实是封存在户部,但臣并不知有此事,臣回去以后, 立即严加审问,一定找出泄密之人。   工部尚书谢集也早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臣愿意协助谭大人一起调查此案。”   郭珩神情淡淡的,“虽然考题泄露,但因为许若虚和孔侯爷的及时上报,并没有造成很大 的影响,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十分恶劣!这是全国的大考,在帝都,在你们这么多官员的眼皮 子底下,都能泄了题,你们这些官员都是做什么的?谭大人,谢大人,你们两位难辞其咎!”   谭兴运和谢集两股战战,低着头,说不出狡辩的话。   郭珩又道:“不过,既然两位大人主动承担责任,朕相信两位大人还是忠于朝廷的,不会 这么是非不分。”   谭兴运和谢集齐声道:“皇上英明。”   “大理寺卿胡效忠。”   胡效忠心中一凛,出列跪倒:“臣在。”   “胡爱卿,朕命你协助谭大人、谢大人调查此案,三位爱卿,辛苦你们了。”   三人齐齐磕头,“臣等一定不辜负皇上所望。”   郭珩道:“你们查案,不光是给朕一个交代,更重要的是给天下的学子、给天下的百姓一   个交代。”   殿中的考生齐齐称颂,“皇上英明。”   严政和严成才的脸色都变了,本次考试,是连考三场,前两场过后,许若虚表现的十分抢 眼,他们早已知道本次考生的水平,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可能会是今年的状元。原本他们是 想用泄题之事把他拉下马,换上单华,单华是严成才一个小妾的表弟,是自己人。没想到许若 虚居然早有绸缪,反而把谭兴运和谢集拉下了水。   严正看向许承泽的目光完全变了,心中有了戒备。   就听郭珩道:“既然状元没有作弊,那朕现在宣布,状元许若虚,榜眼单华,探花雷建安 ,为一甲进士及第。陈兵、邓奇……等人为二甲进士出身。”   底下官员齐道:“恭喜皇上!皇上圣命。”   考生齐道:“谢皇上。”   郭珩又道:“孔侯爷早就提出,他政事繁忙,并不能日日进宫,虽然身为皇子的太傅,但 不能时时在皇子身边教导。希望能有个帮手。朕也跟孔侯爷、严太师商量过,状元的学问应该 是极好的,想着无论是谁做了状元,都封他为太子少师,负责教导皇子的日常学习。”   他话音顿了顿,提高了声音,“既然许若虚得了状元,那即日起,许若虚便为太子少师, 每日入宫负责皇子的学业。”   他话音落下,堂上官员、各考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齐齐望向了许   承泽。   要知道太子少师可是二品官,虽然没有实权,但可以每日出入皇宫。可以直接面见皇上。 而且以后皇子当了太子、当了皇上,他是皇上的老师,地位自然不凡。只是这状元如此年轻, 就直接封了个二品官,这以前是没有的吧?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严政连忙起身,大声道:“皇上不可!”   郭珩疑惑的看向严政,“哦?太师是反对?当初朕和侯爷跟你讨论此事,你可是同意了的   ”   〇   严政心道,当初我以为单华能得状元,当然要为他谋福利,没想到居然被人顶了。这个少 师之位自然不能给别人。   他自然不能说出真实的原因,便道:“皇上,许状元才华横溢,可是年龄太轻,老臣怕他 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教导皇子呢?”   许承泽淡淡一笑,“严太师此言差矣,下官记得,太师也是状元及第,当时先皇即封您为 文华殿大学士,虽然只是五品官,却能直接在中书省行走。记得当时,也有许多老臣不答应吧 ?但是先皇十分信任于您,一年之后,便升了您做参知政事,再一年便是左丞相,之后还加封 了太师。太师正一品的时候,还不到而立之年吧!当初在大梁朝,也是前无古人了。直到今日 ,太师的年轻有为,都是我等学生学习的榜样。下官已是弱冠之年,普通老百姓像下官这个年 纪,孩子都上学了,怎么能说下官还是个孩子呢?而且,下官之前做过几年私塾,对于教导孩 子读书很有心得,下官自认为不会辜负了皇上的期望。”   说完,许承泽跪下磕头,“臣谢皇上恩典。”   严政没想到许若虚看上去柔柔弱弱,话说的却不卑不亢。而且对自己的生平履历如此了解 。而且听他谢恩,知道此事无法有转圜的余地,只得恃恃的住了口。   郭珩见严政哑了声,真想给许承泽鼓掌。他能想象到,以后有了许承泽的朝堂会有多么热   闹。   只是,现在小泽跟严政杠上,严政和严成才定然会把他当成眼中钉,小泽的安全便成了大 事。他们虽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暗地里就不好说了。虽然有伊娜和于七,但还要再加派些人   手才行。   对了,小泽已经是二品大员了,不能再住在那么小的房子里了。其实他住在孔府是最好的 ,孔府里只有孔庆书父子,孔清平又跟小泽交好,只是小泽不肯。那……住到哪里才好呢?要 安全,还要舒适……   金銮殿里或站、或坐着数百名官员和考生,都微微低着头,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说话,也 不说退朝。   有大胆的抬起头来,只见皇上神色凝重,仿佛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却不知皇上只是走神了 而已。   水云大着胆子咳嗽了一声,郭珩这才回过神来。   “退朝。”   堂下诸人这才松了口气,就听郭珩道:“今晚在荣耀阁设宴,宴请百官和新进的一甲二甲 进士。”   众人心中一喜,“臣等谢皇上。” 第128章 道歉【二更】   百官宴上,郭珩坐在首座,而许承泽坐在末席,隔得他较远。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跟旁边 的考生说说笑笑,看着他跟其他人推杯换盏,原本白皙的脸慢慢浮上了一层绯色。   郭珩的眼里只剩下了许承泽。不知道为什么,即便知道了他是男人,他依然放不下他。 看着许承泽慢慢变得迷离的双眼,他真想把他留下来。可是不能。他只能让水云暗中给他 把酒换成水,拜托孔清平把人带回家。   许承泽喝的有些多,但并没有醉,他只是高兴。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可以光明正大、 名正言顺的站在朝堂之上,给郭珩出谋划策,跟严政唇枪舌剑,给大梁的老百姓谋福利。   既然有了官身,还是二品的太子少师,许承泽便要按制每天进宫教导皇子郭蕤。郭珩说先 不让他上朝,让他先避避风头。   许承泽无所谓,反正他可以每天进宫,见郭珩也变得容易起来。   郭蕤第一次见到许承泽,先是往前走了两步,随即站住了,歪着脑袋,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郭珩给他行礼,他好半天才才迟疑道:“你、你是新来的少师?”   许承泽点头,“臣是。”   郭蕤依然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长得好面善,好像以前见过一   般?”   许承泽哑然,他当初是后宫贵妃,朝中大臣中除了孔庆书父子,没有人见过他,所以他无 需易容也没有大臣能认出他来。可是后宫里的人,尤其是见过他的人,稍微留意,还是会认出   来。   他蹲下身子,柔声道:“皇长子该是认错人了,臣是第一次进宫,也是第一次见您呢!”   “是吗? ”郭蕤瞪着大眼睛,表情俨然是不信的。   许承泽摸摸下巴,看来,以后进宫要稍微改变一下呢!   他面不改色,“是啊!臣确实是刚刚考中状元,也是第一次进宫,皇长子是不可能见过臣   的。”   郭蕤脸色依然有些疑惑,但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帘低垂下来,低声道:“是我记错了。” 许承泽猜测,他应该是觉得自己长得像宁贵妃,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还能记得自己, 他心里十分愧疚,对郭蕤的教导更加尽心。   小孩子是很敏感的,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很容易察觉。孔庆书虽然也尽心教导他, 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而且总是冷着一张脸,除了教书,几乎不说闲话,郭蕤虽然知道他学富五 车,也从不惩罚自己,但总是有些怕他的。   而许承泽就不一样了,气质温润,脸上总带着笑容,声音温柔,长得还特别像他喜欢的宁 贵妃。许承泽还没开始教书,郭蕤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亲近的心思。   等许承泽开口,讲了几句诗文,浅显易懂,郭蕤更加喜欢了。许承泽原本就喜欢郭蕤,此 时见他聪慧乖巧,教的更加尽心尽力。   所以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相处的特别融洽。   讲过一篇诗文,许承泽教郭蕤写字。开始学写字,总是从楷书学起的。   郭蕤写了几个楷书,虽然字迹稚嫩,但也有了些骨架。   许承泽点头,“字写得不错,不过还要多加练习。”   郭蕤却停了笔,看着许承泽道:“先生,我想练行书。”   许承泽喜欢他叫自己先生,显得更亲近些,因此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是诧异道:“为什 么?你刚刚开始写字,还是写楷书好。等字体结构,框架笔画写好了,再学行书也不迟。” 郭蕤咬着嘴唇,低声道:“父皇最喜欢的就是行书。我看过父皇写的行书,特别好看。” 许承泽笑道:“怎么个好看法儿?”   郭蕤只觉得好看,口里却说不出来。   “就是,我就是觉得……嗯……行云流水般……很潇洒,很大气。”   许承泽笑起来,从他手里拿过笔,随手写了两句诗。   郭蕤看的眼神都直了,“先生,你写的居然比父皇还好看。”   许承泽笑着摸摸他的头,摇头道:“你父皇写的也很好的,只是他不喜欢行书,更喜欢…   ...?   “谁说朕不喜欢行书的?”   不用抬头,许承泽也知道是郭珩来了。   他跟郭蕤连忙起身给郭珩行礼,郭珩走过来,亲自扶起了许承泽。   “许大人无需多礼^ ”   许承泽对上郭珩灼热的目光,脸上一热,微微低下头去。   郭珩转到书桌前,看着纸上的字,轻念出声。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好诗,好字!”   郭蕤见他爹不理他,自己站直了身子,道:“父皇,这是先生写的。”   郭珩听郭蕤叫许承泽先生,挑了挑眉,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先生写的比朕的好看?” 在郭珩面前,郭蕤哪敢这么说?但又不想撒谎,迟疑着没有开口。   郭珩冷冷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有什么为难的?难道你以为朕会为了这个怪罪 于你?连朕的儿子都不敢跟朕说真话,朕这个皇上不就被谎言包围了?”   郭蕤放开咬着的嘴唇,小声道:“先生写的更好。”   郭珩哈哈大笑起来,揉揉他的脑袋,“记住了,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勇于说真话的。” “是。蕤儿记住了。”   郭珩道:“蕤儿,你自己在这里慢慢写。许先生,你陪朕出去走走?”   一句许先生,许承泽的脸上又红了,低头答了句“是”。   从尚书房走出去,不远就是御花园。正是春天,花园里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御花园里不 少妃嫔、宫女正在摘花,看到皇帝过来,连忙行礼。   郭珩看也不看她们,淡淡道:“你们先回宫去吧!”   “曰 ,,   疋。   女人们走了,水云很有眼色的低声吩咐,让侍卫们把御花园清场。   郭珩一直没有说话,许承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到了太液池边的碧波亭,郭珩才停了下来。   春天的太液池碧波荡潇,在阳光下闪着粼粼银光,翠绿的荷花叶子已经长开,铺了薄薄的 一层。   重回这里,许承泽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和郭珩在这里的见面,不过半年,已是恍然隔世。   郭珩转头,只见许承泽遥望着太液池,面色沉静,白皙晶莹的皮肤在明媚的阳光下仿佛闪 着光。   此时的他穿着官袍,一身男子打扮,不再是女子的妖媚,而是一种温润儒雅的贵公子之气 。但是眉眼之间,依然能看出十年前那个小包子的模样。他心中苦笑,自己是多么傻,才能一 直没有看出来,让这家伙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是时候跟他算账了。   “小泽。”   许承泽抬头,对上郭珩深邃的目光,心中一凛,他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皇上。”   郭珩冷哼一声,“怎么不叫郭珩哥哥了?”   许承泽脸上一红,垂下眼帘,“皇上,臣知错了。”   他瞒了郭珩那么久,是他错了。而郭珩也没有辜负他对他的信任,不光放了他,还给了他 入朝的机会。他这一句,即是道歉,也是感谢。   而听在郭珩耳中,许承泽的这一声里仿佛带着祈求,似乎还有几分撒娇。   他心里居然涌上丝丝酥麻,这小东西,总是能触到他心底的柔软之处。   他走进凉亭,在石凳上坐下,水云早已在石凳上备好棉垫,石桌上也摆上了茶点。   “小泽,坐。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尝一尝。”   “臣谢过皇上。”   郭珩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许承泽跟他如此生分,哪怕他们现在是君臣。   “小泽,我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你我之时,无需这么生分。我当这个皇帝,已经是孤家寡 人了,连个能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吗?”   许承泽见郭珩说的凄凉,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女子。,,   许承泽伸手拿了块千层酥,郭珩却道:“先喝口水,不然会肚子不舒服。”   说着,亲自倒了杯茶,把茶杯放到他的手边。   "m〇"   许承泽从善如流,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这才开始吃点心。   郭珩见他这么听话,心里舒服了些。   见许承泽吃了几块点心,不再吃了,郭珩才道:“小泽,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许承泽纳闷,“为什么?我觉得我那里住的挺好。”   郭珩撇嘴,“好什么呀!那么小的地方,你身边又没什么人,我不放心。”   许承泽轻笑出声,“跟皇上的皇宫比,臣那里肯定是小地方。但是小有小的好处,简单, 安静,温馨,我很喜欢。”   郭珩知道他的心思不好扭转,“你那里那么小,伊娜和阿莲跟你一起住,男女授受不亲, 多不方便呀!”   许承泽无奈道:“皇上,伊娜和阿莲是我的侍女,她们在……的时候,就一直陪着我。有 什么不方便的?”   郭珩被怼的无言以对,但还是不甘心。   “要不,我让小成子小安子也一起去伺候你吧?反正他们在宫里也没事儿。我看两人的性 格脾性,是可靠的。”   许承泽走后,原本在宁和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按照他们的意愿,想出宫的出宫,不想 出宫的由水云重新安排在宫里的职位。两个宫女欢欢喜喜出宫了,而小成子和小安子不愿出宫 ,则被水云安排到了崇文殿当差。   许承泽笑着摇头,“不要。我那里那么小,怎么能再住上两个人?” 第129章 相见欢【一更】   郭珩像是找到了理由,“所以我说,你住的地方太小,还是换一个住处吧!我看孔府旁边 的宅子就不错,房子又大又新,还离的清平比较近,我也放心。”   “多谢皇上费心,我现在住的很好,不想再折腾。”   郭珩有些急了,“小泽,你现在是二品大员了,总要有仆从吧?你让他们住在哪里?”   “我哪里有什么仆从?根本就不需要呀!”   “怎么不需要?你每天上朝怎么办?不需要马车,车夫?你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万一有坏 人怎么办?”   许承泽忍不住又笑了,“皇上,我住的地方离皇宫有多近,你也是知道的,哪里需要坐马 车?而且伊娜的功夫,怕是一两个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郭珩不甘心,他总觉得许承泽住的地方条件太差,“可是,可是,朕还是不放心。你一入 朝就跟严政对上了,我怕他对你不利。”   “郭珩哥哥,你就不要操心了。难道不是你让于七住在我家旁边的吗?有他和伊娜在,你 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虽然于七没有明说,但许承泽自然知道,没有郭珩的命令,于七不可能离开侍卫营,跑到 他旁边的小房子里来住。再说,还有于秋远暗中保护着他呢,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听着许承泽软软糯糯的喊他郭珩哥哥,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郭珩剩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小泽喜欢,就由着他吧!大不了自己让人把他家四周的房子都买下来,让侍卫住进去   许承泽不想跟郭珩再纠结这个问题,转移话题道:“皇上,最近的朝堂上可还平静?” 提起朝事,郭珩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现在北周和金岳的战事已经平息,唐浩然回来了,朕便按照你说的,让他去了储备营, 他的职位比严旭低了半职。谣言也散播出去了,就等严旭沉不住气了。”   许承泽点头,“不管他沉不沉得住气,唐浩然这颗棋子,已经打进储备营了,那里不再是 严政的天下。”   “对。朕还特意交代了唐浩然,让他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今天还下令征兵,朕打算再扩 招十万精兵,让聂将军的弟弟统领,只听命于朕。”   说起朝中之事,郭珩自然而然的显露了皇帝的气场。   许承泽道:“皇上此举是对的,皇上没有兵权,就等于把刀放在别人手里,太被动了。”   “是啊!之前严旭掌管着二十万储备营精兵,朕想要动严政,总是要酌量酌量,现在才觉 得手里有了些筹码。”   “慢慢来。严政在朝中经营数十年,哪里是这么好扳倒的?”   郭珩叹了口气,“是啊!朕不知道先皇为何能让严政如此做大,实在是大梁的毒瘤啊!”   “皇上,已经是春天了,清平他们田亩丈量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郭珩愤愤道:“哼!说起这个,朕又要生气。只要是严政一党的地方官吏,总是要找出这 样那样的借口来阻挠田亩丈量之事,税赋就更不要说了。是给朕收的税赋,朕想要减低一些, 就好像动了他们家的钱袋子一样,个个都来反对。朕真是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许承泽难得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生动的一面,拿起一块点心,递到他的嘴边。   “皇上,您龙体要紧,为了那些人生气,不值得。”   郭珩一口咬住许承泽手里的点心,点心酥软,入口即化,仿佛比他之前吃的都要美味。 他眯着眼睛,嘴角弯起来。   “我还要吃,你喂我。”   许承泽愕然看着瞬间变得稚气的郭珩,无奈的摇摇头,又喂了他一块点心。   虽然他是皇上,却也是个没人疼的大孩子而已。   两人之后又闲话了些家常,时辰已经不早了。郭珩又强留许承泽吃了午饭,这才放他出宫 两人都没再提之前的事情,仿佛已经十分遥远了。   许承泽失而复得,对郭珩来说,这惊喜实在是大于许承泽对他的欺瞒。而且,许承泽成在 宫里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等真的等到真相的时候,反而没有了太多情绪。他确实生气,特别 生气,他不明白,许承泽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后来又一想,小泽一个人,穷苦无 依,无官无职,如何能进宫来呢?好在他还活着,兜兜转转,又来到了他的身边。没有什么比   小泽还活着更重要,更让他欣喜的了。   因此,许承泽想要做什么,想怎么做,他都全力支持,只要他还在他身边,只要他平平安 安的就好。就像如今这样,他可以每天入宫,自己每天都可以看到他。   许承泽之所以跟郭珩坦白,不光是因为怕自己命不久矣,更多的是对郭珩的信任,他相信 郭珩还是十年前那个温柔可信的郭珩哥哥。果然,郭珩没有让他失望。   以后,他可以每天进宫,没有意外的话,可以每天见到郭珩。哪怕自己大病一场,再鬼门 关前走一遭,也是值得的。   许承泽慢慢走出宫去,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伊娜。   伊娜换了男装,一身小厮的打扮。一见到许承泽,就迎了上来。   “公子,您怎么现在才出来?”   伊娜的语气不是抱怨,只有浓浓的担心。   许承泽没想到伊娜会来接他,十分愧疚。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你吃过了吗?”   “我不饿。”   许承泽更加愧疚,“你饿坏了吧?走,前面就有酒楼,你吃了再回去。”   伊娜摇头,“我真的不饿,再说,阿莲还在家里等着呢!”   许承泽当初求过郭珩,放伊娜和阿莲走,她们俩都来自南疆,远离故土,难免思乡。但两 人都不走,执意留下来伺候他。许承泽心里一软,便答应了。   郭珩自然是听许承泽的,许承泽要留她们,留下便是。她们不留下,他也会派人伺候许承   泽。   三个人在宫外的生活,除了住的地方小点儿,除了对许承泽的称呼变了,跟之前没有什么 区别。   第二天不用上朝,郭珩早早的到了尚书房,见到的却不是许承泽,而是孔庆书。   郭珩愕然,“承泽呢?”   只这一句话,孔庆书就知道他是因何而来的了。   孔庆书淡淡道:“许大人病了,今儿一早下人来告了假。”   郭珩原本要坐下的身子蓦地又站直了,“小泽病了?怎么病了?严重吗?可看过大夫?” 孔庆书轻笑出声,“皇上这话问的,臣怎么能知道呢?”   郭珩脸上一红,知道自己是太急切了。   他不再听孔庆平啰嗦,转身就走。   孔庆书拍拍手里的书,看着他的背影沉思。   “侯爷,父皇怎么这么急忙忙的走了?”   郭蕤刚才弄了满手满身墨水,刚刚换了衣服回来,只看到郭珩急匆匆的背影。   孔庆书道:“你父皇急着去看你许先生去了。”   “去看许先生? ”郭蕤的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小声道,“我也想去看先生。” 孔庆书没想到许承泽只教了郭蕤一天,郭蕤就这么喜欢他。   他板起脸来,故意道:“我教的没有许先生好吗?”   “不是,不是。”郭蕤嗫嚅道,“我知道侯爷对我严厉,是为了我好。”   教了郭蕤这么久,孔庆书知道他个聪明善良的好孩子。如果好好教导,或许是个明君。但 是,生在帝王家,能不能保留住这份纯真善良就不好说了。   不过,有他和许承泽的悉心教导,他相信,郭蕤最终即便是当不了皇帝,也能够自保,做 个富贵王爷。   郭珩急匆匆走出尚书房,一连声的喊水云,“朕要出宫。”   水云抬头看看天,“皇上,这眼看着要吃午饭了。而且,天阴的厉害,马上要下雨了,您 要去哪里?”   郭珩脚下不停,一边骂道:“你个死奴才,没听到朕说要出宫吗?”   水云见郭珩是真的要出宫,只得道:“皇上,您要这个样子出宫吗?”   郭珩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赭黄色的龙袍。   他一跺脚,“算了,赶紧给朕更衣。朕要微服,朕要去东安街。”   水云听说要去东安街,便知道郭珩要去见谁。今儿一早,他跟往常一样去尚书房送点心和 水果,知道许大人没来,就知道郭珩一定要问起。但没想到这天马上要下雨了,他还要亲自去   一趟。   他小心翼翼的说:“皇上,奴才已经派小安子去看过许大人了,他就是晚上吐了两次,今 天已经好多了。”   郭珩恨恨瞪他一眼,“你知道他病了,怎么不来告诉朕?”   水云低声道:“是、是许大人不让奴才说的。”   郭珩了解许承泽,知道这是他会做的事。“行了,不要啰嗦了,赶紧给朕更衣,朕一定要 去看看。”   “曰 ,,   疋。   郭珩没有坐轿,而是骑马,一出宫门,就快马加鞭的跑了起来。好在快要下雨了,街上没 什么人,不用半刻钟,郭珩就到了许承泽宅子的门前。   这是郭珩第一次到许承泽住的地方,他住了马,在马上仔细打量。很普通的小院落,白墙 红瓦,大门紧闭。这房子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可看在郭珩眼里,只觉得更加安静亲切。 第130章 许宅【二更】   水云急忙过来,给郭珩牵住马,让他下马。   “皇上,奴才这就去叫门。”   郭珩摇头,“不必。”   说着,郭珩利落的下了马,把缰绳递给水云。他径自走到大门前,轻轻一推,吱呀一声, 大门就被推开了。   郭珩低头整了整衣襟,抬脚跨进了门槛。   进了门,郭珩才发现里面的院子十分宽敞,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一直通向正房的屋门 。小路左边,用篱笆圈了一圈,里面是长得碧绿旺盛的月季花,而右边,则用青石铺满了地, 上面摆着一个石桌,两个石凳。   他走了两步,就见屋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看到郭珩,似乎吃了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矮下身子行礼。   “阿莲见过皇上。”   阿莲换了平民百姓的打扮,说起大梁官话也流利了很多,除了眉目深些,看不出是来自南 疆。   “起来吧!”郭珩没有停脚,一边问道,“听说你家公子病了,朕来看看。现在如何了? 可请过医生?”   阿莲跟在他的身后,“公子已经吃过药了,已经好多了,这会儿睡着呢!”   郭珩皱眉,这个时候了还在睡?   郭珩进门,只觉得光线骤然暗了下来,明明是白天,可屋子里很暗。他心道,这房子不行   他的眼睛迅速在屋里一扫,便知道一进门的屋子是客厅,一套黄花梨的桌椅,上面摆着青 花瓷的茶具,简洁大方,又十分精致。   他知道这是孔清平给许承泽置办的,点点头。这小子办事还行。   阿莲在旁边道:“公子在里屋。”   郭珩听了,不再停留,掀起门帘进屋。   伊娜可能是听到了动静,怕惊动了许承泽,只是静静的跪在床边,没有出声。   郭珩伸手拉起她,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人。   许承泽仰面躺着,面色稍微有些苍白,不过一天没见,脸颊像是凹陷了一些,好在他神情 平静,睡得比较安稳。   郭珩放下心来,往窗边走了几步,小声问道:“他怎么病了?”   伊娜也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昨儿回来,就觉得有些肚子疼,不想吃晚饭。奴婢只熬了粥 ,配了几样咸菜。公子只喝了一碗粥,可喝完了没一会儿,就全吐了。奴婢不敢再给他吃东西 ,只能让他喝水。没成想,吐了两次之后,他又开始拉肚子。一晚上上了三次茅厕,直到今天 早上才好些。早上还是喝的粥,但又吐了两次,一直折腾到现在,才刚刚睡着了。公子昨儿说 ,他在宫里吃的午饭,还担心皇上有没有生病呢!”   上吐下泻?是吃的不好?郭珩想起昨天在碧波亭中让他吃的点心,难道是吃东西的时候吹 了风,还是喝的水凉了?   他不由得懊恼,自己明知道小泽身体不好,还让他在风地里吃东西。而小泽病了还在担心 自己,他心里又觉得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自得。   这时候,水云进门,小声道:“皇上,齐太医来了。”   郭珩点头,“让他在厅里等着。”   “曰 ,,   疋。   郭珩对伊娜道:“你好好守着你家公子,他醒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许承泽软糯的声音,“伊娜……皇上,你来了?”   郭珩转头,就见许承泽起身。   他几步跨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是我们吵到你了?你病了,该好好躺着。”   许承泽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再对上他眼中满满的关切,心中暖暖的,只觉得病好了大半。 他笑道:“我躺了大半天了,想起来坐坐。”   郭珩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不自觉就答应了句“好”,扶他靠坐在床头上。   “怎么病了也不跟我说呢?”   许承泽轻轻摇头,“也不是什么大病,何必惊动皇上呢?”   郭珩板起脸来,“什么才叫大病?你看你,不过是一个晚上,就瘦了好多。”   许承泽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笑道:“皇上夸张了,不过一个晚上,怎么能看出瘦了?” 郭珩冷哼了一声,“我说瘦了就是瘦了。”   说完,提高了声音道:“请齐太医进来。”   齐云山进门,先给郭珩行礼,郭珩摆摆手道:“免了。先给许大人看病。”   许承泽冲齐云山抱拳施礼,“麻烦齐太医跑一趟。”   齐云山是少有的知道许承泽身份的人之一,即便是许承泽出宫之后,住在嘉悦侯侯府,也 是因为有他的悉心调养,许承泽的病才逐渐好转。只是,许承泽病愈之后,他再也没见过。   此时齐云山再看许承泽,虽然依然长发披肩,眉目如画,但没有了丝毫女气,俨然就是一 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齐云山感叹,一个男子冒充女人在宫中中这么久,居然没有露陷,实在是让人惊讶。只是 ,一个男人长成如此模样,也是千万人中,挑不出一个来呀!   他却不知道,不是许承泽的本事大,而是郭珩一直在纵容。即使后来郭珩有了猜测,也自 欺欺人的不愿相信。   郭珩见齐云山一直盯着许承泽看,顿时不悦起来。他面色一沉,轻咳一声,“齐太医,怎 么还不看病?”   “哦。”齐云山这才回过神来,“是,老臣遵旨。”   齐云山一通望闻问切之后,才道:“许大人是饮食不调,导致了胃肠湿热之症,不碍事的 。老臣给大人开付清热化湿,理气和胃的药,吃几副就好了。这几天饮食上多注意,多吃清淡 容易消化的,过两天就没事儿了。”   许承泽知道自己的病没有多严重,但齐云山如此仔细,诚心感谢。   “承泽谢过齐太医。”   “不敢,不敢,这是下官该做的。”   郭珩听齐云山说许承泽的病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也松了口气。   “麻烦齐爱卿了。水云,一会儿送齐太医回去,赏五十两银子。”   “臣谢过皇上。”   齐云山出门的时候,已经下起了雨。雨不大,但是斜风细雨,又急又密。   水云早备好了马车,送齐云山回府,齐云山又谢了番水公公费心,这才坐上马车离开。 齐云山知道许承泽已经高中状元,皇帝封他为太子少师。他心里想着,高官厚禄,这只是 表面,皇上对许公子的恩宠,怕是比当年先皇对严政还要多些。不过看许公子的面相,不像是 恃宠而骄的人,但愿他不会是第二个严政。   齐云山叹了口气,自己只是一个太医,而且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能做到几时,又何必操 这个心呢?   他胡思乱想中,马车停下了,齐府已经到了。   齐云山的太医虽然只是个五品官,但因为医术高超,皇上常常赏赐,很多人巴结,所以日 子过得很不错。虽然他不是张扬的人,但住的宅子也是两进的,还有个小花园,布置的十分雅   致。   他回到家里,儿子齐杰便迎了出来。   “父亲,是皇上身体有恙吗?”   齐云山瞪他一眼,“我说过多少次了,少在家里打听宫里的事儿。”   齐夫人在旁递过擦手的帕子,道:“老爷,小杰不是要打听宫里的事儿,只是担心你!你 今天明明休沐,皇上还叫你进宫,难免不会让人多想。”   齐云山擦了把脸,又擦了擦手,才道:“皇上没病,病的是别人。”   齐杰知道他爹很少说宫里的事儿,其实他也不是真想知道,只是好奇。他去年进了太医院 ,还从来没见过皇上呢!   齐云山坐下,喝了口水,才道:“今天让你背的书,都背了吗?”   “呃……”齐杰摸摸头,老爷子怎么一回来就考问功课呀!   齐云山一见齐杰的样子,就知道他没背。冷哼了一声,问道:“如果病患突然恶心呕吐, 腹痛阵作,泻下急迫,便行不爽。是何疾病?”   齐杰面色一沉,严肃起来,“不知脉象如何?”   “脉濡数。”   “应该是胃肠湿热。多是饮食不当所致,应以清热化湿,理气和胃,多用葛根芩连汤。” “嗯^ ”齐云山点点头,“倒是对症^ ”   齐老夫人笑道:“杰儿得自你的真传,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老爷,时辰不早了,先吃饭吧   !,,   齐云山也确实饿了,随点头答应。   他刚站起来,就听齐杰道:“父亲,上午的时候,严成才大人过来了,见您不在家,便留 了些东西离开了。”   齐云山脸色一变,“严成才?他来做什么?”   他十分厌恶严政和严成才的所作所为,即便是严政几番拉拢,他都对他们敬谢不敏,很少 有交往。因为皇上特别倚重他,严政倒是没能把他怎么样。   “严大人没说。”   “他留了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寻常礼物。”   齐云山稍稍放心,“他带来的东西你不要动,等明天我拿进宫去,交给水云公公。”   齐杰虽然也不喜严政父子,但他还是不明白他爹为何如此谨慎。   齐云山在朝中几十年,看的十分明白,严政虽然现在权势滔天,但怕是不长久。自己虽然 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但也不想跟这种人有过多牵扯。   “你还小,不用明白。还有,你记住,不要跟严氏一党走的太近了。”   ,lBi〇 "   齐杰虽然不明白,但他爹说的总没有错。 第131章 出主意【一更】   许承泽的病第二天就好了,但是郭珩却执意让他休息,直到三天之后,才准许他进宫。   郭蕤见到缺了三天课的许承泽,眼睛一亮,但是碍于郭珩在,不敢扑上去,老老实实的给 许承泽行了个礼。   “郭蕤见过先生。”   许承泽一进门就见到了端坐一旁的郭珩,虽然诧异,还是给他行了礼,才问道:“皇上如 何在这里?”   郭珩坐着没动,笑道:“朕今儿个休沐,所以来听许先生的课,先生,你可要好好讲哦!   ”   许承泽看他难得轻松,也笑起来,“皇上想听什么?”   郭珩好整以睱,“先生讲什么,朕就听什么。”   许承泽知道他不会走了,无奈道:“皇长子现在学的浅显,皇上不要觉得无聊才好。” 郭珩笑着摇头,“不会。”   “好。咱们今天要讲的是,”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学,就是学习,思 ,是思考。罔的意思则是……”   郭珩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像真正的学生那样,认真的听课,时不时的还跟许承泽和郭蕤讨 论一下。   一个时辰的课,很快就结束了,郭蕤内急,跟许承泽告了假,一溜烟儿跑了出去,郭珩还 有些意犹未尽。   “这就下课了?”   许承泽笑起来,“蕤儿还小,要劳逸结合,让他休息会儿,待会儿学写字。”   郭珩拉了他一把,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茶水,点心和水果。   “说了这么多话,快喝口水。水是热的,上次是我疏忽了,水都凉了,还让你喝。”   许承泽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是把他上次的病揽在自己身上了。   他叹了 口气,“皇上,不是水的事儿。”   “不管是不是,我都嘱咐了水云,以后你这里要仔细伺候着。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也 要直说。我知道你的性子,在这些小事上,就算是受委屈,也是不肯说的。”   许承泽举杯喝了口水,才笑道:“我哪里就委屈自己了,实在是这里已经很好了。” 郭珩想起许承泽过去几年里受的苦,心里就不好受。   “小泽,让你受苦了。”   许承泽抬起头来,淡淡道:“都过去了,再说,也不关你的事儿。”   看着许承泽淡然的样子,郭珩的心却又“砰砰”跳了起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郭蕤却回来了。   “先生,今天写什么字呀?”   “你先喝口热茶,吃块点心,一会儿再写。”   “谢谢先生。”   郭蕤拿起一块核桃酥就放到了嘴里。   郭珩一直坐到中午,郭蕤下课,才站起身来。   “蕤儿,先生教了这么多,不光要听,还要思考。不然,就应了孔夫子的那句话,”学而 不思则罔”了。”   “曰 ,,   疋。   “还有,字要多练,熟能生巧。”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好了,你先生的身子不好,下午让他歇歇,你不用过来了。”   郭蕤喜欢跟许承泽在一起,但听说下午能休息,眼睛里还是露出欢喜之色。   他看看脸上带着几分诧异的许承泽,怯生生的道:“父皇,儿臣能跟先生一起用膳吗?” 郭珩看了他一眼,眼睛里赤裸裸的企盼,这小家伙,居然这么喜欢许承泽,无论他是现在 的先生,还是以前的宁贵妃。   他淡淡道:“不行,朕有话要跟先生说,你先回宫去吧!”   “哦。”郭蕤还是小孩子,无法掩饰自己的失落,退了下去。   许承泽瞪郭珩一眼,“皇上,臣请了三天假,今天刚开始复课,您怎么又给臣放假呢?臣   的身体已经好了。”   郭珩笑着拉着他往外走,“小泽不要生气,我今天特意命厨房做了一大桌清单容易消化的 饭菜,给你好好补补,也算是给你赔罪了。”   许承泽无奈摇头,“皇上,臣哪里要你赔罪呀!”   但是皇上的盛情,他总不能拒绝。   吃过午饭,阳光正好,透过开着的窗子,洒在两个半靠在藤椅里的身影上。   许承泽喝两口茶,喂叹一声,“好茶!皇上,你今日即便是休沐,也该有许多奏折要批吧 ?怎么能跟我在这里虚度时光呢?”   郭珩把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斜睨了眼许承泽,“小泽,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要 赶我去批奏折,朕真是可怜啊!居然都没有人心疼!”   许承泽转头,见郭珩一脸夸张的悲苦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等国泰民安的时候,皇上自 然就能每天清闲了。”   郭珩点头,“是啊!如今朝事繁杂,百姓还没安居乐业,我实在是无法安心啊!”   他猛地坐起来,“小泽难得在这里,不如陪我批折子去吧!”   许承泽以为他是说笑,也玩笑道:“臣不过吃了皇上的一顿饭,皇上就让臣做事,臣以后 可不敢再吃皇上的饭了。”   郭珩见他眼睛微微眯着,一副慵懒的样子,心里痒痒的,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乖,陪我一起去御书房。”   许承泽抵抗不了郭珩的这份温柔的又有带着几分无赖的语气,只得随他进了御书房,御书 房的桌案上果然已经堆了一堆折子。   郭珩一连声的吩咐,“水云,上热茶,上水果,上点心!”   “椅子放上靠垫!”   “把窗子打开,屋子里还亮堂些!”   水云立即吩咐人去做了,又暗自记下,以后许大人来了,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伺候着。 见吩咐的事情都准备好了,郭珩挥挥手,“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曰 ,,   疋。   许承泽见郭珩如此大张旗鼓,无奈的摇头,“皇上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臣以后可不敢来了   ”   〇   郭珩笑着拉他在椅子上坐下,“不来可不行,皇上的饭可不是白吃的。”   郭珩在许承泽身边坐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拿起奏折翻开,粗粗一看,就撂到了一旁。   “什么狗屁事儿都写到奏折上来烦朕!”   许承泽纳闷,拿起被他仍在一旁的奏折看起来。   他只看了几行字,就扑哧笑了起来。   “这张家状告李家停妻再娶的案子都摆上了皇上的案头,咱们大梁的官员连这样的案子都 断不了了吗?还是觉得咱们大梁的皇帝太闲?”   郭珩已经又扔了两本奏折,手里的已经是第四本,他头也不抬的道:“整日里给我的都是 这种东西,占用了我大量的时间,我整天忙,正儿八经的事儿没几件,全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 !"   “皇上,臣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这类奏折减少,保证呈到您案头的折子,是真正需要你 决断的。”   郭珩的眼睛顿时亮了,“哦?什么主意?你快说。”   说起正事,许承泽不知不觉严肃起来。   “皇上,您之所以要看这么多奏折,是因为朝中大臣不敢拿主意,或者说,不是不敢拿主 意,而是不敢一个人拿主意,生怕落了别人口舌,所以什么事情都要奏明皇上。如果皇上找出 几个德高望重又有能力的大臣,让他们组成一个内阁,所有的奏章 必须经过他们的手,这种鸡 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三人的意见统一,就可以不经过皇上,由他们酌情处理。他们认为重要的 ,或者几人中有分歧的事情,再由您来处理。关键是内阁成员一定是有能力,有威望,又忠心 于皇上您的,皇上,您看如何?”   郭珩听完,没有贸然评价,先是沉思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这个法子好!既避免了 一个人刚愎自用,又能群策群力。只是,这内阁成员要好好选一选。孔太傅自然是要加入的, 林将军是一位,长孙岭虽然圆滑,但资历老,忠于朕,也可以考虑。严政……即便是朕不选他   ,他也一定会要求加入的,算他一位。严党众多,只让他一个人加入内阁,他定然不会甘心, 那还让谁加入比较好呢?小泽,你觉得呢?”   他摸着下巴沉思,好一会儿没有听到许承泽的动静,抬眼看时,才发现许承泽靠在椅子上 ,已经闭上了眼睛。他面色沉静,竟然是睡着了。   这小家伙,把难题抛给我,他倒是睡着了。   郭珩起身,拿了水云备在屋子里的薄毯给许承泽轻轻的搭在了身上。   他低头看着许承泽,养了几天,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樵悴。只是皮肤依然是那么白皙细腻 ,在阳光下纤毛毕现,仿佛透明一般。郭珩记得许承泽小时候的身体就比较弱,经历了十年颠 沛流离,定然是受了很多苦。   他不敢想那十年许承泽经历了什么,只要一想,心里就揪的疼。   在宫里几个月,又是受伤又是生病的,人给折腾的越来越瘦,差点儿连命都没了。这出了 宫,才好不容易长了点儿肉出来了。只是还不够,还是太单薄了。   还是要多补,不知道前些日子给他送的人参燕窝,他吃完里没有,要吩咐水云按时送过去 ,不能停。还要多给些银子,让伊娜和阿莲多买些他爱吃的,一日三餐都要盯着点儿,不然他 每顿只吃半碗饭,怎么能养的结实了?   除了多吃饭,还要教他些功夫才是,不光能强身健体,万一遇到危险,还可以自保。当然 ,他会保护他,绝对不允许他遇到危险。   许承泽坐着睡,并不舒服,只睡了一小会儿就睁开了眼睛,正对上郭珩凝视自己的目光。   他迷茫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开口道:“皇上,抱歉,臣睡着了。” 第132章 练武场【二更】   郭珩难得看到许承泽刚刚睡醒时的迷茫样儿,眼睛都看直了。   许承泽刚刚睡醒,有些反应不过来,并没有察觉到郭珩的不对劲儿。   他坐起身来,看到自己身上的毯子,知道是郭珩给他盖上的,又道:“谢皇上照顾。” 郭珩回过神来,见他掀开毯子就要起身,连忙按住他。   “你刚睡醒,先不要起身,不要着凉了。”   许承泽笑道:“我哪里就这么虚弱了?”   话是这么说,还是听了郭珩的话,披着毯子坐在榻上。   “皇上,你觉得我的主意如何?”   郭珩道:“很好。我刚才考虑了加入内阁的成员,孔庆书、林子明、长孙岭,严政,这几 个人是必须的。只是严氏一党,只有严政加入的话,他定然不会甘心。我在想,严氏一党,总 要再加一个人才行,只是加谁,朕有些犹豫。”   “皇上所虑极是。内阁这么重要的部门,严政不多安插几个自己人,肯定是不甘心的。不 让他如愿,他定然会阻止内阁的组成。不过,内阁成员也不能太多,一个是他们接触的都是国 家机密,需要绝对忠心可靠,再一个,人太多了,不容易统一意见。”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了这四个人之后,我只想再加一个。”   许承泽凝神想着朝中诸人,严党中有谁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就听郭珩又道:“小泽,其实只要有你在,我哪里需要他们?只是怕你太劳累了。” 许承泽对上郭珩深邃的目光,知道他不是玩笑话。   “皇上,我是有足够的忠心,也愿意帮助皇上。可是,”他转头看看桌上厚厚几摞奏折, 苦笑道,“你要是只有我一个,咱们君臣都要淹没在这奏折里了。”   郭珩笑起来,“对呀!所以我舍不得。”   许承泽的脸蓦地红了,他瞪郭珩一眼,“皇上,说正经事儿呢!”   郭珩被这一眼看的心神激荡,还好他记得他跟许承泽已是君臣,他摸摸鼻子,压下心中的 异样,道:“还有一个人,小泽帮我选吧!”   “这个人……”   许承泽突然打了个喷嚏,郭珩立即慌了,走到他的面前,摸摸他的头,“你是不是着凉了 ?有没有发热?”   对于郭珩的触碰,许承泽没有太大的反应,“哪里有那么娇气了?我没事儿。”   郭珩却拉着他的手道:“小泽,你的体质太差了。我决定了,以后你只每天上午给蕤儿讲 课,下午的时候,我带着你跟蕤儿一起去练武场练武,强身健体。”   “啊? ”许承泽想起小时候在练武场的悲惨经历,顿时打起退堂鼓,“不用了吧?皇上日 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我……”   郭珩打断他的话,“怎么没有时间?明儿上朝,我就宣布组成内阁,由内阁大臣来帮我处 理朝事。到时候,我不就有时间了吗?”   “可是,内阁刚刚组建,你不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吗?还有,你不是还没想好最后一个成员 让谁进吗?”   郭珩见他如此抗拒,反而笑的开心,“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解决的。你只要听我的 安排就好。”   看来,练武场是推脱不掉了。   郭珩看着许承泽脸上明显抗拒的神情,心情大好。   “放心,郭珩哥哥会好好教你的。”   第二天退了朝,郭珩又到了尚书房。许承泽看他面色放松,嘴角眉梢都是喜意,想来组建 内阁之事比较顺利,严政有没有反对。他又选了谁进内阁?   许承泽十分好奇,但   当着郭蕤的面,他不好问,只能忍着。   郭珩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却就是不说。   他跟郭蕤说,下午跟他和先生一起去练武场,郭蕤欢呼一声,说了声:“是。”   男孩子总是喜欢舞刀弄棒的,在书房里坐一上午,是不得已而为之。能去练武场,郭蕤是 求之不得。   郭珩这次没有支开郭蕤,三个人一起吃了午饭,让两人小睡了一小会儿午觉,这才带着他   们去练武场。   练武场离上书房不远,不过半刻钟就到了。   练武场外早有侍卫候着了。   “江大鹏恭迎皇上驾临。”   江大鹏是侍卫统领,皇上昨天下旨,说今儿要来,他自然要在这里伺候着。他纳闷的是, 以前皇上经常来练武场,但根本就不提前打招呼,都是随时来,来了随便连几趟拳脚,或是找 几个侍卫对打,他这个侍卫统领在不在,皇上根本不在意。   而这一次,皇上却下旨,要所有的侍卫回避,还要准备一间更衣室和休息室。   他不明白皇上要做什么,等看到他带着郭蕤来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来教大 皇子的。大皇子已经五岁了,是该开始学武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郭珩旁边的年轻人身上,等看清了来人,他倒吸了口凉气。   这……这人……阳光下的许承泽像是会发光一般,晃得江大鹏眼睛都看直了。   真美啊!除了这个词,他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但奇怪的是,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个男 人,不是女人。他身上没有一丝女气,只让人觉得脱凡出尘,自惭形秽。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带外人来练武场,他是什么人呢?   郭珩见江大鹏的眼睛仿佛黏在了许承泽脸上,一副痴迷的模样,顿时不悦起来。   他重重咳了一声,“江大鹏,朕吩咐的,你都办好了吗?”   江大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是,卑职已经办妥。”   “好。你先带朕去更衣室。”   “是。皇上请随卑职来。”   他起身的时候,眼睛一晃,看到了郭珩握着身边人的手。   他心里一跳,却不敢回头,难道他其实不是男人?   郭珩攥住许承泽的手,笑道:“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许承泽还是抗拒的,但是当着江大鹏的面,不好意思说什么,跟着郭珩走进了练武场。 练武场四周都是平房,中间一个大院子,一半地面十分平坦,而另一半地面上坑坑洼洼。 郭珩一边走一边小声道:“其实你来过的。”   许承泽跨进大门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微笑着点头,“确实来过,只是 那时候还小。”   郭珩攥着他的手稍稍用力,“我还记得很清楚,你眼泪汪汪的来找我,软软的喊我”郭珩 哥哥”。”   许承泽自然也想起来了,低下头不再说话。郭珩见他害羞,不再逗他,只是看着他白里透 粉的脸。   几个人进了更衣室,里面布置的十分齐全,不光有衣柜,有椅子,还有一张床。   江大鹏恭敬道:“皇上,衣柜里有衣服,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   郭珩点点头,“好,你在外面候着。一会儿带郭蕤去院子里,教他点儿基本功。朕和许大 人要在室内练习,你不要让人打扰。”   原来他姓许,许大人……   江大鹏突然想起来,今年的新科状元就是姓许,见过的人都说他不光文采斐然,长得更是 一表人才,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郭珩见他又杵在那儿不动了,皱起眉头,“还不快出去!”   U B B ”   疋〇 疋〇   郭蕤人小,但是动作很快,第一个换了衣服跑了出去。小孩子嘛,在自己父亲和老师面前 总是拘谨的,巴不得赶紧离开。   郭珩见许承泽站着没动,不由得轻笑一声,从橱子里拿出一套练功服,上前一步,轻声道 :“许大人,你想要朕来伺候你更衣吗?”   许承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皇上,臣老胳膊老腿了,又疏于锻炼,怕是不能、不能……   ”   屋子不大,郭珩往前一步,几乎贴到了许承泽身上。   “老胳膊老腿了?嗯?那我呢?我可比你大两岁。”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还带着几分蛊惑。   许承泽摸摸鼻子,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过了,只得接过郭珩手里的衣服,道:“皇上,我   、我这就换衣服。”   郭珩退到一旁,眼睛却没有离开许承泽。   许承泽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穿上黑色的练功服,最后拿起腰带,扎在腰间。 他转身,见郭珩连外衣都没脱,站在一旁看他。   “皇上,您怎么不换衣服呢?难道是在等臣伺候您更衣?”   许承泽原本只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郭珩真的张开胳膊,挑眉看着他,“对。来,爱卿, 伺候朕更衣。”   许承泽没动,郭珩就那么张着胳膊站着,笑盈盈的看着他,许承泽气愤,他是料定了他不 会拒绝吧?   许承泽上前一步,抬起手又放下去,“那你要告诉我今天朝中之事,我就给你更衣。” 郭珩原本也不会隐瞒许承泽,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种奸计得逞的得意。   “那就多谢许大人了。许大人想知道什么,朕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最终让谁进了内阁?”   “胡效忠。”   “胡效忠是谁?”   许承泽下意识的问了句,话问出口,却已经想起来了, “居然是他?”   “对。”郭珩知道他想起来了,但还是解释道,“胡效忠虽然只是大理寺卿,但他资历够 老,跟谢集是姻亲,在朝中人脉也够。更重要的是,他表面上是严政的人,其实不是。” 第133章 起反应【一更】   “那他是……”   许承泽看到郭珩脸上得意的笑容,就知道自己不用问了,胡效忠定然已经投向了郭珩。   他上前一步,一边给郭珩解衣服的扣子,一边道:“皇上,上次你不是还说胡效忠和谢集 也跟严政一起给你施压,要治我的罪?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你的人了?”   郭珩目光落在许承泽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不答反问道:“小泽,你觉得大理寺卿的位子, 好坐吗?”   许承泽果断道:“不好坐,很容易得罪人。”   “对。”郭珩也赞同的点头,“胡效忠那个人,内向,不爱说话,存在感是很低的。但是 他在大理寺卿这个位子上坐了好几年,虽然不声不响,却让人说不出什么来。就连严政,都从 没有说过他不好。也是上次的事儿,让我注意到了他。”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许承泽能够猜到,无非是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严政能给的,郭珩不 光能给,还能给的更多。   “皇上英明!严政一定没想到胡效忠已经是您的人了,所以对于组建内阁之事,才没有特 别反对,对吗?”   郭珩抬手捏了下许承泽的鼻子,笑道:“什么也瞒不过你。确实,开始的时候他反对过, 认为内阁成员的人数少了些。但是孔庆书跟你我的观点是一样的,人不能太多,五个正好。而 这五个人中,孔庆书跟林子明不用说了,无论是职位和名望,都应该进内阁,严政知道他反对 也没有用。而剩下胡效忠和长孙岭,胡效忠是他的人,而且职位比他低,定然会听他的,长孙 岭是出了名的圆滑,算是中立派。严政想着,他也不亏,所以就同意了。”   许承泽已经把他身上的扣子都解开了,帮他脱下了外衣。   “他同意了就好。以后有内阁帮你梳理奏章 ,你会轻松很多。不过,皇上也不能全依赖他 们,也要经常抽查他们处理过的事务,做到心中有数。”   “我自然知道。”   许承泽拿起练功服给郭珩穿上,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穿在郭珩身上,就显 出几分英姿飒爽来。   真是不公平呢!   郭珩注意到他的眼神,笑的得意,“怎么样?羡慕郭珩哥哥结实的身材吗?”   “切!”   许承泽瞪了他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郭珩看到许承泽红了的耳朵,嘿嘿笑了两声,追了上去。   整个练功房都十分安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江大鹏带着郭蕤去了哪里,不过, 反正是在宫里,郭珩并不担心。   郭珩带着许承泽到了搏击房,地上放着厚厚的垫子,即便是摔倒,他也不用担心小泽会受   伤。   郭珩道:“小泽,虽然现在有人能保护你的安全,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想教你一两招防 身之术,你平时多多练习,还可以强健身体。”   说着,他摆了一个姿势。   “来,你来攻击我。”   许承泽看着郭珩,见他脸上是少见的严肃,知道郭珩是认真的。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学过一点儿皮毛的,此时认真想想,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泽,放心,你打不到我的。”   郭珩的话让许承泽气恼,他也太自负了吧?   你说我打不到你,那我还非要试试。   许承泽干脆不管不顾,抬脚就朝郭珩胸前踢去。可是,他好久没有练过,贸然动脚,站都 站不稳,哪里还能踢到人?   他感觉自己的脚一下子被郭珩抓住了,往前踹不出去,往后撤不回来。他抬头,正对上郭 珩懒洋洋笑着的脸。   他顿时郁闷起来,自己就这么不堪一击吗?他咬着牙,用力往回抽,郭珩只一只手攥着他 的脚腕,他就动不了了。   “你! ”   他用力往前踹去,郭珩的手一松,他一下子站不稳,整个身体的都往前倒去。   “哎呀!”   许承泽做好了摔倒的准备,身子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被郭 珩抱在怀里。   “小泽,你的功夫早就还给老师了吧?”   因为笑着,许承泽能感受到郭珩胸口微微的震动,顿时红了脸。   他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却被郭珩紧紧的抱住了。   “不用起来,咱们来个近身肉搏。”说着抱着许承泽翻了个身,压在了许承泽的身上。 许承泽被他束缚着,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唯一能动的就是两条腿了,他用力用膝盖顶郭珩 的腿。郭珩的腿部一用力,夹住了他的腿,许承泽顿时动弹不得。   郭珩放开许承泽,用胳膊撑起上身,笑道:“来,你压住我。”   许承泽虽然体弱,自知不是郭珩的对手,但他毕竟是男人,也有争强好胜的心。听郭珩这 么说,立即一个翻身,把郭珩压倒在了身下。   他把郭珩的两只手按在他的头两侧,用力压住,气喘吁吁的说:“皇上,你不要怪臣犯上   了。”   郭珩笑道:“刚刚我压住你的时候,你想过怎么样制敌吗?”   许承泽老老实实摇头。   只觉得郭珩的脑袋猛地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郭珩已经抱着他翻了个身,他 又被郭珩压倒在了身下。   “你!你不是要告诉我如何制敌吗?”   郭珩笑道:“我刚才不是教你了吗?”   “呃……,’   许承泽回想着刚才郭珩的动作,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撞向郭珩。   郭珩吓得一个翻身躺到了他的身边,道:“你想撞我哪儿?”   许承泽趁机压住他,道:“不是用头撞你的头吗?”   郭珩笑得胸口发闷,笑道:“你的脑袋硬还是我的脑袋硬?你要不要撞撞试试?”   许承泽眨了眨眼睛,是啊,如果他撞郭珩,怕是郭珩没事儿,他该撞晕了。   “那应该撞哪里?”   郭珩看着许承泽长长的睫毛颤呀颤的,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颤了起来。一时居然忘了回答 许承泽抬手捏了捏郭珩的鼻子,“快说呀!”   郭珩太喜欢许承泽不把他当皇帝了,一把攥住他的手,笑道:“没错,就是拿脑门撞鼻子   ”   〇   ‘‘啊?,,   看着许承泽瞪大的眼睛,郭珩收起笑容道:“人的额头很硬的,你跟他硬碰硬肯定不行, 鼻子就不一样了,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哪怕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也不会练到鼻子这儿,在你 手脚腾不出来的时候,拿头撞他的鼻子,是可以操作的。”   许承泽点头。   “当然,你刚才犯了好几个错误,所以才被我一下子就制住了。真正对敌的时候,你一定 要避免。”   “哪些错误?”   “比如说……”   或许是忘记了,郭珩一直抱着许承泽躺在垫子上,没有起身。   许承泽觉得别扭,“皇上,咱们起来再说,好吗?”   抱着小泽多么舒服呀!可是小泽脸皮太薄了,这样子就红了脸。   郭珩只得放开许承泽,怀里没了人,他居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许承泽被郭珩调动起来了兴趣,一站起来,就问道:“皇上,我该怎么攻击你呢?”   “看我的。”   郭珩上前一步,伸手去抓许承泽的胸口。   许承泽抬胳膊去挡,被郭珩趁机抓住了手腕,顺势往后一拧,许承泽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转身用另一只手去推郭珩,却被郭珩抓住了,整个人被郭珩锁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他气恼于自己的不中用,抬脚去踩郭珩的脚,郭珩的腿往前一别,他站立不稳,顿时又摔 倒了。   这次被郭珩压在了身下,好在郭珩用手护住了他的头,身子刚刚落在地上,郭珩一个翻身 ,又把他抱住了。   许承泽挣脱不开,不由得气恼道:“我不学了,总是被你压倒。”   郭珩笑道:“哪里是被我压倒,这不是你压着我吗?”   许承泽气呼呼的瞪他,“你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   “我看你就是!”   许承泽挣扎的要起来,郭珩看着近在咫尺的红红的脸,不舍得就这么放了他,抱的更紧。   许承泽无奈,“皇上,你不是要教我功夫的吗?”   “我这不是在教吗?”   许承泽还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一动也不敢动了。   郭珩见许承泽变了脸色,身体一动,也意识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蓦地放开了许承泽,利落的爬起来,慌乱道:“我、我出去一下。”   郭珩走的太快,没有看到许承泽瞬间变得苍白的脸。   许承泽站在原地,看着郭珩慌里慌张的逃走,只觉得刚才胡闹的热度瞬间退了下去,浑身 冰凉。他张了张嘴,却没喊出声。   郭珩他、他是觉得恶心吗?   郭珩逃一般的进了刚才的更衣室,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抱着小泽居然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难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宠幸后宫嫔妃了?可是,自己面对她们的时候,一点儿想法儿都没有 呀!   小泽病了的时候,他没有这个心思,等小泽出宫之后,他牵挂着他的安危,还有朝堂之事 ,后宫之事……现在想来,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宠幸后宫了。   可是刚才抱着小泽的时候,他居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想要抱着他,想要的更多……   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出不去了。   等郭珩终于平复下复杂的心情,走出门去找许承泽的时候,却发现练武场里已经没有了他 的身影。 第134章 歆韵宫【二更】   郭珩顿时惊慌起来,小泽去哪儿了?他是生气了吗?   他大步跑出去,正迎上往这边走的郭蕤和江大鹏。   “卑职见过皇……”   郭珩粗鲁的打断了他,“小泽呢?”   “呃……,’   江大鹏的第一反应是,小泽是谁?等他想到就是刚才那个年轻人时,郭蕤抢先开了口,“ 父皇,先生走了,他说他先回府了。”   小泽走了?他生气了吗?不行!我要去跟他解释。   郭珩抬脚就走,郭蕤又道:“父皇,先生说您现在不要去找他,等您想清楚了再去。” 让自己想清楚了再去找他,这是什么意思?   水云老老实实的听皇上的吩咐,在练功房外等着。他已经让人在练功房的休息室里备好了 水果,点心,茶水,还有软榻和薄毯,皇上和许大人无论是想吃东西,还是想趟着休息,都随 意。而且他还让人准备了热水,要是他们想洗漱更衣,随时可以。   万事齐备,水云便在练功房外耐心的等着。   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何住小声道:“水公公,您站在这里怪热的,不如进旁边的屋子坐会 儿?即便是皇上有什么吩咐,也能听得到。小的泡了茶水,您喝两口润润嗓子?”   何住是个机灵的孩子,水云总愿意带着他。   水云也觉得皇上第一天带许大人来练功房,总不会这么快就出来,便在旁边的屋子里坐下 了。谁知他刚喝了杯茶,就见许承泽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练功服,身材越发 显得高挑纤细。虽然他微微低着头,但水云依然看到了他苍白的脸色和泛红的眼圈,仿佛受了 什么委屈。   他蓦地站起来,往许承泽身后看去,皇上居然没有出来。   难道许大人跟皇上吵架了?许大人生气了,所以自己跑了出来?   他连忙迎上去,喊住许承泽,“许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许承泽没想到会被人拦住,脸上悲伤的表情来不及收回,勉强点头。   “对,下官要回去了。”   “皇上呢?”   水云觉得奇怪,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绝对不会让许承泽一个人走的。   提起皇上,许承泽的眼圈又红了,他微微低下头,“皇上还要再练一会儿,下官先回去。   ”   “可是,皇上他怎么会让您一个人走呢?许大人,要不……”   许承泽的耐心告罄,沉声道:“水公公,你是要拦着我吗?”   “不不,杂家不敢。许大人,你这个样子……杂家这就让人送您回去!”   水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许承泽难得情绪外露,不敢再拦着他,回头吩咐,“何住 ,你送许大人回府!”   “曰 ,,   疋。   许承泽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便同意了水云的提议。   他抱了抱拳,诚心诚意的道谢:“多谢水公公。”   水云连忙还礼,许承泽的身份瞒不过他,因此他知道许大人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   等许承泽的身影看不到了,水云才回过头来,已经没有心思再喝茶了,就站在门口等着皇 上出来。他料定,许大人走了,皇上也待不了多久。   果然,他等了不大一会儿,皇上就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皇上,许大人已经回府了。”   他偷偷看一眼郭珩,郭珩居然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走了两步,才问道:“他自己回去的?   ”   “奴才让何住送他回去的。”   1,,   郭珩放下心来,这才道:“回崇文殿。”   “曰 ,,   疋。   水云见他也是穿着一身练功服,身前背后跟许承泽一样,都沾了些尘土。他十分纳闷,两   人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呢?可在皇上面前,他一个字也不敢问。   郭珩回到崇文殿,衣服都没换,一下子躺到了床上。   他一直在懊恼,自己怎么能对小泽……小泽是男人啊!   如果一个男人抱着自己,还那什么了,他会怎么样? 一定会立即拉出去斩立决吧?小泽没 有当面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郭珩翻了个身,小泽一定是生气了!他让自己想清楚,是让自己想清楚怎么跟他道歉吗? 在他的记忆中,许承泽很少生气的,该怎么哄他呢?   郭珩又翻了身,把被子抱在怀里,被子软塌塌的,没有抱着小泽舒服,他身上的味道也特 别好闻。自己以前也抱过他呀!对了,自己还吻过他呢!他的唇特别软,特别甜……   不行不行,自己怎么又胡思乱想了?小泽现在不是自己的贵妃了,自己把他当弟弟一样, 怎么能如此亵渎他呢?   水云在屋外候着,只听着他在床上翻来复去,却不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   等到没有动静了,他轻轻走进去一看,皇上居然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看看时辰,申时还没过,时候还早,皇上今天心情不好,先让他睡一会儿吧!或许睡一 觉之后心情就好了呢?   郭珩陷入一个温柔的梦里,梦里的小泽没有推开他,由着他予取予求……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   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对小泽……他压下心里的那份渴望,不敢深思,深吸了口气,清了 清喉咙,喊了声:“水云!”   水云一直侯在门口,听到皇上的叫声,立即进了门。   “皇上。”   “朕要沐浴更衣。”   “曰 ,,   疋。   郭珩沐浴更衣之后,精神也好了很多,他想了想,道:“去歆韵宫。”   “曰 ,,   疋。   水云想着,刘淑妃年初生了个女儿,那股争强好胜的心似乎歇了不少。她原本是个活泼的 性子,没有了那些隐晦心思,倒是个说话解闷的好对象。   他连忙吩咐小太监去歆韵宫传旨,让刘淑妃做好准备。   刘淑妃听说皇上要来,自然少不了梳妆打扮一番。   她是真的感到意外和惊喜,她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到她这里来。自从宁贵妃薨逝之后,皇上 几乎没有宠幸过后宫嫔妃。有时候会去林贤妃那里,听说也只是坐坐就走了,从来没有在那里 留宿过。如果今天皇上能留在这里,她也终于能扬眉吐气一番了。如果能再次有孕……   正想着,就听外面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她匆忙间又照了照镜子,这才迎了出去。   郭珩有些日子没来,见刘淑妃面色红润,气色很好,只是身子比没孩子之前丰腴了些。   刘淑妃巧笑嫣然的把郭珩迎进歆韵宫,请他上座,奉上茶来。   “皇上,这碧螺春是臣妾老家的东西,不算是顶好的,您喝个新鲜。”   她亲自端了茶杯放到郭珩身边的桌子上,“皇上,小心烫。”   又把盛着水果的盘子往皇上身边挪了挪,“这水果是御膳房今儿才让人送来的,很甜,臣 妾觉得还能入口。皇上尝一个?”   郭珩笑道:“淑妃有了孩子之后,变得温柔了,也变得细致起来了。”   刘淑妃脸上染上一层绯色,眼睛嘴角都弯了起来,露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笑容。   “臣妾就当皇上是夸臣妾了。”   郭珩喝了口茶,笑道:“朕自然是在夸你。”   他放下茶杯,道:“朕的莹儿呢?快抱来给朕看看。”   “曰 ,,   疋。   小郭莹三个多月了,胖嘟嘟的,白白嫩嫩,在乳娘的怀抱里睡得正香。   小孩子总是能让人变得柔软,哪怕郭珩是个大男人,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伸出手去,轻 声道:“来,让朕抱抱。”   “曰 ,,   疋。   乳母把孩子连同襁褓一起递给郭珩,郭珩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沉,他的   胳膊僵着,身子板着,动也不敢动了。   刘淑妃抿着嘴笑起来,上前一步,道:“皇上,您不用这么小心。莹儿很乖的。”   郭珩压低了声音道:“朕怕吵醒了她,也怕她不舒服。”   “不会的。您这只胳膊往下,这样揽住她的腿和腰,这只手在上面,托着她的肩膀、脖子 和头,对,就是这样的。”   郭珩在刘淑妃的指导下,终于让小公主躺在了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可能是被抱的舒服了,又或者是感受到了父亲、母亲都在身边,居然睁开了眼睛, 嘴角一弯,居然笑了。   刘淑妃惊讶道:“皇上,莹儿笑了,真是难得。看来还是皇上的面子大,她平日里倒是不 怎么笑的。”   郭珩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暖的水中,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小公主,“她不爱笑吗?倒是不像你呢!你这么爱笑。”   刘淑妃道:“这孩子还是像皇上的多,虽然她还小,但您看这细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 跟皇上的一模一样呢!”   郭珩仔细看着小家伙的长相,倒是看不出来。   但是他的心情特别好,哈哈笑道:“女孩子还是长得像你好些,漂亮。”   或许是感受到了郭珩愉悦的心情,郭莹又咧嘴笑了。   两个大人围着孩子看着,都觉得又稀奇又可爱。   小郭莹笑过之后,打了个哈欠,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郭珩有些惋惜,“她居然又睡着了,朕还想跟她说话呢!。”   刘淑妃笑道:“莹儿现在太小了,皇上就是跟她说话,她也听不懂,等再长大些才行。”   “是啊!是朕太心急了。”   郭珩把孩子交给乳娘,让她抱下去,好好喂养。   乳娘抱着孩子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郭珩和刘淑妃。