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后宫薏妃传   作者: 小妃妃滴滴   简介:   本书简介:大女主、一路成长、真心错付,深宫真情,郭络罗静语懵懵懂懂进宫,一步一步走向蜜罐,梦醒坠落深渊,如今才知道为什么婉姐姐对别人毫不留情,为什么深宫之中从来不说真心?真正爱自己的,如今一个都不剩了;要我怎样? 终是应了那句戏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算了吧!今生是谁的过错,都不去计较了,暂且算到帝王家的头上吧! 爱新觉罗明铎,一个虚构的大清皇帝,他腹黑,刚愎自用,花心,说好了的一辈子,却都是利益,都是年少无知! 复仇?黑化?进阶?要是她们都还在,若是早知道了结局,还会不会有勇气如此来过一生?这样活过,你后悔吗? 讲女主角郭络罗静语的成长,讲后宫相互依存相互怜惜,讲压抑和矛盾,讲情爱。   云起vip2020-12-08完结 序   在200年清朝的历史上没有这样一个皇帝也没有这样一群后妃,可是这群人活生生地活在这本书里,活在我建构的清朝里。   现在继续更新,已经修改完成,正在继续更新,欢迎大家来读。   我没有什么读者,可以说没有读者,不过没关系,我对文字算得上热爱,即使这条路上没有鲜花和掌声我也要走下去,充斥着质疑和自卑,可我坚信,这本书是一定要写出来的,否则后生遗憾就没办法弥补了。   感谢大家在这本书中相遇,感谢来到这本书中的每一个人。   ------题外话------   其实这本书原本叫静语传,是我在初二的时候有一个认知,后来很多年起起落落,甚至有时候想要放弃,不想写他了,可是在我大一今年读我在高二时写的第一章 只有几百字时,把我自己惊艳到了。所以我又决定拾起手中的笔,还一个静语。 第一章 缘起   余晖夕阳长亭冷,后寒春雨寥寥人,曲终人散,深宫曲道不见旧人笑,新人才明白了寂寥,怀抱琴曲诉倾肠,思太多,哪有回罔。   傍晚残阳,春禧殿内薏贵妃斜倚贵妃榻,手提翠玉酒壶,畅饮醉园春,头上珠串在脸侧摇晃,分外凄凉。只消过了今晚,江山易主,九子夺嫡,她便是太后,回想最开头的时候,女儿十七八入了这红墙灰瓦,却抱了多大希望,怎也想不到这一生都望尽了头,像是嘲讽。   二十九年前:   郭络罗府上主母瓜尔佳氏瓜尔佳绘岚缓步从后面的帘帐中出来,优雅得体落落大方,微微笑着看外头说:“老爷回来了。”   绘岚迎上去为郭络罗明渊整理衣衫边说:“方才宫里的人来过了,皇上选秀咱家的言儿早到了年纪,如此推脱下去不成事情,宫里特地派人来说的。”   郭络罗明渊思绪朝中政事的脑子停了一下,顿了顿对夫人说“既然宫里的意思已经传到府上来,只能让静语去了。”   “那我去告诉她罢。”   “算了,我把她叫出来,我与她说。”   片刻之后,郭络罗明渊叫一个丫鬟从后院把格格叫出来,不一会儿便走出来一个年纪只有十六七的女子,长得的初见并不算惊艳,却越看越觉得精致,五官都是为拼凑成她这张经久耐看的脸而成的。   仿佛世上千年都与这张脸无关,世上俗凡尘事千千万,可她仍旧是最干净的。明眸皓齿有最干净的眼睛,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让人看了就忘不掉。   郭络罗静语缓步走到了跟前才停下行礼,“女儿见过阿玛,见过额娘。”   明渊身上自带父亲的威严,微微还有笑意说:“起来起来。阿玛有一事与言儿说。”   静语直接上前一步打断郭络罗明渊的话说:“阿玛可为选秀之事?”   明渊心中欣喜,到底女儿聪明,便不用自己开口了,“是。宫里等人来传话了,宫里是这个意思,何况也有杨家嫡女与你为伴,你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同姐妹,就算选上了日后也有照应,不怕孤单。”   静语心底一下子泄了气,眼神略微空洞却又回过神来轻笑着说:“那是自然,虽然女儿守在闺阁,却也知道身为郭络罗氏的嫡长女,就该担得起这个担子,何况满蒙八旗的女子凡是适龄都得去,女儿又怎能排除在外?”   明渊听了虽有欣慰,可波澜不惊的心,还是泛起了一丝涟漪,突然有想哭的冲动,他也是多年未曾这样失神了,可意识到一些事情就控制住了自己。   正正身子说:“好,你且下去吧,一个月后选秀才开始,不急,给你留了时间先准备准备,这几日打点打点行李,咱们郭络罗氏的女儿没有选不中的。”   静语强颜欢笑点头福身说:“阿玛额娘,那女儿就下去了。”   轻轻转身依依袅袅的走了,刚转过身来就收了脸上的笑,把笑意都堆给阿玛和额娘,让他们瞧着欢喜,所有的不高兴都放在自己心里谁也不说。   一旁的兰香看出了小姐的心情,在后头小声说着,“小姐,今日天气不错咱不如去骑马吧?”   静语每每不开心时,便会带着兰香去骑马,策马奔腾在马场上,耳边呼啸着风,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就是有什么样的烦恼事也都能尽抛脑后。听了兰香的话心中十分认同就阔步出去就直奔马场。   留在原地的瓜尔佳氏心里面上都是止不住的担忧,从小这个孩子就是这样,受了委屈从来不说,憋在心里连父母都不说,真怕她这样的人到了宫里会出什么事情。   想着想着她叹气摇头,一旁的郭络罗明渊见了瞥一眼没好气的说:“言儿都说自己是愿意的了,你又在这儿叹的什么气啊!”   瓜尔佳氏抬头白了他一眼生气的说:“你呀你,这么多年连自己女儿的脾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不高兴啊!你只为了你自己心里好受了,你想过言儿吗?”   郭络罗明渊被福晋这话说的不好辩驳,但仍是爱面子的,还急头白脸的说:“言儿是郭络罗氏的嫡长女,理应担起担子,若她不是嫡长女就是个庶女也得去啊!这是当今的意思,不是我想让言儿去,难道咱们府上连她一个人的吃喝都供不起了吗?”   瓜尔佳氏赌气,撇过脸去不看他,“小时候呢?言儿从马上摔下来疼得小脸发白,整整一个月你从没去瞧过她一次啊,郭络罗明渊,你是言儿的亲阿玛吗?你只顾得你自己的仕途吗?亏你读了那么些年的圣贤书,怜子如何不丈夫?你都不懂,你实在是自私至极!”   郭络罗明渊这个人极好面子,被福晋这么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心里自然不好受,旁边还有好多丫鬟婆子看着呢,怕让下人笑话气的一甩袖子说:“妇人之见!”扭头就走了。   只剩下瓜尔佳氏在那儿生气噙泪。   这些年,言儿和明渊只是表面上的父女相亲相爱,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是万分不会发现这其中没有一点点从心底的疼爱,是什么原因?瓜尔佳氏也说不上来,可明渊对襄儿就不是这样的,从一生下来他脸上就全是笑,两个女儿都是自己所出,还有什么不一样?瓜尔佳氏实在不明白,心里对言儿的疼惜引着自己止不住的忧伤。   那些陈年往事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瓜尔佳氏心中忽然一紧,她现在才想明白了,原来如此。 第二章 始   静语领着兰香在马场驰骋一个多时辰,大汗淋漓的回来,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现在已然是傍晚了,因为有宵禁小商小贩都已经提着东西回去了,静语想着今天白日里的事情,心里十分不痛快,好像是压抑着什么一样,不由得催促兰香让她先回去,自己在街上溜达溜达等宵禁开始再回家。   “可是格格,老爷夫人那里没法交代啊。”   静语极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难过,还谈笑风生的说:“无妨无妨,阿玛从来不管我这些的,额娘嘛,自然是疼我的,他们不会多问的。好兰香,你就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说着就推攘着兰香回去,兰香走后静语一个人甩着胳膊甩着腿在大街上溜达着,平日在家也要装出一个官宦家庭有教养,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都懂的格格来,虽说是略通一二,可还是个孩子,心中小孩子心性不能被这些东西磨灭覆盖住,每次在自己屋子里只有自己和兰香或是铃儿时才是最放松的,不用做出落落大方大家闺秀的模样,或者是和额娘在一起的日子,额娘说无论自己长多大,在额娘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永远都要宠着。   所以在外头谁也不知道她是谁时是最放松的,才是自己作为一个人本来的样子,不是郭络罗家的格格,不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不需要顾及礼仪教养,只要好好的活,热烈的活。   悠悠哒哒的走着,天也渐渐黑了,可还是有酒楼在营业,这些酒楼专供达官显贵豪门望族,京城里的公子哥们消费娱乐的,平常人家哪里吃得起这样的饭菜?   就在这酒楼的旁边,有一座十分精致的石桥,下面就是河。静语一路走到这里,倚在桥上,闭上眼睛,聆听潺潺流水声和九楼的热闹喧嚣人来人往的声音,这就是京城,整个大清地界儿里最繁华的地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纨绔子弟们哪里知道穷人也是人?   静语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说出了这两句诗,谁知后头正站着一个人?   “姑娘在这纸醉金迷的酒楼前说出这样的诗来岂不是煞风景?你怎知这里面的人没有为朝廷社稷百姓黎民拼命争取利益的人?虽说那些纨绔子弟是有的,可以天下为己任的人,这世上从来不缺。”   听着这声音雄浑有力富有磁性,静语心里咯噔一下,万一说这话的和阿玛在朝中向来不合,该怎么办?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参阿玛一本?但还是强作镇定,扭过身子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裳的男子,气宇轩昂而且极为俊朗,更值得一说的就是那双不敢让人直视的眼睛,一直泛着星光和热烈的希望。他与自己平日所见的寻常男子不同,像是极力的掩饰着什么,可他身上的贵气和气场是掩饰不住的,即使穿着破麻布,仍然让人尊贵的想磕个头。   静语猛地一转身就对上了那双眼睛,一下子被吸引挪不开了,也顾不得这合不合规矩,死死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原来如此,可一直没机会见识一下以天下为己任的人。”   虽说心里是担忧害怕极了的,可她嘴上从不饶人,即使是下一刻要掉脑袋的,嘴上也不能输了别人。   见她这么说,那男子挑嘴角笑了起来,“那我带你见识见识,大清国能有如此繁荣,必少不了能人贤士。”   说罢就单手执一把玉柄龙纹扇迈着步子走进那家酒楼,静语愣了一下,赶紧跟在后头。   之前从未进去过,不知里面的金碧辉煌竟到了如此地步,里面装潢摆设竟比自家用的还好,个个都精致小巧,而且极为少见,里面气派自成一体,就连小二侍应都和外头堆笑在脸上弯腰点头的小儿跑堂不同,整体都是红色的木头加之金色粉刷,可想而知,这里一定比不少官宦人家甚至王府相门都要气派。   那黄衣男子径直往里走,问也不问,门口站柜台的掌柜一下子变了笑脸,感忙一路小跑跟着他进去,在一旁笑呵呵地问:“六爷今儿有空呀?还是三楼的雅间,早给您预备好了,自您定下来后再没给别人用过。”   静语跟在后头胡思乱想,六爷?京城里有哪个六爷?王家?谢家?不对呀,哪个都对不上号?这个男子到底是谁?   正巧掌柜的看到了跟在六爷身后的静语,心下正喜,可来了一个好机会让咱好好谄谄媚。   就笑嘻嘻的说:“呦!这样俊俏美丽的姑娘跟了咱们六爷可是好福气,小的还从没见过六爷带哪家的姑娘来过呢。”   静语从未被人这样说过,一下子红了脖子红了脸,赶忙摇头摆手,正想解释,前头的六爷一挥手甩开扇子面不改色地说:“莫要再打趣她了。”   那掌柜的一下子不说话,但还是笑着看他们,直到上了三楼,把他们引进那间所谓专门给六爷留的雅间里,掌柜的说:“六爷,小的这就去安排酒菜,六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六爷说:“不必叫三楼的人都下去,照常呆着吧。”   掌柜的应下就招呼着出去了,不一会儿掌柜的又亲自带了一群人上酒菜来,整整摆了一大桌,且不说味道如何?光看品相已是人间绝品。   “瞧着天色晚了,你一个人在街上溜达了半天,应该也是没吃晚饭的,咱们边吃边听一听。”   静语将信将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旁边的声音。   果然仔细听十分清新明亮。   “大清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富足康健,全全是仰仗咱们当今圣上。”   “那可不是?圣上少年天子,大清国何时出过这样有能力的皇上?我六岁熟读圣贤书,十岁作诗写文章,从那时到现在都一心的想要成为朝中栋梁天子臂膀,为大清繁荣添一份力,那才是咱们读书人的三生有幸,祖宗门楣上都添光。”   “是呀是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还望许兄能如愿所偿。”   “郭兄也是啊。”   听这二人的声音差不多是二十出头,多年所学皆为报国,为天下黎民百姓,为国富强繁荣,少年胸怀天下,实乃国家所幸。   静语十分称赞,忍不住的啧啧点头,都忘了前情提要,兴奋地拽着六爷的袖子说:“果真如你所说,他们说的慷慨激昂,我听得都十分热血沸腾,若是大清男儿皆如此,何愁疆域不辽阔?”   六爷好像很赞同她说的这话,微微点头,提着嘴角笑说:“朱门酒肉也是常态,可路有冻死骨,可以凭我们的能力改变。”   有钱人自当有钱,有钱挥霍有什么不可以?也是人家祖上积来的,可穷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流落街头冻死街头却可以通过统治者和上层阶级所有有文化有能力改变这个社会的人而改变。   静语明白了这个道理心里十分高兴,久久黑暗的眼前终于有一束黎明的光照射进来。   六爷笑,温暖和煦,灿烂春光。   “如今知道了吧,快快吃饭,待会儿差人送你回府。”   静语一下子又想起了刚才的不痛快,但很快被自己压制住了,笑着说:“多谢六爷。”   六爷笑,她也叫我六爷。   这许久都是静语在吃,不见六爷动筷子,静语抬起头问:“六爷怎的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六爷摇头笑说:“见你吃的开心一时忘了动筷,今日缘分使然不如小酌一杯。”   静语轻轻摇头推辞。“我未出阁,阿玛管教严格不会同意我在外和陌生男子喝酒的。”   六爷微微紧眉,半晌又说:“那便不喝了,今日有幸结识敢问姑娘芳名啊?”   “静坐不语,静语。”   “好名字,我单字一个明。”   又过了一会儿,明六见静语吃的差不多了就带着她出去了。酒楼掌柜又是笑脸迎奉,直送到出了门口好远才作罢。   静语跟着明六在街上走着,已是夜深街上没什么人,今天月亮好高好明亮就是没有灯火也能一路回了家。   本来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知路上竟然蹦出来一个醉鬼,走路摇摇晃晃的嘴里还说着淫言秽语十分讨厌,而且那醉鬼抬眼间看见了静语就直直的冲过来一把搂住静语,静语吓得哇哇乱叫,挣脱不开。   明六转过身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醉鬼打倒在地,而后警告他说:“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也要沾染几分,属实连脸都不要。”   说罢拉起颤颤巍巍心有余悸愣在原地的静语就走,一路走出好远才停下,静语的眼泪夺眶而出,十分委屈的在那儿抽泣,明六有些不知所措,这该如何安慰?放手不管不仅不好而且于心不忍,就试探着往前去说:“静语姑娘不必难过,那浑人已经被我断了手筋,一会儿夜里巡逻的队伍见着他定会抓起来,为你出这口气。咱们想些高兴的多好,你瞧……”   明六说明六的,静语仍旧哭自己的,明六没办法继续和静语往前走送回家去,直到了门口静语才赶紧擦干净眼泪调整呼吸,扭头来和明六告别努力笑着说:“今日有缘和明公子相遇,一见如故,望来日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明六笑着说:“定然定然,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一定会再见的。既然已经送到家了,那咱们就此别过吧,还望姑娘夜里有个好梦。”   静语笑着点头,“同愿。”   二人别过,静语抬脚进去后,明六在原地站了好久,府上的匾额是郭络罗府,郭络罗家的……   静语进去之后发现阿玛额娘的主屋早谢了灯,府上一片安静,好像有自己没自己都一样,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十分落寞的回到自己屋里,才发现额娘坐在自己屋里的桌子旁,旁边是一盏微亮的灯,额娘半梦半醒见静语回来了,一下子激灵起来,站起来就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兰香和我说你晚些回来,是担心你,又怕你阿玛知道,才在这儿等着,也不知道你这样晚回来。你是干什么去了?可是为选秀的事情烦心?”   静语努力带着微笑说:“算是有一些吧,只是额娘,女儿有一事,是为多年的心结,一直未曾解开,已经困扰女儿许久,夜不能寐。”   瓜尔佳绘岚惊讶,这如此许多事言儿从未向自己提起过分毫,若不是她马上就要离开家进宫去,是不是还不说?是不是还要压在自己的心底困扰自己?   “什么样的心结困扰你这么许多年,夜不能寐怎么不和额娘说呀?”   静语倒是十分淡定,悠悠地说:“女儿不解的是阿玛为何对女儿一直淡淡?对襄儿却宠爱有加,我和襄儿都是阿玛的女儿,为何阿玛却区别对待?”   瓜尔佳绘岚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大半,沉默许久,张口说:“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你果然是因为这事情。这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本来你是无需知道的,可你父亲竟然记了这么多年,便也不得不与你说了,你听额娘细细道来。”   静语微微点头,又拉着额娘走到床榻前二人裹着被子依偎在一起。   “那是十八年前的旧事了,我和你阿玛算指腹为婚,瓜尔佳氏和郭络罗氏两家一直友好往来,指腹为婚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么多年来,我对表哥瓜尔佳留鄂日久生情到了郭络罗家来商讨亲事时,我怎么也不愿意出嫁?最后这件事被大家都知道了,本以为你父亲会就此作罢,但谁知他竟不肯放手?偏要我做他的嫡福晋,是我们理亏在先,郭罗罗氏扬言要告到金銮殿上,你外祖父没有办法把我生生的绑到了花轿上,到了这儿来,你父亲阿玛却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待我如初。我嫁过来的没几个月就怀了你,因为年少不懂事,总是胡乱跑跳,大着肚子也不管,导致你早产,好在上天庇护我的言儿平安生下来了。生下你后,你阿玛脸上不见一丝高兴。又到几年前生下襄儿你阿玛才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额娘也一直不解其中缘由,直到今日你刚刚出门之后,额娘才恍然大悟,你阿玛疑心你并非他的孩子,而是表哥的,所以才这样的。可是言儿,你该怪他的,可也不该怪他,他是你的阿玛,他也不知道他是你的阿玛。”   静语缓缓点头,看不出她脸上是什么表情,“我知道了额娘,原来如此,额娘先回去吧,夜深露重,咱们先休息吧,额娘回去吧。”   静语推攘着瓜尔佳氏让她回去休息,瓜尔加氏不放心,拗不过她,还是走了。瓜尔佳氏走后,静语躺在在枕头上仍旧是闭着眼的,眼皮子挡不住眼泪的凶狠,直往外冲。   静语一个人窝在床上,裹着被子,心里十分不痛快,原来这么多年阿玛对自己一直平平淡淡原因竟是这样可笑荒诞,迟到多年的父爱还是没有到,马上就要进了紫禁深宫,怕是等不到了。 第三章 感   就这样心里无奈又伤心的难受着睡了过去,直到晌午才醒来,醒来梳妆打扮便要去杨府找婉姐姐玩,领着兰香一路去了。   正值夏季十分闷热,久久也下一场雨来。   街上还照往常一样,摆了许多小摊,静语和婉姐姐最爱吃的就是天味居门口那个馄饨,说它是十里飘香都不为过,每次路过都要吃上一碗。   正买时东张西望:“兰香,你在这儿等着,我到那儿瞧瞧。”   兰香点头。   走过去正打量着,见一对杏梨花的镯子,十分精巧。一只是杏花,一只是梨花,一个明亮鲜艳,一个温暖柔和。   静语拿在手里正把玩,老板瞧着眼前这姑娘是个官宦家的小姐,身家不少,问着:“姑娘可是好眼光,这一对儿镯子,别说京城就是咱大清地界儿里再没有第二对儿,您就拿着,我算您少点,上好的蓝田玉呀,加上这白金的底子,算您三两吧。”   “三两?”静语有点惊讶,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问道“银子?”小贩给了她一个眼神,眨了眨眼,静语爽快说:“成交,把那个翠钿一同送我吧!”   小贩刚高兴了一下,听见又她要个翠钿,不禁皱了眉头,“姑娘呀,您也是识货人,这只翠钿哪能当送的呢?除了这个,下面那几排您随便挑。”   看小贩紧了眉头,静语也让一让:“再加五钱,如何?”   小贩登时好了不少,高兴的说:“行吧,姑娘,您可真是厉害,这只青鸟翠钿呀也是少见的好品相。”   静语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是高兴,笑着点点头,包好了便付钱离开。   “兰香,好了吗?”兰香在对面招着手“好了,小姐!一碗不放葱花,一碗全放。”   “那走吧!”   杨府   月裳开门见是静语和兰香,便回头大喊着:“小姐小姐,静语小姐来了。”随即引着她们二人进了内间,杨婉正在案前写字,身形姣好面若桃花,喜一身的淡色却尽显奢华,唇红齿白好不娇艳。   见她来了,缓缓抬头眉眼生笑,“静语,你看,这是今天刚新写的字,是我照著书上抄来的。”   “微风忽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   轻轻念出就又说:“是呀,还不下雨,这太阳大的倒叫人在屋中坐着中了暑,恶心的不行。”说着吐了舌头来讨婉儿笑。   杨婉被她逗着乐得坐在椅子上一手掩嘴一手扶腰,兰香和月裳互相看着笑得开怀,静语待她们笑过之后便说:“不知天儿这么热,婉儿姐姐还吃不吃得下一碗温汤馄饨?”   婉儿正坐,听了这话,马上站起来:“如何吃不得?倒叫它再热一点也吃得下。”   静语笑着让兰香打开,一碗翠绿葱花漂浮在金黄色的汤中,雪白小巧的馄饨浮在上面,另一碗只少了葱花多了些辣子。静语,指着那碗放了辣子的馄饨说:“婉儿小姐,请。”婉儿也笑:“静语小姐,请。”拥笑入座。   婉儿吃了几口虽然吃过多少次了,但还是不禁咂口称赞:“果真是京城最好吃的了。”   夸赞一番,又说:“这样热的天,久久不下雨,只可怜城郊的农民了。”   静语也改了脸上的喜色:“是呀,热点无妨。可那农民颗粒无收如何?为何这劳作偏偏要靠天呐?还是满人做的活好些,只管放牧养活就行,不必为这粮食发愁,担心这天久不降雨。”吃罢,月裳收拾下去。   静语拉着婉儿到内厢坐下,一脸神秘,抓着婉儿的手说:“你猜我今天在街上碰着买了什么?”   不等婉儿回答“我买了一对镯子,正对你我喜好,都是好材料,不知为何卖得贱。”   说到这两只镯子便一脸喜色,招着手让兰香拿来,捧在手心细细地打开布包,拿出一只梨花的,将另一只放在桌上,要把婉儿的手拿在手里,小心套上镯子,眼里笑着,看婉儿,问:“如何?买的不赖吧?”   婉儿笑着点头,摸索着镯子,又看静语:“买的十分不错。”   又说“你那只呢,也戴来瞧瞧,是如何的一对儿?”说着又把那只杏花的戴在静语手上,细细端详,二人把两只手放在一起,看了又看品鉴一番。   过了许久   婉儿抓住静语的手说:“我知你顶着这大太阳走来是为何?来了又半天不肯说,同你一样,对这选秀有些紧张,可这满蒙八旗的女子都得去,不过早晚。总不是包衣的,要去做奴才,你我两家是朝中重臣,左不过是入后宫或是许给哪个亲王贝勒,这结局总好不过哪儿去。万幸的,是我们可以做伴,但去向如何?最终还否可以在一起度过余生?又是两说,我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愿我们可以吧!”说到此处,有些哽咽。   静语早已啜泣开来:“婉姐姐,我们一定可以的,不论荣华富贵还是贫困潦倒,我都和你一起。什么都不害怕,只是害怕前路荆棘铺地,你我不在一起。”   两人感慨,感叹命运,静语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眼里带着笑起身说:“姐姐,昨天下午和兰香骑马回来让她先回去了,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碰见一位穿黄衣的公子……”   杨婉听了十分惊奇,“天下竟有这样的男子?”   看着静语在那里恬静的笑,又试探着问:“那言儿是对这位公子动了心吗?”   静语仍是笑着,“动心太大了,只是钦佩,很喜欢这样的人。”   杨婉笑她,静语羞答答的坐在那里,“也是提醒你,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咱们去哪的命由不得自己,可到了那儿怎么活的命是在自己手上,切勿贪一时痛快。”   静语点头,“我知道,姐姐。”   二人相拥。   二八佳人泪相拥,叹命歌途怀伤感。不知前路何处在,也报希冀明日升。   婉儿和静语自小在一起,情同亲姐妹,算是郭络罗府和杨府离得那么老远,还要跑过去找她来玩。从小时候到如今都是,无论以后人生如何?都不愿相离。   从杨府出来,走过一段路,遇见一顶八抬的大轿,随从众多。纳闷着,看轿帘隐隐见得一人,衣着打扮不像城中贵妇,却十分的高贵精致,听街道两边的人议论着是孟国公的独女孟清荷,圣上的娴贵妃,回家探望母亲,孟夫人病重,皇上特许住上一夜。   “进了宫的就不许随便出来了,能回家探亲,但又有几人能得着恩典呢?”   兰香点头:“是呀,这宫中的娴贵妃娘娘美名在外,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性子淡雅文采出众,六岁成诗八岁作文十五岁就一曲震东宫,便是当今圣上了。后来呀,先帝便下旨给皇上做侧福晋,两人举案齐眉好一段佳话呢。”   静语心中暗暗称赞这位娴妃:“听起来可真是位妙人。”   郭络罗府   铃儿在门口等着一见静语兰香回来,便急着迎上去:“小姐,教养姑姑来了,快进去吧!”   “不是下月来吗?”兰香疑惑的问。   铃儿接着说:“宫里提前派一下的,说是给小姐留出一月来,好好与老爷夫人相处,免得到时候想家。”   静语听了点头,提裙进去。   进到堂上见一位温和娴静的姑姑穿着宫装,阿玛额娘也双双站着说话,面上很是恭敬。   “姑姑来了,一路可辛苦些。”静语很会这些面上的话。   那位姑姑转身,却见并不似想着那般年纪大,见得面容顶多也就二十五六而已,那姑姑行了礼说:“格格挂怀,才来而已,奴才药柔,格格唤奴才药柔姑姑便可。”   静语含笑:“药柔姑姑且坐。”   郭络罗明渊和夫人向后退了一步说:“姑姑到后院歇息,已备下了茶点,你们二人再好好学习礼仪。”药柔姑姑推辞一番与静语到内厢。   歇过后讲起了宫内之事:“先与格格讲讲这宫闱中现有的娘娘和小主来。”   静语坐在雕花宝凳上听。   “首先自然是大清国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先帝钦定,娘娘性子温和母仪天下,如今唯一的皇子便是中宫所出。还有钟粹宫容昭贵妃,贵妃系高佳氏,独当盛宠,娘娘性子也不错,旁人看来怪的很,但有情有义,是高佳老将军的独女,就是整个御花园春色盎然百花争艳也不及贵妃娘娘仪态万千。再有娴贵妃娘娘,孟国公的独女,聪慧无比和皇上相敬如宾,不爱俗物,只喜些笔墨纸砚。还有就是几个贵人,常在,答应小主了,都是以前王府的格格跟着皇上进了宫的。对了,宫中还有位沁格格,不过格格跟随亲王常年在外只是偶尔回来,格格是皇上的妹妹,从前的十四格格。大体上就这些了,咱们学习宫中礼仪统共是五天,小姐聪慧,更加用不了了。”   静语笑答:“有姑姑教导,还能用多少时日?” 第四章   五日过后药柔姑姑离去,走前拉住静语的手说:“奴才看小姐是有福之人,前途不可限量。小姐自有小姐的聪明,可后宫的人也有她们的手段,小姐多保重啊。”静语别过药柔,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紫禁城景阳宫   景阳宫绿竹掩映,院中有一小石桌上正架着茶壶,一个着宫装头戴两支珠翠的女子正坐在一旁对小炉扇着扇子,不紧不慢,只愿岁月静好,长留此景。   茶听走近:“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儒曜没有抬头:“嗯,下去吧。”   果然不等一会儿就听见了嘎嘎嘎嗒的脚步声,传来容昭贵妃那娇嫩的嗓子,“哟,我说这走到景阳宫门口就闻见了,今儿煮的什么好茶?”   儒曜起身行礼:“姐姐谬赞,妹妹这儿哪来的什么好茶?不过前些日子皇上赏些碧螺春,这才有了些儿拿得出手的。”   容昭贵妃坐下,凑近闻了闻:“果真不同。”   说罢又瞧着儒曜:“富察妹妹,你瞧我今儿给你带什么来了?”   儒曜坐下含笑不答,“上好的西湖龙井呀,刚得了赏便给你拿来了,知道你喜欢这些,路上来得急抬辇子的拌了一跤,给我摔了。”说着伸出胳膊看着儒曜,非要她瞧,儒曜忍不住笑:“姐姐呀,钟粹宫来这儿急个什么?”拉过容昭的胳膊仔细瞧了瞧“幸好没事儿,要出个意外我可没法儿赔你。”嗔笑着见茶沸了,便倒一杯给容昭,“我什么都没有,只能拿这个赔你了。”说着把茶盏推过去。   “从前在王府中便多得姐姐照看,不曾缺衣少食。如今进了宫,也多谢姐姐惦记。”   容昭正喝着茶,听了这话扭过头来看着儒曜:“我知道你什么也不求,能安身立命就行,我是喜欢你这性子,跟你坐着舒服,不像马佳和马尔泰过于无趣,一天到晚只想着往上爬,往上爬有什么意思呢?上面就好吗?不见得吧,马佳更是好手段,在王府的时候就费劲了心机勾引皇上,否则她还是个端茶倒水的奴才。搬到宫里还不消停,昨儿皇上定好了到坤宁宫去和皇后用晚膳,可马佳好死不死在半路出现,非要拉着皇上到钟粹宫去,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法哄的皇上龙颜大悦一直闹到日上三竿,吵得我一夜没睡啊!今早为了补偿我才送来这龙井的。”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儒曜听了拉住容昭的手:“容昭姐姐,这等闺房秘事以后可不要再讲出来了,若是旁人听了去,可不是要告上一状。”   容昭听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皇宫里谁敢告我一状?妹妹就不想知道这马佳使了什么手段?”   儒曜一本正经的摇头:“不想。”   容昭叹气:“这满宫里就你和娴妃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合宫上下就一个大阿哥,连个公主都没有你说现在要是有人能生个孩子,不论男女,那可不就高枕无忧了。”   儒曜又说:“高枕无忧哪有那么容易?日子那么长,想不到的事情可多,哪一日能放下心来呢?”   容昭嗤笑:“明明呀,你什么也没掺和进来,什么也不关心,这说起来这么多的道理,可是你们说的……那……叫旁观者清。”   “对对,就是这句,可不是我清,至今都是这个理。”   儒曜笑着,容昭起身说:“行啦,不坐了。马佳氏倒是春宵一刻值了万金,她好了,我倒要去给皇后赔不是,非要这马佳住到钟粹宫来。”边说边摇头,边说边往外走“别送啦,赶明儿再来。”   容昭走后,茶听来前:“娘娘,奴婢不明白,何故戚常在得罪了皇后,贵妃娘娘要去赔罪?”儒曜轻啜一口茶“往后别人的事还是不要管的好,安生日子本来也没有几天,下不为例。容昭她是钟粹宫主位,戚常在住偏殿而已,马佳只是常在,她去,皇后未必赏脸,而且马佳还不一定想到这回事儿呢,容昭就不一样了,她是贵妃,封号双字,从前的侧福晋,如今的宠妃,自然不同。”   “那……”   “下不为例,指下一件事。”   “那娘娘呢?贵妃应该是想让娘娘帮她呀。”   儒曜摸着手上一枚竹节戒指:“不是。容昭姐姐是好人,她只是很喜欢皇上,姐姐对我有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儒曜手上那枚竹节戒指,这宫中许多人都不知它的来历,只有自己和皇上知道。   从前在宫中相遇时,便是以这枚竹节戒指为定情之物,皇上送儒曜戒指,儒曜回赠的玉佩,那是富察氏一族祖传的宝贝,相当值钱,可上面只有花纹,没有字符,就是被旁人拿去也是不认识的。   儒曜从前亲眼见了皇上,在御花园里随手把腰间系的那块玉佩赏给了马尔泰氏饶常在,虽然马尔泰是不得宠,可皇上还是分外疼惜。   儒曜对过去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可这段故事的男主角就像从没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就像生命中没有那段热烈,就像他们不曾遇见,从前的青梅竹马,生死相依,非你不娶,非君不嫁,海誓山盟都是笑话。自从孩子没了儒曜和皇上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渐走渐远,明明曾经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好像注定了是别人的夫君,儒曜动他一下都犯了纲常礼纪。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但仍然是一点一点的失望堆积,可永远在十分的失望中给一分希望,让这轮回永不熄灭。   茶听去后院煮茶了,儒曜,自己坐在竹椅上听风赏竹闻茶香。 第五章 选秀前的风波(上)   养心殿   殿内避风处摆着一张浮雕长龙桌,旁边燃着龙涎香,一进去便是满眼的明黄色,天子威严,万人之上的荣耀与尊贵全全是要显示出来的,龙涎香的味道里还混杂着一丝丝的暖云香的味道,是坤宁宫的味道。   皇上爱新觉罗明铎和皇后钮祜禄颐澜二人都着黄色的衣裳,在这金灿灿的养心殿里更加是混为一体,皇后端庄大气,国母风范,皇上俊逸儒雅,颇有君临天下之气度。   因为马上就要选秀了,这宫外头忙着,宫里头也忙着,皇后为这些秀女大大小小的事务已经忙了一个月,这不今天就要为她们来了之后住哪个宫哪个屋和皇上来商量了。   颐澜停下研磨的手,缓缓的说:“新选的秀女所居住的宫室臣妾和容昭清荷商量了几天也没有结果,还是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明铎却并未停下,手中的笔也没有抬头,说:“宫中如今才你们几个人,把空出来的打扫给她们就好。”   “臣妾等商讨便是想留几个离养心殿近的,到时若是皇上有十分心仪的便可搬进去。”   明铎停下手中的笔,直起身子想了想抬头说:“那就把永寿宫打扫出来,好好布置一番,还有春禧殿也一同打扫出来。”   颐澜惊疑,皇上从未在意过这些东西,对宫中嫔妃并未有多喜热,只有容昭一个月得皇上召幸一两次,便已经算得上是圣宠常在了。外头传的以为这紫禁城里的女人多好当似的,殊不知几个女人为什那一个月一两次的侍寝真的头破血流,场面实在是不敢看呐。   颐澜说这些只是旁敲侧击的想打听打听皇上这次对这些新来的秀女们挂不挂心上?没想到平白的给自己添堵,也许已有人选?   颐澜仍旧是端庄大气,雍容华贵的姿态,只是眼神关切,说:“皇上若是有心仪的定要先告诉臣妾,臣妾才好安排的。”   明铎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过去继续写字。   颐澜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口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皇上朝政繁忙,一个月去后宫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那些年轻貌美的都顾及不暇,怎么会有空来坤宁宫呢?今日是十五,皇上照例是要来的,上个月容昭的阿玛高佳将军来了皇上推脱没来坤宁宫,不知今日……   皇后钮祜禄颐澜出生名门是大家闺秀,在王府时是嫡福晋,到这皇宫中也是中宫皇后,本不是善妒之人,一直都是宽宏雅量,而今母仪天下也为世人称赞,颇有贤后风范,大家都津津乐道有这样一位好国母。   颐澜也是女人,难免在心里会有不平,可遵从母亲父亲的教诲,总是在心里安抚自己,她们得宠又如何?只要自己一日不死,她们终究是妾,妾就是再得宠也比不得正宫夫人啊。   “皇上,今儿个是十五,皇上可要去坤宁宫用晚膳?臣妾早叫人被下了一些可口小菜都是皇上喜欢吃的,远儿这几日功课好,臣妾让他过来背给皇上听。”   修远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脑子不太灵光的样子,所以会背书功课好这些事情都值得皇后炫耀夸赞。修远凡事都反应慢,别人一下子学会的他得学两下子,因此,即使是中宫嫡子,也不太受人待见。   明铎脸上有了一丝愉悦,点头笑着说:“那好,晚间去坤宁宫用膳听远儿背书,然后再去钟粹宫。皇后主管后宫过于劳累早些休息的好。”   颐澜本身满心欢喜,以为皇上终于肯了,原来去坤宁宫一趟也只是因为远儿,过后还是要去看容昭,颐澜仍然是温柔贤惠的笑着点头说:“远儿一定高兴极了,臣妾这就去阿哥所把他接来。”   颐澜行礼就走了。   明铎叫一旁候着的韩雨后来前面问话:“郭络罗家的格格这次也参选吗?”   韩雨后弓着身子,低头认真的听皇上说话,“奴才已经再三确认过了,郭络罗家的大格格这次必定要参加选秀,慈宁宫那里是递出话了的,绝不会有差池。”   明铎笑得有一丝邪魅,自信满满,“那就好,我前些日子让你收着的摆设器具到时候一并准备着。”   韩雨后笑着点头,心里十分高兴,自己伺候皇上这么些年,也是头一次见皇上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而且人家还没进宫来呢,多少也是有一丝欣慰的。   颐澜回到坤宁宫,一路上仍旧是温柔贤淑端庄大气的国母气度,直到坐在镜前细细的看着自己,不禁叹了一口气。   抬手抚过自己眼角的细纹,又看看长出的淡斑,如今的自己面色蜡黄皮肤也有些松弛,肌肤也粗糙起来不再光滑,颐澜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觉有些生气,为什么这么快就老了?果真岁月不饶人,美人易迟暮啊。   为什么只比自己小五岁的容昭就还是十几岁那般的青春靓丽?自己却已经人老珠黄,难不成是着头上的凤冠太重?这中宫的责任过于沉会把妙龄女子变成老太婆?   一旁的莫竹上前:“娘娘位主中宫已是无可撼动,自无需担心这些啊。”   颐澜过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只是感叹一番,老的可真快啊,本宫做好皇后本分就好,无需再想别的了。”   说罢莞尔一笑,“莫竹,不是早说饶常在求见吗?快请过来。”   莫竹行礼去请饶常在。   一会儿,就见马尔泰氏饶常在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颐澜笑着说:“快坐,是有什么事和本宫说吗?”   饶常在十分谨慎给了颐澜一个眼神,示意屏退旁人,颐澜会意摆手,众人退去。   “娘娘。”   饶常在凑前小声说:“本是那天无意而已,听了马佳姐姐又沐了圣宠,想前去沾沾喜气,不想,却在钟粹宫一角看到马佳姐姐与宫中掌事姑姑低声说着什么。嫔妾隐隐只听见说……说……”   颐澜正听着,饶常在却吞吞吐吐,“妹妹说呀,怎么又不说了?”   饶常在的手一直绞着帕子,脸也涨的红了,“说,就放这个,不必过多,片刻就能让皇上雄性大发,与小主尽鱼水之欢,颠鸾倒凤。”   说着脸更加红,越发烫了。   颐澜心中一惊,莫不是:“马佳氏与掌事姑姑私下买卖宫中禁物,此事尚待本宫查证,如若坐实定不轻饶。”   说着看向饶长在:“妹妹放心,无论此事确实有无,本宫也不会将你透露出去的。不过若是并无此事,本宫可要罚你的。”   马尔泰月饶连连点头。 第六章 选秀前的风波(下)   送马尔泰雪饶走后,颐澜唤来芬儿:“芬儿,你这几日你盯着些钟粹宫偏殿上下看有什么动向,及时向本宫汇报。”芬儿退下便去。   这芬儿本是皇家女卫,自幼习武精通药理。是颐澜与皇上大婚当日先皇赐的。有了芬儿,颐澜统管后宫省了不少事,况且除了皇上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不出几天芬儿来报说:“马佳氏每每与掌事姑姑堂红交易都是在御花园假山后或夜里在钟粹宫门外,借着问话打赏来买卖东西,常用红布包裹,每次的东西都不尽相同,有时是粉末状,有时又是液体,但每每用时马佳氏都把东西兑到酒中或涂抹到皇上用的餐具边缘,药性极强,往往不出一柱香的时间,马佳氏便得偿所愿。”   颐澜听后十分惊讶,这六宫尽知马佳氏极擅房中之术,每每皇上歇在她那儿都要闹到日上三竿,却还不尽兴,第二天还要宿在那儿,马佳氏容貌艳丽风流妩媚,所以众人虽心生嫉妒,却也没有办法,可马佳氏又是为何呢?频繁购买宫中禁物,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成全这闺房之乐?   颐澜正思绪,不料芬儿又说:“与此同时奴婢还查到宫中有侍卫无故缺守或是频繁告假,而这些人都出现在了钟粹宫偏殿。”   “啊?!”颐澜大惊失色“竟有此事,马佳氏竟敢私通侍卫,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颐澜怒色起,拍在桌子上,愤愤不能,芬儿依旧跪地:“马佳氏私通侍卫应该是想借种生子,他一家人前年便被发配宁古塔父母惨死,只留一个妹妹马佳云鄂也被歹人糟践了,一头撞死在路上。”颐澜,还生了些同情来,可终归也不能私通侍卫啊,于是抬手让芬儿,下去自己去见了皇上如实禀明。   刚到了养心殿门口,便听见摔杯子的声音,想必皇上已是雷霆大怒。进去,韩公公通传。   刚进了门,便听得,“皇后,此事真切?”颐澜一脸平静:“皇上可指钟粹宫偏殿?”   “不错,便是那贱人!”   颐澜点头,“正如皇上所料,可其中,马佳氏也有……”   还没等颐澜说完,明铎就破口大骂马佳氏娼妇,想来也是气急了,这件事是万万不敢宣扬出去的,不仅有辱皇家颜面,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了爱新觉罗氏也要沦为笑柄。   明铎十分生气,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地锤了那张浮雕长龙桌一拳,“皇后,此事交由你来办,定不能轻饶了那贱人,要教她生不如死!”   颐澜福身:“皇上交给臣妾的,臣妾定回会办好。”   当日,皇后就带着慎刑司的人把马佳氏从钟粹宫押到了慎刑司。皇后下了口谕,无论吐不吐出东西,决不能让她舒服过了。慎刑司流水的刑具走了一遍,马佳氏已是遍体鳞伤苟延残喘,可偏偏那张娇艳风流的脸并未伤了半分,被绑在柱上,一身白衣被血污了大半,头发凌乱,已是不堪,可看起来偏偏别有一番风味,娇嗔病喘更加惹人怜爱,被人抬出慎刑司时,只剩半条命了,再关到牢里,也坐不起来,只得躺着。并未说怎么处罚,只是说先关到这里。   与此同时莫竹来报:“皇后娘娘,马佳氏一进去就招了。”   颐澜又问:“都说什么?”   莫竹又道:“说是家中父母流放宁古塔病逝,家中小妹路上遭人迫害自尽,而自己远在深宫无能为力,像是被困住的野兽,挣扎又如何?近来种种,不过是想怀上龙嗣,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可想想生下他们,也只是让他们再受这牢笼之苦,但还是想好好活下去,至于那些侍卫是她引诱,想借种生子罢了,事到如今也不多加争辩,该说的都说了,左不过一死,至亲也无,九族何妨。”   颐澜听着多有感慨,马佳氏虽然爱在这群芳之中争一争出头得宠,可她不是坏人啊,马佳氏自从三年前破落阿玛额娘兄弟姐妹全都遇难,若不是还有皇上的恩宠在马佳氏也该没了。   是呀,这深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想自由呢?   即便容昭爱放风筝,可风筝一旦飞出内院,便是再也回不来了,出不去去捡的。颐澜也想到了自己,纵使母亲过世时也未能求得个出宫的恩典,自己的母家早不似从前光耀,自然皇上也无需顾忌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了龙脉的念头,你去告诉牢里的人,去找个机会送走她罢,也是姐妹一场,受那么多罪生不如死的,咱们见着也不忍。”   莫竹应了便下去。   牢内   马佳氏躺在地上,正在发呆,却见三个看牢的小厮开了门进来,便是躺着,仰视三人,极其可怕。不等再加思索,三人便上前抓住她又是在身上胡乱摸索,又是亲她脖子撕她衣服的。   马佳氏没有反抗,已是一身伤痛又能怎样。却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他哪里会放过我?”   钟粹宫   容昭正倚在贵妃榻上小憩,雪娘小跑进来跪在地上喘着说:“娘娘,马佳氏在狱中遭人,遭人迫害,三个看牢的小厮。”   容昭听此话,猛地醒过来,就要坐着:“那她现在怎么样?!”   容昭很急,虽然往日里她背后说了不少马佳氏的坏话,也只是她争风吃醋罢了。并不想她有多惨的下场。   “马佳氏走的贞烈,一头撞死了。”   “这是谁干的?那三个小厮怎会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动皇上的女人!”   雪娘低头咬着嘴唇:“皇后娘娘之前已经告诉过牢里的人,让他们给马佳氏个痛快。不知怎么会这这样?”   容昭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讽刺的笑着:“那我知道了,皇后既已吩咐了牢里的人,那天下敢下这道口谕的,左不过皇上了。我便知皇上这性子,怎么忍得了马佳氏如此?可其中苦痛只有女人,深宫里的女人才懂。都是可怜人~”   雪娘又问:“娘娘,那现在怎么办?”   “你去多拿些银钱打点打点牢狱中的人,给马佳氏好好收了尸,买副好些的棺材。”容昭掩面说着。   “那皇上会不会怪罪娘娘?”   “无妨。钟粹宫的人出去,必得是钟粹宫经手。皇上要怪罪便怪怪罪吧,左不过是生几天的气,过几日就好了,就当是本宫错了,就当皇上往后不来钟粹宫了。怎么,也不能让马佳氏再受委屈了。”   容昭摆摆手让雪娘下去办了。   雪娘下去,容昭自己坐着望着外头的落日余晖,出了神。   马佳氏纵是在这样的道德礼法中罪不可恕,可是,容昭是见过她为一家人奔波脱簪素衣求了整个后宫的人,若不是生存逼着她,论谁也不会走这一步棋,把后路切断。   从前在王府时,马佳氏也是无忧无虑的,和自己一样成天围着皇上打转,容昭明白她的心,可怕啊,差不多,自己也是这样吧。 第七章   坤宁宫   众人一大早众人来给皇后请安,容昭贵妃早到了,一屁股就坐在紧挨着皇后的位子上,听说娴贵妃昨夜吹了风,差人向皇后说了就不来了。   随后马尔泰氏饶常在,富察儒曜茗嫔也来了,几人坐在一起说着马佳氏的事儿。   “咱们也说了半天马佳氏,那掌事姑姑堂红也不是没参与,她是怎么着了?总不能什么事也没有吧?”   容昭边吹着皇后宫里的碧螺春边作漫不经心的说着。   “听说当日夜里就被杖毙了,听说那血留了一地,杖毙她的宫人吓得不敢睡觉呢!”   饶常在在一旁惺惺地说,十分云淡风轻。   她是这件事的功臣,以为这样就能让大家伙高看她一眼了,所以现在十分得意。   儒曜见她这个样子,便调侃道:“饶妹妹心里可千万不要愧疚呀,是马佳氏自己造孽,虽然是饶妹妹告发的,但终究是为了后宫纪律,情有可原。就算夜里马佳氏和堂红姑姑寻仇来。马尔泰妹妹也照样不要怕呀!有皇后娘娘和皇上做妹妹的靠山,往后漫漫长宫这样的事情可多着呢!”   马尔泰氏听了虽然心里有所恐慌但表面还是强作镇定攥了帕子的手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富察姐姐说笑了,这宫里的日子有皇后娘娘打理,自然十分太平了,哪还能再多些这样的事?”   容昭见着马尔泰氏被吓着了不禁掩嘴笑:“富察呀,你这番话,可是把咱们马尔泰妹妹吓着了。你看看,娇滴滴的小脸都惨白惨白了,夜里自己睡不着可怎么好,这黑漆漆的宫中,谁也说不准出什么事儿呢。”   儒曜附和容昭,笑着点头:“是,是,往后呀,再不敢说这番话来吓唬马尔泰妹妹了。说笑而已,说笑而已。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几人正说着话,皇后出来了端坐在凤椅上,正了正身子说:“马佳氏出了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光彩有损皇家颜面,往后还是不要提的好,马上就要选秀了,迎着新人莫提旧事。”   容昭看着皇后笑着:“是,往后咱们可谁也不提了。”   说着谈笑风生又看了马尔泰氏一眼,谁都知道她和皇后是一伙的,跟别人说的告状揭发,不过都是做戏给大家看,皇后保她安稳富贵,她给皇后稳固地位。   儒曜和容昭对了个眼神也不禁掩嘴笑了。   “行了,今天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叫你们来商量商量,要选几个宫室给新来的姐妹们,请你们来说说,看有什么合适的?”   容昭便说:“现在钟粹宫长春宫景阳宫都有人住着,而且钟粹宫那么大地方,臣妾是万万不敢独居一室的。长春宫也有地方,可清荷和儒曜喜欢清静,还是另辟宫室的好。”   颐澜听容昭的话轻笑:“我还愁着放不下,你倒好,全都想好了。行行行,就按你说的来,储秀宫春喜店,永寿宫,长春宫先打扫出来,还有咸福宫呢。”   儒曜想着就说:“若是不够,也别再麻烦了,我搬去长春宫和孟姐姐住着,我俩图个清净也正好省事儿。”   颐澜问着:“妹妹是嫔,合该是一宫主位,和清荷在长春宫略显拥挤。”   “若觉得拥挤便不想着搬去了。还请皇后娘娘成全啊。”   儒曜向来喜欢孟清荷的娴雅怪不得皇上专门赐了娴当封号。   “就是,娘娘合该成全啊,这样让她们两个人在一块儿,也省了好大一块地方呢!”容昭打趣。   看不出颐澜脸上的神色说:“容昭总是替本宫都想好了,得了得了,你们要是想在一起就去吧,反正宫里就那么几个地方,跟谁住不是住啊?就这几天赶紧搬过去吧,你可问了清荷的意思?”   “早和孟姐姐说了,她也高兴呢。”   “那便好。便着手让容昭帮你搬过去吧。”   “是,娘娘。” 第八章   宫外郭络罗府   郭络罗静语今晨醒来心情十分愉悦,特意换了一身装束,便是那身淡红色的旗装,绣一簇杏花镶了白边。   昨天便和婉儿说好的要去京郊马苑骑马,带了兰香铃儿早早去杨府等婉儿,刚到门口就见婉儿携月裳出来,杨府朱红大门一开,杨婉着一身珍珠白绣几支芍药袖边镶一圈小珍珠的旗装出来,惊艳动人。   静语向前:“婉姐姐今天这身衣裳可真好看,艳丽动京城呢!”   杨婉不禁被静语逗笑:“若真能艳丽动京城,那可动了静语呢?”   静语也笑:“动啦动啦!”   二人携手一路到马苑。   京郊马苑   静语选一匹白马,杨婉一批黑马,悠悠地逛着几圈下来,又到马厩见一对双生花姐妹,生的娇俏可爱,一个头上戴了绿花,一个戴了粉花。   静语瞧着十分有眼缘,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搭话:“姑娘要选马呀,可以让我姐姐看看,她家是武将出身,多有研究。”   其中一个戴绿花的说:“是吗?我们姐妹正为这几匹马困扰着呢!既然姐姐们愿意帮忙,那多谢了。”   另一个戴粉花的却有些生气的说:“是显摆武将出身来了,谁知道是个武将里的什么官儿?”   戴绿花的急忙拉住她的手,拽着说:“姐姐!别这么说,人家也是好心来帮咱们。”又看向静语:“您切莫在意,家姐脾气向来如此,她不是故意的。”   静语回头把婉儿拉过来说:“我姐姐脾气好着呢,不会在意这些的既然是拿手,肯定会帮你们选的。”   杨婉含笑点头:“是呀,既然我精于选马,碰上了,怎能撒手而去呢?”   戴绿花的女子点头福身:“那谢谢二位姐姐了。对了,光想着叫你们帮忙倒忘了介绍自己,我是礼部尚书家的,我叫叶流萤,我姐姐叫叶流月。还不知道二位姐姐闺名呢?”   静语和杨婉也福身行礼:“我是殿阁大学士家的我叫郭络罗静语,我姐姐闺名杨婉。你们两姐妹长的一模一样一样的俊俏漂亮。”   叶流萤掩嘴笑了:“多谢静语姐姐夸奖,还请婉姐姐帮忙选马呢。”   根本无需过多介绍杨婉,姓杨的又是武将出身,京中只此一家,领侍卫内大臣杨定远杨府。   杨婉也笑:“静语向来如此,嘴上功夫倒厉害,每次都能被她惹笑。不知你们两姐妹喜欢什么颜色的马?”   叶流萤顿了顿转身去找叶流月找回来才说:“我姐姐不善言辞,平时看起来桀骜不驯性子厉害了些,其实心肠软的很。天气热的厉害,她去找了几把扇子送给姐姐们,当是为刚刚陪罪了,出门在外总怕别人欺负。”   婉儿微微笑着:“不打紧的,我们谁也没放在心上。流月妹妹喜欢哪个颜色?我给挑一匹合适的。”   叶流月性子的确很傲有点不可一世但也懂得礼数:“那就多谢姐姐了,我喜欢棕色的。”   静语又问:“那流萤妹妹呢?”   叶流萤回答:“我也是,喜欢棕色的。”   杨婉点头:“选马呢,首先要在远处看它身体的线条,是否看着舒服?再要看看马匹的皮毛是否光滑顺畅?牵着它走几步看是否稳定。都没问题,也就差不多了。那这两匹棕色的就很好。”   叶流月福身:“很是喜欢,多谢姐姐。”   叶流萤拉着静语和杨婉的手高兴的说着:“今日马苑一见与二位姐姐实在投缘,若是得空可一定要去家里坐坐,流萤必定好茶好水招待着。”   静语笑着:“好呀,到时候我去,你可别嫌麻烦,别嫌我吃的多呀。”   流萤也笑:“绝对不会,姐姐尽管吃呢!”   几人玩的高兴,转眼天就黑了。别过后各自回家。   路上   静语杨婉一同回来,婉儿拉住静语的手问:“叶流萤和叶流月这次选秀也要参加吧?”   静语思索:“应是要参加的,年纪也到了。她们是亲姐妹,不知道会不会在一起。”   杨婉长舒一气,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呀,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是呢,婉姐姐,但是静语愿意赌上一生的运气来换。”   “我也愿意。”   杨府   杨婉刚刚迈进府门就见到阿九站在厅外,便知道关子君来了。   关子君是父亲的徒弟,也是父亲一手举荐上来的,如今是正五品步军副尉。   静语、子君和自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浅,子君从小对杨婉便很好,像哥哥一样保护她。   杨婉回首往事,又马上摇了摇头,定过神来提裙进屋:“子君哥哥来了,我刚和言儿骑马回来。”   关子君见杨婉进来脸上浮现欣喜,又有些手足无措,忙镇定过来:“婉妹妹回来了,才来不久,才来不久。找师父商讨一些事情,顺便来看看妹妹,不日就要选秀了,怕你心情不好,特意来的。”   杨婉嗤笑:“子君哥哥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不是才说顺便来看看我,又是特意来的?”   关子君自己也笑了:“哎呀,你也知道我是一个粗人,不懂说话,也不会说话。还请婉妹妹谅解嘛。”   关子君虽总是自称粗人,但也跟着上过许多年的学堂,肚子里有些墨水,况且长的也不像一个粗人细皮嫩肉白白净净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已是正五品的官儿,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   “婉妹妹,我们去院里的亭子说话吧,这厅上怪不自在的。”   “好呀,便去亭子里吧。”   二人并肩去了   到了亭里坐下,杨府的院子是花了大价钱来造的,有假山、有水、有树、有草、有花,别有一番风致。院子里三株梨树恰巧立在亭子旁,虽然梨花开的时节已经过了,但春天开的时候坐在亭子里是十分美的。正值夏季,亭子那边的垂柳依着风探进来,拨弄着亭子里的人儿。   “子君哥哥,可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我也知你不想去选秀,不想入深宫内院。婉妹妹可愿委身于我?我自不会亏待的,而且,而且你也知我对你的心意,我知道有些唐突了,冒犯你了,但是这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之前那么多年也是我懦弱了,没有提起过。要是我早说过,便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关子君缓缓深情,眼眶微红不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子君哥哥,我知你的心意。之前那么多年你没有说父亲也看出来了,为什么没有做出决定呢?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不能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注定了深宫内院是我的归宿,没有办法。况且静语是一定要去的,我也不可能放下她自己去闯漫漫前路。”   杨婉依旧是以前那样温柔娴静,落落大方,行动果断爱恨分明。   关子君听着杨婉的话暗自伤神,心里像被扎了刀子一般,红的眼眶看着杨婉。   “婉妹妹,你既去意已决。我只有一个问题请你万万要回答我。”   杨婉点头。   “婉妹妹可曾对我有过一样的心意?”   关子君期盼的看着杨婉,杨婉却悠悠的看了看周遭,看了看垂柳和水,却并没有看关子君。   “既是旧时情谊,便一直会在,可如今提它干什么?子君哥哥也知道我此去不可能回,你也终将会有妻儿。所有一切都将会没那么重要,有没有过也不会重要了。”   “婉妹妹,我知道了,你要好好的。”   关子君伤心欲绝,从小便是拿静语当妹妹,拿婉儿当妻子来,自己努力上进学文弄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登大雅之堂,娶婉儿为妻,年少绮梦忘了思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己心爱姑娘的归宿由不得她也由不得自己。   但是想想往后的日子也许自己策马执枪是朝廷重臣,也许能帮到婉儿,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戚戚焉。眼中噙泪扭头走了。   也是这么多年的情爱,年少时的心动期许,在这一天都要放下。   ------题外话------   正一品:   文职京官:太师、太傅、太保、殿阁大学士   文职外官:无   武职京官:领侍卫内大臣、掌銮仪卫事大臣   选自百度知道 第九章   选秀当日大家早早起来,宫里派车来接,乘坐骡车至神武门外下车,然后按次序由太监们从旁门引入,到顺贞门前集齐。   静语下车来远远就见到杨婉,便小跑过去:“婉姐姐,我就知道咱们是一起的。看吧,果真遂了我的心愿。”   “是呀,果真如你所说的。”杨婉也是十分高兴能和静语一起选,总觉得多了一份安心。   众人一同在这里等着,天气热的发慌,但毕竟秀女们都是名门闺秀,多有教养,并没有大声抱怨。都纷纷在一旁的阴凉儿里躲着闲聊,偏有一位穿着一身烈红的衣服惹得人瞧着更热了,在庭子中间里站着斥责一旁的公公,一脸跋扈:“我说,你们也没给我们准备些冰块儿,扇子什么的,有个伞也行啊!偏偏让大伙热的花了妆才好?这都是往后的主子,你们也不好生伺候着!”   众人正听着,掌事的公公本想上前阻拦,却余光看见偏门里走出来了贵妃娘娘,便抱了看戏的心瞧着。   容昭一步一步婀娜的扭出来,是故意做出样子给这些没进宫的新人来个下马威的,不想正好有个眼瞎的撞到枪口上,便一并杀鸡儆猴了。   “我当是谁在这儿训斥宫人?一个新选的秀女,这是不是主子谁也不知道呢?倒提前摆好了主子威风,这要是进了宫,咱们做了姐妹,本宫也害怕呢,哪天我落了平阳妹妹训斥我一顿该如何是好?”   容昭说着摆弄自己的护甲,又抬头道:“还是我趁早禀明皇上,让妹妹回家去吧,宫里这么大点儿地方可容不下您这大佛。”   那红衣秀女听了,有些害怕,贵妃是如今最得圣宠的人,可不想惹怒了贵妃,跪在地上直说:“是臣女冒犯了,请娘娘恕罪,请娘娘恕罪。”   容昭瞧也不瞧一眼,对掌事公公说:“若是本宫不出来,你是不知道错,可惜啊,在这里从来没有回头路。带下去吧,省的皇上知道了,连累了你父亲。本已是无礼再来个不孝,可别说是本宫害的。”   掌事公公吩咐下去,一众小太监过去把红衣秀女拉了下去,红衣秀女不起只喊:“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容昭冷笑,向着剩下的秀女说:“诸位听好了,不管往后是不是这长宫里的主子,总之现在还不是。该守的规矩都得守,该有的礼数也得有,这不比各位府上,捧着的是公主。出来了到宫里,不是你自己,还有你全族。要是进了宫,咱就是姐妹,谁也不会亏待谁的?”   众人听了纷纷行礼:“谢贵妃娘娘教诲,臣女必定谨记于心。”   容昭颠儿颠儿地回去了,十分高兴。今天算是出了口恶气,向来喜欢惩恶扬善,就是在宫中见到欺负人也要管一管的。   不一会儿便听得:“来来来,各位听好了,现在念到名字的,按顺序站在一起。”主事公公尖着嗓子喊道。   大家排队进顺贞门预备给皇上皇后选看,六人一排。只有容貌秀丽,举止端庄的女子方能入选。   静语看看周遭自己这六个人里竟然有叶流萤,不由得心底十分高兴,果真是有缘分的。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她们六个,正值炎夏,天气十分闷热乘凉处早已堆满了人,幸好已经轮到了自己。   便随着前面的人往前走,脚步停下,行礼跪拜,等掌事公公挨个宣读这六人的身家姓名。   “鸿胪寺卿李佳格库之女李佳怡薇年十七。”   “撂牌子,赐花。”   “国子监祭酒柯齐扎九华之女柯齐扎。年十六。”   “撂牌子,赐花。”   “翰林院侍读纪里何毅之女纪里西。年十六。”   “撂牌子,赐花。”   “礼部尚书叶得若之女叶流萤年十六。”   在堂下站着,隐隐听得皇上同皇后讲:“此女看起来活泼可爱,若是可以纳入后宫必得为后宫万艳添彩。”   皇后点头掌事公公会意:“留牌子,赐香囊。”   “太常寺少卿季烟德之女季婉秋,年十六。”   又听得皇后讲:“太常寺少卿之女虽然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臣妾听有坊间传闻,季婉秋脾气暴躁,臣妾以为实在不宜入后宫。”   皇上点头:“可有此事?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这都传闻传到了宫中,朕回头特地给他下道折子吧。”   颐澜莞尔:“臣妾哪敢期瞒皇上?如今可犯不起欺君了。”   “那皇后何时欺过?”   颐澜落落大方,温文尔雅,“臣妾可不敢。”   “撂牌子,赐花。”   下一个便是静语。   “殿阁大学士郭络罗明渊之女郭络罗静语,年十七。”   静语徐徐跪下:“臣女拜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声音明铎猛然抬头,见到是她,情不自禁挑着嘴角笑。选了好几批终于轮着她了,也不枉自己在这烈日炎炎下坐了这么多个时辰。   明铎少有这样高兴,欣喜的像他自己十七八时,“见了那么多个了,这是碰见的头一个礼数周全的。”   座上皇上一笑,可直戳静语的心了,从未有男子笑得这样好看,虽不敢直视但眼神飘忽中也是瞧见了的。   突然心下一惊,这不是~这不是那日在酒楼碰见的男子吗?明六?他是皇上?天呐,信息量太大了,一下子接收不过来,和自己把酒言欢,送自己回家,还让自己有一丝怦然心动的男子竟然是当朝皇上?这~这该怎么好?虽然惊讶充斥着自己但心里还是有几丝的期许,这不是正好嘛,正好是自己想要的,说不准……   明铎为了不显得那么特意,又扭头看着皇后说:“你说呢?皇后?”   “是头一个呢,那留着吧。宫里最喜这礼数周到的。”   颐澜也很高兴向着下面说:“郭络罗明渊教女有方,留牌子。”   “留牌子,赐香囊。”   静语跪拜,“谢皇上,皇后娘娘,祝皇上皇后娘娘圣体安康。”   皇后在他们三个中是局外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掩嘴笑着:“当心身子,先下去吧!好好休息着,改日有的是时间见呢。”   静语福身下去,出了门长舒一口气,“有惊无险啊!”   还好没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心下想着也不知道婉姐姐在哪?索性在门口等着了,又过了好大一会儿,在人堆儿里瞧见杨婉,迎上去:“婉姐姐如何?可如了我的愿?”   杨婉本是一脸平静,听了静语的话,脸上立刻添了笑意,打趣着:“可不是如了你的愿,这回倒可以在一起了。高兴的紧!”   静语兴奋地抱住杨婉喊:“啊!我好高兴啊,婉姐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了,我太激动了。”   说着涕泪横流伸手抹着眼泪:“自从知道要一同选秀,我就跟着祖母拜佛抄经,日日求佛祖菩萨好几次,要我们在一起,果真是他们庇佑,我要好好谢谢佛祖菩萨。婉姐姐,太好了。”   杨婉抱着静语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抚摸着静语的背,安抚着:“是啊,不怕不怕,以后我们都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   说完杨婉看着紫禁城的落日出了神,橙红色的霞光布满天际,就连一旁的云彩都被晕染了,恰有凉风徐徐拂过二人,吹乱了鬓间的发丝,旁边有垂柳相映衬,远看着,实在美的不可方物。   “姐姐,那日我和你说的六公子竟然是……”   “当真?可不是如你所愿了?这下高兴了吧。”   杨婉抓着静语的手,二人皆是眉飞色舞欣喜欢心。 第十章 初入宫闱   静语和杨婉一路上也不知是何种心情欣喜和难过错杂着回到各自家中。   静语的马车才刚到了门口,瓜尔佳氏就出来接了。   眼中满是慈爱,看得出是十分宠溺孩子的,伸过手拽着她进去边说:“你才选上,他们就递消息出来了,你阿玛也是欢喜的,额娘让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全是你爱吃的,快进来吃吧。”   静语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顾眼前的美食母爱,还是即将远离家中的烦恼和失落。看着额娘欢喜的样子,心里也就释然了,早不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吗?还有什么起落可言?   “额娘,恕女儿不孝,往后怕是不能常伴额娘左右,为额娘分忧,不能在额娘膝下承欢,是女儿不孝。”   瓜尔佳氏停下脚步,抓着她的手,静语很明显的感觉到额娘的颤抖,嘴张了半天才说出话来,“额娘不求别的就是额娘遭些罪也无妨,只求额娘的言儿平平安安,高高兴兴,无忧无虑。额娘只盼你好,额娘好与不好无所谓,言儿无需担心,额娘是这府中的嫡母,再不好,又坏能到哪里去呢?”   静语噙泪点头,哭腔无力,“额娘多多保重,女儿……”   一番恳切长谈母女情深之后,二人拉着小手进了饭厅,看到郭络罗明渊端坐在饭桌的主位上一脸慈父的笑。   静语像从前在家一般端庄大气的走过去行礼说:“女儿见过阿玛,不负阿玛所望,女儿入选,算是为郭络罗家脸上添光。”   “静语言重,阿玛也舍不得你进宫去,只是圣命难违身为臣子,有许多不得不。苦了言儿。”   静语笑,“女儿自然知道这些,父亲等待多时,咱们快快用膳吧。”   瓜尔佳氏拉着静语坐下也笑着说:“快快吃吧,这都是你阿玛叫人安排的,他都记着你爱吃的呢。”   静语并无什么感觉,难道这就是久违的父爱吗?怎么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和额娘所给的完全不同。   静语十分平静,微微笑着拿起筷子夹起放在她面前那盘平日里十分喜爱的椒盐排骨,味道还似从前,可现在索然无味。   一顿饭过后静语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里去,谁知路上遇到了玉襄。穿着一身的鹅黄,头上簪着一朵绿色的玉簪花,手里抱着一只黑盒子在路上等着自己。   一见到自己远远的过来,就高兴地抱着盒子跑过来,边跑边喊:“长姐,长姐~你快看~”   静语一下子将笑容铺满了脸,襄儿是她的亲妹妹,自然是十分喜爱的。也跑着笑着过去,“小襄儿~”   静语跑过去蹲下身子,一把抱住小襄儿,宠溺的说:“怎么?你怎么突然来了?”   小襄儿十分幼稚的笑着说:“额娘说长姐马上就要进到皇宫里去了,我把我的宝贝送给长姐,喏~你看~”   小襄儿说着就把手里的黑盒子打开,原来是一只香囊,上面绣着一条狗,这是家里从前养的白虎,后来死了,埋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小襄儿伤心欲绝,学刺绣的第一天就要把白虎秀上去,整整绣了好久才绣好,这是她所有物品中顶宝贝的东西,舍得把这送给自己,可见真心啊。   静语笑着拉着小襄儿的手说:“那长姐就谢谢你了,走吧,去我院子里吃点心。”   说着拉她就去了。   玉襄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天真无邪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和府上每个人都很好。   和她唯一的姐姐更是要好了,每每得了什么好玩意儿都要拿来给她看看。   只是如此岁月静好的日子不长,没过几天新选上的小主们就要入宫。   早起时,天还没亮府门里就都打起了灯,微亮的黑夜闪着橘黄色的灯光,照亮面前长宫路。   坐了马车一路向皇宫去,远远的瞧着一辆辆马车在晨曦的微光里前进,太阳只露出一点,看着寂寥却又充满了希望。   月裳搀着杨婉下车来,杨婉站住定了定身子看着初升的太阳坚定地笑了。回头见着后面那辆马车就是静语,缓缓走了过去。等静语出来,笑着说:“走吧,静语妹妹。”   静语也笑:“是,婉姐姐。”   几个太监分别带了几个小主去自己的宫室。   静语杨婉被分别带开来,杨婉被引着一路到了永寿宫,带路的太监姑姑都十分奉承,一脸的谄媚,“这永寿宫是离养心殿最近的了,小主住在这儿,往后荣华指日可待。”   杨婉看也没看一眼他们,嘴里也说着:“多谢公公和姑姑提点了。月裳,你把东西拿出来赠予姑姑和公公。”月裳从袖口里拿出两袋银子分别塞给领路的公公和姑姑,二人假装推辞后也收下了。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二位笑纳。”杨婉面不改色,声音如常。   到了永寿宫众人往偏殿一领,带头的姑姑说:“小主如今虽已贵为贵人,可不到嫔位终究不能居一宫主位,所以小主先住着永寿宫偏殿。而且这永寿宫如今只有小主一位主子。”   杨婉笑答:“多谢姑姑告诉。”   领路的人回去后,杨婉才正眼看偏殿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悠悠地走上前去:“从今往后,大家都是跟着我的了。先说一句,凡是跟着我杨婉的,不论日后日子好坏,总不会让你们食不果腹,受人欺负。再有,我希望大家对这永寿宫忠心耿耿,也是对我忠心耿耿绝无二主。自然也不会亏待大家,我就是这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人家对我好,我也不敢对人不好;人家对我不好背后里使绊子,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跪着的众人领略了杨婉杀伐果断将门之女的风采,纷纷倾倒,刚来第一天就是下马威,把这伙人全都震慑住了,无一不服。   随后异口同声:“请婉主子放心,我等绝对对永寿宫忠心耿耿,对婉主子忠心耿耿,绝无二主。”   杨婉这才扬起嘴角说:“大家都起来吧。谁是这儿掌事的公公?”   一个年纪稍长于他们的太监过来:“主子,奴才是这掌事的。奴才叫李德生,主子有什么吩咐的?”   杨婉点头,到底是年纪大些:“李德生,往后你便是永寿宫的掌事太监了。”   随后指着月裳说:“这是跟我的月裳,她也是掌事的宫女,你们二人要齐心协力啊,保我永寿宫永远无恙。”   李德生跪下说着:“谢主子大恩,奴才一定尽所能。”   杨婉挥手让他下去,领着念珠,月裳给宫里的宫女太监认识。分配了工作就让他们各司其职了。   杨婉进到里面,念珠笑着:“小姐不愧是将府的小姐,刚才威武的不得了呢!”   月裳也说:“是呀,我们小姐何时怕过别人?即使到了宫里也不能丢了老爷的脸。不能丢了杨家的脸。”   杨婉笑着:“我出门时父亲分明说的是到宫里小心谨慎些,哪里是不能丢脸?今日不过是先立个下马威,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月裳念珠点头:“嗯,嗯。小姐说得对。”   杨婉又看她们二人说:“现下可不能再叫小姐了,要叫小主。得记着,被人抓着落了话柄可怎么好?”   二人点头称是。   杨婉想着:“不知静语在哪里?”   此时静语坐在春禧殿里四处看着:“兰香,你去问问夏宁福,婉儿住在哪里?闲的发慌。”   兰香去问了回来:“小主,夏公公说婉小主住在永寿宫。还有啊小主,咱们带来的东西什么时候给他们?”   静语若有所思:“把他们都叫来吧。”   铃儿去叫。   春禧殿众人跪在地上听赏,这里面有之前教导过静语礼仪的药柔姑姑。静语悠悠地瞧着,许久才说:“早知宫里的规矩,从家里带了些礼物给大家,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若是不称心了,还请大家不要在意,互相换换都行。”   随即让兰香打开包袱,众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有几个不听话的小太监悄悄抬了头来看,打开包袱,金光灿灿翠玉当啷的吓了他们一跳,旁边的人听了他们的声音,纷纷抬起头来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久居宫中多年,这些个宫女太监大都品阶都不是太高,要不然怎么轮着他们来伺候这个新来的纯贵人?都见过世面,却从来没落到自己手里过,今天算是开了眼。兰香和铃儿把东西一件一件的分给大家,众人都磕头谢恩。   静语摆手让大家下去:“大家都下去吧,累了一天,早些休息。药柔和小夏子留一下,有些事情交代。”   药柔和小夏子留下来立在一旁,静语又去包袱丛里掏出两个檀木盒子分别打开交给药柔和小夏子:“大家本都有了一件,你们两个平日会更加劳累所以多给你们留了两个。这是红玛瑙制的镯子,特意给你留起来。”静语看着药柔把盒子塞给她,又看着小夏子:“这是一盒纯的金瓜子,是给你留的。往后这春禧殿也是你们二人独当一面,可不得体面些,这兰香和铃儿跟着我进宫来,很多地方都不懂。你们还得多多帮衬着。”   药柔和小夏子都点头:“这是自然,兰香姑娘和铃儿姑娘初来乍到我们自然是要多帮衬的。”   静语笑着:“那你们便去吧,都早些休息。”   小夏子出去后,药柔又说:“小主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先去给小主铺床。”   静语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稳,我就知道会和姑姑再见的。想不到竟这样的巧,这么快就又见了。”   药柔边铺床边说:“奴婢向太后求来的伺候小主。奴婢第一眼便觉得和小主有缘,往后小主还是直接叫奴婢药柔,莫要再叫姑姑了。”   静语笑着点头:“嗯,是。以后再也不叫药柔姑姑了。药柔明天记得来给我梳头,我也不知道该梳个什么样的?”   药柔铺过床福身:“是,奴婢明日早早来。”   说罢出去,静语看着兰香和铃儿:“你们快点下去吧,明日要早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不能迟到了。” 第十一章 始见獠牙   第二天晨起,新人都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为今早的坤宁宫会见准备着,初升了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春禧殿,静语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眼里只有希望且是无限的希望。不知前路漫漫有多远,不知漫漫路上遇几人。纵使都不知,也阻挡不住这些人的脚步,都要一个劲儿的向前,一个劲儿的努力活着。   打扮好了,是一身精致典雅的衣裳,既不花哨也不过于朴素。不争奇斗艳也不失了体面,最好不过。迎着徐徐的早风往坤宁宫走着,路见了杨婉笑着过去:“婉姐姐也正好出来,就说我们姐妹一心呢。”   杨婉点头:“可不是嘛,本是早就起来的,一会儿想起没弄这个,一会儿想起没弄那个,就到现在了,现在啊,正好碰见你。可不是老天要碰见的?”   二人笑着一同往坤宁宫走。   “瞧着你和我心思一样,都选了这样的衣服。”   “是呢,挑来挑去那么多个,也就这一件合适了。”   到了坤宁宫门口,正说着迎面遇见一个着贵妃服饰的女子走来,虽位至贵妃但穿衣打扮却是清冷气质,花色素净却丝毫没失了贵气。额娘在家时便说过,这世上只有穷酸气和贵气是藏不住的。今日才算见了这的,果然如此。   静语暗着拽了杨婉的衣角,小声说着:“婉姐姐这是娴贵妃娘娘。”   杨婉闻言拉着静语向前走了几步,到娴贵妃跟前行了个大礼:“见过娴贵妃娘娘。”   孟清荷见了微微笑着点头说:“二位妹妹请起,不必多礼,待会儿皇后娘娘会一一向你们介绍宫中的,我就省了,别拂了皇后的面子。咱先进去吧。”   二人后退娴贵妃先进去,她们才进去。方才入了座,现下宫里人少所以落座不至于太靠后,便一左一右稍靠后些坐了。   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都和她们一样是新选的,旧人也来了好多,方才的娴贵妃,后来的一身红粉的容昭贵妃,还有同容昭一起来的茗嫔,倒是位分最低的饶贵人姗姗来迟。皇后在饶贵人来前便入座了,亲眼看着她扭捏作态装着可怜迟到来的,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喝茶。   人也到齐,皇后便抬手让大家静下来:“现在姐妹们也到齐了,便由本宫来说几句。”   容昭点头笑着,但还是喝着茶。   “这次虽说是大选,却被咱们精挑细选了好几番,能进宫的姐妹也算有缘,一共就五位。”   说着指了静语说:“这是纯贵人,殿阁大学士郭络罗名渊的女儿,十分有礼,皇上便是看上了这点。”   静语起来福身行礼。   “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姐姐。”   又指着杨婉说:“这是婉贵人,领侍卫内大臣杨定远的女儿,相貌端庄举止大气,又是将门之女和容昭一样,你们可算有话说了。”   这二位是叶常在和方贵人。   叶流萤是早认识的,那位方贵人却不曾见过,是一位容貌艳丽的佳人,唇红齿白十分好看。   “方贵人生的美颜,和当日马佳氏有得一拼。”   容昭掩嘴笑着说,好似漫不经心又是琢磨许久。   但并没有人接话,都只顾得看那让人过目不忘的方贵人了。   那位方贵人徐徐坐下,大家早已被她美貌吸引了,眼睛跟着她的脸走,当真是姿色天然占尽风流,红唇白齿剪水双瞳又有得冰肌玉骨实在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人。静语不禁想着皇后说的马佳氏又是何许人也,可堪与方氏较量?方氏能入宫也是因为她的美貌吧。   “这位佟佳妹妹,是当日选秀场内的那跋扈女子是同族姐妹,可雯偌妹妹却乖巧很多。相较之下,也不至于让佟佳氏落得个教女无方。”   皇后坦然大气边笑着说:“容昭可要好好安抚安抚佟佳常在了。”   容昭扬起嘴角,拉着长音:“是,是,臣妾定好好安抚佟佳常在,免得像佟佳妹妹的同族姐妹一般觉得臣妾是个母老虎。臣妾在这长宫里,终究还是要混的呀。”   孟清荷笑笑,捻着茶盏:“皇后娘娘倒是给新来的姐妹们说一说咱们几个,大家还不认识呢。”   “是呀,娘娘得介绍介绍啊。”   皇后说了半天许是累了:“本宫刚才说的太久,舌头都累了,饶妹妹给大家说说吧。”   马尔泰氏正听着,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惊了一下,慌忙着才反应过来,堆笑着:“是,嫔妾给新来的姐妹介绍。”   新来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勾当,容昭她们可厌恶得厉害,也不知道皇后是抽什么风,非要和马尔泰氏做戏给这些人看。   马尔泰氏站起来瞧着她们五个,微微笑着说:“皇后娘娘就不必说了,大家都是知道。”   说罢看向皇后,又说:“坐娘娘右边的是容昭贵妃,贵妃姐姐伴圣多年,是皇后娘娘的左膀右臂。坐皇后娘娘左边的,是娴贵妃娘娘。坐在娴贵妃姐姐旁边的便是茗嫔姐姐,再有便是你这不争气的饶姐姐了。”罢了福身坐下。   孟清荷听了笑笑,勾着嘴角把杯里剩下的一口铁观音喝下去就站起来:“娘娘,臣妾才想起来宫中还有字写到一半正摆着,要赶回去快些写完,否则啊,心里总不得安宁。”   皇后点头:“那你快些回去,就知道你是书痴,总也放不下那几个字。”   孟清荷携了人出去,在路上绿糖问着:“娘娘宫中并未有没写完的字,为何如此急着回去?”   清荷走着说:“你也跟我在王府里待了几年,连皇后的路子是什么也不知道?”   绿糖惊讶又疑惑:“奴婢愚钝,娘娘是说皇后要?”   “皇后要马尔泰氏来介绍了我们几个,明摆着是要给她难题,她如何称呼我们?又如何在新人面前自称?都是问题,全是把柄,你说他想干什么?可皇后和马尔泰氏明明是一丘之貉,为何如此刁难,不过是因为什么要给这些新来的嫔妃做戏。实在无聊。”   绿糖倒吸一口凉气:“皇后娘娘心思沉稳,可如此心血来潮也不知是为何?”   清荷泠泠的说:“坤宁宫那边的人传消息来说皇后前些日子得了宫外的探子回话,怕是和这有关系。”   绿糖点头:“其中利害都和咱们无关,只要没人扰了长春宫的清净就好。”   清荷笑笑不去理会了,边往长春宫里走着边瞧着路上的风景,想着长春宫里几盆建兰开了,便不觉加紧脚步,匆匆赶回去。   还剩在坤宁宫的几个人依旧谈笑春风,皇后说累了,才挥手散了场,让她们都回去了。   静语和杨婉出来说着要去永寿宫里坐坐,见叶流萤刚出来,便拉着她也一同去了。 第十二章 第一个被召幸的人   孟清荷早先回了宫,儒曜等坤宁宫的散了场才跟着出来,脚刚迈进长春宫的门,就见了马尔泰氏拉着孟清荷坐在院子里,案上摆的笔墨显然是用到一半搁下的。儒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马尔泰氏千里迢迢来跟前儿谄媚来。   正瞧着,孟清荷恰好抬头来,两人对了个眼神,儒曜就笑着过去:“饶妹妹来了,这么快?咱们一道从坤宁宫出来,我回长春宫,妹妹来长春宫。这一回一来速度就是不一样啊。”   马尔泰氏听出了富察儒曜的冷嘲暗讽,但还是谄笑着:“姐姐说笑了,定是姐姐路上看风景,误了脚程。”   儒曜瞧了一眼孟清荷说:“那是我多想了,从坤宁宫到长春宫风景的确不错,姐姐回去时可要认真看看,可别顾着看景儿,忘了回景阳宫的路。说来我也刚从景阳宫搬过来,我那主殿最粗壮的竹子下埋了一坛好酒,麻烦饶妹妹帮我挖出来,稍晚些送过来。”   马尔泰氏怔住,她没想到儒曜会让她帮忙干这个,一时失了方寸,慌忙应着:“好的好的,回去便给姐姐找来。瞧着天色不早,嫔妾还是早些回去给姐姐把那坛好酒挖出来。”   清荷起身:“我还有半幅字没写完,就不送饶常在了。”   马尔泰月饶脸色难看,该献的媚还没献,一肚子好听,恭维的话还没说呢就被儒曜找个由头弄回去了。   儒曜这才坐下,清荷斟了杯茶递给儒曜:“我懒得去同她说,也亏了你回来的及时。”   “她前脚在坤宁宫演戏哄骗众人,后脚倒是要一个一个去讨好说理。我倒是想和姐姐你安生的写几个字,可不得把她赶走了。”   儒曜啜一口茶,轻轻的说。   清荷微微笑着:“就任她讨人厌去吧,碍不着什么。咱就好好的在自己宫里喝茶。安生的享受日子。”   儒曜端起茶杯闻香:“是呀,在这宫里躲清闲,可是不易。”   “容昭今日没来?”   “她说晚些来,要带她宫里厨房的小点心,要咱们好好尝尝。”   “那便等着她了。上次她带来的龙点酥可真心不错,到现在还念着呢。”   “兴许这次有更好的,容昭姐姐宫里的厨子是这嫔妃里顶好的了。皇上偶尔还要来贪一嘴。”   “也不知她去哪寻来这么好的厨子,真是让人羡煞呀!”孟清荷笑着摇头。   春禧殿   静语把了一壶好茶斟给杨婉和流萤,边说着:“不是什么好茶,只得等日后有了再请你们喝了,现在只能委屈委屈。”   杨婉笑着:“你倒给内务府使些银子,这好茶不倒有了?”   “我早便给了,这已是我这位分能拿上的最好的,总不能僭越了,。”   杨婉又说:“那怎的我宫里便有上好的碧螺春,西湖龙井也是有的。”   静语惊讶又疑惑:“难不成全是你拿走了?人家公公说了除了位分高的主子用的,只剩下一点点,想来便是你了。”   杨婉掩嘴:“那便是你下手晚了,改明儿到我宫里吧,让你喝个饱。”   流萤也笑,“可着我宫里也没有这样好的东西,说来本也不喜欢,平日做些女红打发时间,没有闲情逸致来喝茶。”   杨婉调侃:“那哪日还要妹妹送我们一人一件女红啊,可要好好瞧瞧妹妹的巧手。”   叶流萤应着:“那是自然,妹妹自当挑两件顶好的送给姐姐们。”   说着打了个喷嚏掩起鼻来,声音病也怏怏的:“怕是刚进宫来水土不适,如今倒受了风。”   说着摆手道:“妹妹先回了,实在怕这病染了姐姐,先回宫养着。待好了再与姐姐们一起吃茶。”   静语杨婉站起来送着流萤:“妹妹当心身体,明日便送些补品过去,好生将养着,待好了再玩不迟。”   流萤点头便出去了。   静语有些担忧看着杨婉:“婉姐姐也要多些注意,免得像流萤妹妹一般刚来便病了。”   杨婉点头:“是呀,你也多些注意。”   “嗯,才刚让兰香煮了淡些的姜汤,防着病了也可口些。”   “还是你贴心,可不要病了,自己身上难受呢。”   才刚喝罢姜汤一会儿,就有太监来传话,传进了屋里说:“纯贵人万福,婉贵人万福。皇上今儿翻了婉贵人的牌子,还请婉贵人回宫随奴才们走,春恩凤鸾车早在外头候着了。”   静语和杨婉相看着,静语面露喜色:“我就知一定是婉姐姐,姐姐且去,明日我们再闲话。”   静语心中有她的少年郎,是那日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明六,可如今明六成了皇帝,身份转换之快也不是自己能赶上的,他是否也对自己同样的好感?是否也曾有一丝心动?这么多年倚仗的自信坦然,突然有些担忧,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杨婉点头出去,月色已起,朦朦胧胧别有一番美意。   月色朦胧起,且有撩人意。   待把酒红帐,闺中春色暖。   杨婉锁着眉头出来,瞧着夜色长出一口气不觉竟有些感慨,见旁边的太监宫女过来才收了情绪,一直走回去。   沐浴费了好大的劲才完了,由着太监裹了被子驼到龙床前,就躺在床上,皇上还没来的,杨婉盯着帐顶的花纹出了神,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不知是她为何要入了宫这样活着,还是,总觉得这样活着有些屈辱,这侍寝的规章制度,宫中种种无不体现的都是自己身为女子低人一等,要仰着男人活,从前是父亲现在是丈夫,不,不算丈夫,除了皇后是妻,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   杨婉就这么静静的躺着,直到皇上来了,刚进了屋里就感到一种天子特有的感觉,屋里的氛围都不同了,杨婉心里只是随着明铎离她越来越近而感到越来越压抑。   “杨将军之女果然不同凡响,旁人头一次侍寝都畏缩的很,就是贵妃皇后也不例外,可独你不同。”   这声音雄浑有力,是天子之威不错,可杨婉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静语喜爱的,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她小鹿乱撞手足无措的样子便是遇见明六之后,自己不该喜欢他,当然也不喜欢他。   皇上让杨婉留了一夜,第二日皇上早早醒来去上早朝后杨婉睁开眼睛,气色不好人也憔悴了许多,她是一夜没睡,许是被昨夜的问题困扰住了。起身穿衣回宫,前脚刚回宫,后脚各宫就都送来了礼物,说是恭喜她还要登门拜访呢。杨婉心里想着就随她们去吧。   午膳时韩雨后韩公公便来宣了旨,永寿宫众人纷纷跪地听旨。   “永寿宫婉贵人贤良淑德,温柔嘉婉,着晋婉贵人为婉嫔,赐永寿宫主位,钦此。”   “娘娘接旨吧,老奴恭贺婉嫔娘娘了。”   杨婉起身接旨,“谢皇上隆恩。”   随后让月裳打点了宣旨的太监们,回去坐着。   月裳笑着走到杨婉身旁:“就说咱们娘娘福气大呢,这才刚入宫第三日,娘娘就晋了嫔位,真如老爷所说的,娘娘最是前途无量。”   杨婉笑了一下:“这才刚开始呀,往后日子长着呢,就你这点出息,以后可别出个什么事就把你吓着了。”   月裳调皮的吐舌头:“对了,娘娘,纯贵人说晚些要来的。”   杨婉惊喜的笑着抬头:“那你快快把静语喜欢吃的几样点心准备出来,还有那壶好茶也一并拿出来。”   杨婉十分欣喜的等着,不时还自己笑出声来,坐着又叫月裳来把皇上和各宫里赏赐的东西摆出来,准备着待会儿叫静语挑好多回去。 第十三章 风云乍起(一)   永寿宫里   杨婉拉着静语坐下,往静语手里塞了青玉盏子装的碧螺春:“静语快尝尝,这是今早她们送来的,都是极好的,这第一壶就沏给你了。”   杨婉眼瞅着静语笑着说。   静语手里携着帕子端过茶盏,凑近来闻了闻,一直点头:“嗯,真是好茶呢!果真这好茶都在她们手里攥着呢,你说是不是?”   杨婉笑出声来:“现在咱也有了不是?早给你装好了,到你回去的时候带着,还有他们送来的好缎子好绸子,都是上好的东西。我有了,这是要分你一半的。”   静语咬着下唇笑:“嘿嘿,就婉姐姐最知道我的心思了。那我可是要带走了,我可不怕她们说我的闲话,最是脸皮厚了。”   说着静语看着杨婉把桌上的茶喝完了,哈哈笑,“婉姐姐的茶真好喝,嘿嘿。”   杨婉憋笑:“好喝呀,好喝就都带走。”   转头向月裳笑着说:“都带着,都带着。”   静语拉过杨婉的手坐着:“婉姐姐,昨日你走后,先前的饶常在来了,是与我说你日后要飞黄腾达了要忘了我要害我,看她当日在坤宁宫就多些心计,这是要离间我们姐妹,你要小心她些。”   杨婉点头:“是啊,瞧着饶常在便不是善茬,才几日便有了这心思,日后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呢?也是她傻,我们姐妹会被她离间的了?”   杨婉冷哼一声,去她的饶常在,这算是记住她了,要挑拨她和静语便是结下了梁子。   静语恼着:“那饶常在可真是讨厌,不知我们情比金坚还要挑拨,对她有什么好的?还是我碍着她什么事?”   杨婉点头:“可不是,别让我抓住她什么把柄,否则有她好受的。”   杨婉心里便记下了这饶常在,来日方长,这账慢慢算。   但转头来看着静语:“那些东西都带走吧,现下拿不走的我让人送去一定让你好过着。皇上说待会要来用午膳我就不便随你过去了,下午再去找你。”   “那是自然,下午再玩不迟,还要一同到御花园走走呢。”   静语点头抱着茶叶罐子走了,兰香铃儿小夏子等人都抱了一堆东西回去。   正走在路上,遇见饶常在迎面走来,想起昨日的光景就气不打一处来。   巧着她又故意走到跟前来:“纯贵人刚从永寿宫出来呀?如何?你婉姐姐受宠分给你这些东西呢。纯贵人未免走永寿宫走的太勤了些,一天就要去个三五趟,果真是真真儿的姐妹情深呢。”   静语更加生气,便故意调侃着:“哪里哪里,不及饶姐姐啊,前脚从哪个宫里出来?自我进宫这三日来就见的饶常在每日从这个宫到那个宫,真是游刃有余呀。”   饶常在向来是宫里的老人了,在贵妃皇后面前唯唯诺诺可在这群新人面前便有些嚣张跋扈,绝不允许她们骑在自己头上,便横了心扬起下巴:“这纯贵人也不是天天周旋各宫嘛,才从婉嫔的永寿宫里出来罢了,当咱们谁也不知道呢?人家婉嫔一朝得势日后记不记得你这个妹妹都不知道,你倒在这为虎作伥!嚣张个什么劲?”   静语听了更加来气,也顾不得别人听不听得见,张口便说:“你这个毒妇,害了从前的马佳氏,摆布了宫里众人还不消停,是当大家都不知道,难不成会放过你?你只当今日止高气扬的在这里骂我,谁知你明日是不是身首异处?”   马尔泰氏气急败坏,抬手便是一巴掌,清脆响亮地落在了静语的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分明,吓的旁边的宫女往后退了几步:“你也别太过得意,你只是新进宫来,你父亲又是朝中一品大员,才得了这么个贵人,你以为当真是有几分姿色?就是有姿色,皇上喜欢的也不是你这样的!”   静语捂着脸,恨恨的说:“我们才刚进宫第三日,你便心想着算计,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你当街打我,按着宫规可要罚你。”   兰香上去扶着,小心提醒着:“小主可不该说马佳氏的事儿,皇后娘娘故意瞒了的。”   静语扯着兰香的衣角告诉她放心,饶常在得意:“罚我?你个新来的,怕是不知道我和皇后娘娘是什么关系吧?纯贵人新来也不知道安稳几日,看看风向,凡事不要太过猖狂。”   饶常在正得意瞧着静语楚楚可怜的捂着脸,不想见着静语抬头见了什么忽然跪下:“皇后娘娘万安,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只这一句把马尔泰氏吓了个不轻慌忙跪下:“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想来刚才马尔泰氏说的话都被皇后听了去,纵使他们是一丘之貉,也不能当街这样说,而且皇上向来厌恶后宫拉帮结派,就是被皇上的耳目听了去坤宁宫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颐澜从后面走出来,面色沉重,看得出来十分不悦:“饶常在好手段,本宫前些日子才说过要和姐妹们和睦相处,饶常在今日便在长街上对纯贵人大打出手,且人家是比你高一个位分,若是你当个贵妃,岂不是要打本宫了?”   饶常在吓着,慌慌张张跪下急着辩白:“皇后娘娘明鉴,是纯贵人讽刺嫔妾,话音实在难听,嫔妾~嫔妾~哪里受得了这般委屈?”   皇后冷冷问着:“那你便给本宫说说?纯贵人都说了些什么?”   瞧着静语又说:“正好纯贵人在,你们当面对质,我倒是看看要处罚谁来?”   “她,她说~~”饶常在正想说静语说她马佳氏的事,转头一想这件事儿是自己的不对,再告诉皇后岂不是找罚?便一时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是跪在地上。   皇后见她吞吞吐吐便知是她无理,高声来说:“景阳宫饶常在目无宫法,以下犯上着罚俸一月,禁足一月。”   饶常在朝静语翻着白眼走了,静语走向前去跪在皇后面前怏怏地说:“是嫔妾不对,不该胡言乱语污了皇后娘娘凤耳,还请娘娘处罚。”   静语的确还不知道他们二人是一伙的,可不是歪打正着皇后,今天心里不痛快,和猪队友合作的日子没什么一帆风顺可言。   皇后叹笑:“这事儿本就是宫中人尽知,只是谁也不说罢了,你不过是说了出来,无妨,这倒是你实诚了。”   静语叩谢皇后:“谢娘娘大恩,嫔妾自是难忘。”   皇后随即看着静语脸上的伤:“你这受了伤,快些回宫养着歇歇,,我待会儿派人给你送些好药去,绝不会留疤的。”   静语十分感谢皇后:“谢娘娘赏赐。” 第十四章 风云乍起(二)   才是一两个月过去,秋风便吹起了,凉意袭来,御花园的枫叶倒是正红,惹得众嫔妃们纷纷去看。钟粹宫里容昭拉着富察儒曜说闲话。   “昨日我听敬事房的小雨子说,皇上这两个月统共来了后宫十次,就有八次宿在永寿宫,瞧这流水似的东西送到婉嫔那里,我虽然已经是贵妃,可瞧着还是有些羡慕,听人说前日送去的东珠就有拳头大小,我连见都没见过,这婉嫔可真是好福气,自打她得宠,皇上从未宿在我这儿,最多也只是来用膳,用罢便走,哪次不是急匆匆的赶去永寿宫。”   容昭说着撅着嘴瞧儒曜,还甩了帕子来表示不满,儒曜掩嘴笑了半天:“你倒是实诚,这明摆的不满妒忌还要说出来,要旁人听去,非得告诉皇后娘娘那儿参你一本,禁你几天足才好。”   容昭娇恼:“只是和你说了,不教别人听去。儒曜~~你帮我想想办法呀!皇上两个月没宿在我这儿了,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即便是马佳氏在时,也没有这等荣光啊!”   容昭拉着儒曜的手晃来晃去,娇嗔着求儒曜想个法子来帮她。   儒曜顿了一会儿想着,突然回过神儿来说:“姐姐是将门之女,婉嫔也是,姐姐先前得圣宠,如今只是分给婉嫔一段日子而已,况且她长的也是十分水灵娇艳呢,我瞧着都不忍喜欢,何况是皇上呢?姐姐又并非失宠,我们连用膳时也不见皇上啊。姐姐放宽心,过几日皇上自然就来了,何况太后也不喜欢皇上独宠谁的,太后娘娘也会劝说皇上,我们啊,只消过的自在,赏花吃酒,作画吟诗,乐子可多着呢!”   容昭听了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倒是这么回事儿,嗯,要不要我去提醒提醒太后呢?”   儒曜笑着:“何须姐姐去提醒,昨日我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便已有此意。”   儒曜宽慰着容昭,招呼过来茶听,只见茶听手里捧着一副卷轴,儒曜接过来又笑着看向容昭:“别想那些事儿了,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容昭十分好奇,便凑近了去瞧,“你新写的字嘛,我这都有好几幅了,你知我欣赏不了,还要送我这个。”   儒曜哈哈笑了半天:“确是我新写的字,谁说姐姐欣赏不了?姐姐都认识我的字了,看来我已独成一家。”   “要雪娘放进去吧,挂在正殿里,瞧着枫叶也红了,咱们也去看看。”容昭说着拉起儒曜的手便出去。   御花园   静语和杨婉携手正逛着:“瞧着她们都去看枫叶了,咱们不去?”   “枫叶红了,她们倒是扎堆的去看,这御花园里又不止有枫叶能在秋天看,那边的桂花不是也开了?还有菊花、金茶花、木槿花都开了。还有一花,我早派花房的人送到你屋里,叫千日红。”   “不是花无百日红吗?倒是有千日红?”   “是呀,花无百日红就叫他们无百日红去,我便愿你千千日日红。你瞧你,脸上的掌痕才退去了,万事可要小心着些,莫要拿自己做代价。”   静语笑嘻嘻的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二人正说着瞧见旁边的小路上来了那日在坤宁宫见过的方贵人,穿一身的金黄着实扎眼,却也实在美丽。   “婉姐姐瞧,那位貌美的芳贵人来了。”   “瞧见啦,好像是朝咱们来的。”   方贵人扭着腰肢走来,见了杨婉就开始笑意盈盈:“婉嫔姐姐万福金安。”   杨婉往后退了一步,摆着手说:“方贵人礼大,我万万担不起这一句万福金安。”   静语心里暗暗笑着。   方贵人心有愤懑却还是摆了一副笑意:“婉嫔姐姐得圣宠龙泽皇恩眷顾,自是担得起的。”   杨婉依旧是不给面子:“那不知方贵人有何事啊?”   方芊玉依旧桃面春风,接着杨婉的话茬:“想来婉嫔姐姐是京城的人,没吃过嫔妾家乡的小吃,是想邀姐姐去我宫里坐坐,尝尝嫔妾家乡的美食。”   方芊玉拉拢讨好之心昭然若揭,不想杨婉倒是半分薄面不给:“方贵人不是户部尚书之女,为何家乡倒是京外了?进宫前也认识方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却未曾听说过三小姐。”   杨婉这句话算是戳到了方芊玉的痛处,方芊玉是庶女出身,母亲是包衣的奴才上不得台面,刚生下她便难产过世,所以她自小养在老家,到了该选秀的年纪才接到京中,尤其忌讳身世。   方芊玉正了身子,瞧着神情哽咽楚楚可怜:“既然婉嫔姐姐瞧不起我这庶出的人,便不邀姐姐了。”   说罢扭着腰肢走了,背影看着更加可怜。   静语觉着方氏可怜,“那方氏只是一味的拉拢讨好,婉姐姐为何如此决绝不给情面,还要揭她痛处?”   杨婉叹气:“哪里是我不给他情面?合着她与我们不是一路人,平白的去吃了她的东西,倒落人话柄,往后也不会与她一起,受她邀请实在是多此一举。”   远远的容昭携着儒曜走来,到了跟前儿也是笑着,容昭站在一边见新来的几个人,全都凑在一块儿了,目睹了前前后后算是明白了皇上为什么对这婉嫔着迷,就是她自己现下见了都不免对她多有几分敬佩和喜爱。   容昭性子直爽,喜欢谁不喜欢谁全都挂在脸上,就算是进入王府深宫这么多年,也没学会他们戴张面具在脸上的功夫。   “婉嫔妹妹说的对,纯贵人有所不知,这方贵人刚到京中便气她嫡母卧病,她兄长也被她设计受了伤,虽是她家人这么多年对不住她,她也确实狠了些,绝对不是好相予的人。这些便是选秀前都知道的,可着方氏实在貌美,皇上便也不管什么了,执意收进来。”   容昭说完算是长出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静语杨婉福身行礼,“谢过贵妃娘娘这番话,确是如此。”   静语长思,心中却觉得也不怨方芊玉,总觉得她还很些可怜,被冷落那么多年,没有阿玛疼,没有额娘爱,是她受的委屈大了。   容昭现下看着杨婉欢喜便强拉了她去吃茶,要把宫里的好东西送她一堆,静语便和儒曜相伴在宫廊上走走散散步。   “瞧着你这两月得了盛宠皇恩,我艳羡的不行,有些嫉妒,才想了办法要争一争呢,刚在御花园瞧见你那番果断行事凌厉决绝,当真是佩服不已,才知道了皇上喜欢你是真的,我向来就知道他喜欢这样的,可是咱宫中没有一个是这样的,偏巧你是,你又年轻貌美他自是喜欢的不得了。就连我瞧这都喜欢,何况皇上呢?”   杨婉低头,心中苦笑:“本想着是将门出身,心性烈了些,进了这宫里,一定是不受待见的。可不成想,原来皇上就喜欢这样儿的。”   容昭拍了杨婉的手:“因为先帝爷便是这杀伐果断的样子,皇上崇慕先帝爷,先帝爷和皇后又一直教导皇上要成为那样儿,可偏巧皇上算是文治,没有那气性。倒真是没什么爱什么了。” 第十五章 是初见倾心矣(一)   宫中众嫔妃按例隔几日就要去给太后请安,一众人浩浩荡荡前前后后的往慈宁宫来了。   见太后已经坐着了,众人皆不敢大声说话,只是在位子上坐着,不言不语。   皇后贵妃等人到了,太后才开口,太后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压金边儿的衣服,着实低调奢华。   缓缓开口,满满的是当年的凤仪万千,故作轻松的说:“皇后啊,哀家听说皇帝这个月只独宠了一位婉嫔,其他新选入宫的嫔妃们一概还没有侍过寝,你也知我最不喜欢皇帝这样独宠一人,你怎的不多加劝他。”   众嫔妃们面面相觑,皇后也有些尴尬:“回皇额娘,此事臣妾已经同皇上商讨过了,皇上说让臣妾下个月安排。”   太后听了点头:“那便好,但皇后啊,你们这反应实在迟钝,这都两个月了才想起来要雨露均沾。还是这婉嫔实在可心?”   众人听了太后的话又是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静了下来,就算聒噪如容昭也不敢说话了,虽说太后平日待人十分可亲,也从不责罚大家可在皇帝后宫这件事上算不得宽容,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不会当做没看见的。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出声了。   在这关键时刻还得看皇后,皇后温煦的笑着应太后的话:“皇额娘啊,这婉嫔是领侍卫内大臣杨定远的女儿,别说模样娇俏可人,就是气性也是太后喜欢的,何况皇上了?”   太后听了皇后这话,便对婉嫔起了极大的好奇:“今日婉嫔可来了,让哀家看看是如何的可人?”   太后此话一出众人敢抬头的,不敢抬头的,纷纷看向杨婉,直接扭头的,低头用余光瞟的都见着杨婉毫不畏缩直直的站起来走到中间往前,径直给太后跪下行了个大大的礼,“臣妾杨婉见过太后娘娘,恭请太后圣安。”   太后见杨婉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也是京城豪门贵族家的女儿,想来皇帝也是因为将门之女才独宠两月,心下便没有了埋怨,况且这孩子的举止是深深得自己的心,便转而换了一副温柔和蔼的面孔来,冲杨婉笑着招着手:“来,好孩子,到哀家身边儿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大家见太后转怒为喜便也放下悬着的心来,尤其是静语更是长舒一口气,连忙端了旁边的茶来喝两口压压惊,心下想着:亏的是太后娘娘喜爱婉姐姐,否则可真不知怎么才好?   眼见着杨婉徐徐走上前去到了太后身边儿顿住,太后拉着杨婉的衣袖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杨婉听话依着太后坐下,“你父亲我是见过的,与你一样有着将门风采,这英气勃发可是旁的比不了的,哀家和先帝爷就喜欢这样的。”   杨婉温和柔顺,依着太后来:“从小见着父亲舞刀弄枪,潜移默化的倒受了几分影响,才有今日的秉性。是太后大气宽容,臣妾这鲁莽的才没受责怪,也是臣妾福大多得太后怜爱。”   太后被杨婉这一顿吹捧,心都要飘起来了,不过太后终究是太后是见过大场面的,终是还稳住了神色,抓着杨婉的手:“这话倒是疏远了,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下面众人听了太后这话,心里不禁都暗自嘀咕起来,都想着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福气还在后头呢?是要明摆着扶持杨婉了?颐澜为着皇后的面子强扯了扯嘴角,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叫旁人看来倒像是哭丧。   旁人艳羡,容昭却是十分的欢喜,她便是这样的人,那日还想着把她从高位上拉下来,后来又在御花园见着了觉着十分投缘,便又一心向着她了。   静语更不知该怎么高兴的好,瞧着杨婉和太后一个劲儿的笑,正乐着余光中见着斜后边儿一个穿蓝衣裳的芊芊玉手攥紧了手帕,倒像是气的发抖,众人正欢喜,也不好直接掉头了去看,心中只是十分疑惑,想着待会出去再见。   太后与杨婉相聊甚欢,甚至招手唤来梅若姑姑:“梅若来,梳妆台底下那个金匣子里有对儿金镶玉的镯子拿出来,哀家要送给婉嫔,为今日相见一面投缘添个喜。”   众人听了更是咬牙切齿的嫉妒,皇后娘娘瞧着也兀地说:“那对儿金镶玉的镯子,太后只在之前大寿是戴过,是太后嫁给先帝爷时的陪嫁,如今便要送给婉嫔妹妹,着可见太后对婉嫔实是喜欢呐。”   容昭瞧着皇后心有嫉妒,便特意来怼她:“太后娘娘瞧着婉嫔妹妹高兴,自然给些东西来。娘娘和皇上大婚时太后娘娘不也给了东西?”   太后听出了几人的明争暗斗,也不想失大家的和气:“又不是都没有,只是把婉嫔的先拿出来罢了,你们几个宫里的老人可真心没有啊,哀家只准备了她们的,之前也赏过你们了,就别争了啊。”   说着又让梅若姑姑端上来一堆东西,分给了几个新来的嫔妃,都是些好宝贝。   后来太后发话才散了场,静语杨婉一齐出来,路上有好多嫔妃,都向杨婉攀着话,虽然她们心里不满,但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往出走着就要转到去永寿宫却在转角处瞥见一抹蓝色的身影,静语忽然想起了,刚才在慈宁宫的事儿,便拉了杨婉去追那个人,几步就到转弯处,却早已不见了那个身影,十分纳闷。   “你倒是拉着我急匆匆的来干什么?我当有什么宝贝?”   “婉姐姐不知,我先前在慈宁宫时众人见你得太后赏赐,无论是满不满意面上功夫做的倒足,我正笑着,无意间瞥见有人十分气愤,攥紧了拳头看样子十分不善,只见了是着一身蓝色,当时人太多,也不便回头去看是谁?”   “管他呢,只当心些,不要去想了,我有一盒好点心给你留着,你是先去追那人还是先去吃点心?”   静语忙拉住杨婉:“自是要去吃点心的,婉姐姐都说是好点心了岂有不尝的道理,白白错失了这人间美味。”   这事儿来的也快,走的也快随着一盒好点心,转脑便忘了。   从永寿宫出来静语自己便到了御花园闲溜达,今日是穿了一身的净白又镶了蓝边儿,头上只簪了两根翠玉,瞧着十分可心。   静语边逛着边找杨婉与她说的千日红,是在春禧殿见了的,可不想来了御花园怎么也找不见?便是左看看右看看东瞅瞅西瞅瞅,远瞧着样子像极了被逼急的鱼,四处乱游。   静语正走到秋海棠跟前儿低头嗅着花香,正痴迷呢,忽被一个硬物狠狠砸了脑后,“嘶~~,啊~!”   静语边回头四处看着边生气恼怒,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不说了:“是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砸了你姑奶奶,别让我抓住你,要是让我抓住非要到皇后娘娘面前告你一状!”   说着捂着后脑勺,过了一会儿没人应她,知道那人是跑了,越想越委屈,捂着头眼里噙泪,小声哼哼着:“也不知是谁?真是讨厌!若让我逮到他,若让我逮到他!”   正恼怒委屈着,低头看见刚刚砸到自己的东西,闪闪发光,俯身捡了起来,放在眼跟前儿仔细瞧着:“原是一颗包了金的核桃,怪不得这么疼,真是讨厌,是谁呀?”   恰巧今天出来没让兰香她们跟着,本来想自己一个人享受享受御花园的美景,过过轻松自在。谁知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回了春禧殿也不好意思和兰香她们说,晚间兰香给静语卸钗环的时候惊到:“小主的后脑何时起了这样大的一个包?”   静语想起今日下午的事又十分来气,但还是不好意思说,觉得十分丢人,便遮遮掩掩的:“无妨无妨,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先下去吧,今日我自己卸。”   赶了兰香回去,自己满腹委屈的拆开梳的精致的头。 第十六章 是初见倾心矣(二)   因为后脑勺有个大包,所以不敢仰着睡,只好侧着睡了。这一晚上睡得实在不安稳,像是白天被吓着了,总梦着有人打自己,夜里一直叫唤着,守夜的兰香听了不知惊醒几回,想着:明天定要从太医院讨一碗压惊汤来给小主压压惊,否则夜里睡不安生,第二天怎么有精神呢?   第二天晨起,静语一睁眼就想起来,急忙唤人来:“来人呐,来呀!”   铃儿在院子里听见了就急急忙忙的跑进去,进去一看静语正坐在榻上,脸色蜡黄还有黑眼圈儿呢!铃儿以为自家主子怎么了,慌忙问:“小主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静语呆若木鸡:“别提了,这一晚上睡得,像是打仗一样。铃儿,快快,那桌子上有颗金核桃,你去内务府问问安总管知不知道是谁的?若是不知道,便彻查一番,定要找出那贼人!”   铃儿疑惑不解:“小主何时得了一颗这样的金核桃?怎么又要查它的主人?”   又提伤心事,静语哭丧着脸:“昨日我把你们遣回宫,本想着自己去御花园闲逛,赏赏秋景,谁知正嗅着花香,就有人拿这颗金核桃砸我的脑袋,等我回过神儿来,旁边什么人也没有了。”   铃儿瞧着自家主子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昨日为小主卸钗环时,便见后脑有那么大的一个包,问也不说,原来是这样,哈哈~”   静语难为情:“把你们遣回宫了,我自己去逛倒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怎么好意思说嘛?但夜里实在难受,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铃儿好生嘲笑纯主儿一番:“是,是,奴婢这就去办我是找到那人,定严惩不休。”   静语在榻上坐了好久才起来梳头。叫小夏子来传早膳,进了许多的香粥和龙须酥,吃罢了才心情愉悦了些。   铃儿办事回来到静语跟前儿回话,“怎么?安总管可认出是谁的了?”   “奴婢拿那颗金核桃去给安总管看,安总管起初也是纳闷着瞧,突然有些惊讶迟疑了一会儿,又和奴婢说,他不认识,但奴婢瞧着不像,还问奴婢是在哪捡到的?”   静语疑惑:“哦?这么说,安总管是认识了,莫不是这人和安总管沾亲带故,他有意包庇?”   铃儿努力回想着:“回主儿的话,这么瞧着,倒像是知道的。”   “那他为何不想说呢?瞧着我是个无宠的贵人?懒得搭理我吗?”   静语摆弄着一把夏天的折扇,边想着正是百思不得其解,“把安总管传来,我亲自问问他。”   铃儿便去办了,兰香倒了班起来遇着铃儿,清楚了来龙去脉,进到屋里刚一会儿,铃儿和安总管都来了。远远的见安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抱了一堆东西,进来时只安潮生进来了,那两个小太监在外面候着。   “奴才见过纯贵人,请纯贵人安。”尖着嗓子倒是毕恭毕敬。   “安总管不必多礼,劳烦安总管来是为着刚才我大宫女去问安总管的事儿,安总管可知道是谁的?”   “这~”安潮生吞吞吐吐,半天说不上来话,静语觉着有可能是他瞧不上自己这个贵人,便耐着性子又向他说了一遍:“是这样的安总管,昨日我自己独朝御花园去逛着,后面有人拿这颗核桃砸我,弄得我是头上起了个大包,晚上睡不着觉,在后院里便如此大的你说这歹人若是不抓着他,还要反了不是?”越说越义愤填膺。   “这,小主可不敢乱说啊,如何见得是歹人呢~何况~”   静语头往前一冲“你又如何见的不是歹人了?他都敢拿核桃砸我,实在的居心叵测。在这皇宫里都有这样的人敢行刺皇上嫔妃,推己及人,我是为皇上的安危担忧啊,即是皇上的安危,安总管总不能置之不理。”   安潮生颤颤巍巍不敢抬头:“这~今晨铃儿姑娘来给我说时,恰巧皇上身边的韩公公在,觉得事又稀奇,便说给了皇上听,皇上知道了实在是疼惜主儿,便着人拿来了这些东西。”   说着拍了两下手,一同来的两个小太监把东西端了上来。   刚才远远的瞧不清楚,线下拿到跟前来才看明白,是两匹上好的素雅蜀锦,还有通透的和田玉镯。   安潮生笑嘻嘻地说:“送给小主的是这两批进贡的蜀锦里最为素雅的也是最好的,那对儿和田玉的镯子也是请最有经验的工匠来打的,是按着小主的尺寸来造的,绝对的合适。”   “皇上送我这些做什么?难不成皇上听了我的际遇都糟心?”   安潮生赔礼似的笑着:“皇上的意思是先来安抚安抚小主,至于找扔核桃的那个人就暂且放下,莫要坏了小主的心情才好。”   静语觉着十分奇怪,自她进宫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过,何来只是听闻了这件事,就要安抚安抚的说法,莫不是~皇上也认出了自己是那日的女子,莫非……   既然得了赏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也就不想追究了。   “那还请安公公替我谢过皇上。”静语想客客气气地打发走了安潮生。   “这~不成,皇上说得等哪天传召让小主亲自谢恩。”   “亲自谢恩,是啊,是得自己谢恩去。”   静语含笑着对安潮生说,“那没有什么劳烦安总管的了,安总管请先回吧。”   “是,那奴才告退。”   养心殿   安潮生跪在地上,明铎站在跟前,少有的笑呵呵:“然后呢?纯贵人怎么说的?”   安潮生依旧跪着,心里有些埋怨,不知皇帝主子怎么就就一时兴起要拿那金核桃砸纯贵人,弄得他是用尽了一生的文采来圆这个谎,终究也是万幸,没人怀疑。   “回皇上的话,后来纯贵人就让奴才回来了,别的也没说。”   明铎听了哈哈笑着往后仰,指着安潮生说:“这个纯贵人,朕在廊上见她一会儿嗅嗅这个花,一会儿嗅嗅那个花,东看看西瞧瞧,活像条鱼,实在可爱呀!哈哈~朕是一下没忍住,才拿手里的核桃去砸她,朕也没想砸她的头啊!”说罢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朕也没想到她抓着这件事不放,想来是头被砸起一个大包。想想她在御花园破口大骂的样子,朕就想笑,朕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官家格格那个样子呢!她在外头时便是如此,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真以为进来了这紫禁深宫也把她变成另一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安潮生仍是跪着,听皇上主子这一番话自己心里倒也想笑一会儿。   韩公公在一旁笑出了声儿,皇上转头来看他“你笑个什么劲儿?”   韩公公忙跪了:“奴才不是笑纯贵人,更不敢笑皇上,奴才是笑万岁爷扔完核桃拉着奴才蹲下,可蹲了半天。”   “哈哈,是啊足足有一刻钟,那纯贵人当真是个较真的人,一直在御花园里找。”   明铎摆手让安潮生下去,又想起什么:“唉唉,再过来,你说纯贵人和婉嫔是好友?”   “回皇上的话,是的,纯主子和婉主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妹早已义结金兰了。”   “噢,这样啊,那可有意思多了。”   “韩雨后。”   “奴才在。”   “这纯主子不好,吩咐下去改一个,纯主子蠢主子,哈哈~” 第十七章 交友长春宫   每月领月例银子的时候,静语都是派兰香去的,兰香从前在府中时便掌管些钱银,最是喜欢和钱打交道了,就是现在春禧殿里的银钱也一并归兰香管理。   兰香今日乐颠颠儿的去内务府费了好大劲才回来,脸上神色看不出个什么样子。回来就径直到了屋里,静语正和铃儿对弈。   兰香一进去就说:“可是今天两个安总管都不在,只有副安总管手底下的小楠子在,以为咱们小主是个没宠的贵人,自打我一进去说我是春禧殿的就没给过我好脸子,还要克扣了咱们一半银子去。”   静语听了正生气要问,不想兰香又说:“幸亏长春宫娴贵妃娘娘的大宫女绿糖在,呵斥了楠公公一顿,这才给了我足分的银子。”   “你这丫头,说话大喘气,我正要去问一问这楠公公呢!”   铃儿也说:“是呀,我还想前些日子皇上不是已经赏过我们春禧殿了吗?那些奴才怎么还不知道要好生孝敬着?”   兰香嘻嘻笑:“奴婢的意思是咱们得去长春宫谢谢娴贵妃娘娘吧!”   “那是自然,你先去备下礼物咱们明日就去。虽然咱们是初来乍到也不能任人摆布,受人欺凌。”   第二日   静语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去长春宫感谢孟清荷一番,梳洗打扮的时候连词儿都想好了,去的路上,心里练习了好几遍。   直到了长春宫的门口才换了一副大家闺秀的笑容抬脚迈门槛来,学着从前在家时三姨母的样子一进门就嚷嚷着嗓子:“娴贵妃娘娘,嫔妾来道谢了!”   嚷嚷了半天也没有人出来,更没人搭理她,十分纳闷,就一直往里走,边走边瞧着长春宫的摆设,正殿住的是孟清荷,偏殿住的是富察儒曜。长春宫总的都是以绿色为主,正殿只缀了几盆兰花实在清雅,偏殿看得出是新修的,绕着房子一簇簇的绿竹更显幽邃。   听着别人说长春宫两位都是避世悠闲的主儿,果真百闻不如一见。想着就继续走着,远远的瞧见正殿后面安了两个竹制秋千,一向娴雅的娴贵妃正和温婉如玉的茗嫔在一起荡秋千呢。二人有说有笑,瞧着倒像一对亲姐妹,想着回宫也要在自己宫里安两个秋千,和婉姐姐一起玩儿。   徐徐过去到她们跟前儿,福身行了大礼:“见过娴贵妃娘娘,见过茗嫔姐姐。”   儒曜见她笑着从秋千上下来,“纯妹妹来了。”静语点头:“不知道长春宫里竟这般有趣,姐姐们喝茶赏竹兰,闲来写字荡秋千。”   孟清荷笑不露齿:“常在宫里也不出去,闲得发慌,就寻了这个乐子。纯贵人试试吗?”   说罢把秋千让了出来,便要让静语去坐。   静语蠢蠢欲动一屁股坐了上去,笑得像朵花,清荷和儒曜就到后面推着她,静语荡了起来,感受到了风在耳边吹,鬓间的发丝也在飞舞,整个心都在荡漾,瞧着长春宫的后院的样子倒有几分像家里呢,好久都没这么快乐这么纯粹的开心了,只记得从前和婉姐姐一起去驰骋草场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一边玩着一边笑,从长春宫传到外面,这快乐也从长春宫传到外面。   静语笑着大叫:“娴姐姐,茗姐姐,快把我放下来吧!玩够了,今日还有正事呢!”   清荷儒曜正推的过瘾,在微风中听到静语喊着就慢慢放缓了速度,直到停下来。   静语从秋千上下来依旧笑得花枝乱颤:“娴姐姐,今天来是要谢谢你的,兰香去内务府领月例银子,那副安总管的手下楠公公刁难,若不是姐姐宫里的绿糖出面恐怕我的月例银子也没剩几两了。今日是特地来谢姐姐的。”   孟清荷轻轻笑着:“这件事较绿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那楠公公向来如此,昨日我也和安副总管说了,小楠子现下已经换了差事,不在内务府了。”   “那也要谢姐姐的,还给姐姐带了礼物。”   兰香铃儿抱了一堆东西,“这是一对蓝田玉镯,给娴姐姐和茗姐姐一人一只,还有这两匹浮光锦是送给绿糖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这话倒见外了,我们可不推脱,妹妹特意来一趟要送与我玉姐姐这镯子,如此好的质地实在难得呢,我倒是沾了娴姐姐的光。”   儒曜打趣她,说着就把镯子戴在手上了,又举起来对着太阳瞧了半天,“真是漂亮呢!”   清荷也戴上了镯子,“那谢过妹妹了,绿糖定也是十分欣喜的,不过她现下不在,正休息着呢。”   静语摇头:“没事,我礼先到,改日再当面道谢。倒是这秋千我也想在春禧殿里置两个,闲来无事玩一玩。”   静语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十分刺眼,用手挡着眼睛,“时间过得这样快,转眼倒晌午了。”   儒曜笑着说:“纯妹妹是想回去用午膳了吧?”   静语不好意思的笑着:“确实如此,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姐姐看出来了?,今天出来时便吩咐了小厨房,要他们做我爱吃的酱鸭爪,想来也熟了,便有些急切。姐姐莫怪。”   孟清荷笑出了声:“纯贵人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难道这样也要怪罪吗?那快回去吧。酱鸭爪可不容错过。”   静语福身便走,走了几步还回头来:“二位姐姐,我改日再来。”   儒曜清荷目送她出去,又坐在秋千上,二人玩耍起来。   静语刚抬脚迈出了长春宫,便叫了一声:“欸?”   随后抬起了芊芊玉足,“这是什么?”   挪开脚一看,是一个淡黄色的香囊,是在宫中却并没有用金线银线,只用了真丝的绣花线来缝制却根本没有一点花样,捡起来提着它看又叫药柔兰香铃儿小夏子一起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急着回宫吃酱鸭爪,索性就揣起来,稍后再找失主,然后就领着一众人飞奔回宫。   养心殿   “韩雨后,朕的香囊呢?”   “皇上的香囊掉了?呀!是一直随身佩的那个。奴才马上差人去找,皇上别着急。”   明铎一拍脑门,莫不是……   “今夜直接去春禧殿。” 第十八章 月夜惊险(一)   刚用罢午膳,敬事房的人就来说皇上今天要来春禧殿,登时静语就呛着了,“啊?”   现下只有兰香在跟前儿伺候,也着实惊了一下,这什么事也没有,自小主进宫后都没见过皇上,怎么今天就突然要来春禧殿?   “这也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我……”   静语无趣自说自话胡乱的表达一会子,就垂下了头,实在是有些紧张和不安。两只手在一起搓着,为了保持仪态索性闭住眼睛别人也看不到慌张。   还是旁观者清些,兰香上前抓住静语的手,“小主,这一天也是早晚,进宫前夫人也和小主说过了,既是交代了,小主已然有了准备,不必慌张。”   静语听了兰香一席话,在心里安慰自己,进宫前母亲特意把自己拉到屋里,说既是进宫来做了皇帝的女人,郭络罗氏又是满族,更要拿出几分满族人的气场来,天下除了皇帝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只管顺承着,荣华富贵先祖们都挣下了,也不需要你怎么样,保住自身平安就好。   现在是太平盛世,早已不是祖宗们打江山的时候,便是自小在京城长大听过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也明白子君哥哥对婉姐姐的情意,可是谁能知道其中身不由己的苦楚呢?   豪门大院外面的人只瞧见了里面的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便一头的想进来,里面的人只知道外头的人自由自在不用管这规矩森严勾心斗角,是一味地想出去。   可是也真是那句越没有的越喜欢。甭管是里头的外头的,都是白白负了这一生。   静语从小长到如今真如阳王所说,也只是进宫前的那天对素不相识的明六动了心,那刻间的怦然心动,的确让自己欢喜了好久,原来喜欢,原来心动是这样的感觉。   一直想着能遇见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像世祖爷和董鄂妃那般,这世上有人爱你能胜过江山权势,甚至无论生死。   连额娘也说,世祖爷那样的世间怕是只一个了,想来自己也没得董鄂皇后那般美丽贤德,又如何配得上世祖爷那样的人。   不等她再加思索药柔就进来说:“小主,婉嫔娘娘来了。”   静语像是见到救星一样,腾的站了起来往外走:“婉姐姐,婉姐姐。”   出了门去见着杨婉走来,就上去:“婉姐姐,怎么办啊?皇上……”   “我都知道了,敬事房的那群奴才,从你宫里出来,全宫的人就都知道啦。”   又说“不要担心,我来就是为这事儿的。言儿不慌不慌。”(姓郭络罗名静语,小字言)   静语点头跟着杨婉进去,有杨婉在倒是安心了许多。   才坐下就拉着静语的手安抚着:“言儿,自打我们进宫,我便知这第一个人不是你就是我,你只当他是你的夫君就好,那么多人都巴不得呢,你也不想着,这已经几个月了宫外的人都当是你不得宠,你可知伯父在朝堂上也多受人明嘲暗讽。那么多的王公贵胄巴巴儿的要把女儿送进来不是为了女儿的命是为了他们家的前程。既然都是奔前程来了,何不争上一争?”   “阿玛他,原来是这样,原来都这样……”   “各有各的苦衷,可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多少人盯紧了你这春禧殿,盯着这一品大员的女儿,不仅是后宫就连前朝也都有牵涉。”   静语似懂非懂点点头:“原是我轻视了,忘了郭络罗一族的前程。真是该死!”   又一掌拍在了雕花桌上,十分伤心。   “婉姐姐,原是我们都作了利益的工具。”静语泪眼婆娑看着杨婉,等她给自己一个更加让人宽慰的回答。   “深宫中本就没有真情,哪还能盼着皇上真会一生只为一个人,这是最不能奢求的了。何况你心之所向便是皇上,你喜欢他不是?可你也要做好他朝三暮四的准备,既然是天下之主,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若是真的心悦于他,对你来讲这自然是好事。”   静语又点头,“言儿知道了,婉姐姐,再不必为我这事儿伤神了。既然喜欢皇上,那就开开心心的去。”   二人闲话许久,杨婉离去之后静语一个人坐在那里又思虑许久,自己还记得那日京城相遇,不知皇上还是否记得?   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全部的心思,全全的去猜想了,坐在那里愣愣的思虑回味,还不由自主的笑出来。   才到了傍晚,一切都梳洗好了,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十分热闹,便让铃儿去看,不一会儿便火急火燎的回来,喘着大气:“小主方贵人领着皇后娘娘和容昭贵妃气势汹汹的朝着咱们这儿来了”   “为何?”   众人十分惊讶又疑惑   还是药柔沉稳些,“小主奴婢去门口拦着,不管什么事,也好让小主有个准备。”   “我跟你一起去。”   铃儿也随药柔去了。   刚出去,在屋里坐着就听见:“哪来的不知死活的贱婢?敢挡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路?快起开!”   又听见:“住手!还有正事。”   说罢,便领着众人往偏殿去了,药柔和铃儿没拦住,便赶快起来跟着他们进去。   药柔和铃儿进来后见皇后娘娘和容昭贵妃坐在主位上。   皇后依旧是温柔贤淑端庄大气的,说:“这事是方贵人到我宫中与我说的,就让方贵人与你讲。”   方芊玉妖艳美丽扶柳般的身子往前走:“嫔妾今日路过长春宫,本也是无心瞧一瞧四周可谁知便看见了纯贵人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香囊一看便是男子之物,纯贵人不知是和谁……”   静语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原来是这样:“那香囊是臣妾在长春宫门口捡到的,因为好奇,所以才拿起来。”   方芊玉激动,水葱似的手指指着静语:“那你为何又揣到怀里?急匆匆的跑了?”   静语也十分激动,极力辩解:“那是因为我宫里做好了酱鸭爪等着我又正是午膳时间,自是要急着回去吃饭呐!”   方芊玉被噎着了,着实没话说,尴尬的愣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纯贵人可方便把那香囊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皇后现在却不像是被拉过来的样子,好像是不想放过,依旧有些审问的意思。   静语倒坦然,让兰香去拿了。拿出来众人只见是一个黄色的香囊,众人依旧是刚才的样子,只有皇后和容昭变了脸色。   “这的确是个男子的香囊,不过~是皇上的。”   容昭本来还为这个纯贵人担心呢,谁知拿出的香囊竟然是皇上的,可不是歪打正着?竟有这么好的福气,听说皇上今天就要来春禧殿。   “嗯?”   静语一脸懵,自己歪打正着,竟然捡到了皇上的香囊,这……   “确是皇上的,怎么丢到了长春宫的门口?” 第十九章 月夜惊险(二)   静语一众人还在疑惑,皇后为了遮掩自己此次来是想寻事就又开口:“既是皇上的,那便没什么了,皇上今日不是还要来春禧殿?本宫就回去了,纯贵人好生候着皇上吧。”   说罢起身便径直走了出去,方芊玉见如今成了这个局面也不好再说什么,也许出去还得受皇后责骂,就怏怏地走了。   容昭没有走的意思,依旧坐着还悻悻地笑皇后和方芊玉:“那方贵人当得了天大的秘密,跑去坤宁宫同皇后说,皇后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的拉着我来了。倒闹了一场笑话。”   说罢还掩嘴笑话着走了的两人。   静语疑惑:“贵妃姐姐不是和皇后娘娘很好吗?”   容昭双瞳直直看着静语,蜻蜓点水似的:“皇后呀,只是和没有子嗣的贵妃关系好,恰好我是。”   原来如此,总也不曾听过有皇后和位高的妃子关系好的,只当是皇后和容昭是个例外,原来是子嗣的关系啊!   见容昭不似往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了,静语也换了温柔的声音:“贵妃娘娘。”   容昭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又说:“旁人看去倒是我们和睦,我若有个一儿半女的,可不是威胁她中宫的地位”。   “还有啊,纯贵人莫要叫我贵妃了,不过是比你们早来几天多活了几年。我姓高佳叫曦悫,都说这名字不好听,所以她们才唤我容昭,可是我喜欢的紧,这是我额娘给我起的,你便叫我曦悫。杨婉和儒曜都这么叫我。还没问你呢?”   静语见容昭如此示好也不好推辞,况且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真性情的贵妃:“妹妹静语,安静不语。”   容昭掩嘴:“倒是个温婉可人的名字。对了,还没问你,你今日算是头一次侍寝,可紧张呢?”   静语羞涩的点点头。   容昭笑得像个孩子,瞧着静语,“儒曜刚开始侍寝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知所措,一脸的着急。”   “儒曜姐姐性子淡雅也有着急的时候。”   静语想着儒曜平日里的稳重,联想她如自己这个样子也觉得好笑。   “儒曜是性子淡雅,不过不想与人争罢了,儒曜从前救过皇上的性命,皇上要赐她一个恩典,她说要一世安稳。”   随后一脸欣慰看向静语。   “儒曜从前在王府时受了委屈,便怕了这勾心斗角,但她那张嘴还是不饶人。”   容昭自己说着都笑了。静语想着容昭定是和儒曜有非一般的情谊,她懂儒曜的隐忍懂她的退让和小性子,真有一个容昭这样的朋友,也是人生幸事。   可也十分疑惑,儒曜到底是受了什么大的委屈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容昭看着她站在那里不言语,就知道她想到一边去了。   “别瞎想,儒曜从前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小产了,请太医看,说是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但是儒曜说她一直身体健康,并没有什么毛病。所以不甘心,这么多年明里查,暗里查,可终究是查不出来。”   静语觉得这十分气愤,容昭却越说越淡淡然,这便是无奈了。   “一个女儿,已经成形了,我都不敢让她瞧见。”   容昭泪目,说话哽咽,回想起往事都是疏忽大意错信了他人。   没等静语再问,容昭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今天你还有正事儿,先忙你的吧,我先走了。明日若是有空就来看你。”   容昭伤心惶惶离去,可留下静语却整个心思都在想容昭说的话,儒曜从前在王府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孩子是怎么没的?这些问题充斥着她整个脑子。   药柔轻轻的进来,小声说:“小主。”   静语方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皇上身边的韩公公遣人来说,今天容昭贵妃的父亲远战归来,就不来春禧殿了。”   药柔尽量小声不让别人听见,也尽量温柔安抚主子。却不想静语现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儒曜的前尘往事上,药柔刚刚说了什么静语只是进了脑子还没过心呢。   静语一把拉过药柔问:“药柔,你是宫中的老人了。”   药柔点头:“奴婢十三岁就进宫了,如今已有十二年了。小主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可知道茗嫔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药柔惊了一下:“小主怎么知道这事儿的?皇上下了命令,不让任何人提起。”   “是容昭姐姐说的。”   “想来也是贵妃,贵妃与茗嫔娘娘一直相交甚好,就在当时也是极力护着的,才没落下了病根。当时茗嫔娘娘还是府里的庶福晋,与皇上是青梅竹马,碍于皇后是先帝指婚,两位贵妃娘娘母家的势力,皇上虽然心里念着,却也没有能力给茗嫔娘娘一个位置,只能安在了庶福晋,好在富察主子刚进王府半月就有了身孕,咱们皇上都和先帝说好了,若是生下世子就晋富察主子为侧福晋,可谁知才第四个月,富察主子就小产了,咱们皇上生了好大的气,把御赐的如意都摔了,全府上下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派了好多人去查,王府里每处院子都要搜个仔细,可是还是一无所获,就这么搜了两三个月后,皇上也渐渐不问津了,再也没有别人想着这事儿去找皇上的不痛快。”   静语静静地听着几年前的事,丧子之痛儒曜还能像今天似的欢乐,也着实不易。若是自己经历一番,不知会颓废成什么样子? 第二十章 那年笛声入郎心   爱新觉罗明铎下了朝后遣韩雨后一众人回去,自己一个人漫步在宫中,有时候也想一想,这偌大的皇城竟是自己的家了,这么大,这么多人。   想着想着悠悠哒哒的,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宫门口,抬头一看原来是长春宫。明面上自己一个月也不来一次,其实悄悄的谁也没让看见时要来十几次,每次都是悄悄的站在宫门口,听里面的声音,看在门口能看见的一点点景色,总也不觉得厌烦。   今天也打算站着瞧一会儿,正站着,茶听出来去内务府报修珐琅瓶,要再领一个,不想出门就见了皇上,一个机灵赶快跪下,还不等明铎拿起手来“嘘~”就喊出:奴婢见过皇上。   明铎气的一拍大腿,“起来吧!”   又怕惹人怀疑,也不顾往日身份向茶听解释:“朕恰巧路过,想来看看你们主子,正要进去的呢。”   茶听偷笑,想着皇上还和以前一样的耍无赖,虽然很想去通传,却也记得主子交代的:“回皇上,来的不巧,娘娘今日写字写累了,正在小憩。”   明铎也听多了儒曜房里的人这样搪塞自己,转头想回去时,天公作美,好巧不巧里面传来了笛声。明铎哈哈大笑,看着低头的茶听手指院内,调侃:“你家主子睡醒了,都开始吹笛子了。”   说罢就转身跑进去了。   本来是欢快的步伐,可是离得越近了,脚下越沉重,走的也越慢,之前也觉得无颜见儒曜,有时候相见了却被儒曜让茶听噎回来,总也没见成。而今突然笃定了,可以见到儒曜却胆怯起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李白这首《长干行》少时朗朗上口,每次见了儒曜都要深情地朗诵一遍。   儒曜精通长笛,便为《长干行》谱曲另起名《青梅令》,这曲子是代表与儒曜心心相印的日子也是年少意气的见证。   缓缓而行到后院见儒曜一身淡茶绿执翠玉长笛坐在秋千上,吹着《梅花落》倒是闲适无聊。儒曜不好宫闱争斗,自从搬到宫里就一味的躲清闲,每每见她都是这样,享受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每每见她都怦然心动,这么多年遇见这么多人,但也只有儒曜能在自己心里掀起波澜。阔步而上:“御膳房新制了梅子桂花糕,可要尝尝鲜?”   儒曜闻声抬头,目若秋水与明铎对视片刻,随即滑似的跪地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明铎刚由欣喜转为失落:“快起快起。”   “我着人将桂花糕送来吧。莫要贪嘴,吃不完便与茶听她们分着些,明日还想吃,再去御膳房。”   “臣妾谢皇上恩典。”   除了刚进来时望穿秋水对视一会儿,儒曜始终都和之前一样以礼相待,不肯给他半分薄面。   “儒曜~”   “皇上有事?”   “我~我可以陪陪你吗?”   “皇上忘了?臣妾求了一世安稳的恩典。当时皇上还对天发誓,君无戏言。”   “可是,我想你了。”   “……”   儒曜吸鼻子,控制住眼眶里的眼泪,慢慢地说,尽量保持和之前一样:“皇上愿意和臣妾下一夜的棋?”   明铎惊喜,像个孩子一样,冲着儒曜点头:“愿意愿意。”   儒曜转过头,即便睁着眼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啪嗒啪嗒,只几滴就打湿了襟上的墨竹。   这么多年,带着怨恨看似悠闲享受的避世,实则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从前丧女之痛。整整一年精神失常,一直念叨着万和,万和。当时明铎抱着初孕的儒曜轻抚着她的小腹,温柔极了“若是个儿子就叫和,是个女儿叫万和。永远和和美美的。”   当年之景犹在眼前,物是人非事事休啊!再不是从前了,本也只是想与他过一辈子的安生日子谁知前路那么多阻碍,挡着他们寸步难行。   儒曜还是爱明铎的,只不过这爱中掺了几分怨,始终始终择不干净。   明铎回养心殿换了一身素色常服,想着定是与儒曜那身淡茶色的配极了。高高兴兴的穿上,拎了一盒梅子桂花糕就匆匆去长春宫,吩咐韩雨后不管有什么事儿都别去找他,让他消停一天。   韩雨后少见皇帝主子这么高兴,赶快应下。   虽然一心想要快点去,可是来回脚程不少,嫌辇子麻烦,儒曜又厌极了这费人的家伙,还有一堆人要找他讨论国事,推诿了半天。到了长春宫见儒曜坐在棋盘旁支着头睡了过去,十分香甜。   明铎心疼不忍打扰,就让茶听扶她去休息,自从儒曜小产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十分嗜睡。见儒曜睡去,在榻前看着她的睡容半天后,悄悄离去。   大概是天意吧。   从长春宫出来天色已晚,今日白天里说话太多嗓子哑了,实在难受。心下想着:不让韩雨后来就真不来了呀?往日里太忙碌如今骤然歇下还不适应,想着冬日梅花开的艳,虽还未到时候可是却又想得紧,便迈了步子到倚梅园去。   秋老虎也走了,只剩下秋风瑟瑟凉得厉害,冷的发慌。明铎到了,眼前没有想的美丽,便一味地靠着往年的印象来弥补自己。就走在湖边,回味着以前的时光,彼时还是王爷,每天都进宫来陪皇额娘和皇兄下下棋,那天正碰见皇兄柔妃的妹妹进宫。   正是冬日,就在倚梅园碰见了,本来只是点头一笑,谁知擦肩而过,捡到一只镂金雕花镶珠镯十分精致,便叫住那个女子。由此就和儒曜相识、相知、相爱、相离。   夜深了,坐在湖边借着皎洁的月光才能勉强看清东西,正思绪忽然听见有人大喊:“救命!救命啊!”   “谁来救……”   “救我……”   “救……”   有人掉进湖里了,明铎纵身一跃跳进湖里救人,摸索着抓到那个人,费力的拖上岸去。明铎喘着大气拍那人的脸,幸亏刚掉下去就喊救命,也幸亏就有人在岸上,只是拍了两下脸就醒过来。   那个女子听见明铎喘息的声音,急着往后退,刚退了两步,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到刚刚的位置:“我倒忘了这是宫里只有太监了,还怕个什么?”   明铎听了这话觉得有趣,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女子没好气的说,声音倒是悦耳,软糯妩媚。   “谁告诉你宫里只有太监的,那不是还有~侍卫,王爷贝勒的也经常来啊,还有皇上。”   “自我进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这语气颇带几分怨,像是娇嗔,也像大户人家的小妾邀宠未成似的。   “这有什么急的,没听过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还有一辈子没见的,日子还长,怕什么?”   明铎有意无意的安慰着,二人未曾表明身份,谁也不知道是谁,远远的坐着。 第二十一章 倚梅园一见误终身   云遮月,夜傍叶,风起波澜撩秋景。   花隐雾,秋合雨,鱼跃清岚动芊芊。   月色撩人,隐隐约约见见那女子抱着膝仰头看着不太亮的月亮,忽然扭头看着旁边的人,因为坐的远所以需要大声些:“你要听笛子吗?”   “你会啊?吹来听听。”   “好像我逼你听似的,算我请你听吧,往后可没有这等好事了。”   罢了拿起落在地上的长笛,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碧玉长笛反的光,明铎笑着自顾自地点头。   笛声慢慢起,悠扬在两人心头,一曲《暂凭栏》气若游丝徐徐入耳绵绵不绝,“怎么样?厉害吧?”   “嗯,你是宫女?”   “我不是宫女,我才不告诉你我是谁,免得日后生事端。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也怕生事端。”   “你怕什么?我又不去找你。你算我的恩人,日后还要谢你呢!”   “我叫~阿景。”   “阿景?我记住了。”   明铎索性躺在地上瞧着云遮了的月,朦朦胧胧对那个女子陡生了兴趣,“我吹一曲吧。”   说罢把手伸过去要接笛子。   那女子倒也痛快,玉手一挥就递了过去。明铎接过摆弄一番,想着这白玉笛倒是十分精巧,上面雕了一串的叶子,还刻了两个字,天实在暗着实瞧不清。凑到嘴边闻得一阵木瓜香,应是那女子屋中日夜熏的香,相较于自己后宫里那些人天天熏的花香料,倒算清新了。   吸气来一曲《梅娇红》,这是当年皇兄在时听柔妃吹过的,只一曲动天下。   才刚吹罢,搁下笛子就听见脚踩在枯草地上的声音窸窸窣窣,“何人在那儿?!”   应该是倚梅园值夜的太监闻声而来,打着灯笼吵吵嚷嚷的过来,那女子慌了神,急着起来:“该去哪儿呢?快躲起来!”   明铎见她慌张就说:“我去把他引开,走了之后,你便回去吧!”   那女子轻轻点头:“好的,你自己仔细些。”   完了就跑到墙根儿去躲着了。   明铎顺着来人的声音走去,直到了跟前:“朕在这儿,吵吵什么?”   故作不耐烦的样子,那小太监赶忙跪下行礼。   “奴才见过皇上,奴才是倚梅园的值夜太监,听见里面有笛声便寻了过去,这才冲撞了皇上。”   明铎本也没有在意这些,就挥挥手说:“你回去吧,这样深的夜,也别看着园子了,休息休息。”   转头向养心殿走去。   夜深露重,韩雨后在养心殿门口眺望四周巴巴儿的等着皇上回来,忽然见得一抹身影,便急忙地迎了上去。   “皇上终于回来了,奴才正想带人去寻呢!呀!皇上的衣服怎么湿了?快!快带皇上更衣。”   换了衣服,早早睡下明日还得早朝,自从由王爷变成皇上,就不敢一日晚睡也不敢一日晚起。有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后半夜竟下起了雨,可怜了延禧宫的人,方芊玉生母死在这样一个雨夜里,小小的她亲眼见着一切,伏在母亲身上痛哭,那一夜便是她人生中最害怕的。至今还不能忘记当时的无助与恐惧,所以从前现在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远离。   “我让你掌灯,你掌了没?”   “掌了掌了,小主。就连院子里也加了八盏。”   “不够不够,要亮得像白天一样!”   方芊玉红唇娇艳欲滴剪水双瞳充满了害怕和恐惧,两弯柳叶眉轻蹙,刚回来换罢衣服本来想就寝的,结果正迷迷糊糊着被一个雷惊醒,由此再不能睡着,叫醒自己宫里的所有人,让他们陪着自己。   把现下有的蜡烛都燃了,方芊玉才消停下来,紧闭着房门让一众人打伞值守在门口,几个心腹在房内守着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握长笛怔怔的的发呆。   每打一次雷,就惊一下有时候连着打几次,不免吓的哇哇哭浑身颤抖,眼泪直流,让人看着心疼,弱柳扶风梨花带雨十分可人。   是雷雨夜延禧宫通宵点灯。   第二日飞鸾说要给自家主子向皇后告假,可一夜没睡的方芊玉硬生生的起来了,用细磨的茉莉花粉遮住黑眼圈儿,再用新制的绛红胭脂添些气色,又是一个活脱脱娇滴滴的美人。   坤宁宫   众人早已吃上茶了,方芊玉姗姗来迟,容昭听着皇后宫里的太监传报抬眼瞧了方氏一眼,自顾自地说:“前几日婉嫔侍寝也不见来得这样晚,我听延禧宫嚷嚷了一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弄得方贵人没休息好。”   昨夜夜深大家都睡下了临近的几个宫都被延禧宫的动静闹醒了,也怪不得有抱怨,第二天都纷纷找延禧宫的老相识打听。   方芊玉知道是自己错,却也不愿放下身段,嘴角一挑勾魂夺魄眸深深一看:“是嫔妾昨夜睡不着又听见了下雨,正巧兴致好就着人点灯观雨。”   容昭嗤笑,心想方芊玉竟然满嘴的胡说八道,编一个理由来搪塞大家,但还是想着皇后今天有重要的事宣布,暂且就不和她计较了。   “方贵人好兴致,但也得多些仔细,不要染了风寒才好。”   皇后瞧着她们吵得热闹自是懒得管,还巴不得再斗一斗呢,见她们不说了,缓缓开口:“再有几个月便是太后寿辰,皇上和本宫商讨许久觉得今年办个家宴便好,太后也不喜欢铺张浪费,大家一切从简。早些告诉大家,也好让你们有时间准备准备。”   罢了又想起来:“若是能献舞的便要献舞,能献曲的就现献曲,总是要送太后礼物的,有心意在便可。”   颐澜顿声,仪态万千的看着她们纷纷讨论起了该准备什么。实则自己早准备好了,每日抄几张每日抄几张一年也得好些了,便是从去年寿辰就开始准备了,论心意谁又能赢过自己呢?   静语拉着杨婉和儒曜说着讨论的激烈,眉飞色舞,不时还哈哈大笑,十分开心。   “便让茗姐姐吹笛就好,茗姐姐的笛子可是无人能及,还有婉姐姐,婉姐姐弹琴,婉姐姐的琴是我听过最好的,我会弹筝,咱们一个吹笛,一个抚琴,一个弹筝,一样的曲子,不同的乐器最好不过了。”   静语突发奇想好了准备的东西,接下来两个月就是跟着儒曜学曲子了。   儒曜一曲《叹美人》当真叫人念念不忘,实在是余音绕梁三日不觉。 第二十二章 芊芊得愿流萤心成   众人为太后寿礼费心,方芊玉便想趁机博宠。坚持一个月日日早起做了松软可口的小点心到慈宁宫伺候太后,更衣梳妆更是亲力亲为,孝敬的紧。   画一样的美人儿天天在自己跟前孝敬着,又日日在耳朵边吹风,太后也向着方芊玉些,知道她想干什么:“今天哀家吩咐了皇帝,是时候该去延禧宫了。”   太后拍着方芊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哀家可是报了很大希望的,到时候让梅若送去一壶合欢酒看着你和皇帝饮下,你又是这么个可人儿,这不倒顺水推舟了?”   方芊玉听问闻羞红了脸,忙低下头,糯糯的说:“太后说的是。”   太后慈祥地说:“今儿你先回去吧,好好准备一番,可别让哀家失望啊!”   方芊玉赶忙行礼退下回宫准备着。   自己想着不时地脸就会红,“合云,你去把来时奶娘拿给我的盒子拿出来。”   “飞鸾,你把那件淡粉色的细纱寝衣来,还有~还有那个醉红色的胭脂,一并取来。”   吩咐这个吩咐那个,忙了一阵,打开那个发紫的檀木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三个小玉瓶,方芊玉素手取出一个,轻轻打开一阵迷人的香味袭来,实在醉人。   “合云,你去把香换了,换成这个,熏一晚上才行。”   “这是贺妈妈给小主准备的,小主现在就要用吗?”   “新头,高中,谢尾。如今不是新头吗?若是一举得子省去了多少功夫。”   方芊玉樱桃小嘴吐出这些字来倒是听不出不得体。   用准备好的东西打扮一番倒是比往日的娇艳更多了许多妩媚,一身的细纱若隐若现着自己曼妙的曲线,淡粉色实在柔和,更衬出几番楚楚可怜来。就连合云和飞鸾看惯了自家主子的美貌现下也都看直了眼,我见犹怜何况~皇上呢?   宫里熏的香是奶娘在自己进宫前交给她的,说一生荣宠皆从此来,熏了之后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细到每一个汗毛丝都是这迷人的香气让人再忘不掉。   方氏一早就候着了,正是初冬天气也十分地冷,本就穿的单薄,又不时跑到门口去眺望,不免打了几个喷嚏,好在左等右等等来了皇上。   明铎也想着新选的秀女只宠幸了杨婉一个人,可是这几个月来国事缠身一直没有时间,今天皇额娘特地叫自己来说这件事,并指了方芊玉,看来是早有安排。   刚一进去一股暖香扑面而来,又不似别人宫里的花料香,只是觉得十分舒适入迷,就抬脚往前走了。   方芊玉盈盈跪下,娇媚甜糯地说:“嫔妾贵人方氏参见皇上。”   明铎一进来就瞧见了挂在正中间的白玉长笛,忍不住坏笑。又正声:“起来吧。”   “你去太后那儿去得勤,也算是替朕尽孝道。”   “嫔妾无能,只能仰仗太后可怜一二。”   方芊玉有些害怕,言语间喘着气息,可在明铎听来,是她赤裸裸的诱惑,“穿的这样少,不冷吗?”   “回皇上的话,嫔妾不冷。”   刚说完,屋里的门没关紧,漏进一丝风来,方芊玉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正嘶嘶的冻着,突然从背后来了一股温暖,然后就听到一阵温柔磁性的男声:“怎么办?朕也没穿多,不然还可以脱下来给芊芊披着。”   明铎从后面抱住了方芊玉。   “皇上~”   方芊玉属实受宠若惊,本能的叫唤一声。   “芊芊如此精心打扮一番着实让朕眼前一亮,朕的后宫竟有此曼妙佳人,从前当真是怠慢了芊芊。”   明铎推着芊玉往榻上去,一步一顿:“此后日日夜里记得想朕,芊芊。”   “朕不会负了芊芊的。”果真是阅女无数几句话撩拨的芊玉心弦波动春心荡漾。一切都顺了明铎,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走进温柔乡里,芊玉陷了进去。   一夜缠绵,皇后免了芊玉的请安。遂的早早去慈宁宫谢恩。   “梅若昨日回来就说,等她去了你们早歇下了,根本没用不着她。”   太后打趣芊玉。   芊玉十分羞涩,有些扭捏,紧着双腿微微低着头:“昨日歇的有些早了。”   太后笑而不语。   储秀宫   “流萤妹妹,自你入了宫来就一直病着,这可怎么好?”   静语抓着流萤的手一脸担忧的说。   “这小病小痛无妨,过几日就好了。”   流萤有气无力面色苍白却还是撑起精神来。   “这怎么行呢?过几日过几日,都过了几个几日了?我们之前竟然听了你的瞎话,我如今带了苏太医来好好给你瞧瞧。”   杨婉说着叫苏太医上前为流萤把脉。   苏太医个子高大就算因礼弓着腰也比静语杨婉高出半个头来,又长得一表人才,缓步向前温柔的搭好脉枕隔了手绢来把脉,因为流萤要坐着和静语杨婉说话所以离苏太医十分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是冷冷地空气。   诊罢苏太医起身对着她们三人说:“叶小主是心郁难解,由此引发的胸闷气短,身体就染上了风寒,但治好并非一日之功,须得久养。臣回去开个方子,稍后着人送来。”   “多谢苏太医了。”杨婉送苏太医到门口,“看吧,让太医看看才知道是什么病?”   流萤泪目,声音哽咽:“自是马苑相遇,老天赐了我这样好的两位姐姐,流萤三生有幸。”   锦上添花哪有人记得?只有雪中送炭才让人铭记于心。   杨婉安慰着:“我们也得了这样好的一位妹妹啊!”   静语偷笑:“婉姐姐都要亲自去了,才把苏太医请来。如今倒也不算辜负。”   流萤惊讶:“怎么还要婉姐姐亲自去?”   静语笑着看杨婉:“人家苏太医和别的太医不一样,家里是五代太医院主事的,出生医药世家,因为年纪尚轻向来是偶尔给皇上公主阿哥们看诊的。婉姐姐费了好大的面子才请动这尊佛。”   流萤欲言又止,自己低下头:“可是苏睿生?”   静语激动,见流萤知道苏太医的名字:“正是苏睿生,流萤妹妹与苏太医相识?”   杨婉打断:“言儿,话不可乱说。叫别人听去不知要怎么好呢?”   静语诺诺点头,罢了又看向流萤,“既是名门,医药世家。从前在家中也是听过的。”   流萤仍是微微低着头,掩饰自己的慌张。   静语还想问什么,却被杨婉伸手拉住:“流萤妹妹,我宫里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流萤点头。   杨婉拉着静语出去,一路大步:“我才想细细问问流萤的,姐姐为何拦着我?”   杨婉无奈笑着,刮静语的鼻子:“我若再不拦你,你倒要问问人家家底,既然流萤和苏太医是相识,对她的病岂不更好?旁的暂且不管那么多。” 第二十三章 有孕   时间总是如此不留情面,转眼已是寒冬,北风呼啸着门口的两颗银杏树,静语懒懒的坐起来还裹着棉被,睡眼惺忪:“药柔啊,外面怎么了,这么多人。”   药柔一脸喜色:“回小主是钟粹宫的贵妃娘娘有孕了,大家都赶着去道喜呢!”   “容昭姐姐有孕?!”   静语着实被这个惊喜惊到了,“快,咱们快梳妆,也去瞧瞧容昭姐姐。她们都带了礼物吧?咱们带什么呢?”   “婉嫔娘娘都在等小主了,就连要送的礼物也一并准备好了。”   药柔边给静语梳头边说着。   “婉姐姐来啦,还想着一会儿去永寿宫找她呢!别让婉姐姐在外屋,请到屋里来!”   不一会儿杨婉就和念珠月裳进来了,脚步轻轻的,温言细语的:“你倒是睡得沉,外头那么大的动静也没吵着你。”   静语笑着看杨婉说:“还好也是没误了,亏的你记得来叫我,要是我自己去的迟就要落人话柄了,咱们一起去的迟也有个由头。”   “那倒是,叫念珠去问见你不在,便径直来了这儿。”   杨婉笑着,“我给你准备了两方雪纺纱的帕子和两盏上好的血燕窝,正对着容昭有孕与她又好,想来是没什么错的。我准备了一只紫金香炉,是我父亲送来的,光看模样当真是精致的不得了。”   “那是当然,姐姐准备的还能出错?”   静语梳妆完毕起身拉着杨婉就出了门。   出了春禧殿走了一段快到钟粹宫就见着许多人进进出出抱着礼物,当真是有些万人空巷的意思。   迈了门槛进去才知道里面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光景,自昨夜容昭有孕的消息传遍了,皇后就马上命人连夜修缮钟粹宫。已是寒冬,怕容昭著凉,赶着涂了椒房,如今再去,虽瞧着舒适简约,但实则处处都显示了奢华,皇后此番着实下了些功夫。   可也只有知道她的人才明白,所有作为并不是为了谁好,而是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让皇上太后天下黎民百姓更加相信她这个国母。   杨婉静语来的晚,众人都已散去,进到里间就只剩容昭还在榻上依着帘子,身上披了一件薄薄的紫貂绒。   “外面天寒地冻的,一进了屋里到像是夏天似的,我以为屋里是怎么了,原是这最好的炭火都紧着姐姐宫里送来了。”   静语才冻的牙齿打颤一进了屋里便复苏似的,不住的羡慕打趣容昭。   杨婉也说:“可不是,就是外面把地冻裂了,这钟粹宫里面也照样暖和的像春天似的,还有这紫貂绒以为是谁人都有的就这薄薄的一件出了门也不怕。”   “你们都这样讨厌一进来就打趣我这些,还不快让我看看,都给我带了什么?”   容昭一脸祥和,不似往日跋扈张扬,想来也是有孕的缘故。   静语从兰香手里接过礼物打开:“我是起的晚了,东西还是婉姐姐帮我备下的是两方好帕子,和两盏顶好的血燕窝对你可是好补呢!”   “我准备了一只紫金香炉十分精致用来燃些安神香对你入睡是极好的,有孕这些日子可有苦让你受了,还要仔细身体,别耗坏了自己。”   杨婉叮嘱着容昭。   “都是为我想的,你们有心了。这宫里除了你们和儒曜清荷我谁都信不过,还有一事,劳烦你们帮我找个靠得住的太医,瞧瞧送来的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之前我没有孩子,皇后待我还算温和,现下众人都虎视眈眈起来,还是要多仔细些。”   容昭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认真起来。   杨婉抓住她的手说:“你放心,既是你有了孩子,就是咱们有了孩子,便不会让你出任何事情,我和静语一定拼尽全力,还要当他的干额娘呢!”   静语一个劲儿的点头,又问:“皇后送了什么来?”   容昭指着对面说:“喏,就是那扇翠玉屏风,今早叫了十几个人抬来的,说是早些时宫外名匠打造的,价值不菲,还有太后送来的两把流影纱扇面的扇子,皇上倒没送什么来,只说要来用午膳。”   罢了又压低声音:“这些东西都要看一看。”   杨婉会意点头:“曦悫姐姐放心,一定会仔细瞧瞧绝不让出了差错。”   静语转头看着杨婉:“不如就请苏太医来吧?”   杨婉想了想点头叫念珠去了。   自从上次为流萤诊过脉后,请苏太医就没有从前困难了,苏太医把每件送来的东西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回娘娘的话,这旁的东西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   静语急着问:“只是什么?”   容昭气定神闲紧紧的盯着那扇翠玉屏风:“你且但说无妨,一切都有本宫在。”   苏太医也就不再拿捏了:“这两把扇子的扇面浸了提纯的麝香为了掩盖气味又浸泡了很多其他香料,所以如果是常人是辨别不出的。”   三人着实惊了一下,只想着皇后送来的有问题,没想到倒发现了太后送来的东西竟然暗藏玄机。   容昭惨笑,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又问:“那扇翠玉屏风呢?”   