刘淑妃靠郭珩十分近,郭珩能清晰的 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 第135章 想通了【一更】   刘淑妃杏眼含春,抬手握住了郭珩的手,带着几分羞涩,又带着几分大胆,柔声道:“皇 上,之前是臣妾错了,嫉妒您对别人好,做出好多糊涂事,以后不会了,求皇上能够原谅。” 郭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虽然她做的确实很过分,但想着许承泽已经离开了,也无所谓原 不原谅了。   但是话他还是要说的,“淑妃,朕很喜欢你活泼天真的性子,不要失了本心。宫里妃嫔众 多,朕注定会辜负你们对朕的深情,但朕自认为都是诚心待你们的。现在你有了孩子,总要多 为孩子考虑,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害人之心,还是免了吧!”   “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刘淑妃又抬起头来,眼中含泪,“皇上,您好长时间没来,臣妾以为您厌弃了臣妾。” 郭珩给她逝去脸上的泪,“当然不是。你有了孩子,十分辛苦,朕朝事也忙,就没过来。 以后会经常过来看你跟孩子的。”   刘淑妃的眼中闪出光来,声音更是柔媚,“谢皇上。”   郭珩看着眼前刘淑妃千娇百媚的脸,微微合着的眼帘,颤抖的长长的睫毛,嫣红水润的嘴 唇……   他该抱她,吻她,可他没有一点儿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呢?郭珩也不明白。   刘淑妃等了半天,不见郭珩有所行动,她不解的睁开眼睛,娇媚的叫了声:“皇上。” 郭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可是,他真的一点儿心思都没有。   他翻身坐起来,利落的下了床,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皇上,您去哪里?”   刘淑妃顾不得自己只穿着里衣,也顾不得礼义廉耻,跟着下床,从背后抱住了郭珩。   “皇上,您要去哪儿?您不要走。”   刘淑妃抱的特别紧,脸贴在郭珩的背上,哽咽着说:“皇上,您不要走,臣妾真的很想你   ”   〇   郭珩深深愧疚,今晚是自己主动过来的,就这么走了,确实太过残忍。   他回转身,轻轻拍着刘淑妃的肩膀,柔声道:“你穿的少,不要着凉了,你先回床上躺着 ,朕马上就来。”   “皇上……”刘淑妃像是不敢相信,抬头看着郭珩,“您要去做什么?”   “朕、朕内急,朕马上回来。”   刘淑妃破涕为笑,放开了郭珩,“那皇上您快去!臣妾等着您。”   郭珩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好,朕马上就来。”   他走出寝殿,水云迎了上来,“皇上,您要做什么?”   郭珩摇摇头,“朕就在院子里走走,你不用跟着。”   “曰 ,,   疋。   水云答应着,站在原地看着郭珩走进院子。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很亮,歆韵宫里的一切照的十分清楚。歆韵宫的院子不大,花草却 很多,在月光下影影绰绰,一阵微风吹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郭珩抬头看着月亮,想起许承泽在宫里的时候,他们对着暗沉沉没有月光的天空都有吟诗 的兴致,而他不在,面对这么美丽的月亮,他的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怎么又想起小泽了呢?   他甩了甩脑袋,不能再想小泽了,他是自己的弟弟呀!   一阵冷风吹来,郭珩打了个寒颤。   水云连忙过来,低声道:“皇上,外面冷,您还是回屋吧!淑妃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郭珩叹了口气,回了寝殿。   刘淑妃见到郭珩进来,像是松了口气。   郭珩上了床,刘淑妃便缠了过来,软软的喊了声:“皇上。”   郭珩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是不能逃避的。他闭上眼睛,微微低下头。在嘴唇相触的那一 瞬间,眼前人的脸突然变了,眉眼弯弯,颊边还有颗小酒窝。   郭珩猛地抬起头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顿时喘不上气来,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刘淑妃原本是微微闭着眼睛的,此时听到郭珩气促的呼吸声,立即睁开了眼。   虽然屋子里光线昏暗,但她清晰的看到了郭珩脸上痛苦的表情。   她惊叫失声,“皇上!您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宣太医!”   刘淑妃的叫声瞬间惊动了在外面守着的水云,他顾不得什么忌讳,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他见郭珩趟在床上,眼睛大睁着,捂着胸口,脸上满是冷汗,像是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何住,快宣齐太医!”   因为太过紧张害怕,声音变得更加尖细。   这时候,歆韵宫的宫女,太监,嬷嬷齐齐涌了进来,提灯的,点蜡烛的,把一个小小的寝 殿照的恍如白昼。   水云冲到皇上面前,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皇上,您感觉怎么样?”   郭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艰难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水云见他面色发青,像是喘不过气来,连忙冲着身后的人道:“你们都退下!把灯留下!   ”   刘淑妃被吓得慌了神,只知道一声声的喊着皇上。   郭珩看着她,又看看水云,抬手指了指外面。   水云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刘淑妃道:“淑妃娘娘,皇上病着,不宜搬动,一会儿太医过来 ,您在这里不方便,先去休息吧!”   刘淑妃眼里含着泪,“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看着皇上。”   郭珩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婉贞,听话。”   刘淑妃嚎啕大哭,抓着他的手不放,“皇上,您不要吓臣妾呀!”   水云见郭珩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他,狠狠心,沉声道:“淑妃娘娘,皇上年轻,肯定不会 有事的,您哭的这么大声,是给皇上哭丧吗?还是生怕人家不知道皇上在您这里病了?还不快 住了声?”   刘淑妃被水云镇住了,她没想到水云敢如此对她说话,但水云的身份又让她不敢说什么。 她委委屈屈的去看郭珩,郭珩张张嘴,用气声说了句话,她仔细辨认,是去吧两个字。 她这才抹了把眼泪,不甘心的出去了。   齐云山来的很快,他一进门,水云就大声道:“齐太医,不用行礼了,快来看看皇上!” 传旨的太监没说的很清楚,只说皇上在歆韵宫,要宣太医进宫。但齐云山多年来在宫内行 医,早就备有一套救急的物品,都装在一个药箱里,所以他并不惊慌,此时听到水云的叫声, 心下一凛,居然是皇上病了?   他几步跨到床前,只见郭珩大睁着眼睛,张着嘴大口喘着气,口唇已经变得有些青紫。 他顾不得行礼,大声叫道:“皇上,皇上!水公公,怎么会这样?皇上这是怎么了?” 水云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道:“奴才也不知道,进来的时候,皇上就这样了。对了,皇 上一开始捂着胸口,应该是胸痛。”   郭珩说不了话,只是一把抓住了齐云山的手。   齐云山不再问,把郭珩的手放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给郭珩把脉。   他仔细把了脉,又看了郭珩的舌苔,这才道:“皇上,臣斗胆,要给皇上用针。”   说着,他利落的打开药箱,一边吩咐,“水云,给皇上解开衣服,露出前胸,我要扎针。   ”   水云立即照做了。齐云山拿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水云只觉得眼前一花,几根长长的针便扎 入了郭珩的体内。   他把每一根针都捻了捻,然后又一一拔出,等最后一根针拔出的时候,郭珩哎呦一声,长 出了一口气,缓了过来。   “齐爱卿,憋死朕了!”   水云见郭珩终于说出话来了,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皇上,您吓死奴才了!”   齐云山收起银针,也松了口气,“皇上,您刚才是怎么了?”   郭珩揉着胸口道:“刚才只觉得胸前一疼,就喘不上气来了。然后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 几十斤的大石,压得说不出话来。”   齐云山点点头,重新把上郭珩的手腕,半晌才道:“皇上刚才是胸痹的症状和体征,此时 倒是试不出什么来了。”   水云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道:“胸痹?严重吗?”   齐云山斟酌道:“胸痹之症,多见于老年人,而皇上年富力强,按理不该出现此证。” 郭珩沉声道:“该如何治疗?”   “臣会给皇上开几副药,主要是养血活血,也起到预防的作用。”   “麻烦齐太医了。”   齐云山连忙跪下,“这是臣应该做的。皇上还是要劳逸结合,不要太操劳了。”   郭珩点头,“朕知道了。”   齐云山写了方子,水云立即命人去煎药。   回头,见郭珩已经下了床。   他连忙上前,“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郭珩道:“朕要回崇文殿。”   水云劝道:“皇上,您身体刚刚好转,今晚就留在这里歇息吧?”   郭珩自己动手穿鞋,“不,朕留在这里,让刘淑妃跟着烦心,这就回去了。”   刘淑妃一直侯在门口,见郭珩要走,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皇上,您就给臣妾一个照顾您 的机会。”   郭珩见她眼睛红肿,眼里还含着泪,轻轻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不了。朕认床,留在这 里,你我都睡不好,朕还是回去了。”   经过这一晚上的惊吓,刘淑妃也乏了,见皇上执意要走,也不再强留,由着他去了。 郭珩大步走在月光下,胸口还有些闷闷的。刚才胸痛的厉害,有种窒息的感觉,仿佛一口 气上不来,自己就要去了。   在那么危急可怕的时候,他脑子里全是许承泽。要是自己就这么去了,小泽该多么伤心啊   I   郭珩突然相通了,为什么许承泽骗了他,他非但不生他的气,只是在乎他的生死;为什么 会在抱着他的时候有感觉;为什么会一再跟自己说,当他是弟弟……其实,在他心里,他早就 不当他是弟弟了。   他想要抱着他,想要吻他,想要他永远在自己身边。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他能自欺欺人,但他的身体却是忠诚的。   如果说下午的时候他还是糊里糊涂的,那么现在他已经是异常的清醒,他明白了,他就是 喜欢上了许承泽,哪怕他是个男人!   可是,这种有悖于伦常的感情,他如何跟小泽开口呢?小泽那样如谪仙一般的人物,自己 怎么能亵渎他呢?自己的这份感情,就这么刚刚察觉,就无疾而终吗?他不甘心啊! 第136章 等着我【二更】   郭珩纠结来纠结去,两天都没敢去尚书房。他不是不想许承泽,他怎么能不想见他呢?他 一想通,就想立即去告诉他了,但想起那天下午许承泽的不辞而别,他就怂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许承泽,想要知道他的想法。   这天退朝,他特意留下了孔清平。   “清平,你好些日子没进宫见怡老太妃了吧?”   孔清平白了郭珩一眼,“还不是因为皇上您,把最麻烦最不好做的事情交给了臣弟?臣弟 每日里忙忙碌碌,哪里有时间去见老太妃呢?”   郭珩笑道:“朕是信任你,才把这么艰巨的事情交给你。而且,朕相信你会做的很好。” 孔清平苦笑,“皇上,您这是哄死人不偿命啊!臣真是上了承泽的当,早知道这么辛苦, 就不入朝为官了。”   郭珩叫住他,就是想知道许承泽的情况,此时听他主动提起,正好随了他的意。   “你最近可见过小泽?他……做蕤儿的老师,还能适应吗?”   孔清平敏感的意识到,郭珩和许承泽之间出了问题。不然,郭珩对许承泽的紧张劲儿,没 入朝之前都恨不得天天见,这许承泽天天在宫里了,他怎么能忍着不去见呢?   他故意道:“臣弟最近比较忙,没怎么见过许大人。不过,许大人每天入宫,皇上想要见 他,直接去尚书房便是。”   郭珩摸摸鼻子,讪讪道:“朕怕去的次数多了,影响他教蕤儿学习。”   口可呵,孔清平在心里冷笑一声,我才不信呢!这其中定然是有事的。   只是,去瞧瞧热闹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他笑道:“皇上,今日臣难得进宫,不如陪皇上一起去见见许大人?”   郭珩巴不得去见许承泽,他又怕自己一个人去许承泽会尴尬,有孔清平一起,当然是最好 了。   两人心思各不相同,却奔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谈笑甚欢的到了尚书房。   许承泽见到孔清平十分高兴,因为他每天入宫教皇子读书,而孔清平也忙于政务,之前的 百官宴之后,两人便在没见面。   “孔兄,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孔清平笑道:“下官是陪着皇上来的。”   他一句话就把郭珩给卖了,许承泽抬头看到他身后的郭珩,脸上的笑容一凝,上前一步跪 下行礼。   “臣许若虚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郭珩亲自扶他起来,沉声道:“小泽,朕不是说过,在朕面前,无需行礼?”   许承泽往后一步,避开他的触碰,低头道:“臣不敢不尊规矩礼法。”   郭珩的脸色顿时变了,小泽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示自己,我们只能是君臣,不能有 别的关系,否则就是有悖礼法?   “小泽,朕都想清楚了,你呢?你觉得朕的感情还不如礼法规矩?”   许承泽蓦然抬头,目光紧紧盯着郭珩,他这话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孔清平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再看看杵在一旁同样满头雾水的郭蕤,拉着他走了出去。   “皇长子,臣带你去逛逛,学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可是,先生他没说……”   “你父皇跟先生有话说,咱们不要在这里碍他的眼了。”   郭蕤犹豫着不肯走,孔清平劝说着把他拉走了。   孔清平和郭蕤走了,尚书房里伺候着的人也被水云打发走了。   这两天,水云也感觉到了皇上的不对劲儿,好像有心事一般,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莫 名微笑,自己没来尚书房,也没有问他许大人的情况。   他猜着皇上可能是跟许大人闹矛盾了,既然皇上主动来找许大人了,趁着这个机会,把话 说开了就好了。   人都走了,尚书房里只剩下了郭珩和许承泽,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许承泽不知道郭珩要 跟他说什么,却隐隐有所预感,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大声。他垂下眼帘,手心里 慢慢冗、出汗来。   只两天不见,郭珩却觉得有好长时间没见了。他看着许承泽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突然   意识到,许承泽也是紧张的。   他紧张什么?难道他知道朕要说什么?还是,他对朕也有不一样的心思?   郭珩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了许承泽的手。   “小泽,我、我……”   他话没说完,就听外面水云高声道:“皇上,太后着人来传旨,请您去坤宁宫。”   话音一落,尚书房的门开了,水云带着慈宁宫总管王才进来了。   王才跪下磕头,“皇上,太后说有要事跟皇上商量,请皇上去坤宁宫走一趟。”   郭珩不知道太后找他做什么,他根本就不想去,他还没跟小泽把话说清楚呢!   “你回去禀报太后,说朕今儿忙,有时间了一定去慈宁宫见太后。”   王才却跪着不起,“皇上不要为难奴才,太后现在在坤宁宫中,请您现在就过去。”   “坤宁宫? ”听说是去皇后那里,郭珩更不不愿意去了,“朕要是不去,你还要绑着朕去 不成?”   郭珩火了,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声音也提高了。   王才吓得不敢言语,只是连连磕头。   “奴才不敢。”   许承泽看不得他为难奴才,低声道:“皇上,太后那里说不定有重要的事儿呢!您就去一 趟吧!,’   小泽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郭珩的心情瞬间好起来。   他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在许承泽耳边小声道:“小泽,等朕回来,朕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朗声道:“走吧!朕就去坤宁宫一趟。”   郭珩来去匆匆,但最后一句话,却让许承泽的心起了轩然大波。郭珩是什么意思?是自己 想的那样吗?   郭珩进了坤宁宫,只见正殿里坐了满满当当,太后坐在正中,旁边是皇后、林贤妃、刘淑 妃,还有几个妃嫔。   见到郭珩进门,除了太后,齐齐站起来行礼。   郭珩摆摆手,示意她们平身,他给太后行了礼,笑道:“太后,今儿聚的这么齐全,是有 什么大事了?”   太后瞪了他一眼,道:“不光是大事,还是喜事。”   郭珩坐下,道:“什么喜事?”   “当然是小皇子的满月酒了! ”太后道,“芫儿是皇后之子,是你的嫡长子。他的满月酒 ,是不是大事?”   郭珩这几天光想着许承泽的事儿了,根本忘了小皇子居然已经满月了。实在是因为他不喜 欢皇后,对于小皇子的出生更是觉得膈应。   但是在太后、皇后和众妃嫔面前,他不会表现出来。   他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呀!芫儿居然满月了。既然太后说是大事,那就好好办一场。   ”   太后笑道:“哀家也是这么说。芫儿的满月酒要好好的大办一场,皇后却道,皇上不喜欢 铺张浪费,说这酒就免了。皇上,你要是说不办,哀家可不答应。”   郭珩进门之后,第一次把目光落在皇后身上。   今天应该是皇后生产之后第一次出坤宁宫,看得出这一个月来,皇后补的很好,原本一张 尖尖的瓜子脸,现在整个儿成了圆脸,身子也粗了两圈。   她是他的皇后,还给他生了儿子,郭珩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去看望,但是郭珩觉得,他跟她 越发没了话题。即便还会去坤宁宫,但只是略坐一坐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生了个儿子,皇后整个人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臣妾一切都听皇上的。不过,当初有蕤儿的时候,皇上摆了酒宴请了群臣,还昭告天下 ,他的皇长子出生了。芫儿是嫡子,总不能连蕤儿都不如。”   郭珩心里冷笑,如果说一切都听朕的,又何必有后面一堆废话?   但是太后大张旗鼓的把他叫来,还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这面子一定要给。   他淡淡笑道:“就像太后说的,要办,还要大办。此事朕会吩咐礼部马大人,让他着手准 备。   他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道:“淑妃,我记得莹儿该过百岁了吧?”   刘淑妃起身答道:“是,就是后日了。”   郭珩道:“既然莹儿的百岁也是这几日,不如就把两场酒办在一起,一子一女,凑成个好 字,也算是双喜临门。”   刘淑妃没想到郭珩还记得莹儿的百岁,还要跟小皇子一起摆酒,真是意外之喜。   皇后却撇了撇嘴,自己的嫡长子,能跟个嫔妃出的女儿相提并论吗?跟她一起摆酒,真是 给了她脸了。   只是她还没说话,太后却点头道:“哀家倒是忘了莹儿,人老了,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好 多事情都记不得了。皇上的提议好,双喜临门,就这么定了,两个孩子的酒一起办!”   郭珩暗中点头,太后还是大气的。   “太后,那就三日后设宴,庆祝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满月百岁宴席,宴请百官在荣耀阁。后 宫嫔妃还是在赏春园,如何?”   太后点头,“皇上考虑的周全,就这么办吧!”   皇后先行礼谢恩,随后刘淑妃谢恩。   所有妃嫔全都跪下行礼,“恭喜皇上双喜临门。”   太后站起来道:“时候不早了,哀家要回去了。皇后身子还虚着,不能劳神,你们都回去 吧!”   “曰 ,,   疋。   众妃嫔退下了。   郭珩道:“太后,朕送您回宫。”   太后道:“好。哀家正有话跟你说呢!” 第137章 烂借口【一更】   一直走到一处凉亭处,太后才坐了下来,“皇上,哀家听说你有好几个月没有宠幸后宫嫔 妃了,可有此事?”   郭珩恍然,居然是为了这事?   他不以为然道:“太后,朕政务繁忙,所以……”   “哼!真的是因为政务繁忙吗? ”太后抬眼看着他,“皇上,你是大梁的皇帝,肩负着江 山社稷,可也是后宫女人的丈夫,你要雨露均沾,才是圣明皇上所为。可是哀家听说,你整日 在御书房里,几乎不踏进后宫,这是为何?”   郭珩收敛起敷衍的神色,欲言又止,“太后,其实……其实,朕不是不想宠幸后宫,朕毕 竟是一个男人,宫里又都是美人,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朕的身体出了问题,不能……”   郭珩微微垂下眼帘,装作痛苦的样子。这借口虽烂,却有用,又无法追查。   太后先是不解,随即明白了过来,她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 不能……怎么会这样?齐太医看过了吗?他怎么说?”   郭珩道:“齐太医自然是看过的,他说朕心事太重,心力耗费太多,精气不足,需要慢慢 调理^ ”   “他可说过什么时候能好?”   郭珩不太肯定的说:“他说好好调养一番,短则几个月,长则一年,应该会好的。” 太后慢慢坐下,像是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呢?你还这么年轻……”   她又猛地提高了嗓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都哪里觉得不舒服,可吃了什么药?”   太后一连串的话问出来,郭珩却不紧不慢的回答。   “朕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差不多有大半年了,也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晚上睡得不好,觉 得乏力,有时候还觉得胸闷,喘不上气来。即便是到了后宫嫔妃那里,也没有一点儿心思。朕 也十分惊慌着急,立即宣了齐太医来给朕诊治,齐太医刚开始给配了补髓丹,后面用着桂附地 黄丸。”   太后叹了口气,缓缓道:“补髓丹过于刚猛了,桂附地黄丸滋阴补肾,倒是对症。”   这一通话都是郭珩胡诌的,此时却煞有介事的点头。   “齐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他给朕调理,太后该放心才是。”   “嗯。听说你前儿去了淑妃那里,病症可好些了?”   太后居然连自己的房事也打听,真是有些过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去。朕确实去了歆韵宫,但齐太医说,朕的身体要慢慢调养,不 能操之过急,朕不敢违逆太医的话,朕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多着呢!”   太后听出郭珩语气里的不耐,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暗中咬了皎牙,要不是春儿求她,她哪里会问这么露骨的话题呢?   “皇上还年轻,该好好养着,不要落下了病根。”   郭珩语气缓和了下来,“太后不要担心了。朕已经有了两子两女,即便是身体有恙,以后 难有子嗣,大梁基业总有太子可以继承。”   太后怒道:“皇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哀家只是在乎大梁后继有没有人吗?哀家是担心 皇上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哀家、让后宫的女人怎么办?”   郭珩心道,这其中有几分担心,有几分试探,只有你自己知道吧?   不过自己之所以能当上皇帝,这个女人功不可没,自己成年之后,她还政与他,郭珩还是 感激的,所以即便知道她跟严政背后耍的那些小伎俩,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尊重。   “太后,朕让您担心了,是朕错了。朕只是说出最坏的结果。不过,朕还年轻,好好调养 的话,总会好起来的。”   太后抬手用帕子抹抹眼睛,“你父皇就是操劳太过英年早逝。你如今你年纪轻轻就身体有 恙,怎么能不让哀家伤心害怕呀!”   郭珩见到太后眼圈红了,心里感叹,论演戏,这宫里朝堂,太后该称得上是第一。   他干巴巴的道:“太后无需伤心,朕一定会好起来的。”   太后把眼里的泪拭去,道:“既然如此,哀家也就不勉强你了。不过,你的事儿哀家会跟 皇后和几位妃嫔提一下,总不能让她们胡思乱想。”   “谢太后。”   把太后送回宫,郭珩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了借口,以后都不用宠幸后宫了。   他倒是不怕太后问齐云山,齐云山那么聪明,自己只要提点他一下就好了。   至于后宫的女人……总是要亏欠她们的。但是……郭珩硬起心肠,她们都是聪明的女人, 进宫的那一天,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现在想的很清楚了,他对她们,从来都不是男女之 情,只有责任而已。   就让朕自私一回吧!为了自己而活。朕仍然会好好对她们,但不再靠近她们。   至于自己的名声……算了,以后只要小泽知道自己没有问题就好了。   郭珩想通了,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他恨不得立即去找许承泽,跟他说清楚,却又踌躇不前 。他想了很多种说辞,可总觉得不够,他又怕,小泽万一拒绝了怎么办……他想了太多,或许 这就是近情情怯吧?   “奴才叩见皇上。”   郭珩脚步一顿,只见眼前行礼的是歆韵宫的周田。   “周田,有何事呀?”   “皇上,淑妃娘娘请您去一趟歆韵宫。”   前日在歆韵宫犯病,之后也没给她个交代,该是吓坏她了。   想着刘淑妃有了孩子之后,性格温柔平和了很多,便道:“好,朕就跟你走一趟。”   郭珩一走进歆韵宫,就听到小婴儿“哇哇”的激烈的哭声。   还不等周田喊皇上驾到,他就快步走进了屋里。   “婉贞,莹儿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乳娘正抱着孩子小声的哄着,旁边的刘淑妃眼巴巴的看着孩子,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举着手,却不知道做什么好。   刘淑妃转头看到郭珩,眼中原本含着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一头扑进郭珩的怀里,声音哽 咽着。   “皇上,臣妾、臣妾也不知道,莹儿她哭的这么可怜,她不会说话……”   郭珩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先别哭,太医呢?你宣过太医了没有?”   “没、没有。”   刘淑妃完全是慌了神,光顾着哄孩子了,哪里还记得宣太医?   郭珩看着乳娘怀里的小家伙闭着眼睛,哭的脸通红通红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也是心疼不 已。   他连忙喊水云,“快宣太医!”   “曰 ,,   疋。   太医来的很快,是擅长给小孩子看病的太医杨守仁。   杨守仁来了之后,郭珩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乳娘遵循杨守仁的话,把孩子放到床上,以便于他仔细检查孩子的身体。   杨守仁一边检查,一边问:“娘娘,孩子今天吃了几次奶?”   刘淑妃已经止住了哭泣,站在旁边道:“没怎么吃。”   杨守仁的手摸上孩子的肚子,又问,“大便几次?”   刘淑妃想了想,又看向旁边的乳母,“今天莹儿有拉过吗?”   “没有吧?”   杨守仁又问,“昨天呢?”   “昨天?”   刘淑妃和乳母又对视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   杨守仁不再问,只是用手轻轻的揉着孩子的肚子,莹儿的哭声稍微弱了了些。   过了没一会儿,就听一声细长的,但是响亮的声音从襁褓中传出来。   刘淑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小声道:“这是、这是放屁?”   莹儿停止了哭声,变成了小声的哼哼。   杨守仁笑道:“娘娘,小公主两天没有大便,肚子涨涨的,肯定不舒服。一会儿拉出来就   好了。,,   刘淑妃松了口气,“居然是因为拉不出来……憋的?”   “应该是了。”   “那怎么办?”   “臣给小公主揉揉肚子,一会儿拉出来就好了。”   郭珩扑哧一声笑了,真是虚惊一场。   他搂了搂淑妃,柔声道:“莹儿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了。”   刘淑妃不好意思的低头擦擦脸上的泪,低声道:“臣妾太紧张了,让皇上见笑了。”   她完全是一个母亲正常的反应,郭珩怎么会怪她呢?反而安慰道:“婉贞,莹儿太小,你 紧张是正常的。等她大些,会说话了,就好了。以后要是莹儿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尽管宣杨守 仁进来。”   “臣妾谢过皇上。”刘淑妃转头看着已经完全不哭了的孩子,“臣妾没想到养个孩子这么 麻烦。”   “朕不觉得麻烦,朕觉得莹儿很可爱。”   刘淑妃情绪有些低落,“臣妾以为会是个皇子。”   郭珩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婉贞,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男孩子女孩子朕都喜欢。你放心, 等莹儿长大了,朕一定给她个好人家嫁了,让她一生都快快乐乐的。”   “臣妾代莹儿谢过皇上。”   淑妃压低了嗓音,问道,“皇上,您身体可好些了?”   她这两天没有听到皇上病了的消息,便知道皇上压住了消息,她自然也不敢声张。   郭珩知道她必定会问,便道:“好多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   小公主没有大碍,郭珩便借口有奏折要批阅,离开了歆韵宫。刘淑妃敏感的觉察到,郭珩 似乎有些变了,对她十分温柔,耐心,却多了几分疏离。   淑妃叹了口气,皇上的心到底是难测啊!莹儿“咯咯咯”的笑声,唤回了淑妃的心思,算 了,以后就守着莹儿过日子吧! 第138章 中毒了【二更】   既然跟太后交了底儿,郭珩也不用费心找借口了,安心的住在了崇文殿南书房里。想了两 天,他终于下定决心,明天一退朝,就去尚书房找许承泽,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郭珩心中 隐隐感觉,许承泽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晚上,郭珩梦到了许承泽,他抱他,吻他,许承泽毫无反抗的回应着他,那滋味让他无限 沉迷。醒来之后,他看着一塌糊涂的被子,苦笑,自己哪里有病?   他想快点儿退朝,大殿之上孔清平却和严成才杠上了。一个坚持要减税,一个说大梁接连 两次战事,国库空虚,不能减。   孔清平身后站的是孔庆书,林子明,罗明俊,还有个圆滑的一直在和稀泥的长孙岭,而严 成才的背后是严氏一党。   朝堂上唇枪舌剑,郭珩不得不按下自己旖旎的心思,仔细听起来。   降低税率是他跟许承泽孔庆书早就定好的,非减不可。老百姓的税率已经很高了,有的地 方还出现了大旱,要是再不减低税率,怕是会逼得老百姓造反。   郭珩看着乱糟糟的朝堂,猛地一拍桌子,朝堂上立即禁了声。   郭珩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大殿中的朝臣,缓缓道:“你们这么吵来吵去的,成何体统?”   严成才道:“皇上,税赋乃国家之根本,保证国家的财力、国力,而大梁最近经历两场战 事,国库空虚,急需填补。不增加税率已是难得,还想减负?真是痴人说梦。你不收税,让皇 上吃什么,让前线的将士吃什么,穿什么?”   孔清平不服:“先皇时期,税率十分之二,已经是大梁有史以来最高的,而前年起,又增 加了半个点,老百姓们的生活不易啊!而且,最近好几个地方大旱,已经出现了不少饥民和流 民,要是不减税,不重新划分田亩,老百姓们会造反的!”   严成才冷哼了一声,“造反?谁敢造反,镇压了他们就是。我就不信,几个老百姓能翻起 什么风浪!”   “够了! ”郭珩站起来,冷声道,“几个老百姓,翻不出风浪?”   他拿起书案上几个折子,径直甩了下去。   “你们都看看,青州、兖州、黄县、单县,好几个地方大旱,饥民遍地,甚至卖儿鬻女。 前几天单县县令上表说饥民抢了县衙的粮仓,你说,过几天那些饥民会不会抢到府衙去?再过 些日子,会不会冲到朕这金銮殿里来?”   大殿中一片沉寂,没有人作声。   郭珩冷笑,“你们都久居朝堂,不知道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既然你们都觉得自己说 的有道理,那就亲自去下面看一看吧!孔清平,你去单县,严成才,你去青州。给你们十天之 期,去看看,那里的百姓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回来之后,给朕写一份详详细细的折子,告诉 朕该如何安置灾民,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孔清平倒是无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出去看看,他求之不得。   严成才安逸享受惯了,哪里舍得离开帝都到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去?可是皇帝的命令,他 又不得不从。   户部的谭兴运见大家吵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论,只能大着胆子问道:“皇上,那今年的 税率……”   郭珩道:“青州等地,地处北方,春季少雨,往年也多有干旱。对那里的大部分百姓来说 ,十分之一的税率都不一定交得上……这样,先减少青州等地的一半税率,其他地方嘛,再缓   一缓。”   孔庆书摸摸颌下短须,点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循序渐进,慢慢来。   严政见郭珩做出了让步,想着不能把皇上闭的太急了,慢慢拖着呗,也不再作声。   郭珩心里有事,不想再跟这些人啰嗦,站起来,才要说退朝,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晃了晃 ,往后倒了下去。   他记得他只听一声惊呼,“皇上”,就没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珩朦朦胧胧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凝神细听,是许承泽的声音。小 泽进宫了?郭珩激动起来,想要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黑暗,想要说话,张张嘴,却说不出话 来。他急的出了一身汗,却动也不能动,只能贪婪的听着许承泽的声音。   “皇上还没有醒吗?”   “还没有。”   齐太医怎么说?”   齐太医说像是中毒。”   中毒?怎么可能?可查出中的是什么毒吗?” 还没有。”   “许大人,晚膳已经备好了,您吃点儿吧?”   “不,我在这里守着皇上。”   “可是,您午饭就没吃,晚饭怎么还不吃呢?您不饿吗?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会责罚奴 才的。”   “水公公,我现在真的没有胃口。等皇上醒来,我一定吃饭,好吗?”   郭珩听到这里,着急起来。小泽的身子这么弱,怎么能不吃饭呢?   他一着急,居然睁开了眼睛。   “小泽!”   他的声音很小,还带着沙哑,正在交谈的两人却立即住了声,齐齐看过来,一齐叫道:“ 皇上,您醒了?”   水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皇上,您吓死奴才了!”   郭珩却看都不看他,眼睛一直黏在许承泽的脸上。   许承泽脸色苍白,眼睛通红,下唇上几个清晰的牙印,想来是担心自己咬出来的。   郭珩一阵心疼,费尽全力,抬起一只手来。   许承泽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往前一步,坐到他的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小泽……”郭珩只叫了他一声,便咧开嘴笑了。   他转眼看到旁边的水云,皱起眉头,这奴才怎么这么没有眼色?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水云被郭珩嫌弃的眼神吓住了,连忙后退一步,躬身道:“皇上,您醒了,奴才这就去请 齐太医。您饿了吧?奴才这就让人拿吃的进来。您刚醒来,喝点儿汤比较好。”   郭珩烦躁的打断他,“你去……给小泽……拿吃的。然后,叫齐太医。”   “曰 ,,   疋。   水云看了眼许承泽,皇上连自己都不顾,却想着许大人……幸亏我早就让人备着了,皇上 喝的滋补汤,还有许大人的晚饭。   水云走了,许承泽以为郭珩要说什么,却见他只是攥着自己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笑 ,一句话也不说。   他被看的脸上热了起来,往后抽自己的手,“皇上,我去给你倒点儿水喝。”   郭珩却攥着他的手不放,“你别走。”   “皇上,你别这样,让人看到……”   “没有人……”   郭珩刚刚说了两个字,就听水云在门外道:“皇上,齐太医来了。”   郭珩的眉毛嘴角都耷拉下去,“他怎么……这么快?”   许承泽笑道:“齐太医就在外面候着,来的当然快。”   说完,他放下他的手,给他掖了掖被子,大声道:“齐太医,请进来吧!”   齐云山进门,给两人见了礼,上前给皇上诊脉。   水云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两碟菜,一碗汤,一碗饭,量都不大。   “许大人,皇上已经醒来了,您先用膳吧?”   许承泽真不觉得饿,但是又怕郭珩担心,撇了眼郭珩,郭珩果然听到了,朝他这边儿看过   来。   他连忙说,“我现在就吃。”   许承泽看看托盘中的饭菜,一碟青瓜炒蛋,一碟虾仁豆腐,一碗乳白色的鱼汤,一碗白米 饭。他暗自点头,水云越来越了解他的饮食习惯了。   许承泽静悄悄的地吃着饭,眼睛却一直盯在齐云山身上,关注着他给郭珩看病。   齐云山放开郭珩的手,郭珩立即问道。   “朕……是中了何毒?”   齐云山没想到皇上已经知道了他晕倒的原因,他看了眼水云,水云却摇了摇头。他觉得水 云一定不会告诉皇上真相,皇上知道自己中毒或许是有所察觉。   他无法隐瞒,只能实话实说,“皇上的脉象确实像是中毒,但是臣现在还不知道是哪种毒   ”   〇   许承泽心里“咯噔” 了一下,不知道中的何毒,那该怎么解呢?能解得了吗?   可是当着郭珩的面,他不敢问,却再也没有心思吃饭。   郭珩却自己问出了口,“齐太医,要是不知道中的何毒,有法子解吗?”   他的话流利了很多,就是依然有些干涩。   齐云山略一沉吟道,“虽然臣不知道皇上中的是何毒,但既然知道了是中毒,总能找到原 因,找出解毒的法子。”   郭珩点点头,“朕的性命全靠齐太医了。”   齐云山连忙跪下,“臣自当竭尽全力。”   “齐太医不用多礼。”   齐云山没有起身,问道:“皇上,您现在觉得如何?”   “头昏沉沉的,身上没劲儿,胸口有些发闷。”   “您之前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过?”   郭珩想想,才慢慢道:“之前胸痛那一次不算,还有几次觉得胸口发闷,有时候会眼前发 黑,但是歇息一会儿之后就好了,朕就没当回事儿。”   齐云山点头,“臣知道了。皇上放心,臣即使不知道您是中了何种毒素,依然会给您用解 毒的药物,就是效果可能会慢一些。”   “嗯,朕相信你。”   齐云山退下去抓药了。郭珩的目光自然落到了许承泽的身上。只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连 饭也忘了吃。   他冲他招招手,轻轻叫了声,“小泽。” 第139章 一起睡【一更】   许承泽的眼圈蓦地红了,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了他的手。   “皇上!你早就觉得不舒服了,怎么不说呢?现在、现在居然晕倒……”   郭珩听着许承泽毫不保留的埋怨,,心里居然生出些欣喜,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吧?   郭珩只觉得所有的病痛都没有了,嘴角弯了起来,“小泽,被吓坏了吧?”   可不是被吓坏了呢!听说皇上在朝堂之上晕倒了,许承泽手里的书一下子掉到了地上,顾 不得跟郭蕤交代,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的崇文殿。   等他看到昏睡着的郭珩,眼泪立即流了下来。   许承泽压下心里的酸楚,点了点头。   “是,臣被皇上吓坏了。”   郭珩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又一想,如果是小泽晕倒,自己也会跟他一样直言自己的担心 ,因为他们之间无需隐瞒自己的心意。   这么说,小泽是喜欢自己的。   郭珩早就坚信许承泽是喜欢他的,但此时又找到了一条证据,居然有种隐秘的喜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说了这么多话,他的声音越发沙哑,许承泽道:“别说话了,喝口水润润嗓子。”   郭珩道:“好。我是有些口渴了。”   “我扶你起来。”   “不行,我头晕。”   “那怎么喝水?”   “你喂我。”   许承泽端着水杯为难,郭珩躺着,他要是用杯子喂的话,水会洒出来。   “这怎么喂?”   郭珩笑的不怀好意,“小泽,你记得你病了的时候,我是怎么喂你的吗?你是不是也该…   ”   许承泽的脸一下子红了,虽然他病着,可模模糊糊记得郭珩是怎么喂他的。   他的眼睛眨呀眨的,内心纠结,我也要这么做吗?   他的目光落在郭珩的唇上,唇形很好看,只是这会儿有点儿干,或许是中毒的原因,唇色 有些深,但更好看了。   不光好看,他还记得这唇的滋味,温柔的,缠绵的,激烈的…   郭珩见许承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眼神越来越迷茫,脸上越来越红。   这小家伙,在想什么呢?自己只是在逗他呀!虽说他很想许承泽能这么做。但他中了毒, 可不敢冒险,万一过给他,可比他自己中毒还糟心。   算了,不为难他了。   郭珩动了动身子,皱着眉头道:“小泽,我躺的太久了,脊背板的难受,你还是扶我起来 ,我坐一会儿吧!”   “你不头晕了吗?”   “没有太多感觉了。”   "女子。,,   许承泽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扶郭珩起来,给他的后背垫上一个枕头,这才喂他喝水。   郭珩是真的渴了,就着许承泽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这才摇摇头不要了。   许承泽把杯子放下,又问道:“你肚子该饿了吧?我让水云送吃的进来。”   郭珩不想吃饭,想跟许承泽说说话,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头,“好。”   他觉得自己还没想好。   水云让何住给皇上熬药,他自觉地的守在崇文殿外面,不进去打搅皇上跟许大人。他知道 ,有许大人在,皇上一定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听到许承泽叫他,他立即答应。   “许大人有何吩咐?”   “皇上饿了。”   “奴才马上给皇上拿吃的过来。”   给皇上准备的饭菜也是十分清淡的,郭珩刚刚醒来,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儿人参鸡汤,   就不吃了。   许承泽没有勉强他,只让水云备着吃的,无论皇上什么时候想吃,都能立即拿来。   郭珩吃了点儿东西,又有些难受,胸口闷得像是喘不过气来。   他费力的呼吸着,抬眼看到许承泽的眼圈又红了。   他知道许承泽看着他这样心里难受,攥住他的手,道:“小泽,你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 吧?我这症状是一阵一阵的,这会儿难受,过会儿就好了。”   许承泽反手把郭珩的手攥得紧紧的,“不,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郭珩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勉强。   “好。你留下。”   “皇上,您该吃药了。”   水云端了药进来,直接放到了桌子上,就退了出去,他知道许承泽会喂皇上。   许承泽没有多想,端起碗来走到床边坐下,“皇上,我来喂你。”   有许承泽亲手喂药,郭珩也不叫苦了,一声不吭的把药咽了下去。   许承泽又给郭珩喂了半杯水,这才道:“皇上,您坐了这么久,躺下休息吧!我在外屋守 着你,你有事情就喊我。”   郭珩见许承泽脸上现出疲色,动了动身子,往床里挪了挪,道:“小泽,你上来,咱们一 起睡。”   “这个……臣是外臣,不能留宿宫中的。”   他们是君臣,怎么能同床共枕呢?   郭珩紧紧攥着他的手,眼睛灼灼的盯着许承泽,“小泽,我不在乎,你怕吗?”   许承泽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心中一凛,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珩又道:“小泽,朕不怕!朕虽然是皇上,但是……”   “皇上,”许承泽突然不敢让他说下去了,急急打断了他的话,“臣遵旨。”   许承泽以为他会睡不着,可是窝在郭珩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药味,似乎眼 睛一闭,就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都亮了,床上就剩了他一个人。   他连忙起身,发现一套崭新的月白色长袍摆在旁边的凳子上。这是郭珩让人准备的吧? 可能是睡得特别香甜,他前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了。但想起郭珩,一颗心又揪了起来。他也 没喊人,自己下了床,利落的穿上外衣。衣服是上好的锦缎织成,他穿着非常合身。   许承泽才要出门,就听外面郭珩提高了声音道:“胡效忠,朕命你彻查此案,一个月之内 ,朕要有结果。”   “曰 ,,   疋。   胡效忠的声音犹豫,想来知道此案的难度。   “好了,你去吧!”   “曰 ,,   疋。   许承泽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他才走出去。   郭珩见到许承泽,眼睛一亮,却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   “小泽,你醒了?睡得好吗?”   许承泽脸上有点儿红,却还是走过去,“我睡的很好。皇上感觉如何?”   郭珩点点头,“我也觉得好多了。”   “那就好。”许承泽仔细看着郭珩的脸色,确实比昨天好得多。“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我去给大皇子上课,是不是耽误了?”   郭珩拉住他的手,“不用去上课了,我让水云去通知了孔侯爷,让他代你上课。反正朕不 上朝,孔侯爷也不用上朝。”   许承泽无奈,“总是让侯爷代课,我怕侯爷会觉得我这年轻人事儿太多了些。”   郭珩不以为然,“你放心,侯爷和清平都了解你,不会这么想的。”   说着,他提高了声音道:“水云,伺候许大人洗漱,备早膳!”   “曰 ,,   疋。   水云答应着去了,许承泽还要说什么,郭珩又道:“我病着,你不陪着我,还有心思给蕤 儿上课吗?”   许承泽突然觉得郭珩这话说的太过暖昧,“皇上.   郭珩却道:“有话吃完饭再说。”   “好吧。”   郭珩扶着许承泽的手站起来,身子却晃了晃,歪倒在了许承泽的怀里。   许承泽被吓到了,接连喊了两声“皇上”,才想起来大声喊水云,“水云,水云,快宣齐 太医!”   郭珩此时睁开了眼睛,他心里懊恼,自己该再等一等,等这阵眩晕过去,再起来的。   许承泽见郭珩醒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皇上,你醒了?觉得怎样?”   郭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儿!”   他还想说两句,只觉得胸口烦闷,一张口,却吐出一口血来。   “皇上!水云,齐太医,快来呀!”   在郭珩的记忆中,许承泽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色过,也从来没有如此大声过。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怀疑了,小泽定然是喜欢自己的。   这么一想,自己的病倒不是件坏事,让他看清了彼此的心。   他想安慰许承泽几句,胸口却疼的厉害,只这一会儿,冷汗就湿透了衣背,他一句话都说 不出来了。   许承泽看着郭珩,心疼的厉害,只能一遍一遍的抚摸着他的后背,轻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水云和齐云山一同冲了进来,帮助许承泽把郭珩扶到床上躺好。   许承泽回过神来,这才告诉齐云山,郭珩吐血了,还疼的出了一身冷汗。   齐云山对于许承泽在皇上的寝宫已经见怪不怪了,淡定的给郭珩诊脉。   水云小声道:“许大人,您先去洗漱吧?齐太医给皇上看病,还要有一会儿。”   “好,我这就去^ ”   许承泽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洗漱,脸上有些红,虽然不想离开郭珩,还是点了头。   水云不敢离开郭珩,让何住伺候着许承泽去洗漱。   许承泽只是简单的洗了手脸,漱了口就回来了,速度特别快,他回来的时候,齐云山刚刚 给郭珩取下最后一根银针。   他连忙上前问道:“齐太医,皇上怎么样?”   郭珩已经醒过来了,见他脸上还有水渍,笑着抬起手来,“小泽,来。”   许承泽也顾不得水云和齐云山在场,跪到了床边。   “皇上,你觉得怎样?”   郭珩抬手摸上他的脸,“齐太医给我下了针,这会儿好多了。”   许承泽感觉到他手里的冷汗,转身跪向齐云山,“齐太医,您一定要让皇上好起来啊!我   求求您了。” 第140章 找原因【二更】   这位许大人的身份,别人不知道,齐云山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这样的人给他下跪,他怎 么能受得起呢?   他连忙扶起许承泽,“许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一定会把皇上的毒解了。”   许承泽一下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郭珩变了脸色,沉声道:“小泽,过来。”   水云和齐云山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许承泽后知后觉的察觉自己失态了,站在原地,不愿意转身。   “你、你饿了吧?我去给你拿饭过来。”   说完,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郭珩叹了口气,由着他去了。   等许承泽再次进门,他脸上的泪痕已经洗去,只有一双稍微红肿的眼睛,暴露出他曾经哭   过。   郭珩的目光一直黏在许承泽的身上,许承泽的脸红红的,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   许承泽当然感觉到了郭珩灼热的目光,但他刚刚哭过,实在是不好意思面对郭珩。他把饭 菜放在床头桌上,扶着郭珩坐起来,自己坐到他的身边,才出声道:“我喂你吃饭。”   郭珩一声不吭,只是抬手用拇指蹭过他的眼角,那里还有些许湿意。   许承泽不得不抬眼看向郭珩,正对上他深邃灼热的目光,这目光太深,温度太热,仿佛要 烧化了他。   “皇上.”   他只说出了两个字,却被郭珩抱在了怀里,有些凉意的唇贴上了他的唇。   许承泽的腿撞在床边的木头上,闷哼一声,郭珩一用力,把他抱上了床,翻身压下了下去   这个吻压抑了太久,郭珩的侵占如狂风暴雨,里里外外、风卷残云,许承泽只有被动承受 的份儿。   过了好一会儿,郭珩才平静下来,吻也变得温柔缱绻。终于,他空落落的心变得满满的, 原来,他一直渴望着这个吻,渴望着这个人。   等郭珩终于魇足,许承泽早已被吻的气喘吁吁,眼神迷离。   郭珩抬头看着他诱人的模样,难耐的动了动身子,谁说自己有病?不要太精神好不好? 许承泽也感觉到了郭珩身体的异样,眼神立即清明起来。   他双手推上郭珩的胸膛,低垂下眼帘,低声道:“皇上,咱们不能……”   “不,我们可以。”   郭珩抬起他的下巴,沉声道,“小泽,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喜欢你,哪怕你是男人。我 要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皇上.”   许承泽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郭珩会说的如此直白,他心里先是难言的欢喜,随后却变得 沉重起来。   “你我是君臣……”   郭珩冷笑,“君臣又如何?谁还能管得了?”   “皇上,您是要做圣明君主的,不能因为臣,污了您的清誉。”   郭珩轻轻抚摸着许承泽的脸,手指压在他红润的唇上,轻声道:“小泽,撇去君臣的身份 ,你喜欢我吗?”   许承泽长长的眼睫眨了眨,轻轻点了点头。   郭珩喂叹一声,紧紧抱住了许承泽。   他声音闷闷的,“我真傻,早该看出来才是。小泽,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许承泽连耳朵都红了,窝在郭珩的怀里,一言不发。   郭珩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也不再逼问他,只是舍不得放开他,亲了又亲。   好在许承泽记得他现在还病着,拒绝了他想要再一步的要求。   “皇上,吃饭了。要不然该凉了。”   郭珩才说了句我不饿,肚子就唱反调的咕噜咕噜响了两声。   许承泽忍不住笑起来,郭珩也红了脸,恋恋不舍的又吻了吻许承泽,这才放开他。   “小泽,咱俩一起吃。”   水云准备的就是两人份的早饭,因为郭珩病着,所以早饭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或许是跟 许承泽表明了心迹,郭珩的精神很好,病痛仿佛都退却了,胃口不错,喝了一碗鸡丝枸杞粥, 吃了两个水晶小包子,还有几根咸菜。许承泽跟他差不多,只吃了一个小包子,外加一块点心   郭珩见他吃的这么少,皱起眉头。   “小泽,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吃的这么少?”   许承泽笑笑,“我饭量小,吃多了不舒服。”   “一会儿让齐太医给你看看,开点儿开胃的药。难怪你身子弱,吃的这么少,自然是不够   的。”   “皇上,你操心你自己就行了,我的身体好着呢!”   郭珩一把抱住他,压在他的身上,笑道:“你敢顶撞皇上?朕要治你的罪!”   说着,低头吻了下来。   真甜啊!郭珩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重情欲的人,跟嫔妃同房,很少会亲吻她们,可是对象 是许承泽时,却像是怎么吻都吻不够。   水云进门的时候,见郭珩在床上半坐着,而许承泽却站在窗边,郭珩的眼睛一直黏在许承 泽的身上,许承泽的脸红红的。   郭珩轻咳了一声,“水云,今儿朕谁也不见,还有,朕不喊你,不要进来。”   “曰 ,,   疋。   郭珩虽然沉着脸,但水云太了解他,还是从他故作冷静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压抑着的激动   皇上是得偿所愿了吧?水云心知肚明,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郭珩的眉眼立即柔和了下来。   “小泽,过来。”   许承泽站着不动,瞪了郭珩一眼,又转头望着窗外,他有些怕了,郭珩太粘人了!动不动 就要亲过来,他的嘴唇都肿了。   他明明是生气的,郭珩却被那一眼瞪得仿佛要飘起来。   “你不过来,我过去。”   说着,他就要下床。   许承泽哪里敢让他下床,连忙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你不要胡闹。”   郭珩趁机抓住他的手,道:“我哪里是胡闹,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事,想要问你。”   听郭珩要说正事,许承泽也严肃起来,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站在他的面前。   “什么事?”   “小泽,我总是想不明白,我是如何中毒的。”   许承泽想了想,便明白了郭珩的困惑。皇上的饮食是非常严格的,每次用餐前,总是用银 针试过,而且还有太监试吃。有人想在饭菜里下毒,很容易被发现。   如果毒不是下在饮食里,那会是哪里呢?   “你平时在哪里待的时间最长?”   “除了这里,就是南书房了。”   “会不会是这两个地方出了问题?”   郭珩看了看屋子,都是他常用的东西,“你是说凶手把毒下在屋子里?有这么厉害的毒吗 ?不用接触,没有吃到身体里就会让人中毒?”   许承泽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记得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记载的是有人把毒用在 皇上每日用的龙涎香里。”   “啊?居然还有这种书?”   “虽然是野史,但宁可信其有。皇上,你换个地方住吧?或许会好些。”   “换个地方住?这又是为何?”   “据我所知,你当上皇帝以来,就一直住在这两个地方,但之前都没有问题,现在才有, 说明下毒的人是最近才动手的。如果他真是把毒下在屋子的哪个角落里,或是什么物品上,换 个地方住,不就可以避免再次接触毒素了吗?”   郭珩摸摸下巴,“小泽此言有理,宫里这么多地方,换个地方住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还   是习惯住在这里。”   许承泽笑起来,“皇上,等你的身体好了,过几个月再搬回来就是了。这几个月……” 他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你就把这屋子重新修缮一下好了。就说……这里的陈设旧 了,你要换新的。”   “好,就听小泽的。只是,我要搬去哪里住呢?不如,帮去你的宁和宫如何?”   许承泽无奈道:“皇上,那里早就不是我的宁和宫了。只是,宁贵妃在那里薨逝过,我想 太后、皇后和满朝大臣,都不会让你住到那里去吧?”   郭珩不以为意,“切!哪个宫里没死过人?何况朕的宁贵妃还好好的站在这里。”   说着拉了把许承泽,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许承泽红了脸,也不挣扎,只是声音冷了下来,“皇上,哪个是你的宁贵妃?”   郭珩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不敢胡乱开玩笑,下巴在他耳边蹭了蹭,放软了声音,“我说 错话了,小泽不要生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许承泽耳畔,许承泽的耳朵十分敏感,顿时软了半边身子。   他无奈道:“皇上,这等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好。我记住了。”   当天晚上,两个多月不下雨的帝都下起了经年不遇的大雨。第二天,郭珩下旨,说是崇文 殿和南书房年久失修,有多处漏雨,需要重新修缮。他即日起搬出崇文殿,移入宁和宫,等崇 文殿修缮一新后再搬回去。   他的旨意一下,太后,皇后果然都来劝阻,说辞跟许承泽提到的一样,说是宁贵妃刚刚病 逝,宁和宫不干净。   郭珩懒得理她们,只说自己病了,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   至于宁和宫干不干净,他冷笑:“朕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他执意要搬,太后和皇后也拿他没有办法,郭珩顺利的搬入了宁和宫。   时隔多日,再次进入宁和宫,许承泽只觉恍如隔世,不禁感叹,物是人非! 第141章 特别甜【一更】   皇上病了,小皇子跟小公主的百岁满月酒也不怎么热闹,虽然照常举行了,但郭珩只在赏 春园略坐了坐,就回宁和宫歇着了。荣耀阁那里,他连去都没去,只让太师和孔大人代他说了 几句话,安抚群臣。   皇后虽然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她看着皇上苍白的脸色和有些暗紫的嘴唇,知道他没有   说慌。   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心里有些慌,却又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皇上,您病了,身边没有个人怎么行呢?臣妾是您的皇后,理应照顾您,臣妾也愿意照   顾您。”   有许承泽在身边,郭珩哪里需要她?   “皇后,你刚刚生过孩子,身体虚弱,不能劳累,该好好将养才是。而且芫儿太小,虽有 乳母,朕还是不放心,你还是留在芫儿身边吧!朕这里自然有人照顾,无需担心。”   严氏不甘心被皇上拒绝,又怕宫里嫔妃笑她,改口道:“皇上,贤妃妹妹进宫最久,最了 解皇上的脾性,不如让她去照顾您?”   林贤妃没想到皇后会点她,抬头要说什么,郭珩却道:“朕病了,想要清净,而且齐太医 也不敢确定朕的病会不会传染,所以你们都安心在各自的宫中就可。”   太后是知道郭珩的病的,便道:“既然齐太医这么说了,春儿,就让皇上安心静养吧!宫 里都是女人孩子,还是小心些好。”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这才作罢。   郭珩病了的这些日子,许承泽一直留在宁和宫里照顾他。洗漱、沐浴、更衣、吃饭,这些 事情都是他亲自经手的。虽然他怕累着许承泽,却又不舍得他离开。   虽然两人表明了心意,也忍不住搂搂抱抱,但发乎情,止乎礼,恪守着君臣的身份。尤其 是许承泽,每每在郭珩情动的时候克制住自己,提醒皇上他还是个病人的事实。   有许承泽在身边,即便是身体不适,郭珩也不觉得难过,反而想着这毒去的慢一点儿才好 ,好让小泽一直在这里陪着他。   也许是离开了崇文殿,也许是有许承泽的细心照顾,又或许是齐云山的药起了作用,郭珩 中毒的症状越来越轻。虽然还有时会觉得胸痛憋气,但发作的频率变少,症状也减轻了。   他是大梁国的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有内阁成员帮他处理一些事务,他病了三天, 摆在他书案上的奏折也有一尺多高了。   郭珩懒洋洋的靠在床头,许承泽把一颗洗好的草莓塞到嘴里,道:“皇上,我看你是大好 了,明儿该去上朝了。”   郭珩咽下口里的草莓,才道:“我不去,我身子还不利落。现在有内阁在,我正好看看他 们的办事效率如何。”   许承泽冲着那堆奏折怒了努嘴,“您瞧见了吧?奏折已经这么高了。您要是还不去上朝, 我怕孔大人和严太师就要杀到宁和宫里来了。”   郭珩张开嘴,等许承泽又给他塞了一颗草莓之后,才道:“不会的,我不过才病了三天, 正是他们做事的时候,不趁机表现一下,等待何时?”   “说的也是。”许承泽点头,“听说严太师经常跟孔侯爷吵起来?”   郭珩笑了,“是啊!都是些小事,有长孙岭在,他们不会怎么样的。不过,听说严政看了 两天奏折之后就发怒了,大骂上表的官员,说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敢呈上来,呵呵,他终于 知道朕的不容易了。再说,这些庸官还不是他选拔上来的?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呢!”   “嗯。慢慢来,不急,找准合适的机会,才能把这些庸官换掉。”   “嗯,我不急。”   郭珩吃了水果,又抱着许承泽睡了一觉,心满意足之下,有些无聊,终于良心发现,道: “小泽,跟我一起看奏折吧?”   许承泽也不推脱,他入朝就是为了帮郭珩做事的,既然最大不韪的事情都做了,帮忙看个 奏折这种事已经不值一提了。   郭珩见他答应,十分高兴。   他让水云把床铺收拾了下,把炕桌放在床上,抱了一堆奏折过来,两人并排歪在床头,盖 着薄毯,一起处理政务。   经过了内阁成员的筛选,递进来的折子有了些难度。   许承泽开始还跟郭珩商量,郭珩见他的评判比自己的还要果断合适,干脆直接放手,让他 不用询问自己的意见,直接把处理方案写到奏折上即可。   许承泽也不矫情,直接照做了。   他的效率很快,看完奏折,不过片刻功夫,就提笔写出意见,然后把奏折分门别类的放到   一旁。   郭珩拿起一本奏折,只见许承泽用行书写道:“按率当斩,但其情可悯,六旬老妪,庭杖 已算严惩,儿子不孝,可代为领刑。”   他好奇的看了眼奏折内容,是一家男人家暴,老婆奋起反抗时失手打死男人,县衙判了死 刑。而许承泽一句其情可悯,饶了这老妇的命。   郭珩撇了撇嘴,怎么还有这种小事递到自己的案头?   他再看内阁成员的批示,严政:杀人犯法,斩。孔庆书:情有可原,可流放。难怪,原来 是内阁的两位主要人物意见不统一。   郭珩知道,内阁名义上是五位成员,其实拿主意的就是孔庆书和严政。他们俩意见不统一 ,如果林子明不表态的话,双方就是平局。而林子明武将出身,对于这些小事基本不参与意见 ,这也是他案头的奏折数量依旧可观的原因。   不过,这五个人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内阁成员的最佳配置了,他想再等等,不急着换人。而 且他现在有许承泽了,再多奏折他也能看的完!   郭珩又拿起一本奏折,这次是单县知县弹劾知府宋修歧贪赃枉法,克扣朝廷赈灾银两和粮 食,还索取大量财物。   严政:可派监察御史调查此案。   孔庆书:派专人调查此案。   林子明:贪官,斩,无赦。   这几个人的意见都是调查,分歧在于让谁去查。   许承泽批示:由孔清平顺道调查此案。   对啊!自己前儿才让孔清平去了单县,由他调查不是正好吗?清平为人清正,定然不会偏 颇,也不会被相关人员收买。   郭珩一连看了好几本奏折,只觉得许承泽太厉害了,他简直是捡了个宝。他自己也不批阅 奏折了,许承泽批过一本,他看一本,一边看一边沉思,如果是自己,会如何处理,会不会比 许承泽处理的更好呢?后来他得出答案,不会。   因为他久居高位,一颗心变得冷硬,没有许承泽的善良变通。   他长长叹了口气,放下奏折,只是看着许承泽,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一心 一意的对他。   他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长长的睫毛,专注的眼神,还有干脆利落的落笔,只觉得越看 越爱。忍不住喂叹一声,长臂一伸,抱住了人。   许承泽太过专注,根本不知道郭珩不干活儿,只看他了。此时被抱住,才放下笔笑起来。 “皇上,你怎么了?”   郭珩的脸在许承泽肩头蹭了蹭,柔声道:“小泽,你真好!你肯进宫,真是朕的福气。” 许承泽先是一怔,随即笑起来。   “郭珩哥哥,你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你若是登基为帝,我会做你的安国宰相。你忘了, 我却没有忘。”   郭珩也想了起来,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小泽,我明天就上朝,封你为当朝丞相。” 许承泽瞪了他一眼,“皇上,我才刚刚入仕,你封我为二品大员,已经有那么多人反对了 。还好我不用上朝,他们看不到我,也就不在意我的存在。你要是封我为相,他们岂能饶了我 ?明的暗的,我都会成为他们的靶子,皇上,您还是让我过几天清净日子吧?”   郭珩也不愿意许承泽被严政他们盯上,再次抱住他,信誓旦旦道:“小泽,等我铲除了严 党,一定遵守承诺,封你为相。”   许承泽笑笑,“其实当不当宰相,不是那么要紧,能为皇上分忧,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郭珩把许承泽抱的更紧,把脸埋在他的耳边。   “小泽,你一直在帮我,可惜我太迟钝了。当时你入宫,一看到你,我就只觉得你面熟, 却完全没想到是你。即便你后来冒充于七,露出那么多马脚,我猜到了几分,还是不想承认是   你。”   郭珩不想承认他喜欢的人是他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弟弟,他害怕一旦戳穿许承泽的真面目, 他就失去了这个人。却不想,兜兜转转,不光认了人,还认清了自己的心。   郭珩一个用力,把许承泽压在了身下,吻住了他的唇。   他现在才知道,许承泽是这么甜,他想吃,怎么也吃不够。   许承泽不知道郭珩怎么好好的说着话,又变得黏糊起来。不过他是少年心性,面对自己喜 欢的人,总是不忍拒绝的,直到郭珩气喘嘘嘘又懊恼的起身。   郭珩抱着许承泽,意犹未尽的在许承泽耳边小声道:“小泽,你什么时候让我……”   他后面的话臊的许承泽脸上更红,伸手把他推倒在榻上,自己下了床。   “臣看皇上太闲,还是自己看奏折吧!”   说着,穿上鞋出门去了。   郭珩看看他的背影,心里懊恼,自己又过分了,小泽生气了吧?   却听许承泽在外面道:“水公公,晚上给皇上炖点儿冬瓜海带汤,皇上这两天有些火大。   ”   “是,许大人。”   郭珩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泽哪里会真的生他的气呢? 第142章 被降职【二更】   郭珩又休息了一天,就去上朝了,虽然他说不怕严政和孔庆书杀到宁和宫,但还是放心不 下。况且他总是不露面,难免有些人会胡思乱想。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第一天回来上朝,就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虽然几天没有上朝,但该他批阅的奏折他都给出了方案,想着殿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才是。 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病情,算是给群臣一个交代。   他才要说退朝,就见宗人府的宋国安出列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宋大人,有话请讲。”   “谢皇上。”宋国安微微低着头,朗声道:“皇上,臣听说在您病了的这些日子里,太子 少师许若虚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他一个外臣,居然出入后宫,实在是不合大梁规矩。他身居 二品官,知法犯法,臣以为应当严惩!”   宋国安刚开始提起许若虚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郭珩的脸上还露出淡淡笑意,可往后听 ,脸色就变了,等宋国安说完,他一掌拍在了面前的书案上。   “放肆!朕病了,想有个人在朕面前伺候都不行吗?”   宋国安吓得一哆嗦,却毫不退缩,“皇上,您身边有太监、宫女,后宫还有皇后、嫔妃, 为什么非要一个外臣在您身边伺候呢?”   “朕就是喜欢他!”这句话脱口而出,孔庆书敏感的抬起头来。   郭珩对上他蓦然射过来的目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道:“许大人博文强势,说话风 趣,朕觉得跟他特别投缘。朕病了,身子难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有许大人在身边说说话 儿解闷,才觉得好受些。