苏太医又过去仔细瞧了一番,用手试探着,拂过棱上的时候蓦的停了下来,凑上去嗅了一番又仔仔细细的研究半天,才回头向容昭说:“娘娘,这扇屏风没有问题。”   虽然十分疑心这扇屏风,但也不好太过怀疑太过明显。见容昭愣住,杨婉就送苏太医出去了。   “我原以为她一定会动手的,没想到……”而后又自嘲道:“也许嫌现在太早。”   “姐姐不要太过担心,所有的东西我和婉姐姐都会替你把关的,你只管安心养胎便好。”   静语见容昭心情不好,便柔声安抚着。   杨婉和静语一起出来。   “婉姐姐,为何太后要要在送来的东西上做手脚呢?”   “曦悫是将门之女,她父亲权倾朝野,让曦悫入宫也是他们家留的一条后路,你想,功高盖主谁又愿意呢?”   杨婉一本正经的给她解释着。   静语听着感叹,却又突然抬起头来:“那岂不是姐姐也……”   “不错,我若是想有个一儿半女也绝非易事。但咱们两个要是想在这深宫之中拥有一席之地,是绝对少不了一儿半女的。静语,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给你铺路。”   杨婉说这话时脸上面无表情,被风吹过都只当是享受。   从一开始入宫便早已做了这样的打算,两个人的阵营一辈子的荣光,杨婉愿意一个人承担伤痛黑暗,把光明推给静语。可以对所有人不好,只对她一个人好;所有人都可以伤害自己但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静语。   儿时遇一老道说她只一段判词:轻纱玉绣散浮光,华靡奢用度煞香,填虚坊,坊装悲伤,入梦变慌张。 第二十四章 千鲤池   自从容昭有孕,后宫里倒是安静平和了许多。只有皇后的头疼时不时的发作,常常会免去了嫔妃的请安,众人都与皇后不甚交好只有饶长在常常去看望。大阿哥也因此时常去探望,以尽孝心。   容昭知道自己有孕时已经两个月了,当时正是寒冬,现下过去三个月已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节了,也不知是从哪个宫从谁的口中传出的,说是开春时节养鲤鱼会沾好运。   惹得宫中众人纷纷养起鲤鱼来,嫌自己宫里的鲤鱼少花色不新鲜,纷纷成群结队的去千里池观赏。   “婉姐姐,养鲤鱼真会沾好运吗?”   静语今日穿了一身的素色衣服只有些云边,上面绣着几朵杏花,却是用着金线,也算典雅秀丽。正和杨婉一起走在宫廊上。   “鲤鱼代表吉祥富足,勇敢忠贞还有鱼水合欢的意思。养鲤鱼是不错,可在什么时候倒没有说法,也不知是谁传来的,曦悫爱她腹中的孩子心切,才急急忙忙的叫我们陪她去千鲤池。”   杨婉向静语解释着,心下却在琢磨这件事,无风不起浪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回去定让李德生查一查是谁传的,如此费尽心思让众人巴巴儿的往千鲤池去赶,到底是谁的用意?   “曦悫姐姐定是想图个好彩头,婉姐姐你猜曦悫姐姐怀的是个阿哥,还是公主?”   “是阿哥是公主咱们瞧着都好,别人就不这么觉得了,咱们瞧着欢喜便好。”   杨婉笑着:“你想生个什么?”   “这便是姐姐打趣我了,连个门儿都没有的事情,何来要结果?”   静语说着调皮的假装别有深意看着杨婉,“那姐姐想要个什么?”   “我啊,若真是能的话,有个公主最好了,多可爱。”   说着想了想曾经在街上见过的小女娃的样子,不觉的自己就笑了。   “瞧吧,说着说着就到了。”   容昭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的见静语和杨婉慢悠悠的走来,就快步向她们走去,边走边说一脸小埋怨:“你二人早早答应我来钟粹宫同我一起去千鲤池,我收拾打扮了半天,还等不着出来,也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你们是从宫外面来的吗?果真啊,不是你们祈福就不着急。”   “好姐姐,这不是知道要去千鲤池特地去着人寻来这鱼料吗?这才耽误了这会子功夫。”   静语笑嘻嘻地向容昭撒娇。   “嗯~这还差不多,看在你们如此有心的份上,快点走吧!免得早有别人去,我可不喜欢和他们挤。”   容昭急匆匆的就要往前走,杨婉静语相视一笑都哭笑不得,然后加快脚步跟上容昭。   早春的千鲤池池水虽然已经化开了,但是还是有些凉意,一溜儿的垂柳也已经开始冒芽,有的还都长出了小叶子,嫩黄嫩黄的。久不见活物的众人都觉得新奇,看了也十分愉悦。   虽然容昭紧赶慢赶一路上阔步走着丝毫不顾她贵妃的仪态了,但还是被储秀宫的方贵人和佟佳常在抢了先,还没走到便瞧见了她们拿着团扇在那里肆意挥舞,同是在挥舞貌美的芳贵人就是风姿卓越,而佟佳常在就略显……   “二位妹妹好兴致啊,早早地就来了,我紧赶慢赶也没抢着这头一份的。”   容昭边说着边扭着腰肢往前走,现下丝毫不顾她五个月的孕肚了,只一心的怼她们,找她们的茬。   方芊玉依旧做足了仪态万千的样子优雅的行礼:“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婉嫔娘娘。”   佟佳常在也跟着方芊玉行礼,容昭见了不免又要讽刺一番。   “佟佳常在好歹也是礼部侍郎的嫡女,一天天的竟对着工部尚书的一个庶女如此卑躬屈膝言听计从?”   容昭此言既讽刺佟佳雯偌畏畏缩缩的样子不成气候,又说戳方芊玉庶女从小不受待见的痛处,简直的一石二鸟,容昭不愧是在这深宫大院里待过好些年的,随便两句话都是高手过招。   即使容昭就差指着鼻子骂了,但是佟佳常在还是畏畏缩缩,不敢反抗,不知养在闺中受过什么气,成了这样的脾性。倒是庶女出身从小不受待见的方芊玉落落大方回怼的铿锵有力:“嫔妾自是没有显赫家世,也依着规矩,规规矩矩地叫一声娘娘,可娘娘这将门野莽气息也忒重了点儿。”   容昭气急败坏再往前走指着方芊玉的鼻子细着嗓子说:“到底是乡野村夫,眼里头一点尊卑都没有,正六品的贵人也敢顶撞正二品的贵妃?哦,本宫倒是忘了在乡下没有人教方妹妹规矩。”   方芊玉像是见多了这种明嘲暗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容昭步步紧逼分毫不让,突然方芊玉花容失色一把抓住容昭的胳膊,大喊:“娘娘仔细脚…啊!啊~~”   静语和杨婉刚刚并没有往前走,剩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昭和方芊玉一个翻身,脚下一滑就滚到湖里了,二人赶忙冲了过去,一旁的佟佳常在早已吓得坐在地上。   还好杨婉清醒:“来人呐!贵妃落水了!来人呐!”   静语慌乱之中也跟着喊:“来人呐!快!快救人!”   边喊着李德生和兰香合云就已经跳了下去,合云倒是不一会儿就把方芊玉拖了上来,容昭怀着身子兰香和李德生合力才把她救上来。   容昭再醒来已经是当天夜里了,满脸疲惫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眼前只有皇上一个人,见他一脸的愁容,容昭习惯性的心下一惊,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摸自己的肚子,有气无力地问:“皇上,臣妾的孩子还好吗?”   明铎听见容昭醒了转了脸色色,一脸柔和安抚容昭说:“没事,我们的孩子很好,不要担心。”   “那今日……”   “今日的事朕已经命人彻查,你放心,朕一定给你个交代。”   “是方芊玉她……”   “朕已经命人已经仔细盘问过了,这件事与她无关,她也是受害者,刚刚才醒过来。你放心,若是查出是谁,朕绝不姑息。”   明铎安慰容昭,却话不投机。   容昭委屈,忍不住落了泪,恳求似的:“皇上今日留在这儿陪臣妾好不好,臣妾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晚上定是不能安枕的,就连臣妾腹中的孩儿,母子连心定然也睡不好。”   明铎微微一笑:“朕就知道你今日受了惊吓,肯定睡不好觉,早就让韩雨后准备了最好的安神香来,已经点上了,你今夜就放心睡吧,明日也不必去坤宁宫问安了。”   “可……”   不等容昭说完,皇上就打断她:“你既醒来,朕也放心了,还有一堆奏折没批,朕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你且好生休养安心养胎,容昭身体安好,朕才能放下心来。”   【小剧场之千鲤池事件】   方芊玉穿着她那一身绯红色的新衣裳高兴的走在宫廊上哼着歌,可一个没注意就撞到了拐弯来的皇后宫里的大宫女莫竹,方芊玉捂着头正想训斥一番,见是坤宁宫的大宫女,又不想得罪皇后就忍着气放下手来。   “奴婢走的匆忙奉皇后娘娘之命去太医院安排容昭贵妃的脉诊,走的急了才冲撞了玉嫔小主,还请小主谅解。”   见莫竹也没有过于趾高气昂甚至没有一点架子,方芊玉也没那么多气了。   心平气和的说:“无妨,钟粹宫的胎重要的厉害,自然是先紧着钟粹宫了。就连花房有什么好花也都先送去钟粹宫。”   莫竹十分自然的说:“何止花房,听说千鲤池的锦鲤能带来好气运,千鲤池的人都着急的送锦鲤去钟粹宫呢。”   方芊玉不以为意,觉得贵妃实在恃宠而骄,“千鲤池那儿的风光好,贵妃怎么不自己去瞧瞧啊,还要人送去了?”   莫竹如今倒是不急着了,缓缓的说:“千鲤池旁围着的栏杆年久失修十分松动,皇上怕贵妃失足落水才吩咐千鲤池的。听说如今贵妃迷信的很,一日见不着这有好气运的新鲜锦鲤就寝食难安,也是贵妃的胎娇贵。”   方芊玉本来没什么打算,可和莫竹说了半天之后,突然计上心头。   “你快去太医院吧,怕是都等急了呢。”   方芊玉装作有意无意的走了。只留下莫竹在原地笑。 第二十五章 圣寿节   容昭落水后没几日便是太后的寿宴了,整个宫里忙的跟过年似的,慈宁宫张灯结彩挂红挂绿,全是一番新气象,也没人追问前几日落水的缘由了,虽然想起来就来气一肚子的窝火,但也不好追究,让人觉得不尊敬了太后去。   太后寿宴合宫嫔妃皇子皇孙都去了,满的一副和和美美的样子。太后高兴的把一直在外的玉沁格格叫了回来为自己过寿。   “臣妾恭贺皇太后大寿,皇太后福寿安康。”   一众嫔妃行了大礼,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让太后脸上乐开了花。   众人问礼后才入座,见太后身边坐了位年轻貌美的格格,想来便是玉沁格格了,着一身的淡金紫的衣裳华贵不却不失青春靓丽,到底是太后视为嫡出的格格,那份端庄沉稳的大气劲儿丝毫没有失。   “儿臣祝皇额娘永远年轻,青春永驻。”   玉沁格格举起金质酒杯进酒,语气活泼可爱十分俏皮。   “玉沁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般顽皮,出落的亭亭玉立呢。”   明铎向来和玉沁是欢喜冤家就爱打趣对方,就是如今也还是那样。   太后也享受着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少有的笑着:“让你快马赶回来是哀家的不是,但终究是想你啊,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在这呆着陪陪哀家,哀家已经把慈宁宫偏殿打扫出来了你便先在那里住着。”   太后爱女心切,唯一的女儿跟着永亲王常年在外,心里十分担心也十分想念。   “当然了额娘,儿臣此番回来就是为了陪着额娘的,否则不远千里快马赶回来不是不划算了吗?”   沁格格向太后撒娇,底下静语看着眼馋,想起了在家中时和自己额娘撒娇耍小性子的时日,当时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好啦好啦,待会儿哀家带着你好好转转,现如今这宫里的景色已经不同了。”   沁格格年才十六,像一朵鲜花似的,娇艳的过分,若是个表亲的妹妹,众人还怕皇上动了别的心思呢。   这时皇后站起来说:“皇额娘,大家都为今日的圣寿节准备了礼物,还请皇额娘给个机会让大家表现表现。”   太后听了欣喜:“那快快来,也好让哀家开开眼,这世上拔尖儿的美人可都在这儿了,都有些什么样的绝活?”   “那皇后便快快开始吧,朕也等着看呢!”   容昭站起来说:“这第一个便由茗嫔婉嫔和纯贵人为太后献上一曲《美人春》,愿太后花容永驻青春不老。”   茗嫔、婉嫔和纯贵人起身到自己的乐器前,准备好了。不一会儿一曲悠扬的乐声便由漱芳斋飘扬而出,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觉。儒曜吹笛,杨婉抚琴,静语弹筝,三种乐器的声音交汇到一起,更是为这曲子锦上添花。   三人貌美远远相看更是光彩照人,一曲才罢众人纷纷赞叹。   “皇兄真是得了妙人,这《美人春》先代早已遗失,不想在皇兄这后宫之中却能听见,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玉沁看着明铎不住的赞叹。   “过后朕领着你一一见过。”   罢了娴贵妃献“寿”字,容昭贵妃献宝金丝楠木佛珠,皇后手抄佛经十本,叶流萤献酒“醉清欢”太后更是喜欢极了,饶贵人本想借此机会扭转乾坤,再得圣宠,讨太后欢心,却不想好死不死跳舞的时候扭了脚脖子,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还好太后不计较,才怏怏的回了位置。   寿宴过后慈宁宫   “皇额娘,儿臣想给后宫的嫔妃们晋一晋位分,先求皇额娘的恩典。”   明铎一脸期盼的看着太后像个孩子似的求礼物。   太后手里捏着佛珠抱着手炉想了一会儿:“从前在潜邸时的和去年刚选进来的待了也有段时间,也是该升一升了,一切事宜你都决自己定吧,不要总事事都问哀家,毕竟皇帝才是这天下之主。”   明铎并未露出多么欣喜的笑容,而是一脸正经点头应下,转过头来才一脸欣喜的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位已久膝下子嗣单薄望后庭嫔妃尽心力为皇家延绵子嗣,着晋婉嫔杨氏为淑妃,纯贵人郭络罗氏为薏嫔,贵人方氏为玉嫔,佟佳常在为佟佳贵人。钦此~”   圣旨一下后宫乱哄哄的议论起来,本就得宠的婉嫔现下成了淑妃,与她交好的纯贵人成了薏嫔,又都是好封号,难不成皇上十分中意淑妃?   宫中上下不论位分高低,皇后、还是答应常在,甚至宫女太监都巴巴儿的赶去永寿宫送礼物,宫中一向拜高踩低如今,马尔泰月饶的日子可是不好过,若不是她有皇后傍身,怕早就过上了树倒弥孙散的日子,何况那伙子弥孙本来也没有几个,不过是几个爱巴结的宫女太监罢了,此事过后饶常在去坤宁宫走的更勤了。   不过宫中向来如此,有人好过,有人不好过,有人春风得意,有人暗自神伤。   就连沁格格与皇后来往还不及与杨婉关系好,不过倒是也有人见着玉嫔最为貌美,想着这终究还是祸国妖妃有前途,也有不少人赶去巴结她。   钟粹宫   容昭挺着肚子站在屋前,和杨婉静语一起赏着院子大缸里的荷花。   “到底是皇上特地命人从圆明园的池子里挪回来的,分外的好看呢!”   静语仔细的看着荷花,就差一头钻进去了。   “你要是喜欢便挪去一缸吧!反正我这这么多,也不差那一缸。”   容昭十分大气挥手便让雪娘着人送去。   “诶?怎么有静语的却没有我的?这便是姐姐偏心了。”   杨婉嗤笑假装生气。   “你想要的话便也挪去一缸,你不是素来不喜欢荷花吗?我还要把正殿里的那两盆白兰给你搬过去呢。怎么?不喜欢白兰,喜欢荷花了?何况若是你想要荷花,皇上自然会吩咐人给你更好的,这些东西你也不缺。”   容昭怀着身子还不忘嘴上过瘾还要打趣杨婉。   “别别别,我还是喜欢白兰,过院子里放一缸荷花倒也无妨,看起来也更漂亮些。你说呢?曦悫姐姐。”   杨婉还要作讨东西的样子,自己都忍不住笑。   容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静语和杨婉一把拉到身边来,压低声音:“最近全宫上下都盯着你们,多多仔细些,我怀着身子即将临盆,也管不了多少,你们可要多仔细,我瞧着皇后那边有动静呢。”   杨婉摇了摇手中的纱扇:“当日圣旨一降,我便知道少不了事端,派李德生盯着坤宁宫许久了,昨夜确实有动静。”   “那~会发生什么事啊?”   静语十分紧张,为杨婉的安全担忧不已。   “防着些背地里的手段就好,如今婉儿已是淑妃,静语又是薏嫔,轻易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容昭扶着腰,喘着气说道。   容昭即将临盆,也许坤宁宫好几个月按兵不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第二十六章 心动兮朦朦矣   静语和杨婉从钟粹宫回去,正走在长街上,旁的宫女太监见了纷纷跪地行礼,却不想听见了些风言风语。   跪在两边的宫女太监低着头都在窃窃私语:“可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那淑妃娘娘可是现如今宫里唯一的妃位,薏嫔跟着沾了光。”   “选个主子跟着,是福是祸也依着,薏嫔算是跟对了。”   “可她一个一品大员的女儿何须依附淑妃娘娘呢?”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淑妃娘娘是将门之女,自入宫来就春恩常在,甭管是多大官的女儿,只要这进了宫呐,只看荣宠呦!”   一众的太监宫女跪在地上议论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坐在辇子上的淑妃和薏嫔听见。   杨婉抬手示意停下来,李德生喊:“落轿~”   杨婉缓缓下来,走到那几个宫女太监跟前儿,摆足了永寿宫主位的姿态训斥着:“主子们的事儿也是奴才议论的,不知是哪个嬷嬷教的规矩?在主子面前都这般放肆,不知背后张狂成什么样子!”   杨婉气场全开,铿锵有力的几句话吓得一条街的人都不敢大声出气,全都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跪着。   “今天是我听见了,明天若是换了皇后娘娘听见不知要怎样罚你们?来人呐!杖责五十,拉去辛者库服苦役!”   三言两语狠狠出了这口气,杀鸡儆猴,再没有人敢私下议论了。   宫女太监被打板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静语拉住杨婉的胳膊:“婉姐姐,纵是他们的不对也不用罚去辛者库啊。”   这处罚的确实有些过分,可是谁都不能再杨婉面前动静语一分一毫,就连说她几句坏话都不行。   “这算什么?近来宫里的流言蜚语你没有听到吗?若是今日放过他们,日后还不知要猖狂成什么样子?”   转身又朝长街上的其余奴才们说:“大家记住了,敢欺凌主上的,下场不会好过今日。若是日后再让本宫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说罢风风火火的拉着静语上轿头也不回的回了永寿宫。   刚迈进大门,念珠就上前来说:“娘娘,皇上来了,在正殿里等多时了。”   杨婉轻挑嘴角,回头看一眼静语拉着她就进去了。   皇上今日着一身明黄色常服,十分俊朗,“臣妾见过皇上。”   静语一见皇上吓了一跳,赶忙跟着杨婉一起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静语紧张的厉害,根本不敢抬起头看皇上,一直微微含首眼神闪躲。   又轻轻拉着杨婉的衣角,在一旁耳语:“婉姐姐,你怎么不告诉我皇上在呀?”   杨婉听到了静语说的话,但是并不去理会她,直直的迎上皇上的目光说:“皇上,这是臣妾的姐妹薏嫔,皇上是知道的。”   明铎想起了几个月之前的金核桃事件,不经意露出了笑容:“朕记得,之前本来宣她侍寝,后来容昭的父亲来了,就耽搁下来了。想想是朕疏忽了。”   静语只一个劲儿的往杨婉身后躲,她有些害怕皇上,大约是天子的威严震慑住了她,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便要回去:“皇上,婉姐姐,我~臣妾~我宫里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话就要跑,亏得杨婉一只手便拽住了她:“诶?来的路上,你明明与我说这两天闲的发慌,怎么又有事了呢?快坐下来,咱们和皇上说说话。”   杨婉有意如此安排,想着宫中流言蜚语任凭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还得用事实说话。   “是啊薏嫔,你也陪朕说说话。”   “是,皇上。”   杨婉把离皇上进近的位子让出来,示意静语去坐,静语眼一闭心一横,想着大胆往前走,我不怕,我不怕,就坐下了。   “这回给你们晋位分,是去求皇额娘恩典来的,你们可要时时记得,否则可对不起朕三番五次的往慈宁宫跑。皇额娘和朕说谁若是生下在这后院里的第一个皇子就晋两个位分。”   明铎强找话题,要她们说话。   “如此看来便是容昭姐姐了。”   “若是容昭,朕可不能给她皇后的位子。也可怜她,若是她生下来皇子,朕什么也给不了她。”   “皇上亲去问容昭姐姐要什么就好了。”   说到容昭静语极力为她争取着。   “是呀,皇上应该亲去问一问容昭姐姐想要什么?这样也真心些,不比给什么高位强得多。”   杨婉也附和静语。   “是啊,朕应该去问问容昭。若是婉儿为朕生下孩子,不论男女,朕都封你为贵妃,可好?婉儿。”   明铎一脸高兴的看着杨婉。   “臣妾福薄,不知能不能有这天大的福气。倒是希望静语能生下个一儿半女,让皇上赐静语个贵妃。”   杨婉偏要把话扯到静语身上,静语也想着,不知婉姐姐今天是怎么了,事事非要拉上她一把。   静语想着那就顺着婉姐姐的话说下去总没错的:“臣妾当真惶恐,也盼着有这样的福气,就是有个孩子也要和婉姐姐一起养,臣妾这辈子是赖上婉姐姐了。”   “赖上婉儿,你们可不都得赖着朕?”   明铎此话一出,静语和杨婉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的好,明铎表面气定神闲其实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还假装很单纯的样子。   “哈哈哈,皇上喝茶啊~这是皇上前些日子赏臣妾的雀舌,皇上自己还没尝鲜呢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念珠端着茶进来了,杨婉赶紧说话,解救了这三个人。   “是啊,婉儿说的对,朕还没尝过呢,倒是要尝尝。”   端起茶杯掩饰自己,喝了起来。   “昨日臣妾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太后娘娘向臣妾提了一件事。皇上猜是什么?”   杨婉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什么?”   “太后又和臣妾说,此番心选的秀女,还有人没侍过寝,让皇上将此事记在心上。”   静语心顿时登一下,自己不就是该被记在心上的事儿吗?   明铎会意:“皇额娘说的是到时婉儿提醒我了,该把此事记在心上的。那朕先回了早早批完奏折。”   说罢便站起来径直走了。   杨婉满脸春风看着静语:“言儿赶紧回宫梳洗打扮一番吧。”   “啊?~”   “婉姐姐~”   “这都要一年了,还想拖到什么时候?流萤病着,是不得已。你呢?你是什么理由?这流言四起,光靠人力是挡不住的,偏得让事实说话,让那群奴才擦亮他们的狗眼。何况你喜欢的少年郎就在这眼前,若是错过这个好时机,不知下一次又是猴年马月呢?”   静语脸红点头:“是,可~”   杨婉瞧着静语犹豫的样子,安慰她:“我也不可能赶鸭子上架啊,须得知道皇上对你有意,你也对他有意,这得是前提。我怎么可能像你想的这么草率?”   “还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静语纳闷,杨婉对自己有什么秘密,便好奇地凑了过去,只听得一句话便让自己惊掉下巴。 第二十七章 醉春闺   杨婉轻声细语:“那天用金核桃砸你的是皇上。”   静语惊的头一动,着实没想到,“我苦苦找了那么久,怪不得内务府的总管前言不搭后语,吞吞吐吐,原来他知道是谁,不敢告诉我。我可记住他了,之前还克扣我的月例银子,克扣我分例里的东西。”   “你就不好奇他为何砸你吗?”   杨婉颇有玩味之意,笑着看静语。   “好奇呀,可我也不敢问他。”   静语撅着嘴叹气。   “皇上说他本来在廊下赏着御花园的景儿,谁知看你像条鱼似的左冲右撞,觉得甚是可爱,一时没忍住,才想逗逗你的。”   “怎么?我就说皇上其实对你有意的。”   杨婉很是得意,又说“你若得宠,咱们两个在这深宫里的前景岂不是锦上添花?”   静语羞得脸颊绯红,低着头怯怯地说:“婉姐姐我先回去了~”   便逃也似的溜回春禧殿。   春禧殿   “铃儿姐姐,方才我没跟着,主儿怎么跑回来了?”   看着小夏子一脸懵,铃儿捂嘴嘿嘿笑着说:“淑妃娘娘特意安排让皇上今日来春禧殿,你说好不好?”   “皇上要来咱们春禧殿自然是好的,婉嫔娘娘对咱们主儿可真好,有什么好东西也先紧着主儿,就连皇恩浩荡也舍得分出来。”   小夏子猫着腰也嘿嘿笑。   “那你还不快去收拾!”   铃儿突然放大声音,吓了小夏子一跳。   “是,是,我的好姐姐,我这就去。”   小夏子快快的跑了。   铃儿站在院子里,听见自家主儿在屋里大叫着:“铃儿~!快来呀!”   铃儿反应过来扑棱着胳膊赶忙跑进去。   “主儿,怎么了?”   只见静语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密密的虚汗,“我那颗金核桃呢?你收拾在哪儿了?”   铃儿长出一口气笑着说:“奴婢见小主瞧着它心里不痛快,就丢在角落里了。”   “咦~~铃儿,快快把它找出来,那可是御用之物,丢掉可是要砍脑袋的。”   说着用手在脖子间比划着。   “啊~?御用之物?那岂不是~皇上的?”   铃儿边说着边赶快手忙脚乱的跑到角落里把那颗已经蒙了灰的金核桃找出来,又用袖子仔仔细细的擦一遍,直到它像从前那般光鲜亮丽,才拿到主子面前。   “主儿,好了,奴婢一直供奉着不曾叫它落过灰。”   铃儿战战兢兢的咧着嘴笑。   “铃儿你来。”   静语把铃儿叫到跟前,细细嘱咐了一番才让她下去。   转眼已是夜里,并没有敬事房的人来通传,但春禧殿的人还是不敢有一刻放松,纷纷紧着弦儿,生怕皇上下一刻来了。   在这漆黑的夜里,突然听见韩公公嘹亮一嗓子划破了寂静:“皇上驾到~~!”   “臣妾见过皇上。”   “奴才见过皇上。”   众人跪地行礼间,明铎缓步悠悠从人群里出来,倒是脱俗。径直往前走到静语跟前儿,伸手把她拉起来,三步两步就进到了屋内。   兰香关住门退下,又扫了一眼院内众人,厉声也放低了音量:“主子们在这儿,还不退下!”   众人见了兰香呵斥纷纷去忙自己的事了,铃儿过来悄悄的说:“兰香姐姐,咱们要进去伺候吗?”   思索一番,“且在门口听着,有动静再进去。”   屋内   静语战战兢兢半分不敢动,倒是皇上悠哉悠哉的在春禧殿里瞧瞧这儿,瞧瞧那儿,突然余光瞥见梳妆台上亮晶晶的,扭头一看是自己那颗金核桃。   “朕不晓得薏嫔还喜欢这样的东西。”   说着把金核桃拿在手里到静语面前晃悠。   静语心下想着:堂堂天子还在这儿装蒜,从前在宫外的时候不是很豪横吗?怎么如今成了装聋作哑的大猪蹄子?   静语走到明铎身边学着方芊玉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的样子,轻声细语:“皇上谬赞了,臣妾喜不喜欢这核桃,可由不得臣妾,都是天意。”   明铎见这个傻瓜还不知道,一时没忍住捧腹大笑:“好啦薏嫔,是朕,是朕,朕如今告诉你了。”   静语气的牙痒痒,偏要柔声细语:“皇上真讨厌,臣妾好好的赏花,皇上砸臣妾做什么?”   明铎见她少有的妩媚,一时乱了原有要捉弄她的计划,忍不住跟着温柔起来,拦着静语的腰:“在御花园里见着你十分可爱,一时不能自持,初次见你便心动不已,至于砸你原是情不自禁。”   静语还以为皇上是要捉弄她,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着他演:“臣妾也是呢~自从~~”   不等她说完,明铎就捧着她的头深深吻了下去,堵住她的嘴,静语一时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嗯~皇上~”本能的想挣开明铎,却忘了自己如何比得过身前的七尺男儿。   明铎如今用情至深,静语那些只是挠痒痒的挣扎对他来说更像是欲拒还迎,明铎索性横抱起静语走向床榻。   月色正起皎洁无暇,正是月光诱人。   春闺醉人留恋梦,岂是欲拒还迎时。   春闺帐暖,明铎静语一夜好梦,睡得少有的香甜。次日早晨,明铎一个翻身抱住静语,脸上笑得十分甜蜜,静语梦里也翻过身抱住明铎。   觉得不对劲,睁开眼:“啊~!”   “皇上~”   明铎倒是没有多意外,只是挑了挑眼皮糯糯的应着:“嗯~怎么了?”   明铎这个反应倒显得自己一惊一乍了,索性定下神来:“皇上,是不是该上早朝了?要更衣吗?”   明铎不甘心的睁开眼叹气说:“是得上早朝了~”   “言儿,你替朕更衣吧。”   静语微微点头起身便去拿衣服,边替明铎穿着边说:“天气热了,皇上早晚也不要贪凉,仔细病了。”   明铎听了挑起嘴角:“言儿是关心朕吗?”   “是~。”   “那今日下朝,去养心殿伺候笔墨好吗?”   静语低头答道:“好。”   穿罢衣服,明铎拉着静语的手:“言儿还没梳妆吧,朕替言儿画眉吧。”   说着把静语拉到梳妆台前坐着。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皇上喜欢?”   “言儿不喜欢?”   明铎反问。   “臣妾喜欢,奈何无福。”   “朕以后有时间就来替言儿画眉。”   “皇上日日忙于朝政,臣妾不敢。”   “有朕在,有何不敢?”   明铎三言两语入了静语的心,本来自己也怀疑皇上对自己的心意,难道宫外一见其实是郎情妾意?如此看来,真如婉姐姐所说的,皇上对自己有意,不敢说多深多重,起码是有几分的。   可是现下自己对皇上只是有几分爱慕,初见时气宇轩昂便是注定了静语要沦陷其中。   如今对皇上更加了几分依赖和仗仰,还有~几分暖意。   可是还是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尽管这样,此时的静语仍然抱满了希望。 第二十八章 产子   皇上前脚刚从春禧殿出去,兰香后脚就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冲进来,一边冲着静语,一边摆手低头喘着大气:“小主~哈~钟粹宫贵妃~贵妃~生啦!”   静语听了一个机灵就抬起头,张着嘴看着兰香:“啊?!生啦?!这么快!”   话音刚落就拉着兰香朝钟粹宫跑去,边跑还在风中大喊着:“铃儿!去叫婉姐姐来!”   静语一脸欣喜,忍不住还在风中乐个不停,一连呛了好几口气。一路狂奔丝毫不顾后宫嫔妃的仪态和宫规了,只一心想着那白白胖胖的娃娃抱在怀里定是十分开心。   才进了钟粹宫就见宫女太监们着急的来回跑着,太医院有名的太医都来了前前后后忙着,端盆倒水的十分忙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担忧,神色慌张,就连她来了这些人也全跟瞧不见似的。   静语本是十分欣喜的,但瞧见他们一脸的担忧料定情况不妙,三步做两步进了屋里,远远的就听见容昭喊着,定是疼得厉害,便风风火火的到里面,只见容昭头发凌乱,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到了脖子上,全身上下都冒着汗,大红的锦织棉被盖着身子,容昭疼得叫唤个不停:“啊~!啊!”   稳婆在一旁焦急的喊着:“娘娘坚持住啊!快了!快了!头出来了,快!再去打盆热水来!”   可宫女们忙成一团,谁也顾不得谁,静语看着干着急索性就从桌上抽走脸盆去打热水。   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孩子的哭声,稳婆大喊:“生啦!贵妃娘娘生了个小阿哥!”   登时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跪地道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喜得阿哥!”   静语也为容昭高兴,得意的忘了形,分神一个手松就将满盆的热水扣在自己脚上,立马呲牙咧嘴叫唤起来:“啊!~好疼~!”   罢了捂着脚蹲在地上哭叫。   小夏子闻声而来,见主子烫了脚赶忙端盆凉水浇在主子脚上,静语眼中闪着泪花,看着院子里一众人都看着她,顾着仪态没有再叫唤了,容昭另一个贴身宫女思雨跑来扶起静语:“薏嫔娘娘仔细脚下,奴婢背您吧!”   罢了就半蹲着等静语上背来背,静语着实感动,探着手爬上思雨的背。   小夏子跟在后面着急,走了几步思雨把静语放下,坐在檐下的台阶上,兰香铃儿听静语的吩咐一直在屋内伺候容昭,根本不晓得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夏子去叫太医,不想三五个太医成群结队的围着内室等着领赏,没一个人搭理他的。   杨婉风风火火的赶来,刚迈进院子里就听见小夏子和静语说:“还请小主忍一忍,奴才再去打盆凉水来,太医都说忙着去,没空搭理奴才。”   听见这番话杨婉登时火冒三丈,径直走到院子里,冷眼扫院子里跪着的众人,又瞪着内屋的方向,呵斥道:“瞎了眼的奴才们!薏嫔娘娘在这儿烫了脚竟没瞧见?薏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薏嫔,就是本宫也不会放过你们!太医院何时养了你们这群肮脏玩意儿!拜高踩低的东西!”   使劲一甩袖子转头和思雨、小夏子一起架起静语就往偏殿去了,静语瘸着腿坐下,疼得嘴里嘶嘶的叫唤,“婉姐姐,叫苏太医吧,别人也信不过。”   杨婉点头,示意念珠去了。   随后微低下头瞧着静语,埋怨道:“你就容着他们欺负你,那群拜高踩低的奴才,就你一味惯着他们,早晚有一天你要吃亏的,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静语抬头央气杨婉,拉着她的袖子摇:“好姐姐,我以后再不会纵着这帮恶奴,任凭他们欺负到我头上。姐姐可要管我啊,要管一辈子呢!”   杨婉依旧假装生气着,眼瞅着别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可跟你说好了,再没有下次。”   静语笑嘻嘻:“没有没有,绝没有下次。”   想着容昭刚生下孩子,又问:“姐姐,容昭姐姐生下皇子,皇上和皇后来了没?”   杨婉答她:“路上碰见皇后了,一会儿就到,皇上才刚上朝,多着急也得等下了朝才能来。我先去瞧瞧容昭,苏太医来了先给你上药,上完药再去看。”   杨婉起身月裳赶紧跟上,“月裳你留下来照顾薏嫔,我自己去就好。”   月裳听话退后去照顾静语,用冰毛巾敷伤口。   杨婉到了里屋才见皇后、娴贵妃,茗嫔都来了,笑着走过去:“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娴贵妃。”   皇后回过头,温柔的笑着:“淑妃来了,你快瞧瞧容昭生了个小阿哥实在可爱,和大阿哥小时候一样。”   皇后抱着四阿哥招呼杨婉过来看,杨婉上前,卸下护甲抓在手里,用指头抚摸着小阿哥的脸,高兴的说:“你们瞧,多可爱呀,白白胖胖的。”   容昭笑而不语,倒是孟清荷一改往日高冷,也笑着看小阿哥,“实在可爱呢!倒盼着我也有个这样的儿子,有儿子陪着我,什么也不怕了。”   儒曜瞧瞧扯孟清荷的衣角,示意她别这么说,会让皇后误会的。   杨婉正好瞧见,接过话来:“皇上还没下朝,等皇上给小阿哥的起名字呢!”   说罢笑着看皇后,是直接的挑衅。   杨婉话音刚落就见皇后宫里的莫竹进来,要和皇后娘娘说几句私话,皇后装着生气,假意呵斥道:“没瞧见容昭贵妃娴贵妃淑妃都在这儿吗?非要和本宫私下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莫竹赶紧行礼:“各位娘娘恕罪,皇上来了,听闻薏嫔娘娘适才烫了脚,说先去偏殿瞧一瞧,稍后再来看小阿哥。”   说罢皇后得意的摆手说着:“看来薏嫔伤的严重,本宫也去瞧瞧,娴贵妃茗嫔你们就先留下来照看容昭吧。”   说罢皇后起身就走,淑妃也跟着出去了。   皇后本意就是想让她们三个心生嫌隙,故意摆了这么多动作来。   可容昭仍然是微微笑着的,全然没有把皇后和莫竹的把戏放在眼里,众人只知道自己是极爱皇上的,容不得有一个人来分走一丝丝的宠爱,可历经这么一劫之后容昭想通许多,在这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见不着光,谁不想要半刻的温暖和安心呢?   这么想心里就没有之前那样的计较了,不知道是笃定了静语不会受宠这只是一时而已还是对自己和皇上的爱情有多么大的信心。   杨婉跟着皇后到偏殿,见皇上正弯着腰瞧静语的伤势,杨婉见着皇后停了一下,随后才又迈进去的。 第二十九章 嫉妒   等到颐澜进去才细细的瞧清楚了,皇上是真真儿的俯下身子在仔细的瞧薏嫔的伤势,左脚红了一大片疼得厉害,幸得苏太医已经医治过了没有大碍。   皇后进来全不顾旁边的人,眼睛只瞧着皇上,柔声细细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明铎顾着看静语的伤,头也没抬,随口回她:“不必多礼。”   说罢才直起腰身坐了下来,又看着杨婉,正声问着:“婉儿也坐,你来的早,可知薏嫔是怎么烫的脚?”   杨婉口直心快却又假装有意无意的看向皇后说:“静语本是来看容昭姐姐的,结果接生嬷嬷说要打盆热水,妹妹见旁的人都忙着,就自告奋勇的去了,谁知刚端着水回来就听见姐姐生了的消息,一个不仔细就把那盆刚烧开的水扣在脚上了。也是静语心大,否则在容昭这样的好日子里烫了脚还要皇上亲自来看,若是别人多加说辞可怎么好?”   杨婉这段说的云淡风轻,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前头的都是听小夏子说的,这后面的臣妾可是真真儿的听见了,妹妹刚烫了脚,小夏子去找太医来,结果三个太医愣是把小夏子打发走了说是皇后娘娘吩咐了,要好好顾着贵妃娘娘,现下刚才生产完不能离开,没人搭理小夏子,这才耽误了薏嫔的伤,还是等臣妾来了才去叫念珠去请苏太医为妹妹诊治的。”   明铎听杨婉一番话面色马上沉了下来,想来也是十分生气的,皇后瞧这局面,唯恐天下不乱,也不在意太医的事皇上会不会怪罪,在一旁添油加醋:“皇上,薏嫔本是有心帮忙,那些太医倒是听臣妾的话好好伺候贵妃了,虽说只顾领赏,但怠慢了薏嫔的伤实在该罚。待会儿臣妾就亲自责罚,定不轻饶他们。容昭妹妹刚刚诞下皇子,皇上还是先过去瞧瞧小阿哥吧。”   明铎点头起身,又不放心的回头看薏嫔,和淑妃说:“薏嫔现下烫了脚,婉儿就先照看她吧,左右孩子你都看过了,不急这一会儿。”   杨婉微福身颔首:“是皇上。”   待皇上皇后一出门,杨婉就扭头笑着瞧静语:“你要是等我一会儿也不至于出这样的事啊,万事有我啊!看,现在把脚烫了,没处说理了吧?”   只顾得嘲笑她。   静语疼得眼泪汪汪娇哼:“婉姐姐,现下已经烫伤了,姐姐还要笑我,可不是要雪上加霜?”   “若真能雪上加霜,不倒对你这烫伤的好?”   静语又急着问:“婉姐姐,曦悫姐姐的孩子怎么样?我都还没瞧过呢!”   静语抬头问杨婉,头上的珠翠耷拉的十分清脆响亮,倒比突突的好看许多。   “孩子很好,白胖康健如你我所愿。可你今日烫脚一事,我怕有人会拿这个大作文章,还是先顾你自己的好。”   杨婉一脸认真的和静语说,事事杨婉都替静语想好了。   “本也是我受伤可怜,还要落众人话柄,当真是不值。可是皇后娘娘为何一来还不赶快让皇上去呢?”   “你当是她傻?封号双字恩宠不断的贵妃有孕,诞下的还是个阿哥,你叫她如何不忌惮?大阿哥虽是中宫嫡长子,无奈过于蠢笨把最好的老师都请去了,还是冥顽不灵,若是四阿哥聪慧岂不是有可能继承大统?动摇了她的地位。”   杨婉踱步在屋子里,早已禀退了旁人让月裳和念珠守在门外。   静语着实被这一席话惊到了,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玄机,只当是皇后不喜贵妃,原是如此。   “婉姐姐,那皇后会不会对……”   静语睁着大眼睛和杨婉对视,张口这几个字徐徐吐出。   杨婉紧锁眉头,思绪一番叹气道:“不是没有可能,看来刚安生几天的日子就要没了。”   钟粹宫里屋   皇后信步紧跟着皇上进去,儒曜和娴贵妃都回了,只剩容昭虚弱的躺在榻上,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皇上和皇后来了勉强笑着要起身下地。   明铎摆手示意免礼:“你才刚刚生产完,就别在意这些礼数。”   说着就拉皇后一起坐下,又十分欣喜的瞧着在榻旁伺候雪娘说:“四阿哥呢?快抱来让朕瞧瞧。”   容昭全都瞧在眼里,一把接过话茬:“四阿哥被乳母抱着呢,快把四阿哥抱过来,让皇上瞧瞧。”   说着看雪娘,让她去了。   皇后在一旁看着,赶忙笑着说:“皇上还没赐四阿哥名字呢!总不能老是四阿哥四阿哥的叫着吧。”   罢了又一脸贤妻良母似的看皇上。   皇上笑着,捻手中的沉香佛珠:“朕早都想好了,《诗经·小雅·车辖》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就叫咱们的四阿哥修景。”   皇上自己甚是满意,便一直瞧着容昭和皇后等她们的意思。   容昭先开口,一脸笑意:“臣妾替四阿哥谢皇上赐的好名字,有皇上对修景这样的期盼,他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   容昭一番慷慨陈词看的颐澜恶心,接过话来就说:“臣妾身为六宫之主众皇子公主的皇额娘一定会尽心尽力,大阿哥作为兄长也会好生照顾他四弟的。”   三言两语便又强调了一番她的中宫地位和他儿子嫡长子的事实。   容昭虽然面上任然笑着恭维,可心里不知给了皇后多少记白眼。   “皇后娘娘还是多多教导大阿哥读书吧,修景自有臣妾照拂,虽说钟粹宫不是坤宁宫奢华但也少不修景衣食。”   皇后气急本想回怼容昭一番,不想皇上却说:“往日见你们二人便是这般爱吵嘴却总也吵不生分,这便当真是潜邸时的情分了。”   见皇上都说了这番话,皇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连连点头笑着应答。   这时莫竹进来:“奴婢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随后朝着皇上皇后的方向说:“大阿哥吃坏了肚子,正疼着呢,还请娘娘过去看看。”   颐澜一听立马急了赶忙起来福身:“皇上,修远闹肚子臣妾先回去看看。”   颐澜乱了分寸明铎面部却丝毫没有波澜,像平常一样气定神闲地说:“那皇后便先回去吧,钟粹宫这边也没什么事需要你打理的,只管去照顾修远。”   颐澜爱子心切,听到明铎的话,虽是怔了怔但还是慌张的回去了。   “太后本来说是谁生下第一个孩皇子就封她贵妃之位,可如今容昭已是贵妃,恰好薏嫔和淑妃给朕想了个主意,朕许你两个愿望且赐你独居钟粹宫。”   容昭受宠若惊,能得天子许诺可是天大的荣幸,是这后院里的独一份。 第三十章 封赏   容昭听见这天大的喜事,面色才泛了一些红,露出少见的羞涩,慢慢的说:“皇上,臣妾想把修景养在身边,日日照看他。”   明铎点头:“那好,就让修景住在钟粹宫吧,不必挪去撷芳殿了。”   容昭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儿子到底是养在自己身边的亲,送去撷芳殿里面,照料的嬷嬷也不知是不是尽心伺候,总是不放心。   明铎又问:“贵妃说了一个,朕还答应你一个,你尽管说吧!”   这会儿倒是客气大方,想着容昭要的左右不是地位便是钱财。   容昭一脸深情地望着皇上,望穿秋水只因为容昭爱的深切,缓缓笑了:“臣妾还没想好,便留到日后臣妾有所求时,再用这一个愿望吧!”   皇上显然被容昭这一番话惊到了,他以为容昭要的可能是前两天在养心殿见过的西洋钟表,也有可能是蜀锦局近来送的几十匹蜀锦,是黄金翠玉还是白银珠宝,都已经做好了大手一挥的准备,可万万没想到,这些都不是。   不过细想之下容昭这样也是对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如留到以后。   明铎便点头允了。   “臣妾独居钟粹宫,饶妹妹去住哪儿?”   “朕选了咸福宫给她,他在你宫里住着,也沾沾你的喜气,便晋为贵人吧!”明铎捻着手里的紫檀佛珠略有思绪的说。   容昭笑着点头:“臣妾替饶贵人谢过皇上了,饶贵人跟着臣妾在钟粹宫多年,一直和和睦睦从未伤过和气,这贵人之位都是饶妹妹应得的。”   皇上含笑看着容昭,“你宫里的雪娘倒和你一样美丽动人,天生的一副好皮囊。今日你既大喜朕不如赐她答应的位分与你做伴。从你宫里出去的,也不至于委屈让她从官女子做起。”   容昭一下变了脸色,愣住不动,哭笑着说:“皇上难道早对雪娘有意?是臣妾不曾明了圣心没能早早看出皇上的意思,为皇上安排。”   皇上笑着回想:“也有许多时日了,朕在你宫里见到雪娘对着院儿里的荷花吟诗来着,你宫里有一池子荷花,她吟的便是那句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朕记得清荷的名就是由此而来,所以朕想给雪娘的封号就取一的谐音依,意为依人依顺,你意下如何?”   容昭这么多年屹立后宫不倒圣宠不绝,其间原因有很多,家世、容貌,可始终就是成不了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就是因为生在武将家里,家中没有一个舞文弄墨的人,她连一句床前明月光都吟不上来,又怎么能……怎么能……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可臣妾入潜邸时雪娘就跟着臣妾了,除了雪娘臣妾身边实在没个可心的人,皇上就忍心让臣妾一个人在这深宫里孤苦伶仃的。”   容昭有几分不愿也不敢表露,怨明铎的意思,怨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打主意。   皇上并未在意容昭言语里的不情愿,只因为顾着自己喜欢,仍是笑的:“你身边不是还有思雨吗?朕记得也是同你一起入潜邸的,朕只要走雪娘一个,给她贵人的位分还不行吗?你放心,朕绝不会亏待她的,让她同饶贵人一同住到咸福宫。”   容昭暗戳戳的捏了自己一把,恨自己不早点儿发现,面上恭维着:“那臣妾再替依贵人谢过皇上了,如今钟粹宫三喜临门实在是皇恩浩荡。”   明铎笑着站起来背过手微微俯下身对容昭说:“全是瞧在贵妃的面儿上,否则她们哪来的这福气?你好生休养着,朕晚些来陪你用晚膳。”   说罢便领着韩雨后悠悠地走了,一路哼着小曲儿,新得了四阿哥又有了依贵人这样的佳人,心情又怎能不好。   明铎回养心殿叫人把内务府安总管传来,吩咐下去,一堆流水似的东西送到了钟粹宫,又把咸福宫两个偏殿收拾的华丽亮堂,大家人艳羡了钟粹宫去,那些宫女都巴巴儿的争着去钟粹宫当差呢!   坤宁宫   容昭产后不宜活动,自然是不用来请安的。   佟佳贵人少有的在这样人多的时候说话,瞧着依贵人冷声讽刺:“到底是容昭贵妃娘娘的婢子出身,依妹妹模样真好,怪不得皇上直接封了贵人,按着规矩宫女都是要先封了官女子的,依妹妹真是好福气啊。”   看依贵人依依诺诺性子应该是内向的,不爱在这样的场合过多言语。   何况昨日在钟粹宫已经受了自己主子半天的数落。更加不敢说话与这群人在嘴上逞快,便平平的回着:“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垂怜嫔妾才有今天,嫔妾便是至死也不敢忘的。”   瞧着依贵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倒让佟佳贵人觉得自己占理得意,也不知是谁教她说这样尖酸刻薄的话:“也是,若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垂怜一个宫女也爬不上龙床。”   皇后震怒:“佟佳贵人比依贵在宫里的年限也不短多少,架子到比依贵人大,甭管身份尊贵,只要主子们瞧上眼的,怎么都行?还轮不到你在这儿指指点点,议论本宫的言行。”   佟佳贵人见皇后动怒赶忙滚似的从最末的椅子上下来跪在地上,慌乱磕头:“是嫔妾的错,请皇后娘娘恕罪,是嫔妾口不择言,污了娘娘耳朵。”   皇后向来看不惯她,也是仗着今天玉嫔在,否则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玉嫔坐在位子上悠悠地说:“佟佳贵人一时心直口快,口不择言也是有的,还请娘娘恕罪才好,别冲撞了钟粹宫的三喜临门。”   皇后听了玉嫔一席话,挑起嘴角轻蔑的笑:“是呀,钟粹宫三喜临门,贵妃诞子、常在迁宫、宫女侍上,即是本宫也不应该这般为难,佟佳贵人日后说话也要注意,都是相处多时的老人,本宫还是给面子的。”   玉嫔三言两语转了话题,让皇后自顾自的嘲讽容昭贵妃,顺带解救佟佳贵人。早在入宫没几个月时,佟佳雯偌身体抱恙方芊玉便赶来看望,两人那时便暗地里结为盟友,来对付这后宫里的众人,为自保还是奔前程。   娴贵妃实在看不过眼,他们这些嘴皮子上的逞强,就想把话题叉岔开聊些别的。   瞧见淑妃和薏嫔腕上的镯子,便问道:“淑妃妹妹和薏嫔妹妹的镯子倒像是一对儿?瞧着上面镶的花是不一样的,款式新颖十分新奇,之前都没见过。”   杨婉和静语同时下意识的摸自己手上的镯子,杨婉笑着说:“这是未进宫前,薏嫔在街上买来送予我的,我们两个一人一只。”   玉嫔素来看不惯她们姐妹二人,天天面儿上装的姐妹情深,不知哪天为了权势地位就闹掰了,要陷害对方。   “不过是在街上哪个地摊儿买的能值几个钱?淑妃倒和薏嫔当了宝贝来带着。”   静语白了方芊玉一眼:“我和婉姐姐的情谊岂是黄白之物能衡量的?再贵的东西没了心意也是冷冰冰的死物,我与婉姐姐的镯子正好一只是杏花,一支是梨花。正对我们二人的喜好便买了下来。”   杨婉头都懒得朝对面看去,方芊玉娇艳的面庞与自己而言碍眼的很,巴不得瞧不见她。 第三十一章 杏梨镯   只一味瞧着皇后和娴贵妃说:“虽说是宫外买的小玩意儿,可这精巧劲儿瞧着比宫里的还要好些呢!在宫里这些东西都是得不上的,还能当作是小玩意儿吗?”   杨婉此番话说罢,众人纷纷侧目看向玉嫔,见方芊玉仍是一脸娇纵含笑着丝毫不怯。   茗嫔打圆场,笑着问:“你们姐妹一个喜欢杏花,一个喜欢梨花,可御花园里独独没有梨花树和杏花树,明日禀明皇上在御花园里各栽上几棵,过几年春天便能花瓣飘香了。”   杨婉含笑点头:“倒是这么回事儿,赶哪天皇上来永寿宫,一定细细禀明。”   这时皇后坐在凤座上朝底下瞧着,无意看见佟佳常在颈间的红玛瑙珠串,问道:“佟佳贵人新得了一串红玛瑙,戴在颈上是比往日多了几分鲜艳贵气。”   娴贵妃侧目瞧了一眼那条红玛瑙珠串,冷声冷气的说:“佟佳贵人求一串红玛瑙辟邪护身,还要挂在外面让大家都瞧瞧。”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好东西,但凡有点拿得出手的都要往外显摆。   现下饶贵人也呈着娴贵妃的笑脸,顺着她的意跟着说:“不是我说佟佳姐姐这眼皮子也忒浅了,皇上昨日赏了我两支金步摇,还说要送给姐姐一只的,可要天天带着呀!”   其实佟佳常在出身也不是很穷酸,礼部侍郎的嫡女但是于座上的皇后、娴贵妃、淑妃、薏嫔,茗嫔一众人相比就不堪一击了,便是实实在在的小门小户穷酸人家。   即便方芊玉也是尚书家的,虽是庶女但好歹……半斤八两吧!   佟佳贵人羞得面颊绯红不敢抬头,还是玉嫔张嘴反驳:“本也不想带在外头让人瞧见的,毕竟也不是什么稀世的珍宝,不过宝华殿的法师说了这串子必须带在外头辟邪护身功效才更佳。”   儒曜瞥了方芊玉一眼,冷冷嘲讽着:“玉嫔倒是和佟佳贵人姐妹情深啊,就连这辟邪护身也要伴着,事事也要玉嫔出头。”   方芊玉横眼扫儒曜,剪水双瞳直直的盯着儒曜,不自觉的仰起头:“本宫和佟佳贵人感情再深,也不及茗嫔和二位贵妃啊!恨不得日日在一起,甘居一宫偏殿也要住在一起,这可是妹妹万万不能睥睨的。”   说罢扶腰执帕掩嘴哈哈笑着,儒曜虽爱清静但总喜欢逞口舌之快,今日落了下风心里是愤愤不平,眼瞪着玉妃嫔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恢复了从前那般的笑容问她:“玉妃为何不穿从前穿的那件蓝色的衣服了?那件不是很衬你吗?”   儒曜知道那日从皇后宫里出来方芊玉直奔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不想被太后院儿里的旺财直扑了去,把一身好好的衣服撕了个稀巴烂。现下重提便是为了故意说起这个事儿让她难堪。   玉妃故作镇定摆出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可静语却突然想起来那日坤宁宫的蓝衣袖,转头看向杨婉,二人对了个眼神便微微笑了笑。   皇后待会儿还要去撷芳殿瞧大阿哥今日的功课,所以不想费力与她们周旋,抬手一挥就让她们散了。   从坤宁宫出来静语和杨婉一道去了储秀宫看望叶流萤,自入宫来就病着,已经一年了还不见好,早听月裳说过不止一次,去取月例银子的时候见内务府的人正欺负叶常在身边的琉析,要克扣她们分例内的东西。还是杨婉派人去吩咐了内务府的人,储秀宫的东西才照常供应着,想来流萤的日子是不好过。   走了一大段,才到了储秀宫进去见苏太医正跪在地上给流萤搭脉,远远的瞧着二人一脸的笑,全然没有了当日的生疏。   见她们二人进来,苏太医赶紧起来行礼:“微臣见过淑妃娘娘,见过薏嫔娘娘。”   杨婉携着静语落座,关心流萤的病就问:“快起来苏太医,叶常在的病算来也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尽是苏太医尽心尽力诊治着,为何却怎么也不见好?”   苏太医弓着身子低头说着:“叶小主身体虚弱,久治不好都是微臣医术欠佳,误了叶小主的病。”   静语赶快说着:“苏太医此言差矣,整个太医院里若是苏太医说医术欠佳,还有哪个太医敢说医术好的?”   三言两语离不开恭维夸奖苏太医,毕竟是为圣上看病的人,这医术又是太医院公认的,后院里谁都知道苏太医有多难请。   苏太医想着流萤的病,要回去好生研究一番就弯腰行礼:“那微臣告退,微臣回到太医院后定细细琢磨研究叶小主的病,早日把小主的身体调养好。”   说罢便退下了。   见苏太医走了,叶流萤笑着:“妹妹的病,让姐姐们劳心了,不过就是病着现下也不错,日子安稳。”   “哪里安稳了?我前两日来见御膳房送来的饭菜都是些残羹冷炙,你也吃得下去,都是些拜高踩低的奴才,见你久无恩宠便有意冷落着。若不是婉姐姐上下打点,我们帮着送些东西,你的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去岁冬日里的炭火都不足,冻得手脚冰冷,你告诉我这样的日子也安稳?”   静语气流萤就算被那伙人欺负,还是乐得自在,怕她过的不好,怕她受委屈。   流萤低头黯然神伤,诺诺的说:“在这深宫之中流萤能活到今天,都是两位姐姐帮衬,可流萤身无长物实在是……”   杨婉见流萤有所动,就笑了起来:“算我来的巧,过两天啊,皇上要在淑芳斋听戏叫了我和静语去,便把你也拉上,到时精心打扮一番让皇上眼前一亮,有了恩宠自然谁也不敢怠慢了。”   “是啊,到时再过你想要的安生日子也不晚。”   静语叫身旁的药柔把带来的盒子拿出来,接过手说:“流萤妹妹,这是未进宫前我在宫外买我和婉姐姐手上的镯子时一起买的,是好材料做的,这只青鸟翠钿模样极好,你后日带上定时艳压群芳了。”   流萤接过继续看了一番,忍不住的赞叹:“当真是好模样,精致小巧,颜色搭配的也漂亮丝毫不输宫里的那些东西,那妹妹就谢过姐姐送的好东西了。”   笑着一直摩挲那只翠钿,简直是爱不释手。 第三十二章 心底的事   一连几日,内务府都捡着顶好的东西往钟粹宫送,钟粹宫主殿和两个偏殿都要放不下了。容昭就捡了好些个东西分散给各宫,当做是姐妹一场的谢礼吧。   就连钟粹宫宫女太监的衣裳料子也是最好的,雪娘走了思雨就顶了她的位子成了钟粹宫的常事宫女,送来最好的东西自然是紧她先挑,今个儿穿了一身的半绣衣裳,比往日素素的瞧着明艳许多。   到容昭跟前儿伺候进去,福身行礼:“主儿,淑妃娘娘和薏嫔娘娘来了。”   容昭箍着额巾躺在床上,无力的抬手说:“快请进来吧。”   思雨退后出去,见淑妃和薏嫔行礼:“奴才见过二位小主,我家主儿说快请进去。”   杨婉静语相视一笑随即跟着进去,正值盛夏,天气热得很,即使冰室还送着冰在屋子里也是热得很,容昭刚生产完丝毫不敢见风更不敢用冰,屋里闷得很让人出不上气来。   一进去见容昭躺在榻上,静语就说:“姐姐是累了,坐月子时是要多多休息,妹妹着花房送来了几瓶开的好的茉莉花,还有好些没开的花苞呢!且有安神之效,姐姐不能见风,正好它可以滋润体内燥气,降热安神,是对姐姐极好的。”   容昭微笑点头,“那多谢妹妹了,旁人尽是送些金银珠宝,对我这月子里的妇人一点用都没有,只是想着讨好献媚,一点儿都没有考虑到我身上,还是妹妹有心。”   杨婉还是担心容昭把生产当日的事情记在心里,一直没有说什么,都是聪明人,容昭自然知道杨婉心里想的是什么,自进宫来所有的事,看似是淑妃跋扈但实则都是为了薏嫔,为了她们二人共同的利益,淑妃处处护着薏嫔,自己若是碰着了薏嫔的利益,淑妃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可自己心里也是真心对她们两个的,容昭知道她们也是真心对自己,只不过自己总抵不过她们两人看对方。   容昭费力的坐起来,杨婉静语站起来扶着,容昭缓缓对她们二人说:“我生产那日多亏了你们,她们都怕我生了皇子权势更盛,只你们是真正关心我身子和安危的。”   又转头看着薏嫔,抓住她的手情深意切的说:“妹妹当日救命之意,姐姐没齿难忘。日后刀山火海定在所不辞,还有啊,修景还得多亏你们照顾呢!”   杨婉听容昭一番话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脸上有了笑意瞧着容张说:“方才一进来都忘了,妹妹家中拖人带来三盒极好的血燕窝和虫草,今天来时一并带过来了。还望姐姐养好身体,恢复昔日曼妙之姿才是。”   容昭点头:“辛苦你们两个,我宫里既不能用冰,就让冰室把我宫里的分例都送到你们那儿去了,也好消消暑。”   静语想起来什么似的,急着对容昭说:“姐姐,昨日娴贵妃姐姐说要到我宫里教我写字,现下怕是快到了,我得赶快回去,就不陪姐姐了。”   容昭摆手:“你快去吧,别误了写字的好时辰。”   静语出去杨婉跟着就走了。他们二人才走了一会儿茗嫔就来了,也是带了一堆东西来看望。   本还是和往日一样嘻嘻笑笑说说宫里的事儿,念叨念叨从前,说到孩子时儒曜变了脸色十分难看,语气也不一样了,并没有抬头看容昭的眼睛说:“姐姐记得万和吗?”   容昭也不似方才欢快了,突然停下来慢慢的:“记得,如何不记得?当时你是我院子里的格格,王爷便要我负责你的胎,我是战战兢兢一日不敢松懈的,可谁知道还是出事了。”   边说着语气越发沉重。   儒曜早已泪目,每每想到万和就忍不住的伤心,是劝也劝不住。如今是边拿着青色的帕子沾着眼泪一边哭哭涕涕的说话。   “姐姐,那日你落入千鲤池时,我就在旁边的假山上站着,我没有去救你。”   儒曜自顾自地说,并没有要容昭回答的意思。   不等容昭反应刚要张嘴,儒曜又说:“王爷要姐姐负责我的胎,我对姐姐从未有过疑心,嫡福晋明里暗里的告诉我要当心,我都没放在心上,可是~药是姐姐给我的,虽然有人事后被查出来,可叫我如何不疑心呢?!”   “妹妹想着也不会是姐姐,可这么多年还是不能放下,它就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日日惦记叫我不能安睡,姐姐落水时妹妹告诉自己,若姐姐此番无恙,便让自己信不是姐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天意。事后妹妹回想,觉得自己真是可怕,竟然有这样的蠢念头。是妹妹对不住姐姐,姐姐要怪就怪吧,妹妹无话可说。”   在王府在后宫容昭处处护着儒曜,无非是心里过意不去,当年王爷让自己负责儒曜的胎,前几个月一直好好的,就在临盆之际正赶上自己发热便顾不得儒曜了,谁知正好那时出了事,容昭为此自责多年,后来王爷查出有人借自己的名义给儒曜送药直接导致了这场悲剧。   想不到儒曜疑心自己这么多年,容昭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把这么多年的自责全都吐出来,“儒曜,我不怪你,就当我们扯平了。往后我也不会自责了,你也不用疑心了。”   说罢容昭躺了下来,不管儒曜了,儒曜见容昭逐客便识趣的走了。   “姐姐保重。”   容昭哼着小曲儿,心情说不上是好是坏,只当是嘴上打发时光吧,这件事也在自己心里积压多年,想不到是两个人的痛苦,如今说出来,真正的让儒曜解了气,自己心里也没了愧疚,她也没有疑心,这才是真正的两全其美。   春禧殿   铃儿进来喜上眉梢,就连话语间也是兴高采烈的:“主儿,今天皇上宿在春禧殿,刚刚韩公公来说了,让主儿恭候圣驾。”   静语正和娴贵妃写字,气定神闲,顾不得抬头,就说:“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铃儿走后,娴贵妃停下手中的笔:“皇上今日要来你这儿,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先准备一番吧。咱们改天再写,我回去寻一寻和你说的那方砚,下次来送给你。”   静语忙放下笔说:“谢谢清荷姐姐,我一定会写好一幅字的,到时候先送姐姐一幅。”   清荷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说罢转身就走了,静语看自己写的字,还是不错的,比在家里时进步许多,但离孟清荷的那一手娟秀字体相比查的还远。 第三十三章 蓄谋已久   夜傍   静语站在门口顶着柔和的月光远远见了皇上背着手迎面走来,一步一步甚是好看,走近了不等静语跪地行礼就一把拉起来抓住她的手:“这两日忙得很,是朕疏忽你了,可不要怪朕啊!”   说着拉着静语到屋里坐下。   静语笑着低头,“皇上前朝事务繁忙,还记得臣妾,臣妾就感恩戴德了。”   明铎是实在的大男子主义,拉着静语的手走在前边,坐下了才好好说话。   “趁着月色撩人,问静语一句,夜不算深话还可信。”   明铎眼看着静语,嘴角挑着似笑非笑,像极了在京中酒楼的那个晚上。   静语眼珠一转,可可爱爱的说:“皇上要问便问,即使三更半夜从臣妾口中说出的话,永远都可信。”   “静语可是对我初见倾心?”   千算万算不如人算,谁知道会问这样的问题?   静语红了脸,都在那里局促不安,双手不停的摩挲着帕子,吭吭哧哧的说:“也是当天景色好,小桥流水依垂柳,皇上又是人中俊杰,臣妾待字闺中自然是看一眼都心动的。”   明铎似乎有些生气,板着脸有些赌气的说:“我哪里是要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若是想听阿谀奉承顺着我耳朵的话,我是大可不必来春禧殿的,只是要听你一句真话,听从你心的话。”   静语缓缓的点点头,说:“初见惊鸿,只觉得身前的男子气宇轩昂说不上多喜欢,但确是有些心动欢喜的。”   明铎这才咧了嘴角笑,似水温柔的看着静语说:“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子,秋水明眸桃花眼,最是牵君似妾心,便是念念不忘了。”   明铎一笑揽过静语的腰说:“朕明日带你去京郊骑马吧!”   静语皱眉:“皇上不是说了明日要一起去漱芳斋听戏吗?怎么又要去骑马?”   明铎一拍脑门,“是我忘了,婉儿还说要叶常在一起去。”   静语细声细语提醒着:“是,储秀宫的叶常在,和我们一同入宫的,只是流萤妹妹一向病着,皇上并未见过。”   明铎笑着点头:“无妨,朕赐她些好东西好生养着,不多时日便会好了。”   兰香一众人早在明铎进来时就退下了。这时四下无人,只有静语和明铎两个,明铎抬头深情地看着静语的眼睛:“言儿的眼睛真漂亮,像一汪水似的干净清澈,又好像有无尽的温柔。”   静语和皇上对视,她第一次这样正视一个男子的眼睛,心中有点小悸动,有些紧张,可当越看深了越是无法自拔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皇上的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星子一般耀眼,让人看了就不能忘掉。”   明铎露出一丝坏笑,把静语抱到怀里,手摩挲着静语腕上的镯子低下头轻轻的说:“我永远不会让言儿忘了的。等春天时我带你出宫给你看样东西。”   静语在明铎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可以听见明铎的心跳是鲜活的生命,慌乱点了点头。   明铎俯下身来,静语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自己耳边,在脸颊上,在脖子里,“言儿,夜深了,咱们早些休息吧。”   说罢横抱着静语去了。   第二日早起明铎还依依不舍的去上朝。   静语心情大好到院子里看花吹风刚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乱哄哄的,让小夏子去瞧了才知道是坤宁宫出了事儿,便急急忙忙的跑去永寿宫拉着杨婉一起去了。   到了问一早来了的娴贵妃和茗嫔才知皇后娘娘是昏厥了。   杨婉疑心重担心的问:“二位姐姐可知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昏厥?”   娴贵妃抬眼思索:“听说是进了一碗参须汤,过后便昏倒了。”   杨婉挑眉睁眼瞧着娴贵妃:“那便是那碗汤了。是谁送的?都经了谁的手?都得一一查清楚,姐姐协理六宫,如今皇后娘娘出事,这后宫诸事全凭娘娘定夺。”   杨婉此言是要推孟娴贵妃上位定夺,贵妃也会了意垂眸良久,走上前去对着众人厉声道:“本宫受皇上太后之命协理六宫,而今皇后娘娘昏倒,便由本宫来主持彻查,敢谋害国母者,必当诛之!”   一番话掷地有声,吓得众人不敢大声出气,杨婉带头行礼:“臣妾必当追随,助娘娘彻查此案!”   有杨婉带头众嫔妃纷纷行礼说:“臣妾等必当追随,助娘娘彻查此案!”   大家还在坤宁宫门口等皇后醒来的消息,却见撷芳殿的周嬷嬷一路小跑赶来见主子们都在,直接跪地磕头:“奴才见过主子!不等孟娴贵妃让她起身,周嬷嬷就直接跪着爬过去,慌张的说:“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大阿哥他~!中毒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大家都惊讶极了,想着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冲着皇后和大阿哥来势凶猛。   娴贵妃见人心惶恐怒斥一声:“各宫都把嘴管好了,若是让本宫听见流言蜚语从哪个宫传出来,定以流言惑众治罪。”   罢了扭头看杨婉,“淑妃,本宫临危授命你可愿意?”   杨婉仰着头迎着明媚的阳光,掷地有声的说:“臣妾定当不负娘娘厚望。”   “好!那本宫命你彻查撷芳殿,你若觉得力不从心可以带着薏嫔一起。”   静语跟着行礼:“臣妾定万死不辞。”   这行恶人十分猖狂,敢在一天内对皇后和大阿哥下手,着实是不将天家颜面放在眼里,为着公平正义也要帮这个忙的。   孟娴贵妃又说:“茗嫔,本宫命你去查那碗汤,来龙去脉要十分清楚的。”   儒曜抬眼惊讶,不知清荷为什么会让自己去查案,却也行礼领了情。   让众人散去,皇上就急急忙忙地从朝上赶来,一进坤宁宫见孟清荷在就冲过去去抓住她的手问:“皇后怎么样?现下有无大碍?”   孟清荷到底是名门闺秀遇事冷静从不慌张,反过来一把抓住皇上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定定地说:“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福大命大,太医说了暂无大碍,只是动了根本一下子昏了过去。”   明铎有孟清荷这般安抚舒心多了,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派人去查了吗?若是不行,便叫大理寺的人也来,此事波及人事众多不可小觑。”   孟清荷春风和煦的笑了,“皇上和臣妾想到一处了,已叫大理寺的人入宫彻查。”   明铎从前只觉得孟清荷仰仗母家事事不用担忧,从来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今日才算见了真正的女中豪杰大家风范,在处理事情上颐澜不及她,甚至自己都甘拜下风。   明铎叹气,苦笑着:“朕方才去看了修远,太医说已无大碍,可修远的功课骑射都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中宫嫡子的风范。”   孟清荷听见了只是一味的微笑,并没有接过话。   明铎疑惑:“贵妃怎么不说话?”   “皇上说的是中宫嫡子,算得上是政事,臣妾不敢妄言。”   明铎笑笑拂袖而去。   杨婉和静语带了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赶去撷芳殿,领着大理寺、慎刑司和一众御前侍卫围住撷芳殿,“都给本宫听好了,围住撷芳殿,不叫一只苍蝇飞出去,不叫一只猫跑进来,里面就是闹翻了天外面也不许动。”   这时杨婉将门之女的气场全开,威逼四座,将伺候大阿哥的四个嬷嬷轮番拷问,凡是撷芳殿内伺候的奴才一个都没放过。   折腾了半天查出来是大阿哥的一个奶娘胡嬷嬷将大阿哥近来日日进的藕粉里放了一包药,慎刑司的精奇嬷嬷流水似的刑具走了不到一半就全都吐出来了。 第三十四章 人心惶惶   等在慎刑司外面的杨婉静语二人听了来人的消息,抬了脚就要进去,通传的精奇嬷嬷赶紧拦着:“二位娘娘,里面儿是这宫里顶腌臜的地方,二位娘娘还是别进去了,免得沾了晦气。”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杨婉记在心里,气定神闲一笑,“无妨,身正不怕影子斜,晦气东西沾不上本宫。”   罢了就携着静语进去,这地方当真是血腥,虽是大白天,里面却只得靠天窗和几支蜡烛撑着,慎刑司花儿似的的刑具,都摆在一旁,挂在墙上,让人看着直发怵。   一眼就瞧见了大阿哥的奶妈子胡嬷嬷,早被折腾得不成人样,血淋淋的挂在架子上,杨婉走进了去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胡嬷嬷,问一旁的精奇嬷嬷:“她说是谁?”   那精奇嬷嬷直上前去,讪笑着:“回娘娘的话,这婢子说是容昭贵妃旁的思雨姑娘指使的。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藕粉中,若有机会就栽赃到淑妃娘娘头上。”   那精奇嬷嬷声音越说越低,刻意引着杨婉去。   静语一下子慌了神,赶忙上前抓住杨婉的袖子:“婉姐姐,也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你来的。”   杨婉微微笑轻轻拍静语的手,安慰着说:“无妨,言儿放心。”   说着走向前去狠狠盯着胡嬷嬷说,“本宫倒要看一看是谁敢把脏水泼到本宫头上!他们是嫌活的太久无聊的很!”   寥寥几句威慑全场,胡嬷嬷早就剩下半条命,全靠她不大消瘦的身子在撑着。   想来一旁的精奇嬷嬷也早已被人收买,故意诱导淑妃往坏处想,好让她大作一番唯恐后宫不乱,正中下怀,让皇上厌弃。   杨婉今日妆容精致活脱脱的一个强势美人,慎刑司昏暗的灯光更衬出她姣好的面容,杨婉挑眉冷笑:“也不是本宫心狠,既把你抓进这慎刑司,也没想让你活着出去,若是把你知道的吐干净了,本宫还能保你宫外家人兄弟姐妹一世平安,甚至是荣华富贵。但若你真心不想留他们的命,或者还想胡乱攀扯本宫,当心碎尸万段,不要死的太难看啊!”   说罢还瞧了几眼一旁的精奇嬷嬷,吓得她浑身发抖,架子上的胡嬷嬷本来是一直低头,听了杨婉一番话本就虚弱的身子还动了几动,要抬起头,静语见了吓得掩嘴后退好几步还不能缓过来,喘着大气,“婉姐姐,这~~”   杨婉锁了眉头,着实有些难办,胡嬷嬷的嘴上全是烫伤燎泡,想来刚刚精奇嬷嬷拦住她们就是再拖延时间,胡嬷嬷被用烧红的铁从嘴里伸到喉咙,话是再不能说了,真相也从她嘴里问不出来了。看来对方早有准备,杨婉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精奇嬷嬷。   “既然胡嬷嬷能吐的都吐了,各位如今也是劳苦功高的,就回家歇上几天让大理寺的人查查吧!”   三言两语把慎刑司一帮内鬼打发了,精奇嬷嬷们还想说什么被静语使的眼神让侍卫带下去了。   这下应该不会有人从中作梗了,胡嬷嬷被哑了嗓子那她之前吐出来的应该是真的。的确有人想栽赃到她头上,可杨婉相信绝对不会是容昭,于公于私都不应该。   大阿哥虽是中宫嫡子,但身子羸弱蠢笨愚钝,一定不会是他儿子的对手,何况除了大阿哥修景便是皇子里最年长的,容昭有什么理由在这时候动手,何况她还在月子里。   于私容昭和杨婉又都是将门之女,同病相怜,又何必在这上面过不去。   静语拉着杨婉出了慎刑司,就着夏风醉人,“婉姐姐,会不会是~~~”   静语趴到杨婉耳朵边轻声说。   杨婉惊了一下:“静语言之有理,可即使如此也得有证据,而且皇上不会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咱们得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不是太后,但又让得皇上知道是太后。”   坤宁宫   “娘娘,奴才都问清楚了,那碗参须汤皇后娘娘宫里的飞羽端来的路上只见过容昭贵妃身边的思雨姑娘。说是思雨姑娘掀开盒子特意问候皇后娘娘,飞羽当时虽觉不妥,却并未在意。”   茶听一如既往办事利索,一直是儒曜身边的得力好手。   儒曜微微点头,“瞧着像容昭姐姐?”   茶听低头:“如此看来的确是。”   儒曜垂眸,又抬头来瞧着正午的阳光,眯着眼说:“来者不善啊,看来娴姐姐叫我,没错。”   随后又对着微风享受的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你去问问,飞羽姑娘都接触过什么人,父母何在?还有容昭姐姐宫里的思雨姑娘,也一并问问。”   茶听退去办事,儒曜摸摸自己头上的珠翠笑着,“皇上想看见今天这一幕,可是累坏臣妾就再没了儒曜。”   果真不远处金色大柱后面就走出了明铎,明铎执扇晃着走上前来,边春风得意般的笑着:“儒曜还是从前一般犀利睿智一针见血,什么都瞒不过儒曜。”   儒曜没有回头依旧凭栏而站,“皇上雅性臣妾俗人,不可睥睨。”   罢了缓缓走了,只剩明铎一人望着偌大的后院发呆。   钟粹宫   远远的就能听见屋里传来摔打瓶瓶罐罐的声音,加之容昭气急败坏的嘶喊:“蠢笨如猪的奴才们竟任由别人把脏水泼到本宫头上,本宫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思雨呢?!”   佩儿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那堆碎瓷片里:“思雨已经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说是有话要问。”   容昭气的不轻头上冒汗,衣衫都湿了大半,“带走也好,是她吃里扒外还是被人抓了把柄露了怯,总是脱不了干系。”   说完一番话便穿着大气躺在榻上,本身在月子里,不能动气,如此一来伤了根本坏了元气来日哪有翻身余地?   既是有人处心积虑算计她,也决不会让她轻易逃了这次,索性认栽求得来日东山再起,养精蓄锐!   容昭吩咐下去,凡事查案一律配合,谁也不许打着钟粹宫的旗号撒泼打滚。   静语杨婉见此事冲容昭来,且来势汹汹必是想一击致命也知道容昭此次绝无洗白之可能,就极力帮她减去罪责脱开干系。 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一)   一番彻查后,明铎叫来众人就近到坤宁宫偏殿去,既然静语杨婉和儒曜已经查出了真相,今天就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来对质,也好给大家个交代。   明铎一身正气坐在正座上俯视着下面众人。   孟娴贵妃站起来朝着明铎微微一笑温婉大方颇有母仪天下的姿态:“淑妃,本宫派你去查大阿哥中毒的事情,现下如何了?可有眉目,今日在这儿都一并告诉大家罢。”   杨婉起身朝皇上跪地行礼:“臣妾和薏嫔确实查到一些东西。”   明铎抬手会意:“快起来淑妃,坐着说。”   杨婉起来并未坐下,而是到中间去:“臣妾和薏嫔查到,大阿哥中毒其实是贴身伺候的胡嬷嬷受了人的指使给大阿哥日日进的藕粉里下了一包药。此药药性不强只是会昏睡几天对身子倒没什么影响。”   玉嫔听了杨婉一番话,禁不住要打趣的:“淑妃娘娘携着妹妹薏嫔查了半天,除了大阿哥身子没事儿,说起来是什么也没查到呗。”   底下也有人笑了,佟佳雯偌和马尔泰月饶也在下面窃窃私语,“还带了大理寺和御前侍卫去,场面当真是浩浩荡荡不知道的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静语使劲的白了她们二人一眼,嘴里嘟囔着:“你们行你们来呀,说风凉话从来都不会落下她们。”   杨婉倒没什么反应,神态自若自顾自的说着:“胡嬷嬷是从小跟着大阿哥的奶娘,有多年的情分在,不能也断断不敢做出这样的事,下毒一事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在幕后支使。”   像是众人商量好了一般,现下轮到饶贵人了,饶贵人擅昆曲,因此是别人也没少笑话她,满人学什么汉人的昆曲,殊不知月饶的母亲是汉人的弦乐人家,从小熏陶教养便是如此,如今细了嗓子来说:“哦?幕后指使之人,嫔妾怎么听说胡嬷嬷可是指名道姓的说出了是谁,还说要栽赃到淑妃娘娘身上呢!娘娘怎么不计较?也不在意是谁想要栽赃嫁祸?”   静语听她尖细个嗓子活像一只脱毛的鸡,听着实在难受,耳朵受罪的很:“饶贵人昆曲唱的不错咱们都知道,可也不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时候,火烧眉毛还要掐着嗓子说话,皇上现在也没那闲情雅致听贵人来段昆曲呀!”   罢了气呼呼的仰在椅子上,谁知明铎见了确实觉得十分可爱,不自觉的笑了两声,见众嫔妃不说话了,纷纷扭头瞧着自己,才意识到了失态,收了嘴角又问:“咳咳,额~淑妃再说说吧。”   杨婉全将刚才发生的收尽眼底,微微一笑,“胡嬷嬷的确提到了幕后主使是谁,还说若不成,便栽赃到臣妾头上。可~胡嬷嬷说主使她的人是容昭贵妃,可从头至尾也只是从容昭姐姐身边的思雨姑娘嘴里听说的。”   座下四惊,连着明铎也着实吓着了,静语忙说:“虽说是从胡嬷嬷嘴里吐出来的,可不能让她一面之辞便当了实打实的证据,或许是有人指使她这么干,何况容昭贵妃现在还在月子里,哪来的功夫谋算这些?”   座下的玉嫔一声冷哼,撇嘴挑眉,本来倾国倾城的容貌多了几分凌厉:“有没有功夫谋算哪里是咱们说了算?知道淑妃薏嫔向来和容昭贵妃关系好的不得了,日日上赶着往钟粹宫跑,如今出了事,就算要栽到自己头上,也要护着好不容易求来的荣华富贵不是?”   静语生气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方芊玉:“满口胡言!自己千方百计要寻那荣华富贵,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喜欢金碧辉煌啊!”   方芊玉低头摆弄自己手上的白玉戒指说:“我就是爱荣华富贵啊,君子坦荡荡,本宫喜欢什么就直说了去,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是个什么道理!”   静语气的头上冒烟,瞪着玉妃直跺脚。杨婉刚想张口反驳玉妃几句,明铎就说了:“这污言秽语的玉嫔就少说吧,让淑妃慢慢说。”   静语“哼!”   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还瞪着方芊玉那张貌美的脸。   杨婉娉娉婷婷颔首:“至于背后主使的人是谁?臣妾心里已经十有七八了,当着姐妹们的面也不好说,还是稍后等臣妾慢慢道来。”   底下有人又想插嘴,明铎急忙说着:“那好便稍后说也无妨的。”   杨婉坐下,儒曜徐徐起来,福身说:“回皇上的话,臣妾负责查皇后娘娘昏厥一案,查到是坤宁宫的佩儿姑娘从御膳房为皇后娘娘端来参须汤,路上遇着钟粹宫的思雨姑娘,佩儿说思雨曾拦下她,打开过食盒瞧那碗参须汤,且问候了皇后娘娘的身体才离去,那晚参须汤从材料选取到坤宁宫,一路上可疑的也只有钟粹宫思雨一人。”   儒曜一番话只与钟粹宫思雨有关。   孟娴贵妃站起来盈盈跪下:“淑妃和儒曜已经说过依臣妾看谋害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的事,全是思雨姑娘一人谋划。”   玉嫔冷哼一声撇眼瞧着她们:“到底是容昭贵妃和各位娘娘们关系好得很,出这样的事还是要护着她。贵妃刚刚诞下皇子,替皇子谋算一番也情在理中,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娴贵妃轻轻转过身来瞧着方芊玉,“那玉嫔是如何得知是容昭贵妃主使,而不是那思雨姑娘为主谋划!”   几句话支楞的方芊玉不敢言语,少见孟清荷发这样大的火,言辞这样激烈,被威严所震慑自然唯唯喏喏。   其实明铎也知道这事并非容昭所为,可也不能直接拂了太后的面子给她难堪,想着倒是有解决的法子。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朕就着人去办了。”   说罢挥袖散了,只让娴贵妃、淑妃、茗嫔和薏嫔留下。   “朕知道爱妃们涉案其中也明了是谁主使思雨,可是孝当头,咱们寻一个由头说的过去便罢了,也不要难为思雨,只是叫她再也不能进这院里。”   钟粹宫   容昭倚在榻上端着热水,一脸委屈的说:“臣妾就知道定是太后,皇额娘向来看不惯臣妾,嫌弃臣妾是武将家的出身,怕外戚干政乱了朝堂,可这么多年好说歹说,表忠心也表了,献孝心也献了。皇额娘就是不信,臣妾也实在没有办法啊!”   明铎坐在榻沿儿,瞧着容昭娇滴滴的脸安抚心疼的说:“朕早就替你谋算好了,否则也不能让你白受了这委屈。朕还差你一个愿望不是?对外就说朕顾念旧情,以这个愿望抵了,此事与你不相干,治你一个束下不利的罪。”   容昭听着明铎一番话心里越想越委屈,直至眼泪汪汪的抬头瞅着明铎:“可臣妾身边一个可心的人都没了,雪娘被皇上封了依贵人,思雨又成了别人的人,还要被发到辛者库去。臣妾在这宫里还有谁可信啊!” 第三十六章 真相大白(二)   明铎瞧着容昭眼泪汪汪也是于心不忍,遂安抚道:“过两日朕从你母家再选拨两人来,不会叫你身边每个照应的人,自己孤苦伶仃的。”   容昭噙泪点头,明铎扶她躺下,容昭又说:“臣妾母家还有一个贴心的人,也是从小陪着臣妾长大的,出嫁时只能带两个人,否则臣妾定会把她也带上的,她叫雨桐,还望皇上一定让父亲把雨桐送进来。”   明铎点头,“容昭放心,朕定指名叫她来钟粹宫陪你。”   说着又捻动几下手上的佛珠:“容昭既已诞下皇子,就让高佳夫人进宫相见吧!也有许多时日未见了,去岁清荷回去过一趟,你刚生产完不宜走动,就让老夫人进来吧。”   容昭更加感动,明铎受不了她这梨花带雨称养心殿有事就走了。   咸福宫   方芊玉和佟佳贵人一块去了饶贵人和依贵人所在的咸福宫,皇上命内务府装饰粉刷过,虽比不上嫔位妃位宫中富丽堂皇但也算得雅致,依依袅袅,整个色调是淡粉色和淡黄色,说的上是春闺梦里人的感觉。   抬脚进去直直的到了依贵人那屋,就知道饶贵人也在。   “依贵人如今日子过得不错,可去看过旧主?”   方芊玉一进来就嚷嚷着,是在门口都想好了,罢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使个眼色佟佳会意也坐下来,这一番举动倒像是她们才是咸福宫的主子。   依贵人温温婉婉:“早上才去钟粹宫看过贵妃娘娘。”   一旁饶贵人瞧不惯方芊玉这个样子,饶贵人早已入皇后麾下,事事有皇后撑腰,在宫里也不带怕的。   “玉嫔娘娘怎么千里迢迢从翊坤宫来这儿了?今日不用伴驾?哦!是妹妹忘了,皇上已有好几日没去延禧宫了,皇上近来都是召薏嫔娘娘的。”   玉妃冷笑,自己要的哪里是长伴君侧是荣华富贵好吧,只有马尔泰氏这种眼皮子浅的人才会为了几天的恩宠心生嫉妒争个头破血流。   “知道的是妹妹也伴过君侧,不知道的以为八百年没见过个恩宠,怎么皇上一两天不来就心心念念成了怨妇模样。”   方芊玉这是在嘲笑她不得皇上恩宠。   饶贵人冷哼一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怼她,只好闷不做声把桌上的茶盏摔得当当作响,却并没有一个人瞧她。   依贵人泯泯一笑端着皇上新赏的上好紫砂茶杯轻啜一口碧螺春问:“玉嫔姐姐今天来定是有要事吧,否则也不能直来妹妹这屋。”   方芊玉倾城一笑,果然还是有聪明人的,随即也抿了口茶说:“要是别的事儿,也不能大老远的跑到咸福宫来巴巴儿的告诉依贵人,这皇后娘娘和大阿哥案对于依贵人旧主总算没有牵连到,只是说了束下不力禁足几日。依贵人大可放心了。”   依贵人双眼微红双手攥紧了那方绢丝帕子,连连点头说着:“谢谢玉嫔娘娘,多谢多谢,娘娘没事就好。”   罢了啜泣了半天,一旁饶贵人安慰着:“自从皇后娘娘和大阿哥的案子被人攀扯到钟粹宫身上,孟娴贵妃就不许依贵人去钟粹宫探望了,怨不得依贵人早晚担心,费煞了心神,如今才算放下心来了。”   方芊玉凝眸思绪良久也湿润了双眸,“知道你是担心的,合云听来消息就带人来了,一刻也没敢耽误。”   要不是从前看雪娘在容昭贵妃左右忠心耿耿前仆后继,何况雪娘也是救过自己的,又怎么能冒着众人的虎视眈眈来咸福宫送信呢。   “多谢玉嫔娘娘,雪娘一定谨记在心。”   依贵人从椅子上下来娉娉婷婷的一拜。   方芊玉刀子嘴豆腐心的撇着眼瞧她,“依贵人快快起来吧,本宫可受不起这一拜,今后咱们就扯平了。”   话音刚落提裙就走,合云飞鸾急急忙忙跟着走了。   养心殿   明铎唤来静语伺候笔墨,虽是低头批奏折但心还是记挂着静语,是不是悄悄抬起头来瞧一瞧她,今儿鲜少穿了一身的满绣粉底黄花衣裳,娇俏可人十分怜爱。   “咳咳~”   明铎故意咳嗽两声,要静语注意注意他。   不想静语却一脑子的在想皇后和大阿哥如何了,根本没听见明铎装腔作势的咳嗽。   “咳咳~~!”又使劲咳嗽两声,还是没有反应。   明铎索性叫她:“薏嫔!”   “啊~!”“皇上~”静语吓得把手上的扇子掉在地上。   “静语在想什么这样出神?朕唤你两次都不见反应?”   明铎颇有玩味之意瞧着静语。   静语紧张地捡起扇子攥在手里,支支吾吾的:“皇上臣妾是在想皇后娘娘和大哥现在如何了,可有醒转?”   明铎轻笑作着安抚状,轻轻抚着静语的头:“言儿不要太过担心,朕命苏太医和马佳太医在坤宁宫日夜伺候着,刚刚来报说再过几日便会醒来了,大阿哥也早已无恙,大概明日便会醒了,朕会多让他休息几日的。”   静语噙泪乖乖点头:“那臣妾就放心了,和婉姐姐担心了好几日呢。”   明铎憋笑,“那明日朕带你去撷芳殿瞧瞧大阿哥吧。静语如此喜欢孩子,不如为朕生个小阿哥吧,言儿养在身边日日瞧着便日日欢喜,如何?”   静语听了脸蹭的一下红了,一脸娇羞状低着头不言语。   明铎瞧着她红了脸更是觉着可爱,情不自禁的伸了手去摸她的脸,静语本能的往后退,明铎放下手直笑,“我又不会吃了你,何故这样害怕呢?”   静语糯糯的说:“臣妾~臣妾~碰到皇上就有些紧张~”   明铎来了兴致:“哦?那言儿和我说说,是怎么个紧张呢?”明铎边说着边往前凑直要掉下龙椅来。   静语被明铎步步紧逼往后退着,娇羞颔首:“还好,就是心跳不止,还……臣妾怕冲撞了皇上,才……”   就在这时韩雨后却进来扰了这份情致,韩雨后瞧见赶忙低下头惶恐不安:“奴才该死!奴才下去领板子。”   明铎静语赶忙正身,静语偷笑站好,明铎拿腔:“先说吧。”   韩雨后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高佳将军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明铎静语对视后,明铎坐下挥手:“传进来吧。”又回头向静语说:“言儿先回去,晚些到春禧殿去陪你。” 第三十七章 椒房之喜   晚间明铎来了,后面跟着的韩雨后端了两个大盒子,进了屋里明铎就一脸神秘的看着静语,指着两个盒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静语猜猜这是什么?”   静语一脸懵懵的摇头:“臣妾哪里猜的准,还是皇上告诉臣妾好了。”   明铎挥手让他们都出去,只剩他们两个,努努嘴让静语自己打开看,静语瞧着明铎,一脸笑意过去慢慢打开,不想盒子里的东西竟还有诱人的光泽,“是东珠。”   “一盒东珠诶,臣妾见皇后娘娘有一对东珠耳坠,容昭姐姐也有东珠步摇,婉儿有一颗拳头大的呢,皇上赐臣妾整整一盒,臣妾现在好高兴。”   静语只直直的瞧着那盒子,一味顾着高兴的说,根本没有功夫看明铎。   明铎看她高兴自己脸上也不住的挂着笑,“东珠难得,我给你寻了一盒子,这回静语想制耳坠便制,想制步摇便制,管他什么。”   静语欣喜的厉害,“臣妾要制一扇东珠的帘子挂在这儿,多漂亮啊,臣妾的春禧殿定是最漂亮的了!”   明铎跟着静语笑,一把搂过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温柔的说:“总以为是容昭和婉儿喜奢,想不到静语也不差她们呀!好好,静语想制什么就制什么,用东珠铺地都行。”   静语本还是欣喜着,可突然被明铎一把搂到腿上,二人离得极近极近,近到可以感受到明铎温热的气息,男子特有的香气一下子就把她包围住了。   “臣妾谢皇上恩典。”   “那……”明铎俯下身去嘴凑到静语耳际脖间,气息直冲着静语的毛孔和心去了,“言儿要怎么谢我呢?”   明铎坏笑低下头吻静语的脸颊,不等静语反应又吻她的脖子,随后便是一夜春宵……   第二日   静语醒来见皇上早已穿好了衣服准备去上朝,明铎见静语睡眼惺忪迷糊的爬起来,忍俊不禁道:“日上三竿静语才醒,也不负我昨夜教导啊。”   静语红了脸钻到被子里,明铎笑着扬长而去。   等静语再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时只见屋子里只有兰香和铃儿在准备早起的洗脸水和今日的胭脂水粉。   见静语探出头兰香放下手里的东西打趣说:“主子才起,皇上走了都有好久了,奴婢和铃儿进来洒扫也有半天了,主儿真是睡的沉。”   铃儿在一旁偷着笑,被静语瞧见装着狠狠地说:“坏铃儿,都跟着兰香学坏了,从前怎也不见你打趣偷笑我。若是今日梳不出个好看的头来,便叫你冬日里在外面值夜。”   静语从榻上下来边说着兰香边伺候穿衣服。   铃儿在一旁给兰香递衣服,边说:“主儿就放心吧,奴婢这几日梳头的功夫见长,和药柔学了好些天呢。”   静语才刚起来还是慵懒的很但还是惦记着肚子,糯糯的问:“药柔准备好了早膳没?”   兰香铃儿捧腹大笑:“果然主子还是记得吃,药柔早备好了在外面,要是主子刚刚还不起床,恐怕只得倒掉了。”   梳好头后急急忙忙的到外面尽情享受美味的早膳,边憧憬这一天的美好生活。   皇上是很体贴后妃的,凡是侍寝后的,第二天都准了不必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所以静语这一上午无所事事悠哉悠哉的,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修修树枝,在亭子里吃吃水果喝喝茶。正快到晌午时,见内务府的安总管亲自率人来了。   “奴才见过薏嫔娘娘。”   安总管可没有往日的骄横,行礼的时候恨不得把头钻到地上,满脸的谄媚。   静语站在亭子里扬着下巴没正眼瞧过安总管一下,只说:“安总管大驾本宫实在有失远迎,不知安总管今日兴师动众来春禧殿是为何?”   静语还记得前两个月皇上连提都没提起过自己,宫里的胭脂水粉甚至月例银子他都克扣,虽然这两个月来倒是安生许多,见着皇上时常来春禧殿,他也孝敬了许多东西,可静语每次都让药柔送了回去,就偏要拂他这个面子。   安总管听了哎呦喂的一声,领着众小太监又磕了几个头,还敢抬起头来说:“薏嫔娘娘,从前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都是底下人听了谁说的话才敢那般怠慢,后来咱不是都给补上了?薏嫔娘娘啊,圣命不可违,还望给奴才们一条活路呀!”   瞧着安总管这副摇尾求怜的样子,只觉十分解气,静语大袖一甩:“什么事儿呀今天?”   安总管一听话头有变赶忙迎笑着说:“皇上赐娘娘椒房,让咱们今儿个就完工呢,皇上是真真儿疼爱娘娘呢!”   药柔在一旁提点着:“娘娘,椒房是用花椒和泥涂抹墙壁,取其温暖有香气,兼有多子之意。皇上这是宠爱娘娘啊!”   静语心中喜悦却在面上保持神色,故作镇定:“那便去吧,安总管,即使咱们有嫌隙,本宫也不能拦着皇上的意思啊。”   屋里动工,午膳也不能在屋里吃了,正好叫兰香铃儿摆在亭子里乘凉吃,早便想这样了,可药柔说总归不好看的,今日算有了由头。   果然是神清气爽呢,瞧着院子里的景儿,皇上惦记静语喜欢杏花让人栽了两颗来,夏日里又放了六缸荷花,还有……   用罢午膳正在椅子上小憩,玉沁格格吵嚷着进来直奔亭子要找静语,刚坐下就拉着还在迷糊的静语摇着:“静语~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快~”   静语眯着眼睛看着玉沁:“啊?怎么?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玉沁哭丧着脸,瞧着静语:“皇兄要把我嫁给公良家的长子,我又没见过他,怎么就要嫁给他呢?纵是知道这一辈子不知道能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不能这样草率呀。”   梨花带雨瞧着静语:“皇兄喜欢你一定会听你的话,咱们又是朋友,你可一定要帮我。”   静语扶额,原来如此。   想着也要帮她的,“这样吧,我一个人成不了气候,咱们去找婉姐姐,婉姐姐定有办法的,再不济咱们三个也顶一个诸葛亮呢!”   “啊?那岂不是~我们成了~臭~”   不等玉沁说完静语就拉着她出去直奔永寿宫了。   永寿宫   杨婉穿一身白底的人间富贵花衣裳,头上满目琳琅的珠翠瞧着实在奢侈。   杨婉虽是妃位可吃穿用度早按了贵妃的来,怨不得人人都说永寿宫奢华若金屋。自然静语和玉沁是见惯了永寿宫这样的。   “如此说来,皇上想你嫁给公良越,你不愿意。”   杨婉听了玉沁一番陈述后说。   “是啊,我都没见过他,怎么又要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呢?未免太过草率吧,皇兄拿我的姻缘作儿戏吗?”   玉沁撅嘴一脸不悦的说。 第三十八章 公良氏   杨婉凝眉轻蹙,想了想说:“公良氏是京城大族,前后出过七八位一品大员,在前朝势力不可小觑,听说公良家有一位女儿生的十分标致,从小便与男子一同上学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犹擅政事军务,公良家的都是俊杰才郎。”   又笑着看向玉沁:“其实格格嫁过去也不错啊!”   玉沁锤杨婉的胳膊,撒娇道:“额娘与我说过,要嫁便嫁自己心爱之人,我又不是什么嫡出的格格,还要为了政治赔上我一个庶出的女儿吗?”   玉沁的确不是太后的亲女儿,不过是从前慧妃与太后交好,慧妃薨后玉沁就交由太后抚养了。   “话虽如此,可太后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如此一来在心意上你也是嫡出的格格。大家想着你去嫁给公良家也是没错的,谁会想你的心意啊!”   静语细数从古至今的公主哪个不是嫁给了政治,难道玉沁能逃得过吗?   杨婉拍拍玉沁的手说:“你去向皇上说说你未曾见过公良越,说你心意不属他。”   随后又一脸坏笑的转头看着玉沁:“格格执意不肯嫁给公良越,莫非是以经心有所属?”   玉沁听了蓦地听了脸上的哭丧怔住了,“哪里呀?怎么会呢?”   神情极其不自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这下杨婉更肯定了,玉沁跟着永亲王常年在外一定早就碰到了自己心动的男子,所以才这么抗拒政治联姻。   静语抿嘴笑,提着帕子捂嘴:“玉沁是大姑娘了,自己可以找郎君的。皇上还要做主,真是不解风情啊。”   杨婉嗤笑,满眼桃花风色瞧着玉沁:“莫不是还没来得及求皇上赐婚,就赶上了这么个劳什子。”   玉沁早没了往日的心高气傲活泼欢脱,而今满脸的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双眼噙泪看着她们二人:“我都难过至此,你们二人还要打趣我,快帮我想想办法啊!若是真的成了,必当重谢!”   静语扬起头玩味的笑着:“重谢该要些什么好呢?现下倒是什么也不缺啊!”   故意拉长音来勾玉沁的生气。   玉沁虽然恼的很,但是放了指望在她们两个身上,也不敢摔桌子摔碗的,只得不住的抽鼻子,嘤嘤的叫唤。   杨婉瞅着静语笑,“好啦,这是紧要关头,就不多开玩笑了,玉沁不喜欢公良越,且已经心有所属。那就~告诉皇上。总犯不上棒打鸳鸯吧,但前提是你得告诉我们,沁格格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啊?否则咱们也不能空口无凭的去理论呐!”   玉沁还是拿捏,一直攥着手里的帕子,静语瞧她倒是分外紧张这方手帕,觉得奇怪,伸手一拽抢了过来:“欸~。”   玉沁还要争夺早被杨婉拦下,静语抢过来放在眼跟前儿一瞧,笑了:“我当是什么金丝玉线做的,原来~是玉沁的心上人送的啊。怨不得天天口头心有走哪都要带着,命也没它值钱。”   玉沁羞恼怏怏的看着杨婉:“好啦,好啦~告诉你们,随七叔在外时,有一次在江南夜里落了水,身边没人,我又不通水性后来被一个男子救上来,在荒郊野岭住了三天才有人找到我,这帕子便是他送我的。”   静语杨婉相视一笑,“终于是说出来了。”   随后杨婉放高了声音说:“皇上现在知道了吧。”   玉沁正惊讶,谁知明铎真的从后面园子里走出来了,玉沁赶忙行礼:“玉沁见过皇兄。皇兄怎么在这儿?”   随后低下头,惶恐不安不敢抬头直视明铎。   明铎信步走来,径直坐下,“朕就说你在外多年不愿回来是有原因的,皇额娘还非要亲自为你指婚,幸得公良家的长子来朕跟前求朕赐婚。”   明铎说着十分自豪,很是有成就感。   玉沁惊到了,慌忙抬起头,“皇兄,玉沁与那公良越素不相识,他为何要这般对我?”   瞧着玉沁都要哭了,静语忍俊不禁,“你那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就是公良家的大公子啊!”   “嗯?”   玉沁睁大了双眼,眸子都要瞪出来了,杨婉笑着:“昨日在养心殿和皇上闲话时正巧遇见痴情公子进宫求皇上赐婚,若是放在京城的酒楼里可又是好一段佳话啊。”   “格格此次回京太后娘娘是想为格格寻一段好姻缘的,谁知刚放出了风声,这公良越就上门来了。当时落水搭救,你没认出人家,人家后来可认出你了。”   静语想促成这段天作之合,在一旁笑如春风的说。   明铎扇扇:“公良越本来是和孟国公的表家有婚约的,谁知自从回家之后寻死觅活非要解除婚约,说早有了心上人。朕还为这事忧心不已,谁知你们早有渊源,倒省了皇兄好大力气。”   玉沁本来惊讶的脸转为欣喜,而后又阴沉下来:“先前玉沁想要嫁给他并不知他的身份,更不知他知不知我的身份,如此一来,便让玉沁生了疑心,公良越此番想娶的是玉沁,还是爱新觉罗玉沁?”   玉沁本来娇纵跋扈,可今日一改往日明媚,是全然的一副大家闺秀皇家气势。   明铎点头,缓缓的说:“这些皇兄都替你试探过了,他真心不假。而且他公良家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孟国公倒与可以与他们家睥睨,可他此举不惜得罪孟国公在朝堂树敌,还要来向朕求娶你,实在真心可鉴。沁儿可以放心的嫁良人了。”   玉沁点头,脸颊上浮了一层绯红,小女儿家的娇羞。   静语和杨婉偷笑,早听闻公良家有一兄一妹都是能人智士,在各方面都颇有建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全才,且他们兄妹二人皮相生的也好,哥哥貌比潘安,妹妹直比西施貂蝉,想来玉沁日后是十分幸福美满的。   “玉沁谢皇兄恩典。”   罢了起身乐颠颠的跑了。   剩下三人纷纷笑了起来。   “皇上早知如此,还要臣妾试试玉沁的心意。”   “朕不想草率决断误了她的一生,趁此机会让她好好考虑清楚,若是真心相爱朕便不管那么多朝堂权衡了。”   “这朝堂之上的利弊权衡士官大清气运,皇上愿意为沁格格不要这些,皇上是十分疼爱沁格格的。”   明铎微微笑着说:“从前苦了她,还要去宫外避风头,如今好了,天下都是我的,我要护着她。” 第三十九章 一见倾心久处不厌   皇上正式下旨给玉沁和公良越赐婚,准备在中秋为二人举办庆典。至于玉沁早已安排她和公良越时时相见,磨合感情为婚后生活奠基。   皇上太后拉着杨婉静语也跑了几趟京郊马苑什么的,每次都叫上他们二人,为其制造机会。这几日所见他们相处也不错颇有郎情妾意。   养心殿   “皇兄有什么不能在外面说的,非要回这冷森森的宫里来。皇兄这么多年呆的不觉憋闷吗?反正玉沁自从回来就感觉这里压的我喘不过气,整个都是灰色的,全然没有外面的颜色和人生。”   玉沁穿一身素白的衣裳只在袖边领处香些细碎的小珍珠,用淡蓝色的线压了边,分外素净好看。   本来一群人都在郊外紫竹林里骑马消遣,明铎偏要拽着玉沁早早回来。   “有事问你,不便当着别人的面。知道你说来不喜欢这压抑的紫禁城,所以在江南为你买了一处大宅子,你若是喜欢可以携着公良越过去,若是公良家想让你们在京城住着,你愿意也好,不愿意就告诉皇兄,皇兄为你出面。总不至于委屈了你。”   明铎爱妹心切,满心满脸都是担忧,可万人之上偏要把情绪藏起来,就像往日一样,说话的语气,往日一样的神态。   玉沁愣了,没想到皇兄竟如此关切自己,从前一同在太后膝下只觉得少年时的明铎少有所成老谋深算,为者九五之尊的位置和那些兄弟们一样,都挤破了脑袋,谋算了一生。成王败寇果然是他赢了。本来打心眼儿里有些瞧不上他,为了权势地位谋算,可是想不到的是他和皇阿玛不同,和皇爷爷也不同,他还有儿女情长在世间,除了权力地位,他还有所牵挂。   “玉沁谢皇兄挂念。只要能和公良越在一起,就是紫禁城也是愿意待的。”   玉沁一脸的幸福,乐的瞧着明铎。   明铎疑惑:“玉沁不是厌恶极了紫禁城的尔虞我诈吗?怎么还愿意留下来?”   玉沁会心笑,背着手往前走了几步,一脸明媚,和往日一样的娇纵跋扈,故作深沉老气,语重心长地说:“不是紫禁城变了,是和玉沁在一起的人变了。若是我自己呆在这里,能看到的只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若是身边有公良越,我眼里的世界从来都是快乐美好的,皇兄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罢了玉沁又特地说:“皇兄放心,皇兄这份牵挂玉沁是记得的,江南那处宅子当然是要的,日后厌烦了北城的风光也要看看江南的婉约嘛!”   明铎站起来从龙椅上下来,走向玉沁,风度翩翩少年郎,也是白衣绿衫扇,春风照样醉人颜。   “京城也有一处宅子给你备着,若是公良府敢给你气受,尽管来找我。”   明铎其实十分担心玉沁,生怕自己的宝贝妹妹受了夫君的欺负,如此细小甚微的事情也安排好了。   玉沁到是满不在乎,毫无后顾之忧,只肆意的享受当下的快乐,故作神秘的说:“还有啊皇兄,春禧殿的茉莉开了,皇兄不去瞧瞧?”   说罢一脸喜悦的便跑出去了,嘴里嚷嚷着要去找她的公良越。   刚出了养心殿的门就遇见了一早候在门外的公良越,玉沁马上来了心思,迎着阳光昂首过去,故作深沉:“公良大公子怎么来了?是找皇兄有政事商议吗?”   公良越笑着,像春日上午的阳光和煦温润,像秋日早起的云飘渺轻逸,双手微微背后执一把白玉柄的扇子仙气飘飘。   微笑着满心欢喜,“在下是特来等沁格格的,格格可有时间一同去圆明园游玩?”   玉沁也笑着,像向日葵一样开心,“皇兄倒是愿意让你去,从前我要去也要求上半天呢。”   公良越笑得更深了:“若不是托格格的面子,怕是这一生都没得机会去。”   相视一笑玉沁撑不住高冷的气场,噗嗤的笑了出来,一把拉住公良越背在身后的手,“知道你们儒雅内向,我常年在外沾了一身关外气,总是不拘小节有什么便说什么,有什么便做什么,你也是知道的。我可不管在什么地方,有什么人在,想牵你的手时便牵了。”   随即又使劲握了握手里的手,仰头瞧着头顶的阳光说,“你的手这样凉,若是冬日里该如何?”   公良越微微低头笑了,也攥紧了牵住他手的手,瞧着身边的璧人:“冬日里不是还有你吗?”   他们二人扬长而去,直奔了圆明园赏那满池的荷花,顾着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去了。   这叫一旁赶来养心殿瞧皇上的杨婉和静语瞧见可是露出了满脸的欣慰和————笑。瞧着自己家的孩子长大了似的,像人家额娘一般操心劳累。   “婉姐姐,公良家的大公子真是不错。”   “那倒是,公良越四岁作诗,六岁成书,十五岁中探花,自然是人中龙凤了。”   静语玩笑:“婉姐姐莫不是十分中意这公良越?”   杨婉抬起琳琅珠翠的手轻轻敲静语的脑袋:“叫你胡说,我中意的是他妹妹。”   静语来了兴趣,好奇的问:“姐姐之前说过的,京城贵女?”   杨婉缓缓点头:“坊间传的京城四大贵女,郭络罗家嫡长女,杨将军家独女,孟国公家独女,还有就是公良家的二小姐。咱们两个连着娴贵妃都进了宫,现在只剩下公良淡了,自然期待她来日归宿。”   静语似懂非懂,“原来坊间还有这样的传闻,闲得无聊在他们嘴里咱们倒成了大家的乐子。”傻笑不已。   “你宫里的茉莉开的好,晚些折几支送到养心殿吧,皇上这几日为前朝政事操劳不已,又为了玉沁的心事忙前忙后很是疲倦,许久未入后宫,你多些宽慰宽慰。”   杨婉说教静语,指点着琐碎。   “皇上累的很也有玉嫔侍奉前后百依百顺,瞧着愉悦的很呢。皇后娘娘醒来也有几日了,却不见皇上去看,这几日忙着玉沁和玉嫔是实在的疲倦劳累呢。”   静语几句话都带着埋怨,近几日方芊玉来养心殿倒是殷勤的紧,她背后有太后来撑腰壮胆,只要不为害后宫谁还敢看着她呢。   “你便使你的小性子,就瞧着方芊玉在这儿呼风唤雨吧,过几日欺负到你头上茉莉也败了,谁能有多少花开的岁月啊,还不是下得一手好棋。”   杨婉倒是盛宠依旧,皇上虽许久不进后宫,可隔三差五就差人赏赐了东西去,依旧是惦记着。   静语懊恼,撅了小嘴:“若有那缘分,便是坐着也有人来,没有缘分,扑过去也什么不见。哪里是我能左右的?”   “皇上心悦你还不够呀?多少人赔了性命家财尊严脸面也要爬上龙床,她们要的只是皇上能带给她们的荣华富贵,我知你不同,言儿一直想要一个可以一心一意相濡以沫的郎君,可是……”   杨婉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静语接过说:“可是你我是坊间传闻里的四大贵女,一生左不过入这红墙绿瓦,哪里来的一心一意?”   伤神片刻拾了心情去瞧皇后。 第四十章 凤凰归来   一路到了坤宁宫才见着如今繁花锦簇都聚到了这儿,容昭也在,不仅孟娴贵妃和茗嫔来了,玉嫔和佟佳贵人并着饶贵人依贵人也来了,流萤拖着羸弱的身子,不住的掩嘴咳嗽也站在一旁,众人对这次皇后遇害都是提心吊胆。   “呦!淑妃娘娘和薏嫔娘娘来了,可叫咱们好等,皇后娘娘才醒了没几天,总也不见你们来请安,莫不是奉承好了皇上,便无视皇后娘娘了?”   瞧着马尔泰月饶那一股子阴阳怪气的音儿,静语就不想理她,活像从前府里的炊事妇人,天天吊着嗓子骂人。   静语随即白了她一眼,温温柔柔的和皇后说话:“本来想着娘娘大病初愈不好来叨扰,就忙了几天旁的事,谁知娘娘早已凤体无虞,没能前来请安是臣妾的错。”   杨婉点头附和,也是温婉依旧,像一对姐妹一般慢慢的说着:“娘娘凤体康健咱们姐妹求之不得呢,往后定当日日提早来拜见请安,再没有今天这档子迟到的事儿了。”   皇后箍着额巾面色虽是苍白但也比那几日多了几丝红润,想来是真正的恢复了,皇后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轻轻柔柔的回着:“若没有你们二人那几日殿前侍疾,本宫也断不能好的这样快,怎么会怪罪?”   杨婉轻轻地挽着笑:“娘娘没有怪罪便好还望娘娘保重凤体,咱们后宫姐妹可都指着您呢!”   皇后轻轻点头,虽知道眼前一片姐妹情深于自己不过是在别人眼里做戏罢了,可看起来妻妾和睦的幻象,又实在不愿打破。   一旁的容昭坐在那儿显得十分突兀,众人都站着只她自己坐着,原因左不过也是刚刚生下皇子身子虚弱的很,而且容昭从来不想在皇后面前跌了身价和面子。   “皇后娘娘身子好就行,也不枉臣妾从钟粹宫跑来这一趟了。臣妾还带了些上好的补气血的东西,一并交给莫竹了,娘娘好生歇着,臣妾就不多打扰了,修景还自己在宫里呢。”   容昭说罢也不等皇后回答就站起来要走了。   孟娴贵妃站在右边说:“眼见着要晌午了,娘娘待会儿用罢午膳就歇一会儿,后宫琐碎臣妾先但着,娘娘全然好了再亲自处理。那臣妾就和儒曜回去了。”   皇后点头,“本宫病着,多亏了你,不然后宫诸多事宜该怎么好?本宫的病也有劳你们挂心了。”   孟清荷并不想在周旋下去,径直行礼和儒曜退下了。   方芊玉本也不是皇后这边的人,来探望也只是不想落人话柄,瞧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走了,自己也不想和皇后单独呆着,免得再问起自己些什么,就和佟佳贵人匆匆走了。   现在只剩了杨婉静语和流萤在,皇后瞧着流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人扶起来坐着说:“叶常在是和淑妃薏嫔一同进宫的,现在淑妃薏嫔都是一宫主位了,只剩你自己还只是常在之位,本宫也同皇上说过此事,只可惜你一直病着,没有机会侍寝。”   流萤上前行礼跪拜,微微低着头说:“嫔妾多谢娘娘挂怀,只是一直病着,无福侍寝,倒给娘娘添了烦恼,是嫔妾的不是。”   皇后并无意让流萤起来,还是倚着床坐着说话:“那倒无妨,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也拨去给你用,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只是中秋前你身子必得好起来才行。”   流萤停住,随后又应和着点头:“嫔妾定当配合太医在中秋庆典前调理好身子。”   想来皇后是想拉拢叶流萤到自己的阵营里,所以煞费苦心替她图谋。也许早已识破流萤自己的小心思,所以要横插一脚。   静语赶紧说:“臣妾也早有此意,流萤妹妹进宫时日不短,也是时候争一争前程了。”   皇后自以为计谋良全满意的笑了笑,挥了挥手慢慢的说:“晌午了,本宫要用午膳了,你们就先回吧,日后时间长着呢,咱们慢慢说话。”   三人从坤宁宫出来先各回各宫,预备着想一想对策,如何对付皇后这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   回了春禧殿静语叫药柔来跟前儿问:“皇上说今天晚上来春禧殿,韩公公可来了?”   药柔自从来了春禧殿便是一直在小厨房忙活着,跟前伺候的日子倒不多。   此时药柔一身的红烧鲫鱼味儿,静语闻着这股香味肚子直咕咕叫,咽了好几次的口水。   药柔倒是思索着静语刚才的问题:“韩公公来是来了,但说的是过一会儿要去淑芳斋听戏,要娘娘准备着,旁的就没说什么了。”   静语“嘶~~”的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兰香铃儿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也不见她们?”   “她们去淑芳斋提前备着了,韩公公说是皇上的安排。叫娘娘不必担心,等下午时前去淑芳斋一探究竟便可。”   静语新奇又疑惑心里十分期待淑芳斋里到底有什么?想着还有一件事情:“药柔姑姑,我许久未唤你姑姑了,但此时这一声姑姑你是当得的。姑姑既入了春禧殿,我是绝不能亏待姑姑的,姑姑是我在春禧殿里和兰香铃儿一样一顶一信任的人,让姑姑在小厨房里忙活,一来是姑姑做饭手艺实在是好,二来小厨房里全是底下的人我也不放心,只好安排了姑姑去,还请姑姑不要疑心。”   药柔温润只还像从前在府里教规矩那般笑着,“娘娘放心,即是奴婢跟了娘娘选了春禧殿无论是什么差事,都是任劳任怨的。”   静语点头,从头上拔下一支黄绿的绒花来,瞧着药柔一脸怜惜地说:“送你些什么好的东西平日里也带不得,只这绒花什么场合也能戴的,你且收下,就当是咱们情谊的见证了。”   药柔行礼谢恩,“只有娘娘如此待我,药柔就知道是没有选错人,奴婢的命都是娘娘的,其他的就不赘言了,在厨房里还有活,奴婢先去了。”   药柔去小厨房忙活一顿,不到片刻果然有红烧鲫鱼端上来,还有几道消暑的小菜也是十分清凉的,就说药柔的手艺是春禧殿最好的。   这午膳进的十分满意,美美的睡了个午觉,醒来梳妆打扮过后便要去淑芳斋听戏了。今天的戏是小场子,只有皇上,婉姐姐,流萤和自己,只有四个人还要准备什么?不晓得兰香铃儿忙活了一中午,到底是在干什么? 第四十一章 惊觉相思不露,原只因已入骨   到了淑芳斋,不禁让人眼前一亮,往日沉重老气的装饰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些明艳新鲜的小玩意儿,而且都十分有趣。   远远的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还有戏子咿咿呀呀试嗓子的声音,现在静语心里十分疑惑,这屋里到底在干什么?到底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   遂抬了脚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皇上杨婉流萤三个人都齐刷刷的看着她,静语一时尴尬只胡乱找些什么话说出来:“皇上弄的什么名堂,拉着婉姐姐和流萤忙了一中午,连臣妾宫里的兰香铃儿也没闲着。”   杨婉和流萤在后面偷笑,这堂内也不见兰香铃儿的影子。   明铎今日鲜少的穿着素净,一身的黄白色常服小龙袍,十分精干历练又不失儒雅气。   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静语的手直拉到第一排的座位上,把她摁在上面坐下,而后自己坐在旁边。   静语心中忐忑,自己不过一介嫔位,怎敢和皇上并排坐着听戏,而且婉姐姐是妃位,按规矩可不能坐在自己的后头,今天于情于理都不对劲,静语心中十分不安。   慢慢转过头看着明铎,轻声细语道:“皇上,臣妾坐在这儿不合适吧?不如臣妾还是去后头吧。”   明铎看也不看她直接回绝了,“朕让你坐哪就坐哪,安心听戏吧。”   随后听见有人拍手,原来是在墙角站着的韩公公,刚才一进来就被皇上婉姐姐和流萤吸引了目光没,都没瞧见墙角边还有个人。   “噔噔噔……”唱戏的名伶登场,据说今天来的是京城名角儿,十二岁登场就唱红了的千日红。   等他咿咿呀呀的开嗓才知道今天唱的戏是《牡丹亭》,宫中向来不让唱这样的戏,说是淫词艳曲败坏风气。可哪有少女不怀春,又有谁不喜欢看这温柔缠绵的故事呢?为着静语明铎也不顾那么多了,只执意让戏班子进来。   杜丽娘登场便是花团锦簇依依袅袅,“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到后来杜丽娘和柳梦梅的“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恨不知所踪,一笑而泯,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   一台唱罢荡气回肠,大家为着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感叹伤心,也为着其中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锥心的痛,哪个女子不希望世上有一个人爱她入木三分呢?   静语看的入神痴迷,早在一旁红了眼眶啜泣开来。   明铎瞧着怜爱不已挪过去把静语揽到自己肩头。像是有了依靠,刚才为着别人的情爱所痛心的情绪顾着这么多人一直断断续续,哭也不得安生,如今倚在明铎肩头像是有了一堵墙无论怎么倚它靠它也不会塌,分毫顾不得别人了,只记得自己的难过和戏里的可歌可泣。   一时嚎啕开来,便是梨花带雨了。杨婉和流萤坐在后面,一场戏下来也不顾得看戏,只想着今天下午的任务。   静语一直想着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朦朦胧胧身在其中不自知,这一双人的另一半早已出现,碍着什么东西?宫规约束、众矢之的?还是面子?就是不肯承认,不肯直面内心。   等到静语心里的那股子伤心劲儿过去了,才意识到自己实为不妥,这屋子里后面还坐着婉姐姐和流萤,旁边宫女太监也是众多的,若是传出去了……   谁知见她不哭了,明铎把她揽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静语可是为着这杜丽娘和柳梦梅哭的?”   静语眼眶里还留着泪花,明眸皓齿的实在是我见犹怜,点点头:“白日消磨断肠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一字一句,一字一顿,字字感叹,字字皆惋。   明铎任着静语倚在肩头,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春禧殿的茉莉开了,静语不折几支送给我吗?”   静语破涕为笑,掩着嘴:“臣妾以为皇上忘了的,春禧殿的茉莉开了许久,等不到来折它的人。”   明铎笑着:“知道静语等着,这不就来了?本来还以为那茉莉花的主人会送来的,原来是等着采花的人去折。”   好死不死就在这时韩公公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打破这个暧昧的氛围,大家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韩雨后见状,赶紧跪下趴在地上再不敢抬头来:“奴才该死,奴才罪该万死!”   流萤忍不住笑出来,一笑不可收拾,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明铎也没有怪罪抬了抬手让韩雨后出去了。   杨婉瞧着静语和皇上欣慰不已,“臣妾邀了叶常在学诗,就先回永寿宫了,千日红是京中名角儿,难得进宫唱一回戏,皇上再赏脸听听吧。”   明铎点头,杨婉和流萤就出去了。   静语见婉姐姐走了,也不自觉的要站起来,刚有个苗头就被明铎按了下去,“好好坐着,兰香和铃儿还没见着你呢。”   静语想想也是,就不想着跟婉姐姐走了。   明铎把她拉起来,出了这个屋子到了偏院,只见偏院门前有三棵杏花树,粉嫩白胖十分可爱,静语见了就要扑过去瞧瞧。   却被明铎一把拉住,“叫兰香铃儿忙了一中午,总算是把这三棵树绑好了,你可小心着瞧它。”   静语心生疑惑,缓缓走过去仔细地瞧着,不一会儿就“呀!”的一声叫唤出来,满脸欣喜全是春色,调过头来和明铎说:“这都是一朵一朵绑上去的呀,好逼真呢。”   明铎也缓缓上前去走到静语身边,轻轻地说:“你喜欢就好,也不枉了这一中午的功夫。”   静语嗤鼻忍着笑意:“这可是兰香铃儿忙了一中午的,确实不该枉了这番心意。”   眼瞧这明铎急了,“那也是我想出来的好点子呀,静语便承了这个情吧。”   静语轻轻咬着唇,又说:“那好,便算到皇上头上。”   偏院里只有他们二人,连个宫女太监的影子也不见,他们赏着杏花许久,静语微微转过头来轻轻的说:“惊觉相思不露,原只因已入骨。”   静语红唇微启吐气如兰,而这两句话更是为之重重添了一笔,如此缠绵悱恻闺房里的情话说出来,只是羞红了脸,就连明铎也早没了往日的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明铎露出少有的紧张,拥静语入怀,二人一同望着杏树,“再没有人敢让《牡丹亭》进了漱芳斋,从此只是你的。” 第四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从漱芳斋《牡丹亭》后,宫中人人尽知薏嫔成了皇上的心头宝,无论内务府、花房,还是后庭各宫,谁敢怠慢了春禧殿,都紧着最好的往里送,恨不能送了这条命去来表忠心呢!   众人全都巴巴儿的讨好静语,连着与她交好的杨婉和流萤也都奉承着,就算前些日子皇后和大阿哥遇害的事情也没能影响了容昭,再没了说静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话。   皇上知道杨婉静语几次的苦心安排也就顺了她们的意,捡了闲的时候去储秀宫看流萤,自此日子都好过了起来。可这后庭,从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春禧殿永寿宫这边欢欢喜喜的高兴了,可见不着的是咸福宫、坤宁宫个个都急红了眼,恨不能变成一只野兽将她们撕碎吞了下去。   杨婉静语日日告诫着流萤,要自己小心身边的人,什么用的吃的穿的,都要经过检查才可入口上身,谁知道那群疯女人虎视眈眈的竟是先冲了容昭下手,起先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直到兰香神色慌张,急匆匆的跑进来,跪在地上说:“娘娘,大事不好了,大阿哥出事儿了!”   静语正和杨婉坐在那儿嗑瓜子呢,聊的正来劲,谁知道突来噩耗着实把她们吓了个不轻。   杨婉一把撒下手里的瓜子,看着兰香直勾勾的问:“莫要慌张,你且细细说来。”   兰香从前在府里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自从来宫里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可如此来势汹汹的倒是头一遭见,慌乱之间一时失了分寸。   “皇后娘娘领着大阿哥在御花园里逛着,正放风筝呢,谁知道钟粹宫贵妃娘娘前天刚养的狗发了疯似的直扑向大阿哥,将大阿哥的腿活生生的咬下一块肉来,皇后娘娘当时便急火攻心昏了过去,皇上知道了也雷霆大怒,现下正在储秀宫问着话呢。”   静语早就愣住一时,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杨婉倒是冷静如常,“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现在才透出风声来?”   兰香急了一头大汗,顾不得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急急忙忙地用袖子便擦了汗。   兰香颤抖着声音飞快地说:“是刚刚才出的事儿,当时御花园里什么人都没有,风声才没透出来。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莫竹姑姑跑去一旁的储秀宫恰巧皇上也在,这才找人传了太医把皇后娘娘和大阿哥挪去储秀宫了。而且他们都说,说大阿哥此次遭难凶多吉少。”   杨婉换了脸色一本正经:“胡说,大阿哥乃是中宫嫡子,有老天保佑,怎会有事!再不要说这遭祸的话,到时候不仅要治你的罪,还要拖上整个春禧殿,甚至是郭洛罗府。”   兰香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奴婢知错,再不敢说这样的话了。”   静语才缓过神儿来,怔怔的看着杨婉:“婉姐姐~大阿哥怎么办?既然是钟粹宫的狗,会不会~?”   杨婉扭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静语:“言儿放心,有我在,不要害怕。即使她们是冲着钟粹宫去的,百密一疏总有漏洞,如果不是容昭做的那么总有机会为她翻身。”   静语愣愣的点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婉姐姐,咱们也去吧,去瞧瞧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杨婉点头,缓缓起身把静语扶起来,和兰香一同掺着她到了储秀宫,才刚让人通传就请了进去。   见皇上坐在主位,流萤坐在旁边,还有孟娴贵妃和茗嫔在,玉嫔因着是太后的人,便跟着太后一道去了圆明园避暑,怎么也得等个十来八天才能回来。   明铎满心担忧,手紧紧地攥着那串佛珠,虽还是风流倜傥的,但哪里顾得那么多早不去想它了。   静语见他急得心下忍不住便跟着更急了,手攥在一起伸都伸不开,还是杨碗灌了好多杯热茶才缓了过来。   刚缓过劲儿来,就直直的瞧着明铎,“皇上莫要担忧,大阿哥吉人自有天相,祖宗们都在天上庇佑着定不会有事的,皇上莫要急坏了身子,还是龙体要紧。”   明铎慌乱点头也顾不得瞧她,正巧这时苏太医出来回禀皇上:“微臣给皇上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明铎急着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礼数,急着挥手伸着头问:“莫要多礼,大阿哥如何了?身上的伤可要紧?”   苏睿笙沉默片刻仍是跪着,赶忙低下头来,语气悲伤:“伤大阿哥的狗想来是是疯了的,大阿哥的左腿被撕下一块皮肉,既是疯狗恐怕大阿哥会因此得了恐水症。”   明铎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朝着苏睿笙问:“那可要紧,能有法医治吗?”   苏睿笙缓缓点头:“书中是有详细记载的,想来也不是什么难题,只是大阿哥的腿伤恐怕是得养个百十来天了,而且……”   苏太医停住没有往下说,却急坏了明铎,慌乱的青筋暴起急得要死,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苏太医跟前儿:“你快说,而且什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绝不会放过太医院的!”   苏睿笙微微叹气:“即使伤养好了,怕是也会留下腿疾,是终身的根儿去不了了。”   明铎怔住,往后退了几步跌在椅子上,众人瞧见了赶紧往上拥。   “皇上!”   “皇上当心!”   “皇上可有事啊?”   一旁的流萤可是吓坏了,冲上去的儒曜和静语把她给挤开了,瞧着她们二人紧张的面色和神情,是真真的担忧啊!发自内心绝无半点虚晃,人在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流萤被挤在了一旁站在那儿,外围是孟清荷和杨婉瞧着她们神色也并无太大的变化,看她们的反应更像是见一个宫女太监摔了,出于善心只是比较关心而已。   此时的明铎哪里注意旁的,只一心想着他的长子,嫡出的长子,就这样失了继承大统的可能,虽然修远生性愚笨但本性不坏,也是可塑之才。   恍恍惚惚跌跌撞撞撇了众人自己出去不让人跟着,“别跟着朕!若有抗旨不尊,杀无赦!”   明铎向来是温柔的,就是坐在龙椅上,也没有帝王的杀气,可如今是气坏了恨透了自己,怎么没有当时在跟前?怎么没有拦着?无数的自责内疚涌入心里,就是她和皇后的孩子,也是他第一个儿子,就这样落了腿疾,活生生的被那疯狗撕咬掉一块皮肉来,明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恨不能撕碎了那疯狗,随即大袖一挥之奔了钟粹宫去,怒气冲冲,所经之处宫女太监皆跪地俯首,无一敢抬头的。   明铎出去,杨婉赶忙吩咐了韩雨后:“韩公公,皇上正在气头上,一时顾不了周全,还请公公跟着,免得皇上出什么事来。”   韩雨后弓腰称是:“娘娘说的极有道理,伺候皇上是奴才本分,奴才这就去。” 第四十三章 悠悠父母心   韩雨后跟着明铎出去了,留下她们五个人在屋子里,还是儒曜突然说了一句:“皇后娘娘可醒了?”   大家这才看到还跪在地上的苏太医,赶紧让他起来,苏睿笙这个人规矩大,依旧弓着腰,低头说:“方才微臣来时皇后娘娘已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一时昏了过去,微臣让莫竹姑娘给皇后娘娘喂了放凉得银耳莲子汤,现下应该已经醒来了。”   杨婉点头,让苏太医下去了。   孟娴贵妃微微含首对她们四个说:“既然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咱们赶紧去瞧瞧吧。”   杨婉静语和流萤跟着娴贵妃和茗嫔进去了,皇后并未像苏睿笙所说的已经醒转,依旧是昏睡着。几人坐下不一会儿,皇后就睁开眼睛,还在梦里似的吵嚷着叫喊着:“远儿!”   静语她们五人皆未曾生养过,只有儒曜红了眼眶感同身受,儒曜也曾怀胎几月,自然明白那种为母则刚舐犊情深。   皇后惊了一头大汗醒来,坐起来喘着粗气,双目无神直直的瞪着前方,好像人能看见大阿哥受伤的场面一样。   儒曜赶忙上前扶着皇后,皇后娘娘才如梦初醒,眼泪就像早酝酿好的一般,直直的流下来泪如雨断根本停不住。一边哭着一边在嘴里喃喃着:“远儿,额娘在~”   旁人看了未免伤心,流萤安慰着说:“苏太医已经说了大阿哥决不会有性命之忧,娘娘且放下心来。”   颐澜扭头眼神像把刀子似的瞧着流萤:“何处此言?没有性命之忧?那远儿的腿如何了?”   颐澜连着问了一大堆,没有一个人敢回答一个问题的,女子本柔弱,为母则刚强。若是现在告诉皇后她的儿子会落下终身腿疾,岂不是会疯了?   娴贵妃张口缓缓地说:“大阿哥是娘娘的嫡子,全宫上下最好的东西都要送到大阿哥那儿,大阿哥的腿伤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眼下还是娘娘保重凤体要紧,来日方长啊!”   孟娴贵妃几句话如春风化雨一般让皇后平静下来可不知是也让皇后心里那恶毒的萌芽生长起来,报复、仇恨、权势、地位纷纷涌上心头,这么多年的压抑忍让、表面上的母仪天下全在此刻破裂,全然顾不得了。   静语鲜少在皇后面前张嘴,现下为着后宫安宁,皇后她自己也不得不劝着:“娴贵妃娘娘说的对,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为紧。咱们就不多叨扰了,娘娘还是静下心来休息休息,大阿哥那边皇上让整个太医院都去了,几个医术高超的年长太易轮番会诊,娘娘就放心下吧。”   杨婉也说:“等歇息好了再去瞧大阿哥也不迟。”   皇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径直躺下了。娴贵妃领着众人走了,出了储秀宫孟清荷和儒曜回长春宫去,孟娴贵妃是通药理的,想着帮大阿哥制一副方子调理调理也好,就和儒曜匆忙回去了。   杨婉和静语却停下来,叶流萤送到宫门口,旁人能走可她不能走,储秀宫是她的居所,虽然让皇后在这里歇息,但自己总不能去了别的地方把皇后这六宫之主扔在这里。   “二位姐姐,流萤就不能跟着走了,还要照顾皇后娘娘。”   叶流萤怯怯的,心里只一味地想着还躺在榻上的皇后。   静语还想说什么被杨婉一把拉住制止,使了眼神,随后又看着流萤说:“流萤妹妹先去照看皇后娘娘吧!我们先去看皇上,明日再来。”   流萤点头随后转身去屋里了。   “皇后既然现下养在储秀宫,流萤就不能大意,还是小心为妙,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杨婉和静语说着,又拉着她去寻皇上的踪迹。   流萤进到里屋仍旧是恭恭敬敬的柔声说:“娘娘才刚醒来,身子虚的很,嫔妾按照苏太医开的方子在小厨房熬好了滋补的汤药,嫔妾这就去给娘娘端来。”   皇后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心思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没有半分顾着自己的。   见皇后没搭理自己,流萤就去小厨房把汤药端来了,自顾自的说:“嫔妾把药端来了,娘娘还是趁热喝了,得快快好起来才是。   皇后像一具行尸走肉愣在那里,流萤要端着碗过去,把皇后扶着坐起来一勺一勺的喂给皇后。   罢了收拾碗勺,皇后坐在那里双目无神的说:“你可是真心对本宫的?”   流萤面无波澜,仍旧和从前一样温柔的说:“娘娘是中宫,皇后是大清国母,嫔妾心里理应敬着,伺候娘娘是嫔妾分内的事。”   皇后闭住眼睛没再说什么,流萤就把盘子端了下去。   再回来,就开始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刚刚众人把皇后抬过来的时候撞倒了不少花瓶器具。   正打扫间听得皇后说:“你和苏睿笙是青梅竹马,你不想在宫里吗?”   这两句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可每一句都是惊天的秘密。   流萤眼神突然慌乱起来,手里的花瓶又碎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说:“娘娘何出此言?”   皇后没有睁开眼睛,依旧是有气无力的说:“本宫早都知道,你若是像她们那样不省心的,过几日本宫就会亲自禀明皇上,可如今本宫不想,好生待着吧。”   流萤虽然心中害怕的厉害,可再不敢问一句了,战战兢兢,手抖的厉害,勉强打扫完了这满地狼藉。   一边的杨婉静语去找皇上也不顺畅。   静语这心里总是忐忑,皇上虽总是嘴里念叨着大阿哥冥顽不灵,但心里总是惦记着的,上次大阿哥中毒皇上每天夜里都在床前守着,就直接趴在床边睡了,早忘了他皇帝的威严,那时一国之君也只是个父亲而已。只怕皇上此次真的是龙颜大怒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   杨婉和静语找了半个后宫,也不见皇上踪影,还是去钟粹宫方向的月裳和念珠找到她们,二人一脸慌乱着急的说:“娘娘,不好了,皇上从储秀宫出去便到了钟粹宫去找容昭贵妃娘娘,现在正在钟粹宫院子里问罪呢。”   静语吓的心惊,只睁了双眼直直的看着杨婉,声音颤抖的说:“婉姐姐。”   杨婉反手抓住静语的手,给她力量安定下来,凝眉思虑:“走,言儿,去钟粹宫。”   说罢拉着静语就疾步去了,兰香她们还不在身边,念珠月裳碎步跟着就走了。   钟粹宫   明铎一脸严肃,根本不是和容昭打情骂俏时的样子,是一位被惹怒的父亲,决不允许别人来伤害他的孩子。   容昭头发凌乱,左右脸上都有红红的指痕,根根分明,跪在院子的地上眼睛发红,也是气急无力,看着明铎。   “朕许你三个愿望不是让你随意迫害朕的孩子!朕是给你天大的颜面了,就是高佳止(高佳曦悫、容昭贵妃的父亲,也是定远大将军)来了他也不敢为你辩护一句!”   明铎气得手上头上青筋爆起,指着容昭破口大骂。   容昭也是将军家的女儿,从小到大就是入了王府进了宫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还是当着整个钟粹宫的人面儿,丝毫主子的脸面都不给她留。   容昭心中又怨又羞还有恨,怨明铎如此怪罪气急败坏,恨他丝毫从前情分不顾,只记得中宫嫡子的安危,不想着她也是四阿哥的母亲,便是连一个母亲的脸面都不给。   明铎越说越来气,说着便要走下去,走到院子中央容昭跟前儿,抬起退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容昭禁不住明铎这一脚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后明铎回到椅子上,带着哭声嘶吼:“你可知莫竹是怎么跟朕说的?她说你那疯狗红了眼一般直扑着修远去了,隔着衣裳就撕咬下那么一大块皮肉来,血淋淋的看着就瘆人,修远疼得用了足量的麻沸散,到现在还哭着呢!他是中宫嫡子不错,可他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呀!你说你也是个做母亲的,你忍心让你的孩子受这般的罪吗?!最毒妇人心,高佳曦悫朕从前以为你只是咋咋呼呼爱争宠,原来是朕看错了你,你的心思也如此狠毒。”   明铎说着泪也往下流,两旁众人皆不敢看纷纷跪在地上。   容昭红了眼眶,怔怔的摇头,不住的说:“不是臣妾~不是臣妾~臣妾不知道白毛儿为什么会疯了,臣妾没有让它咬大阿哥。皇上相信臣妾啊!臣妾也为人母,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第四十四章 惠嫔(一)   容昭嘶吼哀求着说完这番话,可明铎依旧红着眼怒目直视容昭,根本不理会她说了什么,只一心想着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害我儿子的凶手。钟粹宫上下无一敢上前劝和拉架的,嫔妃姐妹们又没有一个在里面的。   这时杨婉拉着静语正好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进来,就被这震天震地的一番话唬在了门外。全都听到了,二人停下脚步。   “婉姐姐,皇上要怪罪容昭姐姐了。”   静语攥着手,拉着她的手杨婉能感觉到静语手心里全是汗。   所以转头说:“言儿,我们先不要进去了,皇上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会牵连咱们,到时候若是太后和玉嫔回来了可谁都翻不了身。还是回宫商讨一番再听听风声吧。”   杨婉怕静语着急再惹出什么乱子,遂拉着她回了春禧殿。   长春宫   “娴姐姐认为容昭此番出事是谁做的呢?”   儒曜边择茶叶边问,看不出脸上神色。   孟清荷在一旁配草药也不抬头:“还能是谁,做贼心虚。为什么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要现在出去?”   儒曜惊讶,微微抬头来问:“姐姐是说方芊玉?可她哪里有这样的胆子,敢让大阿哥落下腿疾。若是皇上查到她头上,可不会轻易息怒的。”   孟清荷叹气起身喝茶:“她是没有,可她主子娘娘有。玉嫔是依着太后起家的,自然什么事情都依着太后,太后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儒曜点头:“怨不得她每次侍寝完都去拜见太后,太后是看不惯高佳氏跋扈,碍着她是将门之女所以一直不喜容昭。可没理由也要害大阿哥掉一块肉啊。”   孟清荷思绪半天,也是摇摇头:“这也是我疑惑不解之处,此事定是太后授意,想来是玉妃嫉妒,顺着太后的意思,狐假虎威借刀杀人。”   儒曜也疑惑,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说:“可是姐姐,方氏是很喜欢孩子的,上次大阿哥中毒,妹妹去瞧时方氏也在,她瞧大阿哥的眼神不像是假的,妹妹觉得应该不是她。”   孟清荷长出一气,“或是有人借方氏之手,再借她的刀杀人。若真的不是方氏,那借她刀的人可真真是心思谋虑远在众人之上,你可得小心了。”   儒曜警觉,吓了自己半天。   孟清荷却在脑子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琢磨每个人的反应,突然脸僵住,而后提起嘴角笑了。   春禧殿   杨婉穿一身素净的白黄衣裳,头上的珠翠都少了许多,她一直在一旁不说话,静语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婉姐姐~”   “啊?~”   杨婉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静语,“言儿,你说什么?”   静语以为杨婉怎么了,焦急的问:“婉姐姐你今日怎么这样心不在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杨婉笑了,一脸恬静:“哪里能出什么事?现在的事还不够多啊。”   静语点头:“皇上已经大怒,要怪罪容昭姐姐,这该如何是好?”   杨婉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坐着愣愣的瞧着外面。听夏风吹过,眼见就要入秋了。   如果不是皇后和方芊玉存心要害静语和自己,自己又何必出此下策?那日夜里本想去宝华殿祈福,谁知竟不小心撞见了皇后和方芊玉的阴谋诡计,她们二人嬉笑着将她们的性命玩弄股掌,轻飘飘的就像在说外面的一片叶子似的。又怎能轻易放过她们?我不害人,人要害我,只能反击。   只是杨婉没有料到这件事情没有在自己的控制之中,竟然伤及无辜白白的害大阿哥染了腿疾,又害容昭遭皇上厌弃,白白蒙冤。可是自己明明没有让白毛儿疯掉,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将自己算计其中?   静语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杨婉也并没有打算告诉她,这样来日东窗事发也不会牵连到她。她永远都还是不谙世事的言儿,顾着眼前快乐的言儿。   “婉姐姐,婉姐姐~”   静语唤着杨婉,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了。   “嗯?”   杨婉回过神来。   静语见杨婉出神笑着:“婉姐姐今日总是心不在焉,莫不是知道子君哥哥升了正四品的副护军参领高兴的不知该怎么好?”   提到关子君杨婉一下子没了常在深宫里的冷漠,转为女儿家的娇羞,也尽力掩饰着:“是吗?子君升了四品,可喜可贺想来他也会有更好的前程。”   静语知道婉姐姐和子君哥哥都互相有意,可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东西,用尽一生都无法跨越。   “是啊,子君哥哥前程确实不可估量。”   “皇后娘娘在宫中无依无靠,着人送信去了太后处,想来不几日太后和玉嫔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且看吧。这两日只先瞧着皇后,看看大阿哥再为皇上宽宽心就好。”   杨婉嘱咐静语,每每宫里出了事静语便慌了神绪,不知该怎么才好。   静语点头。   圆明园   太后坐在临池的亭子里,赏一池子的荷花,突然有一阵清风吹过,池面上的荷花摇曳多姿,分外吸引目光:“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娴贵妃这名字起的真不错啊!只可惜了,不是哀家的人。”   方芊玉明眸皓齿精致妖艳,陪着太后在圆明园里避暑,特地穿一身绿粉的衣裳,光瞧着就够清凉了。   “太后娘娘不必忧心,娴贵妃娘娘不是太后的人,臣妾永远是。恕臣妾愚钝,此次安排的钟粹宫的事,皇上若是细细追查,定会查到咱们头上,到时候~”   太后只有四五十岁,瞧着并不显老,嗤笑:“你都入得了哀家的眼,自然能入得了皇帝的眼,皇帝不过是因着他后宫里乱的烦人生气恼火,容昭这人蠢得厉害,皇后又是笑面纸老虎,你可是这后宫万艳之首,到时候皇帝便把这事儿忘了,谁还能说咱们什么不成?何况此事与咱们也无关呐。”   太后一番话尽显她老辣圆滑之处,方芊玉依依袅袅福身点头,罢了上前去给太后捏肩捶腿。   “臣妾明白了,太后提点的是。”   正捶腿捏肩之时,皇后宫里的芬儿来了,面无表情声音冷冷:“奴才参见太后娘娘,见过玉嫔娘娘。”   太后抬眼,“你怎么来了?宫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芬儿照旧没有表情,听不出喜怒:“回太后娘娘的话,钟粹宫荣昭贵妃娘娘的疯狗在御花园扑到大阿哥的腿上咬下一块肉来,太医说怕是会落下终身的腿疾。皇后娘娘差奴婢来圆明园告知太后,还望太后早日回宫主持公道。”   太后惊愕狐疑,先故作淡定打发走她:“你先回去,哀家知道了。”   眼看着芬儿走远了,太后才转常为怒瞪眼瞧着方芊玉,“是不是你借哀家的手伤了修远?!你好大的胆子啊!”   方芊玉花容失色,忙跪地磕头:“太后明察,臣妾怎敢?臣妾是万万不敢动皇嗣啊!”   太后知道她也没这通天的胆子,只是诈一诈她罢了,心下疑虑,又想着到底是谁敢借自己的刀杀人? 第四十五章 惠嫔(二)   见方芊玉一直跪在地上磕头,太后瞧着心烦,只冷冷说了一句:“别磕了,嫌哀家还不够乱啊!”   方芊玉赶紧停了下来,脸上慌着,还是跪地伏身。   太后想了半天,“不过也好,趁此可以让高佳氏永无翻身之地,哀家可以拿着这件事死死的压着她。”   罢了又伤神的望着圆明园的景儿,叹息道:“只是可怜了哀家的大孙儿,白白的赔上一条腿。放心,修远,皇祖母定让高佳氏血债血偿!”   太后一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还是说给旁人听的,谁也不知道。在这安慰自己的话里,还要将自己撇清,倒是将自己指使方芊玉布排一切忘了个干净。   太后一番安排罢后就携着玉嫔回宫了。   为着太后回宫颐澜特意出来迎接,全宫上下谁都和她这个皇后关系不好,当然,除了马尔泰月饶,可她又顶个什么用?只能等着太后给自己做主。   远远的见了太后的轿辇过来,颐澜领着坤宁宫一众人就向前走着,太后掀开丝质的轿帘瞅一眼颐澜说:“还是从前那般德性,如今做了大清国母,还是那么沉不住。哀家之前执意立你为嫡福晋便是看上了你这份端庄大气,不想你和她们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太后一见皇后就劈头盖脸的一顿喝斥,旁人像是见惯了一般,不为所动。   颐澜一脸恭敬不敢有半分怒色,讪笑着又赶紧拿出一国之母的大度来:“皇额娘,是臣妾的错。还请皇额娘不要怪罪,若不是修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臣妾是万万不敢叨扰皇额娘的。”   太后连眼睛都没挪,抬了抬眼皮子说:“哀家都知道了,定不会放过钟粹宫那个贱人。你放心,哀家自会替你做主,替修远做主,皇帝舍不得的,哀家舍得。”   太后寥寥数语就让颐澜安下心来,太后是这宫中最年长的人,也是在这尔虞我诈中浸泡时间最久的,所有的人想要什么,他们的欲望一眼就能看穿,什么都瞒不过太后。   颐澜一路跟着太后回了慈宁宫,为了省去许多麻烦太后早让玉嫔回了宫,自己和皇后说话。   太后坐到椅子上喝了几口茶,才缓缓开口和皇后说:“皇后以为此事和谁有关?”   颐澜爱子心切又怕太后嫌自己不沉稳,故作无意不过分带着情绪说话,“疯狗是钟粹宫的,皇额娘以为和谁有关?”   太后笑了,好像是嘲弄院子里的小鸟一样,“哀家只以为你从前是少不更事罢了,如今也当了多少年的皇后,还是如此单纯,该说你单纯好呢,还是说你蠢呢?”   在太后跟前颐澜是一直挨骂的,活像民间忍辱负重的媳妇儿,在太后跟前哪里还是国母?   颐澜只等太后做主,也不敢出口反驳,便依顺着:“皇额娘教训的是,是臣妾鲁莽了。”   太后又端起桌上的玉盏来,轻啜了几口茶才说:“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可来了?”   颐澜回道:“皇上和臣妾这几日全在伤心中,顾着修远的伤势,没来得及查。倒是长春宫娴贵妃请来了刑部的人。”   太后扶额:“哀家就知道你事事会都让长春宫的孟氏把风头抢了去,哪里还有你皇后的地位在?”   颐澜张口就想为自己辩白,她想说在这件事情上,还要看谁抢了谁的风头吗?可太后的威严摆在那儿,终是没有说出口。   太后又说:“罢了罢了,不与你计较这些。远儿的伤势如何?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必得落下终身的腿疾了,回天乏术。”   说到此处颐澜想起了她儿子的伤势,不禁动容,又红了眼眶,想哭两下,可刚来了情绪,抬头便见太后怒视着嫌她不争气,就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如此便让大理寺和刑部查上个几天,把事实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哀家定不会轻饶那毒妇。管她是哪谁姓什么?管他阿玛是个什么官?”   太后给了皇后一颗定心丸便让她回去了。   刚出了慈宁宫的门,颐澜就啜泣来,莫竹在一旁安慰着,可不想颐澜一把甩开来,带着哭腔说:“本宫何尝不知太后从未看得起本宫,本宫不过是她用来巩固太后之位的工具罢了,与她而言本宫和院子里的猫儿狗儿有什么区别?也用得着日日见了都要呵斥几句,就是不把本宫当成大清国母看,也要当成个人看吧!”   随后又掉过头来看着莫竹伤神的摇摇头说:“本宫活的连你都不如。”   罢了不管身后跟着众人,一个人往坤宁宫去了。   皇后日日守在修远床前,颐澜也是有自己想法的,虽然太后总是斥责她,但在自己儿子的事情面前,她才不管能不能得到婆婆的认同,将后宫诸事都交给了孟娴贵妃打理,何况她打理的也很好。   春禧殿   静语正在为皇上做一只安神的枕头,往里面塞满了合欢花莲子百合,想着皇上这几日担心着大阿哥的伤势日日睡不好觉,就做了这个枕头。   巧了,皇上正好进来看见静语在那做枕头一脸的认真娴静突然觉得岁月美好仍有期待可言,暂且将诸事抛于脑后,笑着进去,走到静语跟前坐下,“静语是在为我制枕头吗?”   静语专心的很,明铎会来到跟前吓了一跳,扶着心口笑了,“皇上脚步可真是轻,臣妾都没听到一点动静。”   明铎微微笑:“还不是静语过于专心了。”   静语也笑:“臣妾看皇上近日睡不安生,边想着做一个安神的枕头,能陪伴皇上入睡也是好的。”   明铎握住静语的手,一眼深情望着她,缓缓开口:“静语陪朕入睡才是最好的安神药。”   静语红了脸颊低头笑。虽然修远伤着但国事不会因为大阿哥的伤而停下而少一分。   所以明铎日日都得上完朝后才能去看修远,刚看了修远心情郁闷,就悠悠哒哒的来春禧殿,现下已经月挂柳梢头,明铎无力的笑着,拥静语入睡。   二人躺在床上,明铎问:“静语,你说我这个阿玛做的称不称职合不合格?”   静语转身搂住明铎,在耳边轻轻说:“皇上不只是父亲,生在皇家,便有皇家的命数。皇上虽日日忙着朝政,可闲暇之余还要去撷芳殿瞧阿哥公主们,已是不易,还能如何强求?大阿哥的事我们谁都想不到,皇上不能怨自己。”   明铎停了好久哽咽着说:“静语,谢谢你。旁人看我只是高高在上的皇上,静语看我还是夫君还是孩子的父亲。”   静语搂着明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的眼泪打湿,能感觉到他是一个无奈的天子。 第四十六章 惠嫔(三)   大理寺和刑部审案期间,皇上疲惫不堪,都一头栽到春禧殿去,抱着静语入睡。静语心直扑通扑通的跳,二人感情又升温,从一开始静语对明铎的只是依赖到后来牡丹亭认清真心再到现在为他忧神劳累,直想替他遭这一回罪。   早起静语睁开眼睛见明铎还未醒,这是少有的,往日静语醒来明铎都更衣罢了,许是明铎太累了。   可静语又不能起床,明铎紧紧的抱着她,睡得香甜呼吸均匀,静语索性也不准备起来,就任由明铎抱着睡。   瞧着他的睡颜,心里安心许多,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明铎忽然睁开了眼,静语逃跑似的钻到明铎怀里,明铎睡眼惺忪的笑着,钻下去捧起静语的脸肆意的吻起来,静语红着脸,明铎也笑。   门口刚想进来催促的韩雨后听到里面嬉笑的声音又停下了敲门的手,抿嘴笑着。   一旁的铃儿奇怪问:“韩公公笑什么?怎么不叫皇上和主子起床了?”   韩雨后老脸一红,哪被人这么问过?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该如何解释?   索性不理她,甩了拂尘扭头走了。留下铃儿在原地疑惑,撅着小嘴歪头想着,一旁的小夏子看着她笑。   几日下来大理寺查清楚认定了是钟粹宫容昭贵妃养的白毛儿在如此热的天里疯掉了才直扑向大阿哥下了狠嘴。   白毛儿早被皇上下令打死,刑部的人说要剖开它的尸体查验一番,容昭拼了命护着,说让你们打都打死了,还不让它走得安生。以后没人敢再提这一茬。   所以关于是不是有人给白毛儿下了药致使它疯掉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皇后哭的梨花带雨诉说这么多年修远的可爱之处养子不易等等,太后又在一旁添油加醋,皇上震怒下了圣旨降容昭贵妃为惠嫔份例里的东西都减半,夺了四阿哥的扶养送去撷芳殿,还要她禁足一年不准任何人探视。   宫里众人听了不禁纷纷咋舌,谁让她从前嚣张跋扈,如今一朝树倒猢狲都散,看她何时再翻身。   真的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高佳氏在后宫时运不济,他阿玛在外头带兵打仗,被奸人陷害输了狼狈回来,高佳氏前朝后宫都不得圣心,皇上再不去过问钟粹宫的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从来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有杨婉静语偶尔买通守门太监,递几件件衣裳一些吃食进去,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从前伺候容昭的雪娘虽成了依贵人但不甚得宠,在这件事上她甚至没有银钱去打点看门的太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入秋了已是八月份,宫里平添了寒气。   长春宫   儒曜穿一身丹朱绿的夹衣叫茶泠搬了把藤条椅子坐在门口看日升日落,一阵风吹来丝丝凉意钻到脖子里,儒曜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茶泠过来,“茶泠,你去把我前几日缝制的暗红色的衣袍拿来,还有那一堆棉衣被一并都取来。”   茶泠包了两大包才放完了东西,儒曜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站起来说:“走吧,去钟粹宫。”   茶泠默默点头,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入秋大家都歇的早,宫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儒曜在前面信步走着直冲钟粹宫,门口守门的太监拦住,“娘娘,皇上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   儒曜举起手里的令牌,那两个太监定睛一看,马上跪下:“奴才叩见皇上。”   等儒曜轻轻说一句,“起来吧。”   他们才起来,赶紧打开大门,儒曜抬脚进去,神色还像刚刚从长春宫里出来一样。   茶泠跟着进去,钟粹宫早不似从前繁华,院子里都没有伺候的人,一直推门进了正殿里,宫里早都落满了灰无人洒扫。   儒曜瞧见床榻那儿有烛光,就走去,“曦悫姐姐。”   容昭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说:“你来做什么?你我姐妹情谊早已经尽了。”   儒曜往前走坐到容昭旁边,“姐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偌大的钟粹宫只剩姐姐自己了。”   容昭冷哼,“我得宠时他们都快把我钟粹宫的门槛踏破了,如今破鼓万人捶谁还带搭理我这个被人遗忘的人呢?雪娘成了侍上的依贵人,又不得宠,就是她想帮我又如何?思雨顶罪去了辛者库,皇上答应我从母家把雨桐接过来,还要让我额娘进宫探望,都还没来得及出宫去叫呢我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儒曜没什么表情变化,只转头来示意茶泠,“姐姐,我给你带了些秋冬的衣物来,内务府冷着你,都是我亲手做的。”   容昭不听她说什么,自己出神突然掉过头来看着儒曜质问:“皇上爱你是因为你姐姐是柔妃吗?”   儒曜怔住,随后又说“他娶皇后是因为从前颐澜母家是镇国公,而今镇国公不在了,颐澜便失了倚仗失了宠爱。古来都是这么个道理,我都懂了,姐姐还不懂吗?”   容昭听了大笑,“我从前只以为你痛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想你竟是最先明白这个道理的,可怜颐澜哪,她还以为他爱她的。”   说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儒曜放下东西就和茶泠就要走,刚转过身就听见容昭说:“可皇上是爱我的,从前在王府时,我房里是满院的合欢花,皇上为了博我一笑可以十日不进宫,可以给我专房独宠。你们不可以,皇上从未为了你或者颐澜如此,皇上还是爱我的,对吧?”   儒曜站在那里仔细的听她说完,“我懂的道理,姐姐总有一日也会懂,皇后不懂是因为她有后位,皇上为什么给姐姐多年专房独宠?姐姐心里难道没有过一丝的怀疑吗?妹妹说多少也抵不过姐姐亲身走一遭,还是姐姐自己去体会吧。对了,四阿哥聪慧,皇上是喜欢的。”   容昭自己坐在地上细细的回想,可终究还是自己的心胜过了脑子,胜过了理智,虽然皇上那么对自己,让自己丢尽了颜面,可惜你始终是认为皇上被贱人蒙蔽了眼睛,皇上到底还是爱自己的,对,儒曜说了,皇上喜欢四阿哥,皇上喜欢修景,戒指自己的儿子也能翻身,何况还有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在,皇上哪里能不念旧情呢?   容昭这样思绪了一夜,坐在地上一整晚都没有合眼,他要站起来,他要重新站起来,重振高佳氏的威风,让众人都瞧一瞧容昭贵妃的本事。   第二天容昭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早上才起床,还和往常一般,好像还有众多宫女太监伺候精致细腻的梳妆打扮穿衣描眉,丝毫没有败下阵的意思。   自己去宫里的仓库翻腾出了许久不用的琵琶,为自己弹一曲胜利的前奏。   容昭在钟粹宫里有自己的天地,外头的人都在议论,竟然贵妃娘娘被禁足降了位分那么她膝下的四阿哥可怎么办?谁来抚养呢?   众人在慈宁宫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决定由永寿宫杨淑妃抚养,那些眼红的人见自己没有淑妃位份高也没有她母家有实力,更不及她得宠就纷纷作罢了。 第四十七章 喜事   容昭捎信给杨婉让她尝抱着四阿哥来钟粹宫瞧她,杨婉自然是欣然接受的。   容昭虽说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扳回一局,自己落得如今下场模样定是皇后那个妖妇在皇上面前胡说乱造才让皇上不信自己,可无奈眼前琐事众多,皇上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自己在皇上心中是一个毒害孩子的恶毒妇人,若是想要再得皇上宠爱须得有些新花样才可以,何况听说玉沁即将大婚,想来别人也是顾不上自己的。   自己躲在钟粹宫里埋头苦干,十日之后抄成了整整十本佛经,可容昭并未声张或者再次从前那样嚣张跋扈,只是在钟粹宫门口拦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宫女使了两个玉镯子才差遣她送到慈宁宫去,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教给了好些甜言蜜语才放心的让她去了。   容昭经此一事之后长了许多智慧,不再像从前那样没脑子的东冲西撞了,反而沉稳了许多,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明亮的玫粉色端庄大气的坐在正殿的主位上。   果然等到半个时辰后,慈宁宫的梅若姑姑亲自来了,还带了好大一群人。   梅若姑姑从来都是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的,立在堂前说:“惠嫔的心意太后娘娘收到了,可太后娘娘近来为大阿哥之事烦心过度卧病在床怕是无心翻看惠嫔娘娘手录的佛经了,太后娘娘就让老奴来把佛经送还。”   太后可真是半分面子不给自己,阿玛前朝失利自己在后宫连见太后一面都不得,太后到底不是疼爱自己,从前那般都是装模做样在颐澜面前假装疼爱自己多一些,背后又是全全的偏袒颐澜,容昭如今更加的理解到了笑面虎是个什么样子,本来是以为太后对自己起码还有些喜欢还有对晚辈的疼爱,可是如今看来什么都不是。   这才发现从前好多都是飘渺虚幻,自己置身其中什么都不知道。   听了梅若姑姑的一席话容昭站在那里微笑着点点头说:“太后娘娘日夜操劳为大清付出许多,无暇翻看佛经也是有的,但还请梅若姑姑传句话,还请太后娘娘保重身子凤体安康才是。”   梅若姑姑也带了东西让小太监们放下笑着就走了。   容昭站在空荡荡的钟粹宫里没有一个宫女太监相陪,这是十分悲哀的,可造成这样结果的罪魁祸首是谁?