是朕让他留在宫里陪朕的,难道朕连个人都不能留?”   宋国安缩了缩脖子,他哪里敢说皇上不能留?   左督御史纪玉堂出列道:“皇上,无论如何,许若虚都犯了大梁律法,按律该罚。” 郭珩脸色铁青,挑了挑眉毛,“该罚?你说该怎么罚?”   纪玉堂道:“按大梁律,不遵守大梁宫规者,该降品两级,罚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呵呵,一板郭珩都不舍得让许承泽承受。   他冷笑:“宫规?这宫规是谁定的?”   孔清平适时接口道:“回皇上,这宫规自然是皇上您定的。”   他语气轻松,仿佛宋国安跟纪玉堂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这宫规之所以规定外臣不得在内宫留宿,不过是怕有损宫内妃嫔的清誉。可许大人一直 在皇上身边,跟女眷们没有往来,而且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这……不算是违反宫规吧?”   纪玉堂道:“虽然有皇上的旨意,但他违反宫规也是事实。而且,孔大人说错了,宫规不 是皇上定的,而是大梁建国之后由先祖爷定的。”   周代冷笑:“纪大人的意思是,先祖爷定的,皇上就不能再定新的了?”   纪玉堂还没反应过来,郭珩就道:“周爱卿说的是,当初先祖定这规矩,自然有他的原因 ,但是朕也可以改一下这规矩,以后无论是谁,只要有朕的旨意,就可以留宿后宫。”   “皇上,不可! ”纪玉堂和宋国安齐声道,“不能坏了大梁的规矩啊!”   郭珩道:“规矩?朕是皇上,朕说的就是规矩!”   严成才见纪玉堂和宋国安不中用,出列道:“皇上,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然您 是皇上,也不能随随便便改变,自己不遵守规矩就可以改变或者取消规矩,您让天下百姓如何   看您?”   严成才倒是有长进了,知道给朕扣上大帽子了。   只是,你们想治小泽的罪,朕绝对不答应!   他淡淡道:“大梁百姓?他们只要吃饱穿暖,就会怼朕歌功颂德了,哪有闲心关心其他? 再说,朕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在乎他们的看法?”   “皇上,您不守先祖定定下的规矩,就是做错了!”   郭珩目光冷冷的看着严成才,“不守先祖的规矩?那么我要问你,先祖时大梁税率十分之 一,先皇十分之二,现在变成了十分之二五,这是不是不守先祖爷的规矩呢?”   严成才被怼的说不话,谭兴运道:“皇上,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郭珩冷笑:“两件事?在朕看来,就是一回事。要守规矩,咱们就还按照先祖爷定的十成 一的税率,不要搞双重标准。”   严成才没想到郭珩扯到税率上去了,而且看郭珩的架势,想要治许若虚的罪,就要把税率   降下来,这是他们不想见到的。只有这么高的税率,他们严氏一党才有钱赚。   他转头看他爹,他爹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安静了下来。   严政起身,语气不急不缓:“皇上,许大人违反宫规不容置疑,虽然有您的圣旨,但也不 能说他无辜。所以,臣以为许大人还是有罪的。不过,该怎么惩罚,皇上可以酌情考虑。如果 您不治许大人的罪,怕是难以服众啊!”   “皇上,请您圣裁!”   看着跪在地上的严氏一党,郭珩知道自己不治许承泽的罪是不行了。   他看了孔庆书一眼,孔庆书冲他点了点头。   郭珩无奈的坐下,缓缓道:“许若虚违反宫规,虽情有可原,但总要小惩大戒,朕决定…   ...?   郭珩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在下跪的诸官中扫视了一圈,才继续道,“太子少师许若虚,贬 为左佥都御史,闭门思过三天,三天后上朝听政。钦此。”   从太子少师到左佥都御史,皇上真的把许若虚贬为了四品官。   虽然没有打他的板子,但严政和严成才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郭珩,你想要脱离我严氏 的掌控,没那么容易!这朝堂之上,还是我严政说的算!   郭珩心里烦闷,冷冷的扫视了一圈大殿上跪着的一众人等,愤愤退了朝。   孔清平追上郭珩,“皇上,您真的把承泽降了官?其实也不用一下子降成四品,严政他们 不过是抓着这个机会,想给您跟承泽一个警告而已。”   郭珩哪里看不出来?但他不觉得二品官和四品官有何区别,许承泽不能进宫,但可以上朝 ,自己依然可以见到他。而且,他相信许承泽也是这么想的。   郭珩之所以一下子把许承泽降成四品官,一个是可以堵住严氏一党的悠悠之口,你们不适 要我降他的职吗?好,我答应!再一个也是想让许承泽借此机会上朝,郭珩冷笑,等他每天上 朝,你们怕是要后悔今天的弹劾了。   孔清平看到郭珩嘴角的冷笑,心头一颤,郭珩的性子可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和气。 “皇上,你是不是想到了怎么对于严政的法子?”   郭珩笑道:“朕只是期待小泽上朝之后的表现。”   孔清平想起许承泽的不动声色,也期待起来。   “清平,打算什么时候去单县?”   孔清平恭敬道:“臣弟原本早就该去的,只是您病着,臣弟不放心,所以耽搁了这几天。 既然您没有大碍了,臣弟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走。”   "fe好。,,   郭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清平,朕知道你从小身子就弱,姑父其实并不在乎你是 不是有出息,只求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你这次出门,可要小心。不要以身犯险,早早回来 。朕会派可靠之人保护你。”   孔清平十分感动,郭珩是皇上,对他这个表弟如此掏心掏肺也是难得。他突然理解了许承 泽,郭珩是个圣明之君,值得全心全意为他效命。   许承泽突然被贬了官,反应跟郭珩猜测的差不多,他觉得无所谓。他原本入仕也不是为了 当多大的官,只是为了帮助郭珩而已。只要能在郭珩身边,没有官职又如何?   在家闭门思过三日,也随了他的意,郭珩病了的这些日子,他日夜照顾,有累了,正好可 以回府好好休息。   伊娜和阿莲终于把许承泽盼了回来,听说他可以休息三天,欢天喜地的说:“公子,你终 于可以好好歇歇了!奴婢这就去买些你喜欢吃的,好好给你补补。你看,你进宫这几天,又瘦 了呢!”   在她们心里,许承泽的身子第一重要,什么四品官,二品官,跟她们没有关系。   许承泽摸摸脸,自己又瘦了吗?没觉得呀!就是觉得有些累。   他躺倒在床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郭珩坐在他的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猛然坐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皇、皇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郭珩笑着看着他睡得红红的脸,“我早就来了,看你睡得这么香,不舍得叫你起来。”   许承泽的脸更红,“你该叫我起来的,你难得来一趟,却只看我睡觉吗?”   说着,他掀开被子起身。   郭珩却一下子把他压倒在床上,笑道:“看你睡觉也很好啊!我倒是想每天看呢!”   许承泽瞪他一眼,“皇上莫不要说这些浑话,你是想再让我降两级吗?”   “小泽,你是不是恼我降了你的官?” 第143章 严氏父子【一更】   许承泽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见郭珩神情黯然,连忙道:“皇上,臣不在意自己是什么官, 只要能帮到你就行了。”   郭珩早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立即眉开眼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小心眼。”   许承泽翻了个白眼:“知道我不小心眼,你又跑出宫来做什么?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我关系 匪浅?小心,明儿个就有人弹劾我,说我是佞臣什么的。”   郭珩笑着捏捏许承泽的鼻子,“你这家伙,我好心来看你,你居然说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 糟的话,还真是不把朕当成皇帝了。”   许承泽挑眉看着他,“你想让我把你当皇帝吗?”   他刚刚睡起来,脸色绯红,眼角含春,被他这么一看,郭珩立即忍耐不住了。他低头吻上 许承泽嫣红的唇,只觉得吻也吻不够。   这几天郭珩总是对他搂搂抱抱,动不动就亲来亲去,许承泽已经习惯了。等到一吻终了, 他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伊娜时,一张脸还是觉得没地方搁了,顿时热的像是冒了烟。   他转过头,一口咬在郭珩的肩头。郭珩受疼,转头看到伊娜,心里明白了几分。   他故意道:“小泽,她们早晚会知道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伊娜听到。   “可是……”他再看向门口,伊娜已经不在了。   郭珩笑道:“小泽,她们都是聪明人,说不定早就知道了。”   说着又吻了上来,怀里的人又甜又软,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伊娜又进来了,手里端着脸盆毛巾等用物。   她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公子,可以洗漱了。”   说完,没有出去的意思,微微低着头站在一旁。   许承泽一口皎在郭珩的唇上,才让他放开了他。   “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了。”说着他起身下床,正二八将的道,“您是皇上,是 万圣之尊,还是少出宫的好。”   郭珩这次没有拦着许承泽,但也没有离开,就好整以睱的坐在椅子上看他洗漱。   “小泽,朕不过是来看看你,你不光赶我走,还说了这么一车让人心冷的话,真是让朕难   过。”   许承泽默然,皇上来看他,他当然感动,可是他不得不阻止皇上的这种行为。皇上偶尔来 一次不会让人多想,可他怕的是,皇上被人盯上。万一有人想对他不利,他就成了这大梁的罪   人。   “皇上,您明知道臣的心意。”   郭珩见他脸色冷下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把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小泽,委屈你了。等朕把严政一党清除干净,就会光明正大 的让你入宫,到时候……”   许承泽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瞪他道:“皇上又胡说八道了,什么叫光明正大的让我入宫? 我又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吗? ”郭珩装模作样的盯着他,“我看你比女人还美呢!把我心里勾的痒痒的 。对,你不是女人,你是把我心勾走的小妖精。”   说着,他的唇就吻上了许承泽的唇。   许承泽沉溺之前,看到伊娜不再屋子里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郭珩虽然一见到许承泽就腻腻歪歪,但也没忘了正事。   “小泽,我觉得我们对付严政一党的策略应该改一改。虽然我已经驳回了他们的不少提议 ,也明里暗里的惩处了几个官员,但那几个人都是无足轻重的小官,他们还是人多势众。就像 今天,他们一齐跟朕施压,朕哪怕心里再不愿意,还是得妥协。”   许承泽沉默点头。   他知道严政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朝中势力关系错综复杂,不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推倒的。 原本他想着,先把严政这棵大树拔了,到时候树倒猢狲散,严氏一党自然就会铲除。但是严政 现在变得更加聪明,轻易不自己出头,都是由他的党羽说话。哪怕是惹恼了皇上,也跟他无关 。他还替那人求皇上几句,赚几句人情。   许承泽想了很多,最终道:“皇上,或许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哦? ”郭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小泽是有新的办法了?”   “对。我确实有了想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郭珩笑道:“说来听听?”   宫里耳目众多,郭珩到了许若虚大人府上,不用半个时辰,这消息就传到了严府。   严成才纳闷,“爹,这个许若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皇上怎么这么喜欢他?”   何止是喜欢?坚持是偏宠了。一中状元就封了二品官,听说他给郭蕤讲课的时候,皇上就 经常去找许若虚说话。皇上病了,谁也不见,只让他这个外臣陪着,还留宿宁和宫。宁和宫是 什么地方?可是当年皇上最宠爱的宁贵妃住过的宫殿,宁贵妃走了,皇上一直不舍得人住进去 ,仍然还保持着原样。   严政也十分纳闷,这个许若虚到底是何许人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但是他知道,许 若虚虽然年轻,可不容小觑。   他突然想起一事,“考卷之事可有结果了?”   严成才喝了口水,不以为然道:“父亲放心,那人已经解决掉了。没有了人证,谁也没有 办法查下去了。”   严政点头,“嗯。没想到许若虚如此谨慎,居然没有上当。”   严成才摸着下巴道:“父亲,许若虚一个普通的学子,怎么会想到把考题交到孔庆书手上 呢?难道他跟孔家有关系?”   严政冷哼一声,“孔庆书父子跟我们斗了这么久,一直没占到什么便宜,许若虚如果是他 的人,也说的通。”   “爹,要不让我去会会那个许若虚?”   严成摇头,“不急。他不是过两天就上朝了吗?有没有本事,自然看的明白。”   “父亲说的是。只是,他要是真的跟孔家有关系,咱们还是早做准备才是。”   “你说的对。”严政捋了捋胡子,喊来严福,让他找人去盯着许若虚。   “成才,你最近的表现倒是不错。不过,听说孔清平明天就启程去单县了,你呢?打算什 么时候出发?”   “爹,非要去吗?”   严成才以为他这些天来努力表现,他爹就会忘了这一茬,没想到还是没逃过。   严政看着他像苦瓜一样的脸,淡淡道:“成才,你比孔清平年长,入朝的时间更长,怎么 能让他比下去呢?你要不去,岂不是让孔庆书父子看了笑话?再说,你只要去几天就行,我已 经传话下去,路上会有人照应你的。”   严成才听他爹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他耷拉下脑袋,不情不愿,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爹,春儿那里…”   严政脸上一沉,“春儿也是你叫的?”   严成才摸摸鼻子,“嘿嘿,我是皇后的哥哥嘛!再说,我就是在家里叫叫…”   “在家里也不行!”   “是。”严成才压低了声音,“爹,皇上这次的病…”   严政脸上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哼!没想到功亏一篑!不过,还有机会!”   “爹,他们不会查到什么吧?”   严政冷笑一声,“就凭胡效忠?他查不出什么来的。”   严成才听他爹这么说,松了口气。   他不明白,他妹是皇后,他爹是太师,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还要折腾个什么劲 儿。难道他爹还要当皇上?   他猛地打住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不会吧?   严政抬头,正对上严成才看着他闪烁的目光,“在想什么呢?明天就要出门了,还不快去 准备准备?”   “曰 ,,   疋。   许承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严政父子想要对付的人,在家休息这几天,除了在家读书, 就是到大街小巷去转一转。   阿莲十分好奇,“公子,您不是不喜欢出门吗?怎么这几天都不在家里?”   许承泽笑着把买回来的蔬菜递给她,“整天在家里多闷啊!多出去走走才对。你跟伊娜也 是,可以多出去走走,还可以买到便宜的菜。”   阿莲疑惑的接过一把小葱和两把青菜,“公子,这是您买的菜?多少钱?”   “小葱一个铜板,油菜三个铜板两把。”   阿莲没想到从来没有买过菜的公子居然没有被坑,“倒是不贵,差不过就是这个价儿。” 许承泽得意的笑道:“我是问了整条街的人,对比了菜价才买的,怎么会上当受骗?”   阿莲想象不出来许承泽顶着一张精致温润的书生脸,在菜市场上一家一家的打听价钱的样 子。   “公子,以后这种事让奴婢去做就行了,您是左佥大人啊!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阿莲是南疆人,对于许承泽现在的官职总是说不明白,许承泽也不去纠正,反正无关紧要   许承泽进屋坐下,伊娜早拿了毛巾给他擦手,又奉上茶来。   许承泽擦了手脸,喝了杯茶,才道:“就是因为我是官,所以才要多出去走走,多了解老 百姓的疾苦。如果我连菜是多少钱一斤,米是多少钱一斤,老百姓一个月要交多少税银都不知 道,如何能真正的为老百姓请命?”   阿莲喃喃道:“公子,您真是个好官!”   许承泽淡淡道:“对我来说,名声无所谓,我只想为老百姓多做点儿事,让他们安居乐业   ”   〇 第144章 要辞官【二更】   许承泽并不知道自己还没上过朝,就已经是大梁朝堂上的名人了。这还要托严政的福,要 不是他让人弹劾许承泽,并没有人知道他是当今皇上最宠信的人。   伊娜和阿莲生怕他第一天上朝会迟到,所以提前半个时辰就喊他起床,急急忙忙的洗漱一 番,穿好衣服,便拉他上了马车。   许承泽无奈道:“伊娜,阿莲,咱们起的这么早,不会迟到的。”   伊娜一身小厮打扮在前面赶车,阿莲坐在车厢里,从身边的食盒里拿出一个大瓷瓶,放到 许承泽的手里,“公子,喝粥。”   许承泽低头,大瓷瓶里装着的居然时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他低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满 口都是米香。接着手里被塞了个煮鸡蛋,还是剥了皮的。   “阿莲,你这是让我在马车上吃早饭吗?”   阿莲又拿出一个包子,“是啊!第一天上朝,不要迟到了,就委屈公子了。等过两天习惯 了,咱们就在家里吃了饭再出门。”   “你吃了吗?”   阿莲不以为意,“等您进了金銮殿,我跟伊娜再吃。公子放心,我带了好多,够我跟伊娜 吃的。”   许承泽不忍心辜负阿莲的心意,喝了粥,吃了鸡蛋和两个包子。   他摸了摸肚子,“吃的太饱了。阿莲,明天不要准备这么多了。”   阿莲摇头,“那不行。皇上说了,让我们看着您吃饭,您太瘦了!”   许承泽无奈,“我是你们的主子,还是皇上是你们的主子?”   阿莲吐吐舌头,“我们当然是……听公子您的。不过,皇上也是为了您好。”   许承泽无话可说了,他当然知道皇上是为了他好,有时候他会欣欣然,有时候又会惶恐, 他们真的会像郭珩说的那样永远在一起吗?   到了宫门口,已经有官员到了,懒懒散散侯在门口等着进宫。   许承泽下了车,没有急着去结交那些人,只是冲着众人笑了笑,作了个揖,便站在一旁安 静的候着。他能感受到许多盯在他身上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审视的,但没有一 个人上前跟他打招呼。   之前许承泽中状元时还是个普通的不引人注目的学生,而此时,他穿着簇新的官袍,面如 冠玉,眉目如画,朝臣都看呆了,他们第一次发现,这个四品官太过年轻,也太过好看了些。   家里有女儿的官员摸摸胡子,掂量着自己的女儿能不能配得上他,随后又摇摇头,实在是 这个许大人比自家的女儿还好看。   大部分官员对许承泽不熟,而且自持身份,不肯主动上前结交。而许承泽环视了一圈,也 没看到自己认识的。说起来,满朝的官员,他只认识孔庆书,严政和罗明俊,其他人只知道名 字,却对不上号。   他倒是不着急,反正日子还长,他很快就会认识了。他也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只要 认真为郭珩办事就可以了。   一辆双人马车过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人,穿着重紫官袍,正是当朝的嘉悦侯太子太傅孔庆 书。许承泽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却见又有一顶轿子过来了,这次下来的是严   政。   严政下了轿子,看到孔庆书,两人相视一笑,分别站在一旁。旁边有官员向两人行礼寒暄 ,两人也只是淡淡一笑。   不愧是一品大员,表面功夫都是一流。   这么多人,自己只是个四品小官,许承泽便歇了上前打招呼的心。他想要低调,却有人喊 他的名字。   “这位不是从太子少师被贬为四品左佥都御史的许大人吗?许大人进了督察院,居然不来 报道,不来拜会我这个上司,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许承泽没想到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抬头,面前一人穿着深色的官袍,矮胖矮胖的,一 张圆脸上一双细长的精明眼睛,语带讽刺,明显对自己很不友好。   自己的顶头上司?是左都御史纪玉堂,还是右都御史温群?   他看着这人的模样,想起郭珩曾经给过他的官员名单,心里有了数。   他深深施了一礼,道:“原来是温大人,下官失礼了。下官被皇上责罚,闭门思过三日,   哪里敢出门呢?还忘温大人见谅。今天退了朝,下官定然会去督察院拜会大人,还望大人多多 关照。”   温群见许承泽如此年轻,心里十分不爽。自己熬了半辈子,才当了个右都御史,而许承泽 才多大,现在就是四品官,以皇上对他的宠信,自己的位子怕是做不长久。   他被嫉妒冲昏了头,根本就忘了人家许承泽一开始就是二品官,以皇上对他的宠信,你的 左都御史又算什么?   温群冷哼一声,才要再说几句难听的话,就听不远处有人轻咳一声,“许大人,你过来。   ”   他抬头看过去,居然是孔侯爷。   许承泽也没想到孔庆书会喊他,连忙冲着温群抱抱拳头,说了声失礼,走到了孔庆书的面   前。   “下官见过侯爷。”   孔庆书弯腰扶了一把许承泽,轻笑道:“若虚,你跟清平亲如兄弟,在我本侯面前也无需 这么生疏。”   “是。下官记得了。”   孔庆书又道:“清平去了单县,我一个老头子在家里无聊的很,你有空可以多来陪陪我吗   ?,,   许承泽知道孔庆书是为他解围,他心存感激,不由道:“侯爷正当壮年,说什么老了?不 过,若虚会经常去侯府拜望侯爷的。”   孔庆书捋了持胡子,“这还差不多。若虚啊!你这一被贬官,蕤儿的教导又成了我的事儿 ,他整天问你何时回去……你这家伙,倒会躲清闲。”   提起郭蕤,许承泽也深感抱歉。他也没想到皇上说贬他的官就贬他的官,他连跟郭蕤见面 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过,郭蕤从小在宫中长大,这种事应该是见多了,也不会太过生气。 他陪着笑道:“有机会我一定去给蕤儿赔罪。”   孔庆书道:“也不用改天,今天退了朝就跟我进宫去见郭蕤吧!”   许承泽自然是连忙答应。   孔庆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若虚啊!虽然是春天了,但早晨起来还是凉的,你该多 穿点儿衣服,不然着了凉,怕是有人要担心啊!”   许承泽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有人是谁,顿时红了脸,低头道:“若虚记下了。”   这边孔庆叔跟许承泽续完了旧,旁边儿的一众大人都看直了眼。   谁不知道嘉悦侯孔庆书地位高,性子冷?此时居然对着一个小辈嘘寒问暖。而且话中透露 出太多信息,许若虚跟孔侯爷世子、吏部尚书孔清平情同兄弟,他敢直呼大皇子的名字,大皇 子对他十分依赖……   一众官员的心里顿时有了变化,有了新的评判,无论这个许若虚看上去多么谦虚有礼,多 么温文尔雅,他们已经知道,他可不是好招惹的。不说皇上宠信他,就嘉悦侯对他的态度,他 们就不能小看了他。   他们都有些懊恼,早知道如此,刚才他过来的食盒,该热情一些的,起码搞好表面关系。 只是此时再去,反倒让人觉得太过势力了。而最懊恼的就是温群,他没想到许若虚跟侯爷关系 匪浅,此时懊恼不已,却已悔之晚矣。不过,再一想,自己有太师做靠山,其实也不用怕他。 严政冷眼看着许若虚,到底他有何本事,让孔庆书和郭珩都另眼相看?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   孔庆书跟许承泽寒暄完,时辰也到了,众人排起长队严肃的走上了金銮殿。   郭珩坐在龙椅上往下看,目光一扫,就看到了穿着簇新官袍,微微低着头的许若虚。小泽 终于上朝了!这是他朝着自己的目标迈出的第一步,以后自己又可以每天都看到他了,郭珩的 嘴角微微弯起,心情瞬间变得特别好。   太监刚刚说了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就见兵部尚书唐高远出班说他有本要奏。   郭珩笑眯眯的说:“准奏。”   唐高远“扑通”跪下,声音突然哽咽了,“皇上,臣代犬子、储备营副统领唐浩然向皇上 告罪,犬子希望辞去储备营副统领一职,望皇上恩准。”   郭珩吃了一惊,站起来道:“唐大人何出此言?谁不知道唐浩然带兵支援北周,帮助北周 大败金岳,展现了我大梁军威,让金岳和北周不容小觑。浩然年轻,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怎   么说要辞官呢?”   唐高远抬起头来,脸上老泪纵横。   “皇上,浩然拼了性命,为大梁江山社稷保驾护行,在战场上流血流泪,都不曾动摇半分 ,九死一生,安然回朝。却不想、却不想,回到储备营被小人陷害,此时生死未卜,臣、臣心 寒啊!浩然从来不在乎功名利禄,带兵出征,立下大功,却还甘于人下,做一个副统领,只是 为了为皇上分忧,为大梁效命……有人容不下他呀!”   郭珩听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没说到重点,忍不住打断他,道:“唐爱卿,你不要啰嗦了, 究竟是为了什么,直说了吧!”   □作者闲话: 昨天半夜刷淘宝,严重缺^ ^在眼睛都睁不开了,去补觉了,希望明   天一早起来能多写些。谢谢支持的小天使们,3。 第145章 去看看【一更】   唐高远抬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道,“皇上,臣要状告储备营统领严旭。嫉贤妒能, 心思阴暗,残害忠良!小儿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请皇上严惩严旭,给小儿一个交代!” 严政听到严旭的名字,心头一跳,储备营出事了?我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他下意识的道:“唐大人,你儿生死未卜,跟严旭有何关系?”   唐高远转头怒视着严政,冷哼了一声,又看向郭珩。   “皇上,浩然生死未卜,全是严旭所赐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珩急了,这个唐高远平日里挺利落的一个人,怎么今天啰里啰唆 说不到重点? “唐统领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严重吗?又跟严旭有何关系?”   唐高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堆,却没说到正点儿上。也是关心则乱,谁让他就这一个 孩子呢?   唐浩然虽然很少在家里提起他在储备营的事儿,但他唐高远是谁?兵部尚书啊!他想要打 听点儿储备营的事,太简单了!   唐浩然出征回来,只被封了个副统领,被严旭压了一头。他知道皇上碍于严政,便忍了, 没想到严旭居然明着暗着针对浩然,给他亏吃,他忍了这么久,怎么能善罢甘休?   “皇上,自从浩然带兵回来,严旭就每天盯着浩然,挑他的错处。时不时的当着兵士的面 ,惩罚辱骂浩然,浩然都忍了,谁让浩然是副统领呢?昨天,浩然跟严旭发生口角,严旭便说 浩然不听上峰的命令,目中无人。让身边侍卫拿下,重重打了三十大板。浩然此次出征,身上 大伤小伤好几处,刚刚恢复好,又被打了个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老臣、老臣心寒啊!我家浩 然,一向勤勉,只为了国家为了皇上效命,却落到这个下场!皇上,臣愿意跟浩然一起辞官, 回家种田。”   郭珩的脸色蓦地变了,大声道:“去拿严旭上殿。”   说完,亲自走下台阶,双手扶起唐高远。   “唐爱卿,你放心,要是你说的属实,朕一定给浩然做主。”   他命人搬了椅子来,让唐高远坐下,这才回到座位上。   “严太师,您是严统领的兄长,可知道此事?”   严政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他的第一反应是,唐高远要搞事情。因为他自认为了解严旭,他 没有本事,胆子也小,说他敢为了几句口角,打唐浩然的板子,他是不信的。   因此,郭珩问他,他下意识的道:“皇上,此事恐怕是有误会。”   “误会?”唐高远猛地站起来,“什么误会值得我儿挨一顿板子?”   严政淡淡道:“既然你我都不知道情况,不如等严旭来了再说。”   唐高远冷哼一声,“等就等,我还怕你们不成!”   严旭来得很快,进了大殿就跪在地上,口呼万岁。   许承泽悄然打量着严旭,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一身戎装,面色黝黑。只看外表, 倒是很有储备营统领的范儿。   他转念又想,这个严旭在储备营这么多年,即便是个草包,也该被熏染了一层颜色。 郭珩道:“严统领,唐副统领受伤,是怎么回事儿?”   严旭凛然道:“皇上,此事完全是唐浩然咎由自取!”   “哦?你来说说。”   从严旭口中听到的事实,是唐浩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公开顶撞他,他为了整顿纪律,不得 不对唐浩然动手,以儆效尤。   他话刚说完,唐高远就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指着严旭厉声道:“你说浩然顶撞与你,他为何顶撞于你?你可有人证?” 严旭道:“当然有人证。皇上,卑职的侍卫可以为臣做证。”   唐高远冷笑:“你的侍卫自然是要听你的。既然你说事情发生在校场上,就该让所有兵士 来做证!”   严旭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迅即冷静下来,冷笑道:“唐大人,你知道那天校场中有多少人 吗?几万将士,怎么能都叫到殿上来?”   唐高远也迟疑了,他是一心要给唐浩然争口气,却没想过这个问题。   郭珩却道:“朕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让哪一位臣子蒙冤。既然严统领说人证有几万 人,那朕就往储备营走一遭吧!反正储备营离的也不远。”   严旭没想到皇上居然不怕麻烦,要到储备营,顿时有些慌了,如果皇上去了,他做的那些 事儿可不就包不住了,他求助地看向严政。   严政看严旭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既然自己搞不定,为何出了 事情不及时来告诉他,让他也能有个准备?严政生气,却知道此时不是算账的时候,只能狠狠 瞪了严旭一眼。严旭是他弟弟,而且储备营位置太关键,他不得不帮他。   “皇上,储备营离此太远,您贸然前去,万一有事……还是让臣等准备一下,您再去吧?   ”   郭珩爽朗一笑,“太师多虑了。我大梁朗朗乾坤,有能出什么事儿?这样好了,诸位爱卿   都跟着朕一起去,咱们也见识见识咱们大梁朝的军力。不知道诸位爱卿,愿不愿意陪朕去呢?   ”   听了皇上的这句话,朝臣都有些兴奋和期待。   殿上的虽然大部分是文官,但是男人嘛,骨子里总有好战的因子。听说能去军营,都十分 期待。   “臣等愿意陪皇上一起去储备营。”   郭珩笑起来,“太师您看!大家都愿意去,那咱们就去吧!”   严政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但众人都想去,他要是说不去,不 是坐实了严旭有问题,所以心虚?   他的目光扫过马彪,谭兴运,见他们脸上居然也带了隐隐期待之色,便知道非去不可了。 “臣遵旨。”   皇宫外平安街上的老百姓们有了眼福,只见从皇宫里出来一列队伍,先是皇上的御辇,然 后是大人的轿子马车,还有的步行,浩浩荡荡地往储备营去了。   郭珩有心让许承泽泽跟自己同车,却也知道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许承泽肯定不能同意。 但他又担心许承泽,万一他没有轿子和马车怎么办?储备营那么远,他可不舍得许承泽步   行。   他悄悄地吩咐水云去看看,直到水云回来汇报说许承泽上了孔侯爷的马车,他才放下心来   他没想到孔庆书那么清冷的人,也愿意亲近提携许承泽,这也是各人的缘法了。   想着一会儿去了储备营,他要如何做,郭珩的嘴角又弯了起来。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他刚刚跟许承泽商量过,要从严政的身边人下手,唐高远 就来了。   不过,唐浩然原本就是他安插在储备营的棋子。严旭和他的矛盾总有一天会暴发出来的, 早一天晚一天而已,不过这一天,比他想象的还要早一些。   严政坐着轿子,没法儿跟严旭同乘,当着太多认的面,他也没法儿询问事情究竟如何,只 能自己低头思考,到了储备营,他该如何给严旭开脱。不是严政不相信严旭,实在是他清楚严 旭的性子。看上去老实,其实刚愎自用,很容易钻牛角尖,又经不得人激。他原本就觉得皇上 把唐浩然放在储备营有些奇怪,此时倒有些了然了,皇上该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   孔庆书和许承泽同坐一辆马车,又让很多官员跌破了眼镜,也更加确信,这个许若虚不是 好惹的。   孔庆书看着神情放松的许承泽,心中暗自称赞,面对上司的刁难不卑不亢,对自己的示好 宠辱不惊,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气度,难怪皇上对他不同。   “许大人,你对此事怎么看?”   许承泽正在沉思此事,听孔庆书问他,下意识的道:“依我看来,唐高远说的必然是真, 严旭有错,唐浩然有伤。只是严旭错的多少,唐浩然伤的多重,要看过才能定论。”   孔庆书笑道:“许大人看的倒是透彻。”   许承泽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的是孔庆书。   他抬手抱拳,“侯爷,下官妄言了。”   “不,你说的很对。如果我没猜错,唐浩然就是皇上放在储备营的一颗棋子,目的就是严 旭,更是为了储备营的统领一职。”   “凡事都瞒不过侯爷。”   孔庆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步棋,莫不是许大人的手笔?”   许承泽讪讪一笑,“下官当初只是提议皇上可以出兵协助北周,至于带兵的统领,下官并   没有干涉。皇上当时没有直接指派,而是让储备营的将领主动请缨,严旭不去,唐浩然才去的   ”   〇   “话是这么说,但是唐浩然班师回朝,明明打了胜仗,立了功,却还在储备营做个副统领 ,这不是贤侄的功劳吗?”   许承泽摸摸鼻子,“下官只是提议,最终做决定的是皇上。”   孔庆书哈哈大笑起来,“若虚,本侯终于知道皇上为何喜欢你了!谦虚谨慎,不居功,不 推诿,嗯!有你在皇上身边,本侯以后的日子会轻松起来了啊!”   孔庆书这话,让许承泽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嗫嚅着道:“侯爷谬赞了。” 第146章 过招【二更】   到了储备营,事情的真相跟许承泽猜测的差不多,唐浩然在校场训练新的阵型,严旭却要 让几万兵马到野外拉练,唐浩然不同意,两人就吵了起来。军士中大部分人都跟唐浩然去过北 周,所以对他十分拥戴,唐浩然跟严旭意见相左,他们自然是偏向于唐浩然。   后来两方互不相让,严旭便拿出统领的身份来,让唐浩然必须听他的。但唐浩然却公然违 抗严旭的命令,严旭这才下令打了唐浩然。   唐浩然不在,郭珩只得问唐浩然的手下。   “唐副统领为何不同意严统领出去拉练的提议?其实,出去实地训练,也是不错的。”   唐浩然手下的一名校军道:“皇上,您有所不知。现在是春天,正是老百姓农忙的时节, 山上地里都是人。咱们营里几万人,到了山上,车子会压坏老百姓的地,马儿会吃刚长出来的 秧苗,所以,现在不是拉练的好时机。”   “哦。原来如此。那唐副统领跟严统领说过这个理由吗?”   校军气愤说道:“唐府统领当然说了,可严统领就是不听,还说唐副统领目中无人,不守 军规,要治他的罪。卑职等人都知道唐副统领的话是对的,一起给唐副统领求情,他却说唐副 统领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孤立他,想要蹿他的权。就让他的侍卫把我们拉下去,一起打了十 五大板,而唐副统领被打了三十大板,唐副统领当场就昏过去了。皇上,唐副统领在营中,一 直辛辛苦苦带着将士们训练,而严统领他,卑职等人几乎见不到面,而他每次出现,总是跟唐 副统领唱反调。其实,他才是不懂军事的那个。”   严旭在旁边,脸上挂不住了。   “皇上,他们都是一派胡言,明明是唐浩然仗着自己有军功,不把臣放在眼里!臣自知他 为大梁有功,所以一直容忍,昨天是实在忍不住了,才不得不跟他对上。皇上,唐浩然每日里 飞扬跋扈,臣才是委屈求全的那个。”   “你胡说!”几个被郭珩叫来的校官齐齐反驳,“是你每日里总拿出统领的身份来压人, 唐副统领一直在忍耐。”   郭珩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住嘴。   他没有做出判断,反而问林子明,“林将军,您老带兵多年,现在可是拉练的时候?”   林子明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严旭一眼,“皇上,现在正是农忙时节,怎么能去拉练呢? 唐副统领是对的。”   “林将军这么说,那朕心里有数了。”   郭珩这才看向严旭,沉声道:“严旭,当初朕选拔人才带兵去北周,是你不去,朕没有办 法,才让唐浩然去的。唐浩然刚刚弱冠,还是家中独子,他不畏生死,毅然带兵去了北周。朕 就不说他是如何出生入死了,就说他回来之后,每日都尽心训练,也是劳苦功高。朕不明白, 你掌管储备营这么多年,连春天不能出去拉练都不知道吗?他即便是副统领,但还是朕亲封的 镇北将军,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人痛打一顿呢?”   “臣……,,   严旭这才恍然,对啊!唐浩然还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只是唐浩然向来低调,自己时常 挑衅,他也不辩解不反抗,自己这才忘了他的身份。再加上身边几个人不住的挑拨,他一冲动 ,就让人动手了。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严政。   严政就知道会是这样,这个严旭性子冲动急躁,做事不经脑子。可严旭的位置十分重要, 他不能让储备营统领这个位置从严氏手里丢掉。   严政跪下道:“皇上,即便严旭做了错误的决定,唐浩然也不该对他公然顶撞和言辞上的 侮辱。严旭之所以动怒,也是不得已为之。一个不尊重上司,不听从上司命令的人,当然要有 所惩罚,何况,这里是军营,令行禁止,不是儿戏!”   旁边的严氏一党也纷纷跪下发言,总体意思是为严旭求情。   林子明冷哼一声,他有话要说,却因为是武将,又年纪大了,不如严政一党文官伶牙俐齿 “严旭根本就不懂兵法,让他带兵,实在是可笑!”   严政脸上一变,沉声道:“林将军此言差矣,难道老师都能交出状元徒弟来吗?谁说必须 懂兵法才能带兵?严旭在储备营多年,治军严谨,哪里出过差错?”   温群不想错过巴结严政的机会,抢着附和道:“太师所言极是,严统领在储备营多年,并   没有错处,而唐副统领到了储备营才几个月,就敢顶撞严统领,谁给他的胆子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旁边有人扑哧笑出声来。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笑他?温群抬头看时,居 然又是那个许若虚。   他怒目而视,“许若虚,你敢嘲笑本官?”   许承泽收起脸上的笑容,从容不迫的冲着温群抱了抱拳。   “温大人不要误会,下官并不是笑你。下官只是想起一个典故,纸上谈兵。”   “你! ”   严政一党都是文官,自然能马上反应过来许承泽时在讥讽严旭了。   马彪立即道:“许大人,严统领怎么会是纸上谈兵呢?他统领储备营多年,当然是有实践 经验的。”   许承泽挑了挑眉,道:“说起这个统领多年,下官更要怀疑了,既然统领了多年,怎么还 会不知道春天不能外出拉练这个常识?”   “这个……”   马彪无法回答,温群怒道:“许承泽,你个四品官,怎么跟马大人说话的?你这叫以下犯 上!”   被上司指责,许承泽面色不变,依然淡淡的,“温大人的意思是,下属就不能反对上司吗 ?严统领的决定错了,在你们看来,不过是破坏农民的几亩地,糟蹋几棵庄稼,这不算什么。 那如果是在战场上呢?上司做了错误的决定,下属也不能提出异议来吗?那可是打仗啊! 一个 错误的决定,造成的后果可能就是将士的伤亡!可能就关系到一场战事的胜负啊!”   郭珩暗自点头,孔清平不在,许承泽说这番话是最合适的。   温群瞪着许承泽却说不出话来,旁边的谭兴运又想起了应对之词。   “许大人如此说完全是危言耸听,如今又不是在战场之上,严统领即使错了,改正便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今严统领知道错了,有错就改,善莫大焉,许大人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   许承泽冷笑一声,“知道错了?严统领从头到尾都在狡辩,下官可没听到他说自己错了。 他不认为自己错了,就不会总结教训,就不会有进步。下官明白了,为何严统领带兵多年,依 然什么都不懂了。把一个队伍交给这种顽固不化,不思进取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在他还 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领兵的料,皇上要派人去北周,他自己拒绝了。要是真的打起仗来 ,谭大人,你相信严统领能够保护我们吗?”   严政没想到,严旭没有领兵出征,居然是他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当初只想到严旭要守 住守备营统领这个位置,再加上他对严旭上战场没什么信心,才让唐浩然去了,没想到如今成 了许若虚攻击严旭的软肋。   这个许若虚字字句句都是在针对严旭,却让人难以反驳,难怪皇上这么看重他,果然是伶 牙俐齿厉害的很。只是,在本太师面前,你还是嫩了些。   严政道:“皇上,当初先皇也知道严旭并不是带兵的料,但先皇认为,人品比能力更重要 ,尤其是手握兵权的人,更要忠于皇上。众所周知,严旭是臣弟,他也是皇后的叔叔,是皇子 的叔公,论忠心,没有人能比得过严旭。况且严旭统领储备营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严旭 性子耿直,一时间得罪了人也是有的,请皇上饶了他这一遭吧?”   他把先皇抬出来,还把皇后和皇子扯进来,意思就是严旭无论有多大的错处,都是先皇选 的,而且严旭是我严家的一份子,皇上你想要治他的罪,最好先想清楚了。   许承泽还要说什么,却听唐高远嚎啕起来。   “皇上,您听听,严太师这话,明显就是以身份压人!是,你们是皇亲国戚,就能随便欺 负人。下官没出息,只是一个兵部尚书,但也不能由着你们欺负!皇上,臣即便是尚书不做了 ,也请您给下官,给小儿一个交代!”   唐高远既然能坐到兵部尚书的位子,自然也是有能力的,在朝中的人脉也不错。他这一哭 ,连马彪、谭兴运等人都不说话了。   严政是聪明人,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他暗暗攥着拳头,如果严旭保不住了,储备营 统领的位子也不能让唐浩然得了去,因为唐高远不是他严政的人。   严旭见没人替自己求情,连严政都不再说话,是真的怕了。   他连连磕头,“皇上,臣知道错了。臣与下属闹矛盾,只是件小事,请皇上念在臣这么多   年的苦劳上,网开一面,要打要罚,臣都认了。”   16:38 [〇   3/3 93.5% 第147章 暗中【一更】   严政低头用余光看着皇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居然还带着几分笑容,他越来越看不透皇 上的心了。   但是严旭还是要保的,他才要开口,郭珩开口了。   “严统领确实有错,虽然错没有多重,但在军营中,任何错误都有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 念在他在营中多年,自己也知错了,还是先皇重臣,总要小惩大戒一番。”   说到这里,郭珩停顿了一下,严旭的心高高的被掉了起来。   就听郭珩叫到了他的名字,“储备营统领严旭听旨!”   “臣严旭在。”   “储备营统领严旭,没有带兵才能,不分青红皂白,严惩手下。不过念其统领多年,劳苦 功高,暂时保留他储备营统领一职。”   严旭跟严政刚要松一口气,却听郭珩又道,“但是,严旭统领储备营多年,却依然不懂带 兵之道,实在是罪不可恕!原本要将他发往南平穆远中将军处好好学习历练一番,但南平太远 ,储备营还需要他。今着其去西郊鹰扬卫好好学习,储备营暂由副统领唐浩然统领。钦此。” 去西郊鹰扬卫历练?要去多久?   严旭忍不住问出来,郭珩却道:“朕会亲自考校严统领,等严统领学会练兵之道后,再重 新返回储备营。”   严政心里已经冷了,历练学习?不过是变相的夺了严旭的权而已。没想到郭珩的心思又深 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但是皇上金口玉言,话说出口,已然没了更改的机会。而且严旭 没有被免职,他也没法儿再提议让别的人顶上。   只是,他怎么能甘心呢?   “皇上,唐浩然现在伤重,怕是不能统领军营,还需要有人协助。臣看储备营中的郑义校 尉跟随严统领多年,有勇有谋,可让他协助唐副统领。”   郭珩痛快的答应了,把严旭解决了,去了他心头一块大石,严政有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 满足,算是一种安抚吧?而且他相信,这点儿小事唐浩然能够解决。   再回宫中的时候,严政一路阴沉着脸,盘算着自己手里的棋子。看来,郭珩对他的忌惮已 经十分明显,他的动作要加快了。可恨现在成才不在,否则可以跟他再酌量酌量。   严政不承认自己老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郭珩长大了。就这一年的变化,让他有些刮目相 看了。   而在孔庆书的马车上,孔庆书再一次对许承泽表示了赞赏,“这也是你给皇上出的主意吗 ?真是绝了!你看严政的脸,简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许承泽的脸上带着几分骄傲,笑道:“侯爷,这主意可不是下官想的。皇上的主意比下官 的高明多了。”   孔庆书点点头,“皇上是个好皇帝,我大梁定然会繁荣昌盛。只是……”   他正色道,“贤侄,你今天的表现有些冒进了,恐怕严政已经恨上了你。你被他盯上,会 很麻烦。”   许承泽淡淡一笑,“下官入朝,就是为了帮皇上对付严政一党,有我这个靶子,让严政忽 略了其他人,也算是达到了下官的目的。”   孔庆书却摇头,“你怎么不想想,你要是出什么事儿,皇上怕是会心疼死。”   许承泽没想到孔庆书居然说的如此直白,一下子红了脸。微微垂下眼帘,嗔道:“侯爷说 哪里话来?皇上自小对下官怜惜,只是,只是……”   孔庆书笑道:“贤侄不用紧张,你跟皇上如何,本侯并不关心,只是你们不要太明目张胆 ,不然就是给严政机会了。”   想起上次他留宿宁和宫被严政参了一本,许承泽郑重点头。   “听说清平去了单县,一切可好?下官被皇上勒令闭门思过,清平出京,都没能去送他。   ”   说起孔清平,孔庆书脸上的笑容更加柔和。   “你放心,清平一切都好。过些日子,该有消息了。”   果然,不过三日,孔清平从单县传书回来,单县所在的河间府知府宋修歧贪赃枉法,鱼肉 百姓,造成大量灾民流失,他已经先斩后奏,将宋修歧斩立决,请皇上立即派新的府尹到河间 上任。   金銮殿上郭珩大发雷霆,不用严政上奏,就一把把孔清平的奏折甩了出去,怒道:“孔清 平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先斩后奏!谁给他的权力?罗明俊!”   “曰 ,,   疋。   “你派人,八百里加急,把他给朕带回来!”   “曰 ,,   疋。   严政看着皇上气的脸色都青了,想着这次是个好机会,该好好弹劾一本,除了孔清平,最 好能把孔庆书扳倒。   但是他的小算盘落空了。孔清平回来,带回来一大摞河间府衙的账本,里面仔仔细细记录 了知府宋修歧如何贪污受贿,如何巴结上司,如何官商勾结,如何鱼肉百姓……   严政看着上面记录着的一个个名字,都是他潜心安插在朝中的人员,不由得急了。如果因 为一个宋修歧扯出这么多人来,就太得不偿失了。   朝堂之上,他只能放弃弹劾孔清平,变成了如何保住这些人,让他的损失变得最小。最后 他还不得不让步,让新科榜眼单华去了河间当了知府。原本他想着让单华在翰林院待一年,就 让郭珩封他个大学士,可以上朝议政,成为他的栋梁,这下子没有机会了。虽说知府的官也不 小了,但是远离了帝都这个政治中心,单华的作用一下子去了大半。   让严政懊恼的是,孔清平去了单县一趟,法办了一名府尹,暴露了他很大一部分官员,而 严成才去了青州多日,居然什么问题也没有查出来。原本也没什么,但跟孔清平一比,严成才 的无能又暴露了出来。   一个月过去,严政蓦然发现,严旭被架空只是开始,之后的河间府尹,都御史温群,太常 寺薛山落马,都是毫无征兆,又让他措手不及。   他虽然据理力争,想要保住后面两人,却终是无力回天。   他摸着胡子,郭珩变得太快了!原本不温不火,现在却雷厉风行,还一击必中……这是因 为什么?孔庆书?不,恐怕是那个许若虚才对。在朝堂上跟自己针锋相对,还有孔庆书在旁边 帮他,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他想找他的错处,他却滑不溜书,让人无从下手。他让温群对付 许若虚,温群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朝堂上不行,那私下里呢?   “严福!”   “是,老爷。”   “让你盯着那个许若虚,情况如何?”   “回老爷,一直盯着呢!许若虚住在东街胡同的一处房子里,家里只有两个丫鬟伺候。” “哦?只有两个丫鬟? ”倒是好对付的很,“他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来往?”   “他除了每日上朝,偶尔会去孔侯爷府上,再就是他喜欢逛街,有空了就去菜市场之类的 地方逛一逛。”   “逛街?菜市场?倒是稀奇。”   “有什么人去他家里吗?”   “除了孔世子,没什么人去。他旁边的宅子住着个小伙子,经常去他府上找他的丫鬟。前 院后院住着的也都是普通老百姓,没见他跟他们交往过。”   “嗯,看来这个许若虚也没什么,居然让丫鬟跟个男人不清不楚!”   严福不说话了,等着严政吩咐,他知道严政肯定不是简单的问问而已。   果然,严政压低了声音,道:“严福,你去找几个人……”   难得休沐,许承泽依然到街市上闲逛。伊娜和阿莲却不敢让他自己一个人,紧紧跟在他的 身后。   许承泽无奈,“你们俩呀!这朗朗乾坤,好歹我还是个四品官,谁敢对我怎么样不成?”   阿莲提这个篮子跟在他身后,笑嘻嘻的道:“公子,你一个人逛有什么意思?带上我们, 可以聊天,可以保护你,还顺便买了菜,有什么不好的?”   许承泽瞪她一眼,“你呀!这么伶牙俐齿的,哪里像个丫鬟?连老爷我的话都不听了!”   阿莲笑得更开心了,“公子,你这么年轻,哪里是什么老爷?再说,我伶牙俐齿,还不是 跟你学的?”   许承泽板起脸来,“我就是年轻,也是一家之主,当然是老爷。”   “你就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老了才好,省的那些人都以为我年轻好欺负。”   伊娜冷冷道:“谁敢欺负你?他们怕是没有脑子吧?”   许承泽摸摸鼻子,“我有那么厉害吗?”   阿莲和伊娜齐声道:“你有。”   “嘿嘿。”   许承泽突然有点儿自豪怎么办?   不过阿莲和伊娜说的没错,在督察院,还真没人敢欺负他。除了他做事利落,让人挑不出 毛病之外,孔庆书对他的提携,还有皇上或明或暗的偏爱,都让人不敢招惹他。   何况还有温群这个榜样。温群开始就看许承泽不顺眼,再加上严政暗中指使,处处针对他 ,结果却被许承泽找了个错处,让皇上把他治了罪。   这下子,整个督察院对他都是小心翼翼,就连纪玉堂都对他敬而远之。不过,被集体孤立 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当然,许承泽并不在乎,他只要能为皇上办事就好了,其他人和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走了半天,有些饿了,许承泽抬眼看到了醉仙楼的牌匾。好几天没来了,进去看看如意哥 也好,顺便请两个女保镖吃饭。 第148章 受伤【二更】   郭珩听到许承泽受伤的消息,恨不得立马出宫看他,却被严政绊住了脚。不知道他是不是 故意的,一件小事,说了半天还说不完。   好不容易等严政走了,郭珩急匆匆的换了衣服,带着水云和侍卫赶到了东街胡同。   在屋里看到齐云山的身影,郭珩松了口气,还好,齐太医比他来的还快。   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紧张的心情,这才走进屋去。   “小泽,你怎么样?”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这么快就知道了,想要起身,齐云山却按着他的胳膊道:“不要动。” 许承泽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齐云山知道郭珩紧张许承泽,所以也不给郭珩见礼,直到把许承泽的伤口清理好,这才回 身给郭珩汇报。   “皇上无需忧心,许大人的伤没有伤及筋骨,臣已经给许大人包扎过了。只要好好养着, 过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就像齐云山想到那样,郭珩根本不在乎这些虚礼,他听了齐云山的话,揪着的心放下大半 ,随意的摆了摆手,让齐云山退下,上前去查看许承泽的伤势。   “小泽,你怎么会受伤?是谁伤的你?朕一定饶不了他们!”   “等你?小泽怕是没命了!”   郭珩回头,见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端着托盘站在门口,那人身材高大,穿着普通的青衣,一 双深邃的眸子里迸射出来的光芒,绝对是不友好的。他心中一凛,小泽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 男人了?   他冷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冷哼了一声,却再没看他,端着水杯径自走到许承泽面前道:“ 小泽,喝水。”   他居然也叫他小泽?郭珩心里又酸又涩,还带着说不出的愤怒。   他想问问阿莲这男人是谁,却发现屋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他知道是水云把人都打发了出去 ,算了,小泽一定会告诉我的。   他再看向许承泽,只见后者抬头笑着跟男人道谢,“谢谢于师兄。”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杯 子,低头喝水。   于师兄?小泽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师兄?我怎么不知道?   郭珩再看许承泽,只见他的胳膊上绑着白色的纱布,衣服袖子没有拉下来,还露着半截白 嫩嫩的胳膊,他抬手给他把袖子拉下来,把他松松垮垮的衣领紧了紧。   “小泽,不要着凉了。”   于秋远没走,站在旁边冷眼看着郭珩,郭珩也不示弱,毫不退缩的跟那双眼睛对视。   许承泽刚才没想到该怎么给两人介绍,却发现他这一迟疑,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如此诡异   他生怕郭珩认出于秋远就是那个行刺他的人,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把手里已经空了的杯 子递给他。   “皇上,这位是我二哥的师兄,于秋远,今天多亏他救了我。于师兄,这位就是当今皇上   ”   〇   郭珩见许承泽扯着自己的袖子,还把杯子交给他,觉得他在小泽的心里比那个于秋远亲近 ,面色缓和了下来。对于秋远没有跟他行礼,也网开了一面。   “小泽的师兄?谢谢你救了小泽。”   于秋远冷哼了一声,“我是小泽的师兄,救他是应该的,关你什么事儿?犯不着你来谢!   ”   “你! ”   郭珩被于秋远怼的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突然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一般。   “你……朕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许承泽心道不好,郭珩也是习武之人,眼力过人,要是认出于师兄来,又要多费些口舌。 他连忙道:“于师兄,您有没有受伤?也让齐太医给您看看吧?”   齐云山不屑道:“就那几个宵小之辈,哪里是我的对手?小泽,你不会武功,何必多管闲 事?还害的自己受伤?”   许承泽一下子红了脸,“不、不是我多管闲事……”   “那是怎么回事?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   郭珩也好奇,他知道许承泽的性子,不会主动惹事,不是多管闲事就是有人惹了他。既然   不是多管闲事,那就是有人惹了他。   ..”   许承泽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郭珩更纳闷了,小泽为何还红了脸?   阿莲端着药进门,正听到郭珩的这句话,她最快,嘴皮子也利落,心里还有怒火想要发泄 ,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   郭珩一听,立马怒了,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严成才那个大胆的奴才,居然敢调戏你 ?朕这就治他的罪!把他流徙一千里,永世不得回来!”   “皇上! ”许承泽连忙拉住他,冲着阿莲使了个眼色,阿莲知道许承泽肯定不会让她说, 可她想起严成才那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听伊娜说那个严成才是太师的儿子,皇上即便知 道了,也不一定能治他的罪,可她就是忍不住。即使皇上碍于太师的面子,不能治那个严成才 的罪,也要让皇上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见皇上果然生气了,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冲着许承泽嘿嘿一笑,便利落的出门去了。 许承泽把郭珩拉住,让他坐下,才柔声道:“皇上,您何必跟严成才生气呢?他哪一次见 了我能得了好处去?上次不也是……”   许承泽猛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住了口,转移了话题,“不过,这次多亏了许师兄 ,要不然我怕是回不来了。”   “上次又是怎么回事儿?”   郭珩是谁,自然听出了许承泽话中的漏洞。   许承泽想要糊弄过去,但看郭珩的脸色不虞,只得老老实实的把上次被严成才调戏的事儿 说了。   末了,他柔声安抚道:“皇上,我真的没事儿,也没被他占了便宜去。就是不知道他会不 会看穿我的身份。”   郭珩攥着他的手,冷哼一声,“他就是猜到了又如何?你已经出宫来了,他不会找到证据   的。”   “嗯,我不担心。”   “不过,他居然敢对你不敬,朕饶不了他!”   “不急,慢慢来。”   “说的也是。”郭珩的目光柔和下来,声音更是温和,“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什么事儿,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许承泽知道郭珩不亲自看过是不甘心的。他自己挽起袖子,给他看受伤的地   方。   “就是胳膊被划了一道,齐太医刚才不是说了吗?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虽然许承泽这么说,但郭珩哪里相信?他恨不得许承泽把衣服都脱了,让他仔仔细细看个 彻底。但是于秋远在,他可不想许承泽被外人看了去。   “于七呢?我不是让他暗中保护你吗?关键时候他去哪儿了?”   许承泽拍拍他的手,“你不要迁怒人,是我不让他跟着的。我带着伊娜和阿莲,人就够多 了,我不喜欢前呼后拥的,引人注目。”   你不前呼后拥,就这一张脸,也就够引人注目了。   郭珩知道许承泽的脾气,嘴上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一定再给他派几个暗卫,时刻的盯 着他。这次虽然是意外,可架不住有人会暗中对他不利,尤其是严成才,吃了两次亏了,一定 不会善罢甘休。   于秋远看着郭珩和许承泽的相处,越看越起疑,或许别人只是看到郭珩对许承泽的宠信, 但他是喜欢男人的,能看出郭珩和许承泽的感情早超越了君臣之间的惺惺相惜。   “小泽,你跟他……”   许承泽这时才意识到于秋远还在,他红着脸,冲着他点了点头。   于秋远没想到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许承泽还承认了。虽然他早就猜测许承泽对郭珩的 感情,可真正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他瞪着许承泽,半天才恨恨道:“糊涂!小泽,他是皇上啊!”   郭珩没想到于秋远能看破他跟许承泽的关系,他不在乎,但于秋远是许承泽的师兄,他不 想许承泽为难。   “朕是皇上如何?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认!朕既然喜欢了小泽,就会对他负责!” 许承泽脸上更红,却神色坦然。   他安抚的看了眼郭珩,才对于秋远道:“师兄,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于秋远看他眼神坚定,再看郭珩也是云淡风轻,想着许承泽冒死也要留在后宫,便知道他 心意已决,不再劝,却也不想再面对郭珩,说了句,“我去于七那边坐坐”,便走了出去。   郭珩巴不得他走,屋里总算是剩了他跟许承泽两人,他迫不及待的拉开许承泽的衣服,把 他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没有什么大伤,但青青紫紫的印子依然让他心疼不已。 严成才,朕记住了,总有一天,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   严府。   严政指着严成才的手指微微发抖,“混账!谁让你惹那个许若虚的?你知不知道,你坏了 我的大事?啊?”   “什么大事啊? ”严成才捂着胸口,委屈的说,“爹,我被打的这么惨,你都不心疼吗?   ”   “我心疼你?我恨不得打你两巴掌!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为什么被打?” 第149章 夜袭【一更】   “我……”严成才摸摸绑着纱布的脑袋,十分委屈,“我就是觉得那个许若虚长得挺好看 的,想要跟他坐坐,喝杯茶,谁知道他的丫鬟那么厉害,不由分说的就动了手。我当然不能吃 亏了,就让严福把她们抓起来,然后双方就打起来了。谁知后来又来了个武功高强的人,把我 跟一众手下都打了。爹,您可要给我做主啊!他许若虚明知道我是太师之子,是朝廷命官,居 然敢动手打人……”   “我看打的轻了! ”严政背着手,坐都坐不住,“那个许若虚是什么,你怎么就敢去招惹   他?”   “他是什么人啊!不就是跟孔清平关系好吗?我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跟他一起喝个茶…   ...?   “我看你是找打!”   严政吹胡子瞪眼,真想给严成才一巴掌。又想起许若虚那张精致的脸,叹了口气,这人真 是他们严家的克星。自从他入了朝,给他找了多少麻烦,严成才居然还敢招惹他!   “以后,你离那个许若虚远一点儿!再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又闯出什么祸来 ,别怪我心狠!”   “爹!您不是说要找人教训许若虚吗?这不正好,我帮您探了探他的虚实,他身边有武林 高手呢!”   “我用着你给我探虚实?你这是打草惊蛇! ”严政真是恨铁不成钢,“我原本打算……算 了,你这么一折腾,他肯定有防范了,想要对付他,就不容易了。”   “爹,你原本想要对付他?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官而已。”   “不过是小小的四品官?你觉得他比你如何?”   严成才讪讪的,“他是状元,自然比我厉害。”   严政摇头,“你以为他只是一个状元那么简单?试问,咱们大梁朝,哪一个状元一开始就 被封为二品的太子少师?哪一个状元可以留在后宫跟皇上同吃同住?”   “是啊! ”严成才摸着脑袋,“我也觉得这个许若虚不简单。爹,他长的这么好看,会不 会皇上也……”   “你这个混账!胡说什么?皇上怎么会跟你一样?他后宫嫔妃若干,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   “不一定啊!爹,我不是也有好房几小妾吗?见了漂亮男人照样喜欢呀!再说,那个许若 虚长得可比很多女人都好看呢!”   严政想起郭珩对许若虚的宠信,心里有了些动摇,难道真的像成才说的,郭珩对那个许若 虚..   “哎呀!”就听严成才一拍脑袋,“爹,我想起来了。难怪我总觉得那个许若虚面熟,我 见过他的。当时他跟孔清平在一起,后来被孔庆书请进了侯府。”   严政以为他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听到这个不由得失望。   “你想起这个来有什么用?现在满朝官员谁不知道许若虚是孔庆书的人?”   “不是,我就是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有什么奇怪的?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孔庆书早就说许若虚跟孔清平是好朋友,他们在一 起进酒楼,也算正常。   见严成才不说话了,严政叹了口气,“成才,这个许若虚不简单,你以后不要去招惹他, 听到了吗?”   “曰 ,,   疋。   “爹都是为了你好。自从这个许若虚入朝之后,严旭、宋修歧,温群,这一个个的官员落 马,我看少不了是他在背后捣鬼。”   “爹,不会吧?他能有这么厉害?他还那么年轻。”   “就是年轻才可怕啊!爹之前小看了他。”   “爹,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严政冷笑一声,脸上现出冷厉之色,“既然已经得罪了他,那就撕破了脸皮 又如何?去,把严福找来!”   “曰 ,,   疋。   严成才看着他爹一脸算计的模样,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觉得瘆得慌。   “爹,你想怎么做?”   严政冷冷看他一眼,“这个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严政不想严成才参与,一个是不怎么相信他,因为这个儿子在他心里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 余,再一个也是为了保护他,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郭珩不舍得离开许承泽,这时候,他无比痛恨自己皇帝这个身份,出个宫都不自由。   但是他又不得不走,他怕给许承泽惹来麻烦。   郭珩走了,许承泽早早的睡下了。虽然伤不重,但这一天还是耗费了他很多精力。   没想到的是,他睡到半夜,就被一阵嘈杂给惊醒了。   他猛然坐起来,只见窗外一片通红。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高声叫伊娜:“伊娜,出什么事了?”   伊娜慌乱的跑进来,“公子,不好了,厨房着火了!您快跟我走!”   “着火了?那赶紧去救火!伊娜,拿盆子,拿水桶!”   许承泽说着,就往外走去。   伊娜一把抓住了他,“公子,风太大了,火势又不小……您身上有伤,咱们还是先走吧!   ”   伊娜话音未落,就见一阵大风刮来,一大块火焰被风吹了过来,落在了西厢房的窗户上, “呼”的一声,火苗落在地上,窗户上的窗纸瞬间就着了起来。外面有人“哗啦”一盆水泼上 来,火被浇灭了。   这时,从外面冲进一个人,浑身黑乎乎的,头上,身上都是水,“许大人,咳咳,你快走 !火势太大了,光咱们几个人灭不了!咳咳……”   许承泽听他声音,才听出是于七。   他一把抓住于七的肩膀,“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快去报官!”   于七咳嗽了几声,道:“报官来不及了!许大人,咱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间,火光明亮,厨房的火势窜了起来,眼看就要蔓延到厢房。   “许大人,你快走吧!不然就出不去了!”   此时,突然大门开了,又有几个人进来,“于七,我们来灭火!”   进来的五六个人都很年轻,一身老百姓打扮,手里拿着木盆水桶,一齐把水往大火中泼去 。人多力量大,火势顿时熄了一半。   于七似乎是认识他们,脸上现出惊喜,“孙强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孙强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救火要紧!”   “对!”   好在水缸就在院子里,白天于七刚刚帮忙挑了满满一缸水,此时派上了用场,水桶,木盆 ,大的,小的,全都舀了水往火上泼。   终于,火势被压了下来。   伊娜和阿莲帮不上忙,只是护着许承泽,不让他被伤到。她们知道许承泽是不会老老实实 待在屋子里的,说实话,她们也待不住。   眼看着火势就要被扑灭,突然从外面又闯进一群人来。   个个都是一身黑衣,用黑巾蒙着面,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   他们进门来,二话不说,见人就砍。伊娜和阿莲下意识的把许承泽推进屋里,于七拎起水 桶迎上了挥舞过来的大刀,大刀一下子砍进了木桶中,一时拿不下来。   于七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其中一个蒙面人冷笑道:“当然知道!杀的就是你们!”   于七叫了一声:“好!弟兄们,一齐上啊!”   救火的年轻人不需要命令,已经纷纷拿起水桶木盆,冲着几个蒙面人冲了过去。   一时间屋子里全是“叮叮当当”的声音,借着残存的火光,许承泽看出原本来救火年轻人 个个都武功高强,虽然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但跟那些蒙面人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蒙面人像是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会功夫,而且功夫不俗。   他们渐渐落了下风,其中为首的道:“弟兄们,赶紧撤!”   “想走?没门!”   于七夺了一个蒙面人的刀,一脚把人踹在地上。   他用刀指着那人的胸膛,厉声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用阴狠的目光看着于七,突然一个打挺,于七的手往前一扎,那人就一命呜呼了。 剩下的蒙面人像是知道今天完不成任务了,拼尽了全力想要逃命,但是孙强几人都是大内 侍卫,哪里是他们这些小混混能比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倒下了。   于七上前,见人死了,恨恨道:“可惜,没有活口!”   孙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死了就死了,许大人没事就好。”   “孙大哥说的对。”   孙强招呼他的手下,“来,咱们继续救火。”   一大缸水用的干干净净,火也被扑灭了。空气中弥漫着烟熏火燎和血腥的味道。   于七看着地上倒着的几具尸体,道:“孙大哥,这些人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举着火把进来了。   为首的是个捕头模样的人,他一进院子就道:“有百姓举报这里着火了,现在……”   他低头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哎呀一声,声音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谁能跟本官说说?   ”   他看向孙强的目光瞬间变了,他身后的人也全都戒备了起来。   