是自己吗?有孕之后一直全心全意顾着身子,顾着孩子哪有心思去算计别人?到底是谁要将这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实在是最毒妇人心。   容昭自己想着想着越发觉得委屈,从小嚣张跋扈一脸傲气的容昭第一次独自落了泪,没有阿玛和高佳氏一族的庇护原来自己如此无足轻重,旁人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是懒的,委屈和无助突然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又有些怨恨皇上和太后。   容昭站在空荡的钟粹宫庭院中,突然听得钟粹宫关着的大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同时还伴随着带有哭腔的女声:“娘娘!娘娘~奴婢来了,奴婢是雨桐~!娘娘快开门啊~”   容昭刚刚还沉浸在无限的悲伤和失望之中,如今却是满心的欢喜突然袭来,沉寂在黑暗中的自己终究是有人惦念的,容昭慌了神,跌跌撞撞的向大门走去,颤抖的手半天才打开门。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就见雨桐穿着下等宫女的衣裳肩上搭了一个小包裹一脸焦急又十分可怜的站在门口。   雨桐一见了容昭就跪下低声哭喊着,低着头只顾着心疼小姐。   容昭许久未见家中的人,雨桐和雪娘思雨一般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雨桐也是正儿八经的满人,不过快要进宫的时候害了一场大病才轮着雪娘思雨的。   雨桐匍匐在自己脚下,此时二人心中哪还有什么尊卑主仆,只是多年未见的好友,心中全是想念,容昭热泪盈眶弯下身子和雨桐抱在一起号啕大哭,哭命运,哭造化,哭老天弄人,造化难测。   二人这样哭着抱着又是许久,在钟粹宫门口惹得全宫上下又都知道了容昭的心腹丫头进宫来了,不过在这宫中看起来容昭是没什么宿敌的,可总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和钟粹宫的一点一滴小事记挂在心上,为着算计她,为着自己的利益。   皇后依着贤妻良母的人设虽然心里不痛快皇上为什么将高佳氏的心腹送进来,但还是不好亲自去问问的明白,只敢自己坐在坤宁宫里生闷气,等着晚些皇上来看修远的时候再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颐澜微微施了淡妆,因着修远的事论她做额娘的实在是没心情可为了在宫里长久的日子还是绷紧了弦。   颐澜悄悄让莫竹去养心殿打听了好几次,可不是忙着议政就是批奏折,再不然就是和前朝一些官员聊的火热,即使天已经黑了许久可皇上仍然没有歇息的意思。   听莫竹说不是一会儿朝中大臣来养心殿议事就是新上的折子批不完,好容易批完了奏折又让太后传去了慈宁宫。   颐澜等等等直到夜深了修远睡在自己旁边也没等着,但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皇上一定回来。   强撑着身子倚在床头等。   明铎从慈宁宫出来听韩雨后说又呈上来了一堆折子急匆匆的赶去养心殿,一直忙到宫门落了钥再到自己都不记得时间,放下手中的笔伸一个大大的懒腰靠在龙椅上小憩一会儿又在梦中忽然记起要去看望修远又站起来要去。   韩雨后值班在一旁,见皇上又起身赶忙跟上去说:“皇上,外头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   明铎轻轻的说:“朕去坤宁宫看看修远。”   “大阿哥怕是早已睡下,也许皇后娘娘也睡着,皇上还是明早再去吧。”   明铎摇头,“若是今天见不到修远,朕是睡不着的,快走吧,快回来呢。”   见皇上头也不回的去了,韩雨后赶忙碎步跟上,一路上怕皇上磕着绊着一直亲自掌灯,论理上像他这样大的御前太监哪里要掌灯呢?   一直到了坤宁宫韩雨后远远的十分欣喜,远见着门口就有两个小太监打着灯在值守,应该是皇后娘娘知道皇上今天是一定要来的一直遣人等着。   一直进去皇上都是极小心的,生怕发出一点动静吵着谁,就是门口值守的太监要行礼都给皇上拦下了。   莫竹姑姑守在睡房门前,见皇上来了轻声行礼说:“娘娘知道皇上今儿个要来特命奴婢等候,大阿哥睡得早,娘娘守在一旁呢。”   明铎点点头脚步轻轻的进去了,漆黑的屋子里竟然点着两只蜡烛来照亮,纵然明铎放轻脚步可颐澜还是醒了,她就那么倚在床头睡着了,颐澜见是皇上轻笑就过来,“皇上政务繁忙夜深至此还要来看修远。”   明铎手比在嘴上“嘘~~”一声不叫颐澜说话,自己走过去看修远睡得香甜不自觉的笑了,然后走出里屋颐澜也跟着出来,明铎才说:“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早早休息吧,你和修远身子都不好,照顾他过于费心劳累,还是把他送到撷芳殿吧,朕让云栽去照料着,你就放心吧。”   说完明铎就要走了,颐澜本以为皇上起码回说几句关心自己的话,然而却是怕自己碍着他的儿子,胡乱的点点头。   明铎又说:“对了,以后莫要再这样等着朕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颐澜留在原地愣神,原来如此啊。 第四十八章 大婚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举国上下的大喜日子就要来了。   过几日便是玉沁格格和公良景大婚了,众人脸上都神采飞扬,喜色都要溢出来了,尤其是皇上和太后,都给沁格格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当日场面必得是十里红妆,让整个京城都高兴乐呵。   近来依贵人也常常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想来是高佳氏被困钟粹宫,依贵人整个后宫无人倚靠,就想着投靠太后和玉嫔一样有太后帮衬很快便成了依嫔,可皇上嫌着和静语的封号薏谐音就新赐了依嫔一个封号容,出听见这个封号,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过看着皇上并无那个意思,雪娘本来长的也十分标致水灵担得起这个容字,如此宫里便多了一位容嫔。   近来几日皇上因为独宠薏嫔太后十分不悦,经太后安排布谋皇上除了去春禧殿永寿宫便是容嫔和玉妃平分秋色了。   众人都羡慕的不得了,沁格格大婚皇上和皇后出席,因着玉沁与杨婉静语交好,淑妃薏嫔就一并来了,太后还让皇上带着玉妃和容嫔。   早早的从宫里出来到公良府里去,若是皇上太后和皇后不到,谁敢开席呢?所以便早早的去了,坐在主位上眼瞧着玉沁和公良景琴瑟和鸣,郎情妾意。   杨婉也笑,静语也笑。   一切礼成,玉沁被送入洞房,余下的人都去庭院里吃酒,杨婉正拉着静语去,静语转头正要走,却撇见藏在一副帝女花织锦的屏风后面的人,虽是远远的见着,但依稀可以看出其风华绝代的风姿。   拉住杨婉,“婉姐姐,你瞧。”   指给杨婉看,杨婉顺着静语,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一穿着水粉色衣裳的少女,灵气十足。   杨婉来了兴致柔声道:“哪里来的女娇娥?可是二小姐?”   那女子闻声出来倒是落落大方,见了她们没有行礼径直说:“你们是我嫂嫂的朋友?”   杨婉点头,静语也跟着点头。   那女子又问:“你们是皇上的妃子?”   杨婉和静语又点头。   那女子失了兴趣,“你们二人好生无趣,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只会点头。”   杨婉笑,“打听这么许多,难道你也想入宫吗?”   那女子说:“我可不想,我对这些事没兴趣,还不如让我为一方百姓造福呢!”   静语偷偷捏着杨婉的手,小声嘀咕着:“婉姐姐,这女娃娃好大的口气呢。”   不想竟被她听见了,冲着两人叫嚣着,“谁是女娃娃?我叫公良淡。我也不想进宫,你们就放心吧,我还有我的司空愈哥哥呢!谁要和你们抢老皇帝!”   杨婉哈哈大笑,不愧是公良家的女儿,也不愧小小年纪,便被坊间拉入京城贵女之说。   静语害怕她这一番狂妄之言被别人听到,忙跑过去捂住她的嘴,悄声地说:“这话可要小心,怎么什么都敢说呢?”   公良淡一把把她的手推开,睁着大眼睛看她,“倒是你什么都不敢说又如何?就是让别人听到了又怎样?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儿,童言无忌嘛。”   杨婉称赞的不住点头,笑着说:“那我在宫里等你啊。”   说完拉着静语便走了,只留下十二岁的公良淡在原地叫唤,“谁要去宫里呀?”   杨婉和静语到了席面上,才发现大家早已吃上了,等到她们来了,早都清了盘子,还是皇上特意让人留了几碟好菜给她们。   二人高兴的吃完跟着太后皇上皇后就回去了,席间太后虽有意让玉妃和容嫔给皇上敬酒献媚,可皇上顾着前来最来敬酒的诸大臣,哪个嫔妃也没顾上,杨婉和静语这一部轿辇,在车上笑了她们好半天呢。   回到宫里皇后本想借玉沁和公良越的喜事再说一说夫妻的情谊,让皇上宿在坤宁宫,可不想刚送了太后回去明铎一转身就去了春禧殿,半分说话的份儿都没给皇后留。   颐澜冷哼一声,领着莫竹走了。“本宫看她还能得意多久,她们二人来的那样晚,皇上还特地让人给她们留了菜,一个淑妃得意还不够,还有薏嫔得宠!再过两年又要选秀,皇上很快就忘了她们,而本宫还是皇后。”   颐澜自顾自的说着也是一种自我安慰,回到坤宁宫泡了脚,早早的睡下。   在一旁伺候的莫竹却若有所思,皇后躺下之后她自己往春禧殿的方向愣神,久久不能自拔,还有——永寿宫。 第四十九章 荣宠与爱(一)   明铎阔步走着急匆匆的就奔着春禧殿去了,不想杨婉也在,脸上掠过一丝丝尴尬,笑着进去,杨婉和静语一边一个主位,见着明铎进来她们都要让开,明铎一摆手让她们继续坐着,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竖起耳朵听她们讲话,活像个孩子一样。   静语笑,“皇上在这儿听我们两个讲些闺房里的事儿也不回避回避。”   明铎并不觉得怎样不依不挠,仍是要听,“如何?闺房里的事没有我的事吗?”   此话一出,杨婉静语红了脸,明铎才觉着不妥,慌乱之中严肃起来,“夜如此深了,你们姐妹还要说话吗?”   杨婉掩嘴笑皇上,“皇上是喜欢言儿的紧,刚参加完婚宴,就急忙来春禧殿,一刻都不想耽误,是臣妾碍事儿了,臣妾这就回去。”   说着起身就要走,明铎倒不拦着,就等着杨婉走了。   静语起身要拉住杨婉,杨婉扭头看她,“皇上急着跑来,可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意,咱们明日再说话也可以。”   说着把静语拉着她胳膊的手放下去,笑着缓缓走了。   静语想回到刚刚坐的地方,路过明铎坐的椅子,一把被他拽到怀里紧紧抱着,一时热血膨胀,紧张的问:“皇上,天才刚黑啊。”   明铎坏笑咧着嘴,“只是想言儿了,又没说要……”   明铎这是赤裸裸的调戏,静语撅嘴挣扎着就要起来,使劲推开明铎,不想却被他的力气拽住,哪里能拗得过一个七尺男儿呢?像陷入沼泽一样,越挣扎只会越陷越深,直至淹没。   明铎每次抱着静语都是紧紧的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生怕她跑了一样。带着养心殿独特的云起香的味道,让人沉醉其中,就连明铎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甜蜜。   明铎沉着嗓子极具魅力的说:“只是想言儿了,特别特别想,在公良府时不知你为何来的那样晚,六郎已经尽量少吃了,可还是被他们吃光了,只得吩咐厨房给你们做几盘新的。可如此一来,不尽让她们知道了六郎只喜欢言儿吗?”   静语糯着说:“那皇上怕让她们知道吗?”   明铎笑:“我不怕,只是怕你受伤,我是知道这里的手段的,怕暗箭难防和明枪不易挡。”   说罢深情地盯着静语,“言儿,在春禧殿没有皇上,只有你的六郎。”   “诶?皇上如何知道臣妾闺名言儿的?”静语突然轻轻推开明铎笑着问。   明铎可不理会静语推开,一把又拽回怀里去,笑着说:“方才听婉儿说的呀,可说呢,为何这样好的闺名不是言儿亲口告诉我呢?还要自家夫君从旁人口中听来。”   静语笑着盯着明铎的眼睛看,深情而又满是笑意,不去理会那无关紧要的问题和回答。1   静语笑了,像春天的风清新和煦,明铎看了抑制不住的心跳,抱起静语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宽衣解带翻云覆雨拥被入睡,用力地爱用心地爱,只嫌时间太短,风月太短。   明铎贴着静语说:“后宫佳丽不少,可只有见到言儿时,才有这抛诸脑后的冲动,一见言儿便忘了什么是正人君子,忘了礼让温和。”   静语抱着明铎说:“六郎在言儿这里不过是有一个名号叫皇上罢了,何曾不是言儿的夫君?”   明铎笑着,把怀里的静语抱得更紧,问:“言儿喜欢六郎什么?”   静语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喜欢六郎当众袒护,喜欢六郎明目张胆的偏爱,喜欢六郎累了只想着言儿,喜欢六郎参加完喜宴就急着见到言儿,喜欢床笫之欢和六郎。”   明铎笑着挂静语的鼻子,宠爱的说:“言儿是个色鬼。”   静语害羞低头钻下去,喃喃道:“那也不及六郎。”   第二日早起照就是明铎早早起床去上朝,静语赖在被窝日上三竿才起床,醒来之后抱着被子坐起来眯着眼睛看到铃儿正在对着镜子看自己,偷偷地一下一下又不敢过于光明正大,静语在那里看的津津有味,咯咯咯地笑着又说:“铃儿可是有了心上人,从前可没见你这样在意。”   铃儿十分专心的照镜子根本没注意静语在看自己,听到她说话突然吓了一跳,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哪有?娘娘尽会打趣奴婢,奴婢也是要脸面的呀,怎么就不能照照镜子?”   静语捂嘴笑,“哪里是不让你照镜子?只是你光是照一照也没什么用,我箱子里还有几匹好簿料,今天送去给你和兰香药柔一人裁两件衣裳,咱春禧殿的姑娘们可不能逊色了。”   铃儿只有十五岁,小的很又在郭络罗府里被封闭保护的很好,从也不被世俗所围绕和她主子比单纯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来都是见着谁都欢喜,世界上没有坏人。   静语也宠着爱着,从来不打不骂,总有人开玩笑说她们是亲姐妹。   铃儿高高兴兴的拿出布料送去尚衣局,兰香进来伺候静语洗漱梳妆,静语说:“方才让铃儿拿了布料去尚衣局给你们三个裁衣裳,过几天就能穿了。”   兰香并没有静语想的那样露出笑容,而是一脸凝重生生的挤出笑意,“奴婢谢过娘娘。”   静语疑惑兰香的反应,问:“你今日可是身子不爽还是心情不好,若是就先去歇歇,这些琐事我做的来,可以与我说说也行。”   兰香迟疑,静语早在镜子中看到了她的犹豫欲言又止,“娘娘,我担心铃儿,她这几日总是爱跑到养心殿去找韩公公说话。”   静语心惊,原是这样,怨不得铃儿这几日的差事总是做不到心上,精神恍惚。   静语看着兰香笑着说:“她还小,许多事是不懂的,总有一些这样的心思在,你无需担心,过几日我寻个机会与她说一说就好,你顾好你才更重要,我早托额娘为你寻亲事,只是为你必定是要好好考虑的,只要对你好的才行,和你同乡的马佳侍卫不是你远家的亲戚吗?我听皇上说马佳侍卫有二十多了,皇上曾经为他指婚侍郎家的格格他违抗圣命坚决不娶想来也是等什么人吧,你说呢?兰香。”   ------题外话------   目前已经有两个配角领盒饭了,最后会出番外,每一个角色死掉之后都有番外,无论先死后死配角大小,主角当然也有。嘿嘿⊙ω⊙ 第五十章 荣宠与爱(二)   兰香明白主儿是什么意思?羞红了脸,可仍旧低着头不说话,静语只在一旁嘿嘿的笑。   近来春禧殿在宫中风头正盛,大家都艳羡的不行,可无奈薏嫔丝毫没有招摇过市的意思,也不似从前容昭那样,真的是半分把柄都让人抓不到。   众人都不是瞎子看得出明铎对薏嫔的不同,心里嫉妒脸上谄媚。   这事渐渐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向来容不得不是自己的人独占鳌头,虽说薏嫔也不是个出彩的角色,但是再这么让皇帝偏心下去怕是要闹得后宫不得安宁,某些人定得搅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方芊玉依旧在太后宫里伺候着,纵使太后向来谁都瞧不起,可太后愿意给谁饭吃给谁荣宠谁就有不是?   太后早叫人传了话去让皇帝早起先到慈宁宫请安。明铎从春禧殿出来一路催着抬轿的人要快点到。   慈宁宫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容颜依旧啊,总不见衰老,倒叫儿子有些嫉妒。”   明铎花言巧语向来能哄得太后开心,三言两语便让太后脸上带笑。   今天不知怎么的,也不见太后像往日那样笑了,而是依旧端着一副太后的脸面严肃的说:“哀家听说这几日皇帝都宿在春禧殿,都不用敬事房翻牌子直接去了薏嫔宫里。不是哀家说你,早说了多少遍宫里的女人闲得无聊就盼着你,可你呢?叫那一群女人等得没了心性,就不怕她们惹出什么事来?钟粹宫幽闭禁足,这宫里刚安生了几天,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大家的和气。”   明铎点头称是,早看见了在一旁给太后捏肩捶背的玉嫔,想来太后听说的也是从她嘴里说去的,这么个娇滴滴美艳艳的可人儿,可不是爱吃醋的?   不过是三五日没去瞧她便生了这事。明铎不禁摇头叹息,太后瞧见了问:“皇帝摇头作什么?”   明铎抬头笑着说:“儿子只是想皇额娘说的极有道理,常在皇额娘身边的玉嫔倒被儿子冷落了,苦了玉嫔常来慈宁宫替儿子尽孝,是儿子的错。”   见皇帝认错有态度,也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在心里感叹一番孺子可教遂和蔼的笑着说:“不只玉嫔,还有容嫔难道皇帝也忘了?”   明铎不想惹太后生气赶忙说:“怎敢怎敢?儿子怎么会忘了她们?不过是近几日朝中琐事繁多,委实忙得不可开交。”   太后嗤鼻,“可皇帝去春禧殿并无一点耽误。”   明铎依旧把笑容堆在脸上,“儿子谨遵皇额娘教诲。”   又转过头来,对一旁的韩雨后说:“和敬事房的说,今夜直接送玉嫔来,早晨换容嫔来。”   这话听得太后玉妃和韩雨后都大惊失色,太后赶忙说:“虽然哀家劝你劝得是有些急了,但皇帝也不能这样急啊,如此会让朝臣们上书劝诫的,再说也委实伤神。”   明铎心里暗暗笑着,总算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又故作严肃的说:“皇额娘,儿子是觉得这些天实在怠慢了玉嫔和容嫔,想着这样虽然伤身,但也安慰了二位爱妃的心哪,也好弥补儿子这几天对她们的疏忽。”   太后知道皇帝的意思,可眼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作罢,“皇帝自己注意就好,哀家也不多管什么了。”   明铎行礼退下:“皇额娘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钟粹宫容昭和雨桐埋头苦干,来日东山再起又是传奇。   钟粹宫门庭冷落也只有杨婉和静语抱着四阿哥常常去看望带一些东西,总不至于让她的日子过的太贫困,容昭虽然虎落平阳可从前的姿态丝毫未放下,仍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妃模样,大家闺秀将门之女这身价万万不可跌的。可是无论他再怎么高傲,每每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是笑得弯弯眼。   不过她的姿态让人不得不相信,即使哪一天她沦为乞丐也不肯低下头颅去乞求。   容昭托杨婉和静语从宫外请一位好的诗文师傅,杨婉家里也不认识这样的人,静语写信托额娘在族中找一位信的过又可靠的女先生来教容昭诗文。   “那事不是曦悫姐姐做的,可皇上太后信吗?”   杨婉笑,“哪有信不信这一说?顺着他们的意就是对的。”   “可别人认为不是曦悫姐姐害的大阿哥吗?还有翻身的余地?”   杨婉又朝前走一步,迎着微风说:“皇上到底是念旧情的人,否则皇后无才无德只是有一个阿哥傍身,前朝说皇后的事情也有许多日了,皇上坚守钮祜禄氏为皇后到底是为了多少年的情分。”   静语恍然大悟,“我原来是不懂其中缘由,竟这样复杂,皇上是念旧情的。”   另一边的明铎从慈宁宫出来边走着就边吩咐韩雨后说:“告诉敬事房,今夜传玉嫔侍寝。明天传容嫔。”   韩雨后正要拔腿去通知敬事房,突然听得皇上叫住他说:“近来总见你和春禧殿的铃儿走的近,她是找你有事?”   韩雨后老脸变色战战兢兢的说:“回皇上的话,铃儿姑娘才当差不久,有许多事情明白的不透彻,所以常来养心殿问奴才。”   韩雨后弯着腰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皇上的神色,也不知道皇上喜怒。   “铃儿年纪小,许多事情是不太明白,可你养心殿的差事也多,下次若是还来找你,你就打发她去问药柔,你们两个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你知道的,她也知道。”   韩雨后跪在地上直点头称是,直到眼跟前的轿辇走远了才敢抬头站起来,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脯,缓缓的走了。 第五十一章 荣宠与爱(三)   明铎让韩雨后去敬事房传话,转头又和旁边的小楠子说:“去一趟春禧殿和薏嫔说这两日不能陪她了,再把新制的桂花酿送到春禧殿和永寿宫去。”   明铎笑着去上朝了。   下了朝回养心殿处理政事,罢了已是夜傍,准备安寝,敬事房已经把玉嫔送来了。隔着纱帘和床帐隐隐约约见得玉妃松松的挽了髻,颇有慵懒美。   方芊玉可以说是后宫第一的美人,不是说是最美的,而是最符合男人口味的,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该没肉的地方一点也没有。小脸生得又是妩媚多姿,一眼风流,确实如她们所说的和马佳氏有的一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妃身材纤细并未按敬事房的来,而是穿了一身若隐若现的薄薄雪丽纱,又不是宽松的剪裁,而是贴身着的,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个完美,便是男人瞧上一眼都会鼻血喷张。   明铎缓缓走过去,掀开一层一层的纱帐,闻见了今日熏的香也换了,闺房里专用的暖椒香,整个氛围都是暧昧,都是勾引和赤裸。   方芊玉跪坐在床上袒露着胸脯和大腿,含情脉脉的看着明铎,早没有第一次侍寝时的害羞,如今倒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撩拨。明铎笑着,走过去拥着佳人,一夜缠绵。   要那身体上的诚实干什么,左右心是你的,别处也有风流,虽然无关真心。   一夜春宵一夜销魂。   春禧殿   铃儿捧着桂花酿斟给静语,“主儿,皇上今夜召了玉嫔,主儿就不生气吗?”   静语端起小酒,轻轻尝了一口砸着嘴说:“那有什么,皇上有三千佳丽,召谁侍寝是皇上的自由,就是他不想,太后和前朝也不会放过啊,还不如凭自己的性子呢。”   铃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主儿好像说的有道理。”   静语抬头用筷子轻轻敲铃儿的头说:“铃儿应该说,主儿教的对。”   铃儿摸着自己的头笑着说:“主儿说得对。”   二人相视笑起来像孩子一样,静语说:“叫兰香药柔和小夏子来,再让小厨房做几个可口的小菜,咱们吃上一壶酒,好好睡一觉。”   铃儿应下高兴的跳着去了。把兰香药柔和小夏子叫来五个人坐在地上喝酒吃肉好不惬意,开心地倒让她们忘了这是冰冷的后庭。春禧殿里他们几个互相依偎互相取暖,也如家里一般。   日日见春禧殿欢声笑语别的宫的奴才虽然面上没什么表露,可心里私底下尽是止不住的艳羡,就连颐澜都感觉到了底下人的敷衍,坐在凤座上唉声叹气又带着气愤跟莫竹说:“本宫起先进王府的时候也是这般对待下人奴才的,也没见谁传得到处都是夸赞夸赞本宫的,她倒好,才来了多久?这贤德的名声全被她抢走了,那还给本宫留几分啊。”   站在下面的莫竹静静听完缓缓地说:“娘娘当初是钮祜禄家的格格进王府成了云亲王嫡福晋,再后来皇上登基娘娘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自然是与别的小主不同的。何况娘娘凤仪万千哪里用得着争这些虚晃的东西?这名声累人,多了,倒是累赘。”   第二日皇上召了容嫔侍寝,连着一个月皇上来后宫便是玉嫔和容嫔只是白天偶尔去春禧殿和永寿宫用个膳但从不夜宿。   这不免让宫里那些长舌妇忙了起来。下午皇上又早早吩咐了敬事房是容嫔侍寝,各宫都知道了。   饶贵人不畏秋老虎的厉害直奔坤宁宫,还拉着叶常在,她想着叶常在既然先前照顾皇后那么用心想来也是想依附皇后的,所以每日往坤宁宫去都要拉上她,所以就是叶常在本无此心可落在别人眼里都是对皇后的巴结讨好。叶常在就是每次都是被拉去的那也在皇后眼跟前儿混了个眼熟。   到了坤宁宫见皇后娘娘正在看书,饶贵人撅着小嘴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请安,“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叶常在见了也跟着行礼。皇后知道是她们两个也没有抬头就说:“坐下吧。”   又看了几页书才过去坐着,这后院小,一点风声都要传得人尽皆知,皇后也是猜准了马尔泰要来的。娶妻娶贤,颐澜当得起这个贤字,一脸端庄大气,捻了兰花指用护甲理理头发缓缓地说:“怎么这样急匆匆的来了?才是午时天气正烤人呢。”   饶贵人看着皇后一脸平淡不急不慢的样子急着说:“这几日皇上不是宣玉嫔就是宣容嫔,只不过是她们二人侍寝,娘娘,嫔妾是愿为娘娘肝脑涂地的啊,可要娘娘帮帮嫔妾,嫔妾已有三五个月未见皇上的面了,若是再过个几天皇上可不是要把嫔妾忘了去?还要娘娘提携呢。”   饶贵人话音落了就看着皇后等待回应,不料眼瞅着皇后就盯着叶流萤看,今日是自己强拉着她来的,可一定要善始善终才好,相处了几日也渐渐知道叶流萤是个闷棒子不爱和大家说话,真想不通为什么选秀的时候皇上皇后说看上了她叽叽喳喳活泼的性子。   雪饶堆笑着朝皇后说:“哎呀~娘娘又不是不知道叶常在这不爱说话的性子,向来是一声不吭的,今日是嫔妾非要拉她过来壮个胆的,是嫔妾思虑不周了,往后呀非得和叶妹妹说好了才敢来的,娘娘可万万不要怪罪。”   皇后这才收了目光回来,其实也不是怪罪什么,只是她这样心思重而又得不到别人敬重的就是很在意别人的反应,偏偏叶流萤是这样没反应的人,只能是自找不痛快了。   颐澜怏怏的回头看雪饶,不禁心中感叹:果然还是雪饶好,看着她还能觉得自己是大清皇后,还有几分地位和威严。   笑着说:“无妨无妨,本宫是知道叶常在的,你且放宽心,皇上进来宠幸玉嫔和容嫔也是太后授意,过几日皇上看腻了自然会轮着你们的,何况还有本宫在前为你们美言,自然是无需担心的。” 第五十二章 荣宠与爱(四)   颐澜温婉一笑,心里全然是看不上,这看不上就好像是一个圈循环轮回。   果然是眼皮子浅的东西,只看得见表面别人让你看见的藏在里边的全被遮住了。   又说:“这深宫大院里谁都是无依无靠的。只要你愿意为本宫效劳,就是为大清出力,本宫自然是要保你荣华富贵,可若说恩宠不断,本宫是没办法保证的,毕竟谁也不敢揣测君心。”   饶贵人一下子高兴起来,说:“嫔妾定万死不辞,多谢娘娘恩典。”   饶贵人在一旁顾着自己欣喜也不忘了为叶常在求点什么?就说:“娘娘,叶常在随嫔妾一同来,娘娘也提点提点她,叶常在也自当为娘娘效劳的。”   颐澜瞟一眼叶常在,问:“哦?是这样吗?叶常在也愿意助本宫好好治理六宫?”   流萤一下子被抛来的问题砸住,她可没想过春恩常在,只要在宫里能好好的活着就行,其他的自己没想过。   而且说真的她又不喜欢皇上,只是恰好被选上了,自从入了宫早无了先前的那份活泼灵动,就是皇上唯一看中的一点也失去了。   流萤支支吾吾的张口,“回娘娘的话,嫔妾没想那么多,只是……”   流萤照顾自己几日,事无巨细,其实打心眼里是挺喜欢这个丫头的,颐澜也能看出来流萤对男女之事并不在意,对是否得宠和地位权势众人景仰也不在意,所以十分好奇,她到底在意什么?   “叶常在是被你强拉来壮气势的自然没什么要求本宫这个皇后办的事,而且叶常在有淑妃薏嫔撑腰,日子好过的很,哪里需要本宫再锦上添花。”   饶贵人瞅一眼叶常在故意在皇后面前说:“就是有淑妃和薏嫔帮你,你也还是个常在,皇上哪天不高兴降你两个位分,那跟宫女有什么区别?”   叶常在轻轻地说:“即使位高如容昭贵妃又如何?只要皇上厌弃,从前风光亮丽都是一场空。”   叶常在一句话轻轻带过,皇后和饶贵人面面相觑,是呀,想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趁活着的时候风风光光的也挺好啊!   饶贵人一甩帕子,“那起码惠嫔还当过贵妃呢,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明日死了也只是个常在,瞧瞧吧,这差别就出来了。皇后娘娘怜悯给你按着嫔位的规格下葬又如何?活着的时候什么也没享受过呀!”   想想这么说也对,一人活一个理儿吧。   叶常在轻笑,“那是饶姐姐的理儿,流萤不认这个。”   流萤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字字诛心十分在理。   饶贵人没得说了,一摊手看着皇后说:“娘娘你看,嫔妾费了多大的劲想往上拉一拉她,可叶常在就是这般不识好歹。嫔妾是没法子了,还请娘娘想一想吧。”   说罢行礼又瞧了一眼叶常在就扭着腰肢走了。   剩下颐澜和流萤在,颐澜问:“本宫还得多谢你前几日的照料,如今才能恢复的这般利索。”   流萤笑,“这都是嫔妾分内的事情,娘娘不必挂怀。”   颐澜温婉一笑,“本宫观察你数月了,有一事很好奇,不见你对皇上上心,也不见你对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上心,倒觉得你对生病上心的很。皇上适才宿在你宫里两天,敬事房的绿头牌就挂起来了,说是你身子虚弱,还得将养几个月。”   流萤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笑着说:“嫔妾应该是想家了,身子骨动不动的就弱了。”   颐澜挑眉,“哦?你这样病下去也不是办法,可不要白白在宫里送了一条命,本宫明日便和皇上说让你母家的人进宫探望,好解你思亲的苦。”   流萤起身谢恩。 第五十三章 荣宠与爱(五)   出了坤宁宫饶贵人一下子神清气爽,肆意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不用在皇后面前演戏,自己也早已厌烦了那副面具,只盼得有朝一日能把它摘下来,撸起袖子展现自己的真本事。   乔初架着她主子的胳膊,弯着腰说:“主儿早有谋划盘算,为何要在皇后娘娘面前伏低做小?”   饶贵人得意的笑着,“我要不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哪来的我今日?”   乔初应着,“主儿是奴婢见过顶聪慧的人。”   饶贵人笑,“你才见过几个人啊,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多年,不就为了日后我能趾高气扬的自称一声本宫,甚至位列妃位、贵妃,若是能像高佳曦悫那样活过一回,就是结局如何?那也是值了的。”   饶贵人扭头看了一眼乔初说:“知道你的心思,若是有我飞黄腾达的那一日,还能苦了你不成?让你做皇上的嫔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贵人常在,随你挑呀!”   乔初是存了这样心思的,眼见着从前和自己都是宫女的雪娘成了皇上的容嫔,如今正得圣眷,哪能不羡慕呢?自己主子也是知道她日日精心打扮,挤在皇上常常出现的几个地方,盼的能得皇上一眼青睐,好借此上位也做个主子,让人伺候着。   饶贵人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主儿,她太明白了,底下的人谁不想要荣华富贵,谁不想受人伺候?自己也不是名门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苦楚与缘故。   饶贵人故作不经意的说:“若是给你飞上枝头的机会,你可要助我成为凤凰,只是皇上现在一门心思根本不在别人身上,咱们若是有玉嫔那样的绝世容颜和房中之术,也不愁什么,可什么都没有啊。再等等,等物是人非,等她们经不住色令智昏。”   雪饶一脸得意张扬着和乔初回了咸福宫,正赶着容嫔从养心殿回来。平日里只见玉嫔跋扈恃宠而骄,容嫔倒是低调的很,还和从前做宫女似的唯唯诺诺,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范,也许皇上硬骨头啃多了,也想吃一吃软柿子。   正往自己的偏殿走着,早搬到正殿里的容嫔过来叫住她,“雪饶姐姐来妹妹宫里坐坐吧!咱们许久没说话了。”   马尔泰雪饶抬眼见她还是楚楚可怜的样子,想着也无聊就去了。   许久没去她正殿瞧过,如今才知道人家圣眷正浓就连宫里的摆设装饰也不同从前了,可她偏爱一些小家子的东西,生生地把一宫主殿装饰成了暖暖闺阁的模样。   容嫔见雪饶神色有变,赶忙说:“姐姐别见怪,从前未入宫时妹妹家中贫寒没能有个像样的闺房,如今纵是费力也想圆一圆少时梦。”   雪饶点头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到底是皇上宠你,西洋进贡的玩意儿全送到这来了,最好的官窑也在你这儿。”言语里有几分艳羡,容嫔是听得懂的。   笑着说:“姐姐要是喜欢,挑几件带回宫去呀,妹妹哪里配得上这些名贵的东西,平在妹妹宫里放着也是浪费。”   雪饶瞧她说的自己顺心,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是想求自己什么事?既然她有求于自己,自己也想要那些东西不如就应了她。   另一边的钟粹宫安生了许多日子,安静得出奇,让许多人忘了这样一个风云人物的存在,静语从宫外为容昭找的诗文老师也经过皇上的默许送进去有一段日子了,三个人躲在钟粹宫内别有一番天地,邻近的人也时不时的听见钟粹宫传出一阵阵乐声和婉转的歌声,钟粹宫像是被施了咒一样神秘,皇上其实也渐渐放松了钟粹宫的看管,可容昭像是赌气一样一直一直不出来,就是杨婉和静语去劝说也行不通,而她们二人越发觉得容昭变了,变得同从前完全不一样,从前不羁浪荡招摇过市,万事都要争一个出头露脸;而现在容昭眼睛里的从容淡定是再也掩藏不住的,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虽不像是从小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可也再不是从前一脸嚣张跋扈的容昭贵妃了。   如今只有钟粹宫惠嫔了。 第五十四章 荣宠与爱(六)   马尔泰雪饶抬眼一瞧容嫔,“妹妹可是有求于我?”   容嫔缓缓点头,“姐姐聪慧,一下子便猜到了,还请坐下说。”把雪饶拉到内屋去,让空空关住门,才敢说话。   容嫔神色难看,有些难堪的说:“这是我原是不好意思开口的,可~可~”   饶贵人嫌她太过麻烦,不耐烦地催促道:“你是怎么了?往日里虽是唯唯喏喏,也不像这样啊!有什么便说什么,你知道我是个直肠子的人,最见不得人说话吞吞吐吐说一半留一半,光吊人胃口。”   容嫔被催的急了大声说:“姐姐代我去吧!”   雪饶狐疑,怎么说话这样奇怪?代她去干什么?   容嫔又说:“是这样的,姐姐,自从先主子贵妃娘娘被禁在钟粹宫中,妹妹在宫里就无依无靠,不免为日后的日子担忧,就和玉嫔一样投奔太后,若没有太后,也没有妹妹今日,自然心中是十分感念太后娘娘的恩德,可~从前还能忍受,可这日子长了,妹妹实在不堪重负。”   容嫔看向雪饶自叹自怜的说:“妹妹姿色并不是宫中上乘,在宫女中尚且有的一比,可和各位娘娘们实在没法儿比,太后娘娘为着帮衬妹妹遂请宫中的教事嬷嬷在慈宁宫西暖阁里教妹妹一些房中之术,好栓住皇上早早诞下子嗣巩固地位。”   马尔泰雪饶听见竟有这么荒诞的事情,不禁笑出了声,容嫔赶忙捂住她的嘴,慌张的说:“姐姐莫要声扬,这事妹妹未曾和其他人说过,太后好意妹妹有心无力,只盼的姐姐能承分一二。”   马尔泰雪饶慌乱摆手,“姐姐才是有心无力呀,怎能担得起太后如此重望?太后也是老妖精这事儿也要亲自上手教导,真是闻所未闻哪!”   容嫔还是叹气,见着她伤心忧愁,雪饶来了兴致,“为什么宫里没几个人敢去求太后帮忙的?妹妹怎么也不想想?玉嫔想来也是天赋异禀的,哪里用得着教导?但妹妹的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容嫔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雪饶又说:“这件事情宫里的女人怕是一个都帮不到你,妹妹若是实在苦恼的很,还有皇上啊。”   看着容嫔还是有些疑惑,好像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雪饶叹气想着如此蠢笨,怪不得竟会一头撞到太后那里。   又说:“别人做不了主,也许皇上能。这是皇上的天下,自然是皇上的后宫,哪还有他管不着的事呢?姐姐只能提醒你到这儿了,我偏殿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只留下容嫔在原地愣着,恍惚间喊着她婢女的名字,“空空,空空……”   过了几日皇上亲去慈宁宫与太后闭门长谈两个时辰。后来太后就撒手不管后宫的事儿了。玉嫔因此受了大挫,嚣张气焰锐减,听说还跑到咸福宫主殿找容嫔闹了半天。   咸福宫偏殿   马尔泰雪饶坐在椅子上绣帕子边说:“到底还是个长脑子的,这件事儿啊早完早好,若是日后被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诋毁皇家声誉呢?太后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不见拿出当年对付柔妃的脑子来?”   乔初在一旁点头应着。   “可不是,太后娘娘这下子算是撒手不管了。”   雪饶冷笑一声说:“太后既然坐得上今天这个位子,就有太后的过人之处和独到的手段,撒手不管?宫里的女人对权势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说法,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第五十五章 春禧殿的欢声笑语   慈宁宫那边安生下来,宫里的勾心斗角又暂且放一放。   静语这几日十分愉悦,备了轿辇让人去永寿宫接杨婉过来,还特意嘱咐要让她把四阿哥带来。   杨婉依旧是一身的华贵,可自从容昭被软禁贬为惠嫔无德无能,抚养四阿哥之后,皇上太后就把四阿哥交给了杨婉,杨婉如今比从前温婉能干的美丽,眉宇之中平添了几分慈爱,越来越像是一个妇人一个母亲了,念珠抱着四阿哥,月裳拎着一盒子的吃食,几个人欢欢喜喜的进了春禧殿。   静语正站着摆放碗筷,听见婉姐姐进来了,赶忙甩了甩手过去,“姐姐终于来了,再不来这好吃的松鼠鱼也要凉了。”   和杨婉说完,又张望着看,“四阿哥呢?我可让人说了也要让他来的。”   杨婉笑,“你都说了,自然是要把他带过来的。喏,念珠抱着呢。”   杨婉笑得开心,自己往里走,走到桌子旁坐下便要动筷吃了,回过头来看静语,“言儿再不吃,我可要吃完了。修景有有乳母喂,你可没有。”   说完了就回头肆意享用一桌的佳肴,静语抱着四阿哥摇晃着他,一脸笑容和杨婉说:“婉姐姐先吃吧,我要和小修景玩一会儿。”   杨婉憋笑看着静语说:“你要是这么喜欢小孩子,自己生一个不就好了。你快过来吃嘛,要我自己吃有个什么意思?”   静语嘿嘿笑着,抱着四阿哥坐在杨婉旁边吃,用筷子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说:“姐姐尝尝这道菜,这是药柔新研制出来的酸梅汁丸子,可开胃呢,前几日吃了,我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杨婉伸了筷子去吃那丸子,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细品一番,果真是好吃,正合自己胃口。“十分不错呢,酸的正好。”   静语在一旁抱着修景见杨婉对这道菜赞不绝口,扭头跟药柔说:“药柔你把这道菜的做法告诉月裳,让月裳做给姐姐吃。”   杨婉和静语笑着,正吃着饭,杨婉突然一阵干呕,跑到院子里吐个半天,十分虚弱的拖着身子回到桌子上,“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身子总觉得乏的厉害,而且只喜欢吃这酸的,吃饭的时候也恶心的厉害,所以极少进食。”   说罢虚弱的倚在桌子上,静语也不知道婉姐姐是怎么了,只跟着担心的厉害,一脸慌张,“铃儿,你去太医院请苏太医来,给婉姐姐把把脉。”   铃儿也被这阵势吓到了,拔腿就往太医院跑。   药柔觉得奇怪上前问:“淑主儿可是近日来嗜睡、贪酸,身子乏累,吃饭还恶心的不行?”   杨婉点点头,静语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药柔,“药柔,莫不是你知道婉姐姐得了什么病?”   药柔笑着说:“回主儿的话,淑主儿并未得病,只是有喜了,因为是头胎,所以反应有些大。”   “啊?”二人皆未有过身孕,所以不明其缘由,这一屋子里的人也只有药柔伺候过有身孕的人,明白是什么原因。   静语欣喜的把手中的筷子一抛,抱着四阿哥就蹲到杨婉跟前,把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细细的听,不一会儿又说:“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啊?”   药柔笑,“孩子四五个月时在肚子里才会有动静,主儿太心急了。”   杨婉愣神轻轻摩挲自己的小腹,眼睛瞧着四阿哥发愣。 第五十六章 永寿宫喜事   铃儿一路拔腿跑,跌跌撞撞的把苏太医请来,苏太医给杨婉请过脉后,说:“回二位主儿的话,娘娘的脉象的确是喜脉,现下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静语惊喜地笑着说:“恭喜姐姐,这下姐姐有自己的孩子了,永寿宫是有两位阿哥的了。”   杨婉笑着说她,“只是有孕,哪里知道是男是女呢?你倒急着说他是个阿哥,若生下来是个公主,她可要怨恨你呢。”   静语笑着说:“公主也好,公主像婉姐姐一样貌美如花,像她姨娘一样聪慧有才智。”   杨婉掩嘴,“是哪位姨娘呢?我倒不觉得我身边有这样一位人。”   静语撅嘴,“婉姐姐身边还有她哪一位姨娘呢?自然是我了。”   杨婉笑她,“是呀,那还不如和她母亲学的聪慧呢,哈哈哈哈哈哈。”二人笑了半天,又开始吃饭,静语索性让药柔,去永寿宫照顾杨婉的起居饮食。   总是让宫女太监们小心着舌头别说出去,第二天还是满宫的人都知道了,传的沸沸扬扬。   皇上知道了,下了朝就往永寿宫赶,让韩雨后拿了一堆上好的珍馐补品去。皇上是爱杨婉的,和自己爱的人生孩子和只是为了繁衍子嗣传宗接代是不同的。所以自他知道了这件事就是欣喜的,高兴从他心里一直到他脸上,纵是他想藏都藏不住。   明铎刚到了永寿宫,就让众人退下,他要和杨婉单独在一起。明铎握着杨婉的手激动地说:“婉儿,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好高兴啊!”   杨婉笑得恬淡,把头倚在明铎的肩上,轻轻地说:“这是臣妾和皇上的孩子,臣妾要好好保护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明铎点头,“要是有人敢伤害我们的孩子,朕一定不会放过她!你放心婉儿,若是你生个皇子朕就立他为太子,若是生个公主,一定天天宠着。”   杨婉看着明铎激动欣喜的侧脸笑了,也许有那么一瞬间是喜欢他的,是真的。   岁月静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也就不是后宫了。也就不是整个大清最优秀、最美丽,最蛇蝎的女人聚集处了。   自从永寿宫淑妃有孕,皇上日日在永寿宫陪着淑妃,终究是隔墙有耳,不知怎么的皇上说要立杨婉的孩子为太子的话就传了出去,人人议论着,指不定哪一天就把颐澜取而代之坐上凤位。   人人都这么说,人人都这么说就算不信,也能成真了。   坤宁宫   颐澜还是端着皇后的姿态,坐在主位上一手端着青花茶盏一手捏着帕子,听坐在底下的大阿哥读书。   也是束下不严,坤宁宫的宫女太监竟然在外面嚼起了舌根,说起了永寿宫的事。颐澜纵是不想听,可它非要钻到耳朵里,大阿哥正在下面读著书,颐澜突然扔了帕子摔了茶盏,站起来往外面走。   走到门口就是一顿喝斥,“是本宫平日待你们太过宽容,非要在坤宁宫里乱嚼舌根,风言风语祸害后宫,来人!拖下去,每人杖责二十!” 第五十七章 坤宁宫   颐澜手下的大太监康禄得,命着一群人把那伙乱嚼舌根的宫女太监拖到门口并排放着,每人杖责二十,以敬效尤。   颐澜本不是这样爱用刑的人,此举是要警示后宫,谁敢拿永寿宫的事情到坤宁宫胡说,定不轻饶。   站在坤宁宫门口听路过这儿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奔着永寿宫去的,手里抱着多名贵的东西多少有的料子,哪个不是欢声笑语的去道喜祝贺?颐澜心里想着越发不是滋味,屋里大阿哥读书的声音也传到耳朵里,想起儿子的腿疾,心里更加难受。拎着帕子的手攥紧了,雪月纱的料子也能揉皱了来。   “莫竹。”   “娘娘。”   “今天务必把皇上请到坤宁宫来,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若是见不到皇上,就另谋差事吧!”颐澜正在气头说的决绝,莫竹知道她的心思,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皇上正在永寿宫和杨婉静语坐着闲聊,坤宁宫的芬儿神色慌张,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也没用人通报进来就扑通的跪在地上,一直跪着爬到皇上脚跟前儿,涕泪横流烟言语混乱的说:“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急火攻心在院子里直挺挺的倒下了,苏太医说~苏太医说~说娘娘~”   没等芬儿说完明铎就疼得站起来说:“如何?太医说什么,快些说啊!”   一旁杨婉和静语互相看了一眼,也做出深色慌张的样子说:“芬儿姑娘倒是说啊,莫要吞吞吐吐的。”   芬儿噎着气点头说:“太医说娘娘有身孕了,已有两个月。”   “啊?”众人大惊失色,不想原来是这么个事情,杨婉刚传出来有孕,皇后就有孕了,莫不是~~   明铎是事情的主角,容不得他想那么多,急急忙忙调过头来和杨婉静语说:“朕先去坤宁宫看皇后,随后再来。”   二人点点头,明铎便迈着大步火急火燎的出了永寿宫,往坤宁宫赶。   到了坤宁宫皇后已经醒来,虚弱地躺在床榻上,躺在床上,一脸笑意的看着皇上,见明铎进来还要下床行礼,明铎赶忙跑过去扶助皇后说:“怀着身子才刚醒来,就免礼吧,这十个月都不要行李了,龙胎要紧。”明铎紧张的不行,欣喜又表露在脸上,“这是咱们搬到宫里后,第一个嫡子。皇后可要好生养胎,朕不许你出半分差错。”   颐澜只当是皇上说笑,少见皇上在坤宁宫在自己面前这么高兴,这么放松。顺势把头倚在了皇上肩上,婉婉一笑,“皇上给臣妾腹中皇子的胎儿想个名字,可要写得更加动听的名字。”   明铎听了脸上的神色有些变化,却不露痕迹,“皇后如何知道便是皇子?”   颐澜一下子惊醒,她才明白,刚刚只不过是皇上对她腹中的孩子欣喜,并不是对自己。原是会错了意,顺错了势,成了笑话。   颐澜尴尬的笑笑,只得把刚刚的面子拉回来,“臣妾不是希望是个皇子吗?那臣妾和皇上就有两个阿哥了。”   明铎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说:“皇后好生养胎,这几日修远就待在撷芳殿吧,平时里有娴贵妃照看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朕瞧她倒是喜欢的娴贵妃的紧。你就照料好腹中的胎儿,旁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就让清荷协理六宫一年,你也落个清净。永寿宫备下了午膳,还等着朕呢,朕就走了。”   明铎提步就走,像来时那样匆忙回了永寿宫。只剩下颐澜在床榻上出神,原来自己只是皇后,对于皇上来说,也只是皇后,分毫没有夫妻的情谊。他那里还记得那年风风光光的从王府正门抬进去的嫡福晋钮祜禄颐澜。   正出神,莫竹进来,“娘娘如何?皇上果真来了,奴婢本事没法子的,谁知天赐良机?”莫竹说着自己为今天的事情高兴的笑,顾不得看床上主子的脸色,谁知她正高兴,颐澜突然从上面扔下一个茶盏一下子便砸到了莫竹觉前的地,吓得她一个激灵赶忙伏身磕头。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奴婢做的不好,全是奴婢的错。”莫竹害怕极了颐澜这个样子,只想让她快快息怒。   颐澜看着跪在下面的莫竹不住的磕头称错,一时心疼和刚才的难受混杂在一起,眼泪装满了眼眶忍不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随即放声痛哭,哭这么多年的委屈,哭这么多年任劳任怨管理王府和后宫,所有人都以为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的不得了,可谁知道她不受婆母待见,丈夫也不疼爱,金玉其外,里面的只有里面人知道。腹中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莫竹担心主子跪着上前保住颐澜的腿,“娘娘别哭,奴婢在呢。”   颐澜哭的更放肆,更大声了,抱住莫竹的头,哭她的命。   永寿宫   杨婉拃着手端起桌上的龙井喝一口,被静语制止,“婉姐姐,昨天宫里管生育的嬷嬷都告诉我了,有身子的人不能喝茶,以后呀,你就和白水。所有吃食都得加倍注意,万不能出了纰漏,要是有一点没好的,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静语说的十分牛气,她从不这样的,只是事关杨婉,用了一百二十个心来。   杨婉轻轻笑,用最好的坠影绢擦拭嘴角,“你是上心的很,若是能对你自己有这一半都好,也不用我替你着急。”   静语笑,“婉姐姐好我就好,咱们呀,不分谁和谁,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你不愿意也是我的。”   杨婉捧腹大笑,“哪里不愿意,我是恨不得双手奉上呢!”   二人玩笑的开心,静语为着杨婉的起居安危索性搬到永寿宫,正好明铎回来了听见,有些委屈,“那我去找你时,该如何?”   静语笑着,“臣妾在偏殿啊,皇上到姐姐这儿的偏殿找臣妾就好了,哪里会找不到呢?”   明铎叹气,“要是行,朕也和你们住在这儿。偏殿窄小朕住不惯,朕找你时,便先回春禧殿,第二日再来陪婉儿不好吗?”   静语还想说,被杨婉抢先拦下,“言儿怎么能住在一宫偏殿呢?还是回春禧殿的好,多陪陪皇上,闲暇之时再来永寿宫。” 第五十八章 修远   永寿宫淑妃和坤宁宫皇后同时有孕,于天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整个宫里都弥漫着喜气,太后也乐得其所,天天在慈宁宫为她还未出世的皇孙做衣裳,将喜悦挂在脸上,高兴得不得了。   太后终究是太后,无论和皇帝关系如何?可和皇帝的血缘关系是不会变的,很简单,得太后者虽不会得天下,但总也是有所得的,不至于人财两空。   方芊玉还是日日到慈宁宫去给太后请安,即使在旁人瞧来太后威风早不如当日,但方芊玉终究是方芊玉,别人成不了她,别人也没有她那般的谋略和眼光,太后现在可是喜欢她喜欢的紧。容嫔受不了太后高压,这事儿本也是她挑起来的,自从那之后就在没来过慈宁宫,也避着不见太后。   太后避不见客,把自己关在慈宁宫里独享天伦,倒图个清闲自在,除了玉嫔就只有大阿哥常常去了,太后也是思念皇孙们的紧,就是四阿哥现在只有一岁多,太后就让人隔三差五的去永寿宫把修景抱过来瞧瞧。   太后本来还想和皇上说既然淑妃有身孕自顾不暇,不如让她来养着四阿哥,可皇帝也没同意,这事儿就算作罢了。   大阿哥修远日日捧著书来,在慈宁宫里祖孙两个两把椅子就能读上半天,消耗这磨人的时光。   一日,太后刚刚午睡醒来,吃了一盏茶,就有人来报:“太后娘娘,大阿哥和玉嫔来了。”   “哦?”太后抬眼,“他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请进来吧。”   玉嫔今日又是光彩照人,玉嫔所到之处,旁人皆无光彩,她牵着大阿哥的手进来,活像一对情深的母子。   太后赐座,二人坐下后,太后问:“今日你们怎么一同来了?”   玉嫔知道太后的心思,也不着急,故作轻松地说:“本来这一路悠悠哒哒的来慈宁宫,谁知路上碰到了大阿哥一个人,别说一个宫女太监,就连照看的嬷嬷也没有,臣妾怕他出事,就带着一起来了。同是孝敬太后,哪分什么先后和一起呢?”   方芊玉这一番话说的太后神清气爽,又乐得合不拢嘴了。看着日渐消瘦的修远说:“难道是你皇额娘只顾着她腹中的孩子,忘了咱们的大孙子了,看把远儿苛待地这两个月都瘦多少了?要不是每天还要来慈宁宫请安吃上点东西,可不是要皮包骨头了?皇后也真是,哀家不过几日没有过问后宫的事情,她便如此怠慢,就连自己的儿子也忘记了。”   方芊玉赶忙说:“太后息怒,如今皇后安心养胎后宫出事都是长春宫娴贵妃在打理,皇后哪里顾得上呢?娴贵妃远水救不了近火,自然顾不上大阿哥的温饱,依臣妾看倒不如太后抚养大阿哥,待皇后生下龙胎再还回坤宁宫去。”   方芊玉看得懂太后的脸色,知道太后的小算盘,太后虽然被皇上说了一顿消停了一段时日,但心里还是想要权势地位的,若有一个嫡出的皇子,虽然修远落了腿疾,但也不碍大事,终究是皇子,也终究是中宫所出的。   一旁的大阿哥荒神赶忙跪下扶着太后的腿摇晃着撒娇说:“皇祖母,皇祖母,孙儿不要离开皇额娘,皇额娘怀着小弟弟十分辛苦,孙儿还要照顾皇额娘的。”   太后心疼跪在自己脚跟前儿的大孙子,赶快把他扶起来,搂到怀里说:“没事儿没事儿,远儿不着急,不用远儿来慈宁宫,日后皇祖母若是想远儿了,便去坤宁宫看你。若是你皇额娘顾不上你,只管来皇祖母这儿,皇祖母永远都有时间。”   大阿哥可怜的点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珠,“皇祖母,孙儿饿了,皇祖母宫里还有没有乳酪了?孙儿想吃。”   太后赶紧摆手,让人取来摆了一桌子的点心,让大阿哥吃。玉嫔和太后在一旁坐着看他吃,两人眼中都是怜爱。   看着大哥吃东西,方芊玉对太后说:“太后娘娘怜爱大阿哥,臣妾等都是明白的。皇后娘娘和淑妃都有身孕,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臣妾得提前恭喜太后喜得两位皇孙。”   太后笑着摆手推攘,“便是孙女儿也好,满宫里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哀家自己更是寂寞。若是有一个孙女儿来陪哀家,也不至于过的这样无聊。”   方芊玉点头,太后话锋一转,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你也承宠许久,可肚子怎么不见动静呢?委实的不争气。”   方芊玉低头笑着说:“时机未到罢了,孩子嘛,都是缘分,太后是过来人,您是懂的。”   太后点点头说:“是啊,孩子这事儿都是缘分,强求是求不来的。你说这有孕不落到你头上,偏落到她们这已经有了孩子的头上,人家有一个就能带两个,看来这都是有关系的。不如哀家去和皇帝说让你把四阿哥养着。”   方芊玉轻轻地笑,“臣妾哪里来的福气去养四阿哥。臣妾顾好自己还来不及呢,等日后日子平稳下来,再求一个皇子吧!”   太后点头想想也是,大哥吃的满嘴都是,方芊玉瞧见了,赶快拿出帕子给大哥擦嘴边,擦着边说:“大阿哥定是饿坏了,吃的狼吞虎咽,得慢点吃,来来来,喝点水。”   太后在一旁看着明白方芊玉是喜爱孩子的,就没有孩子,是缘分未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大阿哥吃饱喝足,他们三个人又读了许久的书,太阳快落山了,才从慈宁宫出来。   玉嫔牵着大哥的手,慢慢走在洒满夕阳余晖的路上,场景十分温馨,就算大阿哥长大后都还一直记得在深宫险恶中有这样一位玉娘娘真的对自己好,即使她们都说她作恶多端。   大阿哥懵懵懂懂的转过头来问:“玉娘娘可喜欢修远?”   方芊玉笑了,本就是十分美艳,又在夕阳的映衬下,更加是倾国倾城,柔声道:“玉娘娘自然是喜欢修远的,要是不喜欢的人玉娘娘是不牵他的手的。”   修远懵懵懂懂歪着头看方芊玉,怯怯的说:“修远落下了腿疾,若是皇额娘不要修远了,玉娘娘可要?”   方芊玉听着小小的修远说了这番话,不免觉得可怜,伸手摸摸修远的头,“那是自然,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修远了,玉娘娘也要。”   方芊玉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修远多了许多信心,挺起腰来说:“修远日后要做一个和玉娘娘一样的人。”   方芊玉微微笑着停住脚步,蹲下身子看着修远的眼睛,认真的说:“不要学玉娘娘,远儿日后要堂堂正正,做一位好阿哥。不去伤害别人,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自己。”   修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方芊玉起身拉着他的手,直送回了坤宁宫才走。 第五十九章 密谋(一)   修远回到坤宁宫后,皇后见是玉嫔把他送回来的,起了疑心,皇后把修远拉在身后问方芊玉,“玉嫔为何会和大阿哥在一起?本宫虽有孕在身,但绝不会让你们趁虚而入的,本宫劝你们还是离大阿哥远一点!”   方芊玉被这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警告斥责说懵了,回过神儿来,修远已经拽着颐澜的袖子哀求的说:“皇额娘,不是玉娘娘要找儿子的,是儿子自己一个人去皇祖母那里,玉娘娘怕儿子出事才带着儿子的。”   颐澜不说话了,方芊玉湿了眼眶,终究孩子是好孩子,孩子还没被这乌烟瘴气的后庭污染。方芊玉也不想再说什么了,行礼转身就走了。   颐澜扭头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儿子,满脸疼惜的说:“远儿,以后离她们都远一点,她们都是坏人。”   修远却坚定的说:“皇额娘,玉娘娘她不是坏人,玉娘娘对儿子很好的。   颐澜变了脸色,怒色不可遏制的说:“额娘不管她对你好不好?总之以后离她远一点,听到了没!”   颐澜发了好大的脾气,吓坏了修远。   修远不情愿的点头,跑到屋子里去了。   一旁的莫竹上前劝慰着,“娘娘有孕这几日脾气是不好,娘娘有气冲奴婢发就好,大阿哥还小若是记恨娘娘可不好。”   颐澜眉毛一挑,“远儿是本宫怀胎十月才生出来的,他怎么能记恨本宫?本宫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庭里把他养大容易吗?”   说罢自己哭了起来,自从有孕皇上又不待见,颐澜的脾气见长动不动就打骂下人,有时候气急败坏连修远也不认了。   修远近来是极怕额娘的,以读书为由,日日躲着不见。   颐澜防着她腹里的孩子,也顾不上修远,只想一心生个儿子,修远失了继承大统的可能,如果自己再诞下一个皇子,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自己也能做母后皇太后。   永寿宫   静语在喂杨婉腹中的孩子缝制小衣裳,一脸恬静,杨婉有孕之后便十分嗜睡,现在正在里面睡觉呢。   明铎进来了静语也不知道,还在那哼着小曲儿挥针呢,兴致十分的好。   明铎缓步走到静语面前吓她一跳,“言儿今日心情不错。”   静语被吓得心里一惊,猛的抬起头来往后退,看到是明铎后才舒气说:“皇上真真的吓臣妾一跳,脚步那样轻,实在是不同寻常啊。”   明铎笑:“明明是你太过认真,没有发现罢了。”   静语问:“皇上知道这是婉姐姐睡觉的时间,这会儿来干什么?”   明铎笑,满眼桃花瞧着静语:“婉儿睡着自然是来看言儿的,我可是想煞了言儿,难道言儿没想六郎吗?”   静语莞尔笑着低头,风情万种,是女儿家特有的娇羞,玉嫔第二次侍寝便成了撩拨魅惑,是爱的哪一次都是娇羞,“永寿宫人这样多,皇上也不怕被人听了去,闺房里的私话怎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明铎上前一步,低头凑到静语耳边轻轻地问:“那言儿说要在什么地方说?”   明铎故意调戏,上完朝批完奏折,本是十分疲惫的可看到静语这娇状憨态心中喜悦,就连疲惫也一扫而去了。   静语不说话,只还是低着头,在门外的兰香和铃儿见着听着屋里的动静,赶忙把院里的太监宫女都赶到别处去了,别在这碍着风月。   明铎暖暖地笑,拉着静语坐到椅子上,紧紧抓着她的手,爱人坐在一起并不说话只是抓着对方的手笑,好像这样就足够了,足够打发着寂寥的人生。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了,夜幕降临,点点星子布满天空又是十分美丽的夜,杨婉睡觉还未醒,她总是要睡上三五个时辰,起来用过晚膳再睡,静语常常担心她这样会导致胎儿太大可是杨婉说她也控制不了,就是困的不行。   明铎见静语缝完了衣裳,就凑到脸跟前说:“言儿,想来婉儿是一时半会不会醒的,况且睡着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咱们坐着无聊不如回春禧殿吧!”   静语笑,咧了嘴问:“皇上回春禧殿做什么?需要用晚膳还是要批折子?”   明铎急了,撒娇着拽着静语的衣袖往身上蹭,“言儿明知故问,六郎都等了言儿两个时辰了,不能让六郎无功而返吧?”   瞧着眼前这个男人向自己撒娇请求,一下子忘了,倒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静语忍笑,摸摸明铎的头说:“六郎说什么?言儿不知道啊,六郎若是没什么事儿,先回养心殿吧!”   明铎更着急,索性不与她多在口舌上浪费时间,直起身子将脸盖过去就轻轻亲静语的唇,趁她愣神,直接横抱着起来踢了永寿宫的门就直回春禧殿了,虽入夜了但路上的人还不少,来来往往的都瞧见皇上抱着薏嫔招摇过市的回春禧殿。   还不等他们二人回了春禧殿,这事儿满宫的人都知道了,皇后睁着眼,心里气呼呼的盘算,怎么收拾她;长春宫那边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正殿里儒曜和清荷下棋,自从听了这个消息,一夜之中再没赢过;方芊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想着皇上原来心里惦念的是她呀,自己上次侍寝的时候皇上嘴里呢呢喃喃的一直唤着言儿,想来也是薏嫔的小字吧,方芊玉冷哼一声,她竟能得此殊荣。   一路上静语害羞,一直把头埋在明铎怀里,也见不着两旁宫女太监有多少,明铎昂首阔步,分毫不见吃力一路得意地笑着回了春禧殿。   进门一直走到床榻前才把静语放了下来,见明铎喘大气,静语小声的问:“是不是臣妾过于重了?皇上累到了。”   明铎摆手,“是朕自己许久不动了。”   随后坐在静语旁边,笑着看她,看着看明铎就躺下了,在静语后面说:“现在言儿知道六郎想要什么了吧?”   静语不掉过头去看他,还是看着前面,“言儿愚笨,不知道六郎说的什么意思?”   明铎假装着急的说:“言儿不是愚笨,言儿是蠢。”   静语听了这话急得掉过头来,不想却正中明铎下怀,直直的拉一把静语揽到怀中,死死地不放手,喘气说:“那言儿无需明白了,听话就好。”   二人正嬉笑,谁知此时兰香敲门说:“皇上,娘娘,该用晚膳了。”   明铎极不情愿的哼哼,哭笑着推静语,“言儿饿吗?不饿便叫兰香下去吧,今夜无事了,让他们都走吧。”   静语笑,“臣妾饿啊,半天都没吃东西了,还是叫兰香进来吧!” 第六十章 密谋(二)   明铎无奈,只得让兰香进来送晚膳,兰香推门而入还有药柔,今日晚膳尽是些清爽小菜,和一些药膳的汤,不怎么见大鱼大肉,明铎好奇问:“言儿吃的这样素淡,都不进荤腥,若是饿瘦了可怎么好?”   静语给明铎夹了一块桌上唯一的荤腥,————鸡胸肉。“皇上吃。”   明铎夹起来送到嘴里嚼了嚼,觉得塞牙,咧着嘴问:“如何不吃肉呢?”   静语说:“是因为臣妾在婉姐姐处日日进荤腥吃的腻,所以来就准备些清淡小菜。也不知婉姐姐是怎么,有孕以来前几个月也不是这样,这几个月吃肉睡觉也不爱动。”   明铎担心,“明日拉着婉儿去御花园走走,若是不喜欢就出宫去玩儿。”   静语点头,“皇上好主意,明天就去。”   二人说着十分高兴,有说有笑的吃了晚饭,用了晚膳漱口后让兰香她们下去,静语望着门外的夜景,“皇上,今晚月色多美啊!”   明铎拉起她的手出去看,没有人在院子里了,只有他们二人置身星空之下,明铎拉着静语的手说:“是呀!多美啊。”扭头看向静语,笑着说。   静语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臣妾百年之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还在人世的爱人。”   明铎也说:“那我百年之后也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陪着言儿,看着我大清国泰民安。”   明铎笑着揽过静语,静语依偎在明铎怀里说:“若是岁月静好,就这样该多好呀!”   明铎也轻轻地说:“是呀,真想这样和言儿度过一辈子。”   是不是年少情深也可以走到相看两厌,我不知道,只是当下,现在我最想做的,我最心甘情愿的,我心里面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去爱,去畅快淋漓,一心一意的爱。   秋天急匆匆的走了,带走坤宁宫院里最后一片梧桐叶,凛冽的寒风刮在每个人的脸上,冬天要告诉他们,我来了。   就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外面的天气冷到滴水成冰,老天爷丝毫不讲情面,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婉姐姐和皇后的孩子就要出生在这样一个冬天。北风呼呼的吹着,刮扯着外面的窗户纸,静语把自己的心腹都带到了永寿宫,在杨婉临盆前两个月就一直住在永寿宫,守着她。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盯着用的吃的东西,不让出一点纰漏。   可即使是这样也无济于事。   静语正在小厨房里盯着,兰香突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在地上说:“主儿,淑主儿要生了,主儿快去看看。”   静语撇下小厨房的众人,穿着她的花盆底就过去了,扑到杨婉床前,焦急的问询着,“姐姐,如何?”   杨婉肚子疼满头大汗喘息着说:“快,言儿,传太医来。”静语扭头吩咐着兰香铃儿,要他们去把苏太医找来,又叫小夏子去把接生嬷嬷叫来,这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杨婉抓着静语的手反过来安慰她说:“别急言儿,不要着急,我在呢。”   静语还是急得半死,时不时的往外面瞅着,还急着跺脚。   等了半天,接生嬷嬷倒是早早的来了,兰香和铃儿去请苏太医半天不见,回来正要去催,看她二人着急的哭着回来说:“主儿,太医院的人说苏太医被坤宁宫的人叫走了,去请平安脉,奴婢说要去坤宁宫把苏太医找来,还被皇后娘娘身边莫竹打了一巴掌。”   兰香的指痕还留在脸上,五个指印根根分明,静语从未像现在这般恨过,一时间推翻了对皇后所有的好感,如今心里只剩下愤怒,“那别的太医呢?别的太医也行,去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把皇上也请来!”   静语站在那里一番怒吼,众人赶紧去太医院请太医,月裳和兰香去养心殿请皇上。一来二去,耽搁了时间,接生嬷嬷急着说:“薏主儿,若是太医再不来,淑主儿怕是……”   静语疯了一般红着眼瞪着她,“怎样?我姐姐会怎样?!”带着哭腔,眼泪马上就要流下来了。   接生嬷嬷吓得赶快说:“淑主儿的胎太大,不知为何养的这样大?如今要生下来怕是得吃一番苦头,若是有经验的太医在一旁调理或许还好些。”   静语跪在杨婉床前紧紧攥着她的手,哭着说:“姐姐别怕,姐姐别怕,言儿在,言儿就是死也不会让姐姐出事的。姐姐等我。”   说完就扑棱的起来,踉跄的向门外走去,眼泪还挂在脸上,丝毫不顾别人怎么看了?只一心要找到皇上,让皇上来永寿宫看谁还敢怠慢?早知道会有人算计,为什么没有早早的做好完全的准备?!好恨自己,自己为什么这样愚蠢?!为什么?婉姐姐怎么办?不能让婉姐姐出事,绝不能!   一路跌跌撞撞奔跑着,在隆福门碰见了,顾不得礼仪宫规一下子扑在皇上脚下抱着他的腿哭着说:“皇上,皇上,婉姐姐要生了,婉姐姐要生了,苏太医被请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平安脉,可是婉姐姐的腹中胎儿过大,怕是会出事情,皇上快去看看呀。”   明铎慌了神,想着婉儿腹中的孩子,想着婉儿,从脚下拉起静语,拽着她就一路狂奔到了永寿宫。   刚到永寿宫就建见太医院的周太医摇着头叹气从里面走出来,静语一下子绷不住了,哭着踉跄到周太医面前使劲拽着摇晃他流着眼泪问:“周太医,姐姐怎么样了?姐姐怎么样了?”   周太医还是不说话,只顾着摇头叹气,静语急了,一把推倒他怒吼着:“本宫问你我姐姐怎么样了?本宫问你话呢?”   周太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跪在地上说:“回娘娘的话,淑妃娘娘腹中胎儿太大难产,诞下一位皇子可……可皇子生下来便薨了。”   静语跌坐在地上,满眼的泪妆都花了嘴里疯癫喃喃道:“姐姐,姐姐……”   明铎冲进去看杨婉,杨婉因为劳累过度已经昏睡过去了,静语在铃儿念珠在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到了杨婉床前,憋着忍着小声的哭,“姐姐~~”   明铎抓着静语的手,静语意识到皇上也在发抖,他们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婉,婉姐姐还不知道他的儿子,还不知道……   静语抓着明铎的手说:“我要他们为姐姐的孩子陪葬!”   静语早就泣不成声,婉姐姐最难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要我这个妹妹有什么用?明铎把下人都遣散下去,屋里只有他们三个,就是皇上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婉儿,你放心,朕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第六十一章 痛失爱子   二人在杨婉床前守着,直到夜傍杨婉才就着昏暗发黄的灯光睁开眼睛,婉姐姐慢慢睁开双眼,睫毛颤抖了一下,迷迷糊糊的见着床前的两个人,“言儿,孩子呢?”   静语低头,明铎安慰着说:“婉儿,孩子他生下来就死了。没关系的婉儿,我们还可以有孩子的。我们,我们会有别的孩子的。”   杨婉怔住,一下子就已经泪眼婆娑,即使是躺着眼泪也止不住的流,流到耳朵里,挣扎着流到脖子里,流到枕头上,早已泣不成声,“怨不得,怨不得我没有听见孩子哭。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没?为什么啊,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事呢?”   静语抓住杨婉的手说:“婉姐姐,孩子一定是有人算计,否则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人,为孩子报仇!”   杨婉点头,魔怔一般,“言儿,言儿,我们一定要为孩子报仇雪恨,不能让我儿子这样白白送命,我一定让他血债血偿!”   杨婉眼睛红肿,全是眼泪,她辛辛苦苦怀胎九月,还没有见到孩子一面就没了。这口气咽不下去,她一定不能放过那个人。   明铎含泪点头,“婉儿放心,朕也一定不会轻饶那个人,让他为咱们的儿子陪葬。”   明铎哪里知道这事情是谁干的?哪里知道女人的嫉妒会蒙蔽双眼使人发狂?   杨婉把皇上打发走了,只让静语在永寿宫陪着自己,杨婉吃不进饭,但体力已经耗尽,虚弱的靠在静语身上,双眼放空,嘴里不知道胡说些什么。   “言儿,你见到孩子了吗?”   “他长的好看吗?长得像我吗?”   “他是不是眼睛像我?还是眉毛?”   “言儿,他怎么就没了呢?生他的时候,我还感觉到他的生命,我一觉醒来竟然没了。”   “言儿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我都没有办法保护他。”   静语听着心酸,一直流泪抱住杨婉抱头痛哭。   “姐姐,我让兰香去请苏太医,谁知苏太医已经被坤宁宫提前叫走去请平安脉了,我怀疑这事情和坤宁宫有关,有可能便是皇后一手谋划,她害怕姐姐的儿子若是生了下来,会夺了她腹中孩子的地位。”   杨婉也抓着静语愣愣的说:“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她一直看不惯我,连着我的孩子也看不惯,她也是怀着身孕的人,怎么能对别人的孩子痛下杀手?”杨婉气急了,她现在恨死皇后,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已泄自己心头之愤!   “姐姐,我明天就去找证据,让钮祜禄颐澜付出代价。”   杨婉拉住静语说:“哪里有证据叫你找到,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别人查她,负责她胎的是柳太医吧,明日叫他来永寿宫。”   静语不解,“姐姐找柳太医做什么?”   “你不知道,柳太医的弟弟柳文昭在我父亲手下做官,若是有他弟弟的官途和性命为由,他怎敢不为我做事?”   静语惊讶,看着杨婉,“姐姐莫不是要对颐澜?”   杨婉狠狠的说:“她既不顾我孩子的性命,我也不要她的性命了,她不在了皇后之位尚且还有人争一争,多少人都巴不得她死呢?”   静语攥着杨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好。”   就这一个字给她们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扭转,绝不让人欺负她们。   第二日满宫的人早知道杨淑妃生的五阿哥薨了,也没人敢在永寿宫面前招摇,人们只盼着坤宁宫皇后生的孩子,静语亲自去太医院,把柳太医请来,柳太医到了永寿宫跪下行礼,“微臣见过淑妃娘娘。”   杨婉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早听说柳太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尤其擅长调养产妇的身子,这是在宫中出了名的,也不是本宫夸赞,今日特意请柳太医来,就是想让太医为本宫调理一段时日。”   柳太医医术高明在宫中的太医里,算是年长里最有经验的了。柳太医推辞道:“微臣奉皇上之命,负责皇后娘娘的胎,平日里还要为太妃们请平安脉,怕是会负了娘娘的美意。”   静语去关住门,杨婉又说:“这本宫都是知道的,之所以特意只叫柳太医来不叫别的太医是因为柳太一的弟弟柳文昭一直在本宫父亲手下做官算得上是得力干将,咱们有这层关系,自然有好的事情先紧着柳太医您了。”   柳太医凝眉,“娘娘错爱,微臣实在力不从心。”   杨婉天生的暴脾气,极力忍着,“本宫哪里会看走眼?若是说看走眼的,应该是柳太医。本宫昨日刚失了五阿哥,心情是十分悲痛的,太医若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柳文昭日后的前途和性命怕是本宫也十分悲痛了。”   柳太医家中只有他们两个儿子,柳文昭生的晚,全家人都极其喜欢他,才送他学武入了杨婉父亲门下,柳太医叹气:“微臣知道娘娘想做什么?可是这皇嗣微臣是万万不敢动的。”   杨婉知道事情要成了,挑眉说:“皇后若是生下了六阿哥,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本宫让你做的是旁的,皇后娘娘年龄已大算得上是高龄产妇吧,如此一来,若是生产定会极其的伤身子,本宫只是让柳太医好生调理着,别让皇后伤了根本。”   柳太医会意赶忙磕头,“皇后娘娘是大清国母,就是给微臣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哪。”   杨婉看着他这个样子,气得扔了手里的茶盏,“她可以是大清国母可以是皇后,本宫照样可以。”   柳太医被劝说着渐渐动摇了,皇后本也脾气不好,他去请脉调理的时候也是动辄打骂,心里难免有不痛快,何况淑妃手里还握着自己的亲弟弟,于是就应下了杨婉。   柳太医走后静语上前去,“姐姐好谋划,这下定不能让钮祜禄颐澜还好好的。”   杨婉恨恨的说:“谁让她先不留情?她虽是皇后,可也只是个空架子,背后没有母家面前没有宠爱,手里也没什么权利,还算什么皇后呀?她生下六阿哥之日,身子便开始一天一天的坏,不出几个月咱们就得守丧了。” 第六十二章 坤宁宫喜事   杨婉刚刚生产完身子虚弱,静语就陪着她在永寿宫休养,连带着稳定杨婉的情绪。果然不出几天,坤宁宫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皇后要生了。   杨婉正在喝燕窝,静语坐在一旁递帕子,念珠进来跪在地上说这件事的时候,二人面上皆无变化,杨婉咽下刚刚送进嘴里那一口燕窝缓缓的说:“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本宫是深有体会的,想来皇后也不容易的很,你替本宫送些山东巡抚今年进贡的最好的阿胶去吧,皇后生产完正需要好好补补。”   念珠应下出去,静语提着嘴角说:“这样的恶人,就是咱们不出手,老天爷也是看不过眼的。”   杨婉故作轻松点头,“自然,这样的人主管后宫为大清国母才是不幸。”   杨婉还是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所有一切都只是故作轻松罢了。   现在是上午还没用午膳,想着仇人遭罪,永寿宫小厨房备下一桌子的好菜,尽是杨婉喜欢吃的,今天也十足十的吃了个饱,静语笑着看杨婉,谁也不敢旧事重提怕主子伤心,就连一早做好的小衣服小玩具也都藏了起来,不让杨婉瞧见免得睹物思人更加伤心。   杨婉看着静语笑着说:“言儿,咱们等着就好,就是老天也不会让她好过的。”面上瞧着杨婉是笑着的,可静语分明瞧见杨婉手上暴起青筋,实则气得厉害。   静语点头,“咱们等着,看老天收拾她,她的下场不会比谁好。”   二人互相依偎着坐在床上等消息,让小夏子和兰香念珠轮番守在坤宁宫旁边等着,一有消息就跑回来送信儿,坐在床上等消息的人眼不见心更急,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听着只是干着急上火。   用完午膳了时间一会儿一会儿的过着,暖手的手炉也换了好几个,才听见小夏子跑回来说,生了!生了!   二人悬着的心放下来但又不安生,还是焦急着,直到一个人推门而入,那个人跪在地上说:“微臣见过二位娘娘,娘娘交代的事儿都已经办好了。”   杨婉这才长长的出一口气,颤抖的握着静语,眼睛看向柳太医说:“那就好,你回去吧,本宫答应你再不会为难,只是太医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知道的吧?”   柳太医伏身点头,“微臣明白。”   杨婉又问:“依太医看坤宁宫的主子还有多少时日?”   柳太医直起腰来缓缓说:“既然娘娘说了是最后一次,微臣就一次性都把话说完了,娘娘让微臣动的手脚足以伤了坤宁宫娘娘的根本,又是生产之际,轻则绝不会好起来,一生用药吊着命,重则不出两月身子渐渐垮了,到第三个月便是回天乏术,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杨婉笑了,“本宫也不是有意为难柳太医的,只是无路可走,只得出此下策,本宫会记着柳太医的。”   柳太医行礼下去,静语说:“婉姐姐,既是如此,也不枉咱们一番谋划,真真的是为五阿哥报仇了。”   杨婉双眼噙泪抱着静语点头:“是总没枉了我孩儿的一条性命,总算为咱们的修兴报仇雪恨了。”   说罢二人相视又哭又笑,不知怎么的这一夜就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满宫皆是欢喜的张灯结彩,都在庆祝中宫出了六阿哥,如此一来,六阿哥定会继承大统,满宫的人都赶着巴结去锦上添花,内务府也把顶好的衣料用来给六阿哥制衣裳,生怕皇后娘娘一个生气就把他们谁杖责处罚。   杨婉和静语也各派人去送了贺礼,皇后也欣喜,都给了回礼,几家欢喜几家愁,人们现在都只记得坤宁宫生下六阿哥的喜事,却不记得了永寿宫才失了五阿哥的伤心,也没人敢提,无人敢提是不是就好像不曾来过?   好在皇上还惦念,着人把现有的新鲜玩意儿好东西都送到了永寿宫安抚淑妃,明铎是极爱杨婉的,怕他受了一点委屈,即便坤宁宫有了六阿哥但皇上还是日日的往永寿宫去要多陪着杨婉以疏解她心中的郁结,杨婉和皇后同时出了月子,杨婉是坐了足日的月子,皇后多将养了两天,可坤宁宫的人回话说皇后总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适?只是日渐日的更加爱睡觉,皇后自从生产后就越来越慵懒,就连嫔妃们日常早上的请安,一个月也有二十天要免了的,别人只当是皇后为大龄产妇生了阿哥虚得很,只有杨婉和静语知道其中缘由。   听说太医院的柳太医告老还乡,从此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出了月子的杨婉心情渐渐好起来,也不再去想从前的事既然大仇已报恶人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罚,就无需对过去耿耿于怀,修兴在天上也是看着额娘的,自己在心里铭记着就好。   皇上和静语给杨婉准备了一匹好马,是蒙古进贡来的汗血宝马,在宫里的草场上,特意给她开辟出来一块好草地,让她在上面骑马奔驰舒心解郁。旁人可是羡慕不来的,杨婉心情大好,真真儿的恢复了和从前一样。   而坤宁宫的皇后却日渐日的身子羸弱起来,弱不禁风,更有甚者听说前两日坤宁宫的窗户没挡严实进了一股风,六阿哥只是打了个喷嚏,而皇后却是实打实的病倒了。   听了这个消息淑妃和薏嫔可笑了她半天呢!   这才过去一个月,若是再过两个月,不知钮祜禄颐澜人在何处?如此皇后挑起的事端算是平了下来,可谁知储秀宫却风波又起?   杨婉和静语正在草场上骑着马,悠悠哒哒的逛着,冬日里少见的风和日丽所以心情不错,就在这时铃儿和储秀宫的琉析慌慌张张的跑来,到了跟前听他们七嘴八舌的一说才知道,原来叶常在疯了。   她们二人大惊失色,想着怎么就疯了呢?前两日还好好的,说着下马就要去储秀宫瞧瞧她,一路上也不敢太露声色,琉析说苏太医诊断后并没有记录在案,他们也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出去,所以在淑妃薏嫔二人还未瞧见做出决断前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虽然皇后消停了,可玉嫔还在,还有那个一直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的饶贵人也在,更别说琢磨不透心意的容嫔,谁都有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后捅他们一刀。 第六十三章 恨意   等杨婉静语一行人到了储秀宫,就听着流萤在屋子里摔打东西辱骂下人,平日里活泼可爱像小太阳一样的叶常在,如今撒起泼来倒也是吓人。杨婉静语一同进去,储秀宫的桐还赶紧把门关上。   给杨婉静语搬了椅子坐下琉析赶紧说:“正如二位娘娘所见。我们小主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苏太医说在宫里憋闷久了,怕是疯了。”   静语焦急,忙过去看流萤,杨婉挑眉问:“叶常在何时这样的?苏太医又是何时诊的脉?可有旁人在场?”   琉析回答,“回淑妃娘娘的话,我们小主昨夜梦里突然大叫像是受了惊一样,夜里就开始乱砸东西了,苏太医是今晨诊的脉,刚知道了,结果奴婢们吓得厉害,不敢声张,求苏太医保密,奴婢们瞧着平日里二位娘娘和我们小主交好才敢请来出主意。”   杨婉蹙眉柔声细语的说:“你们先下去吧,本宫和薏嫔好好瞧瞧,叶常在,你们可别走漏了风声。”   琉析桐还和兰香她们都退下了,把门儿带上杨婉开始细细打量流萤,流萤头发散乱,妆容也花了就连衣服也是衣衫不整的,言语粗陋举止行为皆不像一个正常人。静语在旁边安抚着流萤,杨婉突然发现流萤摔打东西打骂下人,可静语在一旁劝阻抱着她,却丝毫没有伤到静语,杨婉起身走到流萤跟前悄声细语的说:“婉姐姐知道,有什么情况先跟我们说明白了,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就算疯癫也不能解决问题呀!”   流萤虽说双目无神可听到杨婉这句话还是顿了一下,本来还想继续拾起那一副疯模样,可想到刚才已经全全暴露哪里还能装得下去?所以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说:“婉姐姐聪慧,什么都是瞒不住的。”   杨婉提了嘴角笑,静语惊讶,她只顾着流萤竟然疯魔了,哪有心思去想她是不是真的?可把她急了个坏,静语见流萤无事撒开手就说:“好你个流萤啊,亏我担心个要死,你却是来诓我的,刚才我那一顿眼泪是流给谁了?”   流萤怔怔面无表情郁郁寡欢,张口说:“对不住了姐姐,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在这囚笼里,我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哪里还有那样的心呢?。”   静语拉着流萤坐下递给她一杯茶,“你喝口茶细细向我们道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逼得你只剩这个办法。”   杨婉也坐下来等着听流萤说,流萤象征性的抿了一口茶,唉声叹气的说:“妹妹其实身子并不是不好,一开始只是劳累想家,后来二位姐姐请来了苏太医,苏太医和我是旧识,也是青梅竹马若是不入宫我便嫁与他了,只是这命运弄人,总如不了愿。”   静语问:“你是倾心苏太医了?”   流萤点头,“本来想着进宫了,就什么都不想了,本来抱着多大的希望进来,可瞧见宫里的这些女人是怎么活的,渐渐的就心如死灰,可又见他的那一刻仿佛万物复苏,才真正活过了一回。咱们都只有一辈子啊,我怎能能让它这样活过呢?我爱的人在身边,却隔着天涯。姐姐你们是懂得呀。”   静语不懂,但她知道婉姐姐懂,杨婉和关子君相互倾慕,可是为了什么非要来这深宫中呢?杨婉伤神片刻,说:“苏睿生可有明明确确的告诉你他是否也有一样的心思?”   流萤噙泪点头。   杨婉说:“既然如此我替你想个万全之策。”   静语看着杨婉笑,“不如先让苏太医说流萤大病,缓上几天,容出时间好好谋划一番。”   杨婉赞赏的笑,“言儿有进步,就这么办。”又出去门口告诉琉析,“去太医院找苏太医说你们家主子为皇后忧心思虑过多害了大病,实得将养几日。”琉析听话赶紧去了。   杨婉进来说,“这事儿也得让你母家的人知道,我明天跟皇上说让你姐姐流月来,进宫瞧你。”   流萤感激的抬起头说:“多谢姐姐,大恩大德流萤没齿难忘。”   杨婉只是泠泠的说:“你若是真的能美满幸福一生,这番谋划盘算又算得了什么?”   静语也有些感慨,话本里的爱情故事也是知道的,实在是为爱奋不顾身哪。   杨婉怕有闪失,今夜皇上去静语那儿,就安排了静语去说,二人忙着布谋早早回了。   夜间春禧殿   “皇上,流萤妹妹为皇后忧愁,急坏了身子,苏太医说病的十分厉害,没个三五月怕是好不起来。臣妾想着能不能让流萤妹妹的家人进宫探望呢?也好在心理上疏解一下啊。”   明铎和静语围在火炉旁烤肉,那肉都滋滋作响静语直咽口水也得先说完这番话,看着明铎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肉吃,咽了半天的口水。   “那便让来吧,只是他父亲母亲年事已高怕是受不了女儿大病,流萤不是有个胞姐吗?便让她来就好。”   静语咽着口水点头,罢了就赶紧拿起筷子吃肉,忍得太久一时敞开来,吃像不怎么好看,明铎看着她直笑,宠溺的揉她的头发说:“言儿急什么?六郎不吃都留给你。”   静语边吃着边抬起头来看明铎,嘴里还嚼着肉,话也说不清楚,“嘿嘿,这调料配的真好,是御膳房的新厨子吧?”   明铎笑着说:“是新来的,就言儿的舌头毒,若是喜欢送来春禧殿就好,反正我日日来也不算亏了。”   静语边吃着也笑,像一条胖头鱼鼓着腮帮子。明铎看着喜爱,忍不住一口亲上脸去,静语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还在嘴里的肉呛着嗓子咳嗽了半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六郎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   “六郎~~”   “这次是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光听着就知道是恩爱的,是快乐的,嬉笑嗔痴都是爱情的模样。想见你,哪怕我在忙,哪怕我身边躺着别的女人;想好好爱你,哪怕太后塞给我一堆人,哪怕佳丽三千,却只喜欢你。这不是空话,是真的爱你,爱你笑,爱你哭,爱你每一个表情。   杨婉回了永寿宫吩咐月裳念珠收拾了永寿宫近来新得的赏又带了两个大食盒打包整齐特意嘱咐念珠把容昭要的衣裳扇子带去,这才匆匆去了钟粹宫,一路上也没几个人了,几个人行色匆匆锦衣夜行到了钟粹宫,早就打点了看门的侍卫好容易的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是雨桐迎出来的毕竟目前钟粹宫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个宫女,再无旁人。   杨婉领着念珠月裳和安德生进去只见容昭正捏着一把梳子咿咿呀呀的作态学昆区呢。   杨婉走进调侃道:“你不是素日最厌烦这些吗?怎么第一个想起了它?”   容昭停下走近笑着拉起杨婉的手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就是我面前的路。”   杨婉笑,“看来姐姐带我诗文学得不错,有长进,可惜静语今日忙着,否则可叫她再听一听。”   容昭也笑,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杨婉的手一脸焦急地问:“是我在这儿待的久,可怜也没有外人进来告诉我消息,我如今才知道你有孕前些日子又失了孩子,认不得那几个月全是静语来看我的,她嘴巴紧怕我担心都没告诉。”   杨婉垂头,大眼睛闪着伤心,收了难受抬起头来说:“姐姐可不要怪我自作主张不告诉姐姐,只是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说,可~还没等到,就~算了,不提这些个伤心事,今日来看姐姐就说些高兴的事。”   容昭点头,笑着说:“可不是……”   …… 第六十四章 流月   静语连夜递话去了永寿宫,叫杨婉早早准备好,杨婉也连夜传话去了京城叶府传话,让叶流月第二日早早进宫,果然第二日宫门刚刚打开,迎着第一道曙光叶流月就坐着马车进来了。   杨婉早让琉析和桐还在门口接应,叶流月一到就径直去了储秀宫,杨婉和静语早早在那等着,流月还未出阁,还是个闺秀小姐,可身上气度活像个正宫娘娘,几人商讨一番,流月大概知道了情况,也帮忙想着办法,虽然性子跋扈,但终归还是爱自己妹妹的,一家人要有一家人的样子。   皇上听说流萤病了,非要来储秀宫探望杨婉静语拦了多次,也还是要执意来,索性就让他亲眼瞧一瞧才更相信的。碍着皇上待会儿要来,杨婉和静语就先行回宫了。   等下了朝用过午膳,睡过午觉,再来已是下午阳光正好之时,明铎,推门进去,只见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流萤,一个躺在榻上,一个坐在床边,靠肉眼分辨是分辨不出来的,要不是知道病得是流萤,他岂不是要把坐在床边照顾的流月认错?明铎念着流萤病中需要清净,就没让人通传,自己悄悄的走进去。   明铎缓缓走过去,流月正巧抬头来看。流月就这一眼,注定了这三个人的未来。   明铎缓缓走来衣诀翩翩,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少年郎,流月性子不像流萤那样活泼温婉,是女子中少见的英气火辣,所以流月瞧的上眼的便是一身的儒雅气,恰巧就是皇上这个样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一个举止,每一次呼吸,每说一句话都是流月心里的那个样子,仿佛就是为她而来。流月现在觉得呼吸困难,脸也红起来,心跳加速旁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眼前的明铎。自己少有的紧张,攥着衣襟死死地,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手往哪里放脚往哪里放?只是局促的站在那里。   流萤之前被杨婉千叮咛万嘱咐她是病入膏肓不能起身的,所以就装作起身费力的样子,果然明铎摆了摆手说不必多礼。流萤心里暗赞,婉姐姐果真是后宫第一聪慧。流月依依袅袅起身盈盈行礼,虽然此次是匆忙进宫没有太多准备,但直接从压箱底的柜子里拿出一身,最中意的金纱桃粉底子绣杜若花的衣裳,母亲瞧见还说她几句,是来进宫看妹妹的又不是去选秀,可这事搁在流月身上,是另有一番道理的,再怎么急也得明天早上才能进宫?从柜子里拿出衣裳,穿着也是前一天晚上的事。这有什么呢?现在的流月十分庆幸自己多年来的执拗,为自己的未卜先知而高兴。   流月这盈盈一拜吸引了不少皇上的眼光,流月更是含情脉脉暗送秋波,明铎坐到床边抬手就说快起来,流月起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明铎以为流萤生了多大的病,一脸焦急的问:“流萤现下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苏太医再来瞧瞧?皇后只是月子里落了些病,你替她着急什么?现在把你也病倒了,难不成皇后能好了呀?”   流萤假装无力的笑,“皇上打趣嫔妾了,皇后娘娘是大清国母,又是六宫之主,娘娘病倒了嫔妾自然是忧心的,谁知这身子竟怎么不争气?一夜之间变成这样了。”   明铎叹气拍着流萤的手说:“流萤莫要着急,请苏太医为你调理着不出几日便可大好,昨日静语和朕说你病得重,可把朕急坏了。静语向朕给你求一个恩典,让你母家的人进宫探望你,到底是婉儿她们办事利落?今早便把你姐姐接来了。一直听说你们俩是双胞胎的姐妹,今日一见果然是十分的像。”   流萤笑:“这便是嫔妾的姐姐,流月,和嫔妾的名字只差一字。姐姐可是比嫔妾厉害许多呢。”   “哦?是吗?素壁有琴藏太古,西窗流月诗鹤归。你们两姐妹的名字都出自诗句,真是极美的寓意,想来流月也是位妙人。既然流萤病得这样重又有许多想家的缘故,那不如让姐姐多住几日陪伴陪伴你。”明铎带着些许赞赏的目光看着流月,流月颔首微微笑着。   流萤还是装着有气无力的说:“嫔妾谢皇上恩典。”   说把明铎就称自己养心殿还有事就先走了。   明铎前脚刚走出了储秀宫的大门,流月就说:“若是知道宫里有这样的皇帝,选秀的时候我来就好了,也省的你受这罪,父亲还非要去求太后一个恩典,说咱们家只有两个女儿要留一个在自己身边,太后才勉强答应了。要不然现在的事哪有这么麻烦?”   流萤微微笑着,“姐姐莫不是~喜欢皇上?”   流月一挥帕子,“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这是一见钟情。这可不是贪慕虚荣,我也知道这宫里的荣华富贵来得有多不容易,可之前父亲也不是没为我物色过夫婿,大理寺丞家的三公子、李将军家的二公子、还有裕亲王的贝子,哪个不是高门望族人中龙凤?不都没瞧上眼吗?我算是知道了,原来呀,这早就安排好了的,就让我今儿个遇见呢!你方才和我说的见着苏睿生的样子,便是我刚刚见了皇上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刚瞧见那一眼,我就想到了办法。”   流月扭过头来盯着流萤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要说的是一句很普通的话,“我这后半生啊,就在这儿度过了。”   流萤惊讶从床上跳起来,急着说:“姐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恩宠是一句话的事儿,责罚也是一句话的事儿,我知道姐姐比我聪慧,可想在这活的长久,活的好,不是靠聪慧就行的。”   流月坦然一笑,“你们都知道我性子急,贪图豪门望族的荣华富贵,这些其实我承认,可是我更贪图的不是钱不是权势,是一个我能瞧得上的男子的心,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是爱新觉罗明铎,和他是不是皇上?是不是天下之主没有关系?我要在这里度过余生,不是为了能得到什么是想在他身边就算是以你的名义,也许会孤苦一生吧!姐姐不在乎的。”   流萤已经被眼泪打湿了脸颊,她紧紧的抱住流月,疯狂的摇头泣不成声,“可是妹妹只想你高兴啊,我想有我自己自由的人生,可我也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流月轻轻拍着流萤的手说:“傻妹妹,这就是我要的幸福快乐。” 第六十五章 偷萤换月   也是夜里,杨婉和静语在春禧殿里商讨策略,也是想到流月来。第二天晨起早早的拾掇好了去往储秀宫,一大早的四个人坐在里屋里商量,流萤说她们想出来个万全的法子,才刚把关键的地方说出来静语就笑着说:“真是心有灵犀呐,咱们想到一处去了,便是偷天换日。”   杨婉眼瞅着流月的模样说:“既然流月愿意代替你在宫里生活,顶了你的叶常在,那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再没有比这样安全的。”   流萤缓缓点头,“多谢二位姐姐谋划,流萤此生无法报答,但凡日后有用得着的尽管开口就是。”   杨婉莞尔一笑,“那是自然,日后用不着你也用得着苏太医的。”   四个姑娘都笑了,屋子里充斥着欢快,静语又说:“那咱们何时行动?”   杨婉细想,“不急不急,皇上特地让流月住上一夜来陪流萤,咱们还有半天的时间,还要流萤与流月细细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你和每个人的细节,平日里有什么吃什么,对别人的称呼,都要细细的说,让流月记着可别露馅儿了。”   流萤点头,就开始长篇大论的说,杨婉和静语在一旁帮忙想着,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上午,连午膳都没用,交代了叶流月一堆事宜,叶流月自信的点头说:“放心吧,我的记性还没见过对手,要是实在忘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担心。”   流萤双眼含泪依依不舍的看着姐姐,手抓着手,此去一别便是一辈子,双胞胎的亲姐妹也再不能见了。命运就是这么弄人,早就给你写好了本子,不过是你不知道而已,但你做的每一个决定,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上面规划好了的。   明面上叶常在是病重的,不可能起身来送她的姐姐,这时候就有淑妃和薏嫔的事儿了,她们两个向来与叶常在交好,代她送一送她姐姐也是无可厚非的,杨婉和静语一路送着流萤出去,到了宫门流萤停下来盈盈一拜,在门洞里没有人也无需避嫌了,流萤跪下给她们二人磕头,“一拜谢姐姐们马苑相遇,二拜谢姐姐们昔日雪中送炭,三拜谢姐姐们愿意冒杀头的罪帮我,姐姐们的恩德流萤这辈子是还不清的,还望有下辈子,能聊表心意。”   静语赶忙蹲下扶起她,柔声宽慰道:“既然有缘分让我们见第一次,那就是定好了日后的缘分的。谁想改也改不了?”   三人笑了,杨婉说:“既然都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保你一程,你可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活着,早瞧出来了苏睿笙对你的情意,这是假不了的,你们还要好生过日子,莫要惦记宫里的事情,与你而言,这里都不曾来过。”   身后的马车催了,急着要赶回去,“快去吧!得走了。”流萤含泪对二人依依不舍,拉着手往后退,一步一顿,“姐姐保重。保重~”   亲眼看着她上了马车,又从里面探出头来招手,一点一点的远了,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静语扭头来看杨婉,笑着,“总算是有人高兴的出去了。”   杨婉也笑,低头拉着静语又抬起头看下午的阳光,“好好看看吧,以后怕是来不了这里了,流萤走了,剩下咱们在这宫里谋生吧。”   宫门后妃是不得随意出入的,若不是得了皇上特许,怕是这一生也来不了这里一趟,门口的侍卫还催促着她们两位赶紧回到后庭,二人甩了头跨步就回了春禧殿,“姐姐,流月不会有事吧?”   杨婉说:“不会的,一个选择自己入宫的女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哪里能轻易出什么事儿?储秀宫只有位叶常在,还没有人想动储秀宫呢。”   静语笑了:“还是姐姐聪慧,这么多的事情都被姐姐料到了。”   杨婉掩嘴,看着院子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纯白色的落在这儿是十分美的,“宫里一共才几个主儿啊?左右不过那么点儿心思,用心琢磨琢磨都吃得透。”   随后高兴地站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杨婉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从来是端着架子,揣着心思,真真正正的也就是在静语面前了,“言儿你看,外面下雪了,这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咱们去外面瞧瞧吧!”   静语起来蹦着往外面去,春禧殿的宫女太监也都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伸出手来接雪,高兴的都不得了。静语也伸手去接天上飘下的雪花,高兴的笑着掉过头来看杨婉,喊道:“婉姐姐快看,它们多漂亮呀!我还听说下第一场雪许愿十分的灵,要不咱们也许愿吧!”   杨婉点头,抱起手就开始许愿,“愿咱们永远开心,永远都在一起。”静语听了笑着说:“我也愿咱们永远都在一起,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在院子里嬉笑着过了一下午,晚饭也是拿了炭火烤肉吃的十分有滋味,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如今的快乐时光真是容易,且珍惜且珍惜。   坤宁宫   芬儿还是如往常那般凝重,走到颐澜跟前儿,颐澜现在是卧病在床,虚弱的不得了,一般的事情她是不去理会的,只是一直让芬儿盯着永寿宫和春禧殿的动向,宫门外的一切动作都被芬儿看在眼里,回来她就要向颐澜禀报。   听芬儿说完她们这两天的动向,聪慧如颐澜大概猜到了她们做了什么事情,可是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摆了摆手说知道了,就让芬儿下去了。   为什么皇后对叶常在比别人多出了几分怜惜,因为她看到了流萤就好像是从前的自己,本来也是活泼欢快的一个人,可家族将她推向后位,太后皇上将她绑在后位上,使得她只剩下了一个身份,就是大清的皇后,再也不是钮祜禄颐澜了。宫里不过少了个常在,实在无伤大雅,就随她去了又如何?颐澜想了一会儿,实在是头疼就又睡着了。   可这一觉,再没有再醒来。   第二日便是天下缟素,是国丧,所有人都为这位贤德良善的皇后而悲痛,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大半人生,都如何了?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来一次,颐澜,你还会这样活吗? 第六十六章 天下缟素   静语和杨婉昨晚吃了许多肉,又喝了许多酒睡得沉了些,第二日醒来,听到坤宁宫的皇后薨了杨婉没有嘴角上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静语也是一样的。   缓缓起身耷拉着脸洗漱梳妆更衣,全部弄好再出门时参加丧礼,杨婉叫月裳回永寿宫把修景接过来一同去,想着皇后还有大阿哥和六阿哥,也不知这两个阿哥该何去何从?   到了见着大家脸上都挂着沉重,所有人都把平日里花红柳绿的衣裳换了深蓝色的丧服,外面罩了一层白色的布衣,皇后生是大清国母,死也要天下为她披白带孝,这么多年当皇后的苦楚也一并用着大礼赔了。   看见大阿哥跪在前面痛哭流涕,静语想上前安抚,不想方芊玉已经过去,她蹲下摸着大阿哥的头,在一旁宽慰着。   静语少见玉妃这样,心里笑了,瞧着杨婉说:“婉姐姐,这大阿哥给玉妃养不错。”   杨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皇上肯不肯了?”   “咱们先跪吧!要开始了。”   一天繁缛的丧仪礼节下来,弄得杨婉身边的修景十分难受,小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杨婉转过头来说:“言儿,修景累坏了,我先把他送回去,想来皇上是十分悲痛的,你去让小厨房炖碗汤送过去,你亲自去。”   静语点头,今天的礼算是弄完了,还得如此来几天,旁人都回去了这里只剩下大阿哥在前面跪着伤心,玉妃在一旁陪着,她水灵灵的一个美娇娘这么高负荷的活动也是承受不了,跪在一旁晕晕乎乎的,好像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晕倒在地。   静语瞧着也是不放心,就让铃儿在一旁守着,若是没人看护,玉妃晕倒了大阿哥自己慌神没有办法,还是让铃儿看着好些,也让她提前准备了些药食,唉,后宫无主,真是处处忧心。   静语让兰香回宫里找药柔拿一碗银耳莲子羹好给皇上送去,自己就在养心殿旁等着,就取一碗汤的功夫,这天上就飘起了鹅毛大雪,没个一会儿地上就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静语就在养心殿外站着,没个遮,挡落了一身雪,活脱脱的成了个雪人,小楠子瞧见赶忙过来说:“薏主儿,这样大的雪,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快进去吧,皇上也在里面呢!”   静语冻的呲牙咧嘴扭过头牙齿还在打颤,看着小楠子说:“不必了,小楠子,我在这等兰香,她马上就来了。”   小楠子哈腰点头,忙说:“薏主儿,外面天寒地冻的,奴才怕您身子受不了,还是进来暖和暖和吧!”   静语摇头说:“多谢你啊,小楠子,可是兰香还没来,我怕她待会找不着我,我就在这等着吧。”   小楠子怕她冻着染了风寒,就赶紧进去禀告皇上,“皇上,薏嫔娘娘在外面站着,外头下了好大的雪,娘娘非说是等兰香姑娘,等到了再进来,奴才怕娘娘染了风寒病倒可就不好了,奴才劝娘娘也不听。”   明铎因为颐澜的死心情十分悲痛,一连几日不和别人说话,只是闷头在养心殿里坐着,奏折三天也没批得了一个,都知道他是心不在焉,心里憋闷的难受。听了小楠子说的,明铎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让韩雨后拿了毛绒披风,抓在手里就往外走,站在门口瞧见静语立在寒风大雪中,已经成了个雪人,头上睫毛上眉毛上肩膀上都是雪,还在四处张望等兰香,突然明铎就笑了,微微笑着走过去,到静语身边拍拍她身上的雪,把披风披在她的身上,“这样冷的天,言儿怎么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静语抬头愣了,“臣妾在等兰香,她回去取给皇上带的汤了,雪天不好走路,臣妾怕她摔了。”   明铎笑着拉过静语,“让小楠子去接兰香吧,咱们进去等着。”   静语点头,跟着明铎去了。有几天没来养心殿,这屋子里连点色彩都没了,因着皇后薨逝所有招摇的颜色都撤了,就连养心殿也不例外,果真是了无颜色了无生机,整个灰暗的很。   静语心里不是滋味,她管那颐澜好不好,她在意的是明铎好不好,因着这件事情,整个宫里都压抑得不得了,他们刚进去不到一会儿,小楠子就把兰香找着了。   兰香也是满身满头的雪,静语现在已经暖和过来,身上的雪也都化了,“可是路上摔了?”   兰香说:“奴婢刚回了宫,药柔正好把汤装好,奴婢拿着它就要走,谁知就下起了雪?刚走了几步就滑倒了,才又回去重装了一碗,就那一会儿的功夫,雪就下的老厚实在是走不快。”   听着兰香一番解释,明铎跟她开玩笑说:“你许久不来,你们主子就在养心殿外头站着等你。再不来,可是要冻成一个冰人儿了。”   兰香赶紧跪下说:“都是奴婢不好,奴婢粗心大意,才让主子受了寒冷,奴婢该死。”   静语赶紧把跪在地上的兰香扶起来,“哪里是你该死?是这该死的老天爷非要下雪,不怪我们兰香。皇上只是同你玩笑罢了,莫要当真。”   兰香喘着大气说:“多谢皇上,主儿,不罚之恩。”   静语怕兰香受风,赶紧扶着他的肩膀说:“你也在大雪天里走了那么久,还摔了个跟头,赶紧让小楠子领你去火炉旁边烤烤,别回头染了风寒。”   兰香点头笑着说:“奴婢谢主儿惦念,奴婢没事儿。”   静语笑着说:“快去吧,快去吧,是怕你把病气过给我。”   小楠子领着兰香去了,明铎拉着静语坐下问:“言儿冒着这么大的风雪也要给我来送一碗汤为夫心里实在感动得很。”   静语知道他是强开的玩笑,她心里并不好受,结发的妻子轰然病逝,对他的打击肯定不小,虽然颐澜生前并不怎么见明铎多瞧得上她,多关心她,多喜欢她,可人一旦走了便是永远回不来,如此想想还真是怀念。   静语紧紧抓着明铎的手说:“既然皇后娘娘要先行一步,也是天命,也许是娘娘主理六宫这么多年疲惫的很,老天爷要她早早休息休息的,皇上不要太过伤心才好。”   明铎被静语攥着手,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安全感和依靠感,从前只觉得颐澜全心的成了皇后,分毫没有他妻子的模样,心里难免有些疏离,可是每次回到坤宁宫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暖,所以明铎每每到坤宁宫都和颐澜说,坤宁宫中有家的味道。可是现在再也不能说这句话了,这有可能就是最远的距离,最伤的别离。 第六十七章 阿哥们   今夜静语就和明铎在养心殿沉沉睡去,也是白日里疲惫的很,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皇后大丧皇上下令停止上朝三天,今日是不必去上早朝的,也算是在这时机里偷偷闲。   皇后的丧仪还没结束太后就叫了众嫔妃和皇帝来慈宁宫说是有要事相商。宫中嫔妃大大小小前前后后的赶去了,明铎和静语到时大家已经坐好了,等二人坐下太后就张口了,“哀家今日叫你们来的确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的,皇后已经去了,可留下修远和修和两个孩子没了额娘孤苦伶仃的实在可怜,哀家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大家来的路上也能猜到太后是为了这件事情的,太后自己一个人在慈宁宫实在孤单看太后的意思也是想把孙子养在自己膝下的。   皇上也明白,就说:“皇额娘在慈宁宫孤单,依儿子看不如皇额娘将修远和修和养在这儿吧,皇额娘也好打发时光啊。”   太后笑了,推辞道:哀家一个人哪里照看得了两位皇子呢?何况修和才满月而已,哀家看不如让她们谁无子嗣的养着一个皇帝觉得怎么样?”   明铎点头问:“那谁愿意抚养阿哥呢?”   静语坐在杨婉旁边看着,杨婉已经有一个四阿哥了,长春宫两位都无此意,像饶贵人和佟佳贵人又没有这能力,只剩下玉嫔和容嫔了,对,还有自己。   见明铎将目光投向自己静语赶紧使了眼色告诉明铎自己并不想,因为她瞧见了方芊玉是十分喜爱大阿哥的,不如把大阿哥交给她抚养,也让她少用些心思勾心斗角。   见着玉嫔盈盈起来到中间去行礼说:“太后娘娘,臣妾想抚养大阿哥,愿意尽母亲之责教导大阿哥。”   太后听了满意的点头,“不错,你们来这儿瞧哀家时哀家就看出了你十分喜爱修远这孩子,交给你哀家也放心。”太后又看向明铎,“你说呢?皇帝。”   明铎不得已也点点头,既然静语不愿意,别人都是一样的,“儿子说的不算,只要修远喜欢就好。”   太后乐得笑,“修远喜欢玉嫔喜欢的不得了,他一定高兴。那哀家就养着修和,这样再好不过了。”太后高兴的很,嘴一直合不拢。   明铎坐在那里,手放在膝盖上说:“听皇额娘的,既然玉嫔喜爱修远修远也喜欢玉嫔,那就这么定了,晋玉嫔为玉妃,也好生抚养修远,皇额娘看如何?”   太后笑的合不拢嘴,玉妃也赶快谢恩。   众人散了各回各宫,明铎和静语说了要回养心殿处理奏折,静语和杨婉就回春禧殿了。   “你为何不养着大阿哥?”杨婉问她,“我虽然喜欢孩子,可对这些孩子的喜欢还不够一个母亲,但姐姐也是瞧见的,玉妃多喜欢大阿哥呀。”   杨婉笑了,“你喜欢就好,若是有一个自己的更好。”说完这句话杨婉就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不说话了。   静语抓住杨婉的手说:“如果日后我有了孩子,那一定是姐姐的孩子托生来的,你的我的都是一样的。”杨婉点头,二人走到了进去。   延禧宫   玉妃抱着十几岁的修远也不嫌沉,乐得高兴,佟佳贵人在一旁说:“姐姐如此喜爱大阿哥可真是大阿哥的福气。”   方芊玉抬眼白了她一眼,“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能养着大阿哥才算我的福气。”看着修远笑着说:“玉娘娘就是喜欢修远,玉娘娘答应修远的,就算所有人都不爱修远玉娘娘也爱的。”   玉妃怀里的修远笑了,“玉娘娘,儿子叫玉娘娘可以吗?”   玉妃笑着说:“当然了,修远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以后延禧宫就是修远的家,修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自己家里还不自在?”   修远又说:“那儿子可以去看六弟吗?”   玉妃摸着大阿哥的头说:“当然了,玉娘娘也想你六弟的,咱们一起去看他。”   一旁的佟佳贵人笑着说:“是妹妹狭隘了,姐姐和大阿哥是真的好,以后妹妹也要对大阿哥好的。”   玉妃说:“这才对嘛,你我既然一体,你喜爱的也是我喜爱的,我心爱的你也要心爱才好。”   佟佳贵人点头,二人刚刚落下话音就听见有人进来了。合云进来说:“娘娘,皇上身边的楠公公来了,皇上下了圣旨,还请娘娘出去接旨。”   方芊玉和佟佳贵人对视一眼二人出去,修远也跟着,跪地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延禧宫方玉妃抚养大阿哥修远有功为表彰其淑心母懿,端柔持嘉,特给予延禧宫上下贵妃的规格,着内务府将延禧宫上下修葺一番。钦此!”   “臣妾谢皇上恩典。”玉妃起来依依袅袅的接旨,还不忘叫飞鸾给小楠子点赏钱,小楠子谢恩高兴的走了。   方芊玉拉着修远的手和佟佳贵人说:“你若是再升一个位分便要搬走了,咱们就是不在一处你也要多想着咱,想着大阿哥。”   佟佳贵人赶忙说道:“妹妹有今日也都是姐姐提携,哪里敢忘了呢?再者言大阿哥既是姐姐的儿子也算是妹妹半个儿子,哪里有不想着不念着的道理?”   听佟佳贵人这一番话玉妃放下心来,又说:“若是以后我不在了,大阿哥无人托付便一定会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的活着。”   佟佳贵人有些担忧,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姐姐说哪里的话?就是妹妹先不在了,姐姐也会在。”   方芊玉嫣然一笑,云淡风轻而又满不在乎的说:“自己的命数,我自己知道,改日你荣升妃位、贵妃,可要记得咱们今日的话。”   佟佳贵人点头实在不知道玉妃今日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再多想点头就过去了。她是知道这位玉妃娘娘所有的一切,一切苦楚,一切谋算,少年时被方家折辱送到乡下,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但性子绝不对不允许别人凌辱,同情和自己有一样遭遇的人,虽然看着美若天仙是人间尤物,瞧着是刻薄又伶牙俐齿,其实除了荣华富贵,她还是很善良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冬无衣物御寒夏无冰块消暑的时候拉自己一把。可以相信她不是为了利益而帮自己的,因为当时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   就这一点足以让佟佳贵人记她多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当年方玉妃给她的可是一桶水。 第六十八章 叶常在   太后和玉妃各揽了一个皇后生的阿哥,心情愉悦,高兴的每天连宫门都不出,这下也不用日日给皇后请安了,倒是闲坏了宫中众人,皇上和太后商量一番,还是让长春宫孟娴贵妃主理后宫,从前种种,次次帮衬皇后,早已看出她的能力,此次让她主理后宫也是情理之中,众人并没有不服。   叶流月刚刚换了流萤进宫,就赶上了皇后薨逝,这皇后丧仪过后,也是想尽了办法想要到皇上面前谄一谄媚的,可是丧礼期间,皇上不上朝耽搁了太多事情,如今只能加班补回来,哪有时间来后宫呢?叶常在实在是郁郁不得志,寻了多少方法也不见效,还是服皇后国丧期间,也没人敢穿个大红大绿的走动,谁都不敢触这个逆鳞。流月自然也是不敢的。   储秀宫   流月穿一身的鹅黄色锦缎大衣,簪几朵暗色绒花加上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实在是不可挑剔,坐在殿里的火炉旁抱着汤婆子摇啊摇,瞧这就十分惬意,琉析和桐还是知道二小姐和大小姐换了的事情,流萤走之前特地叮嘱她们二人,不论是谁只要好好伺候就行,姐姐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会故意为难,毕竟在这深宫里,彼此就是最亲近的人了。   流月抓了几粒瓜子捏在手里嗑,边说着,“这偏殿如此小,没伸开腿就把我拘回来了,什么位分才能住主殿啊?”   琉析在一旁赶紧说:“回主儿的话,要住一宫主殿须得是嫔位及其以上才行。”   流月吃了一颗瓜子,又说:“萤儿来了也有一年半了,怎么还只是个常在?”   琉析从前在府中就很怕大小姐,如今要和自己在宫中相依为命,成了自己的保命神,着实有些担心,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回主儿的话,二小姐自来了宫里就一直病着,并不怎么承宠。”   流月听得出她声音颤抖,扭过头来撇了她一眼,“流萤走前没跟你说么?往后在这宫里就是咱们相依为命,你听我的,为我做事,为我谋划,我还能把你怎么着?虽然我脾气是暴躁了些,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可能打骂你的,这些你们就放心吧!还有梳妆台上那一匣子的珠宝首饰都分给你和桐还了,流萤的品味我从来都没看上过。”   琉析听见大小姐说这一番话,心里还是有些动容的,终于露出了笑脸诺诺的说:“多谢主儿恩典,奴婢这就去。”   流月瞧见她们终于放下了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诶?自我来了储秀宫,怎么不见掌事太监呢?瞧着人家别的宫都有啊。”   琉析赶紧说:“是因为二小姐一直病着也不怎么管这些事情,所以掌事太监一直没有选。”   流月从摇椅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琉析跟着掀开厚重的门帘,流月扫了院子里一眼,指着离自己最远的那个扫雪的小太监说:“就他了。”   琉析扯着嗓子喊,“小安子,快过来谢恩!”   这一嗓子让整个储秀宫的人都知道了,流月扶额,虽然要让他当掌事太监是真,可也不用这么招摇吧?   那个叫小安子的太监一路小跑过来,跪在流月跟前,琉析说:“主儿让你当掌事太监,还不快快谢恩?”   那小安子听了赶紧不住的磕头,若是再不拦下怕是要磕出血来,“好了,不要再磕了,你叫小安子?”   小安子还是跪着,哈腰点头,“奴才叫小安子,是从辛者库调来的。”   流月挑眉来了兴趣,“哦?为何把你从辛者库调来?”   小安子又说:“不瞒主儿说,奴才攒了好多年使了银子才来的。”   流月笑着点头说:“管他呢,管他从前是从哪儿来的?反正你日后是在储秀宫的,你只要好好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除非你还想回辛者库?”   小安子赶紧磕头,“谢小主恩典,奴才再不想回辛者库了。”   流月满意的点点头让他下去了,又看漫天飞的雪花,“走吧,琉析,再给我讲讲这宫里的事儿。”   叶流月转头进去没有一点留恋,就像她决定把自己的后半生交给这紫禁城一样,十分决绝。   紫禁城的雪一下就是好几天,一刻也不闲着,白日里夜里通通的都是鹅毛大的雪,老天爷一点都不吝啬,可苦了这些扫雪的宫女太监们。   雪停了好几天了,想着婉姐姐的宫里没枝梅花衬着实在不妥,静语就拉着兰香和小夏子去了倚梅园要去给杨婉折一枝最香最好的梅花来。   路上的积雪还很多,一路磕磕绊绊的终于到了倚梅园,在里面忘情的走着,越看越漂亮,越看越漂亮,总觉得越往里花越大越香,就一直往里走,远远的瞧见一枝十分心仪,过去就要折,谁知对面过来的容嫔也是看中了这枝梅,伸手就要折它,二人面面相觑。   静语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开口说:“妹妹也喜欢这枝,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   容嫔低眉顺眼作出温婉态,柔声细语的说:“能和姐姐看上的梅花一样,是妹妹的福气,姐姐喜欢姐姐就拿走吧,妹妹宫里放哪个不是放呢?”   静语听着这话觉得像她又不像她,只是觉得奇怪的很,总觉得哪里不同?   心里却是十分想要这枝的,可明面上还是要推辞,所以推诿的笑着说:“还是妹妹拿着吧,我宫里放几朵别的花也是行的,难得有妹妹看上的。”   容嫔笑了,“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妹妹瞧哪个都顺眼?哪里只爱这一枝呢?”   静语见她如此推脱,自己也是性急的人,实在受不了再这么你来我往下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宫里还有几盆绿梅,妹妹若是喜欢,待会儿就差人送到咸福宫去。”   容嫔现在笑得更开心了,掩着嘴说:“绿梅是江南来的,路上运输又费周折,咱们这儿少有,皇上心疼姐姐,才一并送到了姐姐宫里,不是姐姐送给妹妹一盆皇上可不是要怪罪?如此好的东西,姐姐不如自己留着。”   静语心里暗暗叹气,果然容嫔无论言行举止都不像她从前,好像偷天换柱的不是流萤而是她一样,觉得奇怪,想想又瘆得慌,一番告辞后就赶紧回春禧殿了。 第六十九章 本性暴露   静语回宫找了最漂亮,最与这枝梅花相配的玉瓶,插上这支梅花,就让兰香亲自送去了永寿宫给婉姐姐。   想着如此好,如此别致的礼物送给婉姐姐,她定是十分开心的。又听小夏子说皇上今儿个去了咸福宫容嫔那儿过夜,静语不知此时咸福宫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对她有什么影响?   咸福宫   明铎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小楠子一直在耳边说咸福宫的容嫔来养心殿瞧过自己好几回了,想着自己也应该去一趟她那儿,否则也说不过去呀。   明铎迈进咸福宫的门,饶贵人那边早就知道了,于是偏殿传来了阵阵悠扬的琴声,明铎知道女人们的这些手段,可这一曲怕是白弹了,然后径直进了主殿。   饶贵人那边定时气急败坏的摔摔打打,但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皇上还在,若是罚她扰乱后宫安宁可怎么好?只有马尔泰雪饶自己知道,这不过都是做戏罢了,就是要制造出这样一种争宠的假象。   咸福宫主殿也不算奢华,但总是暖暖春闺的样子,整个是黄绿色的调子十分的醉人,让人瞧了只想一头栽倒,不想再爬起来。   容嫔像是早就料到一样,打扮的温婉可人,明亮又不妖艳,可是细细一看处处都见心思。   明铎一眼就瞧见了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的那支丑陋不堪的梅花,明铎瞧着它十分碍眼,偏偏这么丑的梅花还用咸福宫最好的瓶子装着,那枝花实在是德不配位。   来的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桌子上备了好多菜,都是自己的口味,还有一壶闻着就香的玫瑰醉,明铎坐下,摆手让容嫔也坐,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不经意的就问:“倚梅园那么多梅花,怎么就挑了这枝?”   明铎是因为受不了那么丑的花才忍不住问的,谁知容嫔倒是板板正正的放下筷子认真的说:“回皇上的话,臣妾瞧着冬日里梅花开得好,从前做宫女时也没那个福分放到自己屋里,就想着亲自去倚梅园折一枝来,挑了一上午才看见一只只中意的,谁成想薏嫔姐姐也正好看中了它,臣妾想着自己身份低微,也不配和薏嫔姐姐争,就想让薏嫔姐姐拿走的,谁知道……谁知道……”   明铎听着她这意思难道是想怨在静语头上,锁着眉头问:“谁知道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容嫔又是支支吾吾的,还情不自禁的流了眼泪,委屈的不行,“谁知道薏嫔姐姐说臣妾是婢子出身,哪里配和她争,还说凡是她看上的谁都抢不走?”说罢眼泪跟下雨似的吧嗒吧嗒掉了一身,手里攥着帕子又是擦眼泪又是掩嘴的,“臣妾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从没想过争什么抢什么,可是薏嫔姐姐说话未免太过刻薄尖酸了,直戳臣妾的心窝子,臣妾现在心里还难受呢!”   明铎瞧着她这一番表演,心里暗暗赞叹,若是这容嫔登台唱戏,绝对是个好角儿。念着她从前不愿被太后训练,还是有些尊严的,也不好直接戳穿了什么,就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别去同旁人争抢,若是她们要欺负到你头上,你就去同娴贵妃讲,何况后宫的人朕是知道的,她们没有那般心肠,知道你心思细腻,不要多想。”说罢指着桌上的好菜说:“快吃吧,别浪费了厨房的这一番辛苦。”   说完明铎倒是自己吃的畅快淋漓,吃的开心没想多少,那壶玫瑰醉他自己喝了个香,容嫔好像只喝了一杯。用完膳明铎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视线已经模糊不清,走路也摇摇晃晃的,容嫔还记很刚才的事情,不想皇上竟这般的直白,护着他的薏嫔,就是在别人嘴里也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可自己还要演乖乖的小兔子,心里的委屈不敢表露分毫,见明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就要去扶,可谁知明铎,推开众人自己径直就出了主殿,在院子里晃荡,容嫔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就让宫女太监们去院子里把皇上扶回来,可是谁去都一样,谁去就推谁,好几个宫女太监都在雪地里栽了几个大跟头,容嫔无奈只得自己下去,穿着花盆底在雪上实在不好走路,战战兢兢的过去,谁知刚到了跟前儿,明铎发酒疯一把就把她推在雪地里,还滚了几圈。   一旁的宫女太监们瞧见忍不住嘿嘿笑,容嫔为了保持仪态,塑造了那么久的诗书女子不能就这样没了,谁知醉酒的明铎晃晃悠悠的竟然到了偏殿,里面的饶贵人早就歇下了,守夜的太监看到明铎来了赶紧开门,明铎晕晕乎乎的只嫌他们慢,抬腿一脚就踹开了门,里面睡觉的饶贵人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外面院子里的宫女太监也都惊掉了下巴,还摔在雪地里的容嫔更是惊讶,还有气愤,自己辛辛苦苦谋算了半天,还花大价钱买通了皇上身边的小楠子,谁知到嘴的鸭子飞了,还飞到了马尔泰氏那里,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怎能不气?   容嫔敛了脾气说:“快来拉我一把呀!”   一众的宫女太监才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把她拉起来,身边的小良问:“主儿,现在怎么办呀?”   容嫔笑着说:“皇上喜欢在哪就在哪,咱们有什么办法呢?走吧,该歇息了。”   小良一路搀扶着她一瘸一拐的回了屋里,让别人下去,屋里只剩她们两个,容嫔这才说:“气死我了,费劲心思弄了这么一番倒便宜了马尔泰雪饶,实在是气不过。”   小良说:“容主儿莫动气,虽然这次是失败了,但总也是有了经验,下次也更得心应手啊!”   容嫔并不理会她,只一味地想着,“皇上是相信薏嫔的,满宫里也不见他对谁那么上心,江南送来的那几株绿梅全去了春禧殿,就连长春宫和永寿宫都没有,我一个人在这咸服宫里更是什么都没有,她马尔泰雪饶从景阳宫搬到钟粹宫又搬来咸福宫,凡她在过的地界儿,不是荒了就是烧了,跟着她能沾什么好运?”   容嫔越想越生气,从前在钟粹宫里做宫女的时候就瞧不惯马尔泰氏那个样子,不过是容昭宫里的一个常在,在自己跟前天天扬着脑袋不拿眼睛看人,也不喜欢薏嫔天天来自己主子跟前说话,自己喜欢荣华富贵不假,可他们的样子在自己瞧来都是在显摆自己的出身显赫名门家世,没有一个人是拿自己平等对待的。也就只有方芊玉还拿她当一个正经的人来看,也就是为什么会帮方芊玉。 第七十章 笑柄   第二日满宫的人都知道容嫔为了让皇上在她那留一夜,费了多大的周折,花了多少银钱打点?可谁知却被一壶玫瑰醉打乱计划,白白的让饶贵人截胡,饶贵人倒好,人在屋中睡,宠从天上来。宫中人人都夸她好福气,谋算半天的饶贵人也是没想到,皇上此举可是乱了她的计划。   永寿宫   杨婉宫里向来是按贵妃的规格供给的,红箩炭是想用多少用多少,屋子里暖和的不得了,到冬日里就和夏日里的装潢完全不同,一改夏日里金黄耀眼的奢华,转为暖冬深红色的打底点缀一些白色,十分好看。   她一个屋子就有三个火炉,将整个屋子里都倒映的通红,杨婉今天穿了一身的妃色棉衣,也不似往日那般头上满是珠翠今日只钗了一只步摇和一根簪子,虽然只有两个首饰,可是每一个都比寻常的大两到三倍,即使如此简单,却也尽显奢华。轻轻地倚在小几上,静语来了就见她这副慵懒的样子,笑着说:“婉姐姐不怕她们说,皇后薨逝不久,满宫里也只有姐姐敢穿红带绿。”   杨婉提了嘴角笑,“反正也不出去,害我孩子的仇人,替她忌讳什么?”   静语点头,挪到杨婉旁边坐着,“婉姐姐就是这样的直肠子,先皇后于咱们而言哪里是个皇后?是个恶毒的侩子手。”   杨婉不做声点头,看着念珠说:“去给薏主儿把小厨房刚做好的桂糖糕拿来。”又看着静语说:“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静语笑笑说:“就只有婉姐姐惦记我了,御膳房送来的乳糕并不喜欢吃,吃不下去奶味儿那么大的。”   杨婉说:“我想厨房里有一位手艺特别好的糕点师傅,你让药柔过来几天学一学,以后想吃什么不倒有了?这师傅是江南来的,对江南一派的糕点是炉火纯青。”   静语点头,“待会儿就叫药柔来,白天来学,晚上回去。”   杨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得不能自拔,好一会才停下来,掉过头看静语意犹未尽的说:“你可听说了咸福宫的事儿?那容嫔可真是可怜,费了心思花了银钱,谋划了半天结果真是老天不做美呀!”   静语也忍不住笑着说:“昨日上午我给姐姐送来的梅花,在椅梅园时她也看上了,我们几番推脱,我实在是没那推来推去的兴致,既然她要我拿着我就拿着了,听说皇上去咸福宫,他还和皇上告状,说我抢了她的花,还说她是婢子出身,侮辱了她一番你说可不可笑?”   杨婉憋笑,“就因为这样,有可能咱们皇上才是趁醉装疯,不给她这个机会。咱们皇上是什么人呢?能听她几句胡搅蛮缠的话,就信了她?她倒以为她自己是有多绝色,有多少文采,容貌能和方芊玉比?还是文采能和长春宫比?就她这样,实在是不自量力。”   静语嫣然一笑,“这样的事情以后不知会有多少?能不信一两个能不信七八个吗?”   这话颇带几分怨气,不知怎么的?自己就成了满宫的众矢之地,容嫔此举倒是提醒了她,不能总处于被动,被别人捏在手心里。就算不去害人也是要自保的,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想算计一把就算计一把。   杨婉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满,欢笑,“便是你不做什么,我也不会让她们动你一根寒毛的,若是有人敢算计你,你婉姐姐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尸首都让她找不着。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薏嫔吧!”   静语咧嘴笑,“这么多年都是婉姐姐护着我,若是哪一天离了姐姐言儿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杨婉宠溺的笑,瞧着静语那虎头虎脑的样子就实在乐得开心,“咱们会一直在一起,哪会有一天离了去呢?若是真有一日咱们分离,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静语缓缓点头,从小到大都是婉姐姐护着她,若是有哪家的公子哥敢欺负她,杨婉必是第一个提着长鞭上门报仇的,如此一来,满京城里谁都不敢欺负她郭络罗氏的女儿,都知道敢动她一个指头,那练武的杨府小姐是绝对不会容他的。   从小便享受着有一把伞撑在自己头上,从来没有为自身安危思虑过,所以真的有些想不到如果杨婉不在了自己该怎么活?还会在这深宫里活得好好的吗?   这些都是后话了,现下重要的是满宫都知道咸福宫容嫔从前在钟粹宫容昭贵妃手下做事,佯装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学了几句诗装文采,天天站在钟粹宫院子里等着皇上来,魅惑皇上,容嫔的风评在宫里一时差到了极点,没人愿意和她说话,也没人愿意去咸福宫走动。容嫔自己到觉得委屈的很,若是事成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所以十分怨恨饶贵人,若不是她怎么也轮不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议论,在心里暗暗的诅咒她半天。   春禧殿   明铎想着这满宫的议论就赶来看一看静语,一进来见着屋里的小火炉上还煨着莲子汤,味道不知怎么地比一般的莲子汤香上个几倍,忍不住就往前走几步掀起盖子,刚掀起盖子,凑过去脑袋,就听得背后一声:“皇上雅致,喝汤不爱用勺子。”   明铎被静语这一句话惊的一激灵,手里的锅盖差点掉在地上,赶忙直起腰来转过身看静语,嘿嘿的笑着,“这不是言儿的手艺太好了吗?实在忍不住这喷香的莲子汤光摆在这儿了。”   静语瞧着明铎那个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手里拿着汤匙哈哈大笑,“皇上真是好兴致,昨夜的玫瑰醉不够好喝啊,还偏要来春禧殿喝这一口莲子汤。”虽然心里是没什么芥蒂,但嘴上还是要挖苦他两句。   明铎知道他为何这样说,来春禧殿专门走这一遭,就是为了哄哄言儿的,明铎笑嘻嘻地拉过静语说:“言儿莫要生气啊,再好喝的玫瑰醉也比不过言儿亲手炖的莲子汤啊!”   静语撅着小嘴扭过头去不看明铎,哼哼唧唧的从牙缝里挤出话,“皇上也知道总有春禧殿的莲子汤等皇上来喝。怎么没被梅花香昏了头?”   明铎试探着问:“言儿都听说了?”   静语没好气的说:“满宫上下的人都知道了,难不成春禧殿离得远就什么都不知道?臣妾喜欢茉莉,臣妾也同这花一样,是草丛里的野茉莉,终究上不得台面,喜欢的杏花也是,只听人说折梅问香,从没有人说折杏问香的。”   明铎揽过静语轻轻地说:“当然知道了,言儿可知道为何独独选了薏来给你作封号?”   见静语不知,明铎又说:“薏,是莲子的心,亦是六郎的心啊。” 第七十一章 流月   听明铎这么一解释薏的意思,倒真瞧得出给自己这个封号的用心,总不像她们随便从名字里取一个字来做封号。   静语抿了嘴笑,“那皇上喝汤吧,最好的莲子在炉子上煨了好久呢,一定好喝。”   说完把手里的汤匙一把塞到明铎手中,明铎嘿嘿一笑那起勺子就喝。   春禧殿的恩宠总也不少,可羡煞了旁人的眼,别人眼红也想往上爬。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间过得又是飞快转眼就到了春天,御花园的花开了一茬又一茬,当真是百花齐放春满园,最近只听得储秀宫的叶常在夜夜在宫里吊嗓子,扰的附近几个宫的主子睡不着觉,派人来拍她的门她也不管,依旧吊她的嗓子咿咿呀呀,一吊就是一夜。宫里的人都觉得奇怪,这叶常在向来是不爱争宠的,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想通了。今天唱昆曲,明天唱京戏,后天再来个苏州评弹,每天都是新花样,可也不见皇上赏脸。   为着迎春洗一洗去年的晦气,太后特意叫了大家来,办了一个赏花会,就安在了御花园,让人提前三天搭了一个大大的亭子二十几号人摆上桌子坐在里面,虽说春寒料峭中间也围着火炉倒不算太冷。   娴贵妃主理后宫俨然是现在后宫里的一把手,位同副后虽然没有给她皇贵妃的位子,但这宫里再没有比她位置还要高的了。   娴贵妃一身清素,只缀了些金丝银线,看着明亮但也不失地位,捏着雪丽纱的帕子端着杯子恭恭敬敬地站起来对太后说:“今日太后娘娘费心思邀臣妾等在御花园赏花,臣妾能有幸一睹太后风采御花园也有幸得太后亲临,实在是受宠若惊。臣妾敬太后一杯,祝太后娘娘福寿绵延,似这百花容颜不老。”   听孟娴贵妃这一番滔滔不绝的夸赞,太后仰了头乐得合不拢嘴,像个孩子一样指着孟清荷说:“哀家就说你是个妙人,一番话能哄得哀家如此高兴,也就只有你了。怨不得是大清第一才女,果真名副其实呢!”   下面众人交头接耳,孟娴贵妃何时成了大清第一才女?先帝在时确是封了一个女子这等荣誉,后来也就没有后话了,三言两语才知道原来当时的大清第一才女便是这孟清荷,当时不过十岁出头能得先帝赏识亲赐大清第一才女的名号着实是虚不了的。后来被先帝只给了如今的皇上为侧福晋,这么多年从也没勾心斗角过,孟清荷不屑于这些事情。   交头接耳后,突然从末位传来一个声音,听着十分动听婉转,众人扭头一看,原来就是那储秀宫的叶常在,只见她今日打扮的和孟娴贵妃像极了,略施粉黛色彩单调而不失靓丽,因为皇后刚薨逝不久,谁也不敢怎么样?   “嫔妾请太后娘娘福寿安康,愿太后娘娘岁岁有今朝。臣妾近日来新学了几个曲子,想在今日这欢喜的日子里助兴。”   见叶常在如此捧太后的场,太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抬手就说:“既然叶常在早有准备,那就给大家伙表演表演,也是为这御花园的百花助兴,还希望咱们大清国泰民安呐!”   太后这一番话又把话扯到了黎民百姓和大清国运身上,众嫔妃附和赶紧说:“太后娘娘心系天下,臣妾/嫔妾定当竭力为皇上舒心解忧,为太后侍奉膝下。”   太后坐在上面十分满意地笑着,底下的叶常在看来是早有准备,一旁的大宫女拿了件外披的舞衣来,既然得到了太后的允许,那穿红戴绿就没什么了,这件舞衣做的十分精致,红粉色底子还有好多条飘带,上面用金线绣了各种图案,十分讨喜也十分美丽。   她宫里的几个宫女太监吹拉弹唱自编自导了一曲好曲子,叶常在伴着乐曲翩翩起舞挥袖遮脸,盼目含羞遮绯红,水袖飘丝降仙子,细腰玉足纤纤点,一抹红唇尽笑颜。流萤不会这样,但流月会,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此一番舞实在吸人眼球,幸亏在座都是的都是女子,若是男子可不要要把眼睛粘上去,再挪不开了。   流月在那里舞着,静语坐着看,可她隐隐约约的总觉得有人在附近,左看右看去找,果然瞧见了太后屏风后面的人影,说这人影旁人瞧不出来可静语就是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明铎,明铎每一个动作呼吸的姿态都深深的刻在静语心里,根本无须经过大脑就能认出,若是有一百个和他穿一样衣服的人站在那儿也能一眼找到他,在静语眼里明铎是自带光芒的。   大家都在看流月跳舞,只有静语盯着太后身后的屏风,那扇屏风是当日钟粹宫容昭生产时颐澜送的,如今容昭成了惠嫔配不上这样好的东西,便差人算是讨好太后的送去了慈宁宫,太后虽不想给容昭面子,可无奈之东西确实是好东西,一转念头就留下了。   一曲舞罢,满堂惊呼,因为叶常在平日并未与人结怨,大家都还是给她面子的,纷纷鼓掌喝彩,这是静语眼瞧着明铎背着手从后面走出来了,静语眼瞪的大大的,好像极力要看清一样。   明铎眼睛死死地盯着跳舞的流月,都不曾感觉到有这样一道热烈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缓缓走出来压着步子到太后旁边说:“叶常在内秀,不爱表露今日一舞,趁着御花园百花作衬着实让大家眼前一亮啊!”   说罢哈哈的笑起来,太后瞧出来了皇帝的意思也笑着,“叶常在久病初愈,为着这去岁的晦气被冲刷了皇帝也要嘉奖叶常在一番呀!”   流月还穿着舞衣大袖拖在地上,脸上尽是笑意,推诿着说:“嫔妾无德无能怎敢和皇上要赏赐嘉奖?”   明铎笑了,还捏着手里的佛珠,静语知道明铎对着容昭对着颐澜和别的人,别的他不喜欢的人从不会下意识的捏佛珠,就这一刻静语瘫坐在椅子上,杨婉瞧见问:“言儿怎么了?”   可静语双目无神愣愣的摇头。   明铎张口说:“嘉奖封赏朕愿意给就接着,何况流萤自从进宫来位分也一直没升过,按着规矩一步一步来先晋一个贵人吧。”   流月谢恩,太后撮合着:“快不要在那儿站着了,来皇帝身边坐吧,给皇帝斟酒啊。”   见明铎并无推脱的意思流月就大胆的往前走,到明铎身边也不坐下只倚着明铎的身子,倒酒摘水果给明铎吃,明铎吃的高兴忘我,一把把流月拉在自己怀里,笑着说:“站着做什么?还是坐着省力气。” 第七十二章 储秀宫恩宠   旁人瞧着明铎对叶贵人如此也就知道了圣意,想想也能明白的,宫里现下有的嫔妃不过十位,长春宫的二位主子似乎对皇上并不上心,永寿宫的杨淑妃倒也是承宠,可自从生下五阿哥夭折后,皇上好像总有些躲着杨婉,心里有些愧疚;饶贵人和佟佳贵人皇上又瞧不上,容嫔前些日子的囧事皇上更不想瞧她,方玉妃倒还合明铎口味,只不过总觉得少了几分真心。剩下只有春禧殿薏嫔,众人瞧着皇上对薏嫔是不同的,比别人的利益权衡和见色起意多了几分真心,可后宫的女人从来不信真心。   流月在明铎腿上坐着媚态千百种,恨不得将明铎勾了魂去,若不是流月那张脸不像方芊玉那样是天然的娇媚,只是青春中带了几分魅惑,可越是这样的面上清纯无知越是想让人拿捏在手里,流萤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可流月知道,而且分寸拿捏掌握的刚刚好。   静语瘫在椅子上落寞的丧着脸,杨婉瞧出了她的心思,就默不作声了。   杨婉对面的玉妃眼瞅着坐在明铎怀里的叶贵人恨不得一口吐沫啐死她,想着:又是个妖艳贱货,想不到潜伏了两年,心机如此之深。   虽然自己要的只是皇上能给她的荣华富贵,可叶贵人弄这么一出明显是挡了她的路,碍着了她的荣华富贵。   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多生怨言,只委屈的瞧着太后,太后看见方芊玉投来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就只看得见眼前的东西,放长远了一点不会思虑。   方芊玉怏怏的低了头,太后说散场大家才散了,纷纷回自己宫里,明铎拉着流月的手回了养心殿,静语就站在下面看着,眼见着他们走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若是阻止会被说是善妒,若不做些什么,自己心里又难受的很。   杨婉就站在静语身后看着,无奈的笑,“言儿,皇上昨天赏我一盘棋,是用暖玉做的棋子一红一粉,不同于寻常的黑白子,新鲜的很呢!”   静语强打起精神来转过身笑着说:“红粉子实在难得,走吧婉姐姐,今天不赢不回。”   杨婉嫣然一笑,拉过静语的手说:“你说的啊,不赢不回,走吧。”   静语跟着杨婉回了永寿宫,二人用了些茶点就开始下棋,从下午到晚上静语心不在焉一局棋都没赢过,杨婉笑而不语。   下到半夜静语终于忍不住摔了棋子说:“姐姐,皇上他和流月走了。”   杨婉强忍住笑说:“怎么都下了这么久还想着呢?”   静语撅嘴耷拉着脑袋说:“我已经用了力气不让自己去想,可是他就是会占据我的整个身心,不想都不行。”   杨婉这下忍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打趣静语说:“那皇上召幸玉妃回事容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着急呢?”   静语心不在焉一味哭诉的倒苦水,“玉妃和容嫔我瞧得出来皇上并不喜欢,召幸她们不过是色相迷惑或是她们强行撩拨,可今天流月跳舞,我早就瞧见了皇上在那扇屏风后面眼睛直直的盯着流月,说是为色相迷惑可也不是,他是真的有动了心的。”   杨婉温婉一笑说:“谁也跟你说了不止一遍的最是无情帝王家,道理你都懂,可你用了心,就挣脱不出来了。先帝的柔妃是一片真心,可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咱们也不是不知道,不说陈皇后那么远的例子,就是拿先帝爷的柔妃来说也是明晃晃的,摆在你眼前,可你不愿去信,可你还要付出真心谁都没有办法的?这其中的甜你尝了,酸和苦辣也得尝。”   静语噙泪点头看起来委屈极了,带着哭腔说话也说不清楚,“姐姐说的对,道理我都懂,可是可是六郎对我一片知心呐,我也是爱六郎的,是帝王家容不下我们,还是我真的不该如此?”   杨婉眨眨眼睛又说:“别人说什么是没用的,还是等言儿你自己走过一遭才能品出其中道理,该走的弯路一步都不会少走,不论别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   静语泪如雨断,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身上,哭着说:“姐姐,我不想让皇上喜欢流月,只想让他喜欢我一个人,哪怕哪怕他明面上不是这样的,可他的心是这样的也好,今天我所见所闻皆是他对流月动了心,叫我如何不伤心?”   杨婉明白涉事其中根本听不进道理,也不想过多赘言,说多了也是无用的,即使她为言儿铺好了日后前程,可这情爱路上的事,必须等她自己亲自走过,旁人说什么劝什么都没用。   “你若是伤心的厉害,就去和皇上说啊,他都不知道你伤心,你难过,又怎么会真心在意你的感受?你得让他知道了你在乎,至于后来在不在乎?谁是占上风的人,都不重要。让他明白你的感受,在感情里自己的感受,不要隐瞒,否则伤心吃亏的还是你。”杨婉好像很懂的样子,说起来也是比静语懂得,她曾经真心的爱过,年少无知,也以为会是一辈子,早就写好了的结局,根本无力扭转。   静语脸上挂着眼泪点头,站起来就要往出走,杨婉赶紧跑过去拉住她说:“要说也是明天说啊,你今天去养心殿大闹一番,明日所有人都知道你嫉妒叶贵人得宠,就是皇上心里也会给你烙下个善妒的印象,明儿个穿一身新衣裳,梳个没梳过的头,戴两支精致明亮的钗环,咱们言儿可是貌比天仙的,哪里比不上她一个只会跳舞的赵飞燕?”   静语听得高兴嘿嘿的笑了,杨婉拉着她就在永寿宫睡下了。   养心殿   流月是早有准备的,自己刚刚换了妹妹进来,每天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遇见皇上?怎么让他喜欢自己?怎么得宠?所以自进宫来就保持身材,请了宫中的舞姬来学舞,请了南府献的琵琶姬月琴姬教自己乐器,又请了几个会唱戏的师父来教自己,技多不压身,现在自己可是个全才。又精心调养自己,日日用牛乳和玫瑰泡澡,梳头也要用花房送来的玫瑰花苞泡水,使了不少银钱给内务府换来最好的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也总算等到这一天有用武之地。   现在自己的腰是盈盈一握的,肌肤吹弹可破白皙又有光泽,乌黑秀丽的长发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从上到下都是令人心神驰往醉人心脾的。 第七十三章 叶嫔   明铎照常在案上批奏折,流月瞧着几个月前自己还得仰着头望的人,现下就在自己身边,一个屋子里再远也是一扭头就能看见的。心里想想就是十分高兴的,还有几分佩服自己。   明铎在专心的低头批奏折,自己累的大汗淋漓,养心殿比干清宫更适合居住,但总也觉得有些阴冷,春寒料峭屋子里还是要生火炉的,如此一来更是满头大汗,流月比流萤有眼力见儿,瞧着这样拿起一旁的绣扇就走到明铎身边轻轻的扇风,这一股凉风在这疲惫和灼热中实在是称得上恰到好处,感受到这丝丝的凉意,明铎从一堆奏折中抽出了身子,抬眼看流月,瞧着她那副,好像全然是应该的样子明铎情不自禁的笑了。   明铎加速批阅奏折,站起来歇了歇正眼看着流月,歪着头说:“总觉得萤儿和从前不同了,虽是和从前一样的活泼可爱,但总觉得多了几分的媚态,更是可爱。”   流月垂眸扫一眼地下又抬眼楚楚可怜的说:“从前少不更事,现如今才明白了。”   明铎懒笑,拉着流月的手走到床榻前坐着,一眼深情地看她,忽然又说:“朕今日累了,不如萤儿陪朕说说话吧!”   流月倚在明铎胸膛上点头,“皇上想说什么?”   “不如说一说萤儿从前在家里的事情,萤儿不是有个姐姐吗?你们双生花一定有很多趣事。”   流月丝毫不怯场,即使这些问题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暴露了但还是大大方方的说起,“嫔妾与姐姐是同胞姐妹,长相、身材,就连声音都是一样的,若不是极其熟悉的人,是分辨不出的。姐姐擅长作画舞剑还精通药理,嫔妾愚笨,只会些拿不出手的东西,插花刺绣什么的。”   “哦?为何萤儿的姐姐擅长舞剑?莫不是尚书府也想出个女英雄?”明铎抱着怀里的流月说,眼睛却看着别处,看着窗外的月色,和刚刚那样完全不同,好像是还有别的事情惦记着。   流月笑了,“姐姐自小便喜欢舞刀弄枪,但还是娇柔模样,她说不想当个弱女子来让男人英雄救美,她说她也是英雄,因着这个父亲最不喜欢姐姐舞刀耍棍了,姐姐几次被父亲动用家法呢。”说嘴里的姐姐是说自己的人生,虽然感同身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自己的过去,最不愿跟别人提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明铎挑眉似笑非笑,张嘴轻轻说:“看来萤儿和姐姐关系很好呀,不如把姐姐也纳入后宫,萤儿觉得如何?”   流月耳畔飘过明铎说的这句话,心里咯噔一惊,若是真的要这样做,叶府可是拿不出来叶流月的,难道皇上是对自己有疑心有意试探,还是真的有此意?流月还是强装镇定弱弱的说:“皇上难不成是看上了姐姐?我们叶家有我一个伺候皇上还不够,叶家一共就两个女儿,都到皇宫里来父亲母亲该如何呢?皇上还是叫姐姐嫁到京城人家,也好侍奉父亲母亲膝下尽尽孝道。何况姐姐是喜欢舞刀弄枪的,不想嫁给寻常男儿也是有的,所以这几年未曾婚配也可以理解。”   流月自己说完这这番话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胸膛里那颗心脏跳的太过激烈,让皇上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虚,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这种感觉的确不好。   明铎听完没说话,然后哈哈大笑,“朕只是逗一逗萤儿罢了,那也不能把你们姐妹都弄到宫里来陪朕啊!却没想到萤儿吃醋了,是朕思虑不周,惹萤儿伤心了,怪朕,怪朕。”   流月心有余悸还是蹦蹦的跳,抱住明铎使劲的撒娇,“皇上有了嫔妾还要嫔妾的姐姐来,可不是让莹儿伤心,皇上怎么想了这样的法子来逗嫔妾?真是太坏了。”   明铎任流月抱着自己一个劲儿的往怀里钻,又说:“咱们歇息吧,天色不早了,一日还要早早上朝呢。”   流月依依不舍地从明铎怀里出来,委屈的眼睛里还有泪花,颔首委屈的跪在地上给明铎脱鞋更衣,这才就寝歇下。   第二日明铎起床就叫韩雨后下了圣旨要晋叶贵人为叶嫔,择日便行册封礼,流月高兴得不得了,她终于可以不住在储秀宫的偏殿了,又小又挤又潮湿,储秀宫本来就她自己,不住主殿未免也太掉价了,高兴的一路哼着小曲儿就回去了。   明铎刚上完朝要回养心殿用午膳,快走到门口留在宫里值守的小楠子就跑出来,说:“皇上,薏主儿大早上就来等着了,非要见皇上,说有话对皇上说。”   明铎一下子收了脸上的笑意,对小楠子说:“你先告诉她,说朕今天不想见她,若是有话说,改日吧!”   明铎领着韩雨后先去了储秀宫说今夜就宿在储秀宫不回来了,明铎是在赌气,但是赌的什么气,怎么就生气了?他谁也没说,全把事儿放到了肚子里,既然静语有话对他说,是不是已经想到了,这次得她先服软才行。   小楠子回到养心殿跟静语说:“薏主儿,皇上说今儿个就宿在储秀宫了,明天直接上朝,薏主儿要是有什么事儿改日再说。”   静语愣了,从前明铎绝不会就这样对她,听他的话音儿是有原因的,他在和她赌气,可到底是因为什么啊?静语是想破脑袋也想不着,拉住小楠子就问:“楠公公,皇上可说了是因为什么?”   小楠子紧着牙思索了半天,“薏主儿,奴才是真心想帮您的,可是皇上谁也没跟说过,奴才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既然皇上会跟薏主儿您怄气,那必然还是在乎您的,薏主儿只消好好想想皇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想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必然能想出个结果的。”   静语被小楠子一语点醒,疯狂点头,谢过小楠之后就飞奔回了春禧殿。就连路上也是笑着的,可笑着之中也带了几分担忧,既然皇上知道了,为何不挑明了来?是顾着自己和婉姐姐,想给她们个台阶下,还是不是这件事情?现在总算有了个眉目,自己本来是来诉倾肠的,可一趟回去多了,自己个不是,但是真心想和皇上重归旧好的,至于因为什么谁的错都不重要。 第七十四章 误会解除   静语本来是想回春禧殿的,可想到此事自己还是拿不定主意,就去了永寿宫和杨婉商量。   一进去不管别的就径直进了屋里,看到杨婉坐在桌上用午膳才想起来,现下已是正午自己还没有吃饭呢。   杨婉见她这个时候来就直接招手让念珠去多加一副碗筷来。杨婉咽了嘴里的东坡肘子后张口说:“怎么这时候来了?小厨房开不了灶了?”   静语神色着急悄声的说:“婉姐姐,皇上好像知道了咱们安排流月流萤交换的事情,养心殿的小楠子同我说的,我瞧着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若不是皇上有所察觉,也不会如此。”   杨婉放下碗筷看着静语说:“难道宫里有皇上的暗探?储秀宫的事情咱们一直谨慎为之,不可能走漏风声,若是真的知道了,皇宫里一定有他的案暗,专门为他做事,了解后宫诸事的人。”   静语急着凑前说:“姐姐,现下不是说皇上知不知道怎么知道谁告诉他的?是怎么让他不怪罪咱们?”   杨婉挑眉,若有思绪的说:“若是真的如此,他知道了却不明说出来那一定是顾及着咱们,实际上也是没有什么的,他只是有些赌气罢了,你去哄一哄他就好,皇上你还不知道吗?骨子里的小孩子。”   静语摇头,“言儿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难不成流月也是配合皇上做戏么?”   杨婉叹气说:“我还当你真的想清楚了,你来找我,不是说因为什么赌气,而是不明白,气皇上喜欢流月。”   静语这下不说话了,她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可说出来就没那么好听了。   杨婉瞧着她的样子突然笑了,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宠溺,“如果这些你都不在乎,寻个机会死缠烂打,皇上不过是气这件事情咱们自作主张罢了,你只消让他明白你是爱他的,而且从未变过就好。”   静语突然像得了灵丹妙药似的高兴的跳起来,一脸笑嘻嘻对杨婉说:“多谢婉姐姐,就知道婉姐姐有办法。”说完又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大口称赞,“这菜真是不错,咱们快吃饭吧,姐姐。”说完便拿起筷子大朵快颐,吃得十分香甜。   杨婉看着她叹气笑着说:“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罢了又自顾自的摇头小声自言自语说:“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说完笑着拿起筷子也吃了起来。   饱餐之后杨婉和静语坐在椅子上说话,自从杨婉告诉她解决之法,静语心情便欢快起来,就连动作都是飞舞的,在旁边张牙舞爪的向杨婉比划着,又说:“我给咱们的镯子起了名字,姐姐可要听一听?”   杨婉笑吟吟的说:“你说就好,自己的镯子哪有不听听它名字的道理?”   静语故作神秘昂着头张着胳膊拉长音说:“言儿的杏花镯叫归途,姐姐的梨花镯叫迷梦。怎么样?起的不错吧?”   杨婉嗤笑,“怎么想了这么两个名字?难不成是引经据典才起了这两个?”   静语为自己分辩道:“可是想了好几天的,斟酌之下才选了这两个,这是有内涵的,虽然也是引经据典有出处的。”   