孙强冲着来人抱了抱拳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在下侍卫营 孙强,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许大人。这几个都是想要暗算许大人的歹徒,被我等当场击毙。 我正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尸体,你来了正好,这会儿就带走吧! 一会儿我到衙门去报案。” 第150章 安置【二更】   捕快拿火把仔细照了照孙强手里的令牌,立即单膝跪下,道:“卑职奉天府捕头封章 见过 孙大人,卑职谨遵孙大人命令。”   他回头对身后的捕快道:“都听到孙大人的话了吧?走,把这些尸体都带走,回去报告邱 大人。”   “曰 ,,   疋。   封章 带来的捕快不少,两人抬一人,眨眼间把几具尸体抬走了,院子里瞬间就干净了。 封章 道:“孙大人,卑职这就回去回禀我家大人,在衙门恭候孙大人。”   孙强一点头,“去吧!我随后就到。”   封章 又行了一个礼,这才带着人走了。   许承泽就站在屋子的门口,自然听到了孙强跟封章 的谈话。他们都是侍卫?难怪于七认得 他们。只是,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郭珩吩咐他们来保护他的吗?   这一晚上受的惊吓太多,原本很容易就想到的事,许承泽居然现在才想明白。   他走出屋子,抱拳向院子里的众人行礼,“多谢各位大人相救。”   孙强等人哪里敢受许承泽的礼?   他带头单膝跪地道:“卑职等奉皇上之命保护大人,幸亏不辱使命。卑职立即回宫复命, 其他人留在这里继续保护大人。”   许承泽想说不要惊动皇上,但他知道要是孙强不说,到时候郭珩知道了,不会治自己的罪 ,怕是会找孙强的麻烦。   他只得点头,“辛苦孙侍卫了。不过现在天还没亮,你等天亮了再去,可以吗?反正我没 事儿,不要打扰了皇上休息。”   郭珩原本睡眠就不好,这会儿去打扰了他,他后半夜就不用睡了。   “是,卑职遵命。”   孙强觉得许承泽说的对,反正没有人受伤,不差这会儿。   “时辰还早,请大人休息吧!”   许承泽点头,紧张过后,疲惫感铺天盖地。   “嗯,我休息了,你们也去歇着吧!”   正房没有着火,只是屋子里的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但大晚上的,许承泽不想去找住的地 方,还是在床上躺下了。   他躺在床上,原本还想琢磨琢磨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那些歹徒是谁派来的,可头一枕上 枕头,人就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哎呀,该去上朝了。”   许承泽利落的坐起来,一边喊伊娜,一边下了床。   伊娜推门进来,道:“公子,您起了?”   许承泽穿鞋的动作顿了顿,懊恼道:“哎呀!迟了迟了。你们怎么不叫我呢?”   伊娜道:“您昨天受了伤,皇上说今天您可以在家里休息,无需上朝。您忘了吗?”   “哦,对了。我都忘了。”他抬胳膊敲敲头,却“哎呦” 一声。   伊娜紧张道:“公子,您是胳膊疼?”   “嗯,有点儿疼,不过不严重,就是刚才忘了这回事儿。”   “齐太医今天应该还会来吧?他要是来,让他在药方里加几味止疼的药。要是不来,奴婢 再去药房抓。”   “其实也不怎么疼,不用那么麻烦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你们屋子可还好?”   伊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厨房是全毁了!我们那屋还好。”   “我一会儿去看看。”   伊娜伺候了许承泽洗漱更衣,许承泽出门察看昨天被大火烧过的厨房和厢房。出门一看, 真是触目惊心。   厨房的屋顶烧掉了大半,一扇木门剩下了一半,两个窗户只剩下了窗框,里面黑漆漆的, 断壁残垣,一片灰烬,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幸亏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物品,但是锅碗瓢盆都在里面。   就听阿莲懊恼道:“公子,这、这怎么做饭呀!”   许承泽见她站在东厢房门口,看着这场面满脸疼惜。   他柔声安慰道:“没事儿,一会儿我就让人来修,会修好的。”   “烧成这个样子了,还能修吗?”阿莲满是怀疑,指着对面道,“公子您看,西厢房被烧 了一半墙,南边的那扇窗户都被烧黑了。”   “这两个屋子都可以修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大叫:“这是怎么了?着火了吗?怎么会这样?小泽,小泽!你没 事儿吧?”   许承泽连忙喊了声,“于师兄,我没事儿。”   于秋远来的很快,话音刚落,人就进了院子。   他看到满院的狼藉,吓了一跳,看到地上的血迹,更是眉头都皱了起来。   “谁受伤了?小泽,你受伤了?”   他上前两步,走到许承泽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许承泽摇头,“我没有受伤,是昨晚来的歹人……”   他简单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于秋远又是懊恼又是后怕,“可恶!早知道我不去曲乐意 那里了!去了也该早点儿回来的!”   于秋远跟曲乐意也是旧识,他因为许承泽跟郭珩之事心烦,便去找曲乐意喝酒,喝的有些 醉了,被曲乐意留在了那里。却不想今早回来,房子都没有了!   许承泽笑笑,“有于七在,于师兄无需懊恼。”   于秋远点点头,“好在于七那小子在。”   正说着,于七来了,左右手各提着一个食盒。   “许大人,这是卑职给您和两位姑娘买的早饭,你们趁热吃。”   “谢谢于大哥。”   阿莲欢欢喜喜的接过于七手里的食盒,“公子,我拿进去准备一下。”   伊娜看了于七一眼,只见他已经穿戴一新,虽然黑眼圈有些明显,但精神很好。感觉他要 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伊娜连忙低下头跟着阿莲进了屋。   阿莲打开第一个食盒,一个食盒分了三层,第一层里是六个小笼包,晶莹剔透的皮,透着 浓浓的肉香。第二层里是馅饼油条,炸的焦黄松软,让人垂涎。最下面一层里是几样点心,小 巧玲珑,收费呢精致。另一个食盒里是一大罐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想来是知道他们没有碗筷, 还有几个瓷碗和几双筷子。   “没想到于大哥这么细心,谁嫁给他,谁有福气呢!”   伊娜看着食盒出神,阿莲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对了,昨天我听于先生说,于大哥有喜欢的人了。唉!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 能被于大哥喜欢。”   说完,阿莲出门去喊许承泽进门吃饭。   她出了门,发现于七和于秋远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公子,于先生和于大哥呢?”   “去找修房子的人了。”   说完,许承泽进了屋,阿莲看着破败的厨房,跟在许承泽身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多 久才能修好,这几天吃饭可要麻烦了。”   许承泽笑道:“最近今天你可以歇歇了,咱们出去吃!”   阿莲也不是纠结的性子,立即高兴起来,连连说好。   等他们吃完饭,于七也带着修房子的人来了。   于七让人先在外面等着,先进屋对许承泽道:“许大人,皇上说这里太危险,让您到侯爷 府暂住几日。”   “这……,,   许承泽是不想去孔府打扰的,但他知道要是自己继续住在这里,郭珩肯定会担心。   “也好,我让伊娜和阿莲收拾…”   于七见许承泽答应,松了口气,立即道:“太好了!卑职这就护送大人去侯爷府。”   “孔侯爷也知道此事了吗?”   “那是自然。”于七道,“孙侍卫天刚亮就进宫给皇上汇报了,听说皇上在早朝上大发雷 霆,要邱山全力以赴,一定要尽快捉拿凶手!”   许承泽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昨晚死的那几个人就是凶手,他们不过是替人办事,真正的凶 手肯定另有其人。   于七见许承泽脸上现出犹疑之色,道:“许大人,不用担心,我跟兄弟们会替您守着这个 家的。”   听于七这么说,许承泽放了心。   许承泽的东西不少,除了衣物、书籍,还有皇上赏赐的古玩、字画。   阿莲说要不要都带上,许承泽摇摇头,“我们还要回来的,不必带这么多。”   他仔细挑了两幅字画,仔细包起来,准备送给孔庆书,总不能空着手上门。   许承泽到了侯府,一下车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孔清平。   孔清平见了他,先是好好打量了一番,这才道:“还好你没受伤,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 ,定然饶不了他!”   看他如此真情流露,许承泽十分感动,笑着说:“清平,能结交你这位朋友,我真是三生 有幸。”   孔清平拍拍他的肩膀,才要说话,就听许承泽“哎呦”一声,吓了他一跳,“你怎么了?   ”   他没用多大力气啊!怎么许承泽叫的这么大声?   许承泽动了动胳膊,“没事儿……”   阿莲在旁边嘴快道:“公子的胳膊受伤了。”   “受伤了?严重吗?快让我看看!”   孔清平说着就去掀许承泽的袖子。   许承泽往后躲了躲,“清平,在外面呢!”   孔清平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门外,他拉起许承泽的手,快步往前走,“走,咱们进屋说。   ”   许承泽被他拉着走,脸上满是无奈,这家伙,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许承泽生病的时候在侯府住过,并不陌生,穿过回廊,远远的他就见前面屋檐下站着一个 人,披着黑色大氅,高大挺拔。   他不由得站住了脚,喃喃道:“皇上。” 第151章 不要迟疑【一更】   郭珩愤愤回宫,心里像是堵着一把火,却又不知道这火要发到哪里。他脸上阴沉的能滴出 水来,连水云都小心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出。   郭珩烦躁的厉害,冲着水云道:“朕想随便走走,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皇上……”   郭珩烦躁的打断他,“行了,朕心里有数。这是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儿?”   “曰 ,,   疋。   水云退下了。   郭珩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往前走去。   许承泽不肯搬走,不肯住到侯府,更不肯住进宫里来,他说什么也没用。   这个家伙,怎么这么倔呢?要是再出点儿事怎么办?他现在想想就后怕。幸亏他加派了人 手去保护许承泽,不然后果不敢想象,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许承泽。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慢了,那些人太过凶残了!又是放火,又是派杀手,他们是要小泽的命 啊!   小泽会得罪什么人呢?小泽平日里为人温和低调,只有在朝堂上,面对那些反对自己的佞 臣的时候,才露出獠牙,对他们不客气。   此事八成是严政做的!不是他,也是他的同党!可惜自己没有证据。真是可恶!严政,严 成才,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全都拿下!   郭珩漫无目的走着,抬头看时,却到了钟粹宫。   这里不是林贤妃的地方吗?好久没来了,进去看看吧!   钟粹宫大门开着,门口好几个侍卫,见到郭珩,先是有些惊慌,随即一齐跪下,大声道: “卑职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珩有些疑惑,看了那些侍卫一眼,只觉得眼生,不像是钟粹宫的人。他挥挥手,示意他 们平身,抬脚走了进去。院子里的太监宫女早跪了一地,口呼万岁。   郭珩冷眼看着,几个太监宫女像是坤宁宫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怎么在这里,在做什么 ,只见郭蕤哭着从屋子里跑出来,也不给他行礼,猛地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道:“父皇,我不跟皇后去!父皇,我要跟母妃在一起。”   郭珩皱起眉头,蹲下身子,沉声道:“你说什么,慢慢说!”   郭蕤忍住哭泣,却委屈的更厉害,一抽一抽的打着嗝。   “父皇,皇后娘娘,她说、她说我长大了,不该再跟母妃在一起,她说……”   “臣妾见过皇后。”   严氏一身宫装,打扮的艳丽无比,款款走下台阶,给郭珩见礼。   郭珩淡淡问道:“皇后不好好在坤宁宫照顾芫儿,怎么到钟粹宫来了?”   严氏没有起身,娇声道:“皇上,臣妾有罪。臣妾是一宫之主,却不知道皇后的职责。当 初林贤妃有蕤儿时,臣妾还没有进宫,所以就由她来抚养蕤儿。后来臣妾入宫,太后觉得臣妾 年轻,也没有提及此事。如今臣妾也有了孩子,前些日子查阅宫规,才知道蕤儿已经入学,不 该再住在钟粹宫了。臣妾今天到这里,不过是告诉他们母子,从明天起,蕤儿就住到玉华宫去 。臣妾可不是要分开他们母子,臣妾只是依宫规行事。”   郭珩眼神扫了一圈,林贤妃跟在皇后身后,一身淡绿宫装,低着头,身子轻颤,想来也是 难过的。   郭蕤还在轻声抽泣,小手紧紧攥着郭珩的衣襟,嘴里不停念叨着:“我不走,我要跟母妃 在一起。”   郭珩心里自然清楚宫规,宫规里确实有这么一条,入学的皇子该住到玉华宫,由专门教习 皇子的嬷嬷、师傅教导。   他自己小时候也是在那里长大的,虽然远离父母,有些孤单冷清,但他知道男孩子不能长 于妇人之手。   他抬手轻轻擦去郭蕤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蕤儿,皇后说的并没有错。我大梁皇子,从 小就要独立。你即便去了玉华宫,也可以回来见你母妃的。”   “父皇,我可以回来看母妃吗?母妃一个人很寂寞的。”   郭蕤的大眼睛红红的,里面还含着泪水,让人心软。郭珩摸摸他的头,一把抱起了他。   “当然可以。朕也会经常来看她的。”   林贤妃性子温婉安静,郭珩很喜欢,也很放心。只是,他心里已经有了许承泽,只能辜负 她了。   他走到林贤妃面前,伸手扶起了她。   “皇后说的对,蕤儿大了,是该离开你了。你放心,蕤儿是皇长子,谁也不敢委屈了他。   ”   林贤妃自然知道宫规的,她只是不放心。   “皇上,蕤儿还这么小,臣妾,臣妾只是担心……”   郭珩柔声道:“你放心,朕会仔细安排人照顾蕤儿。而且,蕤儿也会经常来看你。蕤儿, 你说是不是?”   郭蕤重重点头,小手伸向林贤妃。林贤妃抱过他,脸贴着脸轻轻蹭着。   看着母子情深,郭珩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宫规如此,他即便是皇上,也不能更改。 “好了,不要难过了,蕤儿还在宫里,你可以想见就见。”   他转头对皇后道:“皇后,此事朕会安排,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芫儿。”   “是。”严氏起身,有些不甘心,“皇上,芫儿如今也大了些,会笑,会认人了,皇上不 去看看他吗?”   郭珩淡淡笑了下,道:“朕改日再去。今日就在钟粹宫陪蕤儿了。”   严氏暗自咬牙,不甘心的走了。   没走出门去,就听郭珩语带怜惜的声音:“你如今怎么这么瘦了?”   回到坤宁宫,严氏恨恨道:“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去钟粹宫!那个林妃真是会装可怜,哼! 真是枉费了本宫的一番安排!”   迟嬷嬷低声道:“娘娘,只要那孩子搬出钟粹宫,咱们就有机会了。”   严氏迟疑道:“其实还不用急,他和芫儿还小……”   “怎么能不急呢?娘娘,按理说二皇子是皇后之子,是皇上的嫡子,一出生就该是太子, 可皇上并没有答应。您想,这朝中的大臣不会多想吗?大皇子比二皇子大好几岁,要是他有那 个心,拉帮结派,等二皇子长大了,岂不是晚了?而且奴婢听说,皇上最宠信的那个许大人, 是大皇子的老师,是跟孔侯爷一伙的,总是跟太师作对。他肯定是支持大皇子的,要是他在皇 上面前替大皇子说话,到时候……1怕是就晚了呀!”   “那个许大人,皇上很听他的话?”   “是啊!娘娘,听说前些日子,他居然住在宁和宫里,日夜伺候皇上。要不是太师,他可 能现在还在皇上身边呢?”   “他不是个男人吗?怎么会留宿在宁和宫里?”   “哎呀,娘娘,皇上要留谁,还不是他的一句话吗?还管他是男的女的?现在您知道,皇 上对那个许大人有多宠信了吧?他给大皇子当老师,皇上肯定会喜欢大皇子的。”   “那以后芫儿长大了,也让他给芫儿当老师就是。”   “主子,他跟孔侯爷是一伙儿的呀!怎么会一心对二皇子?”   迟嬷嬷见皇后依然不能下定决心,又道:“主子,自从上次之事之后,皇上再没有留宿坤 宁宫,您要是只有二皇子一个孩子,可要好好为他打算。而且,您已经做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啊!”   严氏的脸色变了又变,低声道:“迟嬷嬷,上次皇上病了,是不是就是……”   迟嬷嬷的腰弯的更低,声音更小,“肯定是。皇上对外人说是病了,其实就是中了毒。御 药房的小德子说,齐太医抓的都是解毒的药。”   “现在皇上已经有了防备,也从崇文殿搬走了,本宫还能怎么做呢?”   “娘娘,那毒可不是这么容易解的。齐云山用的药,只是暂时缓解皇上的症状,其实根本 就没去根儿。您只要再给他用那么一点点儿,皇上就……只要有太师支持,皇位肯定就是二皇 子的。到时候,您就是太后了!这后宫之中,自然是您说了算!您要是愿意,垂帘听政,这天 下都是您的!”   严氏依然犹豫,没有了郭珩,她要这天下又如何?   没有人知道,大婚之夜,她看到郭珩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想要 郭珩也喜欢她。可是郭珩对她……她不明白,郭珩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呢?   “娘娘,您不要犹豫了。太师那边又催了。太师说,皇上早晚要对严家动手的,到时候, 不说太师,连您跟二皇子也是要受牵连的。”   严氏叹了口气,“父亲的官已经做的够大了,他还要做什么呢?”   “主子,您可不要这么说,太师也是身不由己啊!他位高权重,眼红的人多,说他坏话的 人也就多,一次两次皇上不相信,次数多了,皇上万一信了呢?太师为大梁鞠躬尽瘁,如今的 身份地位,都是他该得的。”   “可是……”严氏还是狠不下心来,她低声道,“让本宫再想想。”   迟嬷嬷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知道不能把她逼急了,总要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这时候,荣海进来回话,“娘娘,皇上留宿在钟粹宫了!”   “什么?”   皇后的脸猛地沉了下来,郭珩好久没有宠信后宫嫔妃了。上次去歆韵宫,听说半夜犯了病 ,并没有留宿,这次居然留在了钟粹宫?   “你给我盯着,看皇上什么时候走!”   “是!” 第152章 算账【二更】   因为许承泽的事情,郭珩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近一年多,他积威越发深重,虽然年轻, 但是沉下脸来的时候,很有气势。即便是严政,也不敢贸然开口。   “严成才,许大人虽然是四品官,但也是朝廷重臣,你怎么能对他不敬?对朕的四品官你 都敢贸然调戏,对普通老百姓又会如何?”   严成才普通跪到地上,不敢抬头,“皇上,臣不是有意的,臣喝了酒,又认错了人,所以 才……请皇上恕罪!”   “哼!喝醉了酒?认错了人?许大人和他的侍女可不是这么说的,朕的侍卫也不是这么说   的!”   “您,您的侍卫? ”严成才有些懵,那天那个男人,哪里像是侍卫?   “不错。那天于侍卫休沐,去宫外探亲,正好看到了此事。要不然,许大人还有命在?” “臣、臣知罪!臣绝对没有伤害许大人的心。”   “没有?没有伤害他,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郭珩脸色阴沉,双眼冒火,严成才从没有见郭珩发这么大火,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严政当然要给自己的儿子求情:“皇上,成才知错了。而且,那天成才也没有把许大人怎 么样……”   “哼!没有怎么样?要是许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他还能好好的在这里吗?”   严政跪下,“皇上,成才做事鲁莽,伤了许大人,确实该罚。但老臣只有一个儿子,他知 道错了,还请您原谅。老臣愿意亲自到许大人府上给他赔罪。”   “他还年轻? ”郭珩冷笑,“他该有三十岁了吧?古人云三十而立,他呢?太师,他是您 的儿子,更是我大梁的三品大员,居然做出这种事,这是丢尽了我大梁的脸面!”   “……”严政无话可说,只在心里又把严成才骂了狗血淋头,这家伙,招惹谁不行,非要 去招惹那个许若虚!哼!自己派了那么多人去杀他,都让他逃了,他还真是命大!   “皇上,老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请皇上开恩。臣愿意亲自到许大人府上,给他赔礼道歉。   ”   “赔礼道歉就不用了。太师,既然你没有教好孩子,就带回去好好教导。严成才!” 严成才被郭珩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皇上,臣在!”   “你这次罪无可恕,看在太师的面子上,就饶了你这回。不过,朕罚你闭门思过一个月, 罚没俸银三个月,以后严禁仗势欺人。如果再被朕发现你欺男霸女,绝不轻饶!”   “是,臣谢过皇上。”   处理了严成才,郭珩又看向邱山,“顺天府尹邱山!”   “臣在。”   “昨晚东街老巷的纵火杀人案,你可有了头绪?”   朝上诸人,除了孔庆书父子,严政父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皇上说纵火杀人案 ,全都吃了一惊,他们悄悄的四处张望,都是同样的疑惑,这么大的事,自己怎么都没有听到 风声呢?   邱山早就知道皇上肯定要问此案,连忙跪下道:“皇上,臣正要向您汇报。臣已经让仵作 检查过几具尸体,有两人是受了外伤而死,而其他几人,都是口吞剧毒,自杀而亡。结合孙侍 卫的证词,这几人应该是受雇于人,前往许大人处行凶,见事情败露,才自杀而亡,就是怕被 官府抓到,牵扯出幕后之人。”   又是许大人?又是纵火,又是雇凶,到底是谁这么恨他,要制他于死地?众臣互相看看, 谁也不敢问,心里却都在猜测。   郭珩皱起眉头,“可查到他们是什么人了吗?”   “臣无能,并没有查到。死无对证啊!皇上。”   “邱大人,此事情况十分恶劣,你一定要严加追查!无论是谁,只要有怀疑,一定要严查 到底。听到了吗?”   “是!臣领旨!”   郭珩知道此案定然难查,最后能不能有结果都不好说。但他就是要大张旗鼓的查,要让所 有人都知道,任何人也不能惹许承泽。   郭珩心情不好,再无心听奏,挥了挥手,退了朝。   要不要去看看小泽呢?只是自己昨天才出了宫,频繁出宫,定然又会给小泽招来麻烦。   要不叫小泽来宫里?想想还是算了,小泽身上还有伤,还是不要让他辛苦了。   郭珩郁闷的走回宁和宫,开始批阅奏折。拿过奏折,郭珩又想起上次许承泽陪他批折子, 心又痒了起来,一个人批折子真是无聊啊!   他强迫自己把心沉下来,慢慢的便把那些烦心的事情忘了。   中午睡了午觉,郭珩醒来之后感觉没什么精神,躺在床上不想起来。他又开始纠结,要不 要去侯府一趟,就听水云匆匆忙忙进来。   “皇上,刚才坤宁宫的乐清过来禀报,说是二皇子发烧,皇后请您去坤宁宫一趟!”   “什么?芫儿发烧? ”郭珩掀开被子下了床。   “曰 ,,   疋。   “乐清何在?”   “他已经回坤宁宫了。”   “走!朕去看看。”   “曰 ,,   疋。   虽然郭珩不喜欢皇后,但郭芫是他的儿子,想着孩子那么小,他不由得揪起了心,加快了 脚步。   他一边走,一边问:“可宣了太医看过了?太医怎么说?”   水云道:“乐清什么也没说,奴才也不清楚。”   郭珩皱起眉头,才要发火,又想,算了,等到了再问吧!他不再说话,只是脚步更快了。 到了坤宁宫,郭珩一进院子,就听到皇后呼天抢地的哭声,“芫儿,芫儿,你不要吓我呀 !杨太医,怎么样?芫儿他怎么样?”   杨守仁说了什么,郭珩没听清。他一脚踹开屋子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迟嬷嬷转头看到了郭珩,惊喜道:“皇上!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严氏原本围在乳娘身边,这会儿听到皇上来了,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两滴眼泪,转身扑进 了郭珩的怀里。   “皇上,臣妾好害怕!芫儿他,他这么小就发烧……”   郭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推开她,走到了乳母身边。   他看着乳母怀里的郭芫,小胖脸红彤彤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突然却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哪里疼一样,大哭一声之后,哭声又变 得委屈起来。   郭珩摸摸他的额头,有点儿热,再摸摸他的小手,却是凉的。   “乳母,朕抱抱芫儿。”   乳母迟疑的看向皇后,严氏几步过来,抹抹眼睛,道:“皇上,芫儿还小,你怕是不会抱   ”   〇   “朕会抱。乳娘,把孩子给朕。”   “曰 ,,   疋。   乳娘第一次见郭珩,被他的威严吓到,小心翼翼的把孩子递给了郭珩。   孩子被放到郭珩手里,郭珩动作笨拙,但抱的姿势却是对的。孩子到了他的怀里,不哭了 ,哼唧了两声,吧嗒吧嗒嘴,又闭上了眼睛。   乳娘十分惊讶,皇上居然会抱孩子,还把孩子抱的这么好。   郭芫比郭莹还小,身子更软,郭珩更加紧张,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的贴在孩子的 额头上,然后又用脸蹭了蹭他的鼻子,这才把孩子还给乳娘。   “他不哭了,你好好抱着他。”   “曰 ,,   疋。   郭珩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才看向杨守仁,“杨太医,小皇子真的发烧了吗?朕试了他的 体温,并不高。”   杨守仁只觉得皇上看向他的目光无比锐利,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了他。   他身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头垂的更低。   “皇上,二皇子应该是着了凉,所以才发烧了。但二皇子年龄太小,不能用药,臣刚刚给 二皇子做了推拿,又给他喝了一大瓶水,二皇子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要是今天晚上不烧,应 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郭珩的目光依然落在他的脸上,杨守仁弓着身子也不敢起身。他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的表   现跟小公主病的时候截然不同,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郭珩才嗯了一声,“麻烦杨太医了。今天晚上你就留 在宫里,要是二皇子病情有变,可以随时宣你来看。”   “是。臣遵旨。”   “好,退下吧!”   杨守仁退下了,严氏像是松了口气,“哎呀,皇上,刚才真是吓死臣妾了。臣妾真的怕芫 儿有个好歹,才让人去请皇上来的。”   郭珩捏捏鼻根,露出疲惫之色:“芫儿病了,你该跟朕说的,他是朕的儿子。”   “是。皇上,臣妾看您脸色欠佳,是太累了吗?”   郭珩嗯了一声,“是啊!最近事情太多。”   “皇上,臣妾让人炖了人参当归鸡汤,您喝一碗再走吧?”   "女子。,,   听郭珩答应,严氏真是喜出望外,连忙让迟嬷嬷去传晚膳。   晚膳很丰盛,郭珩却没什么胃口。   严氏一个劲儿的给他夹菜,郭珩皱起眉头,“皇后,朕自己来。”   严氏讪讪的放下筷子,道:“臣妾看皇上最近瘦了好些,心疼皇上,希望皇上能多吃些。   ”   郭珩只觉得她的话肉麻的厉害,淡淡道:“朕最近吃药,没什么胃口,皇后无需担心。”   “曰 ,,   疋。   严氏答应了一身,拿起筷子吃饭。   郭珩眼尖的发现,严氏拿的并不是给自己夹菜的筷子,而是又拿了一双。   他夹菜的手顿住,作势去拿筷子旁边的汤盅,“啪嗒”一声,那双筷子掉到了地上。 第153章 殷勤【一更】   严氏心里也跟着一跳,连忙道:“荣海,过来把筷子捡起来。”   郭珩道:“不用了。”   说着,他弯下身子,把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   严氏看了郭珩一眼,只见他把筷子放下了,心里松了口气。   郭珩把碗里的汤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道:“朕吃好了,这就回去了。”   严氏没想到皇上这就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皇上,时辰不早了,您就在这里安歇吧?   ”   郭珩果断道:“不了,朕还有好多折子没看。”   说完,大步出了门。   严氏看着郭珩决然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皇上连多待一会儿都不肯。   她回到屋子里,就见荣海看着餐桌,神情有些异样。   “荣海,怎么了?”   “娘娘,”荣海扑通跪下,“主子,这桌上,少了一双筷子!”   “啊!少了筷子?不会是……”皇后的脸色也变了,“本宫看着皇上把那双筷子放在桌子 上了呀!”   “可是,现在不见了。”   “找! 一定要给本宫找出来!”   “曰 ,,   疋。   荣海额上冒出冷汗,连忙让屋子里的太监宫女找筷子。   迟嬷嬷在旁边道:“娘娘,要是那筷子被皇上拿走了,那……”   严氏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喃喃道:“要是让皇上拿走了……”   她的脸色蓦然变得严厉起来,“即便是皇上拿走了,咱们拒不承认就算了。本宫就不信, 皇上他还能严刑逼供本宫不成?”   皇后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第二天宫里十分平静,她想要让人去打听消息,又怕被郭珩发现 ,在宫里坐立难安。   又过了一天,坤宁宫突然被团团围住,水云亲自来宣旨,皇后谋逆皇上,着宗人府拿人审   讯。   皇后一路喊冤,却被侍卫强行带走了。带走的还有整个坤宁宫伺候的太监、嬷嬷和宫女。 小皇子郭芫太小,暂时交给林贤妃看顾。   皇后下毒要谋害皇上,此事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严政是坚决不相信,“皇上,春儿自入宫以来,恪守宫规,对皇上,太后一心一意,现在 又有了二皇子,她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此事绝不是春儿所为,望皇上明断!”   郭珩脸色阴沉,“太师,朕也不相信皇后会做出此事,但在坤宁宫,却是朕亲自发现了有 毒的筷子。朕已经让宗人府彻查此案了,如果皇后是被人陷害的,朕一定亲自给皇后和太师赔 罪!”   严政跪下,老泪纵横,“皇上,臣知道臣在朝中多年,惹得很多人眼红,想要扳倒臣的人 大有人在,臣对皇上一片忠心,苍天可表,可如今、如今被奸人陷害,遭皇上猜疑。臣心灰意 冷,皇上,请准许臣辞官归田,不再过问朝事。”   “太师此言差矣,朕从来没有怀疑过太师的忠心。朕此举,也是给皇后和太师一个清白。   ”   严政一党开始还给皇后求情,但见郭珩态度坚决,全都禁了声。   严政也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有用了,只得道:“臣谢皇上的信任,不过老臣心中难受,也 为了避嫌,臣想休息几日,请皇上恩准。”   “太师为大梁操劳半生,想要休息几日,当然应该。朕准了。”   严政心里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副局面。他攥着拳头,愤愤的 想,春儿这孩子,怎么什么事儿都做不好呢?只是,现在埋怨已经没有用了,还是想想该如何 解决这个危机吧?   他严政在朝几十年,大大小小的风浪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他自认为这不是最危急的时候。 回到严府,严成才就迎了上来。   “父亲,皇后……”   严政冷着一张脸,“跟我到书房里再说。”   严成才见他爹脸色难看,不敢再说什么,答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宗人府的宋国安说皇后拒不认罪的时候,郭珩丝毫不意外。   如果皇后认了罪,那她严家可就保不住了。   郭珩冷笑,“不急,慢慢来。”   宋国安刚刚松了口气,就听皇上又道:“宋爱卿,朕知道你是严太师的门生,但是你要清 楚,你是谁的臣子!”   郭珩的声音淡淡的,却吓得宋国安一身冷汗。   宋国安不是傻子,他冷眼看着最近严氏一党的大小官员中有好几个都被罢了官,心里早就 忐忑不安。此时听郭珩这么说,连连磕头。   “皇上,臣自然是忠于皇上。”   郭珩点头,语气依然不急不慢,“你知道就好。皇后一案,证据确凿,她早晚会承认的。 只是你要记住,不能用刑,她毕竟是皇后,是朕皇子的母亲。记住了吗?”   “曰 ,,   疋。   “好,你下去吧!”   宋国安出了宁和宫的宫门,才敢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让 用刑,皇后定然不会认罪,自己该怎么做呢?   他转身冲着水云深深一礼,“水公公,请您教教下官。”   郭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有几天没有见到许承泽了,心里烦躁的厉害。   想着严政现在定然没有心思再盯着自己跟小泽,他猛地站住脚,喊道:“水云!”   进来的却是何住,“皇上,您有何吩咐?”   “水云呢?”   “水公公,他、他去送宋大人,还没回来。奴才这就去喊水公公来。”   郭珩如此聪明,哪里不知道宋国安找水云是为了什么。   他撇撇嘴,“哼!宋国安倒是有点儿小聪明。算了,不用了。你来伺候朕,朕要出宫。” “皇兄,您要出宫做什么?”   只听声音,郭珩就知道是谁来了。   “你怎么来了?”   他语气淡淡的抬起头来,看到孔清平身边的人,顿时睁大了眼睛,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小泽,你来了?”   郭珩上前拉住许承泽的手,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你的伤好些了吗?怎么不好好在家里   休息?何住,赶紧上茶,对了,泡前些日子刚刚送来的碧螺春。还有,送几样精致点心过来。   ”   孔清平见郭珩殷勤备至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哪里有平日里的冷淡严肃?   他冷哼了一声,自己找椅子坐下,凉凉道:“哎呀!皇上眼里只有许大人,已经看不到臣 弟了。,,   郭珩这才转头看他,道:“你整日里来,还需要朕招呼你吗?”   孔清平故作委屈道:“臣弟也好些日子没来了。”   郭珩无奈道:“好吧!你想要吃什么,喝什么,让绿萝给你送来。”   孔清平笑着站起来,“臣弟谢过皇兄了,臣弟要去德康殿看往怡老太妃,这就告退了。” 郭珩翻了个白眼,“你要去看怡老太妃,又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孔清平撇撇嘴,“皇上,要不是臣弟,许大人如何能进得了这后宫?您不谢臣,还如此嫌 弃,臣弟真是伤心啊!”   郭珩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要不是孔清平,许承泽怕是进不了这内宫。   “清平,朕承了你这份情。明儿个上朝就下旨,让你进内阁。”   孔清平脸色大变,连连摇头,“皇上,臣资历太浅,能力不够,多谢皇上厚爱,此事万万 不可。”   许承泽在旁边道:“清平过谦了。你是侯爷世子,年纪虽轻,但能力出众,地位也够,你 要是进内阁,朝中大臣怕是没人敢反对。”   孔清平哀怨的看向许承泽,“许兄,连你也打趣我。早知如此,我不带你来了。”   许承泽笑着冲他施了一礼,“是为兄的错了,清平不要生气了。”   郭珩看着许承泽淡淡的笑容,一时看住了眼。他的小泽,真是好看,如清水芙蓉一般,看 到他,心里的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孔清平看到许承泽的笑容,心头一颤,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喜欢上皇兄了呢?   郭珩也不想让孔清平操劳,不过是逗他而已。   “行了,快走吧!记得看过太妃就回来,陪朕和小泽一起用午饭。”   孔清平道:“臣可不是那么没眼力的,要是臣在,您怕是吃不下饭了吧?”   说完,他就告退了。   郭珩看着他的背影,笑道:“这小子,越来越顽劣了。眼中哪有朕这个皇上?”   许承泽也笑着道:“清平能跟皇上您这么亲近,是皇上的福气。”   郭珩在许承泽身边坐下,点头道:“是啊!清平小时候身体羸弱,很少入宫,只要入宫, 便很粘我。但是他身体不好,我想要去骑马练武,他都做不了,所以就不愿意带着他。记得他 经常委屈的哭。”   许承泽道:“如果不是清平身子不好,我也就不会入宫做你的伴读,咱们俩也就不会有交 集了。,,   “不一定呀!以你的才华,早晚会考取功名,我依然会遇到你。”   许承泽却摇头,“不会的。如果不是与你有承诺,我不会再入仕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郭珩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全家被抄斩,他早对朝廷失望了,怎么会想着入仕呢?以他的聪明才智,做什么都会成功 的吧?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入了宫,他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想到自己差一点儿就会跟他失之交臂,郭珩猛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第154章 说说话【二更】   许承泽早就对郭珩的搂搂抱抱免疫了,但感觉他越抱越紧,才意识到他的异样。   他轻轻喊了声:“皇上?”   郭珩却把头埋在他的肩头,没有答应。   “皇上?郭珩?”   郭珩抬起头来,放开了许承泽,看着他的眼神蓦地变深。   许承泽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连忙起身跪下,“臣无意冒犯皇上……”   郭珩一把拉起许承泽,“小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后怕,差一点儿就再也见不到你 了。”   许承泽显然是知道郭珩在想些什么,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吗?   ”   郭珩对上他淡然却又温情的目光,很想再抱住他,此时何住端着托盘进来了。   郭珩只得拉着许承泽到桌前坐下,亲自拿起茶壶倒水,“我记得你喜欢喝明前茶,特意让 人送来的,你尝尝看。”   说着,把倒满了水的茶杯放到了许承泽面前。   何住看住了眼,皇上居然亲自给许大人斟茶,还自称我?难怪都说皇上独宠许大人,这、 这简直是大梁朝的独一份儿啊!   他站在一旁,悄悄的打量许承泽。只见这位许大人,容长的脸儿,皮肤白皙细腻,眉毛不 是细长的,眼睛不是含春的,嘴唇也不是樱桃小口,明显不是女人的长相,也没有谄媚之色, 穿的也只是普通的官服,但就是好看,还看的让人转不开眼去。   郭珩察觉到何住的视线,不满的咳了一声,“何住,让人都退下!没有吩咐,无需进来。   ”   “曰 ,,   疋。   何住心道可惜,看不到许大人这么标致的人物了。又觉得皇上可笑,连别人看许大人几眼 都不让。   他出门正好碰到回来的水云,他连忙行了礼,道:“水公公,许大人来了,在里面跟皇上   喝茶。”   水云听说是许承泽来了,连忙让太监宫女们都退出去,他自己守在门边候着。   许承泽喝了口茶,赞叹道:“好茶!只有在皇上这里,才能何到这么好的茶了。”   郭珩又给他添满杯子,“你要是喜欢,带两包回去。你知道,我对茶叶是不感兴趣的。” 许承泽摇头,“不了,即便有了好茶,没有好水,没有好的器具,也是枉然。”   郭珩笑道:“你要是喜欢,这些我都送了你。”   许承泽不再推辞,他是真的喜欢喝茶,“臣多谢皇上了。”   “小泽刚才还喊我的名字,这会儿就这么生疏了。”   “刚才是臣冒犯了。”   郭珩作势板起脸来,“你再说,我可要生气了。”   许承泽笑笑,又喝了口茶,视线穿过房门,看向院子里熟悉的景致,想着不到一年,宁和 宫没有变,而自己跟郭珩都变了。   他放下茶杯,道:“皇上,您最近身子可大好了?”   “嗯。”郭珩也喝了口茶,却怎么也喝不出跟以前喝的茶有什么不同,“好多了。齐太医 已经明确了我中的是何毒,所以解毒就不难了。”   “那就好。我听说是皇后下的毒?”   许承泽几天没有上朝,但朝中的消息瞒不过他。   “是清平多的嘴吧?”   “皇后被抓这么大的消息,已经传遍朝野,哪里还需要清平告诉我?”   “说的也是。”   “皇上打算怎么办?”   郭珩冷笑,“怎么办?当然是按规矩办。只要严氏认了罪,他们严家一个都跑不了!”   许承泽微微低头,看着茶杯,半晌才道:“臣一直不明白,严政是太师,女儿是皇后,他 为何还要这么做?”   “你不明白,朕倒是看得清楚。先皇还在的时候,严政可能是一心为了大梁。可是等先皇   去世,他跟皇后把持朝政,一颗心就变大了。万人之上,这不仅仅是一个位置,更是一种权力 ,原本他就是有野心的人,一旦拥有过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又怎么能甘心拱手相让呢?虽然 他迫于舆论,还政于朕,但并不甘心。所以,他处处插手,朝堂之中大多是他的人,明的暗的 跟朕作对,想要让朕只做一个傀儡。可是,朕怎么会让他得逞呢?如果他不想歪门邪道,不是 不管百姓死活,不是想要对朕不利,朕怎么会要他的命?他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郭珩开始的语气还算平静,后面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朕对他也是颇多容忍,更是再三提醒他,只可惜他执迷不悟,居然想要朕的命,也不要 怪朕心狠!”   许承泽叹了 口气,“皇上,你说人都是会变的吗?”   想当初,严政想的,不过是中状元,入朝为官,哪里会想到一步一步,再也回不了头。 “小泽,朕是不会变的。”   声音近在咫尺,许承泽抬头,却发现郭珩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郭珩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大拇指轻轻在他因为喝茶而红润的唇边流连。   最终,他喂叹一声,一把拉起许承泽,吻住了他。   许承泽几日没见郭珩,自然也是想他的,顺从的仰起头,承受着这个热切的吻。直到郭珩 气喘吁吁,许承泽腿软身软,整个人完全挂在了郭珩的身上,郭珩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他。 郭珩喘着粗气,眼眸更深,哑着嗓子道:“小泽,我好想你。”   许承泽自然知道郭珩话中的深意,却不敢接口,给他整了整衣衫,才道:“皇上,要是皇 后不认罪怎么办?”   郭珩懊恼于许承泽这么快就清醒起来,伸手抱住了他,闷闷道:“难道你都不想我的吗?   ”   其实许承泽也是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欲,此时见郭珩如此委屈,倒是真的清明起来。   “郭珩,我当然也想你,但你是皇上啊!每天这么多事,怎么还有空总想这些?”   郭珩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满,“我的事情再多,也是想着你的。”   许承泽只觉得心里涨的满满的,无论以后如何,起码现在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后   悔。   他轻轻拍拍郭珩的肩膀,柔声道:“皇上,我难得进宫一次,咱们好好说说话吧?”   提起这个,郭珩又郁闷起来,你好不容易进宫一次,咱们不是更应该做些亲密的事儿吗? 许承泽见他一脸哀怨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皇上,您要是无话可说,臣可要告辞了。   ”   说完,作势要走。   “不要不要! ”郭珩连忙拉住他的手,“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许承泽这才又安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皇上,听说严政请了假,他的党羽之中也有好几个称病在家,我的伤已经好了,明天就 上朝去吧?”   郭珩还是有些担心许承泽的身体,但他也想每天都能看到他,便点了头。   “你现在还住在侯府吗?”   “是。不过我打算搬回去了,房子已经修好了。”   “那么快吗? ”郭珩不想让他搬回去,“小泽,其实住在侯府也不错,你那房子太小,而 且也不安全。”   许承泽不以为意,抬眼看着郭珩,“左邻右舍都是大内侍卫,哪里不安全了?”   他语气里都是揶揄,郭珩也不恼,反而道:“那么多大内侍卫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凶徒都 没有抓到?哼!依我看,那些人定然是严政派来的,可恨找不到证据。说起来邱山是严政一党 ,办案定然不会尽心。可怜,直到现在,朕身边还是没有几个可用之人。”   “皇上,最近科考的士子中不乏青年才俊,你可以慢慢挑选。臣以为,像雷建安,蒋世云 ,都是人才。”   “哎呀!”郭珩面上露出惊喜,“小泽,你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想着让蒋世云进大理   寺,让雷建安接任邱山。就这么定了,等明天上朝,我就以邱山办案不力为由,免了他的职。   ”   “皇上,邱山的能力还是有的,不如让他做个闲职,省的严政一党又生出事来。”   “他们敢! ”郭珩说完,却又道,“就听你的。太常寺薛山落马之后,朕一直没安排上人   ,那就邱山去吧!同样是四品官,朕算是没有亏待他了。”   许承泽暗道,从顺天府尹到太常寺卿,品级没变,但权力却是差了好多。不过,这些就不 是他关心的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说的都是朝中之事,郭珩兴致上来,让水云把书房的奏折拿来,把一些 自己拿不定主意的、比较棘手的案子一一跟许承泽讨论。   许承泽原本就是来帮郭珩的,见郭珩终于愿意做正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人一坐下来,就忘了时间,等水云提醒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郭珩连忙把手里的折子收起来,道:“居然这么晚了,小泽,你吃了晚膳再回去吧!” 又吩咐,“水云,去德安殿问问,清平走了没有,要是没走的话,请他过来用晚膳。”   “曰 ,,   疋。   水云出去准备晚膳,迎面却见太后扶着玉兰老嬷嬷的手,气势汹汹的走了来。   他来不及进去禀报,连忙跪下,大声道:“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见他拦在路中央,只得停下脚步,冷哼一声:“皇上可在?”   “在,在。太后,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哼!哀家要见皇上,还要你这个奴才来禀报吗?”   说完,太后起脚踢了水云一个趔趄,径直走进了宁和宫的大殿。 第155章 太后【一更】   太后进了宁和宫的正殿,只见郭珩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给她行礼。   “儿子见过太后。朕听闻太后这些日子身体欠安,您不在慈宁宫好好歇息,怎么到这里来 了?您快请坐。”   说完,郭珩提高声音吩咐道,“水云,上茶来。”   太后冷哼一声,站着没动。   “皇上,哀家病了几日,今日才知道,我大梁国要变天了。”   郭珩面色未变,淡淡道:“太后何出此言?朕还在这里,只要朕当这皇帝一天,大梁就永 远是大梁。”   太后被郭珩的话堵得一窒,居然忘了怎么开口。   她听说皇后被押进宗人府,严政退朝在家,一时气急,气势汹汹的来找郭珩问责,没想到 被郭珩一句话就堵住了嘴。是啊!这是郭珩的大梁,不是他们严家的。她可以垂帘听政,严政 可以把持朝政,可说到底,这江山还是郭珩的。   她的气势蓦地弱了下来,但依然不甘心。   “皇帝,哀家听说皇后被押入了宗人府,可有此事?”   “曰 ,,   疋。   “春儿犯了什么错?你居然把她押入宗人府?你可记得,她是大梁国的皇后,是二皇子的 娘吗?”   郭珩语气依然淡淡的:“太后,皇后给朕下毒,意欲谋害于朕,如果不是念在她是皇后, 是完儿的娘,您以为她还有命在吗?”   太后显然已经知道了皇后被抓的原因,她没有露出惊讶之色,只是道:“这是不可能的! 春儿她是皇后,为什么要谋害你呢?你要是不在了,她有何好处?”   郭珩冷笑一声,“当然有好处,朕要是不在了,她跟太师扶持芫儿上位,她不就是太后了 吗?他们严家又可以把持朝政几十年了吧?”   “你! ”   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身体更是晃了两晃。   郭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朕倒忘了,太后就是这么做的呢!看 来,皇后都是跟太后您学的呀!”   “郭珩!你不要胡说!”太后脸色铁青,深深吸了口气,“你父皇身体一向多病,不然也 不会年纪轻轻就走了!当初扶持你上位,你知道哀家费了多少心力?你怎么能这么说?”   郭珩抱拳深深作了个揖:“朕知道朕能坐上这个位子,全亏了太后。但是,太后,您让朕 坐这个位子,难道不是因为朕在几个皇子里年纪最小,您跟太师更好掌握吗?那时,朕的两个 哥哥,一个十六岁,一个才十四,一个被发配到卞南,一个去给先皇守灵,不到几年,全都殁 了。”   说起来,郭珩对两位哥哥的印象不是很深,毕竟长在帝王家,亲情比较淡漠,他们之间相 差的年龄又比较大。但他依然记得小时候两位哥哥都抱过他,也跟他玩耍过。现在记起来,不 是他对他们感情有多深,更多的是物伤其类罢了。要不是他长大之后,处处小心示弱,严政又 怎么能容得下他?   郭珩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太后,您对郭珩的大恩,郭珩记在心里。只要您安安心心 住在慈宁宫,朕定会让您颐养天年,如果您要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郭珩淡淡笑了起来,“太后,朕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年任您摆布的那个孩子了   ”   〇   “那又怎样? ”太后提高了声音,“你就不怕全天下的百姓指责你是个不孝子吗?”   “谁会知道呢? ”郭珩依然云淡风轻,“之前老百姓们都道太师忠义,如今则唾骂太师挟 天子以令诸侯,老百姓听到的,都是能让他们听到的而已。太后,朕以为您早就知道了这个道 理。”   太后抬手指着郭珩,却说不出话来。   “太后,您这把年纪了,还是不要操这么多心了。”郭珩蓦地提高了声音,“水云,请太 后回宫。并传话给江大鹏,要是太后不好好在慈宁宫休息,朕可要治他的罪了。”   “是。”水云恭恭敬敬的对太后道,“太后,奴才恭送您回慈宁宫。”   太后站着没动,只是看着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打开一本奏折的郭珩,表情平静,仿佛什么   事儿也没发生过。再看他眼前的桌子上,两个茶杯,还有两碟点心,里面只剩下几块,显然是 有人来过。   她面色一变,“郭珩,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对哀家的?”   “太后,您管的太宽了。”郭珩头都不抬,只是叫了声,“水云!”   水云连忙道:“太后,请您回宫!”   太后想着,自己要是不回宫会如何?   却听水云又道:“太后,您要是不回宫,奴才有的是法子让您回宫,只是,那样就有失您 老人家的身份了。”   “你敢!”   玉兰怒喝一声,却是色厉内荏。   水云淡淡道:“玉兰嬷嬷,您觉得奴才敢不敢呢?”   玉兰看了眼郭珩,只见郭珩低头看折子,仿佛没听到水云的话一般。她又看向太后,却见 太后叹了口气,道:“玉兰,咱们回去吧!”   “曰 ,,   疋。   “恭送太后回宫。”   太后回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慢多了,脚步蹒跚,眉头皱着,神色疲惫,仿佛一下子老了好 几岁。她第一次发现,皇宫这么大,这么冷清。   此后,太后真的没有踏出慈宁宫半步。   太后走了,郭珩立即进了里屋,“小泽,太后已经走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就留在这 里吧?”   郭珩不想太后见到许承泽,再节外生枝,便让他在里屋批阅奏章 。   对于郭珩和太后的对话,许承泽听了几句,并不详细,他并不觉得郭珩做的有何过分,太 后一个女人,这把年纪了,就该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这宫里和朝堂之事,早就跟她无关了。 许承泽放下手里的折子,站了起来。   “清平已经回府去了吗?”   “是。”郭珩上前拉住他的手,“他早就回去了。所以,你今晚就在这里吧!伊娜和阿莲 在侯府,你不回去,她们定然知道你是留在宫里了,不会担心的。”   “可是……,,   郭珩摸摸他的脸,“你放心,这次没有人再敢再多嘴,没有人会弹劾你了。”   许承泽抬头笑道:“弹劾我我不怕,只要能在你身边就行了。就是我怕伊娜和阿莲会担心   ”   〇   这话说的郭珩心里美滋滋的,忍不住把人搂在怀里好好亲了亲。   晚上,许承泽被郭珩搂在怀里亲了又亲,郭珩心里痒痒的,身体更是诚实,可想着明天一 早他跟许承泽都要上朝,更怕自己会伤了许承泽,只能克制住自己,老老实实抱着人说话。   “小泽,我看严政八成是急了,所以才狗急跳墙,让皇后给我下毒。”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心急。”   郭珩轻笑一声,下巴在许承泽头上蹭了蹭,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呀,小泽。随着严旭等 一干人的落马,严政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了。他知道,如今朕已经不是原来那个皇上了。所以一 边动你,以为铲除了你,就没有人给朕出谋划策了。一边又给朕下毒,双管齐下,到时候扶持 皇后的儿子当了皇帝,这大梁岂不还是他严家的大梁?”   许承泽握着他的手,用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安抚着他。   “他要对付的,还是皇上你呀!齐太医说,你中毒的时日不短,差不多好几个月,想来, 皇后有了身孕不久,他们就动手了。”   郭珩被许承泽摸得身体像是要着火,反手攥紧了许承泽的手。   “你说的对。只是,朕不明白,他们如何就肯定皇后怀的就一定是皇子?”   许承泽也皱起眉头,是啊!孩子在肚子里呢!没生出来之前,什么事儿都会发生,他们怎 么就这么肯定会是皇子,那么早就下了毒手?   他心里浮上一个不好的想法,却又压了下去,严政父女,不敢如此胆大包天吧?   郭珩见许承泽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轻声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严政他只有严成才一个儿子吗?”   “是啊!朕不是告诉过你吗? ”郭珩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还是耐心回答,“严成   才是严政正妻所出,他第一个儿子十几岁的时候殁了,所以有了严成才之后,严政很是溺爱, 才养成了严成才现在这个性子。说起来,严政也对得起他死去的老婆,直到他老婆去世之后, 他才开始纳妾,几年间纳了几房侍妾,却只生了几个女儿。所以严成才虽然不成才,但严政依   然宠着。哦,前些日子听说他的四姨娘又生了一个女儿,看来,他命中只有严成才一个儿子了   ”   〇   许承泽打了个哈欠,却道:“不一定。严政今年不过六十,想要儿子也不是不能生了。” “小泽,你喜欢孩子吗?”   许承泽有些困了,脑子有些不转,迷糊道:“喜欢。小孩子白白胖胖的,像蕤儿那样的, 多可爱啊!”   “那……你想要成亲生子吗?”   郭珩攥着他的手有些用力,许承泽心思清明了些,才听出他声音里有些紧张。   他不由得转过身来,叹口气,“郭珩,我喜欢的是你啊!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郭珩用唇堵住了嘴。 第156章 皇后回来【二更】   郭珩料到皇后不会那么快招认,毕竟谋害皇上是诛九族的重罪,所以他也不急。朝堂上因 为没有严政在,严氏一党仿佛群龙无首,他们也尝试着给皇后求情,但是被郭珩驳斥一番之后 ,便不敢再开口。   过后两天,或许是严政给了他们什么指示,马彪、谭兴运和纪玉堂,还有七八个严氏党羽 ,分别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不上朝。   郭珩冷笑:“谁想歇着,朕都准了。多少天都行,干脆不用回来了!朕不信,大梁朝离了 他们就要垮了!”   此话一出,一众人等都怕了,老老实实的回到了朝堂。郭珩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仍然保持 着他们的官位。只是经此一事,他们都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说话了。   所以朝中之事变得顺利异常,只要郭珩提议,孔庆书附议,便可以施行。朝中的人事安排 ,完全符合了郭珩的心意,以邱山办案不力为由,将他调任太常寺卿,由雷建安接任,让蒋世 云做了胡效忠的副手。   郭珩冲着许承泽眨眨眼睛,两人心照不宣。   退了朝,郭珩心情很好。这才是他郭珩的大梁朝堂啊!虽然现在还要些官员不那么忠心于 他,但只要能按照他的指示办事,何愁大梁不强大,百姓不安居乐业?   郭珩一边走,一边思索,听说小泽的房子已经修好了,他昨天就搬了回去。我是不是该再 去看一眼?孙强他们已经暴露了,是不是该换一批侍卫去?   “奴才见过皇上。”   郭珩住了脚,“你是……钟粹宫的方集?”   “曰 ,,   疋。   “你来做什么?”   “皇上,贤妃娘娘请您去钟粹宫,二皇子病了。”   “哦?芫儿又病了?朕这就过去。”   等到了钟粹宫,林贤妃跪在那里,眼里含着泪。   “皇上,臣妾发誓,臣妾对二皇子尽心尽力,臣妾没想到他会生病。还、还这么严重……   ”   郭珩摆摆手,脚下没停,“芫儿在哪儿,朕去看看。”   “是。在里屋,乳娘抱着他。”   郭珩进了里屋,先看到了围在乳娘身边给郭芫检查的齐云山。   “齐太医,怎么是你?”   齐云山收回手,回身道:“老臣见过皇上,杨守仁今天休沐,所以臣过来看看。”   “哦。齐太医免礼,芫儿如何?”   “老臣刚才已经看过了,小皇子应该是着凉了。发烧,鼻子不透气,所以有些喘不过气来 。臣一会儿给皇子开个药方,尽量让他喝下,捂一捂汗。皇子太小,此病来的又凶险,皇上, 希望皇上有个心里准备。”   “啊?怎么会这样?”   郭珩看向郭芫,他没有哭,却是哼哼唧唧的,比哭起来还难受。眼睛半睁不睁,小脸儿红 彤彤的,微微张着嘴,小鼻子一扇一扇的,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看着就费劲。   “齐太医,他这是哪里难受?”   乳娘带着哭腔道:“二皇子这是鼻子不透气,可他太小了,不会用嘴喘气,憋得难受。他 想睡又睡不着,只能哼哼。”   郭珩的心也揪了起来,“这怎么办?”   齐云山道:“这两天是最危险的时候,芍药,这几天一定不要让小皇子憋到了,睡觉的话 ,要让他侧着身子,小孩子躺不住,所以你一定要看好了。如果有鼻涕流出来,一定要给他擦 干净。要小心,他的皮肤很脆弱,不要擦破了。”   芍药抱着孩子,无法行礼,只能连连答应。   林贤妃也道:“臣妾听到了,臣妾会好好看着芫儿。”   郭芫虽然不是林贤妃的孩子,但既然皇上交给她养育,她就要负责。   郭珩点头,“贤妃,朕是信得过你,才把芫儿交给你,你不要让朕失望。”   “曰 ,,   疋。   林贤妃行了个礼,迟疑了片刻,才道:“皇上,要不要告诉皇后?芫儿毕竟是她的孩子, 万一芫儿有个好歹,总要告诉她的。”   郭珩略一沉吟,道:“好。水云,传朕的旨,带皇后来见二皇子。”   “曰 ,,   疋。   水云去了不多时,皇后就来了。   还没见人进来,郭珩在屋里就听到了皇后的哀嚎。   “我的芫儿啊!我才几天没见你,你怎么就病了呢?”   郭珩坐着没动,就见严氏用手帕掩着半张脸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噗通跪倒在地,嚎啕起来。   “我的苦命的儿啊!为娘的对不起你啊!你、你怎么样了?”   郭珩看着皇后,只见她身上穿着普通的白色襦裙,外面是耦合色的罩衫,头发有些乱,不 施粉黛,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十分樵悴悲痛。   他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毫无感觉,只觉得她的行为太过失态,皱起眉头,冷声道:“芫 儿只是病了,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去看看芫儿吧!”   “是,我的好芫儿,娘来了。”   严氏爬起来,冲进了屋里。   郭珩跟着她进了里屋,只见严氏走到芫儿身边,叫道:“芫儿,娘来了。”   郭芫好不容易被哄睡了,因为鼻子不透气,原本就睡得不沉,此时被严氏一叫,立即就醒 了,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乳母心疼的连忙把孩子抱起来,低声的哄着。   她知道来的是皇后,是二皇子的娘,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娘娘,二皇子刚刚睡着, 您……”   “刚刚睡着怎么了?你再哄睡了不就行了?”皇后脸上着恼,好在是压低了嗓音,“你们 这些狗奴才,趁着本宫不在,就不好好待我的芫儿。不然,怎么会让芫儿病了?还病的这么厉 害?”   她转头四处看看,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林贤妃。   林贤妃见她看过来,矮下身子给她行礼,小声道:“皇后娘娘,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小皇子   ”   〇   “哼!可不就是你!”   严氏几步来到林贤妃面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你个贱人,别以为本宫不在,你就敢对我儿不利!本宫还是一宫之主,你不要痴心妄想   !,,   林贤妃被一巴掌打懵了,随即眼泪就下来了。   她低声分辨,“臣妾并没有……”   “没有?本宫看你就是没安好心!不然,他这才到你钟粹宫里几天,就病了?”   严氏抬起胳膊,一巴掌眼看着又要扇过去,胳膊被人拽住了。   郭珩阴沉着脸,冷声道:“够了!朕让你来看孩子,不是来施威的!你要是不关心孩子, 立即回宗人府去!”   “不不不,臣妾不回去,臣妾要照顾芫儿。”   严氏说完,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把郭芫从乳娘怀里夺了过来。   郭芫原本已经不哭了,闭着眼睛又想睡了,此时受到惊吓,又哼唧起来。   乳母站在一旁,见郭芫在皇后怀里的难受样子,心疼不已,想说她两句却又不敢说。   郭珩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却没有抓住。   他看着郭芫哼哼唧唧,连哭都哭不出来,心里也跟着不舒服。再看皇后根本就不会抱孩子 ,姿势僵硬,动作粗鲁,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乳母,还是你来照顾孩子。皇后,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皇后没有松开手,抬头怒视着郭珩,“臣妾才是芫儿的母亲!”   “你根本就……”郭珩一开口,见郭芫的小身子吓得抖了抖,连忙压低了嗓音,“你根本 就不会带孩子,你要是不把孩子放下,朕立即送你回宗人府大牢!”   郭珩有些后悔,早知道皇后如此莽撞,就不会让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反而吓得芫儿一惊 一乍的睡不好。   严氏见郭珩上了火,这才把怀里的孩子给了乳母,自己在旁边看着。   郭珩见她安静下来,这才道:“芫儿太小,你们都仔细照顾着,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朕 不会饶过你们!”   说完,他便离开了。   走在路上,郭珩的眼前总是闪过郭芫难受的样子,他哀叹一声,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折 磨,但愿他能挨过这次病痛。   郭珩又想起严氏的表现,眉头又皱了起来。好像没觉得她有多心疼孩子,难道是因为她太 过年轻,所以才不会带孩子?   他走了两步,迎面遇到了刘淑妃。   刘淑妃带了两个侍女,向郭珩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   “免了。”郭珩扶起她,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臣妾听说二皇子病了,特意去看看。”刘淑妃柔声道,“小孩子病了,怪让人心疼的。 臣妾想着贤妃姐姐好几年没有带这么小的孩子了,所以去看看有没有臣妾能帮着做的。” 郭珩笑起来,“婉贞有了莹儿之后,性子温柔多了。”   刘淑妃脸上一红,却笑起来,“臣妾这会儿是有女万事足,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 知道日子可以过的很开心。”   郭珩点头,“莹儿可好,好几天没去看她了。”   提起女儿,刘淑妃的脸上现出温柔和自豪的神色,“室儿好着呢!能吃能睡,胖了好几斤 ,小脸儿都圆起来了呢!她现在会翻身了,还会咯咯咯的笑呢!臣妾看她的性子,好像还是随 臣妾呢!”   想着小家伙的样子,郭珩的心情好了些,也跟着笑起来。   “跟你像也不错啊!活泼开朗。”   淑妃像是烦恼,又像是开心,“臣妾怕她太活泼了,她毕竟是女孩子。到时候要嫁人的。   ”   郭珩一挑眉毛,“女孩子又如何?朕的小公主,谁还敢嫌弃不成?”   刘淑妃抿嘴笑起来,“莹儿有皇上撑腰,臣妾就放心了。”   她见郭珩神情一直郁郁的,问道:“二皇子的病严重吗?”   郭珩叹了口气,“是。朕已经让皇后回来照顾她了,你要去看芫儿,不要久留。好好劝慰 一下贤妃,告诉她,朕并没有怪她!”   “曰 ,,   疋。 第157章 失态【一更】   郭珩恢复了许承泽太子少师的职位,但他要求他每天按时上朝,tui “chao之后再入宫给 郭蕤讲课。   出乎意料的是,严政也回到朝堂,或许是因为皇后之事,他精神不怎么好,在朝堂上也不 怎么说话,仿佛灰心了一般。对于许承泽官复原职,也没有多说什么。   严氏一党全都以严政马首是瞻,见严政没了精神,他们也都哑了声。   这天在朝堂之上,许承泽就感觉到了郭珩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心事。他抬头看了他好几 眼,郭珩都像是没见到一般,并没有跟他对视。   许承泽觉得奇怪,这还是郭恒第一次无视他。   下了朝,许承泽跟着他进了内殿,追上了他。   “皇上,您有心事。”   许承泽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郭珩看着他,眼眸深邃,迟疑了片刻才道:“没什么……你下午过来吧!陪着朕一起用晚   膳。”   许承泽看着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没事,一口答应了。   给郭蕤讲课的时候,许承泽有些心不在焉,走了两次神,都被郭蕤唤了回来。郭蕤敏感的 察觉到,今天的先生有心事。主要是许承泽平日里讲课总是深入浅出,还引经据典,十分生动 有趣。可今天他只是照著书本念,讲解的时候,居然还讲漏了两句话。   “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吃点儿点心?”   郭蕤知道许承泽最近受了伤,以为他身体不适。而且,他父皇特意嘱咐了,不要累到先生 ,学习半个时辰,就要让先生休息。   许承泽看着郭珩纯真的眼睛,十分惭愧,他无法说他是因为担心皇上,只能打起精神来, 给郭蕤讲完课。   中午跟郭蕤一起用了午膳,陪他睡了中觉,下午又看着他写了几页字,许承泽这才起身去 宁和宫。   走在路上,许承泽还在想,崇文殿该修缮完毕了吧?或许皇上该搬回去了。总是住在宁和 宫,总是没那么方便的。   进了宁和宫,却被守门的太监告诉他,皇上去了练武场。   许承泽站在门口愣了愣,郭珩很少让自己白跑。想到这里,许承泽意识到事情恐怕比他想 象的还要糟糕。   他一路猜测,怎么也没有头绪。   到了练武场外,水云侯在那里,不住的唉声叹气。   “水公公,皇上……”   水云见许承泽来了,心里松了口气,皇上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做什么都没精神,吃饭也 没胃口。他很担心,劝了两次,皇上都无可无不可,情绪还十分暴躁,弄得他心里也七上八下   的。   而今天来了练武场,却又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打的侍卫们哀叫连连。   他怕皇上受伤,却又不敢劝,看到许承泽,简直像是见到救星一般。   “许大人,您来了?您快去劝劝皇上吧!他在里面练了一下午了,奴才、奴才怕皇上受伤   呀!”   许承泽也揪起了心,轻轻点头,“我这就去。”   走了两步,他又住了脚,“水公公,您可知道皇上有什么事?”   水公公郁闷道:“许大人,杂家要是知道,就不会不知如何劝皇上了。皇上他什么也不说 啊!这两天皇上茶饭不思,人都瘦了。许大人,皇上最信任您了,您一定要劝劝皇上啊!”   许承泽的心又揪了起来,走进了练武场。   练武场上围了一圈侍卫,圈子中央两人正在打斗,拳脚相向,丝毫不留余力。许承泽走近 了,看清楚那个穿黑衣的正是郭珩。   只见他双手抓住跟自己交手的侍卫,一个过肩摔,把人摔在地上。   侍卫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大声叫道:“皇上饶命!卑职不行了。”   郭珩呼呼喘着粗气,沉声道:“谁还来?”   江大鹏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抱拳,“皇上,您练了有一会儿了,歇歇吧!”   江大鹏心里直叫苦,他已经把侍卫营中能打的,机灵的,皮糙肉厚的都派了出来,可都被 皇上打趴下了。虽然他们顾忌着皇上的身份,不敢用全力,但郭珩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也该累 了。   郭珩狠狠瞪着他,“朕不累!”   “可是皇上……”   江大鹏话没说完,郭珩已经一拳冲着他捣过来。   江大鹏无奈,只得闪身避开。   郭珩却不依不饶,怒道:“跟朕打!用全力!”   江大鹏眼看着郭珩跟他的手下练了一下午,知道他体力消耗太多,哪里敢跟他真打?只想 着自己受点儿伤不要紧,但不能伤到了皇上。因此,他闪躲腾挪,尽量躲避。   他这么做,更是激怒了郭珩。   郭珩一个转身,捞起了旁边兵器架的一把长枪,朝着江大鹏就刺了过去。   眼看着江大鹏避无可避,许承泽吓得心脏都像是不跳了,大喊一声,“皇上,不可!”   郭珩被这一声大喊唤回了理智,看着自己的刀尖只离江大鹏只有几分,再往前,就要在江 大鹏身上戳个窟窿了。   他眼神一暗,生生一个转身,把抢用力往前一投,长枪飞过人墙,扎在不远处的地上,长 长的枪柄突突的颤着。   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掉了下去,齐齐长出了一口气,江大鹏死里逃生,双腿发软,几 乎瘫倒在地上。   郭珩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才道:“江大鹏,你带着他们都下去吧!”   江大鹏终于松了口气,带着侍卫们撤了出去。临走时他看了眼许承泽,这次还要多谢许大 人了,改天一定要去登门道谢。   水云见郭珩住了手,揪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连忙让人端了茶水过来。   郭珩确实渴了,连着喝了两杯水,才看向许承泽,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你来了。”   许承泽察觉到郭珩浑身散发出的冷漠,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郭珩对他的这种态度 ,他觉得有些失落和委屈。