杨婉顺着她点头,“你取的高兴就好,听起来这两个名字也是蛮好听的,我对这书里的东西不怎么懂,有你翻了多少书得出来的,应该差不了。”   静语笑嘻嘻,“姐姐我先回去了,下午还要找皇上呢。”   杨婉掩嘴乐,就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快去吧,人在永寿宫心早就不在了。”   静语笑着走了。   夜傍,明铎从储秀宫出来在宫廊上走一走,远远的就听见远处传来悠扬的戏,“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是牡丹亭,一是他和静语的定情之戏,明铎听到了情不自禁的笑,低头踱步,她到底是知道服软的,若是再不表表心意,可要生气的厉害了,到时候怎么哄都哄不好。   明铎径直往春禧殿走去,一旁的韩雨后紧跟着屁股后头说:“皇上,储秀宫那儿还等着呢,皇上是答应了叶嫔娘娘的。”   明铎头也没回就说:“那你去储秀宫告诉叶嫔,说这临时有事就不去了,改日补上,再去内务府挑些好衣料送过去。”明铎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最后改成了狂奔,直到春禧殿,见静语穿上了唱戏的行头,扮起了杜丽娘,回眸一笑的人儿深得明铎心的。   明铎进来了,静语还是站在院子中央唱着她的戏,都不带瞧他一眼的,明铎急了,大步往前走着,张口也来了两句柳梦梅的词儿,这才和静语接上轨,二人对唱起来倒有一番梨园风范。   静语停下娉娉婷婷的行礼,“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明铎扶起静语,宠溺深情,“言儿深情至此,是为六郎,六郎心痛惜。”   二人笑着进了屋里,一番欢声笑语郎情妾意拥衾而眠,静语已经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之间听得明铎问她:“流萤还好吗?”   静语脑子昏的慌,眼也不睁,只回道:“总比臣妾在这儿好。”   静语不是为她自己抱怨,而是觉得在深宫之中少了许多自由,倒是流萤在外面自由自在潇洒闲适。   明铎听静语说了这句话后,沉默了,躺下睡觉不再说什么。   静语梦里都是自己和婉姐姐还有明铎三个人一起自由自在的在草场策马奔驰,十分自由拥抱大自然拥抱风,实在是世间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第二日早早醒来,又是明铎先醒的,静语在被子里看着明铎,“皇上这么早去上朝。”   明铎边整理衣服边看着趴在床上的静语说:“昨日落了许多奏折,今天要早点去批阅,若是再积攒,可要弄不完了。”   静语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皇上怎么眼圈青了这许多?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臣妾挤着皇上了?”   明铎笑着说:“挤倒没有挤着,只是昨夜言儿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脖子上,有些喘不过气,怕打扰言儿的梦也没舍得吵醒你。”   静语有些脸红,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可要想想怎么好好弥补这一夜无眠?   明铎整理完衣裳,就说:“言儿我走了,午膳再来。”   静语依旧是蜷在被子里的,伸出胳膊来说:“皇上早些来,臣妾这里备一些皇上爱吃的菜。” 第七十五章 作妖(一)   流月听了来和自己说皇上有事不来了的话后就让琉析去打听到底是去了哪里?果不其然,不出自己所料皇上真的去了春禧殿,一路上蹦着跳着着急的去,这么一来好像和自己的那些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这叫一心爱着明铎的流月该怎么气的过,知道她薏嫔是帮了自己和流萤的恩人,可自己进宫为的就是明铎,这往后所有事情也只会和明铎有关,薏嫔这是明晃晃的挡了自己的路,这就不能忍了,本来流月也是大杀四方谁挡杀谁的人。   流月就站在院子里等琉析回来说给她听,琉析说完流月也不进屋去,还是在门口站着,晚风轻拂,流月心里只有不尽的难受,偏执的人,认定了会不择手段的。   夜深露重流月还一直站着,一旁的琉析战战兢兢的上前去劝,“娘娘,夜深了,还是进屋里去吧,仔细不经心受风染病。”   流月还是昂着头,现在在瞧春禧殿方向,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的,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在就好。”   纵是流月这么说了琉析也是万万不敢回去的,出了事儿还不是要落在自己头上,主子们滚雪球似的推来推去到自己身上,自己又能推给谁呢?   琉析在底下端正的站着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守着流月。流月倒也没什么反常的表现,只是仍站在台阶上瞧着春禧殿的方向目不转睛,好像干这么看着人就能回来似的。   一直到宫里的灯都熄灭了才回去,一句话没说,洗脚换寝衣睡觉一气呵成都不带喘气的。琉析在一旁伺候的心惊胆战,更不敢说话。   流月歇下后琉析出来把灯都灭了,然后在外屋守夜,夜里竟然下起了雨,琉析一夜都不怎么敢睡的沉,生怕屋里的主子半夜叫醒她,而且这春雨淅淅沥沥也吵人吵得烦。   第二日琉析顶着乌青的眼窝子去和桐还换班,桐还休息了一夜睡得香甜,瞧着琉析这副样子偷笑着问:“我今早听说了,可苦了你昨夜值班。”   琉析早已没力气和她玩笑,耷拉着身子丧着脸无力的摆手说:“我是完成任务了,要去补觉,你保重啊。”   说完就趿拉地步子回了下人房,进去之后就一头栽到床上连被子都顾不得盖,沾枕头就睡着了。   桐还瞧着琉析那个样子,还嘲笑了一番,可心下一想不禁为自己担忧起来,这大小姐折磨人,日子可够难熬的,若是二小姐就不同了,可惜二小姐走也带不得她们,桐还想了想还觉得自己多想这些做什么都是没可能的事情?摇着头就进去伺候流月了。   流月早已醒来,自己穿好衣服上好妆正在上簪子呢,从镜子里瞧见桐还来了,就泠泠的说:“你去帮我把那支青鸟翠钿拿来。”   桐还怔住她不是没听清流月说的是什么?只是这只青鸟翠钿是薏嫔和淑妃送给二小姐的,二小姐走的急,金银细软都没收拾,也就忘了这个。   瞧着桐还犹犹豫豫的样子,流月心里冷哼,嘴上不耐烦的说:“叫你去倒是去呀,那支翠钿放着也没人戴,我知道是薏嫔和淑妃送给流萤的,可她不是忘了带吗?干放在那儿落灰啊?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动作麻利点!别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   桐还小心翼翼的点头,就去后面的盒子里取了出来,光看着就是十分精致漂亮的,虽说是在京城小摊上买的,可样式料子做工一点都不输宫里的东西,果然薏嫔的眼光就是好。   桐还迈着大步给流月拿过去,本想自己给她簪上的,谁知流月一把夺了过来自己比着镜子簪,还一脸嫌弃地说她:“笨手笨脚的,你还能做成什么?”   桐还十分委屈,两手互相抓着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流月,流月粗心根本没有注意到桐还情绪的变化还是一味的斥责,“早膳呢?起了个大早,不会连早膳都没准备吧?我虽然是替进来的,但如今也是储秀宫一宫之主吧!不见你们这样怠慢我的。”桐还虽然满心满腹的委屈,眼泪也只敢往肚子里咽,哭丧着脸瞪着大眼睛,生怕眼泪掉下来再被流月说一顿,快步走出去到小厨房叫人上早膳。   流月一顿饱餐十分满意,高兴的笑着问桐还,“你瞧我今天如何?可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桐还赶紧说:“娘娘天生丽质自然日日都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今日更加是光彩照人。”   流月听了这话满意的点点头转了一圈说:“昨夜下雨,雨后的御花园的花开得更好,咱们去瞧瞧吧!把小安子也叫上,现在本宫也是一宫主位,出门可不能寒酸着。”   桐还应着赶紧去院子里找小安子,小安子正在和几个小太监说话,桐还过去就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主子叫你,跟着去御花园。”   小安子不同于桐还和琉析,是流月将他一手提拔到现在的位置,他心里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有怨恨?可在桐还和琉析心里认为小安子迟早会对主子生怨言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而已。   小安子乐颠儿颠儿的去了,流月说:“走吧!你是从辛者库来的,从前必然不敢好好瞧瞧御花园春色满园,今儿个本宫就带你见识见识。”   小安子架着流月的胳膊,流月走路生姿一摇一摆的就往前走了,桐还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到了御花园流月也不赏花,只是四处瞅着,眼见着远处来了一位穿桃粉色亮丽衣裳的主子,流月就开始和一旁的桐还和小安子大声说话:“昨儿个皇上本来要去本宫那儿的,谁知道竟被薏嫔一曲牡丹亭请到了春禧殿,你说哪日我若是一曲惊鸿舞把皇上从春禧殿请到储秀宫,薏嫔可许不许呀?”   流月是掐着时间掐着步子正好让迎面来的那个娘娘听见她说的话,话音刚落身边就响起一个声音,“呦~!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叶嫔啊,本来还都以为叶嫔和淑妃薏嫔是患难之交,没这勾心斗角的事情,原来姐妹也能反目成仇的,可真是让本宫长了见识。”   只见流月缓缓转过身去看她,原来是延禧宫的玉妃,还是那妖娆动人的模样,前凸后翘丰腴有度,流月放平声音,不刻意拉长音调,作可怜的样子说:“玉妃姐姐可要为妹妹做主啊!你说这薏嫔总是如此,咱们后宫姐妹可不要荣宠了,咱们可怎么活呢?” 第七十六章 作妖(二)   瞧着她这副模样,方芊玉心里可像是听见了饶贵人捏着嗓子说话似的那么恶心费劲,难得有人让她如此,方芊玉提了眉毛昂着头说:“难得见你如此牙尖嘴利,以为把咱们拴在一条线上,我就会和你同流合污了?咱争宠归争宠,可你这种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谁瞧得上你啊?”   瞧着方芊玉这副羞辱自己的模样,流月藏在底下的手捏的骨头都响了,从前也是闺中贵女,哪有人敢指着鼻子这么说她?但想了自己的目的,也实在少不了人帮衬自己,就忍着气强行提了嘴角笑着说:“玉姐姐说哪里的话?姐姐现在怎么也是大阿哥的母亲?虽是养母,但大哥的生身母亲已经不在,姐姐便是独当一位的,而大哥也是中宫嫡长子,身份尊贵自然是没得说,那姐姐的地位自然是高于一般妃位的,姐姐怎么甘心只做个妃呢?是个贵妃也好啊!”   方芊玉是不喜欢皇上的,可喜欢修远是真,那是比珍珠还真的真,她可不愿意踩着修远的肩膀坐到贵妃的位置,心里便对流月更多了几分厌恶,自己已然是个坏人,可世上还有人这样不要脸,物用其极,没有她利用不着的东西,若是和她合作,自己指不定哪天也成了替死鬼刀下羊。   很少有人能把一个坏人气坏,方芊玉现在只瞧着她恶心,看着朝她啐了一口,做一脸的嫌弃样子,“尚书府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腌臜玩意儿?从前怎么没瞧出你这副面孔来?只听太后说你是副干净活泼的面皮,原来只不过都是做戏,甭想着我会跟你蛇鼠一窝,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瞧不上你!”   说完方芊玉都顾不上搭着小杜安的胳膊气得踩着花盆底噔噔噔的就走了,桐还在一旁也是没想到大小姐竟有此心思,从前二小姐只教导两个尽量平安无事安生的过日子,不要惹事生非,和大小姐偏偏是按着反的路子来,可让她一下子接受不过来。小安子到底是辛者库出来的,身上有那么股韧劲儿,谁给了他荣华富贵和前程?他就奔着她,上刀山下火海就算害人性命都在所不辞。   叶流月一进来就瞧着方芊玉是这满宫里最张扬跋扈的人,可不想她竟这样瞧不上自己,真是给脸不要脸,本来自己还不惜得和她合作呢,谁知道竟还被她嫌弃起来,流月也朝刚刚方芊玉站在地上啐了一口,气愤愤的走了。   跺着脚一路回了储秀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吼着:“若是个王府里也我发挥的空间,无奈是皇宫,每个人都这样刁钻无理,气煞我了。”   桐还站在一旁不敢言语,一旁的小安子倒是毕恭毕敬的猫着腰说:“娘娘,这宫里的嫔妃和娘娘您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一般是不会出来个朋友的,毕竟狼多肉少分不均匀,娘娘想的是皇上,何不从皇上身上下手倒来的痛快。”   流月像是被一语点醒梦中人,惊喜的抬头看着小安子说:“果然本宫是没看错人的,有两下子呀!说的不错,继续说。”   流月心中无计,没什么城府,但她倒是一腔热血的想去争宠害人,从不想那人该不该去害,只是挡了她路的人都是仇人,谁都不行!现在她急需一个能给她出主意的人,而眼前的小安子就是那个人。   流月十分期待的看着小安子,小安子在辛者库那种腌臜地方待的时间久,什么事都听过,这对付人的办法,可是滔滔不绝一套儿又一套儿的。   “既然娘娘要得盛宠,必得取悦皇上,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娘娘都得清楚,什么时候爱干什么?娘娘也得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流月觉得小安子说的十分有道理,不禁啧啧称赞使劲的点头,“你说的十分有道理,可我对这宫中是十分不熟的,不如这工作就交给你来作,做好了定有重赏的。”   小安子心里的喜悦一下子涌上心头,堆到脸上像朵花似的乐,“谢娘娘提携,奴才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娘娘众望。奴才这就去打听。”   小安子颠颠的去了,流月还沉浸在小安子给她铺设的美梦中,桐还则在一旁惊吓不已,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将这事情告诉琉析,若是储秀宫出了什么事,她俩可脱不了干系。   永寿宫   静语学着乖巧的样子老实的坐在那里,杨宛瞧她就在那憋坏呢,问:“你是今日怎么了?突然乖巧起来。你这一来,我还有点不适应呢。”   静语眯着她的桃花眼瞧杨婉,“婉姐姐猜一猜今日是怎么了?”   杨婉抿着嘴笑,“你憋的坏,我哪里猜得到?有话就说嘛。”   静语像花儿似的笑得脸都皱了,一脸喜色甜蜜的说:“皇上昨夜来春禧殿,我们又和好了。”   杨婉听了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跟她说:“满宫里都知道的事情,你在我这儿又当新鲜事讲,你说好不好笑?”   静语突然收了喜悦惊讶的问:“所有人都知道了?”   杨婉瞧她这副关在笼子里的样子,手指提着绢帕戳她的脑门,狠狠地说:“你可真是在金笼子里呆久了,忘了这是什么地界了?你没有新鲜事与我说,我倒是有一个要说给你听。”   静语听到有新鲜事就竖起耳朵凑近去,杨婉甩了帕子喝口茶才开始说:“储秀宫的那位,昨日请皇上去储秀宫被你截了胡,心生怨恨着呢,对宫里的人又打又骂从没个好气,领着宫女太监去御花园要和玉妃交好联起手来对付咱们,谁知道就她那手段,连方芊玉都不惜的搭理她。当着那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儿就啐了她一口,这下储秀宫的颜面可都没了。人家说她忘恩负义背信弃义,那些人都不知道此叶嫔非彼叶常在,全把这事扣到了流萤头上,可怜的她呀,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宫里有多臭呢!”   静语惊讶,捂着张开的小嘴,“竟有此事?流月如此小肚鸡肠啊!虽然若是换作我也是不高兴的,但也不至于想方设法的要害她吧!姐姐,我突然有些害怕这样陌生的人。”   杨婉笑,“你怕个什么?她如此早就能看出来的,她当初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进宫来?还不是一眼瞧上了皇上?她都能为了皇上不要命,脸面信义又算的了什么?” 第七十七章 作妖(三)   静语嗤鼻,摇着头惋惜地说:“本以为她们两姐妹是一样的品性,如此看来流月是不想与你我二人交好的,要是咱们挡了她的路,指不定会对咱们下黑手啊!”   杨婉听她的话是很有道理的,点点头说:“那可得小心着点,现如今宫里玉妃有了大阿哥想来最近也是无暇算计的,饶贵人转了性子近几日不爱出门,容嫔前两日得了教训这几日也得收敛锋芒,如今爱生事的只有她了。”   静语啧啧点头,“那咱们得多些注意,如今的储秀宫再不是咱们自己的人,为着她是流萤的姐姐只要她不伸手咱也不去为难她。”   杨婉端起茶盏边点头边说:“修景长大不少,去瞧瞧他吗?”   静语突然笑了,像从前没进宫那样,欢喜的乍着手高兴的说:“我可有日子没见他了,不知景哥儿可把我忘了没有?若是忘了我这个姨娘可是要生气的。”   说着噔的从上面跳下来,站在地上咧着嘴笑,“姐姐快走吧!景哥儿还等着我去瞧他呢,若是晚了可要怨你了。”   杨婉也从小榻上下来,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正身笑着说:“走吧,就在旁边的屋子里,是你前几次来正赶着他睡觉呢。”   静语一路拉着杨婉的手快步走去修景的屋子去。   储秀宫   流月在院子里踱步,一脸焦急的等着小安子回来,小安子去养心殿探口风已经去了两个时辰多,担心出什么事情,所以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正在流月焦急之时,小安子偷偷摸摸的回来,还时不时地瞅瞅自己身后,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别人发现一路溜墙根回来的。   见小安子回来流月着急地踏着她的花盆底,就噔噔噔的下去接他,“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都探到什么消息了?”   小安子猫腰弓背,嘴里还喘着大气呢,一边用袖子擦自己脑门上的汗一边说:“回娘娘的话,奴才和养心殿的乐公公私交甚好,所以奴才直接去养心殿找的他,听他说呀,皇上早起都要喝一杯温清水,晚上是要用滚水泡脚的,饭后必要吃一些当季的水果才好,还有许多呢!奴才慢慢说给娘娘听。”   流月见小安子出去探听着这么多东西,喜上心头,脸上都堆着笑,挥着帕子扭着说:“那走吧,咱们进屋里坐着说,你可要细细讲给本宫听,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小安子仍是汗流不止,还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珠,一旁的桐还见他累成这个样子虽是不喜欢,但还是递了一条帕子上去,“喏,给你擦擦汗。   小安子扭过头来感激的笑,“谢桐还姐姐了。”   说完便颠颠儿的跟着流月进了屋里,小安子倒乐得其所,宫中难得有人赏识他,肯给他一口饭吃,他自然是要抓了这机会使劲往上爬的。   桐还白了他们两个一眼,冷哼一声,跺着地也进去了。   流月坐在贵妃椅上手里还抱着汤婆子,她是体寒的向来极怕冷,就是大夏天也得比别人多穿一件衣服。   小安子直接跪在地上,跪着倒也比站着省劲儿,说:“那乐公公还说皇上啊最讨厌别人翻他的东西了,就是皇后娘娘在时动了皇上身上长佩的那个香囊也被皇上斥责了一顿,皇上最喜欢的水果是葡萄,只是这早春还没有葡萄……”   如此种种,小安子整整给流月说了一下午,但也真是不白费跑去养心殿的那两个时辰,流月听得高兴一直笑得花枝乱颤,还不时掩嘴笑着,让桐还倒茶来。桐还在一旁站着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的,心里早就骂死他们两个了。   听小安子这么说了一下午,流月也是有自己心得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流月冲着桐还摆摆手让她过来,桐还虽不情愿,但还是磨蹭的凑上去,流月见她离自己这样远,一把拽住她的耳朵凑到了自己嘴边来,悄悄的说:“……”   桐还听了抿着嘴磨磨蹭蹭的不愿意,流月瞧她这副样子,本来极好的心情都被她弄坏了,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倒霉催的丫头,让你做什么就快些去做,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要不是我这储秀宫的运气不好全让你压着了?倒霉催的。”   桐还委屈极了,眼睛还挤出两滴泪来,小安子看见了虽说心下不忍,但在主子面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桐还更是气了,刚才小安子大汗淋漓的时候还是自己递了帕子去,让他擦擦汗,如今自己伤心,委屈至此,他倒好,连句话也没有。实在是在伤口上撒盐火上浇油的料。   桐还磨磨唧唧半天拗不过人家是主子还是去了。   小安子瞧着桐还离去的背影,少有的硬着骨头和流月说:“娘娘,桐还姐姐只是心肠善,没什么不好的。”   流月瞅了他一眼,挑着眉毛问:“你莫不是看上了桐还?你想的没门的事儿,桐还二十五岁本宫还是要放她出宫嫁人的,怎么会让它在宫里变成老嬷嬷呢?虽说本宫嘴上总爱敲打敲打她,这正事大事上上可是误不得的,你就别动那歪心思了!”   小安子也不是对桐还有意,只是这宫里的人除了跟前的主子对他有恩,也只有琉析姑娘和桐还姑娘对他还好,平日里也拿正常人看待,从不显得高人一等。   小安子听主子说这话,赶紧磕头说:“奴才哪敢呢?桐还姑娘是娘娘的贴身宫女,地位不知比奴才尊贵多少?奴才可不敢高攀。”   流月瞟了他一眼,说:“知道就行,你若是喜欢桐还那样的,本宫定给你找个差不多的,待你老了,在宫外事办一处宅子,相伴到老也是不错。”   小安子赶紧磕头谢恩,嘴里大喊着:“奴才多谢娘娘记挂,多谢娘娘恩典,娘娘万福金安!”   流月笑了,“待你老了,也是跟了本宫许多年的老人了,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指不定桐还嫁给谁,你还住在他们家旁边呢?”   流月想着,以后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是呀,把老了的事情都想好了,现在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主要是即是年轻心气高,那就得做非得年轻干的事儿。老了,可就做不来了。   突然,流月指着门外说:“小安子你瞧,外头又下雨了。” 第七十八章 事发   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是看起来没什么,可人要真的走进去,保准儿不一会儿就全身上下都湿了。   桐还奉了她主子的命,前去御膳房找管事的讨几串新鲜的葡萄来,反正凡是和皇上喜好有关的,流月都让桐还去准备些,可那些人也是知道皇上的喜好,如此一来储秀宫的大宫女在全宫上下四处讨要皇上喜好的东西,这件事儿就算是传开了,没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传到了养心殿的耳朵里,皇上听着聒噪,就让韩雨后交给长春宫孟娴贵妃去办。   韩雨后撑着伞一路到了长春宫,叩开门,开门的是绿糖姑娘,绿糖笑着:“韩公公怎么来了?这大雨天的也不怕染了风寒,叫底下的小太监来就好,何苦劳烦公共亲自跑一趟?”   韩雨后听着这话舒心,总算是有人体谅自己,摆摆手笑着说:“无妨无妨,皇上亲下的口谕,非得是咱亲自来不可。”   绿糖会意把韩雨后领到了正殿,娴贵妃正在和茗嫔对弈,二人正在兴头上,见绿糖领着韩雨后进来,绿幺就在一旁提醒着孟清荷,“娘娘,韩公公来了。”   孟清荷抬头,瞧着韩雨后的衣裳都打湿了,先没说别的,也没问来干什么?就直接让绿幺去后头拿条厚实的软巾来给韩公公擦擦衣服。   虽说韩雨后是养心殿的大太监,更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众人都是捧着不敢得罪,可满宫里这么走心的就这长春宫的孟娴贵妃了,跟着皇上这么多年韩雨后也是明白的,这孟娴贵妃不像宫中其他娘娘,为着些皇上的宠爱就争破了头,她可从来不为这种事撕破脸,看得出好像也不稀罕似的。   韩雨后谢过贵妃就说:“奴才今天来的不巧,扰了二位娘娘雅兴,只是皇上亲传了口谕,务必让奴才赶紧来。”   孟清荷摆手,“韩公公但说无妨,这棋迟一会儿下也能下的。”   一旁的儒曜也停下手中的棋子,巴巴儿的等着韩雨后说什么。   “皇上说储秀宫的大宫女桐还姑娘在御膳房内务府等宫中供给要地讨要和皇上喜好有关之物,此事可大可小,可轻可重,皇上近几日忙于朝政,后宫之事还要交给贵妃娘娘处理的。”   孟清荷点头,“本宫知道了,还请公公转告皇上,今日一定会解决的。”   韩雨后心中暗暗佩服,行礼后就说:“奴才一定转告,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还是绿糖把他送出去的。   儒曜睁着大眼睛说:“从前储秀宫的叶嫔可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总觉得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瞧它那眼神都陌生的很,现在身体健壮分毫瞧不出来像是病了那么久的人,姐姐说奇不奇怪?”   孟清荷思绪良久,“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皇上让处理的是储秀宫大宫女私自买通宫中各大供给处,打听圣意。又不是为何叶嫔性情大变,只需做好咱们分内的事情就可,旁的做多了,倒像是把脏水往自己身上引。”   儒曜略懂点点头,“姐姐聪颖妹妹日日跟着姐姐算是受教。”   清荷笑着看她,又斜眼看了弃叛上的棋子,“若不是韩公公来了,这盘棋你又是要输的,可又叫你逃了一次。”   儒曜像个孩童一般笑着耍赖皮,“若不是韩公公来了,说不定这盘棋妹妹要赢呢?”说着眼睛注视清荷,手不老实的在棋盘上扒拉来扒拉去,最终是得偿所愿,把棋子都弄乱了。   “好呀,这下可看不出来谁输谁赢了。走吧~去储秀宫。”   儒曜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清荷突然扭过头来说:“别说,最近好像宫里的人都变了性子,你也是,我也是。”   儒曜听这话,简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清荷说的什么意思,也懒得去理会她,跟着就去了储秀宫。   儒曜一路跟着清荷浩浩荡荡的带了长春宫二十几号人去了储秀宫,现在桐还早已经回去了,流月正和小安子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倒过班的琉析在门口远远的瞧见孟娴贵妃和茗嫔带着那么多人浩浩荡荡地冲着储秀宫来了,就赶紧跑进屋里和流月说:“娘娘不好了,长春宫的二位娘娘带着许多人冲着咱们这儿来了。”   流月正和小安子高兴的盘算呢,突然听到琉析这样说,很是生气扫兴,瞥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这下雨天的人家带着那么多人急匆匆的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咱也没招她惹她怕个什么劲儿?”   话虽如此,但流月心里总也是没底,也放下了眼前的小安子,在屋子里踱步起来。   正想着到底是干嘛来?孟清荷和儒曜就进来了,听着门口的太监喊:“奴才给娴贵妃娘娘请安,给茗嫔娘娘请安。”正在走来走去的,流月就不淡定了,连伞都顾不得让人打,赶忙摆了一副笑脸匆匆的样子走出去迎她们俩,“两位姐姐怎么有空来了?以前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好准备准备。”   儒曜瞧着她那副样子,只等着看好戏,眼前的叶嫔真真的是不一样了,虽然脸还是那张脸,身子还是那副身子,可这说的话,做的事情却是大大的不同,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孟清荷向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面子也敢拂,面若冰霜冷冷地说:“本宫这次来不是私事,是公事。”   流月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砰砰跳的心不让它太过于着露痕迹,可面上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堆笑着说:“既然是公事那就得好好的说了,外头还下着雨,咱们进去说吧!”   孟清荷点头就进去了,流月赶忙摆手让琉析沏一壶好茶来,琉析奉上茶后,孟清荷笑笑并不动它,说:“皇后去了,便是本宫代为管理六宫,这后宫诸事,都是需要本宫盯着些的,可今日算本宫失职,这事情这么严重还是皇上差人来告诉本宫。”   流月疑惑,“不知娘娘说的是什么事情?”   儒曜在一旁笑得不露痕迹,“妹妹自己做了什么来到心里还不清楚吗?若不是和妹妹有关,咱们也不会在下雨天专来储秀宫啊!”   流月心下一惊,难道交代桐还的事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孟清荷正声说:“儒曜说的不错,我们此番冒雨前来便是为了妹妹你的事情,妹妹的大宫女桐还姑娘不知道是被别人授意还是自己的主意,去内务府、御膳房、太医院各处讨要甚至用银钱交易皇上所喜爱的东西。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用妄自揣摩圣意做论断的。” 第七十九章 禁足   听孟清荷的话,流月心下一惊知道东窗事发瞒是瞒不住的,赶紧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办?一旁伺候的桐还也吓着了,她随二小姐进宫也有快两年了,对长春宫想来是敬重着的,今天孟娴贵妃为自己的事情亲自来这里讨要说法,而且养心殿是知道的,说不定还要罚储秀宫上下,心里实在是害怕极了,又怕大小姐心急着把自己推出去顶罪,那时可是百口莫辩的。   桐还涨红了脸攥着双手,低头不敢看她们几个,赶紧跪在了地上。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了流月的声音,铮铮傲骨毫不退缩,她再没此时这么认真的说:“桐还是储秀宫的大宫女,既然她犯了错终究是要怪到储秀宫头上的,二位姐姐若是要罚直接说就好,妹妹决不会让一个宫女出去顶罪,断是做不出这样没担当的事情。”流月这一番话出口跪在地上的桐还红了眼眶,想着到底还是和大小姐是一家人,虽然大小姐平日里脾气不好,但紧要关头还是靠得住的,以后定要报答大小姐今日的恩情。   坐在一旁的儒曜变了神色,心下也是对她多了几分叹服,到底也没那么不济,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孟清荷神不知鬼不觉的勾勾嘴角,一脸正色的说:“既然叶嫔认下了这件事,那本宫就直接处理不再追究原因了。”   叶嫔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待着孟清荷对她的惩罚。   孟清荷缓缓说着漫不经心,“这事情可大可小,为着后宫安定还是不要过于声张的好,那就储秀宫禁足一个月,近来天气要热开了,在屋子里呆着也免得出去晒太阳了。”   流月礼貌的笑着,笑得嘴都僵了,这孟清荷厉害就是要罚她,也好像是为她想着似的。   “是,臣妾谨遵娘娘教诲,一定日日在宫里悔过,再不犯错。”   孟清荷起身,端庄有仪的笑着说:“那本宫就回去了,长春宫还有棋没下完,就不再多逗留。”   儒曜也赶紧跟着起身要出去,流月行礼送她们二人。   她们二人前脚刚走,后脚流月就换了脸色有些不悦,桐还一眼撇到了流月的脸色,赶忙磕头嘴里还忙不迭喊着:“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一旁的琉析和小安子见状也纷纷跪地不敢抬头,怕主子发了多大的脾气。流月站在他们头跟前正着嗓子说:“都是为本宫做事的,自然出了事是要护着你们,否则来日还有谁敢在本宫手下?你们也不用在意,这点小事算什么?不就是禁足一个月?咱们好好谋划一番,也不枉了这个一个月不出门。”   跪在她脚底下的三个奴才纷纷笑出了声,自己家的主子还是很好的,除了嘴上不饶人,也没什么太说不过去的地方。   这件事情过去,储秀宫算是消停下来了,起码也有一个月宫里要安静下来。   春雨绵绵细润万物,春风和煦拂遍百花。去岁杨婉和静语就和皇上说了的,要在御花园里栽一棵杏树栽一棵梨树。可是,奈何太后不同意栽杏树,说梨树上有几句说得上的名诗,说杏花的不多且罢,还不是什么好话?就不让栽杏花树。   为此静语还伤神了好久,御花园的那棵梨花树虽是刚刚栽下,但长势良好,已经开了些细碎的小花,只是还过于细小,现在还登不得大雅之堂。   春禧殿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杨婉向来是受不了热的,早早地让冰库送了并过去,而静语倒是耐热的很,只执了一把团扇,不停的在耳边扇风以多得一丝凉爽。一旁的兰香和铃儿也帮忙在地上洒一些凉水,以在这闷热的天气里多些凉意。   就在静语闭着眼睛倚在贵妃椅上迷糊着的时候,明铎又是像从前一般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兰香和铃儿看见了他,明铎把手放在嘴上比嘘,不让她们二人声张。兰香和铃儿悄悄地退下去,明铎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拿起放在桌上的扇子给静语扇风。   也许是扇子扇的幅度频率不同了,睡梦中的静语感觉到便醒了,迷迷糊糊中眯着眼睛看到自己旁边的人竟然是明铎,还没睡醒十分慵懒,说话都是甜糯的,她那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就那么眯着看明铎,“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兰香和铃儿呢?”   明铎是满脸的笑意,喜欢的不行,凑近了去说:“我让她们两个下去了,只有言儿和六郎岂不是更好?”   静语懒着身子还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笑呵呵,“皇上说的哪里话?今年这天气未免也热得太早了些,前两天还下雨冷得不行,今天就热得要死。”   明铎邪魅一笑,死死地盯着静语那双桃花眼,用他极富磁性的嗓音说:“莫不是冰库苛待了春禧殿?怎么也不送些冰来?可热着了我的言儿。”   静语仍然是没睡醒的样子,撇撇嘴说:“他们说今年热的早,让各宫都省着些,臣妾便想着给皇上省些吧。”   明铎瞧她可爱忍不住的笑,凑近,凑近,再凑近,最后终于忍不住在静语的还没睡醒的粉扑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罢了就赶紧退后笑着说:“言儿长大了,知道为为夫减轻负担了。可是这一两块冰的也没什么,就是养心殿不用了,也要紧供着春禧殿的,哪能让言儿可怜受了热呢?”   静语撅嘴故意说:“现在不就是可怜的受了热吗?六郎也只会在这里耍嘴皮子功夫,都不为言儿吹吹风了。”说完扭过头去故意冷着他,明铎嘿嘿笑,赶紧捡起桌子上的扇子又在一旁扇起了风,明铎扇着扇着就在静语身后走动开来,静语近来嗜睡的很,本来天也是热的就更加困了,也许这就是春困吧。   明铎见她又睡着了,就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既然累的很困的很就好好歇歇。   明铎就在静语床边这样扇了一下午的扇子,本是相待到夜里的,谁知天刚刚擦黑韩雨后就进来说玉沁格格和驸马来了,也没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让他赶紧的去。明铎看看睡在一旁的静语宠溺的笑笑又恋恋不舍的领着韩雨后回养心殿,走前还不忘告诉兰香一件事儿,等静语醒来让她务必告诉她。 第八十章 京郊十里杏林春   等静语醒来,夜早已深了,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明铎在身边,在空中乱抓的手扑了个空,这才真正的醒过神来。   撑起身子坐在床上,不知怎么的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兰香,兰香,快来快来!”   兰香闻声而来,一路跑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进了里头见到主子笑嘻嘻地坐在那里才喘一口大气,撅着嘴打趣她说:“奴婢以为娘娘怎么了?原来是欣喜的不得了。”   静语不知是怎么的?仍是笑得合不拢嘴,兰香瞧着主子的模样突然想起来皇上临走前的嘱托,就往前走一步说:“主儿,皇上走前和奴婢说去年答应的主儿要带主儿去宫外,明日便去。”   “啊?我都忘了,这么久的事情还记得?”静语心宽体胖的她早把这件事情忘了,一边幻想着明天去京郊的什么地方,一边又想着该带些什么点心。   兰香瞧着她这副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抿嘴笑又说:“皇上满宫里最是对主儿上心,答应主儿的又怎么会忘了呢?倒是主儿忘的一干二净,要是皇上亲自跟主儿说的这件事,奴婢看主儿怎么圆过去?”   静语尴尬地笑了,眯着眼睛笑着说:“这不幸好我睡着了么?真是天助我也。”   说完又自己得意了起来,“主儿赶快起来挑件衣裳,明天穿去,明儿个可就主儿和皇上两个人。”   静语惊讶,瞪着大眼睛问:“婉姐姐呢?姐姐不去吗?”   兰香点头,“皇上说明天只带主儿过去,太后明天要叫淑妃娘娘去慈宁宫用午膳,说是想四阿哥了。”   静语似懂非懂的缓缓点头,有些不高兴,耷拉着脑袋丧着脸说:“姐姐不去就没意思了,本来还想和姐姐一同骑马呢,这可不知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兰香一扶静语下床,一边整理着她的衣衫说:“太后疼爱四阿哥日日想见也是能理解的,既然淑主儿去不了,主儿和皇上去也是好的呀。”   静语蹬上地上的花盆底,恨恨的说:“早和婉姐姐说好了的,要一起出宫骑马,谁知太后横插一脚乱了咱们的行程?”   兰香瞧着静语的脚下,突然哀叫一声一拍脑门,“哎呀~奴婢忘了主儿也忘了,现在外面是三更半夜的,主儿穿这鞋做什么?”   静语听兰香的话,低头瞅瞅自己的脚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床上晃荡着腿说:“我是睡迷糊了,兰香呢?困了么?”   兰香站在一旁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奴婢夜里没睡好,西边的下人房漏水滴滴答答的一夜也睡不好。”   静语抬眼有点生气,“漏水怎么也不说呢?这样的屋子还怎么住?你倒是心大,只是说没睡好。”   兰香摸着头说:“铃儿说主儿日夜劳心劳累还是不要麻烦的好,过几天不下雨,那屋子也没事的。”   静语叹气,“那屋子漏了水,滴滴答答的,定是一夜都睡不好,雨都下了好几天,怪不得你们个个顶着乌青的眼圈当差。如此下来春禧殿的宫女儿还有谁敢看呀?我明日出宫前早早的就安顿内务府的来修,放心吧,待咱们回来之时房子早已修好,明日出宫把你们全都带上,你、铃儿还有药柔,还有小夏子,咱们都一起去。”   兰香欣喜的不行赶紧行礼谢恩,静语说要再睡一觉,兰香伺候她躺下就要回下人房去,静语一声叫住,“下人房还漏着雨,你又是听得一点动静就睡不着的,就在这屋子里睡吧,厅里有小榻就睡在那儿吧。”静语说着笑得温婉。   兰香应下,就去了厅里睡下了,躺在小榻上心里美滋滋的,跟小主这么多年,从三岁就被卖到府里就做小姐的婢女,直到现在已是十几年的情分,小姐小时候爬树下河的自己可没少跟着挨打,府里别的丫鬟家丁明里暗里都说小姐是不好伺候的,都告诉她另寻一个主子跟着,可兰香硬是谁都不听,她只信小姐对自己是好的很,每次老爷打自己的时候,小姐都是死命护着自己的,兰香是从心眼儿里敬重小姐的,幼时是在观音菩萨面前发过誓的,此生此世都要用生命护着小姐敬重小姐,若有违此誓定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就这么想着想着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第二日晨起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兰香早早起来备好了洗漱的水,在外面等着静语起床,静语睁开眼伸个懒腰心情大好,没叫兰香自己就穿好了衣服,笑吟吟的从屋里探出头来,“兰香,昨日睡得可好呀?”   兰香掩嘴,“虽然是睡得好的,小主自己就穿好了。”   静语笑着说:“是呀,只等你给我上妆呢!”   兰香进来特意挑了些鲜艳的脂粉首饰给静语上妆,看起来可是如春光般明媚的。   这时铃儿进来一脸的活泼笑意瞧见兰香和静语她们两个笑得开心过去就说:“兰香昨日没回房睡,是不是嫌雨下的太聒噪?今日可是好气色呀。”   兰香笑着说:“屋里夜夜漏雨睡不安生,白日里做差事也是无力,今日主儿要带咱们去京郊骑马,可不得提前预备了精神。”   铃儿努嘴,又笑着说:“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主儿带着我就行,去哪儿我都乐意?”说完三人高兴的笑,上妆当属兰香,配首饰整个春禧殿也只有铃儿了,经这两个大家一番捣鼓可是明媚动人呢。   恰好此时皇上派韩雨后来接静语到宫门口二人汇合,春禧殿五个人欢欢喜喜的走了,药柔还带了两大盒子的点心食物。   到了宫门口瞧见的是十匹骏马,有两匹红鬃烈马在前面,明铎骑着其中一匹,在他身旁的另一匹马的马鞍上缝了一块正红色的棉花垫子,坐上去定是十分柔软的,见静语携春禧殿的人出来就感觉勒马下来走向静语接她,明铎今儿穿的是一身的暗红小常服分外英俊潇洒,一步一步走过来让静语心里怦怦作响,好像是封后大典一样,脸上挂的笑不知有多甜蜜,抹了多少蜜糖似的。   静语也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明铎,她这一生都没有过封后大典,而明铎穿着红色衣服向她走来的每一次,都是她的封后大典。 第八十一章 十里杏林为聘   明铎走过去抓住静语的手,脸上全是笑意,像是携了一件让他无比荣耀的战利品一样。   静语的则含羞抿嘴笑着低头,一旁众奴才都睁眼瞧着,着实有些害羞。   明铎体恤她,也给她宫中的人备下好马,虽不及他们二人的,但也不差,兰香铃儿纷纷胯马,药柔不会骑马,则害怕的很,一路战战兢兢坐在兰香后面,抱着她。小夏子倒像是自来熟的,抓起缰绳就跑起来,欢脱的像只兔子。   从宫中到明铎要去的地方路上十分颠簸,好在静语是满族女子从小还受着杨婉的影响,马术不错,否则这一路上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约摸走了两刻钟远远望去见着一片的红粉白色,隐隐约约的还有花香扑鼻,静语惊喜的扭过头来,兴奋的对明铎喊,“皇上,是杏花!”   明铎露出一抹笑容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说:“是吗?哪里来的这么一大片杏花,咱们过去看看吧!”   说罢抢先去了,静语不甘其后也紧了缰绳随其后。不管后面的兰香她们了,只一味的随着明铎策马而去,兴奋到了极点,自从入了宫便是许久没有这样欢脱自在过了,最向往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在马背上自由的奔腾,望着四处春光无限,心里也是极美的。   眼前便是杏林了,明铎这才勒马而下,静语也停下,明铎来跟前接她伸出一只手才下来,他们两个欢笑着甜蜜的走向这片林子。   静语笑吟吟的看着明铎说:“京郊怎么来的这如此大片的杏林?在这春景盎然之下当真是极美的。”   明铎含笑不答。   静语撒娇拍明铎的肩说:“皇上,快告诉臣妾嘛~”   明铎忍笑,指着这片杏林说:“去年答应你之时,就让人在这儿种了十里杏树,虽还结不得果,但也可观花啊!”   静语兴奋的要跳起来,一边挥舞着围着这些树跑,一边高兴的叫唤,整个是一片花的世界,带静语眼里,御花园和这里是没得比的,从前在家里时阿玛嫌这杏花上不得台面,从来不让在花园里种,只是她自己门前有一棵,春季开花夏季吃果也好不热闹,面对这么大一片杏树,到犯起愁来,过几年待到夏天结果之时这么多的树,杏子该怎么处理?   明铎看出了她的想法,走过前去说:“我早就想好了的,过几年带这树可以结果,咱们就让京郊的百姓随意摘取但不得破坏,也算是功德一件。”   静语笑,“这是咱们俩一起的功德,也没付负了这十里杏林。”   静语说完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美景,正发愣,正畅想,明铎忽然一把把她拉过去,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放正,看着静语的桃花眼认真的说:“今我明铎以这京郊十里杏林春为聘,邀娶郭络罗府大女郭络罗静语为妇,从此夫妇和睦,共琴瑟之好,相敬如宾,定无半分怠慢。我明铎在此发誓,一定不负静语,让她一生有所依,有所靠,不见异思迁,不做负她的事。若有违此誓,必叫我英年早逝不得好死,妻离子散为天下人所指。”   静语早就是热泪盈眶的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是天下土地的主人,是受万人敬仰的帝王,也是自己的夫君,主子,他愿意如此放低身段,像民间一样下聘娶妻,一代帝王能为自己做到如此也是不易,古今之来有几个人?   静语点头,噙泪说:“愿嫁汝为妻,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弃自由自在的人生,红墙高门锁一世,勾心斗角明争暗斗,都是愿意的。”   这么说着,他二人早忘了身后的那群人,等他们回过神来,兰香他们早已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惊叹于眼前的景象,啧啧称赞,回宫里可不是要炫耀一番。   几个人玩的开心,到晌午太阳到了头顶的时候,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幸亏药柔出门的时候带了两大盒子的点心,现在拿出来分给大家正是时候,所有人都狼吞虎咽的吃着,看起来倒别有一番风味,在宫中哪有这样的自由和畅快?现下出来只觉得过分的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然后一行人骑着马悠悠哒哒的回了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十分高兴,回到宫里众嫔妃见了都是羡慕的不行,静语直接去了永寿宫找杨婉。   静语高兴,跳着脚进去,欢脱的像一只兔子,进去看见杨婉抱着四阿哥坐在那儿,一屁股坐下就说:“婉姐姐从太后那回来了?”   杨婉怀里抱着修景,看静语笑着说:“早便回来了,太后小家子气,竟连午膳都没留我们吃。晌午了叫我们娘俩儿顶着大太阳走回永寿宫来,我们二人一路劳累,回来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静语掩嘴笑,太后也真够小家子气的,不过是多两次碗筷,也这样舍不得。   静语玩笑说:“正好回咱们永寿宫来吃饭,慈宁宫一水儿全是素的,是不合咱胃口。”   杨婉点头称是,“你们这一上午出去玩儿的怎么样?你是好运气,现在难逢的机会,一路没什么阻碍,我就不同了被人家叫去连饭都没留就回来了,还平白的误了出宫这样的好机会。”   静语呲牙,捂嘴颠颠乐,“言儿心里是想着姐姐的,专门去给姐姐买了一个新鲜玩意儿,喏~”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个东西。   “万花筒?”杨婉欣喜的接过去,高兴的翻来覆去的在手里把玩,宫里少见这样的玩意儿,自然是新奇的不得了,何况还有四阿哥在,他更是高兴的不行,他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在杨婉怀里乐得哈哈笑。   静语和杨婉都看着四阿哥而后相视一笑,她们二人也笑了起来。   当真是小孩子说笑便笑,说哭便哭,天下也只有小孩子这样的脾性了。   罢了杨婉又叫静语把头凑过来,伏在她耳边悄悄的说:“今儿个我听太后的意思是想立个皇后,宫中不能一日无后,群龙无首后宫是要乱的。”   静语来了兴致凑上前去问:“那太后可属意于谁?长春宫娴贵妃?”   杨婉嗤笑,戳静语的额头笑着说:“你可算个半仙哪,太后真真儿的属意于她,她母家是京城名门享域大清地界儿里的孟国公府,名门出身也就算了,人家还是协理六宫多年的,办事的手段是一套一套和先皇后一样不怒自威,天生的母仪天下风范。” 第八十二章 立后   听杨婉说这一番话,静语心里也打起了鼓,虽说若是长春宫的孟娴贵妃当皇后没什么不好的,可她心里总是更属意杨婉的,何况今日在京郊之时,明铎也曾跟她说过这件事情,说太后与他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须得立一位皇后才行,明铎心下也属意杨婉,不想太后这样着急,怕是明铎此时已经被叫去了慈宁宫商讨。   慈宁宫   也是因为开春了,太后鲜少的穿了一件明亮的衣裳,暖黄色掺杂着些许柔粉,看起来更加柔和轻快,并没有往日那样的沉重压抑。这主意好像是延禧宫方玉妃给太后出的,说是慈宁宫若老是这样黑沉沉的,皇孙也不愿意去,为着皇子皇孙,太后才重新装点了慈宁宫一番,就连自己身上也全新的打扮了一番。   明铎来时太后正和梅若姑姑闲聊,见明铎进来就放下了话,瞧着他说:“皇帝一上午都在宫外,哀家想找皇帝说点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铎听太后话音变了,像是在说他的不是,赶紧跪下请安,“儿子见过皇额娘,儿子以后定先回禀皇额娘,报告行程才出去。”   太后依旧是倚坐着,摆摆手说:“皇帝的行程哪里用和哀家报告?若是让人知道了,可不说哀家干涉朝政把持权力了?你且坐下吧,哀家有事与你商量。”   明铎应允坐在一旁等太后说话。   太后让梅若姑姑下去,只留自己和皇帝两个人说话,磨蹭了半天太后才张嘴说:“颐澜去了许久,后宫无主,也该考虑考虑找一位继后主持后宫了。”   明铎点头,“儿子正有此意,不知皇额娘属意于谁?”   太后挑眉看着皇帝说:“颐澜在时孟氏就帮着打理后宫琐事,那么多年有所历练,经验增长不少,如今颐澜去了,孟氏作为贵妃主持,后宫也有一段时日,依哀家看,不如就立孟氏为后?皇帝看可好?”   明铎没有反应,只是仰了仰身子顿了顿又说:“依儿子看,永寿宫杨氏倒不错,她既是武将家底出身有杨将军在背后撑腰,行事凌厉果断,倒是大清国母的风范。”   太后听明铎的话似乎不认同自己的意思,皱眉又说:“从前那几年哀家虽也干过些不符合哀家身份的事情,可哀家终究是大清的太后,哀家虽也是爱权势的,也更爱咱大清的天下,为天下之好,立后属贤,这后宫之中当属孟氏,她身后又是孟国公,是后位的最佳人选了。你中意杨氏,她虽一身英气逼人,可终究杀伐气太重了些,母仪天下,她是当不得的。”   明铎还想争辩,可见太后的脸阴沉下来,也就没再说什么,谁也不认同谁的观点,母子二人就这么坐着,僵持之下大约有一柱香的时间,还是梅若进来添茶这屋子里的气氛才缓和些。   太后先说,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颐澜才去,不宜这么快就立后,不如先将孟氏是晋为皇贵妃为同副后代管后宫,如何?”   明铎这才有了笑意,他的后位必须是他心属的女子,从前是额娘和皇阿玛做主,现在自己已然是天下之主,难不成自己的妻子自己还挑不得?   将孟氏立为皇贵妃只是权宜之计,若有机会还是要将杨婉立为皇后的,还要封静语为贵妃,这才能合自己的心意。   太后见皇帝已有退让之意,索性就说:“下月十五为清荷举行册封礼吧!皇帝到时候亲自去。”   “儿子谨遵皇额娘懿旨。”   皇上才从慈宁宫出来,这风言风语就都传开了,说什么太后要立长春宫孟娴贵妃为继后,皇上和太后,各不让步如何如何的?   明铎从慈宁宫出来,两旁宫女太监的碎嘴巴就没闲过,一直在自己耳边萦绕,明铎大手一挥,把韩雨后叫到边上来,韩雨后颠颠儿的凑前认真仔细地听着,“这宫里的口舌越发长了,什么事情也是议论的,给朕查一查,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你亲自查,亲自回禀朕。”   韩雨后领命下去,换了小楠子跟着,这才一路回了养心殿。   御花园   方玉妃穿着一身的艳粉在御花园里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圣宠正浓,她也的确是美艳动人的,就算只是随意打扮打扮,走在御花园里也会吸引蝴蝶翩翩起舞,围绕着她转,这可不是一处别致的美景吗?   谁知迎面走来了储秀宫刚刚解了禁足的叶嫔,她今天穿了一身的艳红色,她们二人站在一块呀,倒比这御花园的花还要抢眼。   方芊玉远远的瞧见她迎面走来,刻意加快了步伐,走到她跟前去,变了腔调讽刺的说:“叶嫔解了禁足了?总觉得才不见几天而已,没想到这恍惚间一个月便过去了,日子过的可真快呢,叶嫔可不知,你不在的这个月,皇上是日日召幸本宫的,妹妹谋算至此,也抵不过本宫风姿卓越啊,看来老天到底是不公平的,什么人就该有什么下场!”   叶流月知道她是在明朝暗讽自己,想着世上竟有如此不要脸面的人,就昂起头尖酸刻薄的说:“从前听别人说姐姐是乡下人还不信呢,现今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姐姐在御花园里如此大声的说圣眷正浓这才信了的,若不是乡下的山野村姑但凡是有一点教养的官宦女子怎会在这青天白日里说这样的话来。”   方芊玉冷哼一声,宫里的人就这点把戏,抓住一个痛点就不放了,她们对自己也只有说这件事情了。“不知妹妹是听谁说的呀?谁敢背后议论后宫嫔妃,那么大的胆子可要把她揪出来交给贵妃娘娘审理,才好以正后宫纲纪肃清后宫风气。”   叶流月横了方芊玉一眼,斜着眼说:“宫中众人不过说的是事实罢了,莫不是连真话都不让人说了?事实摆在大家眼跟前,不是瞎子谁不知道?还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方芊玉生气,她们这样拽着些文词不就是欺负自己没什么文化,没读过几本书吗?可靠着美貌,不照样在这宫里活的比她们都好,不是没读过书就活不下去的,太后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己德性高着呢!   方芊玉死死地盯着她恶狠狠的说:“妹妹也别太激动,本宫只不过担心选秀的时候有人用了什么方法蒙混皇上和太后而今选秀过去便换了一副恶毒的嘴脸和心肠,本宫奉劝妹妹,妹妹膝下单薄无一儿半女傍身,若是哪日惹得皇上不高兴了,打进冷宫也是有的,这时妹妹就比不得本宫了,本宫有大阿哥,不愁来日的。” 第八十三章 管账   方芊玉拿大阿哥说事儿,明嘲暗讽说自己膝下无子,也是变着法的说自己久无恩宠,叶流月气炸了毛,指着方芊玉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一个养母就猖狂成这个样子,若是日后生下个一儿半女,你是不是还要举着贵妃娘娘的鼻子骂人?大阿哥只是你的养子,日后成家立业也还记不记得你都是两说,你今日倒倚靠着他在御花园里口出狂言了!”   方芊玉被叶流月说的委屈,眼眶都红了,嘴唇都在颤抖说不清楚话,若是此时开口必定是落下风的,不如干用眼神吓杀她,方芊玉就恶狠狠地瞪着流月,这一记眼神倒真的把她吓了一跳,流月少见跟前美如画的女子如此凶狠不顾妆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来什么,扭着脖子踩着花盆底噔噔噔的走了,临走还不忘说:“到你恩宠全无的那一天,我定要去看你的好戏!”   叶流月是走了,只留下方芊玉自己在原地,见主子还是气得直瞪眼,一旁的合云赶紧安抚着说:“娘娘可莫要气坏了身子,那叶氏是什么人?值得咱们跟她这样动气?”   方芊玉的胳膊搭在飞鸾的胳膊上,恶狠狠的说:“她那种忘负义的小人,本宫才不稀得与她为伍,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说本宫的大阿哥,大阿哥也是她说的?她是什么东西?”方芊玉指着叶流月的背影看着合云说:“她也配?!”   合云和飞鸾赶紧顺应着她说:“是是,她怎么配跟娘娘争呢?连说话都不敢跟娘娘一个级别的。”   方芊玉这才消了点气,连御花园的花也顾不得看了,直接去太后那儿接修远,还不忘倒一番苦水,添油加醋的说说今天的事情。   册封长春宫孟娴贵妃为皇贵妃的旨意下来了,各宫都好不羡慕嫉妒,纷纷往长春宫送些礼物,可无一不被长春宫的大宫女绿糖挡了回去,她们也是蠢得实在,这么多年也还没摸清她的脾气,就是她封贵妃的时候也是一件礼物都没收过,她们送的那些子俗物,哪有一件是人家看上眼的?   还是杨婉和静语寻了一块上好的砚台送到长春宫去,长春宫的绿糖听来人说是永寿宫和春禧殿的人欢欢喜喜的接过礼物送到屋子里去,孟清荷给她们俩这个面子,还亲自出来和送礼物的宫女说改日亲自道谢。   这下满宫的人都知道了,人家是位高权重的人在一块儿玩的,她们这一家低三下四的货色人家抬眼都不带瞧的。   不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人又去了永寿宫,过后才知道是皇上特地给了淑妃协理六宫的权利,专管各宫开销账目。   永寿宫   静语捂着嘴笑个不停,见杨婉用眼神制止她,倒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实在忍不住又笑开来。   捂着腰叉着气说:“皇上也真是的,让姐姐管个什么不好非管账目,也不是不会瞧,可这个宫都要缩减开支的,作为这领头的人,总得做做表率,姐姐向来喜奢爱华的,哪里能做得表率?”   杨婉撅嘴瞧她,“数你笑得最欢,不如先从春禧殿下手,先扣你半个月的俸禄。”   静语仍然在笑,“我宫里算是节俭的了,只是嫔位的用度。姐姐若是吃不消这节省开支,我可以匀一些给你。”   杨婉摆手,“还是算了吧,你宫里那一半的用度都还不够我塞牙缝呢,快想想这该如何是好?不能让我这进了宫的人还从母家拿补贴吧?”   “也不是没这样的先例,姐姐倒是可以这样做,不过这样就坐实了姐姐用度奢侈的事实,是如何也洗不清的。”   “算了,我还有些体己的钱,左不过是几个月的热度罢了,我那些压箱底的钱还够撑个七八年的,本是不想把它拿出来的,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才想出来个周全的办法,还是得往里贴钱,不过这些钱对于杨婉真真的是不算个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永寿宫淑妃的笑话,谁也想不到人家家大业大哪里会为这点钱折腰呢?   几日后皇贵妃的册封礼结束,明铎亲自去接的孟氏,可让宫里的一众人羡煞了眼,自己什么时候能得皇上如此?咱们好像从未对哪一个妃子另眼相看,除了春禧殿的薏嫔还能得些青睐,旁的人也只有孟氏了吧?   养心殿   明铎和孟清荷正在对弈,边下棋明铎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过几日蒙古亲王要来觐见,明面上说的是来献宝,其实不过是来探探咱们大清兵力的虚实,清荷怎么看?”   孟清荷嫣然一笑说:“他们只管来便好,也好让他们眼见为实,别再动什么歪心思。”   “听底下的人说国公得了一件稀世珍宝,朕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清荷可知?”   孟清荷心里一惊,自己也听说父亲得了一件稀世珍宝,那皇上此番话便是有意试探孟氏衷心了。   “若是臣妾都知道了皇上还能不知道?想来也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不值得向皇上上报,免得让皇上觉得大惊小怪。若真是件稀罕的宝贝,父亲应是斟酌何时进献,毕竟不是蒙古亲王要来了吗?”   清荷看不出来皇上是个什么意思,只见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继续下棋,这一盘棋下得她心神不宁,完事之后回宫急匆匆的叫绿绾出宫回家去问问情况,她只给了父亲两个选择,也是孟国公府只能做的两个选择。   一直等到宫门落锁的前一个时辰绿绾才匆匆赶回来向孟清荷禀报,孟清荷听了之后点点头便歇下了。   几日后蒙古亲王进京,这风声便从宫外传到了宫里。   长春宫   既然皇后没了,皇贵妃又位同副后,众人又多了早起请安的活,不过这次成了去长春宫。   “听说蒙古亲王此次进京是要求皇上和亲的,不知又要苦了哪个格格公主?”坐在后面的饶贵人最先听了从外面传来的风声,在这件事上是极有发言权的。   一旁的容嫔说:“蒙古那么远的地方常年风沙也大,地方贫瘠没什么好东西,还不如咱们大清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哪哪儿都好?”   “容嫔妹妹可真是好文采哪,怪不得皇上就看上了妹妹这样的。”方芊玉瞧她这个样子忍不住讽刺她。 第八十四章 蒙古亲王   容嫔白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毕竟自己走的是温婉路线,也不好太过招摇的。   方芊玉冷哼一声,这种人就得教训教训她。   孟清荷坐在上面说:“蒙古亲王的事情咱们先暂且不说,后宫女子不得议政。本宫新当得皇贵妃,有些事情还得插手,还望各位姐妹们谅解,淑妃管理各宫账目奉命节省开支,大家也要多多配合。”   “臣妾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我宫里的开销虽大,但过后都会由我自己补上,各位姐妹也可以自己补贴,若是不得,就按规矩来吧。咱们后宫也是为天下人做表率的,姐妹们应该感到无上荣耀啊。”   坐下各位没几个人吭声的,既然是要节省自己宫里的开支,自然是谁都不愿意的。从前三荤两素变成了两荤一素,这吃饭的心情也打大大的折扣。   杨婉和静语从长春宫出来走在路上说话。   “不知这蒙古亲王此次来京意欲何为?总觉得他是没安好心的,从前来便是求一个格格公主和亲,这次又是这样,其中必定有猫腻。”   静语虽从未见过蒙古亲王,作为为京中官宦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   “蒙古亲王左不过是那几套,探咱们大清的兵力,总还是对关内不死心,他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不自量力。”   杨婉向来是看不惯他们的,杨婉的父亲是行伍出身,杨府里就知道这些规矩。   “真如马尔泰氏所说,不知道哪位格格公主又要受罪了。”   杨婉提眉思索后,又说:“他这次未必能得偿所愿。”   是宴   明铎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上,帝王威严十足,光是这气派就足以震慑那些蛮夷,不怒自威可不是说笑的。   孟清荷现在已经是皇贵妃,就坐在靠下一点的位置上,今日穿着打扮是皇上太后授意的金黄色,既然大清现在没有皇后,她就要担起这母仪天下的担子。   接下来便是淑妃玉妃和茗嫔薏嫔容嫔叶嫔,饶贵人佟佳贵人。百花争艳好一番春景盎然。   蒙古亲王和几个亲信就坐在中间的位置,全然不顾礼节,皇上还没有动筷他们已经开始喝酒吃肉。旁人看的真真的是胆战心惊,在两旁纷纷议论着。   明铎在上面早已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故意咳嗽两声,让场面安静下来,这下可没人敢说话了。   只见明铎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蒙古亲王说:“蒙古亲王远道而来,到我们大清理应为客,路途遥远路上也颠簸定是受了累胃口才如此大开,切莫着急,御膳房还备着好些呢!”   蒙古亲王听得懂好赖话,知道大清皇帝这是在嘲笑自己,用袖子抹了嘴上的油,嗓音浑浊的说:“按照大清的礼仪,我们是可先吃两口也是无妨的,咱们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被这些细枝末节扰了。”   明铎正着嗓音说:“今日摆下大宴便是特地为远道而来的蒙古客人接风洗尘的,自然也是商量正事的,蒙古亲王且说。”   “早先就已经写信来说了,为缔结咱们两国之好,我们希望和你们联姻,既然是为两国之好当然是要身份极尊贵的公主了。”   蒙古亲王说这话一点都不害臊,他们也配要大清身份最尊贵的公主,公主们哪个不是金枝玉叶宠着长大的?要远嫁到蒙古受这样的折腾?   “朕早回了这封信,我大清现在并无适龄公主可以和亲,还请你们换一个条件来结两国之好。”   蒙古亲王听这话生气了,猛地站起来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站在那里睁大眼看明铎,“那咱们只能兵戎相见了,给你们机会都不想要。”   旁边众人只觉得可笑,他们实在太过自大了。   明铎轻笑于嘴角极其不易察觉,又看着蒙古亲王说:“朕可以为你们挑选一位美人,封她为公主和亲,如何?”   蒙古亲王这才平息了怒气,环顾四周眼神最终落到了皇帝的嫔妃那里,这一眼瞧的她们几个心里发毛,纷纷不去迎上蒙古亲王的目光假意看着别处,突然听得一个浑浊的嗓音说,“那就她吧!”   众人这才抬头看着蒙古亲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原来是————方芊玉,方芊玉正乍着手指,端着玉制的酒杯喝酒,瞧见众人都转过头来看她,一个没拿稳杯子都翻到了地上,合云赶紧蹲下去捡。   方芊玉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来蒙古亲王看上的人,是自己。   方芊玉赶紧跪地朝明铎磕头,梨花带雨的说:“皇上,臣妾生生世世都是皇上的女人,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让人平白地这样侮辱!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众人瞧着人间尤物方玉妃跪在地上唇红齿白的哭诉,也是于心不忍,纷纷哀叹着,杨婉站起来说:“皇上,玉妃是后宫嫔妃,是皇上的女人,蒙古亲王口出狂言莫不是有意侮辱大清?折辱大清皇室!”   蒙古亲王此番可是涉及到了家国层面,怨不得杨婉如此生气,不过方芊玉平日与她并不交好,现在她只是一个大清的女子,只是一个被人羞辱的女子。   方芊玉愣愣的转过头看着杨婉,心里也是十分感激的,如此场面能帮自己说这样的话,于自己而言实在是义举。于是就挂着两行清泪楚楚可怜的看着杨婉。   明铎也实在是厌恶蒙古亲王的举动,带着几分怒色说:“玉妃是我大清嫔妃,哪有到蒙古和亲的道理?蒙古亲王不要欺人太甚,我大清虽想修两国之好,但也不是没有兵刃相见的能力!若是要打仗,定会奉陪到底,本来朕也不惜得用一个女人换取安定和平,蒙古亲王倒是给了朕开战一个很好的理由!”   明铎寥寥几语便震慑住了殿内的众人。   天下少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蒙古亲王又说:“我们蒙古也是有美人的,可我们草原上并无如此绝色。”   蒙古亲王说着这话眼睛还不忘直勾勾的盯着方芊玉,好像要把她看透了一样。   明铎大怒,他们给脸不要脸,从前世祖的三个皇后都是蒙古的人,可如今也太过放肆,知道他们这几年兵强马壮早胜过当年,可他们眼界毕竟太小,只瞧得见他们兴盛繁荣,瞧不见大清早已开拓疆土,兵力马力又岂是他们可以睥睨的? 第八十五章 国之重器当奉朝廷   蒙古亲王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样,他表现得十分淡定,从容,就连他手下的人也毫不惊讶,依然是坐着在那吃酒喝肉,蒙古亲王站着说:“既然大清皇帝愿意,咱们自然奉陪到底,可用一个绝世美人能换来的和平安定,为何非要兵戎相见呢?可不是劳民伤财,光祸害百姓了。”   他还知道这个道理,知道还故意激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蒙古有意挑起战端。但这蒙古亲王对方芊玉好像是真的有意思,方芊玉现在依然不敢动,还是跪在那儿畏畏缩缩的发颤。   蒙古亲王看方芊玉的眼神里分明多几分怜爱,而后看向皇帝,好像在用眼神说,我只要她,你给我就好。   孟清荷这时也站起来说:“我天朝怎会一女子换两国相安,那才是真的懦弱无能,亲王若有胆便尽等开战,我大清养的百万精锐也决不是吃素的!”   本是和杨婉说的差不多的话,可这话经过孟清荷的嘴说出来,就更加的骇人,肉眼可见蒙古亲王,那一脸横肉分明是抖了抖的,大清有百万精锐,一直在郊外养着,轻易从不示人,此次若不是要震慑住蒙古亲王也断然不会说出来的。   见他已有退意,明铎趁机说:“朕知道蒙古近年闹灾荒,百姓是吃不好饭的,草原上草也没好好长,牛羊更是没有食物,朕可以送你们五千车的草料,一千车的粮食来保蒙古平安度过今年冬天,这样的交易,蒙古亲王意下如何?”   殿上八尺男儿膘肥体壮竟也为之动容,声音带着感激的强调说:“多谢,我代表蒙古谢谢大清的皇帝。”   而后又看着方芊玉说:“我的确未曾见过这样的美人,若是皇帝愿意割爱我更加高兴的。”   明铎坐在上面哈哈大笑,“我大清山清水秀这样的美人儿可多着呢,玉妃已是朕的女人就不能再嫁给别人了,朕在民间找几个绝美人送给你可好?”   蒙古亲王还是恋恋不舍的看着方芊玉,但听大清皇帝的话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蒙古亲王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养心殿   皇上又叫了皇贵妃来下棋,自从孟清荷成了皇贵妃明铎就好像是心里有了依靠一般,而且心里也对孟清荷总有一些疑惑,想借着一些事情把自己心里的疑惑一一解答。   二人正下棋,一旁绿糖和小楠子伺候,突然外头的韩雨后进来说:“皇上,孟国公孟大人来了。”   “哦?何事啊?”   明铎连眼皮子都没抬,还是死死地盯着棋盘,韩雨后倒是抬眼看孟清荷孟清荷好像早料到父亲会来一样丝毫无所动。   “孟大人抱着一个盒子,说要进献宝物。”   “那快快请进来,也不知国公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让朕开开眼。”   明铎抬起头来说,还特意瞧着清荷,清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   随后韩雨后出去不一会儿孟近圆就进来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大的红木盒子,见了皇上和闺女还要行礼,“臣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娘娘。”   孟清荷也是没动,毕竟皇上还在,父女情深也要碍着皇家的规矩,只等着明铎一句起来吧。   明铎看着孟近圆说:“起来吧,可是有好宝贝给朕。”   孟近圆好歹是孟国公,也是有几分精气神儿的,虽然年老但还是生龙活虎的。   明铎招手让韩雨后搬了把椅子来,孟近圆坐下说:“老臣前几日的了一件宝贝,也许皇上看不上眼,但老臣想着毕竟民间是少见的,就献给皇上。”   言毕孟近圆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红木盒子,这才看了清楚原来是一尊金漆仙鹤纹亭,最上方雕刻的仙鹤栩栩如生,一点不像俗物,精致细巧,做工点点可见用心。   明铎远远的瞧了一眼,孟近圆站起来递到前面去,明铎拿在手里细细看了一番说:“朕瞧着像是倭国进贡的?前些年他们进贡了一尊比这小一半的,怎么民间却有这样一尊大的?”   “老臣斗胆向皇上说,依老臣所见应该是主理贡品的人私自克扣下来以至于流落民间,辗转到了老臣手里,这才使它得以重见天日。”   明铎缓缓点头,“当年管理贡品的人是高佳氏的,现如今也算朕欠她们家的,就算了吧。”   说罢又看着孟近圆说:“难为你了,既然身子不好就不要奔波劳累,这朝堂上的事情还指着你呢。”   孟近圆受宠若惊,他们家也只是在先帝时多受重用,自皇帝登基还没怎么正眼瞧过他们一眼呢。   “臣惶恐,朝堂之上自有能人才干,老臣早已年迈,已是退休在家了,只能为大清祈福盼得年年风调雨顺。”   明铎笑了,“国公在朝堂上多年,为大清做了多少事,朕怎么会忘?国公只管在府里安心调养身子便可,旁的事无论什么都千万别放在心上,朕从小就受国公熏陶,启蒙之恩不敢忘,无论什么事情都记着这恩情。”   皇帝这是对臣子表真心,让他放心,即使如今大不同从前,握着天下人的生死但也绝不会因为什么事情就怪罪他。   孟近圆赶紧谢恩,一旁的孟清荷这时才开口,“父亲年迈,身子骨是大不如从前的,多谢皇上体谅让父亲在家养病。”   孟清荷奠定了一下孟近圆的心,这下可以放宽心了,无论如何,都是平安的。   明铎笑着说:“前年清荷回家侍疾,想来国公夫人和国公也是思念的紧,过几日再回家一趟住上几天。”   孟近圆清荷谢恩,寒暄之后明铎让孟近圆回去了,而后明铎带着欲望的笑着问,“不过是一尊金漆仙鹤纹亭,清荷为什么非要让国公进献来呢?”   只见孟清荷停下拨弄棋子的手指,抬起头来看着明铎慢慢地说:“国之重器,当奉朝廷。”   只此一句,听得明铎心里一惊,他知道皇贵妃是有野心有才干的,总觉得她不争不抢不媚上,可如今才知道皇贵妃的才能全全地体现在了————政治上,无论是蒙古亲王时她站起来说的那一番话,还是刚刚的国之重器当奉朝廷。都决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做到的可以想到的。   孟清荷看出了明铎的疑虑,收敛起了眼底的光,又做平淡模样说:“臣妾愚见不可当真,都是妇人之见哪里上得了台面?” 第八十六章 黄莺鸟   明铎又装作不经意的问,甚至连头也没抬,“这么多年朕也不知道清荷的志向为何?”   也是下棋出神的很,没有意识到,脱口而出就是:“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说完明铎便没了声音,此时的清荷也不敢抬头看明铎,一向稳重从容的她慌张的又说:“这都是臣妾小时候书读多了,如今进了宫才知道那都是给男子看的,臣妾还是读一些女德女训的好。”   明铎恍恍惚惚的点头,“是,还是读一些女德女训好。那都是男子看的书,家国天下什么的也从未有女子有如此抱负。”   孟清荷慌乱的点点头,这局棋实输定了,心烦意乱的哪里能在这黑白子上赢了?   这事关孟府一氏人的生死荣辱,这么大的赌自己可轻易不敢下注。孟清荷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往后可不敢这么张扬了,必得收敛锋芒小心做事。   晚春的风暖了许多,预示着夏天要来了,提前告诉人们好有点准备,也不显得自己的到来那么仓促。   几日后清早   方芊玉早早的带着合云和飞鸾去御花园采清晨的露珠,难得雅致一次,说要制一壶露珠茶。她们起的还不够早,整整在御花园里待了半个时辰,走来走去寻寻觅觅才采集了不到半杯,这使她有些失落,大早上的就没了好心情,领着她们两个绕着御花园去长春宫请安。   “这是什么声音?大早上叽叽喳喳的,哪个宫里又养了鸟啊?”   合云飞鸾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声音的来处,凑前说:“娘娘,听着像是储秀宫,前些日子听说叶嫔娘娘新养了一只黄莺鸟,喜爱的不得了,可是一副好嗓子。”   飞鸾也早就听说了这个事儿,在一旁急着补充道:“只可惜那鸟是个瘸的,只听得声音却上不得台面。”   方芊玉掩嘴笑她,这叶流萤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啊?好容易讨来一只好嗓子的鸟,这是个残疾,也就只敢养在宫里听声儿了吧?   她也是个大嘴巴的,做什么也不经常过脑子,自己想着想着不经意就把这话说了出来了。   你说好巧不巧?叶流月刚好走到宫门口也想去长春宫请安,就恰巧听见了方芊玉说她这只爱鸟,大清早的就惹人心情不好,可不是毁了人一整天,没好气的蹬着脚下的花盆底扭着腰肢就出去了。   “我说是谁大清早的在我宫外面叽叽喳喳的吵人耳朵?原来是玉妃姐姐呀!我这鸟是不怎么好,可咱俩也是同病相怜谁也甭说谁啊?姐姐延禧宫不也有个上不得台面的吗?”   叶流月越往后说越放慢了语速,就是存心要挑起方芊玉的怒意,果不其然,正如自己所想大阿哥就是她的弱点,凡是提到大阿哥她必定会生气。   方芊玉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为了压制心中的怒火一直喘着大气,攥着手里的帕子,“你再说一遍!”   叶流月满是笑意,挑衅似的看着方芊玉,一字一顿的说:“延禧宫里的和我储秀宫里的有什么不一样?”   方芊玉听了蹬着鞋哒哒哒的冲到叶流月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清脆响亮一下子震慑了在场的七八个人,合云和飞鸾还是后知后觉的赶过去,叶流月身后的琉析桐还赶紧上去扶着自家主子,挣扎在她们两个胳膊上,流月抬头还想反驳,方芊玉抬起另一只手又是一巴掌,这下更把他们吓傻了。   方芊玉昂着头怒目圆瞪,狠狠的看着叶流月说:“今日这两巴掌便是给你的教训,大阿哥身上流的是皇家的血脉,你是什么玩意儿?下贱坯子也敢嘲讽大阿哥?若下次再让本宫听到,便是闹到了皇上和太后那里本宫也有的说!”   叶流月纵是有意挑衅,也没想到会被她打两个大嘴巴子,且是这么多奴才睁眼看着,心里实在是委屈的不行,小手纤纤捂着火辣辣的脸,都不用调动情绪做戏了,眼泪就掉下来,就像雨珠子似的,让人瞧了就觉得可怜。   方芊玉说完扭头就走,直奔长春宫去请安,再不想和这种人多呆一会儿。   留下叶流月在原地哭丧着脸,叭嗒叭嗒地掉着眼泪,真是无巧不成书,明铎昨日一时兴起去了咸福宫饶贵人处,刚刚才出来就听见储秀宫这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往这边走,待他走来时方芊玉已经去长春宫了,就看见叶流月自己在这哭。   之前禁她足,也只是为了彰显后宫纲纪,若是人人都那样后宫岂不是要乱套了?   这么瞧着倒是水灵灵的一个人儿,可怜兮兮的在那梨花带雨,一旁只有两个宫女陪着,也是心中的大男子主义推使,走上前去温柔的安抚着,“萤儿怎么了?刚刚可是吵架了?”   叶流月可不敢放过这个好机会,咸鱼翻身指日可待,她顺势滑到明铎的怀里,哭哭唧唧的,还抽泣着话都说不清楚,“刚才~玉妃姐姐~玉妃姐姐~打~打了臣妾~一巴掌~”   简简单单一句话被她说的如此冗长,看她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明铎也是一时英雄主义作祟,揽过叶流月的肩膀就说:“走,萤儿,朕给你做主。”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一路哭两声哄几句,半天才到了长春宫,等他们到了人家都要散场了,明铎让她们先坐下。   