自己这么担心他,一天都揪着一颗心,他对自己却如此冷淡。是自 己太贪心了吧?他是皇上啊!怎么会像自己一样,沉溺于儿女情长?   想到这里,许承泽心里涌上难言的酸涩。   “臣打扰皇上了,臣这就告退。”   说完,他转身就走,他不想让郭珩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他走了几步,听不到身后有声音, 他心里难受的更加厉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小泽,别走!”   一个硬邦邦的身体从后面撞上来,接着一双结实的胳膊抱住了许承泽,许承泽立即被熟悉 的气息包裹了。   郭珩从后面紧紧抱住许承泽,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又低声说了一遍,“小泽,你别走!” 许承泽僵硬着身子,感受着郭珩喷洒在颈侧的灼热的呼吸,心里的那口怨气就这么散了。 他抬手摸上郭珩的脸,轻声道:“皇上,咱们回去吧!”   郭珩放开许承泽,没有看他,低着头,却攥住了他的手,“好,咱们回去。”   郭珩在练武场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跟许承泽回到宁和宫。   一路之上,许承泽很安静,郭珩几次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 郭珩没有说话,许承泽知道他心里有事,不忍心逼他,无声的陪着他。   回到宁和宫,水云已经命人摆了晚膳。晚膳很丰富,郭珩却吃的特别少,只吃了小半碗米 饭,就放下了碗筷。   “我没有胃口。”   许承泽叹了口气,也不勉强他。   郭珩坐在桌前,又陷入了沉思。   许承泽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揉着他的两侧太阳穴,轻声道:“皇上,有什么事很难决断吗 ?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郭珩抬手攥住了许承泽的右手,把他拉进了怀里,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许承泽依然不 习惯这么亲密,但还是放松了身体。   郭珩把头埋在许承泽的怀里,好一会儿,才闷闷出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承泽第一次见到郭珩如此脆弱的样子,心疼不已。   “郭珩,我不是要勉强你,我只是不像看你如此难过。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   郭珩依然没有抬头。   天色已暗,许承泽让水云只点了一盏灯,然后让人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他跟郭珩。郭 珩不说话,许承泽也不催他,只是抱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背,给他安慰。   半晌,郭珩才抬起头来。   “小泽,我太失态了,你不会笑我吧?”   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但没有眼泪。   “当然不会。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皇上肩负重担,压力更大,承受的比我们更多,但 你也是肉体凡胎,凡事还是要看开些。”   郭珩放开许承泽,让他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却站了起来。   他看着门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只有这屋子里一盏小小的灯亮着温暖的光。黑色掩盖了太 多东西,昏黄的灯光又太过温暖,似乎给了郭珩勇气。他回头看了许承泽一眼,这是他最信任 ,最钟爱的人,还有谁能让他心情平静?   他终于开了口,“小泽,我……'〖不疑芫儿不是我的骨肉。” 第158章 心愿达成【二更】   “啊?”饶是许承泽一向沉稳,也吃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皇上,此事重大,您可有 证据?”   郭珩苦笑,“我当然是有证据才会这么说。”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要知道在皇宫内院,皇后要是跟别的男人有染,很难不被发现。他当初在宁和宫时跟于秋 远见面,皇后和皇上的眼线都发现了,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抓他的现场罢了。   郭珩说出来之后,觉得轻松了很多,仿佛也没有那么难为情了。因此,声音十分平静。 “芫儿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皇后的孩子。”   许承泽第一次大脑没有跟上郭珩的话。   郭珩见他愣怔,走到他身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才慢慢说起来。   “芫儿病了,病的很重。我听从贤妃的建议,让严氏回来照顾芫儿。可我发现,严氏对芫 儿,不像是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我心里起了疑,便让人暗中调查。调查结果证实了我的猜 测,芫儿根本不是我跟严氏的孩子,而是、而是严政那个奸贼的孽子!”   说到这里,郭珩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怒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难怪他急着封芫儿为太子,他根本就是,就是……狼子野心!”   郭珩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喘着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郭珩转头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你明白了什么?   许承泽知道郭珩难过,却不得不说:“皇上,我明白了,为什么皇后……”   “她不是朕的皇后!”   郭珩猛然一句,又拍了桌子一下。   许承泽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的手拿起来,看着他的手掌。郭珩的手比许承泽的大了一 圈,没有那么纤细,但充满了力量,手掌和手指上都有一层薄薄的细茧,此时因为太用力而整 个儿红了。   “皇上,我明白了。为什么严氏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开始给你下毒。或者说,她是不是 真的怀孕,生出来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有了那一晚,他们的计划就可以执行了。” 许承泽看着郭珩愤怒难过的样子,不想直说,但他知道郭珩只是想借着自己的口,来确认 事实,让自己不再犹豫。   果然,他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对!他们怕是早就计划好了。先给朕下毒,然后 让朕封那个孩子为太子,等朕一命呜呼,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持我大梁朝政,那个孩子不 过是他们的傀儡!”   许承泽无语,只是把郭珩揽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抚摸他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贪心呢?难道朕待他们还不够好吗?”   许承泽知道郭珩清楚的明白答案,只是心里难过。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只是抱着他,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珩放开了许承泽,低声道:“小泽,谢谢你,我好多了。”   许承泽放开郭珩,郭珩却拉着他不放他走。   他的眼睛通红,轻声道:“小泽,留下来陪我。”   许承泽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太好了! ”郭珩站起来,高声喊道,“水云,进来伺候朕跟许大人沐浴更衣。”   他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暗哑,只隐隐透着股说不出的激动。   水云早知道郭珩不会让许承泽走,早就吩咐了人准备浴桶和换洗的衣服。   郭珩又沉声嘱咐水云,“水云,要是还有人敢走漏一点儿风声,今天在这里伺候的人,包 括你,谁也别想活了!”   “是,奴才明白。”   上次许承泽留宿被严政弹劾,郭珩雷霆震怒,处置了当时伺候的不少人,连水云都得到了 训斥。今天即便是皇上没有吩咐,水云也知道轻重,也不会有奴婢敢多嘴。   沐浴之后,郭珩看着灯光下的许承泽,肤白如脂,带着淡淡绯色,他明明没有喝酒,就好 像喝醉了一般。许承泽不施脂粉,没有女态,却让他想起大婚之夜,那个浓妆艳抹的阿黛拉。   他叹息一声,把许承泽抱进了怀里,低声道:“小泽,你就是那个浓妆艳抹总相宜。”   许承泽挣脱不开,只能瞪他,“皇上,臣不是女子。”   “我当然知道。”郭珩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女人。只是觉 得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许承泽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眸低垂,不敢再看郭珩。   郭珩喂叹一声,低头吻住了那双淡色的唇。   许承泽仿佛有预感,今晚会发生些什么。果然,郭珩吻着吻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他攥住郭珩的手,“皇上,不要……”   郭珩停止了动作,眼睛深深的看着许承泽,“小泽,你还要我等多久?”   许承泽仿佛陷进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他的目光沉静缠绵,仿佛不管红尘繁华、时光荏苒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他。他轻叹一声,头微微抬起,主动吻住了这个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许承泽的主动,郭珩激动万分,那些烦恼,痛苦统统不见了,只有眼前这个人,这个 他想要疼爱的人。   许承泽第一次全身心的敢受郭珩,时间仿佛停滞了,等他沉沉醒来,天光大亮,身边也没 有了人。   他动动身子,哎呦一声,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顿时热燥起来,他就这么、就这么……   “许大人,您醒了吗?”   门外响起水云小声的询问声。   许承泽答应了一声,却不见水云进来。   他疑惑的才要起身,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床帐拉开,郭珩坐到了他的床上。 “小泽,你醒了?”   许承泽的脸上又是一热,垂下眼帘,低声道:“皇上,什么时辰了?”   开口才发觉,他的声音干涩暗哑,想起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的脸简直热的要冒烟了,不 由得把脸转向了一旁。   郭珩看着许承泽羞涩的模样,心里的欢喜甜蜜简直要溢出来了。   “小泽,害羞了吗?”   许承泽愤愤转身,狠狠瞪着郭珩,才要开口,嘴唇却被堵住了,清凉甘甜的液体从郭珩的 嘴里渡了过来。   水都咽了下去,郭珩却不舍得离开。他觉得许承泽比这蜂蜜水还要甜,他怎么也要不够。 许承泽只觉得身上一沉,郭珩已经压了下来。   他心下一惊,双手用力,把郭珩推开了几分。   他喘着粗气道:“皇上,不能。”   “我知道。”郭珩又吻了吻他的嘴角,才坐起身来,“哪里不舒服吗?我让齐云山来给你 看看。”   “不要!”   虽然许承泽确实觉得不舒服,可也不会让齐云山来看。   郭珩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新鲜有趣,“昨晚我太激动了,没有分寸,我怕你受伤   ”   〇   许承泽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恨恨的瞪着他,“不许说了!我没事儿。”   郭珩轻笑出声,握住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好,不说了。你饿了吧?能起来吗?要不我让水云拿进来,你躺在床上吃?”   “我能起来。”   说完,许承泽拒绝了郭珩的搂抱,慢吞吞的坐了起来。在这过程中,那种滋味只有他自己 知道了。   郭珩拿过床边的衣服,亲自伺候他穿上,并且蹲下身子给他穿鞋。   “皇上,您不用如此。”   不管怎么说,郭珩是皇上啊!让他给自己穿鞋,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郭珩站起来,却丝毫不以为意。扶着许承泽下地,道:“你如此难受,都是我的错,该我 服侍你。”   许承泽看他一脸欢喜,昨天的愁绪似乎都没有了,他心里也变得轻松起来。   “皇上,什么时辰了?你这是上朝回来了吗?”   郭珩笑道:“现在午时都过了。你起的正好,陪我一起用午膳。”   “啊?居然这么晚了?”许承泽愧疚,“臣没有上朝,也没能去给蕤儿上课。”   “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这两天你都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有我。”   许承泽心里懊恼,却又无法反驳。刚才在床上还不觉得,此时下了地,每走一步都是那么 的难受,他可不想自己这副样子被别人看到。   郭珩看着许承泽慢慢的走着,每走一步都似乎十分艰难,心里涌上几分愧疚,却不后悔。 他早就盼着有这一天了,而事实证明,许承泽完全满足了他的期待,甚至比期待的还要美好。   郭珩扶着许承泽在椅子上坐下,椅子上早被放了一个厚实柔软的垫子,在这么暖和的春天 ,这垫子为何而放,就不言而喻了。   许承泽又红了脸,瞪了郭珩一眼。   郭珩笑嘻嘻的摸摸鼻子,“你要是再瞪我,我要亲你了。”   许承泽知道郭珩虽然当了很多年皇上,比一般人沉稳,但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骨 子里还是有那种热情和冲动。   他连忙道:“我饿了。”   郭珩这才在他身边坐下,道:“我特意让水云吩咐了厨房,准备了清淡的饮食。”   说完,他亲自舀了一碗小米粥,放到了许承泽面前。   许承泽这才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想来是郭珩怕许承泽尴尬,没让人进来。 第159章 探望【一更】   这顿早午饭很清淡,味道却很好,许承泽也确实饿了,所以吃的不少。或许是心情好了, 或许是身边有许承泽,郭珩又恢复了之前的饭,还把许承泽剩下的半碗小米粥,一个水晶包子 填到了肚子里。   吃完饭,水云才进来,看到桌上的饭菜都被吃光了,脸上笑得像是开了朵花儿。再看皇上 ,神清气爽,跟昨天仿佛判若两人。   水云心里再次确认,只要许大人在,皇上就没有烦恼了。   吃过饭,两人就这么默默坐着,即便是无语,也能感觉到彼此间那份温柔缱绻。   许承泽率先打破了宁静,“郭珩,你现在确定那孩子不是你的骨肉,你自己的那个孩子呢 ?要不要抱回来?”   郭珩的脸又沉了下去,却已经不是昨天的愤怒颓废。   “当然。我已经让人暗中调查了。严政的小妾前些日子生了个女儿,孩子没事儿,女人大   出血去世了。我觉得那个孩子很可能就是被调换的那个孩子,当然,是不是还需要太医来证实   ”   〇   “可是,如果直接去严府要孩子的话,就等于告诉严政你已经知道了他的阴谋,恐怕不妥   ”   〇   “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但孩子我是一定要抱回来的,不管严家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 ,孩子都是无辜的。”   许承泽点点头,“你说的对。现在关键的是皇后,如果她认了罪,一切都有了理由。”   “是啊!”郭珩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了许承泽,把头埋在他的颈侧,“但是她不会那么 容易开口的。”   许承泽心里想着事儿,任他抱着自己。   “她要是一直不开口,确实麻烦。现在严政一党只是暂时被我们打压下去了,只要时日一 长,他肯定要反扑的。”   “这也是我担心的。严政的势力,我们不能小觑。”   ‘‘恩 〇,,   许承泽承认郭珩说的对,他才入朝一年,哪怕在朝堂中做了一些调整和布局,但跟严政在 朝中的几十年相比,无论是时间还是力度,都差远了。   怎么才能让皇后开口呢?许承泽完全沉浸在了思考中,忽视了郭珩对他耳朵、颈侧的吸吮   舔咬。   郭珩挑逗了半天,见许承泽毫无反应,心里郁闷,一口咬在许承泽的耳垂上。   “小泽,你忽视我。”   许承泽这才感觉到耳垂上的酥麻刺疼,他推开郭珩的头,转过身去。   “皇上,臣在想正经事儿呢!”   “朕想要你,是不是正经事儿呢?”   “你! ”   许承泽猛地站起来,却扯到了不适的地方,微微扯了下嘴角,却很快恢复了正常。   却不想就这么小的动作也被郭珩察觉到了,他跟着站起来,一下子抱起了许承泽。   “小泽,你身体不适,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许承泽身体猛然腾空,被吓了一跳,却不敢挣扎,生怕自己跟郭珩一齐摔倒了。   好在郭珩把他放下之后,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坐在床头,把他抱在了怀里。   许承泽有些沉醉于这种温柔的氛围里,不知过了多久,许承泽才强迫自己从这种氛围里挣 脱出来,打破这份宁静。   “皇上,你……事情很多吧?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郭珩像是不喜欢他突然出声,紧紧抱住他,不悦道:“你觉得跟朕在一起时浪费时间吗?   ”   即使看不到他的脸,许承泽只听声音也知道郭珩生气了。   他连忙道:“当然不是。”   “那就好,我还想再抱一会儿。”   算了,不过一天而已,皇上不批折子,大梁也不会就此垮了。许承泽的精神放松下来,立 即感觉到了疲惫,或许是被这么抱着很舒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等许承泽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光线又暗了下来。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清明过来   他慢慢的坐起来,发现身上那种酸痛的感觉好多了。屋子里很安静,想来郭珩已经不在这 里了。   他翻身下床,费力的弯下腰,想要穿好鞋子。   就听有人疾步进来,蹲在他的面前,“许大人,让奴才来。”   许承泽抬起头来,见是水云,笑道:“不敢麻烦水公公。”   水云伸手拿过许承泽的鞋子,连声道:“许大人客气了,皇上说了,要奴才们好好照顾许 大人。”   许承泽见无法拒绝,再说他弯着腰确实难以承受,便直起腰来。   “麻烦你了。”   “许大人折煞奴才了。”   “皇上呢?”   “崇文殿已经修缮完毕,皇上过去查看了。”   “哦。”这么长时间,也该修好了。   鞋子穿好了,许承泽站起来,道:“什么时辰了?”   “许大人,现在申时过半了,您要吃点儿东西吗?”   “不了,我不饿。许大人,皇后娘娘现在在何处?”   水云略一愣神,不知道许大人问这个为何,如果是别人,他定然不会回答。但他知道许大 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干脆道:“回大人,皇后现在在宗人府。”   “能带我去吗?我想见皇后。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这……”水云迟疑片刻,“好,杂家带许大人去。”   水云出门叫来何住,让他提前去安排了一番,这才带着许承泽去了宗人府。   许承泽进了宗人府,宋国安已经等在门口了,态度十分谦卑,对于许承泽要见皇后丝毫没 有反对,还亲自带路去了关押皇后的地方。   在路上,许承泽简单问了几句关于严氏的情况。   宋国安苦笑,“皇后娘娘拒不认罪,下官很为难啊!”   严氏并没有被关在大牢,而是宗人府的一个比较僻静的空房里。   房子不大,原本的木头门做成了栅栏,严氏就坐在屋里的一张椅子上。   从栅栏门看进去,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虽然小而简陋,但比较 干净整洁。此时日已西斜,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一切都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严氏听到声音,没有站起来,只是转过了身子。   距离不远,虽然光线暗,许承泽还是看清了严氏的样子,她面容樵悴,瘦了很多,眼中无 神,衣服散乱,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但依然坐的笔挺。   严氏见到宋国安,坐着没动,但是目光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冷笑一声,“宋国安,本宫是 不会认罪的!”   她进来几日,原本是害怕的,但见宋国安并没有严刑逼供,每日里只是问话,吃的用的并 没有短缺,所以也就不害怕了。她觉得只要自己不认罪,皇上念在她是二皇子的母亲的份上, 再加上有她爹严太师在外,一定会保她无事。   宋国安淡淡道:“严氏,这位许大人想要见你,你好好回话!”   “许大人?”   严氏的目光蓦地射向许承泽,居然站了起来。   “你就是那个许若虚?”   许承泽点点头,“不错。”   严氏冷笑道:“呵呵,果然长得好,难怪皇上待你不同。”   这话说的暖昧了,宋国安怒喝一声,“严氏,你可记得你现在的身份?”   “我的身份?本宫是大梁的皇后,难道你不知道吗?”   “皇后? ”宋国安一声冷笑,“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   严氏瞬间沉下脸来,“宋国安,你不过是我爹养的一条狗而已,怎么现在投向皇上了?呵 呵,不知道皇上肯不肯要你这个容易变节的人呢!”   宋国安变了脸,“下官是大梁的官员,自然是忠于皇上。你可知你刚才的话已经是大逆不   道了?”   “大逆不道?你去皇上那儿告我呀!让皇上来治本宫的罪!”   许承泽见宋国安脸色难看,便道:“宋大人,你先去忙吧!我有话跟皇后娘娘说。” 宋国安被严氏说的下不来台,巴不得就走,有了许承泽这句话,说了句“下官告退”,便 退了出去。   严氏见许承泽把宋国安支走,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也收敛了些不屑,但依然是一副 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冷道:“你特意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娘娘,下官不解,你已经是一宫之主,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既然做了,又为何不承认   呢?”   严氏冷哼一声,脸上丝毫不变。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本宫给皇上下毒,简直是无稽之谈!就像你说的,本宫已经 是皇后,还有了芫儿,为何要给皇上下毒呢?这定是有人陷害本宫!等本宫出去了,找出那个 人来,定然不会饶他!”   许承泽见她毫无悔改之意,摇了摇头。   “娘娘,你有没有做,你,皇上心中都有数。不过,今天下官过来,不是说这件事的。” “哦? ”严氏挑了挑没有那么精致的眉毛,“那你是来说什么的?”   “下官前些日子翻看史书,突然看到一个故事,想要说给娘娘听。”   严氏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止住了笑,“给本宫讲故事?”   许承泽脸上依然淡淡的,还带着几分严肃。   “不错。或许皇后娘娘已经看过这故事了吧?不然怎么能做出跟故事一样的故事来呢?” 严氏冷哼了一声,转过了头,“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娘娘听完了臣的故事,定然回想起来的。” 第160章 有办法【二更】   许承泽回到宁和宫的时候,郭珩正在发脾气。   “许大人安全回来则罢,要是他出点儿什么事,朕、朕定然让你们全都陪葬!”   何住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皇、皇上,是、是水总管带许大人出去的,奴才、奴才实在是 不知道去了哪里。”   “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给朕把他找出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   郭珩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在屋里走来走去。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水云跟了自 己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许承泽在他心里的地位,应该不会把他带到哪里去。却又担心,万一许 承泽出了什么事……他突然不敢想下去了。   水云这个奴才,简直是胆大妄为!他把小泽带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汇报于朕,为什么还 不回来?   郭珩烦躁的一脚踢翻了眼前的凳子,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是凉的,“噗通”一 声,杯子就被扔到了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杯子滚了两个圈,发出沉闷的声音。   “来人!朕要喝水!”   门外进来一人,脚步很轻,进门之后把托盘放在桌上,轻声道:“皇上,喝茶。”   听到声音,郭珩才转过身来,看到笑盈盈的许承泽,提着的一颗心一下子落到了肚子里。 他两步上前,握住了许承泽的手,“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许承泽轻轻拍拍他的手,歉意的说:“对不起,我突然想去见……”   后面的话都被郭珩的唇堵住了,郭珩的吻带着几分急切,几分强势,几分不安,随后又变 得温柔,仿佛要用唇舌的占领来确定许承泽是在他身边的。   许承泽感受到他隐隐的不安,想要挣脱他说些什么,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后脑,只能被动 的享受着这个吻。   半天,郭珩才放开他,在他耳边带着几分喘息道:“朕昨晚太怜惜你了,你居然还有精力 跑出去。”   许承泽的耳朵都红了,他猛地推开郭珩,瞪他,“皇上说什么混账话!”   这一眼的风情让郭珩更加把持不住,一把把许承泽抗了起来,大步走进里屋,放到了床上   “朕的混账事都做了,说几句混账话又如何?”   说完,他的身体就覆了上来。   “皇上,不要!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许承泽是真的害怕了,如果再来一次,他怕是真的下不了床了。   郭珩知道许承泽身体的状况,虽然有这个心,却也不舍得他真的受伤。只能恨恨的亲了亲 他的唇,道:“今天就放过你了,要是再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看我怎么罚你!”   “是,臣知道了。”   郭珩低下头对许承泽的双唇又是一阵蹂躏,“你说什么?”   许承泽只得改口,“我知道了,郭珩哥哥。”   没想到这一句话,几乎让郭珩化身禽兽。等郭珩好不容易放开他,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郭珩抱着许承泽,恋恋不舍的在他耳边吻了吻,“小泽,饿了吧?我让人准备晚膳。”   水云一回来就听何住说了皇上大发雷霆的事,虽然有许大人代他送茶水进去,但还是害怕 皇上会治他的罪。尽管出宫和不告诉皇上是许大人要求的,但他清楚的知道,皇上不会拿许大 人怎么样,对他这个奴才,就不好说了。   他小心翼翼的跪在宁和宫门口,心里七上八下。   等了好久,就见房门打开,皇上走了出来。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连忙又低下了头。心里忐忑,皇上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果然,皇上没有发火,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温柔笑意。   “水云,让人送晚膳过来,清淡些。”   “曰 ,,   疋。   水云见皇上没有提起下午之事,深深舒出一口气,皇上并并没有生气。果然像许大人说的 ,皇上不会治他的罪。   晚膳来的很快,果然都是清淡的。   许承泽出去一趟,又被迫运动了这么长时间,也确实饿了。   郭珩看着他胃口不错,时不时的给他夹菜,添汤。   “郭珩,你也吃啊!我自己来。”   许承泽说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炒三丝。   郭珩笑着点点头,也低头吃起来。   吃过饭,水云进门,亲自收拾碗筷,要退出去的时候,被郭珩喊住了。   他连忙跪下,“奴才在。”   郭珩冷冷道:“水云,你居然敢擅自带许大人出宫,你可知罪?”   “奴才知罪。”   许承泽见水云的头几乎磕到了地上,心里愧疚,便开口道:“皇上,你不要责怪水公公, 是我让他带我去的。”   郭珩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会罚你吗?你的帐,咱们过后再算!”   许承泽摸摸鼻子,小声道:“我以为刚才已经算过了。”   水云没听清许承泽的话,郭珩却听得很清楚。想起刚才的算账,他一秒破功,嘴角忍不住 想往上翘。   他忍了忍,终是无法再板着脸,只得道:“水云,这次许大人为你求情,朕就饶了你,下 次许大人要出宫,你一定要禀报朕。”   水云不敢抬头,只是说奴才知道了。   许承泽见他低着头出去,想着一会儿出去再跟他道歉。   郭珩回头,正看到许承泽的目光从水云的背影上收回来,脸上有几分歉意。   他冷声道:“你不用觉得抱歉!他在宫里当差这么久,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也给朕记住了,以后要是还有下次,不禀告朕,就敢随便出宫,看朕不罚你!”   “是,臣记住了。”   许承泽话锋一转,道:“皇上,你知道我今天去见了谁吗?”   “谁?”   “皇后娘娘。”   “哦,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去证实一下,皇上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郭珩的脸又沉了下来,“结论呢?”   许承泽对郭珩的态度不以为意,“跟皇上想的差不多。”   “哼!我猜的就是事实。”   “是,皇上英明。”   郭珩被他的话弄得很无奈,以为他还在为刚才自己训斥水云而有情绪。   “小泽,我不是不准你出宫,原本你也不是住在宫里的。我只是希望你去了哪里,跟我交 代一下,你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担心吗?”   对上郭珩诚挚深邃的双眸,许承泽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郭珩走到许承泽面前,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小泽,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郭珩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嘴角,道:“坐着会不舒服,去床上躺着再说。”   "女子。,,   许承泽确实坐累了,尤其是腰,酸溜溜的仿佛不是他的了。   谁知他刚刚答应了一声好,身体就腾空了,他被郭珩抱了起来。   他连忙伸手抱住了郭珩的脖子,郭珩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轻笑道:“对,抱紧了。” 把许承泽放到床上,郭珩倒是没做什么,只是把他揽在怀里,轻声道:“小泽,真想你能 永远留在宫里陪着我。”   许承泽幽幽道:“你知道是不可能的,我明天就回去了。”   他能留在宫里两天,已经是极限了。他也想留下来陪郭珩,但这里毕竟是皇宫后院,耳目 太多,他总要顾忌。再者,他并不想每天留在宫里,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不舍得你。”   郭珩把他搂得更紧。心里却道,为何不可能?朕早晚有一天会做到的!   许承泽动了动身子,笑道:“臣是太子少师,是大梁的二品官,可不是您的后宫嫔妃呀!   皇上。”   “哼!谁说不是?你不是朕的宁贵妃吗?要是你没有出宫,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皇后了。”   说起皇后,许承泽突然想起要跟郭珩说的话。   “郭珩,我觉得,想要皇后认罪,也不是不可能。”   “小泽,你有什么办法了?”   “是有个想法,但还要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   “好。我的想法是……”   郭珩听完,一言不发,只是起身下了床,在偌大的室内走来走去。   最终,他在窗边站定,眼前只有暗纹的窗纸,看不到外面,但他也知道是黑漆漆的一片。 就像他此刻的心,乱糟糟的,看不到光亮。   “郭珩,你要是不同意,那……”   郭珩转过身,看着欲言又止的许承泽,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宝石一般闪耀。他深 深叹息,或许许承泽就是他黑暗路上的一盏明灯,又或许,自己不是需要他的指引,只是一路 相伴就好。   许承泽眼看着郭珩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如 此在乎郭珩的情绪。   许承泽的反应自然也落入了郭珩的眼里,他走回床边坐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小泽, 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许承泽握住他的手,轻声道:“郭珩,我不想你难过。要治皇后的罪不难,把孩子接回来 也不难,我是怕走漏了风声,到时候连累了小公主。”   郭珩淡淡道:“如果不是我发现蹊跷,根本就不会发现那孩子的存在。那个孩子,能抱回 来最好,要是万一……只能说她跟我没有这个缘分了。” 第161章 密谋【一更】   严政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沉稳平静,在皇后被打入宗人府的那一天起,他的心里就 乱成了 一团。   他没想到严春会把事情办糟,更没想到郭珩这次做的滴水不漏。他以为宗人府宋国安是他 自己人,他想要见一下女儿不会很难,没想到宋国安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根本就不见他。所 以皇后下狱,他到现在都没见到。   他想去求见太后,可连后宫都进不去,太后那里也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严政让马彪他们罢朝,没想到郭珩干脆的要把他们革职,那些人立即吓得乖乖回去上朝了   马彪等人的做法严政理解,而且他也要通过他们来打听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听说郭珩重新 重用许若虚,自己一派受到了很大的打压,他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没有办法,为了防止郭珩把 他的人全都换掉,他只能回到朝堂。   因为最近的局势对严家实在是不利,严成才也沉不住气了。   “爹,咱们就这么窝囊的等着吗?万一春儿她坚持不住,把事实说了出来……”   “不会的!”严政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春儿虽然做事犹豫,但我相信她知道轻重,不 会乱说话的。”   严成才放下些心,却又焦躁起来,“爹,难道我们就这么等着吗?我看郭珩这次是来真的 了,是真的想把我们严家赶尽杀绝。咱们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严政看着他走来走去,心里也烦躁的不行,“你给我坐下!晃得我头晕!”   严成才转头看了眼他一向沉稳的老爹也皱着眉头,知道此事棘手,只得收敛住脾气,坐了 下来。   只是他性子急躁,怎么能干坐着呢?   “爹,要我说,这些事都是那个许若虚搞出来的。我听说他搬回他的房子里了,要不,我 亲自带人去一次,这次保证不会让他跑了!”   “不行。”严政摇头,“成才,你知道我们上次我没什么没有成功吗?许若虚的左邻右舍 ,都是大内侍卫。”   对上严成才诧异的大睁着的眼睛,严政点头,“我上次找的人,虽然不是专业杀手,却都 是功夫不错的人,却没有一个活命,你以为普通人能做到吗?”   “大内侍卫?是郭珩派去的?”   "礼,,   “郭珩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许若虚呢?听说还让他在宫里留宿。爹,你说,郭珩是不是看 上了那小子?他长得那么好看……”   如果是之前,严政肯定会说他一派胡言,可是这会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郭珩和许若虚的   关系。   见严政沉思,严成才觉得他爹听进去了,继续添油加醋。   “爹,您别不信我,咱们大梁喜欢男人的多了。而且我听说郭珩这近一年都没有宠幸过后 宫了,你说他一个男人,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委屈自己呢?”   现在严家处于危难之中,严政不得不考虑严成才的话。   “只是我不明白,如果仅仅是因为许若虚长得好看,郭珩就对他另眼相看,郭珩不是这么 浅薄的人。而且,从许若虚一进朝,这种不同就很明显了。这个许若虚究竟是什么人呢?”   严政叫道:“严福!”   严福快步进来,道:“老爷有何吩咐。”   “上次让你查的那个许若虚,你可知道他是哪里人士?家里情况如何?”   严福没想到严政再次问到这个许若虚,好在他调查的挺全面,倒没有难住他。   “老爷,奴才上次去调查许若虚,听说他老家在永嘉,今年才到帝都来科考。只是他说一 口流利的大梁官话,听不出半点儿永嘉口音。”   严成才道:“严福说的对,许若虚说话确实听不出口音,仔细听还有几分帝都的味儿。他 那两个侍女,倒像是外地人,说话有些口音。长得都挺漂亮,还有功夫。”   严政摸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永嘉人?恐怕不是。”   “父亲,你何出此言?”   “如果他是永嘉人,他是如何跟孔清平交好的,皇上又怎么会认得他?”   “父亲此言有理。看皇上对他的宠信,说是刚刚认识,绝对不像。”   “对。郭珩向来疑心重,轻易不会相信人。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新科状元如此不   同?”   “父亲,您认为呢?”   严政像是想起一事,问道:“这帝都之中,可曾有姓许的官员?”   严成才摸摸脑袋,“姓许的?现在没有吧?之前……有吧?”   严福跟了严政多年,对朝中之事的了解更胜于严成才。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老爷,还真有家姓许的。”   “是谁?”   “许宜修。老爷,您还记得不?前朝的镇远大元帅,因为里通外国,被先皇满门抄斩的那   个。”   严成才道:“许宜修?好像听说过。”   严政瞪他一眼,“你当然听说过,十年前轰动朝野的大案。”   严成才眼睛一亮,摸着头的手顿住,叫了起来。   “爹,我想起来了。当年的许府就在东街西巷,可惜后来许家满门抄斩,许府从此没落了 。后来那宅子被官府没收,从此就荒废了。”   严福道:“是,那宅子后来着了一把火,烧的光秃秃的。后来衙门做主,把地重新卖了, 被好几户人买去盖了房子,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了。”   “爹,你的意思是,那个许若虚是许家的人?”   严政长长叹了口气,像是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当初许宜修有三个孩子,大儿子许承文聪明好学,十几岁就中了举人,当时很多 人都认为他会成为来年的状元。他的二儿子许承武,自幼在云门山习武,功夫了得。而小儿子 许承泽,十分早慧,五、六岁成为郭珩的伴读,跟郭珩感情很深。后来许宜修获罪,全家抄斩 ,正是郭珩登基前一年。后来郭珩登基之后,一直想给许家翻案,都没得逞。看这个许若虚的 年龄,是许宜修的三子无疑了。”   严成才瞪大了眼睛,“可他们家不是满门抄斩了吗?当时他不过八九岁吧?他小小年纪如 何能逃出来?”   “万事都有意外,如果他不是许承泽,又如何解释郭珩对他的不同?而且,你们这一说, 我也想起来了,他长的确实有些像许宜修,只是许宜修俊朗,而他柔美。”   严成才点头,“父亲这么说,那就没错了。既然他是许承泽,那就是十年前的逃犯,我们 是不是可以参他一本?把他拿下?”   严政冷哼了一声:“参一本?郭珩巴不得给许家平反呢!你现在参一本,岂不是正合了他 的意?”   “爹,那能平反吗?”   严政冷哼一声,“如果能的话,他郭珩还能等到现在?当年许宜修一案,证据确凿,先皇 亲自下的旨意,郭珩就算是有这个心,也无能为力啊!”   “这不是就得了?既然他翻不了案,那么这个许若虚也别想逃出生天!”   严政长长叹了 口气,“让我再想想。”   严成才急得直眨眼睛,小声问严福,“严福,许家为什么被抄家呀?”   严福看了眼严政,见他正在沉思,小声道:“当年定的罪名是里通外国,勾结乱党,想要   谋逆。”   严成才伸了伸舌头,“这么大的罪啊!是该满门抄斩的。”   “是啊!即便他许宜修军功了得又如何,只要皇上不喜欢,一句话就要了他的命。”   “严福,你的意思是此案可能有内情?”   严福连忙道:“奴才乱说的,当初此案是太师监督,定然不会错的。”   严成才摸摸下巴,心里有了猜测。   “爹,当初这案子您经过手?”   严政点头,“此案由当年的大理寺卿黄岩主审,我是左丞相,只是监督。”   严成才眨眨眼,“爹,莫非这其中有你的手笔?”   严政冷冷道:“任何人挡了我的道,我都不会让他好过。”   听严政这么说,严成才心里有了数。   “爹,您既然能把他爹送进大牢,他许若虚现在羽翼未丰,您也可以的。”   严政却沉吟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许宜修功高震主,先皇对他有忌惮,所以我才抓 住了机会,可是现在,郭珩对那个许若虚如此宠信,怕是没有机会啊!”   “是啊!如何让两人之间生出嫌隙呢? ”严成才摸着下巴沉思。   严福在一旁道:“老爷,少爷,奴才见过那个许若虚两次,也见过他的侍女,可不可以从 他的侍女身上入手,那两个女人,一看就不像我们大梁人。”   严政蓦地抬头看向严福,“你确定?”   严成才也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一拍脑门,道:“对啊!她们应该不是大梁人。奴才记得我 在酒楼遇到她们的时候,听其中一个侍女说,你们大梁怎么怎么,当初奴才没在意,现在想起 来,再看她的长相,绝对不是我们大梁人。”   “不是大梁人?难道是外国人?你觉得她们是金岳人还是南疆来的?”   “奴才听她们说话软糯,身材不高,肤色黑,眼窝深,像是南疆来的。”   “南疆? ”严政突然笑起来,“真是巧啊!当初他爹就是勾结南疆。看来,我们是该好好 准备准备,好好奏上一本。” 第162章 失踪【二更】   严政和严成才在密谋如何参倒许承泽,而许承泽正为如何进入严府,偷出那个小女孩而费 脑筋。   于秋远道:“小泽,我去。定然不会让人察觉到。”   许承泽摇头,“不行,孩子现在还小,要是突然哭起来,你不是就暴露了?”   “不会吧?我动作很快的,趁着孩子睡着的时候去。”   “小孩子睡觉浅,你很难不惊动他。”   “那……给她用药?”   “那怎么行?孩子还那么小,还是金枝玉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皇上交代?” 于秋远的脸沉了下来,“哼!你光想着那个皇上。他要是有本事,让他自己去,反正那是 他的孩子。”   “师兄!”许承泽叫了他一声,“这话你可不要在外面说。”   于秋远不耐道:“我知道的。”   伊娜在旁边道:“公子,你确定那孩子在严府吗?”   许承泽被伊娜问的一怔,“应该在吧?”   他只知道严政把孩子换了,想当然的就是在他府上,可现在想想,他确实不能确定。 于秋远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探查一番,看看孩子是不是在严府。”   许承泽也觉得该先去看看,他不放心的嘱咐,“师兄,即便你看到孩子,也不能动她。” “好,我明白。”   于秋远不愧是云门山高手,不用一个时辰,就走了个来回。推门而入的时候,脸不红气不   喘。   许承泽一向知道他功夫了得,但也是担心的,一直也不敢睡,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于师兄,情况如何?”   于秋远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先喝了口水,才道:“小泽,我去了严府,每个屋子都看 了一遍,但没看到屋里有小孩儿。”   “没有?”   许承泽慢慢坐了下来。   “怎么可能没有呢?”   他已经想出了对付皇后的办法,需要这个孩子,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呢?   于秋远见许承泽脸色凝重,抹了把脸,“要不,我再去看看?或许是漏了哪里。”   许承泽摇头,“师兄,不用了,您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于秋远有些愧疚,“小泽,或许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严府了呢!”   “不在严府?为什么呢?难道是……”许承泽连忙摇头,“不会的,不管怎么说她是皇后 的孩子,严政不会那么狠绝。”   他心里逃避那个残忍的结果,却又不得不多想。如果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于秋远见许承泽眉头紧皱,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大。   他不满道:“小泽,时辰不早了,你先歇息吧!那个皇帝就这么好,让你这么殚精竭力的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许承泽听出于秋远语气中的情绪,摸了摸自己的脸。陪着笑道:“师兄,我一直是这样的 。您不用担心。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皇上,还是为了大梁的百姓啊!”   于秋远冷哼了一声,“你呀!总是有这么多道理,哪里有小时候可爱?”   许承泽笑起来,“师兄,我现在已经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总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的 愿望,就是让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让大梁国泰民安。”   见许承泽脸上一片宁静,眼中却异常坚定。   于秋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一家忠贞,只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师兄,我知道的,谢谢你。”   于秋远一个江湖汉子,被许承泽的话闹了个红脸。   “小泽,你早点儿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师兄也早点儿休息。”   于秋远走了,许承泽躺在床上,却好半天没睡着。   等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天光大亮了。   上朝之前,他吩咐阿莲,“你去严府周围打听打听,前两个月,严家是不是生了个女儿, 现在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曰 ,,   疋。   阿莲虽然是南疆人,但来了这边一年,大梁官话能说能听,虽然说话的时候带点儿口音, 跟人交流没有问题。   她虽然从小就入宫服侍公主,气质不俗,但她性子活泼,又爱说爱笑,很容易让人忽略了 她的气质,只觉得她长得好,性子好,愿意跟她结交,聊天。   她每天出门,总是会探听到很多八卦消息。她对自己的能力也很有信心,一点儿也没有心 理负担的出了门。   只是,她这一出门,直到傍晚还没有回来。   伊娜走进走出好多次,许承泽坐不住了,“伊娜,你去看看,阿莲怎么还不回来。” 伊娜早就担心的不行,听许承泽这么说,立即答应着去了。   她回来的很快,不过两刻钟,人就回来了。   一向沉稳的伊娜有些慌,“公子,奴婢把严家所在的两条街都找遍了,有人说看到过阿莲 ,但后来她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她能去了哪里呢?会不会被人掳了去?”   阿莲虽然不是那种绝顶的美丽,但气质好,又正值妙龄,备不住会有人对她不轨。   伊娜平静下来,摇了摇头,“光天化日之下,阿莲还有功夫,想要掳走她,不是那么容易 的事。”   “那……她初来乍到,也没有仇家,怎么会……”许承泽心头一凛,“会不会是被严府抓 了去?”   伊娜蓦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很有可能。”许承泽却像是肯定了一般,“严成才和严府的管家,还有好几个仆人都见 过阿莲,他们想要找我的把柄,抓走阿莲,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她呢!”   “我去找她!”   伊娜说着就忘门外冲,差点儿跟进门的于七撞到一起。   于七扶住伊娜,见一贯冷静沉稳的人眼中有泪,慌慌张张,不由差异问道:“怎么了?这 是出什么事儿了?”   伊娜一见于七,浑身的冷硬都软了下来,眼中的泪也忍不住往下滑落。   她紧紧揪着于七的袖子,道:“于大哥,阿莲、阿莲她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于七也吃了一惊,抬头看向许承泽。   许承泽叹了口气,“于七,你扶伊娜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咱们从长计议。”   “曰 ,,   疋。   伊娜虽然急,但是也知道光急事没有用的。如果阿莲真的被严府抓去,不是那么好找的。 于七听完许承泽的话,也倾向于阿莲是被严府的人抓走了。   “他们抓阿莲作什么呢?他们明知道阿莲是您的侍女,难道严政他要对付的是大人您?” 于七猛地站起来,“许大人,卑职这就回宫去禀报皇上,让他想想办法。”   许承泽抬手示意他坐下,“此事先不要告诉皇上。毕竟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没有证据。” 确实是,没有真凭实据,贸然去严府,不说打草惊蛇,怕是阿莲的性命不保。   “许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您说吧!”   许承泽低头沉思,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心里又是焦躁又是懊恼,明知道严府好多人 见过阿莲,怎么还让她去打听消息呢?   他后悔,早知道,该听郭珩的话,多要几个人来伺候的。   只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先把阿莲找回来再说吧!   他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清明。   “于七,去请你师叔来。”   于七知道他请于秋远过来,应该是要去严府打探消息。   “许大人,要不卑职让孙强他们过来?他们人多,而且功夫又好。”   许承泽摇头,“不,他们是大内侍卫,万一出了差错,难免被人人出来。于师兄是江湖人 士,他们不认识。而且于师兄功夫了得,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于秋远听说要去严府,自然是一口答应。   他之前去严府没有看到孩子,已经心有不甘,这次则发誓,一定要把阿莲找出来。   于秋远穿上夜行衣,一跃跳上墙头,瞬间就淹没在夜晚的黑色里了。   于七看着他消失的身影,难怪许大人不让我去,我跟师叔的功夫差远了。   许承泽转头看了眼恨不得跟着一起去的伊娜,吩咐于七,“于七,你把伊娜看好了,我怕 她冲动。”   “曰 ,,   疋。   于七巴不得守着伊娜,“伊娜姑娘,时候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放心,师叔会有消息的。   ”   于秋远走了,许承泽点着一盏灯等着他,他不那么确信,于秋远能找到阿莲。严府那么大 ,想要藏一个人太容易了。   只是等啊等啊,天快亮了,于秋远居然也没有回来。   许承泽这下子坐不住了,难道于师兄被发现了,也被抓起来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许承泽就摇头,应该不会。于师兄的功夫比于七和孙强他们不知道高了 多少,即便是严府里有侍卫,即便是发现了他,他也不会脱不了身。   难道是他发现了阿莲?这个倒是很有可能。既然找到了阿莲,为什么不救她出来呢?是很 棘手吗?   许承泽恨不得也追到严府去,可是,该怎么去呢?总要去的光明正大。   许承泽几乎一夜没睡,伊娜来伺候他洗漱的时候,也是顶着双大大的黑眼圈。   两人相视一眼,都明了彼此的担心是一样的。   许承泽再担心阿莲和于秋远,也是要去上朝的。告不告诉郭珩呢?他现在还没拿定主意。 给许承泽穿好朝服,伊娜噗通跪倒在许承泽面前,“公子,求求您,救救阿莲。”   许承泽连忙扶起她,“伊娜,我担心阿莲跟你是一样的。何况,现在于师兄也没没回来。 你放心,即便严府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伊娜瞪大了眼睛,“公子,您的意思是,您要亲自去严府?”   许承泽点头,“不错,我这个二品大员,总该去拜会一下太师,不然,太过目中无人了, 你说对吧?” 第163章 指证【一更】   在金銮殿外,许承泽看到了候着的严政,只见他身边围着他的几个拥趸,脸上淡淡,看不 出什么。   现在的严政跟许承泽虽然不是势同水火,也是那种相看两厌的那种,早就摒弃了装腔作势 的寒暄客套。   孔清平看到许承泽精神不好,关心了一句,许承泽含糊着混过去了。   郭珩在龙椅上坐下,目光往殿下一扫,就看到了许承泽明显的黑眼圈,不由的纳闷,出什 么事儿了吗?   最近严政一党十分低沉,朝堂之上没有什么大事,除了皇后之事,有什么事让小泽如此烦   恼?   他看了许承泽几眼,可许承泽一直低垂着眼睫,看都不看他,像是睡着了一般。   许承泽的这种态度让郭珩着恼,有什么是他他知道的?   “许爱卿!”   郭珩叫了一声,许承泽没有反应,他又提高了声音,叫道:“许若虚!”   许承泽一个机灵,脊背下意识的挺直,却依然低着头,“臣在!”   他心里懊恼,没想到自己在大殿之上走神了。他实在是太困了!虽然他的人还在站着,可 他的思绪已经涣散了。   如果是别人,郭珩定然会训斥几句,可是许承泽的这副样子,只让他心疼。   “许爱卿,退朝之后,跟朕到南书房来。”   “曰 ,,   疋。   当着满朝大臣,许承泽无法拒绝。   他知道郭珩肯定发现了他的异常,还没退朝,就考虑起说辞。   郭珩才要说退朝,就听严政道:“皇上,老臣有本。”   不光是郭珩,满朝文物都十分诧异,严太师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现在又有本要奏了?   严氏一党全都兴奋的看着太师,而孔庆书和孔清平都打起了精神,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   样。   郭珩道:“太师请讲。”   严政朗声道:“皇上,臣怀疑,许若虚大人是十年前的罪臣许宜修的儿子。”   他这话一出,殿中发出有一阵惊呼声。   殿中大多数臣子都是有了年纪的,自然知道十年前许宜修一案。而年轻的,像周代、孔清 平,也都出身世家,当然听说过。   郭珩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许承泽,只见许承泽静静站着,面色不变。   他心中赞叹,小泽真是有大将之风,不慌不忙。他却不知许承泽只是精神不济,虽然表现 出来的样子还有些呆呆愣愣,其实脑子已经急速的转了起来,严政居然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许承泽快速的回想着,有人知道自己当年死里逃生吗?随后他又肯定的回答自己,没有! 因此,他的神情更加坦然。   许承泽的表现让郭珩稳了心神,淡淡道:“太师此话可有证据?”   严政道:“臣找到了当年许元帅的手下王志,他曾经见过许宜修三子许承泽,臣请皇上宣 他上殿作证。”   “王志?王志是谁?”   郭珩的目光看似在堂下转了一圈,实际上是在询问许承泽。   你知道这个王志是谁吗?他会不会认出你来?   许承泽此时完全清醒了,心里冷笑,严政居然能猜到他的身份,也是不简单了。但是他有 完全的把握,没有人能认出他来。那个王志,自己连听说过都没有,说他是跟在父亲身边的人 ?怎么可能?   当初跟着父亲出生入死的那些人,他不能说全都认识,但相信父亲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 助纣为虐,为难自己呢?   他冲着郭珩眨眨眼,意思是你放心,让他上来就是。   郭珩放了心,又问道:“太师,这位王志是什么人?他的话可靠吗?”   严政道:“皇上,王志曾经啊许宜修的副官,后来许宜修回京,他人留在了边疆,这两年 才回来。他十年前是见过许宜修的儿子,如果许大人不是许宜修之子,让他见见又有何妨?”   严政这话说的,意思就是如果许承泽不见的话,就是心虚。   许承泽冷笑一声,心道,我才不怕他看呢!但是,我凭什么要让他看呢?   他淡淡道:“皇上,太师这样做,对下官太不公平吧?”   郭珩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被欺负,顺着他道:“哦?爱卿何出此言?”   严政也转向许承泽,冷哼一声,“怎么不公平了?”   许承泽一开口,孔清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淡淡一笑,“许大人说的对,严大人此时找人来说,许大人是许宜修的儿子 ,让人来认人,这根本就是给许大人定了罪,哪里公平了?如果下官说,太师是几十年前的江 洋大盗,也找个名其妙的人来指证,太师觉得如何?”   郭珩跟许许承泽对视一眼,心道,这孩子长大了。   他们再看向孔庆书,只见他坐在一旁,微微垂眸,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嘴角微微翘起,俨 然是赞赏的模样。   严政脸色一变,沉声道:“简直是岂有此理!老夫生平清清白白,怎么可能是什么江洋大 盗?孔清平,你不要污蔑老夫!”   孔清平笑起来,“严太师也觉得受到了侮辱,那么你怎么能凭空污蔑许大人呢?”   “你!”孔清平虽然是孔庆书的儿子,但严政平日里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总觉得他还是 个孩子,并没有多难对付,此时却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马彪沉声道:“孔大人此言差矣。太师在朝中几十年,他的生平履历,大梁朝上上下下的 官员都十分清楚。太师不可能是江洋大盗,下官可以作证!”   谭兴运、纪玉堂也纷纷道:“我等可以给太师作证,太师身家清白,孔大人绝对是污蔑朝 廷命!。”   许承泽淡淡道:“几位说可以为太师作证,是因为你们跟太师相处了这么多年,所以相信 他。可是,太师二十多岁才中状元,入了朝堂。可是,他在中状元之前呢?你们知道他做过什 么?或许真的是江洋大盗也未可知呢!”   “你! ”马彪瞪了许承泽一眼,却无从反驳。   孔清平正色道:“许大人言之有理。如果诸位大人可以给严太师作证,那么下官也可以给 许大人作证。许大人出身清白,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严政终于找到了反击的话,他冷冷道:“如果许大人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如何认识孔 侯爷的?侯爷的府邸,不是那么好进的吧?”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孔庆书身上。   孔庆书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淡淡道:“皇上,此事扯到本侯身上,本侯不得不说几句话了 。都说神仙还有几个穷亲戚,再说本侯当年也是普通人家,自然有几个至交好友,他们都是普 通人。许若虚大人,正是本侯故人的孩子。他带了父亲的书信来投奔本侯,本侯当然要照拂一 二。人总是不能忘本的,皇上,您觉得呢?”   郭珩连连点头,“侯爷说的对。”   严政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想出了扳倒许若虚的主意,也找来了证人,证人却连上场的机会都 没有。而孔庆书还暗中讽刺他忘了本,他怎么能甘心呢?   “呵呵,侯爷说许若虚是你故人的儿子,以何为证?”   孔庆书抬眸看向严政,带着几分冷意。   “严太师这是不相信本侯了?”   严政梗着脖子道:“侯爷要是有证据,下官就相信你。”   孔庆书冷笑,“本侯确实有证据,可是你凭什么让我拿出来?还是,你连我也怀疑?本侯 倒是想听听,严太师觉得本侯是什么人?是犯官的亲戚,还是儿子?”   严政没想到孔庆书会反应这么大,他暗自咬牙,自己斗不过这个老狐狸,还是把矛头对准 了许若虚就好。   他“噗通”跪下,“皇上,老臣在朝中几十年,不会冤枉好人。如果许若虚不是心虚,又 为何不让证人上殿?”   孔清平上前一步,却被许承泽挡住了。   他淡淡道:“太师,下官何来的心虚?只是不能被人这么白白诬陷了。下官请问,那王志 有何证据说明他是许元帅的手下,又有何证据证明他认识许元帅的儿子?”   许承泽这么问,是有充分的底气的,他确信他父亲没有王志这样的手下。   严政道:“他身上有当年服役时校尉的令牌。”   林子明在旁边闲闲开口 : “即便是有令牌,也不能说明什么吧?那令牌上也没有画像,怎   么就证明令牌是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突然冒出来,实在是可疑。”   蒋世云道:“林将军此言有理。再说当年许家一案,满门抄斩,许家三子,才七八岁,覆 巢之下,焉有完卵?太师说许大人是许家的幺子,岂不是质疑当年办案的人?”   许承泽听着蒋世云的话,想起自己惨死的一家,心里不是滋味。他怕发热的眼睛出卖了他 ,低下头去。   郭珩的目光扫过,知道他想起了不愉快的事,心里也不是滋味。   却见蒋世云跪下,朗声道:“皇上,臣进入大理寺之后,将多年前的案宗翻出一一查阅, 发现当年许元帅一案,有许多疑点,下官斗胆,请皇上下旨,重新梳理此案。”   郭珩早就想给许家翻案,可当时朝政被严政把持,他根本做不得主。现在朝堂势力有变, 可事情接二连三,让他应接不睱,此事也就忘了。此时听蒋世云提起,简直太合他的心意了。   他才要说好,就听严政沉声道:“皇上,许家一案,铁证如山,是先皇亲口御断,何来疑 点?” 第164章 表决【二更】   蒋世云毫不退缩,道:“先皇御口亲断又如何?皇上就不会有错吗?”   许承泽心里一沉,这个蒋世云说话太口无遮拦了。   果然,严政眼神蓦地严厉起来,冷声道:“蒋大人,你这是以下犯上,诋毁先皇,按律当 诛!你可知罪吗?”   蒋世云神色一怔,眼中毫无惧意,“皇上恕罪,臣无意冒犯先皇,只是就事论事。”   郭珩点头,“蒋世云,你对先皇不敬,确实该罚。如今将你降为大理寺寺丞,罚俸三月。   ”   被从四品降到五品,蒋世云丝毫不以为意,依然梗着脖子道:“皇上,臣认罚,但臣坚持 臣的看法,许元帅一案疑点甚多,理该重审!”   严政冷笑:“重审?蒋大人倒是有魄力。时隔十年,人证物证早已不在,你如何重审?皇 上,臣以为,蒋世云藐视先皇,该严惩!”   许承泽没想到蒋世云如此固执,生怕连累了他。   “皇上,臣认为清者自清,不怕人证。只是,如果事实证明臣不是许家之人,太师又该如 何?是不是该治个诽谤朝廷大臣之罪?”   郭珩挑眉,“哦?你愿意宣人证上殿?”   “臣愿意。但需要严太师给个说法。”   严政恼怒,却很有自信。   “你想要说个什么说法?”   “如果人证不能证明下官是许元帅之子,希望皇上能免去蒋大人的责罚。”   严政原本竖起了防御的刺,听许承泽这么说,笑了起来。   “没想到许大人倒是义气。只是,此事需皇上做主。”   郭珩点头,“好,朕答应你。”   蒋世云却不领情,跪地不起,“皇上,如果许元帅一案有误,那么许大人不仅无罪,还是 忠良之后。所以说,许元帅一案才是关键啊!”   “你! ”严政怒了,“你个黄口小儿,才进大理寺多久,居然敢质疑先皇当年办的案子?   ”   蒋世云冷笑,“下官已经弱冠,并不是太师口中的黄口小儿。难道在太师眼中,年龄小的 就不能当官吗?皇上不比下官大几岁,难道皇上就不是皇上了吗?”   “你! ”严政此时真切的体会到了,朝堂已经不是当年的朝堂了,现在的朝堂已经真正的 姓郭了,连个刚刚入仕的小小四品官都敢跟自己呛声。   但是,他怎么能甘心呢?   “皇上,老臣只要您一句话,那证人,您让不让他上殿?如果您连证人都不让他上殿,说 不是心虚,老臣怎么能相信呢?”   他的身后,谭兴运、纪玉堂、马彪、陈有道等也跪下了一大帮人,齐声道:“既然许大人 清白,何不让证人上殿?”   郭珩看向许承泽,见他面上云淡风轻,仿佛根本不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郭珩觉得不能再刺激严政了,轻笑一声道:“太师此言有理,但是蒋爱卿的话也有理。这 样,咱们先让证人上来,认一下人。无论许大人是不是许家的人,等大理寺把许宜修一案查明 白了,再作结论,如何?”   给许宜修翻案,绝对不是严政想看到的。如果许宜修一案有误,许若虚不是他的儿子还好 ,要是他的儿子,在朝中的地位岂不是更要稳固?自己今天这番折腾,岂不是跟他的本意正好 相反?   严政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参许若虚的本,怎么最后反而成了要给许家翻案?要知道当初许 家的案子,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虽然时隔多年,很多人证物证都没有了,但真要仔细追究 起来,也不一定找不出有用的东西。   他既愤怒,又不甘,“皇上的意思是赞成蒋世云重审许宜修一案了?”   郭珩淡淡道:“朕只是觉得蒋爱卿的话有理。许宜修许元帅,曾经南征北战,是保卫大梁 的英雄。朕从小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的,听他如何指挥大军长驱直入,如何孤身一人勇闯虎穴 ,如何巧用计谋击退南疆大军……太师,说实话,说许元帅里通外国,是南疆国的内奸,朕不 相信。”   严政抬头,冷冷的看着郭珩,“皇上这是不相信先皇,不相信臣了?”   郭珩摇头,“太师勿要激动,朕不是不相信先皇,不相信太师,万事都有意外,万一先皇 和太师是被奸人蒙蔽了呢?朕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   他提高了声音道:“诸位爱卿,你们认为此案该不该重审?”   蒋世云第一个开口,“应该重审!”   孔清平和周代一齐跪下,“皇上,臣等也认为该重审。”   郭珩笑道:“太师,您看,有这么多人认为此案该重审,朕总不能违背民意。”   严政看此事无法善了,干脆道:“皇上,既然要表决,不如让朝堂上所有的大臣表决,如 果想要重审的人更多,老臣就不再反对。”   郭珩道:“好。那支持重审一案的爱卿请站到左边来,不支持的,请站到右边去。” 郭珩的话说完,很多大臣还在愣怔之时,蒋世云和孔清平、周代等年轻人已经迅速站起来 ,在大殿的左边站好了。   严政就站在大殿右边,所以他并没有动。他微微侧着身子,看着他身后的朝臣。   他不相信自己会输。他在朝中经营数十年,怎么会输给郭珩和许若虚两个年轻人?   只是,现实给了他残酷的打击。   差不多一刻钟之后,队伍站成了两排,支持重审的官员比不支持的多了好几个人。   严政不敢相信,他竟然输了。但是事实告诉他,确实是输了。   他一时之间深受打击,居然无法言语。   郭珩看着结果,心里十分欣慰,不枉自己跟小泽殚精竭虑,全力经营,才成就如今之局面 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十分克制。   “太师,既然大部分爱卿都倾向于重审许宜修一案,朕只能尊重大家的意见。”   他提高了嗓音道:“胡效忠,许元帅一案就交给你了。请你务必查个明明白白,水落石出   ”   〇   刚才蒋世云提起此案要重审,胡效忠就开始冒冷汗,这完全是个烫手山芋!如果给许宜修 翻了案,太师饶不了他,如果翻不了案,皇上那里不好交差。难啊!   只是,他虽然心里翻腾的厉害,还是站在了大殿的左边。十年前他还不是大理寺卿,对许 宜修也是一心敬佩,对于他获罪十分震惊。说实话,那时候他就不相信,但是严太师在朝堂一 手遮天,他即使怀疑也没有用。能给许宜修翻案,他是期待的。就像郭珩说的,身为大理寺卿 ,他有职责,不能让一个人蒙冤。   想到这里,他跪下领旨。   “皇上,臣一定尽心尽力,不让皇上失望。”   “有胡爱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郭珩又道:“太师,既然许元帅一案尚需审理,那个人证现在没有必要上殿来了吧?” 严政沮丧万分,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他承认自己太心急了,没有完全的把握就提出此事,却被郭珩钻了空子。他算是看出来了 ,郭珩其实早就惦记着给许宜修翻案了,只是缺乏一个契机,没想到却是自己亲自给了他这个 机会。   说不定这个蒋世云也是他安排的。   郭i行,许若虚,算我小看了他们!   不过,现在还不晚,我还有时间!   严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重新换上一副平淡的神情。   “皇上既然做了决定,臣无话可说。今天此事就算了,一切等许宜修一案重新审过再说。   ”   郭珩长出一口气:“太师能如此说,朕十分欣慰。那就退朝吧!”   说完,郭珩起身离开了大殿。   严政冷冷看了许承泽一眼,转身离开了。他的身后,跟着他的一众党羽。   等大部分官员都离开了,周代哈哈笑起来。   “哈哈,终于也有他吃瘪的时候了!”   周代比孔清平和许承泽入朝都早,自然看多了严政的说一不二,飞扬跋扈,如今终于看到 了他被气的无话可说的样子,只觉得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蒋世云冷笑道:“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他要是有自知之明,赶紧告老还乡才是明智。” 孔清平指着两人,装模做样的道:“你们俩小心,这么年少轻狂的,被严太师听到了,有 你们俩受的。”   蒋世云挑了挑眉头,“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皇上再治我个大不敬,罚我几个月的俸银罢   了。”   周代撇了撇嘴,“你今天的乌纱帽还是许大人帮你留着的呢!你还不谢谢许大人?”   “对呀! ”蒋世云四处看看,“咦?许大人哪儿去了?”   金銮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年轻人,哪里有许若虚的影子?   孔清平无奈道:“你们刚才没听到皇上说让他南书房吗?他哪里敢不去?”   蒋世云担心,“下官看许大人精神不济,居然在朝堂上走了神,皇上不会怪罪他吧?” 孔清平心道,皇上怎么舍得怪罪他?怜惜他还来不及呢?   只是他心知肚明,却不敢说。   “不会的,皇上对许大人一向怜惜。蒋兄,周兄,今天心情大好,咱们去吃一顿如何?”   “好啊!不过,小弟刚被罚了俸禄,还要世子请客呀!”   “没问题!” 第165章 说实话【一更】   退了朝,许承泽老老实实的跟在郭珩的身后,其实他根本就是心不在焉。昨晚一夜未眠, 他的脑子正乱成了一团,没想出离宫的理由,反而成了一团浆糊。   一直到了崇文殿的台阶前,他才反应过来,站住了脚。   “皇上,臣家里有事,不能陪皇上,请皇上准臣出宫。”   郭珩转身,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怒道:“你家里能有什么事儿,让你一整晚都不睡觉?   ”   许承泽犹豫着,“是……”   他不想说实话,可是郭珩太清楚他家里的事情了,无论他说什么,都瞒不过郭珩去,而且 他实在是想不出去严府的理由。   “皇上,臣……”   郭珩怒了,脸色阴沉,“究竟是什么事?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吗?”   自从郭珩知道许承泽的身份之后,对他总是和颜悦色,此时沉下脸来,许承泽蓦然意识到 ,眼前的不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而是万人之上的皇上。   他想也不想的跪下,“皇上,臣不想让皇上操心。”   郭珩更气了,怎么越说越生分了?   只是,他对上许承泽无神的目光,再看他樵悴的面容,只能叹气。   他弯下腰,双手把人扶起来。   “小泽,我不是逼你。你自己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许承泽进了大殿。   郭珩拉着许承泽径直进了寝殿,拿过桌子上的一面铜镜道:“你看你,黑眼圈多大,多没 有精神。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睡一觉再说?”   说完,郭珩放下镜子,拉着许承泽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沉声道:“你先睡一会儿,等清醒 了些再说。”   “皇上……郭珩,我真的有急事……”   但郭珩脸色阴沉,是真的生气了,许承泽只能闭了嘴。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确实想不出好主意来,就听郭珩的,先睡一会儿吧。   他老老实实的闭了眼,郭珩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小泽,你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想,好好睡,我就在这里。”   郭珩给许承泽盖上毯子,还用手轻轻拍了拍,这才坐到一旁批阅奏折。   许承泽睁开眼睛,看着郭珩的背影,一颗心突然安稳了下来。是啊!什么事儿都等他清醒 了再说。   他闭上眼睛,迅速的坠入了黑暗的睡眠之中。   或许是最近事情太多,太过耗费心力,这一觉许承泽睡得很沉,平日里睡眠很浅,总是做 梦不断的他,居然一个梦都没有。   他睁开眼睛,天光很亮,一时间居然忘了身在何处。他转头看了看,看到屋里的摆设,才 意识到自己在崇文殿郭珩的寝殿里。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就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醒了?”   他抬头,郭珩大步走了过来。   “皇上,臣失礼了。”   说着,他起身下了床。   “什么时辰了?”   郭珩轻笑道:“看你那么累,却睡的时间不长,只过去了一个时辰,正好陪我用午膳。” 他才睡了这么长时间?但是许承泽感觉睡了好久,而且这一觉醒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郭珩看他眼神明亮,气色也好了很多,放下心来,“看样子睡的不错。”   许承泽脸上一红,“皇上的寝宫,当然睡得好。”   郭珩笑着打趣道:“既然在我这里睡的好,那就不要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好了。”   “那怎么行?臣不能在宫中留宿。”说到这里,许承泽哎呀一声,“我要回去了,我还有 重要的事……”   见他这就要走,郭珩的脸又沉了下来,“你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这就要走吗?”   许承泽也想陪着郭珩,可阿莲失踪,于师兄也没回来,他怎么能不担心呢?而且,留一个   伊娜在家里他也不放心。   “郭珩,我真的有事。”   见许承泽三番五次说自己家里有事,郭珩道:“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许承泽犹豫,阿莲是不是被严府抓走还不肯定,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即便告诉郭珩实情,郭珩也不好办。总不能派兵去严府搜查,虽然严政的地位大不如前, 却也不能小觑。   他略一思忖,便道:“郭珩,这件事我现在不想麻烦你,等我需要你的时候,肯定会找你   的。”   郭珩的语气里透着委屈,“小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生分呢?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值得 你依靠吗?”   许承泽没想到郭珩会这么想,“可是……”   郭珩一把抓住他的手,居然耍起赖来:“我不管,你今天要是不说缘由,我是不会让你出 宫的。”   许承泽叹了口气,看来不说不说行了。   他只能快速的把阿莲失踪,于秋远也不见踪影的事儿说了一遍。   郭珩知道阿莲和于秋远对许承泽来说十分重要,而且他不放心,因为他们知道许承泽的很 多秘密,还是尽快找到的好。   “小泽,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严府一趟的。”   “去做什么?”   “去……看看。”   现在并没有证据表明阿莲就是在严府,但是去严府,看看严政和严成才的反应,说不定会 有所收获。严政那个老狐狸不会露馅,严成才年轻鲁莽,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来。   郭珩像是知道许承泽的想法,果断道:“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一齐去!”   许承泽蓦然抬头,“皇上,你说你要陪我一起去?去严府?”   “当然。”郭珩笑着握住他的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当然要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 ,我怎么能放心呢?”   严政回到府中,严成才就迎了上来。   他眼中闪着亮亮的光芒,“爹,怎么样?有没有把那个许若虚拿下?”   他问完了,才看到严政铁青的脸,“爹,难道……没有成功?怎么会?那个王志我见过, 特别会说,一旦被他咬上,许若虚肯定脱不了身。”   严福端上参茶,见老爷脸色难堪,立即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严政冷哼一声,端起参茶和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道:“郭珩他简直欺人太甚   !,,   严成才再迟钝,看他爹这个样子,也知道事情不光不顺利,说不定还更糟糕。他就不明白 了,怎么这才短短一年时间,他爹,他们严氏一党就被郭珩打压成了现在这样?   他生气,也好奇。顾不得他爹脸色不好看,试探着问道:“爹,到底怎么了?”   严政把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成才,我是不是老了?或许一开 始我就错了?”   严成才急了,“爹,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您干嘛好好的说这个?您后悔了吗?您现在后 悔已经晚了呀!”   严政的脸色一凝,冷笑出声。   “说得对,既然已经做了,有何后悔的?”   他拿起茶杯,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把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严成才气的根本就坐不住,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一边走一边狠狠的骂娘,“他蒋世云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开口说给许宜修翻案?郭珩还 支持他?居然有那么多人支持郭珩?奶奶的,我怎么不在朝堂上呢?要是我在,看那些狗东西 敢不支持我们?当初一个个跟狗一样舔进来,现在看我们不得势了,居然像墙头的草一般,偏 向了郭珩!哼!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这大梁朝是谁说的算!都是些什么东西!” 严政捏了捏鼻根,沉声道:“成才,不许胡言!”   “什么胡言!”严成才不服气,但看他爹脸色实在难堪,不敢再骂。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爹,我们要怎么办?我看郭珩是彻底想把我们铲除掉啊!还有春 儿,她还在宗人府呢!可恨宋国安那个狗东西,居然都不让见人。要不……我们找人把春儿救 出来,然后再告宋国安一状,就说他保护皇后不利,皇后被人掳走……哼哼,让他吃不了兜着 走!”   严政抬头,眼中是说不出的疲惫。   “春儿虽然被抓,但郭珩并没有废掉她的皇后,只要她不承认,郭珩治不了她的罪,她就 还是皇后。你把她救了出来,她还怎么回宫呢?”   “这个……皇后不见了,郭珩会派人寻找吧?”   “呵呵,你以为郭珩把春儿找回来,就能接她回宫了?她的案子没了解,就还有待在宗人 府,你折腾这一顿有何意义?”   严成才摸摸鼻子,“父亲说的是。”   严政叹了口气,“我也很担心春儿,但是我了解春儿,只要郭珩不废掉她的皇后,她心里 的那口气不会散,一定会坚持住。而现在,迟嬷嬷已死,其他的宫女太监都不知情,郭珩并没 有真凭实据,所以,春儿的事儿并不着急。”   严成才道:“爹,我听说前些日子二皇子病重……”   他刚说完,严政的眼神就变了,狠狠的盯在他的脸上。   “你说什么?芫儿病了?严重吗?此时如何了?”   严成才自然知道那个孩子对他爹,对他们严家的重要性,连忙道:“已经好多了。听说, 芫儿病重的时候,郭珩还让春儿回宫照顾芫儿了。”   严政的心放了下来,听说郭珩让严春照顾孩子,心里更有底儿了。   “如此看来,春儿还有机会,郭珩总要看芫儿的面子,她毕竟是芫儿的娘。” 第166章 皇上亲临【一更】   严成才心里可不这么想,皇宫里没有亲娘的皇子有的是,他们不会没有娘,有的是没有儿 子的嫔妃争着养,郭珩不就是太后养大的吗?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   严成才突然觉得心累,或许就像他爹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呢?他懒洋洋的把身子靠在椅 背上,道:“爹,昨天捉来的那个女子,该怎么处置?”   严政捏着鼻根的手放下来,脸上的疲惫缓和了些。   “昨天捉来的女子?你说是许若虚侍女的哪个?”   "礼,,   “你确定她是许若虚身边的人?”   “确定。”严成才坐正了身子,难得的正经,“严福和几个仆人都可以作证。”   “你说你是在咱们严府门口抓到的她?她到咱们严府来做什么?”   严成才冷哼了一声,“她那个主子许若虚不是个好东西,她是他的侍女,总不会无缘无故 跑到咱们严府门口来。”   严福插话道:“回老爷,奴才认为少爷说的有理。奴才见到她的时候,听她跟那些商铺打 听什么事儿,隐约听到”侯府”两个字。可是,奴才去问的时候,没人承认。”   严府离皇宫不远,坐落在帝都繁华的街上。虽然严府周围没有住宅,但拐过严府,旁边就 是繁华的商业街,做生意的铺子商家很多,市井流民,自然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   严成才站起来道:“爹,您想知道她打听的什么,带上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严福道:“老爷,少爷,我这就去把人带上来。”   严成才冲他点点头,严福再看严政没什么反应,知道他是默许了,便退了出去。   严政知道严成才正经主意不多,但一些损招歪招还是有的。   “成才,你把人捉来想做什么?”   严成才二郎腿一敲,轻笑一声,“我还没想好,不过,总不能让许若虚好过了。谁让他跟 我们作对的?现在我们抓不到他的把柄,但总能从他的侍女身上挖点儿东西出来吧?”   “你想挖什么?”   严成才摸着下巴道:“嗯……比如,许若虚是哪里人,是怎么跟孔庆书勾搭上的,皇上为 什么对他不同……那个许若虚,我对他很好奇呢!”   严政正色道:“成才,那个许若虚不好对付,你可不要玩火!”   严成才毫不在意,“爹,你放心。我确定没人看到咱们严府抓人,那个许若虚即使怀疑, 也不敢到咱们严府来要人吧?”   严政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今天的朝堂,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朝堂了,成才,以后咱们做 事,要更加稳妥,更加全面才行。”   “是,爹,我知道了。”   两人说了这些话,只觉得严福带人过来的速度慢了些,严成才不由得站起来。   “这个严福,带个人怎么这么慢?”   他话音刚落,严福面色不安的走了进来。   “老爷,少爷,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不见了!”   ‘‘啊!,,   这下子连严政也站起来了,“怎么会不见了?难道你没派人看管吗?”   严福擦了把脸上的汗,“奴才把人关在后院的地牢里,还派了王丁和李丙看守,谁知道、 谁知道两人都被人打昏了,被绑在了地牢里。”   “靠! ”严成才脸色难看,“什么人居然敢在太师府里撒野?严福,我们府里的护卫都是 吃素的吗?连人家进府伤人,把人救走了都不知道?”   严福连冷汗都不敢擦了,“少爷,奴才问过了,护卫们说他们根本没看到有人进来。王丁   和李丙的功夫也不错,他们说他们被袭击的时候,根本就没看清楚来人什么样子,就被打晕了   ”   〇   严政的身子晃了晃,扶住了桌子,“肯定是许若虚的人!他身边有大内侍卫!”   “许若虚的人? ”严成才吓了一跳,上前扶住他爹,心存侥幸,“如果许若虚知道了人在 我们严府,他不该这么平静吧?”   严福看两位主子的面色都不好,后面的话吞吞吐吐,但不敢不说。   “老爷,少爷,四姨娘的弟弟,也不见了。应该、应该是被人一起给救走了。”   “什么?”   严成才扶不住严政了,他身子下滑,坐到了椅子上。   严政喃喃道:“这、这真是要亡我严氏?”   严成才的眼中闪过也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冒出一种混不吝的不以为然。他今天没有上朝 ,自然没有严政感触这么深。再说,不就是四姨太的弟弟嘛!那小子就是个神经病!他爹虽然 抢了他姐来,但对她家一直照顾有加。他姐虽然去了,但他们给了一百两银子,完全是仁至义 尽了,居然还不知足,还要闹,非说他姐死的蹊跷,要个说法。   屁的说法,他们严家就是说法。   想到这里,严成才安慰严政道:“爹,你也别担心,张栋那小子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被人 救走,也不会有麻烦。”   严政是心里有鬼,此时听了严成才的话,深吸了口气,才道:“是,那小子没什么可顾忌 的。只是,咱们严府被人轻而易举的进来,还救走了两个人,想想就害怕。”   严福听了这话,脸上青了又红,手脚发冷。   自己严家总管的位子,是不是坐到头了?   突然,严政喊了他一声,“严福。”   “奴才在!”   严福慌忙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严政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威严,缓缓道:“你在我们严家多年,我一直相信你,你这次实 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严福的头咚的一声磕在地上,颤声道:“老爷,奴才知道错了。请老爷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奴才一定吸取教训,不再让老爷失望。”   好长时间听不到严政发话,严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在严府几十年,算是严氏父子的 贴心人。但严政冷酷,严成才顽劣,他没有一点儿侥幸心理。   他趴在地上,听不到声音,也不敢抬头,时间突然如凝滞了一般。   好半天,却听严成才道:“爹,严福在府中多年,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办事妥帖,您就饶 了他这一次吧!”   严福连忙道:“老爷,奴才以后会更加谨慎,绝不犯这样的错误。”   其实,严政并不想把严福怎么样,就像严成才说的那样,严福在他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 耿,尽心尽力,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他叹了口气,“你起来吧!虽然我不想罚你,但你办事不力,总要给下人们一个交代,就 罚你一个月的月俸吧!”   严福顿时松了 口气,“谢老爷体恤。”   他站起来,冲严成才投去感激的一瞥。   严成才就知道他爹不会责罚严福,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爹,依我看,那个女子跟张栋不见得就是被许若虚的人救了去。”   严政抬眼看他,“你为何如此说?”   严成才道:“爹,你想啊!许若虚那个性子,没我们什么把柄,都要参那么一本,现在知 道我们扣押他的侍女,为何不来兴师问罪?”   严政冷冷一笑,“兴师问罪?既凭他个二品官?谁给他的胆子?”   他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门卫来禀报:“老爷,皇上到了,已经在大门外了。”   ‘‘啊!,,   严政和严成才双双站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生出疑惑。   皇上居然来了?他来做什么?   自从郭珩亲政以来,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严府?还挑今天过来……严成才和严政心里不得不   多想。   但没有时间让他们多想,皇上已经在门口了,迎接皇上才是要紧。   严政和严成才来不及更衣,齐齐出了门。   两人来到大门口,大门外森严的侍卫早已将严府围住,水云在前,郭珩在后,而郭珩身边 的人,居然是许若虚。   严成才的心咯噔一下,难道皇上这次来,是为了许若虚的侍女?   他来不及多想,跟着他爹上前行礼。   “臣严政(臣严成才)迎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郭珩笑得如沐春风,“太师和严大人请起。今天天气晴朗,朕想出宫来走走,想着好久没 来严府,便过来了。想跟太师讨一杯茶喝,还望太师不要吝啬和嫌弃。”   许承泽在郭珩身后行礼,口中道:“下官见过太师。”   严政看郭珩明黄龙袍,旌旗罗帐,心里冷笑,说什么出来走走,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听说他每次去许若虚府上,都是便衣简从,看来,还真是不一样啊!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许若虚,只见他面色平静,不像是知道了什么。   严政心里放松下来,躬身道:“皇上亲临寒府,是对我严氏的恩宠,说什么吝啬和嫌弃, 岂不是折煞老臣?皇上,许大人,里面请。”   郭珩微微点头,笑着进了严府。   他一边走,一边感慨道:“朕有两三年没有到严府了。这次过来,严府的景致比之前更加 赏心悦目了。”   严政道:“皇上太抬举老臣了。老臣这宅子有些年岁了,这些花草还是以前种的,现在老 臣年纪渐长,早没这个精力了。”   郭珩笑道:“太师自谦了。是朕牵累了太师,等大梁国泰民安,太师就可以种种花,逗逗 鸟,颐养天年了。”   严政心里不悦,脸上却还是笑着的,“老臣也盼望着有那么一天。” 第167章 回来了【一更】   许承泽听着郭珩和严政两人打着哈哈,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严府的布局,琢磨着阿莲如果真是被抓了进府,会被关在哪里。   他一边看,一边冷笑,严政还真是自谦了,这严府的精致奢华,简直直逼皇宫,只是面积 上小了些。比皇宫小了不少,但是有好几个他家那么大,从外面只能看到重重叠叠的屋檐,难 怪于师兄来了一趟不见回去,在这里找人,确实困难。   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今天来,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穿过两道回廊,看着前面到了正房,郭珩站住了。   “太师,朕好久没来,先不急着坐,可否请严大人带朕逛逛园子?您年纪大了,在房里歇 息就好。”   严政不知道郭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皇上的话不能不听从。   他立即把跟在后面的严成才喊过来:“成才,听到了吗?好好陪皇上转一转。”   “曰 ,,   疋。   严成才虽然不情愿,但不得不从。   “皇上想看哪里?”   郭珩略一沉吟,“朕记得后面两进是女眷居住的院落,咱们就在前面转转吧!”   “曰 ,,   疋。   郭珩跟着严成才,把前院的几处院落屋舍都转过了,这才道:“看严府如此,就知道严太 师的才能了。”   许承泽点头,确实,严府虽大,但处处干干净净,景色也错落有致,不杂不乱,下人也很 有规矩,偌大的院子,听不到一丝议论杂声。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又转到最初的院子。   郭珩笑道:“走了这么半天,朕也累了,若虚,走,咱们进屋去跟太师讨杯水喝。你不是 喜欢喝茶吗?太师这里的茶,怕是比朕那里的还要好。”   严政早侯在门外了,听到郭珩这么说,笑道:“皇上这么说,老臣可承受不起。”   郭珩摸摸鼻子,“朕可没有乱说,朕就是觉得太师的茶比朕宫里的好喝。若虚,你是品茶 高手,一会儿尝了太师的茶,就知道朕所言非虚了。”   因为之前郭珩一次被下药,一次中毒,所以对于他用的东西,无论是吃的喝的,都检查的 特别严格。水云亲自用银针在茶壶茶杯中试了毒,才亲手把茶水奉到郭珩和许承泽面前。   郭珩笑道:“太师见谅,朕不是不相信太师。只是经过了两次意外,他们都害怕了,朕也 是无奈啊!朕一再跟他们说不用这么小心,可他们就是不听,非要搞得这么麻烦。”   严政知道他说的什么,即使心里不舒服,也只能陪着笑:“皇上千金之躯,自然要慎重。   ”   郭珩摇摇头,捧起茶杯,示意许承泽。   “若虚,尝尝看。太师府的茶不会让你失望的。”   许承泽笑着点点头,拿起茶杯,低头啜了一口,细细品味,之后又喝了一口。   然后才赞道:“好茶,好水,好器具。”   郭珩放下杯子,大笑起来。   “朕没有说错吧?要喝好茶,还是要到太师这里。朕那里虽然也有好茶,却不及太师懂茶   ”   〇   严政道:“皇上和许大人谬赞了。没想到许大人年轻,居然也是爱茶之人。说实话,老夫 也只是附庸风雅,还望许大人给老夫说说,此茶好在哪里?”   严政如此说,肯定不是虚心请教,只是,许承泽也不怵他。永嘉是出名的绿茶之乡,他在 永嘉几年,虽然是在那里当私塾先生,但很多孩子家里都是茶农,所以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 茶叶的知识。   只是他不想卖弄,放下茶杯,淡淡笑了笑,才道:“太师太谦虚了。您这壶明前龙井,味 美醇甘,回味无穷,实在是难得的很。”   见许承泽一口说出茶叶的名字,严政也是佩服的。   “许大人确实是懂茶之人。”   他回头吩咐,“严福,给许大人备两份茶叶。”   严福答应,许承泽连忙道:“太师客气了。”   郭珩却道:“若虚,朕给你的茶叶可赶不上太师的,你不要,可不要后悔哦! 许承泽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行礼,“下官谢过太师。”   郭珩说是来品茶的,但是一壶茶只泡了三遍,便起身告辞了。   等郭珩上了御辇,严成才就沉不住气了。   “爹,他们来做什么?”   严政刚刚微笑的脸瞬间垮了,沉声道:“回家再说。”   严成才摸摸鼻子,自己是太着急了。这还在大门口呢!虽然没人敢在他们严府窥探,但也 要以防万一。   他压抑着自己烦躁的思绪,陪着严政慢慢走回屋子,这才开口,“爹,郭珩和许若虚来这 一趟,您怎么看?”   严政在椅子上坐下来,双手相扣,大拇指慢慢的旋转着,眼帘微微垂着,像是在沉思。   半晌才抬起头来,道:“这段时间以来,我真是看不透郭珩了,我也猜不出他今天来是为 了什么。你带着他去逛院子,他可问起过什么?”   严成才回想着刚才的经过,慢慢摇头,“并没有。只有他给许若虚介绍院子里的景致,并 且大体说了说前院后院的几个院子。父亲,你说他们是不是认为咱们抓了许若虚的侍女,来探 查情况的?”   严政思索着道:“要是他知道那女子是被咱们抓了,定然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或许,他 们只是来探查消息。”   严成才摸摸下巴,冷笑一声,“切!我们严府这么大,即便是那女子还在我们严府,他们 也找不到。探查消息?我严成才可不会主动说出来。”   严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咱们既然猜不出他们的来意,就不用猜了。现在当务之 急,是那女子回到许若虚那里,定然会说出是被我们严府抓了去,等许承泽再来,怕就是兴师 问罪了。”   “呵呵,兴师问罪?那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她说我抓人,我还要说她偷偷潜入严府 不怀好心呢!这种事情,各说各有理,就是告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   严成才的歪理说的理直气壮,不过,他的话也有些道理。   “算了。这事儿就依你说的办,让严府把府里人的嘴都管严实了,我不想再生事端。”   “是。我这就去嘱咐严福。”   严成才起身要离开,却又坐下来,像是突然想起来,“对了,父亲,那个张栋不是受伤了 吗?也病的不轻,如果他被人就出去,自然要请大夫。咱们是不是该查查京城里的大夫?”   “嗯。你说得对,一会儿就让严福去办。”   “是。”严成才道,“父亲,春儿被抓进宗人府有些日子了,无论有没有罪,是不是都该 给个说法了?省的夜长梦多啊!”   严成才能想到的,严政自然能想到,可是,在朝堂上如何说这件事,倒是挺费心思。   “成才,南边的事,可有消息?”   严成才难得严肃,“已经回信了,就在这几天了。”   "女子。,,   御辇刚刚拐过严府,郭珩就命御辇停下,对跟在后面的许承泽道:“上来。”   许承泽脚步一顿,在众目睽睽中上了御辇。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   郭珩一把攥住他的手,把他拉进自己怀里,在他颊边轻轻亲了一口,含着笑道:“朕是皇 上,没有不能做的事。”   在御辇之上,许承泽不敢做太大的动作,只是坐正了身子,无奈道:“您越来也有皇上的 样子了。”   郭珩不恼,还明知故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嗯?是说朕越来越威严了?”   许承泽翻了个白眼,却问道:“皇上,您觉得阿莲和于师兄,在不在严府?”   说到正事,郭珩收敛了调笑的模样,“我看不像。”   “为何?”   “我比你了解严成才,他绝对不是能够藏得住事的人。但我明里暗里,旁敲侧击,他都没 有露出破绽。而且,要是那俩人在严府的话,他定然会流露出得意之色,但他表现的太正常了   ,说明那两人真的不在严府。”   郭珩确实比他了解严成才,许承泽心里略安。   “不在严府,那两人去哪里了呢?”   郭珩见许承泽凝眉沉思,看都不看自己,有些郁闷。   “别烦恼了,你不是说你那个师兄功夫了得吗?有他在,阿莲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我担心于师兄未必会跟阿莲在一起。”   郭珩叹了口气,把人又拉进怀里,抚摸着他的手指道:“于秋远那样的性子,如果找到了 人,不会把人扔下不管的。”   “但愿如此吧!”   说这话,御辇停在了许若虚家的巷子外。巷子太窄,御辇无法进去。   郭珩先跳下车,然后才拉着许承泽的手,扶他下来。   许承泽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赶紧回宫吧!”   郭珩却道:“不急,我送你进门。”   郭珩今天不是便装,所以许承泽不想他在外久留。   “就这么几步路,我自己回去就好。”   “可是,我还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郭珩握着许承泽的手不放,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往前走。   听郭珩这么说,许承泽心里甜甜的,不再拒绝。   巷子很窄,只容两人并肩通过,水云嘱咐侍卫、太监在外面等候,自己一个人紧紧跟上。 他知道这巷子周围住的都是大内侍卫,功夫了得,所以不担心许宅里不安全。   许承泽推开自己家门,就见伊娜快步迎上来,脸上一扫早上他出门时的悲伤,还难得露出   了笑容。   他愣了愣,才要开口询问,就听伊娜道:“公子,阿莲和许先生回来了!” 第168章 告状【二更】   许承泽没想到一进门就听到了好消息,他惊喜的瞪大了眼睛,重复道:“什么?他们回来 了?”   “是。他们回来了!”   伊娜脸上的喜悦遮也遮不住。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有没有受伤?”   阿莲从屋子里走出来,给许承泽行了个礼。   “公子,多亏了于先生救了奴婢,奴婢没有受伤。谢公子挂怀。”   许承泽一把把阿莲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阿莲已经洗了澡,换了衣服,虽然面色还有些 樵悴,但看不出哪里有伤。   他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喃喃道:“好,回来了就好。你快去好好休息,今天不要做 事了。,,   阿莲眼圈一下子红了,脸上却是笑着的,“奴婢要是不做事,公子晚上吃什么?公子不用 担心,奴婢真的没事儿。公子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做。”   “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你要是不累,多做两个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好,奴婢遵命^ ”   阿莲笑着退下了。   许承泽又问伊娜:“于师兄呢?”   “我没事儿。”   许承泽抬头,就看到于秋远一身青衣,长身玉立,眼中带笑。   见他精神这么好,许承泽就知道他安然无恙,一颗心也就完全放了下来。   “于师兄没事儿就好。快进屋,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阿莲,把她救回来的?”   于秋远早就把许承泽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般,而且他也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笑道:“ 走,进屋给你好好说说。”   许承泽点头,跟着于秋远进了屋。   郭珩站在院子看着许承泽的背影,无语凝嘻,这是把自己忘了?他可是皇上啊!   只是打他进了这个院子,所有人眼里都只有许承泽,完全没把他这个皇上看在眼里。 他看了眼水云,只见水云微微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他摸摸鼻子,还好还好,没有太过尴 尬。没人招呼不要紧,自己跟上不就行了?   水云见皇上进了屋,也连忙跟上。   几个人一齐进了屋,原本不大的屋子顿时变得逼仄起来。   许承泽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抬眼看到跟进来的郭珩,才意识到他还没走,连忙又站 了起来。   “皇上,你怎么还不回去?”   郭珩在他旁边的椅子旁坐下,笑道:“我也想听听于先生是如何救人的。”   许承泽知道他的脾气,不再撵人,让伊娜泡茶来。   郭珩不是第一次来许宅,于秋远对他也不陌生,因为许家一事,于秋远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此时见郭珩坐下,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许承泽知道郭珩因为自己的缘故,不会把于秋远的态度往心里去,但他还是不想于秋远误   会郭珩。   “于师兄,皇上已经让大理寺重审许家一案了,也许很快我父亲的冤情就可以平反了。” 郭珩沉声道:“不是也许,是一定。”   于秋远终于正色看向郭珩,只见他目光坚定,看向许承泽的一瞬间又变得温柔。他知道许 家的悲惨是郭珩他爹造成的,自己把怨气发在他身上是不对的。此时听说他要给许家翻案,顿 时激动起来。   他蓦地起身,冲着郭珩深深一揖:“草民谢过皇上。”   听着于秋远突然哑然的声音,再看他红了的眼圈。郭珩脸上的疑惑一闪而过,却只是淡淡 道:“于先生免礼。许元帅一家忠心为国,朕不会让忠臣蒙冤。”   “谢皇上。”   郭珩笑道:“于先生,你还是快点儿说说是如何救人的吧?”   “曰 ,,   疋。   于秋远不是啰嗦的人,几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他去严府救人,根本就没有费心去每个院子找人,而是直接找了个侍卫绑了,问清楚了情 况,扒了对方的衣服换上,直接到后院地牢救了人。   阿莲正好端了茶水进来,听到于秋远的话,笑道:“于先生讲的太简单了!公子,于先生 的功夫太厉害了!只是三拳两脚就把两个看守给打趴下了。”   许承泽也笑了起来,听这两人讲完经过,看来过程真的不难。只是,他又皱起眉头。   “那你们为什么一整晚没回来?”   阿莲迟疑了片刻,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那边于秋远已经直接说了出来。   “小泽,我这次去严府,还救了一个人。他受了伤,我怕直接把人带回来会惹麻烦,先给 他找了个大夫看过,换了衣服,这才回来的。”   “救了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呃……”于秋远干脆站起来,“那人就在西厢房里,小泽想去见见他吗?”   “当然。”   许承泽要去,郭珩自然跟着。   厢房里更小,所以只于秋远、许承泽和郭珩三人进了门。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西厢房较小,里面光线更暗,所以于秋远进门的时候,阿莲贴心的拿 来了一盏油灯给他。于秋远进门,就把灯放到了桌子上。借着灯光,许承泽看到了躺在坑上的   人。   正房跟东厢房里都是床,只有西厢房里盘了张炕。因为阿莲和伊娜是南疆人,都睡不惯炕 ,所以他们选了东厢房。但这个西厢房是收拾的干干净净,偶尔于秋远过来,他会住在这里, 里面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是有的。   许承泽借着明亮的灯光,看清了床上的人。应该说还是个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几岁,脸色 蜡黄,额头上、脸颊上有几道伤痕,一两道结了痂,还有两道露出粉色的血肉。他的脸颊凹下 去,嘴唇上有翘起来的灰白的死皮。   孩子开始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眉头紧锁,睡得并不安稳。等几个人走到坑边,那孩 子蓦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瞬间露出惊慌和恐惧,他颤抖着爬起来,缩到角落里,“你们、你 们……”   于秋远探过身子,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放轻了声音:“不要怕,我们不是严家的人。”   “你……”孩子的目光落到于秋远的身上,发散的眼神慢慢聚焦,猛地扑到了于秋远的怀 里,“是你!”   他紧紧抓着于秋远的衣服,仿佛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木。   于秋远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更加温柔。   “是我,不要怕,他们都是好人。”   “好人?”   孩子小声重复了一句,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往许承泽和郭珩的脸上看去。   许承泽看着他的样子,知道是被吓坏了,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他的模样极精致,气质 又温润如玉,这么一笑,如春花盛开,孩子顿时看的眼睛都直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郭珩见那孩子盯着许承泽不住眼,顿时不爽起来,他咳嗽一声,沉声道:“你是谁?为何 被关在严府的地牢里?”   郭珩的声音不高,也不严厉,但确实带着几分不友好。   孩子惊恐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想要躲到于秋远的怀里,但是他的动作却停住了,露出一双 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郭珩。   “你、你是皇上?”   郭珩一挑眉毛,难道一个小孩子也认识自己?   “你认得朕?”   “你真的是皇上?”   “曰 ,,   疋。   郭i行再次点头,“朕要不是皇上,怎么能穿龙袍呢?”   没想到孩子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放开了于秋远,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看着郭珩。   突然,他跪在坑上,大声道:“皇上,我要告严政!”   一副勇敢的样子跟刚才截然不同。   “哦?你要告严政?告他什么?”   于秋远知道这孩子被严家关起来,肯定有原因,但此时听这孩子说要告严政,不禁又是吃 惊,又是赞叹。一个小孩子,见了皇上不害怕,还敢告状,实属难得。   于秋远跟许承泽退后,把地方让给郭珩。   郭珩气场全开,孩子的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挺直了身子。   “我要告他,偷换太子,有谋反之心!”   严政和皇后的秘密突然被一个孩子说破,郭珩的眉头跳了跳,声音严厉起来,“你这话是 什么意思?”   小孩子突然露出个狡黯的笑容,“皇上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郭珩突然意识到,这孩子应该知道内幕。   “这就是你被严政抓起来的原因?”   “皇上英明。”   郭珩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走到坑边坐下,道:“平身吧!把你知道的事情仔仔细细告诉朕   ”   〇   “曰 ,,   疋。   孩子起身,坐在炕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郭珩心里赞叹,在这个年纪能如此沉稳,也是难得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郭珩并没有觉得这孩子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叫张栋,是严政四姨太的弟弟。我姐姐是前年被严政抢进府的,姐姐不愿意,我要去 告官。但是严政给了我爹娘十两银子,还说让我姐做四姨太,保证我家的日子好起来,我爹娘 就住了声,还一个劲儿的劝我忍气吞声。我当时年纪小,胆子也小,就忍下了。可是没想到…   说到这里,张栋的眼圈蓦地红了,胸膛也剧烈的起伏起来。   “没想到,我姐姐她、她居然去了。她只比我打四岁啊!”   张栋再也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郭珩皱起眉头,虽然不忍心,还是打断了他的话。   “她是怎么死的?” 第169章 再见皇后【一更】   张栋抬头蹬了蹬屋顶,强力忍着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滑落,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我 姐她,是被严政害死的。”   “你有证据吗?”   张栋突然坐起来,狠狠的瞪着郭珩,“我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没有去官府告他!严 福,那个严家的走狗,告诉我说我姐是产崩死的,我才不信呢!我姐姐生完孩子,我就偷偷的 去看她了,她虽然虚弱,但因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十分高兴,还说我当舅舅了。没想到,没想到 等第二天,严府来给我家报信,说我姐她、她没了。我根本不信,要去看我姐,可他们连严府 的大门都不让我进!”   张栋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眼泪早已淌了满脸。   他毫不在意的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把脸,继续道:“严府给了我爹娘一百两银子,我爹娘 怕他们为难我,努力劝我就这么算了,说张家还有我,只有我了。我、我不甘心!凭什么,我 姐姐好好的一条命就没了,难道在他们眼里,我姐姐就值一百两银子吗?我知道自己没有证据 ,就从家里跑出来,想偷偷溜进严府去找证据,没想到被严成才给抓了起来,并且把我关在了 地牢里。”   郭珩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张栋的姐姐就是那个孩子的亲生母亲。   他克制住心里的激动,沉声道:“你找到证据了吗?”   “我没找到证据,但是我发现了很奇怪的事情。原本伺候我姐姐的奴仆都不见了,而我姐 姐生的那个孩子,居然从男孩子变成了女孩子。我很奇怪,想要去问问那个奶娘,就被严成才 抓起来了。现在我更加相信,我姐的死不是意外,只是严政不想让她活了。”   “你怎么知道他偷换太子?”   “是我被关的这几天想到的。我姐刚死没几天,皇上就宣布喜得皇子,大赦天下。我当初 亲眼看过我姐生的孩子是男孩,而现在严府里的那个是女孩,那个男孩子去哪儿了?严政这么 大年纪了,只有严成才一个儿子,不可能不想要儿子。他的儿子不见了,只有一个解释,他把 儿子送走了。送去哪儿了?当然是皇宫里。”   张栋突然冷笑一声,“皇后也是个没本事的,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女儿。我想, 她即使不愿意,也只能答应她爹的要求吧!”   郭珩不得不承认,张栋想的跟他和许承泽推测的差不多。只是他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 ,实属不易。   他站起来道:“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不是你能解决的。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不要再想了   ”   〇   张栋已经不流泪了,眼巴巴的看着郭珩,“皇上,您会治严政的罪,给我姐姐报仇吗?”   郭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当然。朕是皇上,怎么能容忍严政如此胡作非为呢?” “可是,严政已经胡作非为好久了,也不见得您把他怎么样。”   郭珩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走了出去。   张栋看着郭珩离去的背影,突然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我、我刚才是跟皇上讲话?皇上 居然能听我一个小老百姓讲话?   天哪!这是哪里?不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吗?   郭珩走出屋子,许承泽在院子里等着他。他仔细查看了郭珩的神色,他的脸上淡淡的,看 不出端倪。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您该回宫了。”   郭珩捏了捏鼻根,看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但他心里堵得难受。   他拉过许承泽的手,轻声道:“小泽,陪我回宫好吗?”   许承泽脸上一红,想要把手抽出来,虽然只有他站在门外等郭珩,但他知道伊娜和阿莲还 有水云都在暗中等候着。   “皇上,这……”   郭珩攥着他的手不放,“小泽,我不想一个人。”   见郭珩难得露出脆弱之色,许承泽暗中叹了 口气,“好。”   在回宫的路上,郭珩什么也没说,许承泽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他的手, 静静的陪着他。   回到宫里,水云立即让人伺候着皇上和许承泽沐浴更衣,两人都收拾的清清爽爽,才坐下   来用晚膳。   郭珩亲自把一碗汤放到许承泽面前,带着几分歉意。   “这个时候了才让你吃上饭,实在是抱歉。”   许承泽轻声:“皇上如此说话,岂不是要折煞微臣?”   说着,抬头看向郭珩,郭珩从他眼中看出戏谑和真诚,郁闷了这么久的心情舒缓了好多。 “算了,咱俩不用客气了,好好吃饭吧!”   许承泽笑着点头。   为了不影响郭珩吃饭的心情,许承泽没问他跟张栋聊天的情况,直到吃过饭,水云端上茶 水,他才问道:“皇上,张栋跟你说了什么?”   郭珩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淡淡道:“张栋是严政四姨娘的弟弟,他的话证实了我们的   猜测。”   只一句话,许承泽就明白了。   “皇上,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孩子抱回来。”   "礼,,   这正是郭珩想的,他要对付严政,那个孩子在严府,他投鼠忌器,会束手束脚。   许承泽立即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回府,让于师兄再去一趟严府。”   郭珩却示意他坐下,淡淡笑道:“小泽,你是看不起我这个皇上吗?难道我的侍卫都是吃 素的吗?”   许承泽笑着摇头,坐下道:“那臣就不插手了。”   郭珩的眼睛炽热的看着许承泽,半晌才低头端起茶杯,淡淡道:“对,你只要好好陪着朕 就好。”   翌日清晨,郭珩起床,把许承泽吵醒。   他十分抱歉,压低着声音道:“小泽,你再睡一会儿吧!朕就说你病了。”   “可是……,,   许承泽起身,露出白皙的肩膀,上面还有几点红痕,郭珩的眼神蓦地幽暗起来。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起不来。”   许承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膀,一张脸顿时红了,快速的拉上了被子,只露出一双 眼睛。   “那……臣遵旨。”   郭珩被他的动作逗笑了,道:“早就该听朕的话,好好睡,等朕回来陪你吃早饭。”   "女子。,,   许承泽闭上眼睛,又立即睁开,“皇上,小公主抱回来了吗?”   “从严府抱出来了,被我安置在一个秘密的地方,你不用担心了。”   “孩子好吗?”   郭珩点头,“我看过了,孩子白白嫩嫩的很可爱,耳垂后面有个小窝窝,跟我耳朵后面一 模一样,应该是我的女儿。”   许承泽这下放心了,又躺了下去。   郭珩走了,许承泽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孩子回来了,那么皇后那里……他摸摸下巴,好像更有胜算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睡不着了,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了衣服。   “水公公!”   水云掀开门帘进来,“许大人有何吩咐。”   “下官要去见皇后。”   “啊! ”水云瞪大了眼睛,“许大人,您还要去啊!”   许承泽被水云的模样逗笑了,“对,我还要去。不过,这次你可以禀报皇上。”   “哦。谢许大人体谅。”   水云让小太监去金銮殿传消息,自己亲自伺候许承泽洗漱。   “大人,您吃了早饭再去吧?”   “不,等皇上回来一起吃。”   好吧!这个理由太充分了。   严春没想到许承泽又来了,上次许承泽来,她便被他的一番话吓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才   色厉内荏的混了过去,并且之后好长时间她都战战兢兢,噩梦不断。因为她知道郭珩一旦郭珩 有了证据,她们严氏一族就完了。   她等了几天之后,见郭珩没有动静,一颗心才放下来。但是她心里的笃定越来越动摇,不 说皇上从来没有来看过她,连她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也没有来过。难道皇上铁了心要治她的罪, 她父亲已经放弃她了吗?   她想过办法,用禁食来威胁宋国安,让她见皇上和太师,但两顿饭没吃,她就挨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此时听许承泽又来了,她的心里更加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他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告诫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为经过上一 次的交锋,她知道许承泽非常难缠。   许承泽进门,看到了严春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他淡淡一笑,“皇后娘娘,让你久等了。”   严春压下心里的慌张,冷哼一声,“本宫才不想见到你!”   许承泽点头,“其实我也不想见到你。只是,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什么事?”   “我昨天听说,严政刚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女儿,突然没了。按辈分,她该是娘娘的妹妹吧 ?可惜啊可惜,小小年纪便夭折了,实在是让人痛心!太师一把年纪,还要承受丧女之痛,皇 上心疼他,特准许他休息三天……”   “没了?”   严春只听到这两个字,之后许承泽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进耳中。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被襁褓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红红的小脸,紧紧闭着眼睛,小 手攥着小拳头,放在小脸边。她睡得那么香甜,自己那么不舍的,却不敢抱着她哭,生怕吵醒 了她。   那个自己只看了一眼的孩子,居然没了?   为什么?父亲不是跟自己保证过,要好好待她,让她好好长大吗?为什么会没了? 第170章 又打过来了【二更】   严春想说,那个婴儿不过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同父异母的,没了就没了,跟自己有什么关 系?为什么要跟自己说?   虽然她只看了她一眼,但是那是她十月怀胎,废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 的一块肉啊!   她千辛万苦的算计,等待,谁知道,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严春第一次知道,心里的疼比身体上的疼疼一千倍,一万倍。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她怎么、怎么就没了?”   许承泽在心里唾弃自己,利用一个母亲的心。但她一直不认罪,时间久了,严政那里一定 会生出变故。   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逼迫严春,让她开口。   看到严春的这副模样,她不用开口,许承泽已经完全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叹了口气,“那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听说长得很好看,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严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快速的抬手擦了把眼泪,深深吐出一口气,狠狠瞪向许承泽。 “她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女儿,跟本宫有何关系?”   许承泽知道她不见棺材不落泪,以为自己是骗她。   他继续道:“那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耳朵后面有个小坑,倒像是没长全一般。不过我看过   相书,说是耳朵后面的小坑叫暗仓,是好命呢!可惜!唉,可惜啊!没想到相书上也是骗人的   ”   〇   许承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严春,只见她听完自己的话,就呆呆愣愣的,目光直直的落在 一处,没了反应。   他再接再厉,“我还听说,严府的管家下了封口令,谁也不准走漏了风声。可惜他不知道 防民之心甚于防川啊!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他越是这么藏着掖着,越让人可疑,皇后娘娘, 您说呢?”   许承泽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耐心的等着严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严春才回过神来,神情一片呆滞。   “许若虚,其实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不错,就像你猜测的那样,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生 下的确实是个女儿,宫里的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和皇上的孩子。我以为她不在宫中,也会健 健康康的长大,以后给她找个好婆家,过快乐的日子。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害了她。”   严春说完,背过身去,用双手掩住了脸,再不说话。   许承泽叹息一声,问道:“是严政让你做的吗?”   只是这一次他再没等来严春开口。   他转身要走,却听严春道:“皇上他、他为什么不来?他是不是再也不会见我了?为什么   ?,,   许承泽叹了口气,皇后其实只是个可怜的女人。   许承泽对没有露面的宋国安道:“宋大人,刚才皇后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宋国安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许大人英明。”   许承泽转身离开,走到了院子门口,才听到小屋里传来嚎啕的哭声。   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他急着去见郭珩,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皇后认了罪,郭珩就有理由治严政的罪,将他从大梁朝堂中彻底铲除。   回到宫中,郭珩一见到他,像是松了口气,起身迎了上来。   “小泽,你又去见严氏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么晚了,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他狠狠瞪了眼水云,“快去准备早膳。”   “曰 ,,   疋。   水云立即退下了。   许承泽想起郭珩早上的话,意识到他也没有吃饭,不禁懊恼自己的沉不住气。只是,他太 想帮助他了。   “皇上也没有吃早饭?是臣的罪过了,其实皇上不用等我的。”   郭珩拉着他的手往餐厅走,“朕说了要跟你一起吃饭,金口玉言,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许承泽莞尔一笑,所有的事情,等吃过饭之后再说吧!省得影响了两人的胃口。   吃过饭,两人回到南书房,屋子里再没有别人,许承泽忍不住把好消息告诉郭珩。   “皇上,皇后全都承认了! 一切都是太师策划的,从她怀孕,到给你下毒,再到两个孩子 调换,都是她跟太师里应外合做的。”   郭珩毫不意外,却只是坐着沉默不语。   许承泽觉得郭珩的反应不同寻常,怎么没有一点儿喜悦呢?   他疑惑道:“皇上,这会儿不应该赶紧派兵包围太师府,把严政跟严成才抓起来吗?” 郭珩看着许承泽眼中带着几分激动的目光,微微叹了口气。他也想啊!但是……   “小泽,今天收到林蕴真前方的邸报,南疆攻陷了我们大梁三座城池,而他已经退守到了 宁谷的凤泉山,急需大军支援。”   许承泽顿时皱起眉头,“怎么又打起来了?”   去年正是因为南疆攻打大梁,朝堂一片对宁贵妃的弹劾声,他这个冒名的南疆公主才诈死 脱身。这才过了半年,南疆怎么又打过来了?这次居然是挑他们要跟严政彻底摊牌之时,这真 是巧合吗?   郭珩苦笑,“是啊!又打起来了。看来,我们以前是低估了南疆,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跟我们将和,只是为了麻痹我们,然后找机会反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此事的?打算怎么做?”   郭珩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是今天上朝才知道的,人家都打到咱们家里来了,当然要狠狠 的把他打回去!”   "礼,,   话说的简单,但这是打仗啊!   “皇上,你这次要派谁去宁谷?”   郭珩叹了 口气,“我还没想好。”   “这没什么好想的吧?现在储备营由唐浩然统领,我想他不会不答应出兵。储备营二十万 大军,支援林将军,应该够了。”   “唐浩然自然不会不答应,储备营的兵力也不是不够,但是今天在朝堂之上,严政居然撺 掇朝臣一致上本,要我御驾亲征。”   “什么?”许承泽猛地站起来,“皇上,你可不能去啊!你是一国之君,你要是不在朝堂 ,严政他们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郭珩点头,“对,我知道。孔庆书、林子明也是同样的意见,都不赞成我带兵出征,但严 政那边也是理由多多,因此两方吵的不可开交。”   “他们有什么理由?”   “呵呵,理由多了。”郭珩冷笑,“说什么唐浩然年轻,没有带兵之能,说什么南疆屡屡 冒犯,根本不把我们大梁放在眼里,只有皇上御驾亲征,才能震慑南疆,让他们不敢再生侵犯 之心。还有……反正是一套套的,整个朝堂炒成了一团乱。”   许承泽慢慢坐下,“那你是怎么想的?”   郭珩迟疑道:“小泽,如果我带兵出征,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   许承泽想都梅想,否绝的话就说出口了。   “皇上,您可要三思啊!您走了,朝堂怎么办?大梁又怎么办?”   郭珩看着许承泽难得急躁、紧张的模样,心里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他从来没见过许 承泽情绪如此外露,但每一次都是为了自己。   “我还在考虑。”   许承泽又站了起来,微微泛红的眼睛怒视着郭珩,“为什么要考虑?咱们大梁现在有唐浩 然,林蕴真,穆远中,还有聂茂臻,这么多大将,为何还要你亲自出征?皇上,攘外必先安内 !你不要管严政说了什么,皇后已经认罪,你现在就可以下令,让雷建安把他给抓起来,关进 大牢,我看他还怎么兴风作浪!”   “你呀!何必这么激动?”   郭珩上前拉过许承泽,把他揽进自己怀里。   许承泽僵硬着身子,不肯示弱。郭珩叹口气,轻声道:“你不肯坐下,我要抱你了。” 许承泽顿时红了脸,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软了身子,由着郭珩揽着他坐下了。   “郭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承泽微微低着头,声音也哑了下来。   郭珩看着他白皙的脖子,涨红了的脸,忍不住低头吻了一口,这才道:“小泽,你是不是 不相信我,怕我打不赢?”   “当然不是! ”许承泽连忙解释,“只是,只是那是打仗啊!两军对垒,刀枪无眼,你要 是有个三长两短,大梁朝堂怎么办?万千百姓怎么办?我、我又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许承泽的声音小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   郭珩的心仿佛被揪住了,又仿佛被泡在了温暖的蜜汁里,又酸又涩又暖又甜。   他忍不住抬起许承泽的下巴,吻上了那张淡淡的唇瓣。   其实,郭珩心里也是忐忑的,他身为皇帝,虽然也会舞刀弄棒,但那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 ,从来没有跟人真刀真枪的打过架,何况是上战场。虽然说他是皇帝,很有可能没有机会直面 敌军,但是万事都有意外,万一呢?万一他真的回不来了呢……他不敢想。   许承泽敏感的感受到了郭珩吻里的不安,他心里涌上种心疼,郭珩不过才比他大两岁,却 要担负这么多责任,心里的苦又能跟谁说呢?   这个吻很短,无关风月,只有温情。   水云端着水壶,想要进来添水,见到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站住了脚,不忍心上前打扰。 第171章 说服【一更】   一吻完毕,郭珩的额头贴着许承泽的额头,低声道:“小泽,我想过了,御驾亲征,我是 势在必行!”   “可是,我还是担心。”许承泽并没有被一个吻收买,只是心情比刚才平复了很多,郭珩 的话还是不能理解。   “郭珩,严政让你御驾亲征,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你即使要去,也要把他彻底除了根才 行。不然,你把他留在朝内,不是中了他的计吗?”   郭珩笑着摇头,“小泽,你说的也是我刚开始想的,可是我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其实我离 开帝都反而是件好事?”   “好事?为何?”   郭珩摸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你这么好的小脑袋瓜,我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的。”   许承泽把他的手拿下来,急道:“郭珩,你就快告诉我吧!我都急死了。”   郭珩笑道:“你呀!是关心则乱。你听我跟你说。”   郭珩慢慢的给许承泽分析了他带兵出征和不带兵出征的利弊,最后道:“我现在是可以把 严政拿下,他的那些党羽也可以一举铲除,可是,这么大的动作必然会引起朝局动荡。我们虽 然有严氏的口供,但这个证据太弱了!如果严政拒不承认,他的党羽必定上蹿下跳,到那时, 我们要怎么办?就像你说的,攘外必先安内,我们内部不安,岂不是更给了南疆机会?” 许承泽听了郭珩的话,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他理智上是这么认为的,情感上依然不接受。   “可是,你留在朝堂,让唐浩然带兵支援不是一样吗?”   郭珩慢慢摇头,“不一样。我这次御驾亲征,要让南疆和大梁的朝臣百姓知道,我郭珩不 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皇帝,我也能指挥千军万马,前方御敌。小泽,只要我这次大胜回朝,一 定会震慑南疆和金岳,不光会换来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太平日子,对于以后大梁的治理,也会全 会掌握在手里。”   许承泽只是看着他不说话,郭珩突然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他现在有些明白了,许承泽不 是想不到,却还竭力反对。要离开这个人,确实太难。   他艰难的继续道:“还有,更重要的是,我要让严政再也逃脱不了!”   许承泽终于有了反应,“你的意思是?”   “小泽,我要是离开帝都,最高兴的是谁?”   “当然是严政。”   “对。他肯定以为我中了他的圈套,恐怕会立即紧锣密鼓的布局,不管我能不都能平安回 来……”   许承泽抬手捂住他的嘴,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   “对。”郭珩忍住心里的激荡,把他的手攥在手里,正色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因为 你在家里等着我!”   听着郭珩如此直白的话,许承泽红了脸,但是没有低头。而是更加坚定的说:“不是我在 等你,而是整个大梁都在等你。”   郭珩笑着点头。   “你现在同意我御驾亲征了?”   许承泽摇头,“我还是不同意。皇上,要御驾亲征,不是那么容易的。您算过要征用多少 粮草,多少军用物资吗?我们大梁去年跟南疆了一场,增援了北周,虽然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但也损耗了一些,万一战争不那么快结束,您怎么能保证安全回来?”   “所以,小泽,我让你留在朝中,做我坚强的后盾。”   “啊?”许承泽瞪大了眼睛,“我留下?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郭珩看着他,眼睛里含着笑,“你要是跟我走了,留严政在朝中,你会放心吗?就像你说 的,万一他做点儿手脚,粮草不及时,或者军需不及时,我跟你都在外面……你想发生这种事 吗?”   “可是,可是,孔侯爷和清平还在朝中。”   郭珩把手放到许承泽的肩上,轻声道:“不!小泽,我只相信你!”   许承泽对上他深邃的灼热的目光,突然觉得承受不住,他闭了闭眼睛,重新又睁开,“我 虽然不舍得,但是你说服了我。好,我答应你,我留下。”   郭珩一下子把许承泽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这就对了!小泽,辛苦你了!”   许承泽闭上眼睛,眼角的一滴泪滑落,现在他就很难受了,要是郭珩真的走了,他该怎么   办?   “那严政呢?就这样让他依然逍遥法外?”   许承泽挣脱开郭珩的拥抱,还是不甘心。   “小泽,你听过一句话吗?要让他灭亡,先让他疯狂,等他再也不伪装自己了,想要放开 手脚做什么了,那时候才是咱们的机会。我会把聂广袤新建的近卫军留给你,只要严政有异动 ,你就可以将他一举拿下!”   “曰 ,,   疋。   “严政不是不能倒,也不是倒不了,而是证据和时机。你明白吗?”   许承泽用力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一定做好这些。只是,你让我负责这些,严政能答应 吗?”   “他不会不愿意的,我会让他和孔侯爷做内阁首辅,负责朝中所有事物,而你,只负责朕 的粮草。但我会给你特权,天下粮草任你调遣。当然,他们听不听你的话,就要看你了。聂广 袤那边,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动用。”   “我明白。”   “您什么时候出发?”   “十日之后。”   “这么快?”   “不快不行,林蕴真的邸报上说,南疆此次是倾全国之力来犯我国,我怕夜长梦多。” “明白。臣定然不会让皇上失望。”   郭珩笑着再次抱住他,“小泽,朕的大梁全靠你了。”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郭珩宣布了将要御驾亲征的决定^   孔庆书父子早已得到消息,均都沉默不语。   严政见自己计谋得逞,心中激动,大声道:“皇上圣命!”   许承泽冷笑,即便皇上不在,你也别想搞鬼。   林子明朗声道:“皇上,老臣愿跟皇上出征。”   郭珩笑道:“老将军有这份心,朕十分感激。只是老将军年纪大了,坐镇朝堂即可。” 林子明嚯的站起来,“皇上,老臣昨天把盔甲找了出来,依然光亮如新。黄忠七十依然能 够上阵杀敌,老臣比他还小十岁,如何不能?”   郭珩道:“好!老将军老当益壮,朕准了。此次朕亲自挂帅,只能委屈老将军做个副帅了   ”   〇   林子明哈哈大笑起来,“老臣谢过皇上。”   林子明脸上没有惊慌紧张,反而带着隐隐的兴奋。有林子明陪着郭珩,许承泽的心放下了 一半。   郭珩道:“众位爱卿,朕此次出征,朝中之事就要劳烦各位了。朕决定,由孔庆书、严政 ,为内阁首辅,全面负责朝中事务。许若虚为南征调度使,负责此次南征的粮草、军需。其余 之事,还望诸位爱卿协助三位大人。”   “曰 ,,   疋。   许承泽看了眼严政,只见他听到郭珩让自己负责粮草之时的目光闪了闪,迅速又收敛了。 许承泽思忖,他该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吧?   他猜错了,严政不是没把他放在眼里,而是想到郭珩已经把大权交给了他,不能再得寸进 尺,太过明显。虽然郭珩说的是他跟孔庆书共同负责,但是他相信,只要郭珩不在帝都,自己 能一手遮天。   郭珩似是早猜到了严政的想法,对着许承泽得意的挑了挑眉头。   许承泽却没有一点儿喜悦,因为郭珩的话一说出,就证明御驾亲征之事再也没有了转机。 他是真的担心啊!也是真的舍不得。   但是郭珩交给他的事情,他必须做到。   当天下午,许承泽全力投入到调派粮草之事上,跟兵部尚书唐高远和户部尚书谭兴运一起 ,认真筹备、调度粮草。   却没想到,第三天上朝,许承泽居然一本参了户部侍郎谭兴运,说他消极怠工,不负责任   ,根本就担不起户部之责。   最开始,许承泽诚心询问,“谭大人,你负责朝中的田亩、赋税之事,朝中能拿出多少粮 草,多少银钱?”   谭兴运得了严政的暗示,并不把许承泽当一回事儿。虽然许承泽有皇上的特许,但其实也 只是个二品官。   他淡淡道:“老夫年纪大了,许大人乍然一问,实在是想不起来。这样,老夫回去查一查 账簿,再来回禀。”   许承泽没跟他计较,“谭大人可以把账簿带来,下官亲自过目。”   第二天,许承泽问道:“谭大人的账簿带来了吗?”   “老夫回去就命人查找,可户部折子太多,一时没有找到。”   第三天,“实在是抱歉,账簿没有找到。许大人,其实无所谓,有没有账簿,户部能拿出 来的钱应该差不多吧!”   许承泽看着谭兴运,淡淡一笑,起身出了门。   朝堂之上,许承泽唇枪舌剑,打的谭兴运措手不及。   “皇上,臣不知谭大人是不想遵从下官的命令,还是真的不记得了。如果是前者,您这还 没有出征呢,谭大人就如此不听下官调遣。要是您不在帝都,岂不是更不把下官放在眼里?如 果是后者,他作为户部尚书多年,居然连账目都不清楚,账本都不知在哪儿,这样的户部尚书 ,怎么让朝廷放心?臣恳请皇上治谭兴运一个藐视同僚,渎职之罪。” 第172章 想见【二更】   谭兴运知道许若虚厉害,但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要罢自己的官。   他吓得“噗通“跪倒在地,“皇上,老臣真的只是一时忘了,那账本已经找到了,等老臣 回去,立即就把账本给皇上送来。”   郭珩淡淡一笑,“你的账本,不是给朕看的,是给许大人看的。”   他又扫了群臣一眼,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们记住,粮草一事,全权由许若虚负责。他 找到你们任何一位,你们如果不配合,那就是谋逆之罪,知道吗?”   郭珩从来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过话,他一说完,谭兴运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看了眼严政,战战兢兢的道:“皇上,老臣知道错了,您看在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份上,饶了老臣这一次吧!”   严政也道:“皇上,谭大人只是一时糊涂,望皇上开恩。”   孔庆书知道这是严政故意让谭兴运给许承泽使绊子,想要为难他。谭兴运也太傻了,许承 泽都这么锋芒不露了,而且皇上明显对他不同,他还傻的让严政当枪使。   他又看了看严政一党几人,虽然都微微低着头,却明显在意着郭珩的反应。   郭珩淡淡道:“是朕疏忽了。许若虚只是个二品官,你们被他调遣,想来是不甘心吧?这 样,许若虚。”   “臣在。”   “朕封你为一品光禄大夫,赏紫金鱼袋。特赐尚方宝剑一把,如有人不听你的命令,你可 先斩后奏。”   “谢皇上。”   严政眼睁睁的看着郭珩又升了许若虚的官,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却来不及阻拦。不过 来不来得及也无所谓,等郭珩离开帝都,他有的是时间收拾许若虚。   郭珩宠许若虚,满朝文武没有不知道的,此时见严政不说话,自然也都闭口不言。   “谭兴运,你知罪吗?”   郭珩面色一沉,眼神紧紧盯着谭兴运。   谭兴运不敢抬头,但依然能感受到郭珩灼热的目光。   他连连磕头:“皇帝,老臣不敢了。皇上,给老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郭珩道:“谭兴运,或许你觉得这只是件小事,但是如果这一次朕不罚你,朝中大臣都跟 你学,尸素位餐,我大梁朝堂会变成什么样子?”   谭兴运趴在地上,“皇上,臣再也不敢了!”   “你既然知道错了,朕暂时不罚你,你好好配合许大人,戴罪立功,等朕回来,再问许大 人,如果他觉得你做的不错,朕就饶了你。”   谭兴运放下心来,“谢皇上体恤。”   郭珩这样做,正是为了给许承泽立威。他知道他这一去,怕不得要好几个月,严政肯定要 找许承泽的麻烦,他虽然早就安排了人暗中保护许承泽,但还是不放心。   有了郭珩明里暗里的支持,许承泽办起事情来十分顺利,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全面掌握了 大梁的钱粮、库房,筹备出了第一批粮草。   越是不舍,日子过得越快。也可能是太忙了,等许承泽回过神来的时候,郭珩后天就要出 发了。   因为皇上要御驾亲征,朝事已经交给了严政和孔庆书,他这些日子都在储备营,训练士兵 ,熟悉阵法。   一天终于忙完,许承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去见郭珩。可是他知道,郭珩现在肯定比 他还忙。他不该去打扰他,可是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伊娜看着许承泽站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   她心思敏捷,许承泽在想什么,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公子,您要是想见皇上就去吧!于大哥的马就在门外。   “你……,,   许承泽猛地抬头,目光蓦地射向伊娜。   伊娜心头一凛,难怪皇上那么信任许承泽,许承泽年纪轻轻就能在朝堂之上对抗严政,他 这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眼神,真的带着几分严厉,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伊娜并不害怕,她伺候了许承泽这么久,早就知道他的性子,嫉恶如仇,对自己人却是温   柔善良。   许承泽的眸子闪了闪,立即又垂下头去,“我去了,会影响他。”   伊娜摇头,“或许,皇上也想见你呢?”   伊娜淡淡的一句话,让许承泽茅塞顿开,是啊!郭珩过两天就出发了,自己何必在这里纠 结呢?   他冲着伊娜深深一揖,“伊娜,我去了,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他疾步走出了大门。   伊娜摇摇头,喜欢上皇上,是很辛苦的事吧?   许承泽出门,看到门外拴着一匹白马,配着银色的马鞍,高大俊逸。看清楚了马,他又是 一愣,因为这匹马明明就是郭珩最喜欢的那匹踏雪无痕。   这是郭珩让于七送给自己的吧?为什么呢?   许承泽不敢想,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涨的满满的,想要立即见到郭珩。   许承泽会骑马,只是骑得少,而且现在是在城里,他即便心里再急,也得慢慢的走。好在 这匹马十分通人性,性子也温顺,似乎知道许承泽好久没骑马,十分配合着许承泽,慢慢的往 前走。   等出了城,许承泽再也等不及,两腿一夹,大声叫道:“驾!”   踏雪无痕打了个响鼻,四蹄撩开,加快了速度。   五月的风里已经夹杂了热意,许承泽仿佛觉察不到一般。踏雪无痕的速度已经风驰电掣, 但他还是觉得不够,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只用了一个时辰,他就到了储备营。   储备营外的一名士兵看到了许承泽,才要阻拦,只见眼前一花,一人一马就窜了进去。 “哎!你站住,你做什么的?”   他说完,拔腿就追,却被旁边的百夫长拉住了。   “别追了,那是许若虚大人。”   士兵不解,“许若虚大人是谁?”   百夫长无奈摇头,“你呀!怎么连许若虚都不知道?他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年纪 轻轻就已经是一品官了。而且皇上还亲口说了,见到许若虚,如皇上亲临。你还敢拦他?” 士兵摸摸头,“可是,他这么大的官,怎么就一个人骑着马来了?”   “定然是有急事吧?大人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猜测的?”   “是哦!” 士兵又默默头,“哥,你怎么认识这个许大人的?你见过他?”   百夫长笑着敲敲他的头,“这么大的人物,我怎么会认识?我只是认识皇上的那匹踏雪无 痕而已。除了许若虚,我想不出皇上还会让谁骑他的马。”   “说的也对哦!哥,你真聪明。”   百夫长得意的抬抬下巴,“多学着点儿吧!”   许若虚一口气跑到校场门口,勒住了马。他坐在马上,远远的看到一排人在打靶。其中一 个披着黑色大氅的高大男人,站在正中,正弯弓搭箭。   虽然隔得远,看不真切,但许承泽确定,那个人的就是郭珩。他深深吐出一口气,下了马 ,慢慢的往前走去。   许承泽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中间的那个人,只见他熟练的拉开弓,微微歪着头,瞄准,然 后手果断一松,箭就“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许承泽在距郭珩一丈左右的距离时站住了脚。   郭珩一连射了十支箭,这才住了手。其他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唐浩然放下手里的弓,走到郭珩身边,赞叹道:“皇上,您的功夫没有拉下呀!末将佩服   !,,   郭珩笑道:“还不知道结果呢!唐将军说这话有些早。”   唐浩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皇上,末将可不是拍您马屁,看您刚才拉弓的架势,末 将就知道您是练过的。”   他高声叫道:“把靶纸扛过来,报数!”   士兵们答应一声,小跑着把靶纸扛过来,一一报数。最终结果,唐浩然只比郭珩多了两环 郭珩挑了挑眉毛:“看,朕比不过唐将军。”   唐浩然脸上却没有丝毫高兴之色,“皇上这话真让末将惭愧!末将每日训练,却只比皇上 多两环。唉!看来,末将练的还不够!”   郭珩笑着拍拍唐浩然的肩膀道:“唐将军不能这么说,从七环打到九环容易,从九环到十 环就难了,你的成绩已经很好了。”   “皇上说的对,”林子明在旁边道,“唐将军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夫跟你这么大年纪 的时候,也是这个水平。可惜,现在老了。”   说着,抬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   唐浩然被夸的脸上有些红,道:“林副帅说笑了,末将怎么能跟您比呢?”   林子明正色道:“老夫绝对不是说笑!唐将军,作为一军主帅,你就要有这种自信。而且 ,本帅看了你训练士兵的情形,令行禁止,动作迅速,纪律严明,唐将军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郭珩看着唐浩然的脸快要红成一块红布了,眼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笑着给他解围。   “唐将军少年有才,林副帅老当益壮,两位都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才。这次出征,全靠两位   了!”   唐浩然和林子明齐齐躬身行礼,“臣等必定尽心尽力,不让皇上失望!”   郭珩兴致高昂,“好!咱们再射一$仑!再比一比。”   他话刚说完,却似有所感,转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许承泽。 第173章 骑马【一更】   “小……许爱卿,你怎么来了?”   两人都忙,已经有几天没见了,此时郭珩见到许承泽,眼睛就黏在他的脸上,再也移不开 去了。   而许承泽也是,眼睛直直的看着郭珩,心里研判着,黑了,瘦了,但是一双眼睛比之前更 加深邃明亮了。   唐浩然丝毫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久闻许若虚的大名,但一直没有见过。传闻中 许若虚是皇上面前的第一大红人,敢于跟严政对着干,他心中十分敬佩。此时他见到许若虚的 长相,简直是惊为天人,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看的人?   但唐浩然心里更加清楚,他之所以被许若虚所吸引,并不是因为他精致的眉眼,而是那种 说不出的又高贵又淡然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他上前一步,双手抱拳,“下官见过许大人!”   许承泽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给郭珩行礼。他连忙撩起衣袍,就要跪下。   “臣见过皇上。”   郭珩哪里舍得他跪,微微弯下身子,双手扶起许承泽,“爱卿平身。许爱卿来的正好,朕 正好有事跟爱卿商量。   他回头对唐浩然道:“唐将军,麻烦把你的马给朕一用。”   “曰 ,,   疋。   唐浩然亲自把自己的照夜狮子马牵了过来,“皇上,这马性子有些野,您小心些。”   “朕会的。”   郭珩笑着对许承泽道:“许爱卿,上马!陪朕跑一圈!”   说完,手里一紧缰绳,胯下马往前跑去。马的速度却很慢,郭珩一直回头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答应了一声,“是。”   水云早给许承泽把踏雪无痕牵了过来,许承泽道了声谢,翻身上马,跟在了郭珩的身后。   皇上不是说要看他重新改良过的一字长蛇阵吗?怎么突然跟许大人骑马去了?自己要不要 陪着?但看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让人打扰的。   唐浩然眼看着两人越跑越远,心里又是纠结又是担心。   他转头看向林子明,只见林子明老神在在的,看着远处的高山……在发呆?   他只能看向水云,“水公公,要不要找人跟着皇上?”   水云笑嘻嘻的道:“唐大人莫要惊慌,皇上定然是有要紧的话跟许大人说,他们不知道什 么时候回来,唐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去忙,这里是储备营的地方,不会出事的。奴才在这里等着 皇上和许大人就行。”   唐浩然听了水云的话,深以为然,这里驻扎着二十万大军,谁敢在这里撒野呢?   他冲着林子明一抱拳,“林副帅,要不我们先去大营等候?”   林子明回过神来,“好!咱们先回大营。”   他一把年纪了,操练了这么长时间,正好有些累了。   唐浩然试探道:“林副帅,末将虽然不在朝堂,但也知道皇上宠信许大人。今日一见,许 大人真是年轻,人长得更是标致。”   唐浩然的话没有不敬,只是好奇。实在是许若虚的传言太多,褒扬的有,更多的是贬低的 ,说的还特别难听。   今天看来,皇上对许若虚确实非同一般,但许若虚却一身正气,温润如玉。他怎么也不能 把刚才那个看上去干干净净的人,跟传言中的佞幸挂上钩。   林子明听唐浩然这么问,笑着摇摇头。   对于皇上宠信许若虚,他一点儿也不反对。无论是谁,只要说的有道理,做得事情对朝廷 有利,对老百姓有好处,他就支持。   他很欣赏许若虚,虽然年轻,但是有胆有识,在严政面前锋芒毕露,毫不退缩。更加难得 的是,皇上喜欢,信任他。   至于传言说许若虚魅惑皇上,是皇上的佞幸,他更是不放在心上。   皇上喜欢许若虚这样的人,总比喜欢严政、严成才那样的人好多了。   他淡淡道:“皇上对许大人另眼相看,可不是冲着他的长相。许大人为人光明磊落,老夫 是十分佩服的。”   林子明是出了名的耿直,谁的面子都不给,居然会称赞许若虚,唐浩然对许若虚的印象更 好,也更加好奇他的为人。   郭珩没敢让马跑的太快,生怕许承泽跟不上,更怕他发生危险。   两匹马一前一后,飞速向前,很快到了一大片开阔之地。   郭珩勒住了马,让马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许承泽也跟着住了马,只是跟郭珩的面不改色不同,他的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马的缰 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累的不轻。   郭珩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懊恼起来。   小泽只是一介书生,虽然会骑马,却已多年不骑,突然经历这么快速度的奔跑,必然会受 不住。   他策着马走到许承泽身边,低声问道:“小泽,你还好吧?”   许承泽虽然很累,一颗心“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来了,但是一直郁闷的心却开阔了很多   他抬起头,迎着和煦的微风,看着蓝天白云,广阔的绿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但仍然带着 几分气喘。   “皇上,在宅子里待久了,偶尔出来跑一圈,看看蓝天白云,绿草红花,真的是一种享受 啊!身心都特别舒坦。”   郭珩点头,“是啊!可惜我们平日里总是劳形于案牍,没有时间出门,白白辜负了这大好   春光^ ”   “皇上,等你平安归来,咱们每个月都出来跑一跑,你觉得如何?可惜,咱们不能走远。 唉!我真想陪你南下,看一看我们大梁辽阔的大好河山。”   郭珩看了许承泽一眼,笑道:“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游玩的。我答应你,等我回来,每 个月都陪你出城。你愿意骑马,还是愿意打猎,都由着你。”   “谢皇上。”   郭珩看着阳光下许承泽笑得开心肆意,心里感慨,他跟小泽相识以来,何曾见他笑得如此 真心实意?   他深深叹了口气,冲着许承泽伸出手去,“小泽,过来?”   “什么?”   许承泽有些懵,不知道郭珩什么意思,但还是让胯下的马往前走了两步,离郭珩更近了。 郭珩的胳膊一伸,揽住了许承泽的腰,双手用力,把许承泽抱了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己, 稳稳的坐到了自己的身前。   郭珩双手环住许承泽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小泽,你瘦了好多,腰又细 了!小泽,你可记住,我不在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再瘦了,我可要罚你的!”   说着,两只手扣在了郭珩的腹部,“你看,我已经测量好了,等我回来,我要检查的。” 许承泽脸上发热,微微低下头,把手覆在郭珩的手上,低声道:“皇上才瘦了呢!你出门 在外,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郭珩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让许承泽心头一颤,耳朵顿时红了。   “小泽放心,我会的。”   郭珩说放心,许承泽就真的放了心。   他惬意的靠在郭珩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突然不想说话了。天大地大,好 像只有他和郭珩两个人了。   郭珩轻轻的揽着许承泽,脸贴在他的脸上,跟他一样,心里满满的,全是轻松和甜蜜。什 么朝堂纷争,边疆战事,全都离他而去了。   阳光特别好,他们信马由缰,由着马儿在一望无际的绿草地里漫步。   半晌,郭珩以为许承泽睡着了,许承泽悠悠的叹息道:“皇上,你出门在外,一定不要忘 了,你的命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在等着你。”   郭珩抱着许承泽的双臂又紧了紧,“朕知道。你在朝中也要小心,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朕 就再也不许你出宫了。”   许承泽笑起来,“皇上真是不讲道理呢!”   “是啊!朕就是不讲道理,谁让朕是皇上呢?你敢抗旨吗?”   “臣不敢,臣谨遵皇上圣谕。只是,皇上要不要数一数臣有多少根头发?省的你回来了,   臣赖账?”   “哈哈哈。”   郭珩趴在许承泽的肩膀上,大声笑起来。   半晌才止住了笑,低声道:“小泽,今天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最开心的时候。小泽,有你 在身边,真好。”   许承泽虽然看不到郭珩的脸,但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郭珩的脆弱。   他轻轻的挣开郭珩的怀抱,转过身来,抬头看着郭珩道:“皇上,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说完,他轻轻仰起脸,往前送上了自己的唇。   许承泽难得主动,郭珩自然不客气,一只手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扶住他的头,加 深了这个吻。   唐浩然跟林子明在营中喝了一壶茶,又跟林子明研究了大梁和南疆边境的沙盘,一个时辰 过去了,皇上还没有回来。   唐浩然见林子明精神不济,先让林子明去休息。   林子明也不客气,道了声抱歉,到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   自从郭珩决定御驾亲征,郭珩便和林子明到了储备营,吃住都在这里。他们的这一举动, 不光让唐浩然死心塌地的为郭珩效命,也大大鼓舞了大营中的将士们。   唐浩然在营中坐不住,起身到了刚才的校场。   他见水云还在等,问道:“水公公,皇上还没回来吗?”   水云倒是不急不慢,“唐大人,奴才猜皇上和许大人回来,不会在大营中久留,唐大人无 需再准备皇上的晚膳。今晚,皇上一定会回宫的。”   说话间,就见郭珩和许承泽共乘一骑回来了。而且果然就像水云说的那样,皇上和许大人 一起离开了营地。 第174章 离别【二更】   即便是有再多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   得胜门外,浩浩荡荡的大军排列的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尽头。旗巾只鲜明,兵强马壮,纪 律严明,没有一声嘈杂。   老百姓们纷纷称赞,大梁的兵将如此威严,一定能打胜仗,早日凯旋。   因为郭珩有令,减少奢靡之风,今年的祭祀仪式省去了不少步骤,但依然耗费了半个多时   辰。   许承泽站在群臣之中,看着唐浩然虔诚的祈祷,心中也默默祷告,希望大梁大军能够得胜 归来,希望大军即将经过的山川河流诸神能够护佑郭珩,赐予他和大梁军队以好运。   许承泽站在孔庆书之后,跟严政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眯着眼睛看着众人竖起牙旗,巫师们 跳着祈福的舞蹈。   在震耳欲聋的锣鼓中,在场的所有人都神情肃穆,这是去打仗啊!这么的子弟兵,或许就 有人再也回不来了。但更多的却是在心中祈祷,所有的儿郎都能够回来。   孔庆书低声问许承泽:“粮草筹备的如何?可有充足的把握?”   许承泽身子往前靠了靠,低声道:“回侯爷,这两年年景不好,多地大旱,收成并不好, 勉勉强强凑够三个月的粮草,之后的……臣会再想办法。”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   孔清平站在他的身后,听到这话皱起眉头:“三个月?能够吗?”   许承泽轻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春耕已过,老百姓手里也没有太多余粮,实在是筹措 不出太多。而且天气很快就热起来了,不能储存时间太长,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真希望皇上带我去出征,省的留在京中焦头烂额。”   孔清平凑近了他,在他耳边道:“我看皇上巴不得带你去,只是舍不得你吃苦。”   许承泽瞪他一眼,红了脸。   他跟郭珩的关系,早就瞒不过孔庆书父子,听着孔清平打趣自己,他无法回嘴,只能翻个 白眼,以表示气愤。   孔庆书回头,冷冷看了孔清平一眼,孔清平冲着许承泽扯了扯嘴角,识相的住了嘴。   有人开始宰杀牛、羊、猪,以太牢礼祭旗,许承泽看着鲜血流了一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砰砰砰”直跳,只是看着杀牛宰羊他就受不了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血流成 河……许承泽突然不敢想了,那将是多么残酷的常面啊!   突然,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许承泽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只见盔甲鲜明 的郭珩站在一辆黑金战车上,高大魁梧的武士驾着几匹白马,停在了广场的中央。   郭珩的面色凛然,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许承泽看到郭珩的,眼睛再也移不开去,仿佛要把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里。   他不得不承认,书看的再多,做了再多自我安慰,真正到了这一刻,才知道书上说的离别 的滋味都太浅,不及他现在感受的万一。   郭珩仿佛心有所感,目光遥遥的望过来,固定在许承泽这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许承泽一时间屏住了呼吸,郭珩是看到自己了吗?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般不舍?   郭珩不光是不舍,更有第一次带兵出征的紧张和对战事莫测的兴奋。   他回头看着旌旗摇荡,浩浩荡荡的大军,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送行的百姓,远远的只能看 到屋顶的宫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豪气,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回来,而且一定要大胜而回   到那时候,严政算什么?他就不信,兵权握在自己手里,还有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严政看着战车之上的郭珩,心中一凛,不过几天,郭珩完全变了一副样子。虽然黑了,瘦 了,但是那凛然的气势,居然让他不敢直视。   郭珩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严政再一次意识到,他要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唯 一的一个机会了。   他再看看孔庆书,许承泽,孔清平,心中暗道,你们想跟我斗,呵呵,看我怎么一个个收 拾你们!   许承泽的眼里只剩下了郭珩,耳边再也听不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也听不到唐浩然说了什   么。   一声礼炮响起,他才像是回过神来,随着队伍慢慢前行。   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门,留守在朝中的官员,还有翘首观望的黎民百姓,为他们大梁的皇上 ,为他们的士兵送行。   大军整装待发,遥遥看着这边送行的人群。他们是大梁的子弟兵,也是父母的心头肉,春 闺的梦里人。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人群中开始弥漫哀戚的悲声,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索性哼唱 起送行之歌。   郭珩下了马车,站在出征队伍的最前面,目光坚毅的看向送行的人群。   他在告别,也在等待,等待着孔庆书给他送上出征酒。   悲壮的送行曲,和人群中传来的哽咽声让几个老臣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承泽只觉得眼睛发热,他微微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不知道千万里之外,宁谷的天是 不是也这样蓝,风有这样轻。   必然不是吧?听说那里正直旱季,干燥少雨,气温不高,正是打仗的好时机。   许承泽心中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不是不紧张,不害怕,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不想让郭珩看到难过的他。而他也确 实不能慌,不能乱,他是郭珩的坚强后盾,绝不会让郭珩因为粮草补给而受一点儿委屈。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瓷白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孔庆书转头看到许承泽淡定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这孩子,不简单啊!   礼部马彪走到孔庆书面前,“侯爷,请您给皇上和出征的儿郎送一壶家乡的酒。”   孔庆书双手负在背后,淡淡道:“老夫最怕这离别的场景,你让许大人去吧!”   马彪站着没动,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孔侯爷,能给皇上送酒,是无上的尊荣,您怎 么能推辞呢?让许大人去,这……不合规矩吧!”   孔庆书捋了捋胡子,笑道:“马大人不知道皇上最宠信的臣子是谁吗?许大人去,是最合 适的。”   孔庆书说完,严成才就冷哼了一声,现在这个场合,他不能骂人,却又憋不住。   “孔侯爷不去,自然有想去的!”   孔清平轻笑一声,“严大人说的对,这里这么多官员,马大人可以去问问别人。或许严大 人自己就想去。”   “我才不去呢!”   他官职不够,郭珩也肯定不想见他,他何必出这个头?   马彪抹了把额头的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几位都是朝中重臣,怎么能在这时候掐起来 呢?他求救似的看向严政,严政轻咳一声,“既然孔大人如此说,你不妨问问许大人。”   马彪当然知道许若虚是皇上最宠信的,但是这众目睽睽的,许若虚愿意落这个口实吗? 他试探性的冲着许若虚施了个礼,“许大人,皇上还等着呢!不要误了时辰!”   许承泽确实不想出这个风头,孔庆书不去,还有严政,还有几位老臣,谁都比他有资格。 但他看着郭珩的目光一直看向这边,挺直的身影仿佛透着几分孤独和悲凉。   他心里难受,这是出征前最后一次近距离面对郭珩了。会被人说闲话怕什么?只要郭珩能 平安回来,他什么也不怕!   想到这里,他冲着马彪抱拳施礼,“许若虚就不推辞了。”   说着,他大步走出队伍,一步一步走到了郭珩的面前。   他知道群臣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不慌不忙,双手稳稳的捧着酒杯,举到了郭珩的 面前。   “皇上,祝您马到成功,旗开得胜,早日还朝!”   从许承泽出列,郭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他。两人的目光互相交织着,一丝一毫也不愿意错 开。   此时他对上许承泽近乎虔诚的目光,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胜回来,心里又涌上一阵   不舍。   他接过许承泽捧着的酒,一饮而进,把酒杯交还给许承泽。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道:“小泽,朝中情势复杂,你要小心。”   许承泽的眼中包含着眼泪,心痛如绞,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哽咽着说不出来。半晌才颤抖 着道:“皇上,您也保重。”   郭珩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朕的大梁……就交给你了。小泽,等我回来!”   说完,他手上用力,猛地把许承泽抱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力气太大,勒的许承泽身上隐隐   发疼,却不舍得他放开。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再不舍,终究是要分开的。   开拔的号角声呜呜响起,像是催促,也像是不舍。   郭珩放开许承泽,转过身子,登上战车,大声道:“开拔!”   许承泽站在尘嚣滚滚的官道上,听着呜呜的号角声渐渐变淡,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的身影消 失不见。   孔清平拍拍许承泽的肩膀,“许兄,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许承泽淡淡道:“自然是让我们悉心朝事。”   孔清平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块手帕:“许兄,擦擦眼泪,咱们回去吧!” 第175章 请你吃饭【一更】   郭珩走了,但是许承泽丝毫不敢放松,大军的粮草虽然能用三个月,可三个月之后呢?他 总不能让郭珩吃树叶。   谭兴运虽然被郭珩训斥了一顿,但郭珩走了之后,他又故态复萌,根本就不正儿八经做事 ,许承泽原本想要治他的罪,他却干脆请了病假,连户部衙门都不来了。   许承泽不得不让户部的人把所有的账本都抬到户部大堂,他跟户部几个官员一本一本的看 ,看哪里还能省出钱粮来。   孔清平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承泽跟两个侍郎在昏暗的大堂里认真翻阅的情形。   “许大人真是废寝忘食,令我等敬佩啊!”   许承泽见是孔清平来了,连忙站起来,让人去备茶。   孔清平看了看四周,笑道:“许大人这里怕是坐不下吧?不如咱们去醉仙楼坐坐?咱俩好 久没去了呢!”   许承泽看看到处都是账本邸报的大堂,确实不便于待客。   “好,本官正好饿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承泽邀请两位侍郎一起去,两位侍郎都推辞了。他们猜测孔清平来找许大人定然是有要 紧事,怎么敢贸然跟随呢?   许承泽见他们态度坚决,只能吩咐两位把账本看好,看过的和没看的各自放置,他明天还 会来看。   出了户部衙门,孔清平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皇兄给了你一个最累的差事?看你,最近 瘦了这么多,他怎么舍得?”   许承泽早习惯了孔清平的调侃,摸摸自己的脸,淡淡道:“哪里瘦了?我最近的胃口倒是 不错的。”   孔清平叹了口气,他知道许承泽压力大,早就想来看看他,只是最近严政动作频频,他跟 他爹应接不睱,好不容易今天才抽出时间出来。   走了一会儿,许承泽发现马车走的路线不对,他疑惑的看向孔清平。   孔清平摸摸鼻子,“其实是家父想要见你。”   许承泽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吗?”   这几日他泡在户部,没有上朝,不知道朝中出了什么事。   孔清平张了张口,不知从何说起,“咱们还是到了我家再说吧!”   许承泽见他不说,也不再问,他心里思索着,会是什么事呢?   许承泽和孔清平到达侯府的时候,孔庆书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了。   “下官见过侯爷。”   孔庆书笑着扶起许承泽,“许大人这是折煞本侯了。”   他看着许承泽,摸摸胡子,原本笑着的脸沉了下来,“哎呀!贤侄怎么瘦了这么多,等皇 上回来,岂不是要跟本侯算账?”   许承泽没想到孔庆书也会打趣他,但刚刚揪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孔侯爷会开玩笑,是不是代表没出什么事?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不问,“侯爷,您叫下官来,是有什么事吗?”   孔庆书却拉着许承泽的手说:“不急,贤侄,咱们先吃饭。什么事儿都等吃饱了饭再说。   ”   晚饭早就备好了,孔庆书亲自给许承泽盛汤,夹菜,搞得许承泽连连说不敢当。   孔清平笑道:“爹,您这是想用这一顿饭把许大人给补起来啊!您这是要把许大人当……   ”   孔庆书及时瞪了他一眼,才让他把不好听的话咽了下去。   许承泽红了脸,但并不讨厌孔庆书父子,他知道这父子俩是真心对自己好,也是真心对郭 珩的。   因为心存感激,其实也是真饿了,许承泽很给面子的吃了满满一碗饭。   饭毕,下人奉上茶来,孔庆书终于开口了。   “贤侄,皇上可有书信传来,前方战事如何?”   许承泽愕然,“大军每天都有邸报传来吧?侯爷为何问下官?”   郭珩确实每天都会书信来,但大多是他行军在路上的见闻和感触。还有的,当然是说不尽   的相思。   这些,让他怎么说呢?   孔庆书捋了捋颌下的短须,讪讪道:“大军自然有邸报前来,说是大军还在路上,我以为 皇上给你的书信会有不同。”   许承泽莞尔一笑,“皇上的大军出行了八日,怕是还要七八天才能到达宁谷呢!侯爷太心 急了。,,   孔庆书点头,随即叹了口气,“皇上那么年轻,还是第一次带兵出征,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啊!”   许承泽也默然,安静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林蕴真将军可有邸报传来?”   “有。他跟南疆大军已经在宁谷对峙二十余日,南疆大军军力太多,林将军只能闭城不出 ,要是皇上不尽快赶到,情况还不好说啊!”   许承泽叹了口气,“我们只能等了。”   “是啊! ”孔清平恹恹道,“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跟皇兄去,总比在这里干坐着着急的好   ”   〇   “你?”孔庆书瞪了他一眼,“皇上怎么会带你呢?要带也是带许大人。”   许承泽更加迷惑,孔清平请自己来,就是来打趣自己的吗?   他沉下脸来,“侯爷,您要是没有吩咐,下官这就告辞了!”   “哎,许兄,留步。”   孔清平起身拉住了许承泽,孔庆书也站起来,带着几分歉意道:“贤侄,本侯确实有事跟   你商量。”   许承泽站住脚,“侯爷有话请直说。”   孔庆书抬手,示意许承泽坐下,才道:“贤侄,你知道的,皇上走了,由我跟严政主理朝 政。之前几天,严政老老实实,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今天,谭兴运、马彪、纪玉堂、谢集, 一众大臣跪了一地,齐齐上本,要求赦免皇后,惩治宋国安。本侯跟他们费了不少口舌,最后 没有办法只能拂袖而去。唉!你说,皇后能放吗?”   许承泽摇头,“当然不能放。”   “可是,皇后已经被扣押了一个多月,皇上什么说法也不给,这样下去,确实说不过去。 贤侄,你给本侯透个底儿,皇上到底想怎么处置皇后?”   许承泽斟酌再三,才道:“宋大人那里已经有了皇后的口供,皇上是不会让严家翻身的。 只是我们刚拿到口供,林将军的邸报就来了,皇上生怕朝中动荡,所以才没有动皇后。我怕的 是,咱们即便有皇后的口供,严政也不会承认,到时候局面一定会变得混乱。”   “是啊! ”孔庆书捋着胡子,“皇上一直没有定皇后的罪,可能也是觉得只有她的口供力 度不够。”   “其实不是她的口供力度不够,而是严政的力量太大,不然,就像他陷害我爹那样,给个 莫须有的罪名,不是一样抄了家吗?”   孔庆书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咱们原本想着一个一个对付严党,可皇上一走,这个计划 又半途而废了。”   “当然不会。”许承泽道,“皇上走的时候,就预料到严政一定会兴风作浪,不如,咱们 就以退为进,将计就计。”   “哦?贤侄快说,咱们该怎么办?”   许承泽思忖良久,才道:“大事不让步,小事随他便。”   孔庆书苦笑,“朝堂之中,哪有小事啊!”   孔清平也道:“万一他得寸进尺,怎么办?”   许承泽道:“最近几日我忙的也差不多了,明天起我也该上朝了。到时候,你我,侯爷, 周家翁婿,还有谭兴运、蒋世云,唐大人,皇上这边的人也不少啊!现在的局面已经比一年前 好多了,严政想要做什么,也要好好酌量的。”   孔清平听许承泽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儿,生出几分豪气。   “许兄说的对!他严政想要做什么,起码要过了我们这些人的关!”   许承泽回到自己府上,阿莲和伊娜齐齐惊讶出声,却又欢喜起来。从皇上出征,许承泽就 没有回过自己的院子,吃住都在户部衙门。连换洗的衣服,都是由于七给送去的。   “哎呀!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您看您又瘦了,肯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奴婢这就给您做好   吃的去。一定把你补回来,不然皇上看了您的样子,定然会生气的。”   阿莲说完,就急急去厨房了。   “我已经吃过了。”   阿莲却根本没听到许承泽的话。   伊娜捧上打湿的热毛巾,让许承泽擦脸,笑道:“公子,您就让她去做吧!这几天可把她 憋坏了,一直缠着于大哥给您去送饭呢!”   许承泽倒是听于七提起过,不过让他给拒绝了。户部衙门有饭,他一般跟户部的人一起吃 ,不想搞特殊。   许承泽笑着用湿毛巾擦过了手脸,问道:“最近家里可太平?”   “公子放心,家里都好。张栋的伤好多了,于先生这两天正教他练武呢!”   对了,家里还有个张栋呢!伊娜不说,他快要忘了。   他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伊娜忙拦住他,“公子,张栋身体欠安,已经睡下了。”   许承泽又坐下,“那算了,我明天再去。”   伊娜的眼睛蓦地亮了,“公子的意思是,不再去户部了?”   许承泽道:“不是不去了,而是上过朝之后再去。不过,不会再住在那里了。”   “太好了!奴婢已经给公子晒了被褥,您一定睡得舒服。”   “伊娜,我不在家,家里多亏你跟阿莲照顾了。等皇上回来……”   许承泽突然卡了壳,等皇上回来,皇上多久才能回来啊!他才去了八天,自己就这么想念 了,怎么坚持到他回来呢? 第176章 皇后受伤【二更】   第二天,许承泽穿戴整齐的上了朝,金銮殿上,除了龙椅上没有了那个人,其他仿佛都没 有变化。   虽然郭珩不在,但群臣依然朝着龙椅三百九叩,然后才分列两侧。   孔庆书、严政分坐于文武百官队伍的最前面,孔庆书道:“诸位大臣,有本就奏,无本退 朝。”   他话音刚落,就听严成才出列,朗声道:“下官有本。”   孔庆书看了眼许承泽,意思是,又来了。许承泽冲他眨眨眼,意思是走着看吧!   有了许承泽在身边,孔庆书的心里安稳了许多,淡淡道:“严大人请讲。”   严成才冷冷的看着孔庆书,沉声道:“孔侯爷,昨天众臣上本,要求释放皇后,不知侯爷 考虑的怎么样了?皇后是一国之母,被无缘无故囚禁多日,真是岂有此理!”   孔庆书就知道,皇后这事儿没完。不管她招不招供,只要她在宗人府,对于严政父子来说 ,就放不下心来。但是就像许承泽说的,现在的朝堂不是几年前的朝堂了。哪怕皇上不在,严 政也不可能跟之前一样一手遮天。   他没说话,周代就冷笑道:“严大人这话说的可笑,什么叫无缘无故囚禁?难道您失忆了 吗?皇上被下毒,皇后是最有嫌疑的人,当然要严加审问才行!”   严成才一瞪眼睛,“你也说是嫌疑?可这么久了,有结果吗?没有吧?我看皇后根本就是 被人陷害的!”   “被人陷害,你可有证据?”   纪玉堂也加入了争辩,“那说皇后下毒,可有证据?”   “当然有,皇上亲自抓到的证据,就在坤宁宫中。”   马彪道:“呵呵,一双筷子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怎么就能说是皇后下的毒?”   谭兴运道:“对!明明迟嬷嬷已经认了罪,为什么还不把皇后放了?”   许承泽瞪了他一眼,这老家伙,说是病了,不去户部当差,现在如此精神,哪里像是生病 了?   许承泽淡淡笑道:“谭大人不是病了吗?本官看你很精神的很啊!既然病好了,是不是该 去户部当值?还是觉得皇上不在家,你就可以故态复萌了?皇上可给你计着一笔账呢!你如此 表现,等皇上回来,要本官怎么回复皇上呢?”   谭兴运没想到许承泽会点他的名字,心里一惊,他们现在如此放肆,不过是仗着皇上不在 ,要是皇上回来呢?   虽然许若虚比他年轻,但是他代表的是皇上。   他瑟缩着身子,低头施礼,“下官前两日确实病了,这两天身子刚好些,生怕辜负了皇上 的期望,急急上朝来了。许大人放心,等退朝之后,下官一定回户部衙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   作。”   许承泽点头,“你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就好。”   许承泽声音不高,看似只是跟谭兴运说的,何尝不是给严氏一党的官员说的?你们不过是 趁着皇上不在,才敢在这里张牙舞爪,要是皇上回来了呢?   谭兴运被许承泽一句话说的住了嘴,有些官员原本就官职不高,此时都不敢开口了。   严成才的目光在大殿之上冷冷的扫过,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落到了他的眼里。   切!都是些胆小怕事的家伙!   他冷笑一声,“许大人,咱们现在讨论的是皇后被扣押之事,不要乱串话题。既然皇上赐 予许大人尚方宝剑,见到许大人如皇上亲临,那下官今天就要替皇后喊一喊冤。凭什么要一直 扣押于她?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证据就放人!”   他的眼睛狠狠瞪着许承泽,仿佛他今天不做出决定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许承泽被他这么看着,不但不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皇后被扣押将近两月,严大人不是第一天知道,为何到现在才来喊冤?皇后不光是大梁 的皇后,更是皇上的妻子,如何处置皇后,可不是我一个臣子能说的算的。”   “那就让皇后一直关在宗人府吗?她是被冤枉的。”   “是不是被冤枉,不是你我两个人随便说说的,而是要看皇后是不是做了,最关键的是皇 上相不相信。严大人在这里吼有什么用?皇上在时你不提出来,现在提……恐怕是也做不了这 个主吧?毕竟是皇上的家事,还是等皇上回来再定夺吧!”   “你! ”   严成才无语了,“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万一…”   “没有万一! ”孔庆书严厉的打断了他的话,“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严成才刚才差点儿说漏了嘴,此时只能闭口不言。   他懊恼的看向严政,严政脸上的神情却看不分明,跟刚才一样平静。   父亲怎么不说话呢?不是说好了一定要把春儿救回来吗?   他才要再开口,严政轻咳了一声道:“既然许大人这么说,老夫只好耐心等候了。我们严 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不用老夫自己说,公道自在人心。”   他爹这是不管他妹了吗?   严成才看向严政,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咱们怎么能认输呢?对上严政深邃的眸子,只能 偃旗息鼓。   严政和严成才消停了,孔庆书心里也松了口气。之后讨论了几件不要紧的事儿,孔庆书就 退了朝。   宋国安心中不安,他不明白,明明皇后已经招供了,为什么皇上和许大人都不让他声张。 他今天是看出来了,什么皇后,宗人府,不过是严政跟孔庆书和许若虚斗法的楔子。可他 不是楔子,是个人啊!只要皇后还关在宗人府,他宋国安就是严政的眼中钉、肉中刺。万一皇 上回不来,自己岂不是会死的很惨?   他已经是皇上的人了,总不能做那墙头草,再去投靠严政吧?他就是想回去,严政也不要 他了吧?   还是问问许大人吧!他该怎么做呢?不然,他心里总是没有底儿。   所以退朝之后,他故意留在了最后,跟在了许承泽的身后。   他小声道:“许大人,皇后那里…虽然有了口供,可宁死也不上堂作证。我们…”   许承泽没想到严政这么容易就退了一步,但是他不相信他会就此罢手。   “宋大人,不必紧张,皇上虽然不在家,但他严政不可能一手遮天。现在最关键的是要保 证皇后的安全,不能让严政知道皇后已经开了口。”   “曰 ,,   疋。   许承泽知道严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嘱咐了又嘱咐宋国安,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天刚蒙蒙亮,许承泽穿戴整齐要去上朝,就听自家大门被砸的砰砰响。   许承泽皱起眉头,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左邻右舍都是侍卫,旁人根本不会来敲他家的门。 他才要让伊娜去看看是谁,阿莲就带着人进来了。   “公子,宗人府的宋大人来了。”   许承泽当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是出什么事了?他怎么大清早的跑了来?难道是皇后…… “快请他进来!”   宋国安一进门,就“噗通”跪在了地上。   “许大人救命啊!”   许承泽连忙把人扶起来,“你怎么了?谁要你的命了?”   宋国安跪着不起来,脸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许大人,你可要救救下官呀!”   许承泽变了脸,后退一步,“宋大人,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怎么救你?”   “是是。”宋国安见许承泽变了脸,连忙道,“许大人,昨晚有歹人潜入宗人府,打伤了 皇后,她、她现在昏迷不醒!   “什么!皇后居然受伤了?伤的厉害吗?”   “下官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外表看,看不出什么来,但她一直没有醒。”   “请太医了吗?”   “下官一发现皇后受伤,就请了太医来,只是下官没等到太医看完,就到大人您这里来了   ”   〇   许承泽摸着下巴,心里思忖,是什么人敢伤害皇后呢?他们是想带皇后奏,还是想要皇后 的命?要是想要皇后的命,又怎么不做的彻底些?   他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宋大人,歹人可曾留下什么线索?”   “不曾。”   “宗人府里可有人受伤?”   “有。昨天您嘱咐下官注意皇后的安全,下官立即多派了四个侍卫保护皇后,还加强了整 个宗人府的保卫,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宋国安一脸衰相,冷汗直流。他真是后怕啊!幸亏是多加了人手,不然恐怕皇后的命都没 有了。虽然四个侍卫死了三个,还有一个重伤昏迷,但比起皇后的命来,这些都不叫事儿。   “许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事!要是被太师知道此事,下官的乌纱帽可就不保   了!”   “当然不能让太师知道。”   宋国安连忙道:“没,下官已经让人封锁了消息,谁也不许透露半个字…”   他话音未落,就听阿莲慌慌张张进来,“公子,严大人,严大人…”   她话音未落,只见房门一下子被从外面踹开了,严成才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他在屋里站定,目光冷冷从宋国安脸上扫过,却像是没看到他一般,直直的看向许承泽。   “许大人,听说皇后受伤了,下官要见皇后!” 第177章 要说法【一更】   许承泽见到严成才,原本焦躁不安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几乎是本能的问道:“严大人怎么知道皇后受伤了?”   严成才脸上神情一滞,随后才道:“有歹人袭击宗人府,打伤皇后,消息早就传开了,我 当然知道了。”   “是吗? ”许承泽的眼睛紧紧盯着严成才,冷笑一声,“宋大人早让人封锁了消息,现在 天才刚刚亮,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给大人传的消息?”   严成才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冷哼一声,“许若虚,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今天就是来 见皇后的,你不让我见,我就硬闯!”   许承泽淡淡一笑,“严大人,你找错地方了吧?皇后在宗人府,并不在我许宅,你来这里 要什么人?”   “你! ”严成才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把揪住了宋国安胸前的衣服,“这个狗官不是在这里 吗?宋国安!你保护皇后娘娘不利,你可知罪?”   宋国安年过四旬,身材矮胖,被比他高一头的严成才抓在手里,不敢挣扎,只是求救似的 看着许承泽。   许承泽给宋国安一个安心的眼神,对严成才道:“严大人不是要去见皇后吗?本官也正要 去。一起去吧!”   “哼!算你识相!”   严成才一把把宋国安推开,大步跟在了许承泽的身后。   宋国安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心里又是气愤,又是不甘,但只能赶紧跟上许承泽 的脚步。   三人一起赶到了宗人府,却见宗人府大门大开,门口两排侍卫,一直排到了府内。   许承泽在门口站住,问宋国安,“你这里倒是气派!”   宋国安摸摸鼻子,“许大人说笑了,下官根本没有……”   他话没说完,从府衙里走出两人,宋国安看清了来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下官见过侯爷,见过太师。”   出门来的正是孔庆书和严政。   许承泽心道,难道没见到严政,原来是直接到宗人府来了。   孔庆书道:“宋大人回来了?让本侯跟太师好等!”   他又瞥过许承泽,“许大人也来了?正好,咱们进屋,好好商量一下皇后的事。”   严政冷声道:“没得商量!老夫今天一定要带春儿走!”   孔庆书轻轻笑道:“太师,你要站在这宗人府衙的大门口讨论吗?”   严政冷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往回走。   孔庆书给许承泽使了个眼色,许承泽冲他眨眨眼,两人心照不宣。   到了宗人府大堂,严政跟孔庆书分别坐在上首,许承泽没坐,道:“侯爷,太师,下官想 先去看看皇后。不知道皇后凤体如何?”   严成才冷哼一声,“假惺惺!”   许承泽面色不变,轻笑一声,“严大人是皇后的兄长,难道就不关心皇后的安危吗?”   “你!”严成才梗着脖子道,“本官当然要去看!”   许承泽淡淡道:“那就一起去吧!宋大人,前面带路!”   说完,许承泽转身就走。   宋国安战战兢兢的走在前面,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严政来了。他是知道严政的手段的,心 狠手辣,六亲不认。不知道孔庆书和许若虚能不能保得住他,他心里没一点底儿。   皇后受伤之后,宋国安就把她从幽禁的小屋里挪了出来,暂时安置在宗人府的后宅里。 这里原本是宗人府令平日里歇息的地方,虽然地方不大,但收拾的干净整齐,比之前幽禁 皇后的小屋子有天地之别。   屋里屋外都是护卫,许承泽不知道这是宗人府的人,还是严政带来的人。   “宋大人,这里都是你的人吗?”   宋国安的目光快速的扫了一圈,点头道:“是,是。出事之后,下官就把皇后娘娘安置在 这里,加强了人手。”   许承泽点点头,这个宋国安能坐到宗人府令,做事还算周全。   严成才冷哼一声,“你要是早加强人手,皇后怎么会受伤?”   许承泽淡淡道:“宗人府是国之衙门,居然有歹人袭击,难道严大人会事先想到吗?况且 ,宋大人已经调拨了一队护卫加强了保卫。此事完全是意外,说起来也不能怪他。”   严成才的声音蓦地提高了,“怪不得他?人是在他这里受伤的,不怪他怪谁?”   许承泽不想在这里跟他争论,道:“宋大人有没有错,不是你我说的算的。宋大人,你去 大理寺报案了没有?”   宋国安脸上已冒出冷汗,却顾不得擦,“下官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   许承泽说着,抬脚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两个十几岁的丫头,两个五十多岁仆妇,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他见到许承泽、宋国安和严成才,连忙起身行礼。   “太医院王景林见过几位大人。”   严成才原本脸色阴沉,听到王景林是大夫,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颤声道:“皇后的 伤怎么样?”   王景林的胳膊被攥得生疼,但只能恭声回答:“下官刚刚给皇后娘娘检查过了,娘娘是因 为头部受了外伤,所以昏迷不醒。下官以为,娘娘是外伤所致头部血瘀,经络不通,所以才神 智不属。下官已经给娘娘下过针,也开了药方。”   严成才耐着性子听完,“娘娘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下官不敢妄自猜测,能否醒来,什么时候醒来,要看娘娘受伤的严重程度,还 要看娘娘自身的因素。”   严成才顿时不耐起来,“你不是太医吗?怎么会不知道?真是庸医!宋国安,娘娘受了伤 ,你怎么不去找齐云山来?”   许承泽淡淡道:“齐太医跟着皇上出征了。”   严成才刚才暴怒,早忘了这茬。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许承泽已经拉开了床上的帐子,正仔细的查看床上的人。   他两步跨过去,“你做什么?”   看他那样子,像是要一把把许承泽推开,却又克制住了。   许承泽身子往旁边让了让,“听别人的,也要自己看看。”   “切!你又不懂医,能看出什么来?”   “非也非也,不懂医,也能看出不少东西来的。”   “比如说?”   许承泽转头看向严成才,轻笑一声,“严大人可以自己看,不要被别人影响了判断。” “你! ”   严成才眼睁睁的看着许若虚走到一旁去问王景林话了,他想要再怼两句,却知道自己说不 过他,只得学着许若虚的样子,近距离的查看皇后的状况。   说实话,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严春,一点儿也看不出受伤的痕迹。她闭着眼睛,面色安详, 像是睡着了。只是脸色苍白,脸颊瘦削,透着股不健康的病态。   “皇后娘娘?春儿?”   严成才轻叫了两声,严春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看到自己妹妹如此模样,严成才心里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紧紧握住拳头,转身冲着宋国 安就挥了过去。   “你这个狗官!居然敢虐待皇后!要是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然饶不了你!”   宋国安没想到严成才说打就打,他的头下意识的一偏,严成才的拳头正打在他的脸颊上, 颧骨上顿时破了皮,他“哎呦”一声,趔趄着往后褪去,碰倒了两把椅子,腰撞到了桌子上, 这才站住了身形!   他捂着脸,气愤道:“严成才,你不要欺人太甚!下官再不济,也是朝廷命官,拘禁皇后 ,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如何对待皇后,也是按宗人府的律令来的。不管下官有没有罪,都轮不 到你来动手!下官一定要禀奏侯爷,太师,讨要一个说法!”   说着,他大步走了出去。   许承泽看了眼屋子里的人,两个丫鬟和仆妇都站在墙角,低着头;严成才捂着手,脸色扭 曲,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气的不轻;而王景林则是一脸尴尬,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   王景林刚才想要喊住宋国安,想给他处理一下伤口,但看他那么激动,不等别人说话就跑 了出去,他想着自己的职责是给皇后治伤,便没有喊人。   许承泽道:“王太医,皇后没醒之前,劳烦你在这里伺候着了。等皇后醒了,太师和侯爷 定会论功行赏。”   王景林慌忙行礼,“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定会尽心尽意。”   许承泽点头,看也不看严成才一眼,快步走出了屋子。   严成才怒气过去,见屋子里就剩了他一个,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严春,迟疑了片刻,也疾步 走了出去。   许承泽回到前院,只见大堂中又多了两个人,是大理寺的胡效忠和蒋世云。他心道,他们 来的倒挺快。   两人见到许承泽,离座行礼,许承泽摆摆手,“两位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坐到胡晓忠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宋国安告状。   宋国安捂着脸,跪在地上,大声道:“请侯爷给下官做主啊!下官虽然只是个宗正,但也 是大梁堂堂的一品官员,却被一个小小的三品官给打了,侯爷,您可得给下官做主啊!”   许承泽跟在他的身后,听了他的话突然才意识到,宋国安也是个一品官,可他平日里总是 谨小慎微,姿态放的特别低,在自己面前一口一个下官,搞得他都忘记了他其实是跟自己一样 的朝廷命官。 第178章 谈判【二更】   严政看着宋国安被打的明显红肿的脸,眼神一暗,心里暗骂严成才,这个蠢材,真是一时 不看着就给自己惹祸。今天他们来,确实是来找茬的,但是多少人你可以打,怎么能打到宋国 安脸上去呢?宋国安再无能,也是朝廷命官,他怎么能说打就打呢?原本他们是十成十的理, 现在却大打折扣了。   不过他又一想,反正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闹大,而且无论如何,他们的目的一定要达成   他狠狠瞪了严成才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住了眼里的精光。   严成才自然看出了他爹对他的不满,但是他不以为然。要是不揍那个宋国安,怎么能表现 出他跟皇后兄妹情深,怎么能把事情闹大呢?   老头子就是太稳了!所以这么多年都停步不前。他不就是打了个宋国安吗?孔庆书还敢治 他的罪吗?   严成才心里丝毫不慌,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冷眼看着宋国安絮絮叨叨,仿佛不关他的事 ,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孔庆书不慌不忙的把宋国安扶起来,让旁边伺候的人拿过椅子来,让他坐下。   宋国安这时候眼泪鼻涕齐流,再加上红肿破皮的一张脸,实在难看的很。   他嘴里也不消停,反反复复的絮叨着:“侯爷,我宋国安也一把年纪了,还是一品大员, 还没有被人这么打过,您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是,是。宋大人说的是。”   孔庆书一边安慰着宋国安,一边吩咐人去请太医。   他扶着宋国安的手暗中用力捏了一把,宋国安“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他诧异的看向孔庆书,孔庆书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顿时领悟了,大声叫了起来,“哎呦!我的脸好疼,头也晕……侯爷,下官、下官实在 是坐不住了。”   孔庆书看着宋国安夸张的表情,心里暗赞,这家伙能做到宗人府令的位子,也是有点儿本 事的。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表现的很着急,很担心,连声道:“快来人,把你家大人扶进去, 好好照顾着。”   “曰 ,,   疋。   在大堂外面伺候的奴才上来两个,扶起宋国安,把他扶到了衙门的后院。   严政被宋国安念的头疼,见他走了,终于清净了。   他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冷声道:“侯爷,许大人,老夫今天来,不是作为太师,而是作 为皇后的父亲,来讨要一个说法的!皇后在宗人府受了伤,昏迷不醒,宋大人是不是该给老夫 一个交代?”   蒋世云坐在最下首,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严政脸色铁青,却碍于身份,不好发作。   严成才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笑什么?在太师……和侯爷面前,岂容你放肆?”   蒋世云收敛了笑容,戏谑的看向严成才,“下官是觉得好笑啊!太师说他不是以太师的身 份,而是以皇后父亲的身份来的,呵呵,下官纳闷了,如果您不是太师,您凭什么坐在这里? 只是皇后的父亲?淑妃娘娘的父亲可不能像太师这般大白天的闯宗人府。   严成才冷笑:“刘敬儒?呵呵,他哪里来的胆子?”   蒋世云冷哼一声,“那太师又是哪里来的胆子?”   “你! ”   严成才被堵的哑口无言,严政的脸色更加难看。   “世云,不许无礼! ”孔庆书瞪向蒋世云,“太师年高德重,你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呢?   ”   蒋世云面色不变,从容起身,冲着严政深深一礼,“下官鲁莽了,一时口不择言,还请太 师大人有大量,原谅下官。”   严政斜睨着孔庆书,眼中全是不屑,“侯爷,你看看,这就是皇上选中的官员!对朝廷大 员居然如此无礼,简直岂有此理!”   孔庆书淡淡笑道:“太师何必动气?世云年纪小,我看他就如清平一般,如子如侄。年轻   人嘛!总是年轻气盛,性子冲,脾气直,咱们这些老家伙,总要宽容一些。”   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带春儿回去,他不想节外生枝。   严政深深吐出两口气,耐着性子道:“老夫看在侯爷的面子上,不跟他计较,不过,皇后 的事情,老夫跟侯爷直说,皇后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孔庆书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太师要把皇后带到哪里去?”   严政道:“当然是回严府。”   “这恐怕不和规矩吧? ”孔庆书说起话来依然不急不徐,“太师,皇后娘娘虽然是你的女 儿,但是出嫁从夫,没有夫家之命,她如何能够归省?再则,娘娘是一宫之主,更没有回你严 家的道理。你要带皇后走,本侯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行!”   “不行也得行! ”严成才厉声道,“皇后娘娘现在生死未卜,我们一定要带她走!” 孔庆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严成才,这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她是皇后!没有皇上的命令,她不能出宫!”   “可是,她现在不是在宫里!”   “她虽然不在宫里,但她依然是皇后!”   “你! ”   严成才说不过孔庆书,只能看他爹。   严政倒是比刚才沉稳了,声音沙哑道:“侯爷,你也是做父亲的,如果你看到孩子生死未 卜,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无论如何,老夫不能让皇后留在这里。”   孔庆书道:“太师的心情本侯能够体会,但是,皇上虽然不在朝中,但他还是大梁的皇上 ,大梁的规矩不能破坏。再者皇后受伤颇重,也不适合移动,以本侯看来,还是让皇后在此休   养较好。”   严成才撇撇嘴,“不行!绝对不能把皇后娘娘留在这里。这里条件这么差,万一再来一伙 歹人,娘娘岂不是没命了?”   严政也道:“对!皇后留在这里,老夫不放心。”   孔庆书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太师,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吗?”   “不错,我们就要带皇后走,你又能怎么样呢?”   许承泽才要开口,孔庆书冷冷看了他一眼,他识相的闭了嘴。   孔庆书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挺直了胸膛,朗声道:“严政,皇上走之前,要你跟我处 理朝政,你就是如此做事的吗?你今天破坏了大梁的规矩,明天还怎么号令群臣?皇上不在, 所以我等更要尽心尽力,否则,等皇上回来,我等还有何颜面去见皇上?严政,如果你今天非 要带皇后走,那就从本侯爷身上踏过去,只要你敢!”   看孔庆书如此强硬,严政倒是拿不定主意了。他还不想现在就跟孔庆书硬碰硬,但是不带 春儿走,自己不是白跑了一趟?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侯爷,老夫不是跟你置气,实在是皇后受伤,老夫关心 则乱。老夫刚才说话重了,还请侯爷不要放在心上。”   孔庆书语气也缓和下来,“太师严重了。您在朝中多年,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本侯明白 ,皇上也都记在心里。不然,皇上怎么会如此倚重太师呢?如果就像您说的,皇后是被冤枉的 ,等皇上回来,自然会给皇后正名。您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严政慢慢坐下,叹了口气,“老夫相信,清者自清,皇后肯定不会做谋害皇上这等大逆不 道之事。但就怕小人造谣陷害啊!”   “不会的。皇上英明,一定不会让皇后蒙冤。”   严成才听他爹说些有的没的,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插上嘴。   “爹,你跟他们啰嗦什么?皇后娘娘差点儿没命了,他宋国安第一个就要治罪!”   严政瞪了他一眼,“成才不要多言,侯爷定会给你我一个交代。”   他又转头看向孔庆书,“侯爷,老夫可以不带皇后娘娘回严府,但也不能留在宗人府。而 且,一定要严惩宋国安!不然,老夫就是不要这头上的乌纱了,也要把人带走!”   孔庆书摸着下巴,一脸为难。   许承泽在旁边道,“侯爷,不如……皇上并没有废黜皇后,不如请皇后回宫吧!太师无需 再担心皇后的安全,而且宫里的太医医术高超,药品齐全,能给皇后最好的照顾。不知侯爷和 太师意下如何?”   让皇后回宫?严政正是如此打算的。很多事,只有皇后在宫里,他才能去做。   “那宋国安呢?你要如何处置他?”   “宋国安保护皇后不利,确实该罚!”   许承泽看向胡效忠,“胡大人,不如就把宋国安交给你们大理寺,跟皇后遇袭的案子一起 审理吧?”   胡效忠离座,“此事是下官分内之事,下官定然尽心尽力。”   许承泽道:“侯爷,太师,如此处置,两位认为如何?”   孔庆平笑道:“只要太师认可,本侯没有意见。”   严政知道自己不能得理不饶人,要见好即收。   “老夫虽然不甘心,但总要遵守大梁的规矩,那老夫就给侯爷和许大人一个面子,让大理 寺来处理此案。皇后回宫一事,还是尽快的好。”   孔庆书连声答应,“当然,当然。本侯马上吩咐宫里,做好迎接皇后回宫的准备。要是太 师不放心,可以亲自送皇后回宫。”   严政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第179章 弹劾【一更】   虽然没有把皇后带回严府,跟自己的最初设想有出入,但严政也觉得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只要把皇后身边的人换成自己的,哪怕皇后是在宫里,他也可以完全掌控。   严成才因为太年纪,所以没有入宫。见严政回来,他连忙迎上前去。   “父亲,皇后安置好了吗?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严政心情很好,摸着胡子眯起眼睛,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   “都安排好了。你到书房来,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第二天早朝,严成才一连上了三本,第一本是弹劾宋国安,勾结歹人,暗中陷害皇后,致 使皇后昏迷不醒,罪大恶极,理应当诛。   第二本是弹劾蒋世云,目中无人,藐视太师。虽然罪不及诛,但也要严惩。   第三本是代太后所奏,太后最近担心皇上出征,心神不宁,希望到东岳山为皇上祈福。 孔庆书在听严成才奏第一本的时候,就忍不住看了眼许承泽。昨天一切都安顿下来之后, 他从宫里回侯府已经很晚了,发现许承泽居然在侯府等他。   许承泽神情疲惫,目光里却透着坚毅。   他不得不佩服这个年轻人,因为今天严成才上表的前两件事,正是许承泽昨晚跟他商量的   他们都知道郭珩不在,严政肯定要趁机搞事,昨天皇后之事绝对不是偶然。   果然,严成才今天就沉不住气了,一连上了三本。许承泽虽然没猜到最后一本,但也跟他 提过太后的事。太后是严政的倚靠,怎么能甘心被郭珩软禁,就这么失去作用呢?他们猜了半 天,设想了严政可能采取的各种行动。因此,今天听了严成才的这三本,孔庆书并没有太大的   意外。   但是,他要当作意外的样子。   孔庆书露出为难之色,转头看着严政,斟酌着用词跟他商量。   “太师,昨天本侯已经把宋国安交给了大理寺,他是何罪名,该不该杀,是不是等审问结 果出来了再议?严大人说他勾结歹人,故意陷害皇后,可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啊!”   严成才冷哼一声,“有没有证据,他宋国安都该死!”   “呵呵!你别忘了,还有大梁的律法在,宋大人有没有罪,需要证据,不是你严成才一个 人说的算!”   严成才转头,周代脸上的冷笑已经收敛,毫不畏惧他的注目。   严成才憋着火,怒道:“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要什么证据?如果不是他宋国安勾结歹人 ,那些人怎么知道皇后住在哪里?又为何没人保护?让对皇后受伤?”   周代道:“这可不好说啊!皇后在宗人府囚禁了这么久,被有心人查到也是有可能的。听 说宋大人已经加派了人手,护卫们死伤了好几个,若非如此,皇后恐怕已经没命了。”   严成才冷笑,“呵,我不管他是不是加派了人手,我只知道皇后受伤了,他宋国安就有责 任!”   蒋世云插口道:“宋大人有责任,也不过是保护不力,你为何说他勾结的歹人呢?办案讲 究证据,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 ”严成才被蒋世云怒的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道,“蒋世云,你别神气,你藐视太师 ,也逃不了贬黜!”   蒋世云冷笑,“昨天下官面对的可不是太师,只是皇后的父亲,何来藐视太师一说?” “你! ”   严成才狠狠瞪了他一眼,冲着孔庆书双后抱拳。   “侯爷,您看到了吧!这个蒋世云就是如此无礼,口出狂言,还请侯爷治他的罪,以儆效   尤!”   孔庆书摸着颌下的胡须,不急不慢的道:“严大人,皇后受伤,你急于破案,找出凶手的 心情本侯可以理解。但宋国安既然已经押送到了大理寺,咱们是不是等一等?要是真如你说的 ,宋国安勾结歹人,本侯定然不会饶他,但如果不是,他罪不及死,本侯定会按律处罚。严大 人,你看如何?”   严成才瞪了蒋世云一眼,“那这个蒋大人呢?他明显对我们严家不满,偏袒宋国安,要是 他在大理寺,我可不放心!”   蒋世云冷笑,“下官与你跟太师无冤无仇,说下官与严家不满,这话从何而来?下官之言 论,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不针对某个人!”   “就事论事,本官可不这么认为。”   严成才对孔庆书道:“侯爷,对如此目中无人的官员,咱们大梁是如何惩处的?”   孔庆书看向严政,语气平缓,“太师,皇上多次跟我说,他就欣赏蒋世云的心直口快,刚 正不阿,所以才把他升入大理寺。皇上还说,蒋大人对于查案十分有天赋,有几次他跟蒋大人 的意见相左,蒋大人根本不惧怕他是皇上,跟他据理力争。蒋大人的性子即是如此,皇上特别 欣赏,还说朝中官员都油滑的很,难得遇到蒋大人敢说真话,要好好把他留在身边。太师,俗 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何必跟他计较呢?”   严政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孔庆书居然一口一个皇上的来压制他。这些话皇上是否说过, 根本就没人知道。但连皇上都不跟蒋世云计较了,他不过是一个太师,要是真的把蒋世云怎么 样了,岂不是被人置喙肚量太小吗?   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马彪看着严政的脸色,心里酌量半天,才出列道:“侯爷,话不能这么说。即便是皇上欣 赏蒋大人,但蒋大人有错,还是该罚的。不然朝中官员都跟蒋大人学习,目中无人,藐视官员 ,侯爷和太师的威信何在?”   听了马彪的话,严政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了些。   严成才又跟纪玉堂使眼色,纪玉堂也站了出来。   “侯爷,正是因为蒋大人年轻,才应该给他一点儿教训,不然,他越发骄纵了去,反而是 害了他。”   孔清平淡淡道:“蒋大人谦虚有理,哪里骄纵了?”   “他目中无人,敢顶撞太师,还不够骄纵吗?”   “是吗?怕是纪大人您先入为主吧?”   “停,停!”   孔庆书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你们吵的本侯头疼。”   他又看向严政,叹了口气,“本侯年纪大了,昨天劳累了一天,今天就精神不济了。还望 太师见谅。”   严政瞥他一眼,淡淡道:“侯爷比老夫年轻了十几岁,怎么能说年纪大呢?”   孔庆书苦笑,“本侯身体一直不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家里闭门十年,安心调养?本侯对于 名利并不看重,只想安心过日子。要不是皇上恳请,哪里愿意到朝堂里来费这份心力?真是不 如太师老当益壮啊!”   严政听着孔庆书这话,真是觉得刺耳。孔庆书这是讥讽自己年纪大了,还是嘲笑自己一把 年纪了还追名逐利?   他口气不善道:“侯爷,你也觉得蒋世云无罪?”   “哎呀,太师真……”孔庆书抬头看到严政的脸色,嘴里的话拐了弯,“太师和严大人说 得对,对太师,蒋世云确实有不礼貌的地方,理当该罚。”   说到这里,孔庆书道,“蒋世云,不管怎么说,太师是朝廷命官,年龄也大,你一个晚辈 ,不该对他如此无礼。以后还要同殿为官,为了这么点儿小事搞的不愉快,不值得。世云,来 ,过来给太师赔个礼道个歉,就说你错了,让太师不要为了这点儿小事生气了。”   群臣听孔庆书如此说,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蒋世云的脸上。都以为他年轻气盛,不会给严 政道歉。   却不想蒋世云转身来到严政面前,深深一礼。   “太师,下官无礼,太师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太师原谅小子无状。”   严政心里气的不行,孔庆书这话,好像他跟蒋世云闹矛盾,而蒋世云被迫跟他道歉一般。 他低垂下目光,脸上淡淡的,像是没看到,没听到一般。   旁边的严成才冷哼一声,“只是道歉就行了?侯爷,要是道歉有用,还要律法何用?”   蒋世云被晾在原地,脸上没有懊恼不甘,依然弯着腰。   孔庆书叹了口气,“不知太师要怎么罚?”   他不等严政回答,又道:“太师如此气恼,那蒋世云定然要罚了。蒋世云,你可知道错了   蒋世云上前跪下,恭恭敬敬道:“侯爷,下官知错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该记住这个教训!前日听许大人说户部缺了一个主事,你就去户部吧   I ?   孔庆书说完,转头看向严政,“太师,您看如何?总不能把他一免到底,到时候皇上回来 ,见不到蒋大人,本侯可不好交代啊!”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严成才不满,“实话实说就是了!”   孔庆书正色道:“要是因为几句话得罪了太师,就罢了官,严大人,你觉得皇上能答应吗 ?大梁的律法也不答应啊!”   靠!又拿皇上压人!严成才翻了个白眼,不做声了。   不过,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到六品的户部主事,蒋世云这跟头跌的也够狠!哼,我看他 如何再得意! 第180章 【二更】   严政见蒋世云刚才只是给自己赔罪的时候只是躬身作揖,而现在却恭恭敬敬的给孔庆书跪 下,脸色十分难看。   但他也知道,这么点儿小错,确实没法儿把蒋世云罢官。不过,能把他从大理寺里摘出来 ,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蒋世云虽然入朝不久,但就像孔庆书说的那样,很快就展露出细致的 观察能力和缜密的逻辑思维。有他在大理寺,无论是皇后的案子,还是许宜修的案子,严政都 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严政以为,孔庆书必然不舍得处置蒋世云,只要他跟自己求情,自己就可以趁机提出别的 要求,没想到孔庆书居然这么爽快的就把蒋世云降了职,说实话,就蒋世云犯的错,给他这个 处罚已经不算轻了。   这时候,他反而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只能冷着脸点了头。   孔庆书如释重负的笑起来,“好了好了,太师不生气了就好。世云啊!你不要怪太师严苛 ,太师也是为了你好啊!不要因为自己年少得志,就目中无人。人总是要谦逊的,你以后的路 ,还长着呢!”   “是,世云谨遵侯爷教诲。”   孔庆书一脸和蔼,“好了,起来吧!等会儿退了朝,就去户部报道吧!”   “曰 ,,   疋。   严成才见蒋世云在孔庆书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服。凭什么这些人都去投 靠了孔庆书?不光是蒋世云,他知道的周代、唐浩然、雷建安、蒋世云,包括那个大梁朝的第 一宠臣许承泽,都是孔庆书那边的人。   他冷冷看着孔庆书,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他凭什么跟他爹争?   想到这里,严成才的语气有些不善。   “侯爷,关于太后去祈福一事,你觉得如何?”   孔庆书靠在椅背上,摸摸下颌的胡须,长出了口气。   “本侯实在是累了,太师,您看太后之事,可行吗?”   严政看着孔庆书,“侯爷可是身体不适?”   孔庆书脸上难掩疲态,“是啊!这两天事情太多,本侯实在是忙不过来。太师,本侯想要 请两天假,好好歇歇。朝中事务,就麻烦您跟许大人了。”   严政没想到孔庆书居然会撂挑子,这次是真的意外了。   他愕然的看着孔庆书,“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当初把朝事交给你我,除了是对你 我的信任,也是相信你我可以相互制衡,取长补短。你要是不上朝,怎么跟皇上交代?”   孔庆书抬手捏了捏鼻根,叹了口气。   “太师,虽然本侯真的很想撂挑子,但就像太师说的那样,怕辜负了皇上的嘱托。所以, 本侯只是想歇息两天。至于朝事,本侯相信您跟许大人会处理妥帖的。”   许承泽淡淡道:“侯爷身体欠安,确实该好好歇息。只是下官手头上的事务也很多,只前 线粮草一事,就让下官头疼了,侯爷还是不要太指望下官。”   严政不知道孔庆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声道:“侯爷,如今宋国安入狱,蒋世云降职,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你再歇息……老夫也不是铁打的啊!”   孔庆书无奈苦笑,“太师说的是,那不如这样,以后咱们隔一天在这里议事一次,时间也 不用太早,就卯时再来吧!让老夫多睡一会儿。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严政看向许承泽,“许大人,你怎么看?”   许承泽道:“侯爷身体不适,理应休息,只是现在是多事之时,确实不能少了侯爷。不如 就听侯爷的,咱们隔一天再集中议事一次,让侯爷不那么辛苦,也让诸位大人有更多的时间做 事。”   “好吧,就依侯爷。”   严政无所谓,反正上不上朝,他都要到内阁议事。不用每天早上上朝,他的时间会更多一   些。   严成才不耐道:“侯爷,扯了这么多,还没说太后的事呢!”   孔清平见严成才对他爹态度不敬,冷下脸来。   “严大人在侯爷面前说话可要注意些,如此无礼,是不是也要像蒋大人那样,去户部当主   事啊?再说,什么叫我爹扯了这么多,明明是太师开始扯开话题的!”   “你! ”严成才每次遇到孔清平都捞不着好,他下意识的让步,“那就请太师、侯爷和许 大人尽快给个准话,要是同意太后出宫祈福,咱们礼部也好尽快准备。”   严政首先表明态度:“太后是皇上的娘,皇上出征在外,老人家担心也是常情。而且去东 岳山祈福,是我大梁的传统,老夫认为,应该准行。”   许承泽道:“太师此言有理。只是太后年纪老迈,听说身体也不是很好。东岳山虽然不远 ,但路途坎坷,而且现在天气渐热,下官怕太后身体承受不住。”   孔庆书道:“本侯的意见也是如此,太后的心意难得,但老人家身体更加要紧。”   严成才道:“太后的身体如何,当然是她老人家自己知道。她觉得自己能行,为何不能去 呢?而且太后出行,必定有宫女侍卫太医随行,咱们做臣子的,只要做好保卫工作,太后又能 出什么意外呢?”   孔清平毫不客气道:“严大人想的太简单了!就像你说的,太后出行,要出动多少宫女太 监,还有侍卫随从?所到之处,驿站客栈,都要特别准备,还有山上寺庙,也要打点仔细。你 可知道太后出行这一趟,要花费多少银两?现在大梁跟南疆打仗,粮草吃紧,太后要是真心为   了皇上号,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去什么北岳山?有这份心,在哪里吃斋念佛都是一样的。   ”   “清平跪下!”   孔清平话音刚落,孔庆书就怒吼着站了起来,“你怎么能对太后无礼?还不跪下!”   孔清平虽然跪下,但根本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侯爷,下官说的都是实话!”   孔庆平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怒道:“你还敢说?如此不知悔改,本侯罚你三天之内不许上 朝议事!好好面壁思过!”   许承泽连忙站起来,劝道:“侯爷,清平也是一心为了朝政。大梁现在确实银粮短缺,要 保证前线的粮草尚且不足,实在是不能再节外生枝。”   “什么叫节外生枝?”严成才瞪眼,“难道咱们大梁穷的连太后出趟门都出不起了吗?” 许承泽苦笑,“是啊!不是下官危言耸听,要是战事稍长,皇上不能保证在三个月之内回 来,别说太后出门,就连诸位大人的俸银,宫内嫔妃的供给,恐怕都要削减。”   孔庆书大惊失色,“许大人,你说的是真的?”   许承泽点头,“侯爷,下官已经花费了几个昼夜,将大梁的家底摸了个透底。不瞒您说, 实在是只能坚持三个月。三个月后,下官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银子来呢!”   这下子大殿上的官员都炸了锅,大梁国居然这么穷吗?大梁已经很久没有大的战事,虽然 南疆、金岳时常来找茬,但很快就会被平息,冒不出太大的水花。他们一直以为大梁国泰民安 ,国库充裕,没想到居然只能支撑三个月。   许承泽听到大堂上的嘈杂声,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大梁粮草如何,是我大梁的机密, 万万不可传出去。要是本官听到一丝风声……”   他的目光在朝臣面上一一扫过,“要是被我听到一丝风声,按奸细论处,绝不姑息!”   “曰 ,,   疋。   诸位大臣虽然低着头,但许承泽的目光如有实质,冰冷如冰,锋利如刀,让他们不敢抬头 ,只能齐声答应。   严成才被许承泽的目光扫到,心中一凛,难怪父亲要我少招惹他,这个人,年纪轻轻,长 相精致,看上去也温温润润的,目光却如此冷厉,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啊!   孔庆书道:“太师,既然如此,为了皇上,太后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太后是太师至亲,太 师去劝慰太后,太后看在您的面子上,为了皇上,肯定会打消出行的念头的。”   严政面露为难之色,“太后性子执拗,即便是老夫亲自去说,太后也不一定会答应。” 孔清平梗着脖子道:“太后要是不听太师的话,下官去求怡老太妃,她的话,太后不会不 听吧?”   严政听孔庆平把怡老太妃搬了出来,他知道让太后出宫这事是办不成了。   他只能道:“何必惊动怡老太妃呢?老夫尽量去劝一劝太后,太后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为 了皇上,她一定会打消这个念头的。”   孔庆书松了口气,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给严政深深使了个礼。   “本侯谢过太师了。”   严政脸色不虞,不过想着之前两件事都达成了心愿,心里又舒服了些。   他淡淡道:“侯爷,宋国安被下狱,蒋世云被贬黜,这两个位子,是不是该有人补上?现 在正是用人之际,可不能空缺太久。”   孔庆书点头,“太师所言极是。本侯入朝不久,对朝廷官员了解不多,还请侯爷做主。” 严政只觉得今天的孔庆书特别好说话,好像一切都在征求自己的意见,虽然没有完全遵照 自己的意思,但都做出了让步,跟郭珩在朝时与他针锋相对截然不同。   他不禁纳闷,这是为什么呢? 第181章 顺利【一更】   严成才有些意气风发,最近朝中的事情简直是太顺利了!那个孔庆书,居然在朝堂上晕倒 了!他父亲严政无奈,只能让他暂时在家休养。而许承泽则一直在户部,清点国库,筹措粮草 ,虽然也时常到内阁议事,但总是神情樵悴,精神不济,几乎不过问朝事。   宋国安入狱,蒋世云被贬,这两个位置都放上了严氏一党的人。之后孔庆书病倒,严政一 家独大,让朝中大臣的心又提了起来。之前很多见皇上强势,想要站到皇上这边,想去投靠孔 庆书的人,又开始犹豫起来。   严成才明显感觉到了朝中官员态度的变化,他们见到自己又变得客气起来,更有的态度拘 谨,带着明显的谄媚巴结。   他表面上现出温和谦虚,其实内心里对这些人不屑一顾,哼!墙头草,没几个意志坚定的 ,要他们何用?   因为日子过得顺心,不知不觉,日子就过去了。   严成才风风火火的回府,看到严政正襟危坐,在花厅里喝茶。   他上前行了礼,严政点头,示意他坐。早有侍女上前,给严成才送上温水打湿的毛巾。   严成才说了句好热,拿过毛巾,擦了手脸,这才感觉清爽了些。   严政亲手给他倒了茶,放到他的面前。   “天气越发热了,你多喝点儿水。”   “谢谢父亲。”   “要你去办的事,可办妥了?”   严成才喝了口水,才道:“父亲放心。大理寺没了蒋世云,再加上有谢集在旁边吹风,他 胡效忠还能不听咱们的?”   严政冷笑:“这个胡效忠,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说他是皇上的人吧,却跟谢集是姻亲。 要说是咱们的人吧,郭珩对他也十分器重……成才,你跟他打交道,可要小心,不要被他抓到 什么把柄。”   严成才不以为然,“父亲放心,我不过是让胡效忠早些结案,那些隐晦的话,可不是我说 的,都是谢集说的。谢集是他儿子的老丈人,他听不听,可不关我事了。”   “嗯。听说胡效忠的儿子跟谢集的女儿感情甚笃,而且他女儿正有了身孕,是他胡效忠的 第一个孙子,这个面子,他不会不给。成才,这件事做的不错。”   严成才喝了口水,脸上压制不住的得意。   “爹,那个孔庆书病的可真是时候。我看,我们也不用等那边的消息了,该怎么做就怎么 做呗!”   严政闻言,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终是放了下来。   他沉思道:“成才啊!你不觉得事情太顺利了吗?那个孔庆书突然就病了,许若虚居然不 怎么管事,这……不太正常吧?”   严成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爹,你是说这两个人有诈,在酝酿什么大招?您是不是想多 了?那天孔庆书晕倒您也在场的,他脸色白的跟个死人似的,还是我亲自上前给他掐的人中。 我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掐了好几下他才醒过来。要说他是装的,我是不信的。”   “那……那个许若虚呢?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放手不管的。可他现在如此纵容我们,我 怕……”   “嗯,他确实跟孔庆书走的很近,听说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去侯府,孔庆书还让江大鹏派侍 卫保护他,哼!真是小心的很啊! ”说到这里,严成才一脸不屑道,“爹,你怕他做什么?他 有什么本事?他那么年轻,朝中除了孔氏父子和几个年轻的官员,谁把他看在眼里?他不就是 仗着郭珩宠他,才在朝中横行霸道?郭珩不在,他算个屁!”   严政沉吟片刻,语重心长的说:“成才,我之所以这么多年屹立朝堂没有出事,就是因为 想的多,做事谨慎,不留把柄。成才,咱们再等等。郭珩才出征一个多月,现在散步消息,有 些太早了。”   严成才有些焦躁,“这还早吗?听说郭珩到了宁谷,想去牛毛山解救林蕴真,却中了南疆 军的埋伏,林蕴真退后,进了宁谷城,而郭珩的救援大军却被挡在了坝县,被南疆军包围了。 爹,大军出师不利,正是我们的机会啊!”   严政摇头,“成才,成大事者,必定要沉得住气,咱们再等等。”   见严政心意已决,严成才即使不甘心,也只能说了句,“是。”   嘉悦侯府,孔庆书一脸歉然。   “贤侄,我这病病的真不是时候。朝中事务,都靠你了。”   孔庆书不是装病,是真的病了。   开始只是有些头晕乏力,他以为是太过劳累,天气太热的原因,却不想那天在大殿之上, 居然晕倒了。   许承泽道:“侯爷说哪里话?当然是您的身体要紧。您现在觉得如何?”   “还好。喝了两副药,比之前好多了,就是还有些头晕。”   “侯爷身体不适,在府中多休养些时日,朝中之事,有我跟清平,您就不用操心了。” 孔庆书叹了口气,“我哪里能放心呢?你跟清平都年轻,根基不稳,虽然有周代和唐高远 在,但他们都是性子强硬之人,容易得罪人,也不善于拉帮结派。你们怎么能斗得过严政那个 老狐狸呢?”   许承泽笑道:“侯爷可别这么想。我反倒觉得您病的实在是太是时候了!您要是不病,严 政和严成才哪里有机会呢?”   孔庆书苦笑,“话是这么说,可我怕万一……养虎为患啊!”   “不会的。侯爷,您放心吧!”   孔庆书看许承泽沉稳如常,像是胸有成竹,不由叹道:“贤侄如此沉着冷静,即便是本侯 年轻的时候,也不如你啊!以后大梁,就要靠你了。”   许承泽脸上现出赧然之色,“侯爷谬赞了。朝堂之中人才济济,若虚只是想为了皇上,为 了百姓多做点儿事罢了。”   孔庆书感慨,“如果朝中官员都能如贤侄这般想,何愁大梁不国泰民安呢?”   许承泽道:“皇上英明神武,年轻有为,肯定不会辜负侯爷期望的。”   “皇上走了一个多月了吧?最近几天邸报如何?我怎么听说皇上一到南疆,就打了败仗?   ”   “侯爷放心,那只是皇上使得障眼法。皇上来信说一切顺利,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可能会 早些回来。”   “嗯。这就好。”孔庆书的身子慢慢靠到床头,“我就说嘛!皇上虽然年轻,但他身边有 林子明和唐浩然,还有林蕴真,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一定会保皇上平安归来。”   话是这么说,但郭珩第一次带兵打仗,许承泽怎么能放心呢?   郭珩出征,最难受最担惊受怕的人恐怕就是他了。既担心郭珩的安危,又要忧心国事,还 有道不出的相思。   孔清平见两人沉默,许承泽脸上更是现出忧伤之色,暗中对自己父亲翻了个白眼,老头子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许承泽是最难受的那个吗?   他故意开玩笑道:“皇上待小泽就是不同,我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表弟,还从来没见 过他的书信长什么样子呢!”   许承泽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孔清平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你脸皮薄,信就不用拿出来了,就跟我们说说皇 上都说了什么吧?战事的不听,光听听你们的私房话。”   许承泽真的恼了,蹭的站起来,低头行礼,“侯爷,下官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望侯爷。   ”   孔庆书瞪了孔清平一眼,“清平胡闹。贤侄先别走,本侯还有事情跟你商量呢!不如一起 用膳,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许承泽知道孔清平只是跟他开玩笑,并没真的恼他,此时听孔庆书这么说,便答应了下来 吃过晚膳,又在侯府待了一个时辰,这才告辞回府。   孔庆书生怕许承泽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无法跟郭珩交代,特意让江大鹏拨了四个侍卫,每 天护送他出门。   虽然许承泽不愿意这么兴师动众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得不防。   回到侯府,阿莲和伊娜都迎了上来,他居然看到了张栋跟在她们身后。   许承泽进屋,把张栋喊到了眼前。   张栋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伤全都好了,脸上并没有留疤,是一张白皙干净,又带着几分 稚气的脸。仔细看,好像比来时稍微圆润了些。他眉眼疏朗,不是许承泽的精致,也不是孔清   平的贵气,是那种长相虽然普通,但看上去很舒服的小孩儿模样。   “张栋,你的伤已经好了,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却不想,张栋的脸上现出慌乱之色,他“噗通”跪倒在地,期期艾艾道:“公子,我不想 走。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许承泽叹了口气,“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你还有父母,你姐姐已经走了,你总不能让他 们两人孤苦无依。你不用害怕,严家现在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张栋道:“公子,我不是不管他们,我只是想留在这里,服侍您。”   “我只是一个人,哪里需要这么多人服侍?”   “可是……”张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道,“公子,我想跟于先生学功夫。我不能走,要 是走了,于先生就不教我了。” 第182章 坏消息【二更】   听张栋这么说,许承泽笑了起来,这孩子赖在这里不走,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于师 兄孤单了这么多年,身边有个人照顾,也是不错的。而且看这个张栋,眼神清澈真挚,不像是 伪装的。   “张栋,我了解于师兄的脾气,他要是想教你,你在哪里他都肯教。他要是不想教你,你 天天缠着他也没有用。于师兄有没有说要收你为徒?”   张栋的脸色十分沮丧,“没有。”   “那他教过你功夫?”   “教过。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总要有所作为。说我长得一副柔弱模样,长大了也会被人欺 负,就教了我几招简单的拳脚功夫。”   “那你想当他的徒弟吗?”   “当然愿意了。”   “师兄既然肯教你,说明他是喜欢你的。他喜欢干脆果断的男孩子,你要是直接跟他说你 想当他的徒弟,说不定他会答应你的。”   “真的?”   张栋的眼睛蓦地亮了,一张平淡的小脸焕发出几分光彩。   许承泽笑着点头,“要不你现在就去问问他?”   张栋的眼睛又暗淡下来,“于先生出去了,被于七大哥请去商量事情了。”   于秋远虽然是于七的师叔,但他性子洒脱随性,并不怎么喜欢管闲事。于七就住在许承泽 隔壁,他很少主动过去。   原先许承泽府里只有伊娜和阿莲,即便给于秋远准备了住处,他虽然每天过来,三很少过 来留宿。张栋来了之后,或许觉得人是他带来的,他有责任照顾,于秋远才在这里住了下来。   于秋远一直留在帝都,许承泽很承他的情。但他现在不能让于秋远离开,毕竟朝廷形势严 峻,他要靠于秋远来保护。许承泽不是怕自己出意外,而是怕自己出了意外,辜负了郭珩的托   付。   许承泽打发了张栋去睡觉,自己也觉得乏了。   严政稳打稳扎,在孔庆书生病期间,又把朝堂中的官员换掉了好几个。他没敢动许承泽和 孔清平,但是让周代去了鸿胪寺,虽然升了一级,但没了实权。雷建安作为顺天府尹,辖地多 次出现大案,治理不严,调到工部任主事,把邱山重新放到了这个位子上。   其中还有些官员的调整,有升有降,总体来说,严氏一党又重新把持了朝政。   孔清平有些急躁,“爹,承泽,咱们就这么看着严政他们一步步把持朝政吗?我们之前做 的那些,都白费了吗?兢兢业业两年,现在又回到了过去,不对,是还不如两年前了,你们甘 心吗?”   孔庆书轻咳了两声,“清平,稍安勿躁。你真的觉得现在局面不如两年前吗?”   孔清平凝眉,“难道不是?”   许承泽淡淡道:“当然不是。清平,两年前的朝堂,没有侯爷,没有你我,没有蒋世云、 雷建安……重要的是,现在皇上把军权攥在了手里。清平,我们的局面比两年前好多了。”   孔庆书道:“是啊!清平,我们现在不是没有作为,而是在等,等一个让严政露出马脚的 时机。”   孔清平低头沉思,确实,他爹跟许承泽说的都是对的。   他心头豁然开朗,“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朝堂上,看着严成才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就生气。”   孔庆书笑道:“你呀!该好好跟若虚学习,要沉得住气。”   “是的,爹。”   孔清平笑嘻嘻的回答完,又想起一事,严肃道:“父亲,承泽,我听说皇后醒了?”   “对。”许承泽道,“皇后其实早就醒了。不知为何,严政这会儿才放出消息。”   孔庆书道:“我看,他们八成是要做些什么了。”   许承泽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皇上出征还不到三个月,他们就等不及了吗?”   孔庆书的眼睛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若虚,咱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他们做什么,咱们 接着就是。”   “侯爷说的对。”   之后几日,朝堂平静,却透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不安。   这日,许承泽刚刚从户部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内阁的消息,要他立即回去,商讨大事。   许承泽心头一跳,吩咐伊娜去请于七过来,又请来于秋远,让他去给聂广袤送信。一切都 处理好了,许承泽才带着于七和孙强进了宫。   许承泽到了金銮殿,却见殿中已经聚了多人,严政父子,孔庆书父子,谭兴运,纪玉堂, 唐高远,邱山,胡效忠,谢集,大部分朝廷重臣都到了,而其中大多数是严政的人。   看到许承泽进门,严成才冷笑道:“许大人真是姗姗来迟啊!让这么多人等。”   “本官刚刚回府,听到有紧急军情,便急急赶来了。让诸位等侯,实在是抱歉。只因为俗 务太多,所以才耽搁了。”说到这里,许承泽的面色沉了下来,“严大人要是觉得本官是故意 拖延,不如明天跟本官一起去户部衙门?”   严成才脸色不好,语气也不善,“下官可不记得许大人是在户部当官,户部尚书不是谭兴 运吗?”   许承泽淡淡一笑,“本官负责皇上的粮草,当然要在户部。只是,本官做的事,可不限于 户部啊!”   许承泽虽然只负责大军的粮草军需,但皇上还亲封了他一品光禄大夫,赐了尚方宝剑,现 在他的职位并不比严政和孔庆书低,这也是有重要事情发生的时候,严政和孔庆书总是要请许 承泽来的原因。   严成才被许承泽怼的哑口无言,严政轻咳一声,冷着脸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 说这些有的没的。许大人来了,就请坐吧!”   许承泽没说什么,只是冲着严成才挑了挑眉,在座位上坐下了。   严成才愤愤的在一旁站定,心道,哼!看你能得意多久!   许承泽坐下,目光看向孔庆书,孔庆书冲他微微点头,他便明白了。   但他还是装做不解的样子,开口问道:“太师,这么急着喊我们过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了?”   严政重重叹了口气,“刚刚前线接到林蕴真将军的紧急军情,说皇上跟林老将军突入敌军 后营偷袭,然后下落不明。”   “什么! ”许承泽蓦地站起来,声音都发颤了,“怎么会?皇上他不是刚刚才打了胜仗吗   ?,,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官员,只见他们脸色多变,却并不吃惊,想来是已经知道消息了。 孔庆书的眼里也含着悲痛,沉声道:“是啊!本侯接到线报,也是十分吃惊,不敢相信。 但是那军报,确确实实是林将军的手笔。或许皇上是第一次带兵出征,急于求成,所以,所以 才不慎落入了敌军的圈套。”   许承泽眼中含着泪水,颤声道:“太师,我要去宁谷,我不相信皇上会、会……”   孔庆书长叹一声,“许大人,本侯也不相信啊!但是,此时不是冲动的时候,你一介书生   ,去了宁谷,又能如何?你别忘了,你是南征粮草调度使者,前线的将士们还要靠你吃饭呢!   ”   许承泽僵硬的站着,并没有反应。   严政道:“许大人,侯爷说的对,如果皇上没事,他还要靠你调度粮草,如果皇上有事…   ...?   许承泽突然有了反应,“不,他不会有事的!”   众朝臣原本就觉得皇上宠信许若虚特别突兀,此时见他反应如此激烈,苍白的脸色近乎透 明,嘴唇也失了血色,身子摇摇欲坠,像是站都站不住了。   他们不由在心中猜测,难道传言是真的?这个许若虚真的跟皇上有那种暖昧关系,所以他 听到皇上出事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孔清平看到许承泽失态,心里疑惑起来,他这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情流露?真是让人无法 分辨啊!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许承泽的肩膀。   “许大人,皇上不会有事的,你先坐下,冷静会儿。”   他扶着许承泽胳膊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许承泽这才回过神来。   他冲着孔清平点点头,“谢谢孔大人。”   他慢慢坐下来,谁也不看,就那么低眉垂目的坐在那里。   严政心里一声冷笑,不过是一个消息,许若虚就慌成了这样,自己真是高看他了。   他淡淡道:“现在前线消息很不乐观,老夫想问问侯爷跟许大人,朝廷现在能做些什么。   ”   孔庆书沉吟道:“储备营都被皇上带走了,而穆远中镇守北边,绝不能动。朝中再没有能 动的兵马,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严政摸着胡须,转头看向许承泽,“许大人,皇上临走时,可给过你什么交代?”   众人的目光也都齐齐看向许承泽,却不想许承泽像是没听到一般,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的疑惑更深,对许若虚跟皇上的关系更多了些猜测。   严政不耐的提高了声音,“许大人,本太师等你回话呢!”   “啊?”许承泽像是被惊到了,诧异的抬起头来,“太师是在跟下官说话吗?”   严政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严成才上前一步,大声道:“太师问你,皇上走之前,有没有 跟你说过他要是有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许承泽又蹭的站了起来,“皇上不会有意外的!” 第183章 喝一杯   见许承泽仿佛失了理智,朝臣窃窃私语,严成才更是明显不屑道:“问你话呢!皇上到底 说没说过?”   许承泽冷冷的看着他,目光要有实质,怕是已经把严成才扎穿了无数次。   严成才被那样的目光看着,吓得不轻。   他讪讪的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   “我也没说就会有意外呀!”   孔庆书出来打圆场,道:“许大人也是太担心皇上,才会方寸大乱。不如让他歇息一会儿 ,太师,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严政瞥了许若虚一眼,见他眼神空洞,思绪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冷哼一声,“年轻人,还是经历太少啊!”   孔庆书道:“是啊!许大人这么年轻,他能经历什么呢?还望太师海涵。”   “既然侯爷说情,本太师就不跟他计较了。侯爷,本官请你和诸位大臣来,是想跟你们商 讨皇上失踪,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孔庆书露出疑惑之色,“皇上只是失踪而已,并没有确切的消息。本侯觉得,咱们是不是 等一等?毕竟这是昨天的消息,或许过两天就有好消息传来呢?”   严成才沉不住气,“要是皇上一直没有消息呢?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   孔庆书淡淡一笑,“严大人,话可不要乱说。”   他的话虽然没有多严厉,但严成才蓦地闭了嘴。现在是在朝堂之上,他不该表现的太过急   切。   严政扫了眼在场的人,个个都低眉垂目,没人出声。   “各位大臣,你们说说看,咱们该怎么办?”   唐高远率先道:“下官相信皇上,也相信浩然,我跟侯爷的意见一样,再等等。皇上现在 不在朝堂,朝中有侯爷和太师,朝事照样处理的井井有条,我们何必急在一时?”   长孙岭也道:“唐大人说的有道理,林将军的邸报里只说皇上突入了敌军后方,再没有其 他,或许皇上会偷袭得手呢?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马彪道:“长孙大人,既然林将军传消息给我们,说明皇上的处境比较危险,想让我们做 好准备。下官看来,咱们这会儿商量对策也不算是杞人忧天。”   纪玉堂也道:“是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是老百姓知道皇上失踪的消息,怕是会引 起民乱啊!”   “民乱? ”孔清平淡淡一笑,“难道纪大人要去到处宣扬吗?只要我们几人不说,又有谁 知道皇上的消息呢?”   纪玉堂被怼的张嘴结舌,半天才道:“下官、下官当然不会乱说。”   孔清平道:“这不就结了?既然我们都不会说,老百姓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有民变?” 孔庆书道:“太师,既然唐大人和长孙大人都说先等等看,你觉得呢?”   严政今天不过是探探各人的口风,跟他预料中的差不多,所以,他也并没有提出自己的建   议。   他摸摸胡子道:“既然侯爷这么说,老夫也觉得皇上吉人天相,定然会化险为夷,咱们不 妨等一等。只是,今天的消息,还要拜托各位不要泄露出去。”   “曰 ,,   疋。   众人齐齐答应,然后退下了。   许承泽还是呆滞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严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孔庆书拍拍孔清平的肩膀,轻声道:“你好好劝劝若虚。”   “爹,我会的。”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孔清平才走到许承泽身边,轻声道:“承泽,你怎么了?你明知道太 师放出这样的消息的原因。”   许承泽茫然抬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但是清平,我有两天没有收到皇上的消息了。”   “你是说……”   “我不知道严政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希望不是,但我又怕是。”   孔清平颓然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喃喃道:“难道皇上真的有危险?他为什么……”   据他所知,郭珩每天都会给许承泽消息,现在没有,是不是说明郭珩真的有了不测?   难怪刚才许承泽表现的那么激动,原来是真的真情流露。   许承泽又不说话了,只那么呆愣愣的坐着。   孔清平看着只这么一会儿,许承泽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许承泽的肩上,“皇上福大命大,还有你在这里,他不会让自己出 事的。承泽,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皇上回来,我的小命岂不是不保?” 孔清平夸张的话语,终于让许承泽回过神来。   他看看周围,人都走光了。叹了口气,“我刚才表现的是不是很糟糕?”   孔清平摇头,“承泽,不要想这么多了。唐大人、长孙大人会理解你的心情。至于其他人 ,你管他们做什么?”   许承泽苦笑,“是啊!你说的对,我居然不如你通透。”   孔清平道:“你呀,是关心则乱。走,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皇上就有好 消息了呢!”   “谢谢你,清平。”   “说什么呢你! ”孔清平瞪他一眼,“皇上又不在,你何必跟我这么生分呢?”   许承泽知道他是故意说这种话让自己开心,又说了声谢谢。   孔清平无奈,只得道:“快走吧!天色很晚了。”   许承泽点点头,回去的路上,他的脑子清明了些,道:“清平,我大概猜到严政要做什么 ,所以,有件事要麻烦你。”   孔清平正色道:“什么事你说。”   许承泽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孔清平郑重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进宫。”   回到许府,伊娜和阿莲一见到许承泽,就觉得出大事了。因为自家公子,向来是喜怒不形 于色的,可这一次出门回来,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完全变了一个人。   阿莲吃惊道:“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阿莲干脆直接,直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碗。   许承泽挣脱不开,只能苦笑,“我没事儿,就是太累了。”   伊娜放了手,一脸担心,“公子,您面青色白,气弱消瘦,脉细无力……是个脾气虚弱, 中气不足的症候,都是您平日里忧思太过所致,要是齐太医在就好了,可以给您用药调理。” 伊娜虽然懂医,但更擅长于外伤,而且她是南疆人,对于大梁的药草不怎么了解。   许承泽笑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死不了。”   “公子!”   伊娜和阿莲齐齐惊呼出声,两人都被吓坏了,实在是因为许承泽从没有说过如此颓唐的话   “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不,奴婢去请于先生过来?”   许承泽才要说不要了,房门一响,于秋远走了出来。   他看到许承泽的样子,也皱起了眉头。   “小泽,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是最近太累了吗?反正皇帝不在,你就在家里歇歇卩E! ” “谢谢于师兄,我明白的。”   于秋远道:“你总是说你明白,可你什么时候休息过?我看皇帝走了,你比之前更忙了。 我每次回来,几乎都看不到你。”   许承泽见三个人都盯着自己,摸摸鼻子,笑道:“你们不要这样,我确实有些累了。你们 放心,今天晚上我什么也不做了,吃过饭就去睡。”   “哎呀,公子还没有吃饭吗?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   阿莲说完,快步去了厨房。   于秋远跟许承泽坐在厅里,正色道:“小泽,我最近听到不少消息,都是关于严政的。他 动作不断,你可要小心。”   “嗯。于师兄,我觉得严政等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还要麻烦你。”   于秋远瞪他一眼,“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你是承武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小泽, 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许承泽心中感动,但对着于秋远,说不出感谢的话,好像说出来,两人就生分了。   他笑着转移话题,“师兄,我听说你让张栋那孩子回家去了?人家孩子哭的眼泪一把鼻涕 一把的。你是不喜欢他吗?我倒觉得那孩子不错,你要收徒的话,他是不错的选择。”   提起张栋,于秋远脸上也现出丝笑意。   “张栋那孩子确实不错,胆子大,有韧劲,更难得的是心里有善念。我不是不想收他为徒 ,只是最近朝局不稳,我怕他在这里,会连累了他。等这次风波过去,要是他愿意跟我走,我 会带他走。”   于秋远这话,意思是要留在这里跟许承泽共进退了。   许承泽压下心中的激荡,低头喝了两口水,这才抬起头来。   “张栋要是听到这话,会高兴坏了。”   于秋远笑道:“那小子,我原本以为是个闷葫芦,谁知道熟了之后,就是个话痨。还是让 我先清净一会儿吧!”   他居然是个话痨?许承泽想起张栋上次结结巴巴,红着脸的样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两人说了几句话,阿莲端了饭进来。   许承泽邀请于秋远吃饭,于秋远说吃过了,他看了眼窗外的圆月,笑道:“于师兄,咱俩 好久没喝酒了,不如一起喝一杯?”   阿莲才要阻止,却听于秋远豪放的答应了,“好!” 第184章 再等   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是心里有事。许承泽喝了两杯酒就醉了。他的眼泪淬不及防的掉了 下来。   于秋远看着如此悲伤的许承泽,心里酸涩的厉害。他把许承泽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想要护 他周全,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他能防止和避免的。比如感情。   许承泽喝醉了,他不说不闹,只是默默流泪。于秋远哀叹一声,把人抱起来,送回了房里   阿莲和伊娜给许承泽擦脸更衣,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任由摆布,仿佛睡着了。   可是,他心里那么多事,怎么能睡得安稳呢? 一晚上噩梦纠缠,许承泽半夜被惊醒,就再 也睡不着了。   哪怕是梦,他也心疼。   第二天早上,阿莲见他脸色苍白,眼圈青黑,更是紧张,说什么也不让他上朝去。   许承泽只是淡淡道:“你不让我去,我在家里更会胡思乱想。”   阿莲和伊娜说不过他,只能由着他去了。看着他越发消瘦的身影,两人都默然无语。她们 担心,要是皇上真有不测,公子他会不会……她们不敢想。   又过去三天,郭珩还是没有书信来,许承泽过得浑浑噩噩,但心头仍有一丝清明,让他坚 持着,等待着,那就是郭珩答应过他,他一定会回来。   他有时候会想,打了败仗又如何,只要郭珩能平安归来。   时间仿佛放慢了速度,许承泽感觉度日如年。很多时候,他看着奏折走神,抬眼看一眼日 晷,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孔庆书和孔清平都发现了许承泽的异样,纷纷劝他回去休息,他的回答也是一样,无事可 做,日子岂不是更加难过?   孔庆书看着他消瘦的脸,但一双坚毅的双眸,深深叹了口气。   孔清平恨恨道:“等皇上平安归来,一定要让他给我们一个说法。他可知道,我们担心他 担心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宁谷去?”   孔清平的话真是说出了许承泽的心声。许承泽无数次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答应郭珩留下, 为什么不坚持己见,跟着他去呢?哪怕条件再艰苦,战争再可怕,也比留在这里,受这种煎熬   好。   不过,他还能坚持。只要大军一日不回朝,一切都有希望。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郭珩没 有出事。正是这个念头支撑着他,让他坚持等待着。   只是,总有些人等不及了。   严政再一次在朝堂上提出,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么多天了,皇上都没有消息。本太师听说,民间已经有了不好的传闻。说是大梁打了 败仗,皇上不知所踪。诸位,我们还要等吗?”   谭兴运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严政的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的道:“下官也听到了风声 ,传言太多,搞得民心惶惶。下官以为,咱们要早些做出对应之策才行。”   孔清平冷声道:“不知谭大人有何高见?”   谭兴运自然不敢直说,只道:“我等官轻言微,还要侯爷和太师两位大人做主。”   马彪道:“侯爷,太师,下官以为谭大人言之有理。既然消息已经瞒不住了,不应该再拖 了,不然民心易变啊!”   谭兴运连忙点头,“马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如果老百姓不安起来,怕是会生祸端。” 许承泽冷冷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当初在朝堂之上,太师可是特意交代过,消息要 保密,这才几天,老百姓们就都知道了?这个是不是该查一查?”   “这个……”邱山讪讪道,“这个怎么查?要知道,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堵是堵不住的。   ”   “邱大人不要混淆视听,这么几天,消息不可能从宁谷传到帝都来,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消 息。军国大事,消息如此容易泄露,不应该查一查吗?”   严成才冷笑:“这都什么时候了,查这个有什么用?还是想一想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吧!” 许承泽看向严成才,淡淡道:“军情如此重要,居然会泄露,这还不是大事吗?是不是我 们今天在朝堂上说了什么,明天老百姓们就知道了?那我拒绝在这里做出任何决定。”   孔清平道:“下官同意许大人的观点。朝堂机密,居然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简   直太匪夷所思了!”   周代也道:“下官附议。如果不能保证消息不外泄,下官也认为不如不讨论。”   “你们! ”严成才脸色铁青,“你们如此言辞激烈,难道就不会是你们泄露的吗?” 他对上许承泽的眼神,那目光里有鄙夷,更多的是气愤,但一转眼,却又消失不见,变得 淡然起来,然后把头转过了一边,看都不看他了。   严成才知道许承泽太难缠,只能求助他的父亲。   严政轻咳了一声,“侯爷,许大人,消息是怎么传到老百姓耳中的,这个实在是难说。查 是肯定要查的,但是总有个轻重缓急,咱们现在要商讨的是如何平复老百姓惴惴不安的情绪。 要是老百姓们惊慌起来,可不利于大梁的稳定啊!侯爷,您看呢?”   严政的话问过来了,孔庆书不得不答,他扫视了一下殿中的人,才不急不慢道:“虽然皇   上一直没有消息,但是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不是吗?其实这么多天都等了,再等等也无妨。   ”   “还要等?”严成才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南疆攻打过来吗?到时候 就晚了!   孔庆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严大人以为如何?”   严成才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朗声道:“下官以为,皇上虽然没有噩耗,但是这么多日子 没有消息,实在是凶多吉少。为了鼓舞振作我大梁兵士,安抚老百姓的情绪,下官以为应该立 即册立太子,以太子之名,召集兵马,去宁谷增援。”   孔庆书摸着颌下的胡须,“皇上并没有册立太子。”   马彪道:“皇上没有册立,现在册立也来得及。”   唐高远道:“皇上有两位皇子,并没有指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   严成才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这个还用说吗?当然是二皇子。他是皇后的嫡子,理该立 他。”   “可是,严大人忘了慧悟大师的话了吗? ”孔庆书道,“慧悟大师说二皇子在三岁之前有 一场大劫,不能册立太子。如果我们逆天而行,万一有不测……我等都担待不起啊!”   严成才冷哼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二皇子有皇上皇后保佑,何来大劫一说?侯爷, 您该不是不想册立嫡子为太子吧?”   孔庆书笑道:“太师,本侯没有姐姐妹妹在宫中为妃,更没有外甥是皇子,立哪个皇子, 对本侯来说,又有什么不同?本侯只是怕皇上回来,会怪我们太心急。”   谭兴运陪着笑道:“怎么会呢?册立太子是大喜事,说不定被喜事一冲,皇上就化险为夷 了呢?”   “呵呵,刚才还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谭大人这会儿又说冲喜……”孔清平摇头,“按大梁 律,太子不立长,不立嫡,而是遵循皇上之命。如今皇上没有命令,实在是麻烦啊!大皇子年 纪大些,聪慧稳重,二皇子太小,但他是皇后嫡子……唉!难啊!”   “现在是非常时期,怎么能遵照以往规矩呢? ”纪玉堂道,“皇上没有旨意,现在又情况 紧急,当然是立嫡子。”   唐高远冷笑,“为什么不立长子呢?本官看,二皇子年纪太小,皇长子更适合。”   “皇长子是庶出,不能立。”   “对,皇长子已经六岁了,要是皇上有这个心,早就立他为太子了。”   “话不能这么说,皇上正值盛年,何必这么早立太子?”   “皇上不立太子,正是因为尊重大梁规矩,让皇子长大之后,考评他们的德能才能册立。   ”   “皇上已经说过,三年之后立二皇子为太子,这就是属意二皇子的意思。”   “安静,安静! ”严政无奈的拿起镇纸敲敲桌子,“这么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大殿之上顿时悄然无声,一众官员都微微低下头,一副垂首聆听的模样。   严政沉声道:“侯爷,你看呢?”   孔庆书道:“本侯觉得诸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还可以商量。”   严政的语气明显不满,“侯爷,老夫请你来,是让你拿主意的,你可不能这么一副和稀泥 的态度。”   孔庆书也不高兴起来,“太师,本侯刚才已经说过自己的观点了,就是再等等。其他的,   本侯不做决定。”   “你! ”   严政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又看向许承泽,“许大人,你怎么看?”   许承泽淡淡道:“太师,下官附议侯爷的观点,再等。”   “你们!”   严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皇上如今生死未卜,大梁基业风雨飘摇,你么还要等到什么时   候?”   许承泽也站了起来,眼睛直视着严政,“太师,你这话太夸张了吧?皇上虽然没有消息, 但并没有坏消息。大梁现在更是谈不上风雨飘摇。下官和侯爷说再等等,太师何必这么心急呢 ?,,   话: 这一本快完结了,忍不住又挖了个坑。谢谢大家支持。在这里求个收藏   ,一3一)3 r?~《田家的秘密》 第185章 承认   严政知道如今的朝堂不比当初,但没想到许承泽如此不给他面子。   他冷哼一声,“许若虚,今天可由不得你。无论你同不同意,本太师都要册立二皇子为太 子!”   许承泽淡淡一笑,“没有皇上的圣谕,不知太师如何册立太子?”   严政得意的笑起来,“难道皇上不在,我们大梁从此就没有君主了吗?”   严成才高声道:“太后懿旨,诸位大臣听宣!”   孔庆书跟许承泽对视了一眼,跟着堂上的大臣跪了下去。   “大梁皇太后懿旨:皇上郭珩,征讨南疆,音讯全无。然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哀家特意昭 告太庙,册立二皇子郭芫为太子,太师严政为摄政王,暂代朝政!”   严成才得意道:“诸位大人,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可是太后的旨意。皇上不在,太后老人 家总有资格指定谁是太子了吧?”   孔庆书摸了摸下巴,“这……太后早已还政于皇上,此道旨意,是不是越俎代庖了?” 严政道:“侯爷错了,太后是皇上的娘,先皇驾崩,是太后和本官扶持皇上当上太子,继 承大统,后来太后还政于皇上。如今皇上不在,自然仍由太后做主。”   孔庆书低头沉吟,严政又看向许承泽,“许大人,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许承泽没想到严政会把太后抬出来,依严政跟太后的关系,哪怕这懿旨是假的,自己也没 有证据。   他看看朝堂之上的大臣,除了孔庆书父子,唐高远和长孙岭,其他大臣都齐声道:“臣等 谨遵太后懿旨。”   “好,马大人,关于册立太子之事,就交给你礼部负责。你要尽快……”   许承泽打断了严政的话,“慢着!”   严成才冷哼一声,“许大人,你是想要抗旨不尊吗?”   许承泽看严政父子如此得意,反而冷静下来。   他淡淡道:“下官不是要抗旨,也不是反对册立太子,下官反对的,是不能册立二皇子为 太子!”   谭兴运是个直性子,“为什么?二皇子可是皇后的嫡子。”   “错,二皇子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孩子。”   ‘‘啊?,,   听了这话,在场的大臣一时反应不过来,朝堂上竟然安静了下来。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许 承泽,似乎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严政瞬间变了脸色,他没想到许承泽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许大人,你居然敢污蔑皇后。你可知罪?”   许承泽脸上依然淡淡的,“下官并没有污蔑皇后,因为那个孩子也不是皇后的。”   “你!你!你胡说什么!”   严政心思急转,虽然皇后醒了,但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木木呆呆的,跟她说话也不理。很 多时候,只是抱着一个枕头发呆。   他不知道严春是怎么了,难道是损伤了大脑?他把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找来了给严春看病, 用了好多法子,可都没用。严春就像一个木偶人一样,不说也不动。   好在她不说话,也不会泄露秘密。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皇后,这就够了。   严政确信,许承泽手里不会有什么证据。   许承泽却道:“各位,皇后早已招认,她给皇上下药、怀孕,都是算计好的。后来给皇上 下毒,也是太师主使她做的。还有,太师最大胆的手笔,就是把自己的孩子跟皇后的孩子做了 调换,那个孩子就是现在宫中的二皇子。”   孔庆书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皇后的孩子呢?”   “皇后生下的是个女孩儿,原本交给了太师的四姨太抚养,太师担心四姨太泄露秘密,把 四姨太给……”   许承泽虽然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了他未尽之言。   严成才震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许承泽胸前的衣襟。他脸上通红,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在许承泽身上盯几个窟窿。   “许若虚,你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怎么敢污蔑皇后,污蔑太师!谁给你的胆子!”   许承泽面色不变,冷笑道:“皇后的供词就在宗人府,宋国安可以作证。太师做的很干净 ,四姨太、稳婆、乳娘都没了命,但是,那个孩子还在。”   严政听了许承泽的话,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气愤道:“你简直是一派胡言!老夫为国为民,操劳半生,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 事?你说皇后已经招供,你为何不早把证词拿出来?你说二皇子是老夫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   许承泽淡淡一笑,“我当然有。太师,你可听说过滴血验亲?”   严政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让自己稳下心神。   “什么滴血验亲,都是无稽之谈!老夫问心无愧,为何要滴血验亲?”   孔清平终于插上了嘴,“既然太师问心无愧,又为何不敢验?”   严政被怼的说不出话来,他转头看向孔庆书,“侯爷,许若虚污蔑皇后,诽镑朝廷重臣, 该治何罪?”   孔庆书摸摸胡子,“这个……本侯并不觉得许若虚有罪啊!皇后之罪,已经有了供词,而 至于太师你……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也很简单,就像许大人说的,滴血验亲。”   “你……,,   严政看着孔庆书和许若虚一脸坚决,再看看其他大臣,都明哲保身,闭口不言。他突然觉 得有些孤单,难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还是太急了?可是,他等了这么久,这是最合适的时候 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许若虚,即便你说的都是对的又如何?你以为你们能全身而退吗   ?,,   他此话一出,许承泽揪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天知道他只是在故作镇静。要是严政死不 承认,他虽然可以抓他,但总不如他承认了名正言顺。   许承泽长长叹了 口气,“太师,皇上待您不薄,您为何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哼!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想当初,他郭珩只是一个孩子,朝廷的一切都是我在把持, 要不是我,哪里有大梁的太平盛世?而他长大了,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我不甘心啊!凭什么我 付出了这么多,却还要听命于一个孩子?”   许承泽冷笑:“说什么太平盛世?你哪里来的自信?你为了中饱私囊,一再加税,老百姓 们的日子困苦不堪。你把持朝政多年,重文轻武,大梁的兵力越来越弱,连正儿八经能对敌的 将帅都没有,还要皇上御驾亲征……大梁现在已是外强中干,要不是这两年皇上竭力减税,改 善老百姓的生活,加强军力,大梁岂能如此太平?”   严政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冷笑道:“我不跟你废话了!即便你们不同意,太子我也立 定了!成才!”   他喊了一声严成才,严成才大喊了一声“来人”,只见一队侍卫冲进大殿,他们个个举着 刀,把殿中的官员团团围住,为首的居然是严旭。   孔庆书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道:“严政,你想造反吗?”   严政冷笑,“是你们逼我的!”   他转身看向殿中官员,“你们其中,有人是跟了我很多年的,你们要是愿意跟着我,我一 定重用你们。你们要是想反抗……呵呵,你们别怪我心狠手辣!”   谭兴运原本就是严政的走狗,又是贪生怕死之辈,听了严政的话,向前一步,“太师,我 谭兴运誓死追随太师。”   马彪和纪玉堂有些犹豫,但对上严政的目光,想着皇上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可能真的回不 来了。   他们也齐声道:“下官愿意听从太师调遣。”   让许承泽吃惊的是,除了这几个大臣,平日里那些看上去沉默不语的,不太表达自己观点 的官员,却都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雷建安朗声道:“许大人,下官相信皇上一定会回来的!”   许承泽点头,“对,皇上一定会平安归来!”   严成才冷笑,“你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严政看了严旭一眼,严旭手中刀一举,大声道:“弟兄们!把这些不识时务的逆贼拿下! 只要太师摄政,肯定不会亏待了大家!”   “是!”   有了物质名利的激励,这些侍卫齐齐冲了过来。   朝堂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会功夫,顿时乱作一团。严政没有下格杀勿论的命 令,所以这些侍卫没有伤人,只是把人抓住,绑了起来。   两个侍卫冲着许承泽而来,许承泽才要躲闪,一个人仿佛从天而降,砰砰两脚把两个侍卫 踹了出去。   来人挡在了许承泽的面前,“小泽,退后!”   许承泽看清来人,脸上一喜,“于师兄,你来了!”   “是!”   于秋远抽出宝剑,随手挥舞,瞬间打翻了好几个侍卫。   “都不许动!放下武器!”   一队人马从殿外涌进来,前面一排都拿着刀,而后面一排手里拿着的是弓箭。两排人马都 穿着藏青色的衣服,胸前的衣服上绣着大大的“护”字。   大殿中的争斗立即停了下来,齐齐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马。 第186章 盛世开端【完结章 】   为首的一名官员,穿着深黑色劲装,年纪很轻,身材高大,见到许承泽跪下行礼。   “下官聂广袤护卫来迟,请许大人赎罪!”   许承泽长长松了口气,还好,聂广袤赶来了。   “聂大人不用多礼。麻烦你把严政父子,谭兴运、纪玉堂和马彪这几个乱臣贼子抓起来!   ”   “是! ”聂广袤答应一身,起身看向严政,目光冷峻,“太师是想要下官动手,还是老老 实实束手就擒?”   严政没想到许若虚还有后招,更不知道这支兵马是从何而来。   但他不能束手就擒,不然他筹划了这么多年,搞了这么多事情,岂不是都白费了?何况, 束手就擒是死路一条,何不奋起反抗,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他咬着牙道:“许若虚,事到如今,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能善了了!我劝你还是让这些 人退下,不然,卩可呵,你敢动手,我就敢杀人!严旭,把人往前带!”   “是!”   严旭是严政的弟弟,自然知道他哥的打算。他虽然打仗不行,但跟他哥也学了不少心狠手 辣的手段。   “把人带过来!”   几个侍卫把刚才混乱中抓到的人押到前面,许承泽一一看过去,有雷建安、长孙岭,还有 几个平日里不太说话的官员,但他们刚刚都站到了自己这边,立场鲜明的反对严政。   雷建安站的笔直,脸上没有丝毫惧意,昂着头道:“许大人,你们不用管我,让你的人赶 紧动手吧!要是严政杀了我,我也算是以身殉国!”   长孙岭对严政还有几分期待,“严太师啊!趁着现在皇上没有回来,你赶紧悬崖勒马吧!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看在你为了大梁劳苦功高的份上,说不定皇上会饶了你的。下官跟你同殿 为臣这么多年,总有些情谊在,会帮你求情的!你要是一意孤行,一定后悔的!”   严政冷笑道:“我还用着你给我求情?他郭珩算个什么?当初要不是我,他凭什么能当上 皇上?老夫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自己当皇上!”   孔庆书厉声道:“严政,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哪怕没有郭珩,你也当不了皇上!如果不是 郭珩念你辅佐有功,念你的旧情,你以为你会坐在这里,一手遮天?”   “哈哈哈! ”严政冷笑,“说什么念旧情,明明是郭珩他无能!他要是聪明,怎么会御驾 亲征,让我逮到这个机会?南疆离帝都山高路远,气候炎热难熬,郭珩从小没有打过仗,想要 取胜……难啊!   孔清平不服,反驳道:“那可不一定,皇上从小习武,功夫不凡。而且他身边有林子明父 子,还有唐高远和几十万大军,怎么打不败区区一个南疆呢?”   严政不屑道:“林子明老迈年高,唐高远年轻没有经验,只有一个林蕴真,还没跟他们在 一起,你觉得他们能有多少胜算?如果许宜修还在,哪里还用郭珩出马?”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又得意起来,“许宜修那样的忠臣良将,居然被满门抄斩。你们知道 为什么吗?是因为他功高盖主,让先皇忌惮。老夫不过是说了几句莫须有的话,先皇就抄了他   的家。呵呵,不是老夫有证据,而是先皇要他死!郭珩沦落到要御驾亲征,是被先皇害的呀!   ”   许承泽再也忍受不住了,红了眼眶,“你胡说!要不是你在先皇面前挑拨离间,说了那么 多我爹的坏话,还暗中放了南疆人的字画在我家里,先皇如何能相信你的话,相信我爹里通外 国?这其中都是你搞的鬼!”   孔庆书听了许承泽的话,立即转头看他,眼中全是惊喜。   “承泽,你、你真的是许兄的儿子?”   在场的其他大臣都有些懵,这个许若虚居然时许宜修的儿子?许宜修不是被满门抄斩了吗 ?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承泽面带愧疚,对着孔庆书深深一礼,“侯爷,若虚不是故意隐瞒您,只是觉得还不到 时候。”   孔庆书扶起他,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红了眼圈。   “贤侄,你能活着真好。当年你父亲一案,本侯阻止不了,实在是惭愧啊!”   许承泽知道孔庆书为了他们许家做了很多,而正是他们一家的冤案,让他萌生了退出朝堂   的决定。   “侯爷,已经过去了。”   “对,对!皇上不会让忠臣蒙冤的。我相信,等皇上回朝,定回为你许家平冤昭雪,将真 正的奸贼拿下!”   许承泽目光冷冷的看向严政,“当然,乱臣贼子,怎么能逍遥法外?”   严政早已豁出去了,大声道:“你们还在等皇上回来吗?哈哈,你们不要做梦了,皇上他 回不来了!孔庆书,你现在把传国玉玺拿出来,老夫就饶了这几个人的命,不然,可别怪老夫 心狠手辣。”   “侯爷,不要听他的。许大人,快让你的人动手啊!”   雷建安说完,淡定的闭上了眼睛,其他几个被绑住的人,虽然一脸惊恐,但都紧紧闭着嘴 ,没有求饶。   严政恼怒的看向雷建安,“没想到雷大人是个硬骨头!严旭,既然孔侯爷如此不顾同僚之 情,见死不救,咱们就成全了他。先给雷建安点儿颜色!”   “是!”   严旭上前一步,手里的刀举了起来。   许承泽厉声道:“严政,你敢!你真的要造反吗?皇上还没回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   “哈哈,我有什么不敢的?皇上,他还能回来吗?他就是回来了,我也不怕!严旭,动手   !"   严政的话音刚落,就听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自大殿外传来,“谁说朕回不来了?”   然后是一阵急促密集的脚步声,从大殿外进来一大群人,为首那个披着黑色大氅,风尘仆 仆的人,不是郭珩,当今的皇上,又是谁?   三个月而已,经过战争洗礼的他,脸上的轮廓更加硬朗,眼中的光忙更加锐利坚毅。   在他身后,是老将军林子明和唐高远,一队护卫手里拿着长枪,迅速站满了金銮殿。   郭珩一步步慢慢往前走,走到许承泽面前,看着他凝视着自己,一副呆愣的模样,不自觉 的弯起了嘴角。   他很想说一句,小泽,我回来了!但众目睽睽之中,他只能大步走上台阶,在龙椅上坐了 下来。   “众位爱卿,朕回来了。朕率领的大梁军队,大败南疆,将南疆兵马赶出了我大梁境内, 还跟他们重新缔结了休战协议。此次南征我大梁大获全胜,十分圆满。”   孔庆书率先跪倒在地,“恭喜皇上得胜回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孔庆书这一跪,殿上众人仿佛才回过神来。侍卫们纷纷放下武器,齐齐跪下,“恭喜皇上 !皇上圣明!”   严政从郭珩进来,就有些愣神,此时被众人的呼喊唤回神来,看着端坐在大殿之上的郭珩 ,再看看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谭兴运、纪玉堂,还有严旭带来的兵马,都跪在了地上。只有 他自己和严成才、严旭没有跪,严成才的眼中是震惊和不敢置信,而严旭的身子微微发抖,眼 里只有恐惧。   严政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他筹划了多年,居然还是失败了。为什么呢 ?他不服!郭珩怎么会斗的过自己呢?整个朝堂,明明都握在自己手里的。从什么时候起,脱 离了自己的掌控呢?   他把目光落在许承泽身上,一定是他!自从他来到朝堂,一切都变了!   “爱卿平身!”   严政看着许承泽站起来,一双眼睛几乎都黏在了郭珩身上。他突然失去了理智,从怀里拿 出一把匕首,朝着许承泽捅了过去。   郭珩坐的高,看的清清楚楚,他眼睛一眯,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泽,小心!”   就见许承泽身边的于秋远身体一动,就把严政的匕首抓在了手里,严政也被他一个动作就 按在了地上。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郭珩带来的护卫们齐齐动手,把严旭和严成才抓了起来。   严旭带来的侍卫们都不敢起身,跪在地上,“求皇上饶命!”   郭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你们只是听命行事,本不该治你们的罪,但严旭让你 们拿下朝廷命官,就是公然造反,你们居然还敢动手,难道自己没有心吗?”   众侍卫吓得身子一哆嗦,脑袋磕在地上不敢起来。   “皇上饶命!”   “你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们流放岭南,永世不得回来!聂广袤,带他们下去吧!   ”   “谢皇上饶命之恩!”   聂广袤带着一众人马押着人走了,呼啦啦,大殿上少了一半人。   郭珩这才抬眼看向严政,“严政,你可知罪?”   严政被于秋远按在地上,十分狼狈,却梗着脖子道:“哼!成王败寇!我严政哪里有罪?”   “哼!你指使皇后给朕下毒,用卑鄙的手段混淆皇家血统,放心,朕一定让你死的其所!”   郭珩厉声道:“唐将军,将这几个反贼拿下!押入大理寺!胡效忠!”   “臣在!”   “把人看好了!不要出什么意外!”   “是!”   “谭兴运、纪玉堂、马彪,你们可知罪?”   谭兴运等人心里有鬼,此时被郭珩一点名,“噗通”又跪到地上,战战兢兢道:“臣等知 罪!”   郭珩道:“把他们也带走吧!”   “是!”   唐高远、胡效忠带着人走了,大殿上变得清爽起来,气氛也随之轻松了。   郭珩长长叹了口气,“众位爱卿,朕不在的日子,诸位辛苦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等 明天晚上,朕在荣耀阁设宴,感谢众位爱卿的坚守,也为几位将军庆功!”   “是!”   众臣退下,许承泽才要跟着离开,就听郭珩道:“许大人留步!”   要跟着孔清平一起退下的许承泽,只能站住了脚。   孔清平狡黠的看了他一眼,冲他暖昧的眨眨眼睛,笑着离开了。   大殿之上,只剩下了两个人,郭珩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了许承泽面前。   他轻轻抬起许承泽微低着的头,轻声道:“小泽,我回来了。”   许承泽怔怔看着郭珩,眼中突然流下泪来。   “郭珩,你终于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   郭珩双臂一张,把人抱在了怀里。   他连日行军,疏于洗漱,身上的味道十分浓郁,但许承泽只觉得安心,醉人。只闻着郭珩 的的味道,他就软了身子。   郭珩放开他,手摸上他的脸,喃喃道:“你瘦了。”   许承泽眼中含着泪水,嘴角却带着笑,“你也瘦了,还黑…”   他话没说完,就被郭珩的唇给堵住了嘴。   久别重逢,劫后余生,这个吻无比的激烈,热情,两人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缺失的思念都弥 补回来。   许承泽觉得自己喘不了气,站不住了。只觉得身子腾空而起,被郭珩打横抱了起来。   “小泽,朕决定了,从此以后,都不会让你再离开朕!”   大梁建元十一年秋,严政、严成才、严旭因为谋逆,被判斩立决,严政在狱中自尽,严成 才和严旭被正法。   谭兴运等人贬为庶民,流放岭南,不得入仕。   皇后严氏受伤,精神失常,撤其皇后封号,准其在翠微宫度过余生。二皇子郭芫为严政之 子,特赦为庶民,放出宫去,不得入仕。   建元十二年元月,皇上郭珩祭告天地,册立皇子郭蕤为太子,光禄大夫许承泽为太子太傅 ,左丞相,赐荣欣殿居住。   自此,许承泽实现了他小时候的愿望,若你登基为敌,我愿做你的安国宰相。这一年他才 二十岁,成为了大梁最年轻的宰相。   大梁建元十二年,拉开了大梁之后数十年盛世的序幕。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