方芊玉瞧见叶嫔的样子就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生气的还白了她一眼。   叶嫔一番汇声绘色添油加醋的讲述后,大家也弄明白到底是发生什么了?心里也都有一杆秤,知道是谁对谁错,谁是在今天故意挑事?   可也是瞧出来皇上有心庇护谁的?也就纷纷都不说话了,如此时候还需勇士。   “叶嫔哭得如此梨花带雨想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可依臣妾愚见玉妃不是轻易动手的人啊!想来也是叶嫔先出口伤人,惹恼了玉妃,这才动手的。”   这说话的人是杨婉,对于一般的事情她向来是对事不对人的,谁错了就是谁错了?谁也不能在她面前冤枉了谁?事关静语就另说了,这件事可无需另说。   方芊玉本是在这件事上极占理的人,她也习惯了被人埋怨自己受委屈,突然有人这样站出来替自己申冤,也不禁红了眼眶只觉得更加委屈了。   静语也说:“是呀,婉姐姐说的不错,光听叶嫔的一面之词怎么够?还得听听另一个当事人玉妃怎么说的吧?”   在一旁坐着的容嫔饶贵人等人,她们只懂得献媚惑上,遇到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真心实意的要一个公平公正?   倒是平日里和玉妃交好的佟佳贵人虽然时常怯怯懦懦的,但这关键时刻也不掉链子,站起来也帮方芊玉说话。 第八十七章 帝王威严   佟佳贵人怯怯的起来说:“嫔妾也相信玉妃姐姐是清白的,姐姐绝不是那样无理的人。”   众人听着她们三个为方芊玉辩白,佟佳贵人尚可理解,可淑妃和薏嫔又是为何?方芊玉现在怎么成了抢手的?在皇上心尖上的两个人抢着为她争辩,想来也是因为看不惯叶嫔吧!谁叫她日日张扬跋扈目中无人呢?现下只等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明铎见杨婉和静语都为方芊玉辩解,不由得觉得自己过于武断,压低了声音说:“既然如此,那玉妃便说一说刚才的情况。”   方芊玉站起来不卑不亢的说:“臣妾领着合云和飞鸾清早去御花园采露珠,时候不对,只采集了半杯,心情不佳,绕着御花园从储秀宫来长春宫请安,在储秀宫门口便听见了黄莺鸟的叫声,臣妾不明缘由,后来才知道是叶嫔养了一只瘸了腿的黄莺,于是就说了她的鸟几句,这不就让她听见了。叶嫔便出言不逊中伤臣妾的大阿哥,说大阿哥也是瘸了腿的,和她的鸟一样上不得台面,臣妾给过她一次机会,可她依旧要说,臣妾爱护大阿哥不愿他受人非议,情急之下这才打了叶嫔。”   方芊玉把前因后果解释一遍,明铎心里暗戳戳的着急,若不是自己过于武断做事不过大脑,怎么也不会为着叶嫔伤了玉妃的心,她那样的一个美人,自己喜欢捧在手心里都来不及,怎么偏偏沾上了这件事情,何况还有大阿哥?   明铎眼神突然凌厉起来,像一把刀似的看着叶嫔,她现在可不是梨花带雨的了,脸上只有怯生生的恐惧,悄悄抬一点点头看看明铎,不小心正对上明铎看她的眼神,这一下可把她吓傻了,自己入宫便是因为他笑得春风和煦,行为举止都是彬彬有礼的,不想也有这样看着自己的一天。   叶嫔突然噗的跪到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嘴里赶紧说:“臣妾不是有意重伤大阿哥的,只是玉妃娘娘说话过于难听,一时惹恼了臣妾,这才出言不逊。还望皇上责罚。”   在明铎眼里叶嫔只不过是个活泼欢快的小孩子,之前种种也是小孩子的做法,随时禁足也不是有意要罚她的,这次更是小孩子的脾气,他总以为只要是叶家的女儿都像流萤那般心思单纯无害人伤天之意,可他哪里知道跪在他脚下的叶流月可是为了他,为了争宠,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明铎清了清嗓子看着大家伙儿说:“这叶嫔是你们里头年岁最小的,她还是小孩子的脾气,有什么不对,顶撞之处就多多谅解谅解。若说她对大阿哥出言不逊,想来也是情势所逼一时口不择言罢了,而且也挨了两个巴掌,没个三五天是消不下去的,就当抵过吧。”   明铎这话说的轻巧,飘飘然的在众人脸上打了个耳光,这就是告诉大家只要他宠爱就是出言不逊明嘲暗讽皇子们都行,这可是把皇家的脸面扔在地上任人践踏。   “皇上万万不可这么做,莫说玉妃被她冤枉这么一遭受了委屈,就是大阿哥十岁出头个孩子凭什么遭人如此侮辱?”   杨婉本来觉得皇上是个明事理的人,可如今是怎么了?便顾不得给不给他台阶下,站起来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   明铎一下子起了怒色,但碍于是杨婉也就没有说什么,手搭在主位的扶手上,紧紧地攥着手下的木头。   这时静语和孟清荷茗嫔等人纷纷站起来劝说皇上,此事如此处理实在不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明铎听来只觉得十分聒噪。   明铎扔了手里的茶盏在地上,啪的一声,众嫔妃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纷纷害怕的悄悄看他。   明铎怒斥,“朕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还由得你们教训朕了?朕才是天下之主!你们是在数落朕吗?”   皇上少见的龙颜大怒,字字句句都十分用力,众嫔妃赶紧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平日里主子高兴了咱们就是平等的,都是爱妃。主子不高兴了,他是主子,你们都是奴才。   跟着跪在地上的静语乱了思绪,他心中的皇上不是这样的,受得别人说,也愿意改正自己的错误。可现在眼前发生的是什么呀?坐在主位上的人还是皇上吗?   明铎十分生气,气冲冲地走下来,弯下腰去拉起叶嫔的手就直往外走头也没回没理在这屋子里的任何人。   没人敢动,还是皇贵妃发话说:“大家先起来吧,皇上还在气头上,也不是有意这样的。”   大家这才慢吞吞的起来,面面相觑。   杨婉面色凝重吊着双眼,全没了往日里的温婉大方,皇帝生气她也生气,受不了直言进谏,受不了良药苦口,受不了忠言逆耳,还算什么皇帝?如今算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静语抿着嘴想,等她自己有了主意,长春宫的众人早已散了,自己被杨婉拉着手已经出来了。   “婉姐姐。”   “言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皇上只是在气头上,不是有意那么做的。”   杨婉还是生气的脸色,点头说:“不是气皇上,是气小人,气人。”   静语柔声细语安慰着:“也是被流月冲昏了头,才这样的,要不咱们去和太后说说?”   杨婉淡淡的说:“太后那儿用不着咱们去说,自有玉妃去。回宫吧!我现在不想说话。”   静语默默点头,便撒手让杨婉去了。   心下想着皇上,今天也实在过分,伤了婉姐姐的心,就是皇贵妃和茗嫔也丝毫脸面没留,到底是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静语回春禧殿便一头栽到了小厨房和药柔鼓捣了一下午也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研制出来几道新菜,真真的是色香味俱全,一样两份叫兰香送了一份去永寿宫,也叫婉姐姐尝尝自己的手艺,还在送去的盒子上封了两张字条: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加之自己一手流利的簪花小楷,这条倒是生龙活虎起来。满心欢喜的把兰香送到宫门口看着她去了。才回去坐在饭桌上,好好享受这一顿美食。   静语扒到门边,看着院子里的人喊:“来呀!兰香铃儿药柔小夏子!快来咱们一起吃饭哪!” 第八十八章 真心?   他们几个一路小跑的到了房门口,铃儿说:“主儿,兰香才去永寿宫送东西了,哪这么快就回来?”   静语笑嘻嘻地说:“我倒忘了,嘿嘿,没事儿,你们先进来吧,到时候兰香回来了让她直接来。”   三个人欢天喜地的进去坐下吃饭,由于兰香还没回来,静语,就自己去小厨房寻了一坛,自己亲自酿的杏花酿,给他们斟上酒,自己先来了两杯,酒精上头,开始了大段的慷慨陈词。   永寿宫   月裳见是春禧殿的兰香提了两个食盒来,便亲自出去不用小宫女太监了。   “月裳姑娘,这是我们主儿今日在小厨房亲自做的菜式想着淑主儿,就让我送了一份来。”   月裳笑着点头接过来,兰香悄悄伏在她的耳边说:“封盒子的字条还请务必让淑主儿过目。”   月裳会意笑着点点头走了。   月裳提着两个食盒,带着一丝笑意进了屋子里,静语到底是了解杨婉的,知道她生了一肚子的气,毕竟是没有心情用晚膳的。   月裳把两个食盒轻轻地放在饭桌上,然后对主子说:“主儿,这是薏主儿差兰香送来的,说是亲自下厨研制的新菜式,主儿不来瞧瞧?”   杨婉听到是静语心情不自觉的好了几分,走过去看到盒子上的字条,轻轻揭下来细细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杨婉念出来扑哧的自己笑了,这笑意浑然天成半点不像做作,从鼻子笑到眼睛,看着月裳说:“这世上啊,就她懂我。”   让月裳把菜摆开,月裳一一拿出来看到一碗饭说:“薏主儿还真懂娘娘,娘娘不爱吃大米饭只吃些糙米,就连这这都想到了。”   杨婉笑着接过那碗饭说:“那是自然。”   春禧殿   兰香跑了那么远的路,现在才回来,她刚到门口就见着皇上低着头时不时的抬头往里面瞧一瞧的在门口晃荡。   兰香低头笑了,又上前去请了个安说:“皇上为何不进去,只在门口?”   明铎略显尴尬,他以为春禧殿的人都在里面,清了清嗓子说:“朕~路过掉了东西。”   兰香四处在地上看看,“奴婢没见着啊,要不皇上进去坐,奴婢在门口找找?”   明铎正想推辞,这时正好静语推门出来看看兰香怎么还没有回来?头比脚先伸出来,一下子就看见了明铎在那儿,赶紧把头缩了回去,又觉得十分不妥才出来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假笑着说:“皇上怎么没去储秀宫陪叶嫔?倒有兴致来春禧殿这里,这里也没个黄莺鸟解闷儿呀!”   她说这一番话就是故意要羞他,让他今日做事那么不留情面惹得婉姐姐不高兴,全顾着他自己的面子强要了台阶来下。   兰香见主子出来了便请安进屋里去了,只留下静语和明铎在门口。   明铎有些尴尬,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刚才说的话太过分了,说话的时候正在气头上,从来也不想后果,就算脑子轰隆一下闪过要自己想着后果,当时意气风发只觉得那都不是事儿。如今才算真正冷静下来,实在是后悔不已想一拳打死那时的自己。   明铎磨磨唧唧抬眼瞅了静语一眼,见她眼底尽是冷漠,全然没了之前的热络,心底有些难过。   “言儿是生朕的气了?”   静语还是刚刚那张假笑的脸,没有一点点是发自内心的,回应明铎说:“臣妾不管位分多高,也终究是紫禁城里的奴才,是皇上的奴才,皇上高兴了,众人就捧着;皇上不高兴了,便可任人践踏。奴才哪敢生气呢?”   静语真的是一丝一豪的脸面都不给他,这件事下谁不生气?他光知道他摔了杯子,不知道众人心里都愤愤不平。   明铎听她这么说心里虽是不悦,但还是笑嘻嘻的过去,“好言儿,朕以后定会三思而后行,再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静语撇过头去瞧也不瞧他,“皇上莫要如此臣妾受宠若惊。”   明铎板着脸撒开了手,“你是不打算原谅朕了?”   “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何来原谅一说?”   “你不要这样!朕在你面前何时有过主子奴才之说?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跟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   静语说着说着心里的委屈就一起来了,虽是撇过头去但早已噙泪,极力忍着哭腔说:“没有主子奴才之分?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明铎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真正错在哪里?不是那一记摔的杯子,不是拉着叶嫔的手摔门而出,而是把这满宫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奴才,而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个人。   明铎拉着静语进去,就在墙根儿地下,拽着她的手红着眼眶说:“我知道了,是万人之上把我捧得太高了,我都忘了自己。”   言罢一脸深情看着静语还带着几分愧疚歉意,“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犯,言儿原谅我罢。”   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虽是吵架吵的疯狂,动辄就哭闹起来,原谅也是原谅的快。   静语听明铎诚恳的说这一番话,也就放下了满心得埋怨,伸手抓着明铎的手,“你知道就好呀,我是没什么埋怨的,可是皇贵妃,婉姐姐,儒曜,她们呢?哪个不是在身边呆了好多年的?多少年的恩情就被你这一句话洗了个干净?”   “去给她们道歉吗?”   “道歉也是讲究方式的,你说不好就不好,你说好就好?走吧,屋里早做好了晚膳,边吃边想主意吧!”   拉着明铎进去,是自创的新菜式,自然是极香的。一翻云卷残食后只剩下了盘子,明铎今日理亏也顾不得兰香铃儿他们也在桌上,只当时一起吃饭的人。   饭后静语和明铎喝茶说话,也去去腻。   “不如皇上一人赏赐一件好宝贝,安抚安抚大家。”   “她们在宫里呆了这些年,什么宝贝没见过?哪来的还能让她们瞧上眼啊?”   静语思索,桃花眼一挑,“说着是只有皇后和皇上才能一同入画,皇上不如亲自为姐妹们画一幅像?任她们在宫中呆了多少年,见过多少金银财宝稀罕宝贝,我想的这一个是觉没见过绝对稀罕的。”   明铎一拍大腿,狂夸静语一顿,“好言儿,好言儿,世上只有你能想出这样的妙招。” 第八十九章 作画   第二日晨起早早的就让小楠子去告知各宫下午皇上要为各宫主子画像,所有人听了都是欢欢喜喜的,大清自入关后从未有过如此先例,于她们而言这便是无上的荣耀,只有永寿宫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脸上连一分喜色都没有。   小楠子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也就没回禀给皇上。   明铎下了朝就急急忙忙地赶回养心殿,匆匆用过午膳后就亲自去挑选了些笔墨纸砚和上好的颜料,就在御花园里临着那么美的景儿,给这个宫里的美人画像,就连着画上的题词,也在上朝的时候开小差都想好了。   明铎欢欢喜喜的领着韩语后和小楠子到了御花园,皇贵妃茗嫔等人早已到了,只有淑妃还未到。   明铎疑惑,差韩雨后亲自去永寿宫走一趟。   “皇上,永寿宫淑妃娘娘未到,和其它宫的主子娘娘们都到了,皇上不如先给娘娘们画吧!”一旁的小楠子劝着,实在不好将皇贵妃等人晾在那里。   明铎只一心顾着婉儿,哪里管在御花园等着的众人?大手一挥说:“不急不急,先等一等淑妃。”   约摸有个一盏茶的功夫,然后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复命,“回皇上的话,奴才到永寿宫时,淑妃娘娘午睡才起,这时正在梳妆打扮呢,还得一会儿。”   虽然这大热天的让她们在御花园里巴巴儿的等着,心里肯定是不好受,可昨天才见了皇上发那么大的脾气,也不好发牢骚,只好继续等着。   看着她们纷纷热的甩帕子,明铎,也意识到了,这样实在不妥,本来自己就是请他们来为自己道歉的,如此晾着,岂不是错上加错?索性就说:“那不如每人各选一样花,朕按着这花为你们作画,便先从皇贵妃来。”   众人听着皇上这话,便纷纷开始在御花园里走动起来,选着自己心爱的花,那牡丹可是地位权势的象征,除了皇后,怕是无人敢选,如今就算孟清荷是皇贵妃位同副后也是万万不敢僭越的。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大家纷纷折了自己的花来,从皇贵妃孟清荷开始,众人看着她,他手里什么花也没拿,空着手到皇上跟前说:“臣妾可不是故意要扫皇上的兴,只是这御花园里虽是百花齐放,花品众多,可偏是没一朵臣妾爱的,凡事臣妾爱的不是没有就是没开,要么便是不能折过来。”   明铎点头笑着说:“朕是知道清荷的,哪里会有意扫朕的兴?皇贵妃喜爱的一定是梅兰竹菊,再不便是水仙花,可这些花都是时节不到,既然清荷手里没花,朕可就大胆给你画了。”   孟清荷微笑点头福身说:“那臣妾便多谢皇上了。”   说罢好好的站在那里,明铎提笔就画了起来,大清再没有一个皇上像他这样擅长作画的,两三盏茶的功夫就是一幅惟妙惟俏的人像画,众人拥过去一看,好一个清新脱俗,气质高雅的皇贵妃,身边全拥簇着和她一样品性的兰花。众嫔妃纷纷赞口不绝。   就在这时刚为孟清荷画完杨婉就来了,今日来御花园,可谓随从众多,摆了好大的阵仗,一同前来的还有春禧殿薏嫔,都知道她们二人是好友,可今日并无薏嫔的事情,她也要跟来,哪个眼里没有几分讨厌?   薏嫔紧紧的拉着淑妃的手走到皇上跟前去,她们二人请了一个好大的安。   明铎见状赶紧走过去把她们二人接起来说:“婉儿肯给我这个面子就好,原也是不奢求婉儿来。”   杨婉少有的温婉笑着,“皇上的面子,臣妾哪敢不给?若不是无限吃的多了,在外面走动了,一会儿睡得晚了,也不至于现在才来,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明铎笑着摆手扶住杨婉的肩说:“怎么会怪罪呢?只要婉儿肯来,什么都好,就是这天黑了,也叫他们点上灯。”   杨婉和静语纷纷掩着嘴笑,杨婉虽是人来了,可心里再从不似从前,从前虽是不喜欢皇上,但也谈不上什么别的,可如今就不同了,连那份好感也不存在,他们也曾有过一个孩子,担着他的面子和静语的面子这才来的。可脸上的表情终究也说得过去。   明铎对着后面的众嫔妃说:“既然淑妃已经到了,何该是按位分也轮着她了,那朕可就先给她画了。”   静语看着大家伙手里都拿着花十分疑惑就问:“为何大家都拿着一枝花呢?”   明铎细心解释道:“在这百花盛开的御花园里,若是单画个人像岂不是单调了?就让她们一人选了一只自己爱的花,好一同入画。”   又看着杨婉说:“婉儿不必选了,朕知道婉儿喜欢什么?婉儿只消站在这儿便好。”   说罢便自己拉著作画的小案往后退了,看着杨婉只一味地憨笑,静语就站在离杨婉两步的地方说:“果真如我所说的吧,皇上心底是极在乎姐姐的,只不过他这人执拗,绝不肯让别人在面上驳了他,还说要亲自登门给姐姐道歉呢,是言儿极力劝说,换了个方式委婉些。”   杨婉站在那细细的听着静语说这些话,脸上才有了几点真的笑容,她那双星星眼睁得老大,看向明铎说:“皇上!给我和言儿一同入像吧!”   站在不远处的明铎会意,点头便又画起来。   杨婉轻轻走过去一把抓住静语的手,她们两个站在一处笑着看明铎。   这幅画可让她们等的好久,玉妃茗嫔她们早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去等了,明铎也想到这些事情,御花园所有的凉亭里都备着一些祛暑热的茶水糕点。   又是一副画作完了,众嫔妃又蜂拥而至围上来看。   “瞧着这两旁的杏花梨花倒是栩栩如生,本宫记得淑妃和薏嫔也有一对儿这样的镯子呢!”   自从之前的事情发生过后方芊玉对她们二人也不那样冷漠排挤了,莫名多了几分亲切,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一旁的茗嫔也说:“若是单人入画可不得这样的,非得是姐妹情深的站在这才更显这御花园的风味。”   “哦?御花园的风味?还是臣妾愚钝,御花园是个什么风味?”   容嫔自问读过几句诗书,但要到儒曜的境界还差着许多呢!   站在容嫔旁边的饶贵人可看不过眼,既然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插的什么嘴?   “御花园的风味自然是百花齐放了。” 第九十章 不敢放松   明铎看着围着自己的莺莺燕燕们,其实日子都如眼前这般景象和和气气的多好,女人们在一起勾心斗角搬弄是非争风吃醋的,自己可实在是消受不起,本还想处理个公正严明,谁知倒惹得自己一身骚?   “好了,淑妃和薏嫔的画画完了,下一个是茗嫔了,快些准备着你那手里的竹叶就要蔫儿了。”   儒曜攥着她手里的竹叶,低头还瞧了她一眼,的确如此,烈日当头,连点水分都没有,可不是要蔫了。   赶紧让茶听又去摘一片叶子,这才开始画了起来。   这一下午都待在御花园里,为嫔妃们作画了,已经画过的人都各自回宫,在那凉快的屋子里坐着躺着了。   杨婉和静语径直去了永寿宫,一旁的月裳和兰香给她们俩扇着风,永寿宫的冰向来是充足的,在这屋里呆着更是凉快,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由此便说起了储秀宫。   “她惹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天是不好露面了?”   杨婉冷哼一声,“你瞧着吧,她那厚脸皮的人,明日去长春宫请安就又有她了。”   静语捂着嘴嘿嘿笑,“若是明日她真敢来,咱们可要联合着大家好好嘲讽她一番,让她一天天没事干,偏要找人家的茬。”   杨婉也笑,“亏她敢说大阿哥,若是她敢在我面前说一句四阿哥的不好,那两巴掌都算轻的了,我可不是要使出我们杨家的棍法,将她打个稀碎,让她那张脸再也上不得台面去冷宫里呆着吧!”   静语对杨婉竖起大拇指,止不住的笑着说:“婉姐姐好胆略,若是她敢当着我的面说咱们景哥儿一句不好的,我也只敢撒泼打滚,学一学她的样子了。”   杨婉噗嗤的笑出了声,轻轻指着静语说:“这可不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原来圣贤书上的话是这样用的。”   二人说的越发没皮没脸,说着说着还要将叶流月扒皮抽筋,还要咒她下阿鼻地狱呢!   她们说的正高兴,外头的念珠进来说:“主儿,薏主儿,皇上来了。”   杨婉略显惊讶,她可没想到皇上这时候回来。静语倒是捂着嘴偷偷笑,“婉姐姐我才想起我宫里还炖着大肘子没人看着呢,我得赶紧回去了,等它好了我差人送来一份给你。”   说完急急忙忙的起来便冲出去了,碰着明铎在外面,他们只是对了个眼神,就各自进去出来了。   杨婉只在原地心里埋怨着她,好她个鬼精灵,如今倒轮到她来安排了。   杨婉微微撅着嘴坐在那儿,纵使言儿在她跟前儿没少说明铎的好话,也明白了明铎并非有意,可这心里总有一丝丝介怀。   非得他亲自来哄不行。   明铎嬉笑着脸皮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盒玫瑰小糕,杨婉向来爱吃这样精致的东西,明铎即使再怎么粗心大意也是记得的。   径直到了杨婉坐的小榻边儿上,挨着她坐下来,“杭州新进献一个厨子,犹擅他们那边的精致糕点,新做的玫瑰小糕你先尝尝,若是合你胃口,待会儿就把他调到永寿宫来。”   杨婉算是给他面子了,掉过头来就瞅着那个盒子,明铎会意赶紧把那盒子打开,将那一小盘精致小巧的点心端出来,杨婉伸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轻轻嚼着,搅着搅着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来,脸上也有了笑意。   果然如自己所料,婉儿决不是那斤斤计较的女子,也不会抓着一个把柄死缠着一辈子都不放,自己喜欢的姑娘便应当是如此,上能提枪骑马驰骋,下能管家治下有余。又不像寻常女子那般柔柔弱弱哭哭唧唧。   明铎见杨婉这样心中喜爱的很,把头凑上去说:“婉儿可喜欢?不如待会儿就在那厨子来?”   杨婉虽是现在原谅了他,那也不好这么快就给他笑脸,依旧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说:“皇上同意自然是好,又不同意臣妾宫里的点心也是能凑合吃的。”   明铎见她还在置气,不免做了楚楚可怜的样子撒娇的说:“婉儿,昨日是我不对了,千不该万不该那样说话伤了你的心,若是之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婉儿可要一巴掌扇醒我的。”   杨婉心里陡然一惊,这样的话即便是说玩笑也是轻易不得说的,明铎叫自己一巴掌扇醒他,亘古以来谁敢干这样的事情?   “皇上这样说笑可就没意思了,难不成皇上生气了,要臣妾拿自己的九族去陪。”   明铎才听清楚了她的话音,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漏洞,“是我没想到,是我没想到,不如这样,我拿一枚免死金牌来,婉儿不论做错什么事情都有这金牌来保。”   杨婉怔怔的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明铎的眼睛,“皇上此话当真?”   她当然知道他说这话定然是作数的,可还是不敢确认,眼前这个人当真敢冒天下人指点给自己一块免死金牌,只是为了让自己规劝,莫不是真心认识到了错误?   明铎坐过去搂过杨婉,在她耳边轻轻的说:“婉儿,我说的是真的。只要是婉儿好,别说一块,十块都行。”   杨婉这才真的信了他,原来到底是有几分真心的,原来也不是那么无情的帝王。   “臣妾多谢皇上赏赐。”   明铎赶紧拦住,“你我之间何谈谢字?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慈宁宫   众人都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今日一改往日冷淡变得十分热络,一口一个清荷婉儿的,叫的和她亲闺女似的。   众人都用了两盏茶了,太后这才表明了意思。   “瓜尔佳氏有一女子,年方十六尤其善舞,先帝在时,便曾一舞动天下,赢了这样的好名头,近来他父亲立了大功,和哀家说他女儿没个好去处,便有意要送进宫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是想塞个女子进宫。   杨婉在一旁微微转过头来看着静语说:“瓜尔佳氏?可是你亲戚呢。”   静语眼瞧着太后,扯着嘴小声说:“算是吧,是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不过早听过这名声,舞得那叫一个绝呢!等人家进宫了姐姐一睹便知。”   杨婉缓缓点头带着几分欣喜和好奇,不管瓜尔佳氏此次能不能进宫?若是不能,想着马上又快选秀了,这进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第九十一章 争执   此时哪有人敢驳太后的面子?原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皇贵妃孟清荷悠悠站起来对着太后说:“此事依臣妾看不宜操之过急,瓜尔佳氏在满军旗中也算名门望族,若是格格当做是被塞进来的可就不好了,想着明年也就要选秀了,何不让瓜尔佳氏的格格到时候来选秀,那时也算是名正言顺。”   这瓜尔佳氏入宫,想来也是太后的亲信,怨不得太后如此着急,皇贵妃都这么说了,太后有些着急,“提前来半年也无妨啊,哀家也是自己在慈宁宫里呆的无趣,想有个年轻的人来陪陪哀家。”   静语在底下坐着忍不住的笑了,太后听着声音白了她一眼,“薏嫔笑什么?莫不是哀家哪里说错了?”   静语仍是笑嘻嘻的,站起来恭顺地说:“回太后的话,这慈宁宫里哪里就无趣了?不说玉妃娘娘三天两头的就来慈宁宫陪太后,大阿哥四阿哥六阿哥也是常常来的,玉沁格格虽已出嫁,但府邸就在京中,一个月总要来两三回的,已然热闹成这个样子,若是在热闹些,可不就赶上外头的集市了。”   太后心里默默叹气,不过是想拉个人进来罢了,死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她们这般阻拦自己也实在是插不进手。   “那便让瓜尔佳氏明年跟着选秀再进来吧!哀家有些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太后一计不成就遣散了众人。   春禧殿   婉姐姐跟皇上和好了,自己心里也是高兴的很,一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回了宫突发奇想的让兰香去拿件衣裳,点名说要那件香粉色的,缀着些鹅黄,看起来柔丽无比,加之那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是让人瞧一下就挪不开眼的,在这夜里,香粉色和鹅黄色的衬托下更加惹人怜爱。   依依袅袅的坐在椅子上,嘴里哼着自己自创的还没起名儿的小曲儿,咿咿呀呀的颇有一番风韵。   正哼着小曲儿,突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睛。   变了嗓子浑厚的说:“美人儿,猜猜我是谁呀?”   静语嘿嘿的笑着,也变着嗓子,柔声细语的作叶流月的细音说:“那就让我猜猜,可是~是我的六郎?”   明铎哈哈的笑着,一下子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向静语,本就是轻轻坐在椅子上的,这一下把她压的直接瘫在了椅子上,这压一下不要紧,可两张极其俊美的脸直接凑到了一起,鼻子贴着鼻子脸挨着脸的,彼此出的气儿都到了对方的脸上,这可以说是极其亲密的距离了吧?哦,不,没有距离。   明铎胸下全是静语的柔软,刚感觉到立刻就红了脸,沙哑着嗓子说:“言儿心情如何?”   如此之下便是及其害羞也低不下头,红着脸说:“不错。甚好。”   明铎挑了眉,换了一副样子突然有些贱兮兮的把嘴凑到静语的耳边低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也难买啊,言儿还不抓紧?”   说罢酿跄的起身又伏下身子去横抱起静语来,走向床榻,散了帘子去,又是一夜好觉,鱼水之欢。   第二日阳光正好风和日丽,眼看着就要到夏天了,晨起皇上早就去上早朝了,静语穿了一身的淡绿,在头顶上簪上鹅黄小粉,颇有一番欢脱活泼而又不失大气柔和的感觉。她自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看着自己院里的杏花就要落了,不禁叹息。   “兰香,今日咱不用去长春宫请安,不如就出去随便走走吧,在宫里呆着边门的紧,去别的宫门口转转也行啊!”   兰香笑她,从来都是这副憋不住的样子,进来主子贪睡得紧,胃口却不好,自己还时常提醒着她呢,要是再这样身子垮了可怎么好?   “是,主子,那咱们出去吧!可要带上铃儿小夏子?”   静语挥着手赶紧说:“不用不用,又不走远,就在附近,带那么多人倒显得我排场大了。”   兰香点头跟在后头走了。   出了春禧殿就往外走,到了宝华殿跟前转了一圈,觉得无趣就继续走,瞧着一堆人从长春宫陆陆续续的出来,便知道她们请安的早茶会已经结束了。   刚见着杨婉出来,还没,等自己张口叫呢,就又看见念珠抱着四阿哥等在门口,她们一行人又急匆匆的去慈宁宫的方向,想来也是太后急着叫她,想四阿哥呢!   就在一旁站着,今日叶流月倒是出来的晚,她是这伙人里最后一个,瞧她踩着花盆底扭着屁股,还把胳膊搭在小安子的胳膊上,走起路来偏有些宠冠六宫的贵妃风范,可这宫里从没一个贵妃是宠冠六宫的,就是从前的容昭也没有,如今的皇贵妃更别说了,人家就根本没这个意思。   叶流月本应该往储秀宫的方向走,直上北去,谁知她尽想显摆她这一生出彩的衣裳首饰,便转了个圈,打量着看着四周,好巧不巧就瞧见了站在旮旯里的薏嫔。   远远的见她就提了嘴角冷哼一下,白自己一眼又扭着屁股走过来,静语站在那儿,看流月一身的艳绿,和自己分明撞了色,不过自己倒显得更加高雅素洁了些,想着怎么也是一同在后宫呆着的女人摆了笑脸?等着她过来都想好了要跟她搭的话。   “薏嫔姐姐呀,怎么不进去呢今天,知道昨儿个概是你侍的寝,可今早又在这长春宫门口溜达个什么?想让这一群女人看看你,沾沾光?”   静语听她这么说,不自觉的就收了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些生气,可想着前两天的,事情也不想再惹出些是非来,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这不是叶嫔吗?怎么前几天才惹了祸?今儿倒又有脸来长春宫了?”   静语,最不想起什么争执,可也不能在嘴皮子上太过谦让,叶流月的脾气自己是知道的,越给她脸越越是不要脸。   “我道你都有些什么本事,我没进宫之前,你把皇上栓得牢牢的,而今细细想来,也没什么,郭络罗静语,你等着吧,再过段时日宫中便无你的立足之地,就算淑妃护着你,我也照样有办法。”   叶流月现在趾高气扬,目中无人,静语瞧她那脑瓜子,都想给她一下,让她想一想,无论是在宫外还是在宫内,何曾欠过她的? 第九十二章 罚跪   本来是不想再与她说下去,转头就走的,可越留越蹬鼻子上脸,她又说到了皇上的事情,静语这心下不免又想起来明铎那红着眼眶和自己道歉的样子了,又是一阵心疼。   “同是后宫的女子,大家都不容易,何必苦苦相逼不饶人呢?”   叶流月冷哼撇眼,用扭过头来挑衅地看着静语说:“我咄咄逼人不饶人?你可看看现在宫里是谁不给别人留余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吗?殿阁大学士府里的家教便是如此?郭络罗静语从前你帮过我,但你敢说其中没有对你半分的利处,是一心为我好吗?真不知道皇上看上了你浑身上下哪一点?家事这宫里家世背景好的,一抓一大把,怎么就轮着你了?要样貌才学?哪样都有一顶一的高人,你是怎么入了皇上的眼?还是有什么狐媚法术迷惑皇上?”   叶流月满口的不敬之言都说出来了,若是这都能忍,可真的是个窝囊废了。   “啪!”   静语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今日出门时,特地挑了一个颜色鲜亮的护甲,因为是新做的,还有些地方多出些枝节来没有修剪磨皮,没有那么精致,所以这一巴掌带来的后果不仅是叶浏月脸上五个指印,根根分明,百里透红,还被那两个护甲把细皮嫩肉的小脸划破了,看起来伤口不浅,血还一直往外冒呢。   小安子见了也顾不得尊卑,直接从自己袖子里掏出自己用的帕子来,猫着腰冲到叶流月身侧,伸手用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一边哭丧着脸说:“主儿,这都划破了,看起来伤口还深呢!这可怎么办呀?用药也得要一段时日。”   瞧这小安子这急的样子,琉析桐还也赶紧上前看看伤口,安抚自己主子的情绪,谁知叶流月根本不管这些,一把他们全都推开,抬脚用她的花盆底踹了一脚在静语的腿上,她本想踹她肚子的,但是她身子娇小腿上无力,又是那样费事的鞋子,也只能踹到腿上了。   静语现在才悔恨起来,为什么出门时没有听兰香的话?把小夏子和铃儿都带着,如今他们四比二自然是占上风的,自己和兰香如何打得过他们?叶流月敢如此放肆张狂,自己也绝不饶她,两个人便扑到一起厮打开来,几个奴才在一旁求着拉着也不敢怎么样?   她们二人成了熊猫眼,嘴角还有血,就在撕打的扑到地上的时候,长春宫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并不是皇贵妃,也不是茗嫔,而是长春宫的大宫女绿糖。   绿糖径直走到他们身边喝斥着:“大胆!是谁敢在长春宫门口大打出手言语放肆!扰了皇贵妃娘娘的清净,身为后宫嫔妃无视后宫纲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传皇贵妃娘娘旨意,春禧殿薏嫔,储秀宫叶嫔,无视宫规法令在长春宫门口厮打口出狂言,且不顾嫔妃仪态无视祖宗规法缴罚在长春宫门口跪两个时辰;随从宫女太监,不能劝主谏上罚半月月钱罚跪两个时辰。”   绿糖看着他们几个人跪下才回去。   静语和流月二人现在是妆发全乱,真如绿糖所说无半分妃嫔的仪态,现在也知道羞愧了,个个脸上挂着彩,衣裳也乱了,还是扭过头去不看对方,心里生气。   若不是皇贵妃罚跪还定要打出个第一第二呢。   晚春夏初,天气是热起来,长春宫门口现在没有阴凉地,他们几个都跪在太阳底下,晒着太阳,刚一个时辰过去,静语身旁的流月就瘫在地上昏过去了,后面跪着的小安子赶紧扑过去扶起他们主子,摆手慌乱的让桐还去长春宫禀告皇贵妃,这才把叶流月弄回去将养,不过皇贵妃说了要禁足半月不得出宫。   依旧跪在那的静语不免对她的遭遇有些惋惜,她可真是惨呀,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进了宫就碰见皇后崩逝,才崭露头角,被禁足一个月,又想冒冒头就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今天不省心,把自个弄昏过去,还要禁足半月,是不是她就没在这皇宫里的命?   静语跪在那里一分一秒的过去,越发觉得吃力,嘴唇发白脸色蜡黄,大颗汗珠从发尖额头上滚落下来滴到衣服上滴到地上,出气的鼻息极重,跪在后头的兰香低声问:“主儿身子还吃得消吗?奴婢进去向皇贵妃娘娘说咱们也禁足,不在这跪了。”   静语迷离的双眼已经晕晕乎乎,不时地眼前就会黑,还是摆着手拦住兰香,“咱们马上就要跪完了,此时进去换成禁足,可不是要亏大了,我可从不做这样亏本的生意。”   兰香瞧着她说话气息尚平稳,才敢放心下,但还是从怀里拿出帕子给主子擦拭汗珠。   兰香远远的听见有人穿着花盆底噔噔噔跑的声音,悄悄抬头一看,原来是淑妃娘娘和月裳念珠一路跑过来。   杨婉跑到近处,还来不及换一口气,就瞧见静语已经是虚弱的厉害了,见她隐隐约约的还捂着肚子,跪在她跟前就问:“肚子疼吗?是不是地上凉了?如何会出这样的事情?”   杨婉凑到她跟前,她也瞧不见的,现在是两眼发昏啥也看不见,只依稀听得是杨婉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撑着她的手说:“婉姐姐,两个时辰快完了,待会儿要亲为我做一碗冰糖莲子羹,我实在是渴呢。”   杨婉看她这样心疼不已,自己也急了一头汗,跪着挪到他旁边,用自己的身子撑着静语摇摇欲坠的身子,还用手里的帕子给她扇风。   月裳和念珠也跪在旁边,这五个人就一起跪着。   两个时辰刚刚到了兰香就赶紧喊:“主儿,时辰到了,咱们快起来吧!”   “时辰到了?好,咱们快回去吧。”   静语说完这句话,并要强撑着起来,谁知刚刚扶着杨婉的身子用了一下力?就没有知觉的直直的倒在杨婉腿上,杨婉吓得都哭了,眼泪刷刷刷的掉。   “言儿!言儿。”   慌张直接扭头对月裳和念珠喊:“快!你们先找太医去,直接去永寿宫!”   言罢杨婉让兰香先扶着静语,自己赶紧把压麻了的腿抻一抻站起来,还气喘吁吁的使了吃奶的力气把静语抱起来,刚跑了两步,觉着十分碍事,直接甩了鞋光着脚直奔永寿宫去,一路上连气都不敢喘直怕耽误了,兰香在后头跟着跑,她跪了两个时辰一时都跟不上杨婉抱着静语那像飞似的步子。 第九十三章   她们三人飞也似的奔到了永寿宫,尽管嘴里喘着粗气,呼吸的空气直往嗓子里冒就像被撑大了一样,腿是刚从地上跪完起来的,麻痛不已,即使如此,仍然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路上,连喘气都没给自己个机会就直到了回去。   杨婉跳过永寿宫的门槛,直奔主殿内室,纵使累的要剥掉一层皮,但也还是轻轻地把静语放下的,好在杨婉布谋得全局,此时苏太医已经到了,站在一旁候着,杨婉放下静语后才赶紧上来诊脉,更是现如今的局面十分紧迫,但还是规矩不落分毫,脉枕纱绢全都铺设好了才开始。   趁太医诊察的,杨婉兰香赶紧喝口水歇歇脚,刚才飞奔来的路上全程放空自我,已经属于超常了。   杨婉才放下添了三五次的茶碗过去床榻跟前问已经诊完脉的苏太医,“苏太医,薏嫔现在如何?身体可有大样?”   苏太医起身恭恭敬敬的还是猫着腰,回道:“回淑妃娘娘的话,薏嫔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近来天气热了些,在太阳底下跪的腿酸脚麻供血不足,这才昏了过去。”   杨婉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赶紧又问:“对了,我刚刚看见她一直捂着肚子,看看她肚子有什么毛病?”   苏太医虽是低着头,但嘴角也是轻轻一笑,“回娘娘的话,薏嫔主子小腹作痛也是由于跪的时间久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娘娘有喜了,已有两月。”   “啊?”   杨婉全然吃惊,身后的兰香也吓了一跳,怪不得主子爱睡觉,吃饭不香,原来都是肚子里的孩子在作怪。   杨婉听得这个消息十分惊喜,把礼仪什么的全都抛到了脑后,上前一步就凑到了苏太医跟前儿,拽着他的衣袖摇晃着说:“真的吗?太好了,多谢太医多谢太医,我太高兴了~!”   苏太医脸上也挂着笑,薏嫔有孕这件事,等他回家还要告诉他夫人呢。流萤日日问他宫中的情况,前几日流月被罚,搅得宫中天翻地覆都没敢和夫人说,这回是喜事,定要说与夫人让她高兴高兴,说不定连带着自己也生个孩子多好。   杨婉又撒开苏睿生奔到静语床前,笑着看她,虽然静语还在昏迷,但这件事总是想要和她分享。   “言儿,你有孕了,你有孩子了,你有你自己的孩子了。我太高兴了,这下你也会很高兴吧。”   杨婉纯属喜极而泣,这时躺在床上的静语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提着嘴角笑,眼睛眯缝轻声细语地说:“我都听到了姐姐,咱们又有自己的孩子了,这是兴儿,是他又回来了,他不舍得姐姐还要来找你。”   杨婉听她这话更是哭的厉害,是啊,自己倒把兴儿忘了,哪有这么做额娘的?这是他又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皇上急冲冲地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是一下子扑到了床前,看他的脸上又是着急,又是伤心心疼的,“言儿,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静语瞧着他这个样子只想笑,人就是有气无力,但多了几分笑意的说:“言儿无事,只是跪的太久,十分的累。”   言罢又一脸笑意的看着皇上说:“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皇上,咱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明铎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激动的蹦起来,差点又磕到了这床顶上,捂着头嘿嘿的乐,手舞足蹈的对杨婉静语笑着说:“我和言儿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若是个女孩,我就立她为公主,让她一出生就是大清的公主,从此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纵是跋扈我也乐得其在;若是个男孩,我便教他读书吟诗帝王之道,婉儿就教他骑马射箭,文能吟诗作赋通晓天地,武能上阵杀敌威震四方。这才是我的孩子。”   欢喜过劲儿了,才想起来正事,就问:“今日是怎么了?为何要罚你跪在长春宫门口两个时辰?听说与你一起跪的还有储秀宫叶嫔。”   “皇上说得不错,言儿与叶嫔被皇贵妃罚在长春宫门口,烈日当头之下跪了两个时辰,叶嫔身子娇弱,不到一个时辰便跪晕了,宫女太监一路抬回去皇贵妃便让换成禁足了,言儿身子较强,跪的时间久,两个时辰结束了这才晕倒。臣妾也是听兰香说的,叶嫔是众嫔妃里最后一个从长春宫出来,出来之后便瞧见了,然而上去便言辞激烈没有善言,皇上说这样如何叫人不生气?”   杨婉义正言辞瞪着大眼叉腰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明铎又扭过头来看静语的贴身宫女兰香,兰香赶紧补充道:“叶嫔娘娘岂止是言辞激烈没有善言,分明是口出恶言,全是大不敬的话。主儿听她这样说,分明的泼脏水污蔑人,气不过才打了她一巴掌,然后就厮打起来,皇贵妃娘娘的大宫女绿糖姑娘出来制止,皇贵妃娘娘罚主儿和叶嫔娘娘在长春宫门前跪两个时辰,这才有的后话。”   听杨婉和兰香她们两个的话连在一起,才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这叶嫔可真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惹些是非来,这后宫若是一片安定祥和,她心里就痒痒的不行,非要这宫中日日出事,有人被罚有人伤心她才行。   明铎气得不清,若不是叶嫔在后宫为非作歹兴风作浪,自己的言儿也不会出这些事情,怎么会?如今搞得鼻青脸肿,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如此狼狈的模样定是那女人下的狠手。   “传朕旨意,储秀宫叶嫔嚣张跋扈,无视宫规纲纪,作为嫔妃可谓失德失仪,禁足半月之后,命她手录佛经十本直到抄完为止。”   随明铎来的韩雨后赶紧去了储秀宫传旨。   想来那叶流月定是十分气急败坏,又是跺脚又是挠头发的。   待静语休息一阵过后,明铎带她回春禧殿。   “皇上先带言儿回去吧,我先收拾收拾东西,找一些滋补的东西,舒适柔软的衣衫布料,明早一并带去春禧殿给言儿。”   明铎拉着静语的手点头,随后就笑着慢慢的走回去了。   路上他们二人还是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午后的阳光早不似上午那样的热烈,已经是温和转瞬即逝的感觉,夕阳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第九十四章 心有余悸   他们二人在路上慢慢悠悠的走一步笑一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心的享受感受大自然的美好。   回到春禧殿坐在小榻上,静语才说:“皇上,言儿眼见了婉姐姐的兴儿没保住,现在臣妾有孕心里实在害怕的紧,臣妾腹中的孩子不会也被人暗算害了去吧?”   明铎眼瞧着静语脸色不好,还有些许慌乱和担忧。便一本正经的说:“从前是我低估了这群人,言儿放心,以后这样的事万不会再发生了,就算是拼尽六郎全力,也要保住咱们的孩儿。”   静语听得入神噙泪点头,依偎在明铎怀里,感受这深宫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在这冰冷的后宫里,除了婉姐姐就只有明铎了。   一个给她世间绝无仅有的情谊,一个给她非比寻常的爱情。   就这样,他们两个带着笑意拥被而睡,这一觉十分香甜,梦里全是你。   第二日早上,明铎早去上朝了,静语十分慵懒,日上三竿才刚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起床更衣梳妆用早膳,这一切完成之后,杨婉就像掐着点一样,和月裳念珠提了满满的东西来,不仅如此,就连修景都来了,一人两只手都拿不下还带了几个小太监。   杨婉满脸笑意,十分高兴地把东西搁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这都是你说的我奢侈生活积累的经验,这些东西用起来是极其舒适的,可比你那些东西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你就收着吧。”   喝了一口茶后,抱着修景走到静语面前去,让修景的小耳朵贴到静语的肚子上,“景哥儿听吧,你薏娘娘肚子里你是咱们景哥儿的小弟弟,等小弟弟出生以后,景哥儿可要好好对他呀!”   杨婉和静语相识而笑,乐的格格叫。   静语说:“姐姐就在我这吃午膳吧,我精挑细选的食谱,可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很,保证你吃了一顿忘不掉,还要来我这吃下一顿,到时候我可等着你来呢。”   杨婉咧嘴,“好呀,我就尝尝你这精挑细选的菜,也让咱们景哥儿尝一尝。”   等药柔把珍馐佳肴一一摆出来,光这摆盘就让人垂涎三尺,色彩搭配极其协调,有柔和有亮丽,没有一个抢了眼球,也没有一个平淡无奇。   试着尝了尝,果真是让人神清气爽,进这些菜,都不觉多吃了两碗饭呢。   “你这意思是想我把你的厨子讨吗?好东西也要处处拿来显摆,实在是讨厌。”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还想用这几道菜牵住你的脚呢,宫中本就无趣,还要姐姐你多多走动呢。”   杨婉笑,“那是自然,我不来你这儿走动,去哪里走动啊?莫不是去人家储秀宫延禧宫?人家那几位主子也不欢迎我不是。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日日来,烦也要烦死你的。”   静语嗤笑,看着杨婉的眼睛说:“那我可就每日早膳和晚膳多做些菜,等姐姐了,怕你到时候不来,偏叫这些菜倒了去。”   杨婉笑,伸手去戳她的脑门,“我才不会放你鸽子呢,可你就想凭这几道菜拴着我,那是没可能的,再加把劲,多研究研究。”   姐妹情深,无论发生多少事情无论遭遇怎样的苦难,你我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杨婉和静语在一起的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已经是晚上了。   延禧宫   玉妃和大阿哥修远端坐在饭桌上用晚膳,瞧他们两个的表情,母慈子孝便是十分欢喜的。   方芊玉无论在外怎样谋算刁蛮,可回到延禧宫在修远面前总要当一位合格的母亲,她看修远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母性的慈爱与怜惜。   “额娘,皇阿玛说要封儿子为贝子。”   修远吃了几口饭后和方芊玉说这件事情。   方芊玉听了却不感到高兴,有些失落的扭过头看她儿子,问道:“封远儿为贝子,那是要给远儿娶亲了吗?”   修远不过十二三岁,就是十三岁也才到了娶亲的年纪,皇上如此做,未免操之过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要着急打发这个残疾的阿哥吗?   修远心思单纯,什么也不多想,“儿子还小,不想娶亲,只想在额娘身边多呆些时日,好好感受母亲的温暖,以尽孝道。”   方芊玉怜爱的抚摸修远的头,“远儿放心,额娘明日就亲向你皇阿玛说要远儿多在额娘身边呆几年,迟些娶亲也没什么的。”   说完又一把搂修远在怀里,望着远处怔怔的说:“额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额娘喜欢的儿子,怎么会这么容易让别人从额娘身边把你夺走?额娘会保护远儿的,即使这深宫之中多是阴险狡诈,额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要保远儿的平安,现如今远儿的平安便是额娘的一切。”   修远享受着这一切温暖,他是皇后之子时被寄予了太多的希望,身上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自己有了腿疾之后,皇额娘又有了儿子,便对自己没那么上心了,那其中的温暖都是玉娘娘给的,自己用一生一世也要报答玉娘娘的恩情。   第二天一早,方芊玉从长春宫请安出来,就直接去了慈宁宫找太后。   “太后娘娘,您是知道臣妾的,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绝不敢来叨扰太后的清净,只是远儿的事情现如今成了臣妾的全部,太后叫臣妾如何不忧心?”   太后如今不像从前那般爱干扰后宫的事情,平时爱享受自己一个人在慈宁宫的日子,也许现在的太后才真正成了太后,才真正的老了吧?   “皇帝想给远儿一个贝子的身份,这无可厚非,你为什么偏要拦着呢?”   “臣妾在宫中这么久才有了一个儿子,虽说不是臣妾自己所出,可臣妾对远儿实在是比对自己还好,臣妾想多陪远儿几年,让他晚些时日再出宫另立府邸,是有过这样的先例,太后就允了吧。”   太后眼睛咪成一条缝,缓缓点头,慢慢的说:“哀家知道了,为着你,为着远儿,哀家也会和皇帝说的,让远儿在这儿再多呆上几年,哀家会说是自己,不会扯到你的,趁着远儿还能在宫里多待一些日子,你就赶紧享受享受为人母的乐趣吧。”   “是!谢太后娘娘恩典!臣妾定当谨记于心,不忘教诲。” 第九十五章 暗涌风波   外面倒是一片祥和安定,可储秀宫里早已不安生了。   叶流月一心的想往上爬,想有满身的恩宠,怕是早忘了自己入宫的初心了吧?如今被禁足半月,还要手录经书十本,那得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啊?等别人来救自己,不如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小安子,你过来。”   叶流月就在院子里看着宫女太监们修剪树枝擦拭器具,站在门口把小安子叫来。   小安子听到主子叫他,颠儿颠儿的就跑过去一路笑着。   “主子,有何吩咐?”   “我禁足需有半个月,外面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完善自己才是妙方,春禧殿的薏嫔有孕了?”   小安子点头,“听说昨日主子走后,两个时辰结束薏嫔娘娘才昏过去,经太医诊治原来是有孕了。”   听到静语有孕叶流月便吹鼻子瞪眼的,气不打一处来,“凭她像个母猪似的生吧!愿她有这个福气把孩子生出来,也能养大。”   “小安子,你过来些,本宫吩咐你些事,此事你务必要办好,这个关乎本宫的一生,也关乎你的一生,整个储秀宫的荣华富贵全在你这一下子了。”   小安子像得了天大的任务似的,兴奋的直点头,把耳朵凑上前去,叶流月趴在他耳朵上悄悄的说:“多讨要一些生牛乳,再去花房使些银钱多要一些新鲜的玫瑰花,等禁足半个月过后,咱们便是这紫禁城头一份的恩宠了。”   小安子乐颠颠的去了。   叶流月一就是站在门口看看天边的云。   长春宫的皇贵妃听说薏嫔有孕,就带着茗嫔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春禧殿贺喜。   “昨日罚你一跪竟跪出了这些风波,当真是我的不对。”孟清荷坐在那里向静语赔罪。   静语赶忙伸手拦着,“孟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昨日我的确和叶嫔在姐姐宫门口吵嚷厮打罚跪也是应该的,孟姐姐主理六宫这些琐事倒让姐姐烦心了,这是我的不对。”   茗嫔在一旁看着她们二人如此,轻轻掩着嘴笑,“你们两个何苦推来推去,都怨那储秀宫的叶嫔,谁叫她无端生事的?”   三人笑着说话,嘻嘻哈哈你打我闹也过了一天,孟皇贵妃临走前跟静语说,怀着胎就不必日日去请安了。   不用每天早早起床穿衣打扮去长春宫请安自是乐的其所,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呢。   可延禧宫又不得安生了,太后差人来告诉玉妃说皇上同意先不封大阿哥为贝子,也不用急着出去另立府邸,可是要先为修远选一位福晋,已经张罗开了,方芊玉才没那心思,一心只琢磨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此为难,不得不再去慈宁宫走一趟了。   “太后娘娘,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呀?这又是要封大哥为贝子,又是出去另立府邸,还要选福晋,大阿哥才十二岁,这有什么可着急的呢?”方芊玉作为修远的额娘,实在急得上火。   太后咂嘴想了一会儿,说:“大阿哥日益年长,这对堆皇子里最大的了,年纪大了,在宫里走动多有不便,何况远儿腿疾是落下终身的毛病,再也治不好的,天天在皇帝眼跟前转悠,他看着也心里难受。皇帝都和哀家说了,定会为咱们远儿选一门门当户对两心相通的婚事,虽然张罗的仓促,但这福晋的人选还得一个一个的让咱们远儿满意了才行。该有的礼绝不会少了一分,你就放心吧,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婆婆。”   方芊玉推辞道:“臣妾怎敢自居婆婆?太后是抬举臣妾了。”   太后给她扔了个眼色,“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在别处说也就罢了,在我这老婆子跟前也要来遛两句,你是大阿哥的额娘,你可不就是新福晋的婆婆,哀家可告诉你,这些话再别在我面前说哀家年轻的时候说的比你还溜呢!”   方芊玉知道太后的苦心,太后定还在皇上面前磨了半天的嘴皮子呢。   就乖乖的依依袅袅的福身给太后行了个礼。   “臣妾谢太后大恩大德,臣妾在这后宫,若不是有娘娘照拂,哪里有今日的臣妾?”   太后笑着喝了几口茶,“你快些起来吧!哀家虽不是个好母亲,可以是个好祖母,我不会让自己的孙儿孙女受委屈的。”   方芊玉知道太后是个软心肠的,手里没权没势,只敢在嘴上撑一撑场面。   方芊玉起来坐回到椅子上,太后半天才又开口说:“春禧店的薏嫔有孕,永寿宫淑妃照料,长春宫向来生的不死不活的样子,储秀宫又禁足着呢,你就不考虑考虑?大阿哥马上就要出宫另立府邸了,你不为你日后做做打算吗?”   方芊玉笑着,那剪水双瞳顾盼生辉,一笑百媚生的说:“只要臣妾想,哪还有没有的?”   太后也笑,“是啊!你和哀家一样,你只比爱家多了几分狠劲儿,和你的韧劲儿还不够。你很聪明,明白道理,在这后宫之中,试图得到皇帝心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这后宫之中多的是明白事理的人,她们都不得宠,可唯有你,既明白事理,又得宠,去吧!可别辜负了你这好皮囊。”   方芊玉嫣然一笑,“这也不急,臣妾怎么也得送走远儿再好好谋算。”   太后又说:“你可听说过哀家和柔妃的渊源?”   方芊玉不傻,她自然知道太后所指,索性装傻装到底,“臣妾愚钝,不知,臣妾入宫晚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方芊玉这番话出口,太后高看了她一眼,总算是有些长进的,可跟自己斗,还是不够。   “纵是你十年之后入宫,这件事儿也定听说过的,哀家刚刚不是说了,这样装傻又冠冕堂皇的话,不要在哀家跟前说,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且说他们是怎么说的?”   方芊玉笑着说:“太后今日怎么有兴致提这些旧事?臣妾也只是听宫人的风言风语知道了一两句罢了。只是说先帝柔妃宠冠六宫,可比圣祖爷的董鄂皇贵妃,就是柔妃想做什么先帝都会答应,可好景不长,也只六年便突然薨逝,至于死因便不得而知了。”   “不得而知?你可真会省略一些,专哄的哀家开心。死因?那就是哀家做的,那又如何?哀家已经赔上了一辈子,她还不肯罢休,还要让后人让天下人对哀家指指点点,戳着哀家的脊梁骨骂哀家。” 第九十六章 旧事重提   方芊玉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些事情,近来自己虽总是和远儿待在延禧宫不怎么出来,可今早也听说了长春宫富察茗嫔给皇上送去一根竹子,富察儒曜和柔妃的关系满宫皆知,莫不是太后因为她想起了陈年旧事。   “无论太后做过什么事情,那也早已过去了,不必挂怀更不必惦念,才是人生常态。再说这后宫之中哪个人手上没有血迹?这算是上天给了荣华富贵的同时也给咱们些惩罚吧。”   太后听着不自觉的就落泪了,扔了手里的帕子,哭腔带气的说:“哀家都知道,哀家全都知道,可正因为知道才太过明了,哀家是不是错了呀?哀家也不知道这一生走的对不对?柔妃,对不对?”   方芊玉瞧着太后这个模样,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太后自顾自的又说:“哀家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哀家连这一生都没有过明白,该怎么教导后宫呢?哀家不配啊!”   言毕,又扭头看着玉妃说:“你与哀家一样通透,你有想要的东西,哀家也有。哀家当初比你想要的还要少,只想在这深宫之中活下来,可兜兜转转,确实哀家坐到了这慈宁宫中。哀家可怜你,就好像当年的自己一般,当时哀家可没有依靠,全凭着那几分姿色和争气的肚子,才有了今日。”   “你回去罢,照看照看远儿,不出个三五日便要在御花园选福晋了。”   方芊玉如今既不知道说什么,还不如就从了太后的意,赶紧回宫,也好让太后图个清静。   方芊玉虽的确听过太后与柔妃的故事,别说宫里的人了,就是外头都早把这事儿编成了戏本在外头演呢。若说不知道,就闭塞的厉害了。   春禧殿那边忙着养胎,皇上也不能日日去了,就是去也不能留宿,薏嫔有孕不能侍寝。这就给了后宫中别人可趁之机。   咸福宫   容嫔穿着她素日喜欢的粉色衣衫,一脸的恬静模样,就在院子里走动,看见偏殿的饶贵人一出来就迎上去,满脸笑意。   “饶姐姐,出来去哪里走走呀?”   饶贵人可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也不能老在屋里憋着,刚出门这不就看见娘娘了?”   容嫔笑着,饶贵人想试试她到底想做什么,就假意要走,果不其然,容嫔噌的一下抓住她的手腕,堆笑着说:“好姐姐,今日难得阳光这么好,咱们一块吃吃茶不好吗?”   马尔泰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我这两日夜里睡不好觉,还是不喝茶的好。”   容嫔赶紧把她拽紧了,生怕她跑了,一般又笑嘻嘻的说:“那咱们去用些瓜果吧,用冰镇着十分凉爽解暑。”   不等马尔泰再推辞,容嫔就直接就给拽走了。   容嫔亲手把瓜果递到马尔泰氏嘴边让她吃了几块,故作悠悠不在意的说:“皇上是最宠爱薏嫔的了,如今她有孕在身不能侍寝,饶姐姐可想到些什么?”   马尔泰是想让容嫔自己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仍是故作不知道摇摇头,“妹妹这是什么意思?薏嫔有孕是皆大欢喜的,咱们能想到些什么?莫不是妹妹现在还没有送贺礼去春禧殿?那可要抓点紧了,我可听说,除了储秀宫没送去,就连延禧宫的两位都送了,妹妹要是还没送,可拖了咱们咸福宫的后腿。”   容嫔见她总是这样打哑迷,迟迟不肯绕到正点上来,急着说:“哎呀!姐姐!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要在妹妹这里呀,薏嫔有孕自然给咱们留了机会,多好的时机,怎可错过?若是此时不出手,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难道要等人家有了阿哥公主双全才行吗?”   饶贵人故作大惊,用手指勾着帕子掩着嘴说:“妹妹怎么能这么想呢?莫不是还要拉着我一起?”   “有荣华富贵自然是要拉着姐姐的,若是受刑受罚,妹妹自当一人去,绝不攀扯姐姐一丝一毫,姐姐大可放心。”   饶贵人这才吐露出真话来,“妹妹有话直说就是,拐那么些弯弯绕绕没用,妹妹说的不错,现下的确是咱们的大好时光。”   又看着容嫔媚笑,“可要抓紧呀!”   容嫔是个没脑子的,听见马尔泰氏的确有此意,赶紧抓着她说:“听说储秀宫已有动静,她禁着足还不老实,咱们也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雪娘看着马尔泰氏,笑着把头凑到她耳边说:“不如……”   饶贵人听她说这一番话,可见是夜里没睡成觉,全想着这些了,凭她那脑子能想这么多实属不易。   跟着她笑,“妹妹好主意,皇上每日傍晚时分都会在御花园逛上一会儿,那时最为合适。”   容嫔点头,此事便定好了。   此后几日,她们二人便闷着头在咸福宫里自己行动。   夏日时分,明铎穿了一身的墨绿色常服领着韩雨后和小楠子在御花园里闲逛,正赏得一支好花开得正艳,耳畔就传来一阵悠悠的琴声,虽听着不太纯熟,但总有一种撩人心弦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就随着这琴声走去,抬头竟是咸福宫。   也没想那么许多,抬脚便进去了。   现下已是夜傍,太阳落山之时,只见饶贵人和容嫔穿着舞衣在庭中起舞,一旁有宫女抚琴奏乐,众人见是皇上来了,纷纷停下来,跪下请安。   明铎抬手示意不必多礼,众人这才起来。   走到饶贵人和容嫔跟前去,对她们二人用少有的温柔声说:“今日怎么有兴致在宫中舞一曲,从前不舞竟不知你二人还有这样一番风情。”   她们两个今日特意弄了两种风格迥异的装扮,一个清丽脱俗一个娇媚诱人,可正中皇上的下怀了。   明铎欢喜,拥着两位美人就进屋里去了。   屋里她们也早就安排好了,虽是炎热的天气,但让人早就放好了炭炉,今天晚上是要烤肉的,还从饶贵人那里拿了两壶新挖出来的桃花酒,美酒配美人,这才有一番风味又让人念念不忘呢!   就算是用着晚膳,一旁也有宫女弹着清雅的小曲,颇有民间雅楼的风范。   就这样玩乐,直到了夜里该就寝之时,须得有美人相陪,明铎微醺,脸有些酡红,“今夜哪位爱妃陪朕呢?” 第九十七章 争相效仿   听得明铎说出这样的话来,二位美人纷纷掩嘴笑着,明铎见她们都笑,不免觉得奇怪,就凑近去问:“你们笑什么呀?难不成你们都不想?”   还是雪娘那家伙胆子大,借着酒气直凑上前去明里暗里话里话外都是挑逗,娇滴滴的声音勾人魂魄的嗓子,“我们姐妹一起伺候皇上不好吗?何必要把我们分开呢?”   马尔泰雪饶在一旁听她说这样的话,虽说早已通过气了,可心里还是不免佩服她,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来。   这桃花酒自马尔泰雪饶入宫来就埋着,纵是换了好几个地方住,也都一直带着,想来年头也不小了,这两壶陈酒下肚,脑子不清楚是难免的。   明铎迷离双眼,他听不清雪娘说话,就一直往前凑,一直往前凑,直当着三五个宫娥的面堵住了容嫔的嘴才罢休,那几个宫女儿都未经人事,害羞的很,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羞红了脸,直直地低下头去不敢抬眼看。   明铎这一举动倒把饶贵人和容嫔惊到了,没想到此计如此成功,容嫔自上次那件事后好容易抓住了机会,现在也不管合不合规矩,旁边还有没有人,皇上堵着她的嘴,她就大胆的迎上去,明铎的手也不老实了,胡乱的在雪娘身上游走。   饶贵人见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实在看不过眼,赶紧厉声呵斥让她们下去了。   这时皇上已经撒开了雪娘,过来拉扯着饶贵人,他们三个一起歪歪扭扭地进了内室,两人共同侍奉,又加之喝了些酒,今夜定然是不能好好睡觉了,两个肤如雪脂发似乌木的美人一边一个,这两人一个是淡扫蛾眉轻点唇,慵懒乌髻一旁歪。青衣罗裙缀黄花,香肩玉臂抖寒馥。另一个是红唇幽眸占香腮,皓齿玉颈削肩臂。剥壳鸡子白酥肉,望眼春光欲看穿。   这样两个经过一番打扮妆点后的美人,又叫他一个男子如何把持,索性一并扑倒了去,好一场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三人共赴巫山云雨,这一夜可实实在在的累了明铎,只教君王不早朝。   第二日韩雨后在外头催了七八次也不见里面有起来的动静,只好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催,不料这一眼可瞧的他老脸一红,三位主子分明是一丝不挂的横七竖八的躺在榻上,这要是传出去了,帝王家的脸面可怎么办?   韩雨后眉头一动计上心来,用手把桌子上的花瓶一推就赶紧退到屋外去,花瓶碎了一地,这声音才把他们惊醒。   纷纷揉着惺忪睡眼直起身子来,这一直不要紧,他们这才回过神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不是有些尴尬了,明铎面上也无光,叫她们二人穿起衣服赶紧起床。   在皇上面上一直不太高兴,为着往后的恩宠和荣华富贵抱着一死的心态斗胆容嫔说了一句,“昨夜皇上尽兴,皇上忙于朝政,鲜少这样放松了,偶尔放纵也是无妨的。”   她这一句话不要紧,明铎只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今天这一说,心里最后那点不安也消散了,转了笑脸,兴致勃勃的说:“再备好酒,朕晚些还来。”   说完就背着手气宇轩昂的走了。   她们二人本已无再无扳回之余地,没想到绝处逢生,有了这样大的惊喜,这次可不是引诱,是圣上恩准了的,是光明正大的。   这可把她们高兴坏了,饶贵人穿好衣裳,就说:“此次咱们成功,是多亏了妹妹的谋划,可要好好谢谢妹妹呢。”   容嫔沉浸在自己的欣喜里,高兴地笑着说:“也是姐姐在这上画龙点睛的强,若无姐姐帮衬,咱们也决不能有今日。”   饶贵人笑着,“那我就回宫梳妆了,下午再来。”   饶贵人回到偏殿坐在梳妆台前,一旁的乔初帮着上妆。   “那雪娘是蠢得很,这样的法子虽可行,但为何众人都不使呢?总也不过过脑子,若不是要蒙蔽这群人我也不至于与她为伍。”   乔初正上钗环,也笑着说:“小主什么时候才横了心呢,伏地做小了这么多年,皇后娘娘也不在了,做这些面子上让她们以为咱们争宠,这么久了还不够呀?”   马尔泰冷哼一声说:“时机未到不得轻举妄动,没听过,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吗?我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起码得等到这些风头正盛的人全不在了才行。”   乔初微微屈膝,“是,小主教训的是,奴才眼皮子浅,哪里比得上小主呢?”   “你就好好的梳头上妆吧,吃喝银钱决短不了你的,还有诺儿,小乔子,一并给些赏钱,是月底了,也犒劳犒劳你们。”   “多谢小主恩典。”   慈宁宫   玉妃为着大阿哥的事情又来一趟慈宁宫。   “玉妃啊!你是成天无事做了吗?紧赶着脚的来哀家这里,这又不是你宫里,若是你再这么来的勤紧,下次可不让你进了。”   玉妃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也不开口。   “莫非你是听闻了咸福宫的事情,自己心也痒痒了?”   这话说的她摸不着头脑,近来只顾着大阿哥的事情,宫里有什么事也没打听着。   “咸福宫出了什么事情?都惊扰了太后娘娘。”   太后冷哼一声,“还能有什么事情?左不过是女人们争宠罢了,无非就是出新招,耍花样,来来去去的,从古至今不就那么几下子,以身犯险是一场豪赌。”   太后看一眼方芊玉,瞧她还是一脸的懵,咂了一口嘴又说:“你是被远儿弄得糊了头脑,宫里正是多事之秋有什么事也不打听着些,还要哀家说给你。罢了罢了,谁叫你倚靠了哀家呢。昨日啊,皇帝正在御花园溜达,这一阵琴声引去了咸福宫,饶贵人和容嫔就在院子里跳舞呢,不知找了哪个圣手打扮一番?得了两副清新妖艳的皮囊,马尔泰氏又把她那两壶桃花酒搬了出来,可谓是下了本的。她们两个狐媚子硬是勾引的皇帝一夜用了她们两个人侍寝,第二日日上三竿了也没起床。”   这一个大新闻可把方芊玉的下巴惊掉了,虽然自己从前也耍了些手段,可绝无这样狂野啊!不禁不在心里暗暗佩服,敬她们两人是条汉子。   “可这于礼不合吧?若是让外臣知道了,传出去对皇家的名声可不好。” 第九十八章 西林觉罗   太后冷哼一声,“她们如何不知道这样于礼不合?不过是想着这恩宠想疯了,连命也不要。”   方芊玉掩嘴笑,“眼见的她们得了好处,怕是会有人争相效仿,这宫中风气可要正一正了。”   太后嗤笑,“这回可不是你了,赶着要正风气,不急不急,先让她们作一阵子,事后再找她们算账。”   方芊玉略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全凭太后娘娘做主,大阿哥还等着臣妾呢,臣妾就先回去了。”   说罢,起身请安就走了。   慈宁宫的梅若姑姑在一旁说:“太后当真不和玉妃主子说福晋人选的事了吗?”   太后看着玉妃的背影,轻轻笑道:“且看有没有这天定的缘分?若是没有再另寻良缘吧!”   就这样匆忙之间就到了大阿哥各选福晋的日子,太后取了一柄如意,放在大阿哥手中说:“今日你在御花园选福晋,祖母是去不了了,你额娘和你去,远儿看上了哪位姑娘便把如意递到他手中便可。”   站在底下的修远懵懂的点点头,“孙儿知道了。”   太后和祥的笑着,摸摸修远的头。   玉妃牵着大阿哥的手从慈宁宫出去了。   “远儿看上哪家的姑娘,直接把如意给她就好,远儿不必考虑那么多,若是谁不同意了?额娘是绝不饶他的。”   “额娘喜欢哪个儿子就喜欢哪个?儿子全听额娘的,额娘为儿子做的打算,定是最好的打算。”   方芊玉看着修远怜爱的笑了。   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御花园走去,今天带的太监宫女儿足有二十多个,其实是用不着的,无非是为了撑场面。   到了御花园最大的小凉亭处,见已有十几个长春宫的精干宫女在伺候了,端茶递水伺候瓜果,还特意的放了两大盘子冰块,想来也是皇贵妃授意,皇贵妃是真的有母仪天下之风。   玉妃拉着修远走进去,向一旁的绿绾说:“多谢皇贵妃娘娘,还请姑娘替本宫道谢。”   绿绾在一旁听了心里这才明白过来,本来主子说要他带一群精干伶俐的宫女到御花园里帮大阿哥打点,自己还属实不愿意呢。那玉妃是什么样的人?皇贵妃也是知道的,可如今为何又要帮她?   玉妃道谢,绿绾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并不是要给玉妃撑场面,而是为了大阿哥,大哥乃中宫嫡出,虽是身落残疾,但也绝不能让外头的人轻巧了咱们,为的还有皇家脸面皇室尊严。   “玉妃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都是应该的,咱们长春宫娴主儿向来是考虑周全的,娘娘用茶。”绿绾向她行了个礼,又把茶亲自端上去。   方芊玉又点头致谢。   喝了几口茶后抬头对绿绾说:“叫姑娘们都上来吧!早些结束也好早点回家。”   绿绾拍拍手,那年轻貌美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名门闺秀就一个一个的排着队走上前来。   京城中能与皇室攀亲的总共也就那么几家,适龄的女子也并不多,可好在都是大家风范,个个都是精品,经太后和皇上筛选,如今只剩了六位。   绿绾在一旁介绍着:“第一位是大理寺丞刘钰之女刘可儿,这贤惠之名在京中是出了名的。”   “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家,她的贤惠旁人怎知?”   绿绾尬住,只是那呈上来的折子是这样写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旁人会知?   “想来是大理寺丞这样说自己家格格的。”   方芊玉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想: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太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了,想来大理寺丞也不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有残疾的人。   “既然大理寺丞不愿意,咱们也瞧不上,下一个。”   绿绾又说:“这位是八旗护军统领西林觉罗柯之女西林觉罗雨柔。”   这次方芊玉没有发表意见,是先问了站在一旁的修远。   “远儿觉得如何?可对西林觉罗氏有意?”   “儿子全听额娘的,但凭额娘做主。”   “你可是这大清的阿哥,额娘哪里能给你做主?若是有意远儿就扯一扯额娘的衣袖,额娘自会替你留下的。”   远儿害羞的笑了笑,面颊都泛红了。   方芊玉才刚抬起头去瞧那西林觉罗雨柔,就感觉身后有人在拉扯自己,这才回过味来,原来是远儿早就看上了人家。   当额娘的,低着头笑了。   “西林觉罗雨柔,你且上前来,本宫问你些话。”   那西林觉罗雨柔落落大方娉娉婷婷穿着一身清亮的浅蓝色衣裳,略施粉黛,西林觉罗氏也是名门望族,却不见她过于奢侈。无论从仪态容貌,衣着打扮,行为举止来看都是可当为大阿哥福晋的人。   盈盈走来,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向前跪地请安:“臣女见过玉妃娘娘,见过大阿哥。”   方芊玉笑着摆手,“快起来,不必多礼。”   西林觉罗氏起来,莞尔一笑看着他们。   “平时可都读过些什么书啊?”   “臣女无才,里从小便训练臣女骑马射箭,对诗书一类并不通晓。”   修远已然没有争夺帝位的机会,若是娶一个知书达理胸有大略的福晋也实在让人怀疑,西林觉罗雨柔既是武将出身,又是满人,不通诗书,只会骑马射箭,何尝不是妙事?   方芊玉十分满意这个儿媳妇,笑得花枝乱颤,又回头看了看远儿,远儿害羞,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方芊玉低声的和一旁站着的修远说:“远儿去把如意给她吧!”   知道他定是害羞的,就使了外力推他一把。   修远走过去把那玉如意胡乱塞到西林觉罗雨柔的手里就赶紧回来了。   方芊玉给了一旁的绿绾一个眼神,绿绾会意,笑着点头,又看向台下众格格说:“今日乏累,格格们先回吧。”   那群大家闺秀纷纷行礼退下。   方芊玉向绿绾说:“还请姑娘将结果告知皇贵妃娘娘一声,太后和皇上那边本宫自会派人去的,有劳姑娘了。”   绿绾心里高兴,朝气蓬勃地笑着说:“奴婢先贺喜娘娘了,喜得良媳。”   方芊玉心里也高兴。   绿绾领着长春宫的一行人回去了,方芊玉拉着修远去慈宁宫。   “远儿喜欢西林觉罗氏?”   “儿子只是觉得她能骑马射箭十分自由。”   大阿哥这话一说出口,方芊玉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光记得政治上的事情,倒忘了远儿的心,远儿腿有残疾,福晋却不通诗书只懂骑射。 第九十九章 大婚   修远看出了玉娘娘的担心,宽慰她笑着说:“额娘忘了,儿子的腿早就能骑马了,只不过不能习武打架,皇阿玛还和儿子说,这是上天要儿子钻研诗书礼道。额娘就不必忧心了。”   方芊玉这才心里好过了一些,不知不觉便到了慈宁宫,进去坐下,不等她说,太后就早已知道她的福晋人选。   太后坐在那里缓缓的说:“西林觉罗氏不错,只是与咱们远儿不甚相当,只是个正二品的京官,还只会骑射,帝王家的公子哥可都要饱读诗书的,婚后如何有共同语言?”   太后说出了心中的忧虑,这也让方芊玉思索起来,却不想人家下棋的人乐得其在。   远儿听皇祖母和额娘又对西林觉罗氏不甚满意,一下子急了脸,着急拽着他们的袖子央求的说:“远儿喜欢西林觉罗氏,看着她就高兴,她不通诗书,孙儿便教她,孙儿骑射不便,便让她陪着孙儿,如此一来,便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听得修远自己说了这番话,他们一个婆婆,一个祖母都乐出声来,太后更是伸手摸修远的头,怜爱都说:“咱们的远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既然喜欢西林觉罗氏,祖母便为你做主,纳她为嫡福晋,择日成婚。”   修远害羞,却也笑得高兴,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挠头。   方芊玉看着太后说:“此次婚事准备的仓促,既然已经选出了嫡福晋,想来有个三五日便要成婚了。是住在阿哥所里?还是要另立府邸?”   “皇帝不是已经答应你,先不让远儿出去吗?还是你改了主意?”   方芊玉露出了为人母才有的词慈祥表情,笑着说:“既然远儿是心生欢喜的,他高兴,自然是和新妇出去住的好,在宫里也多有不便。太后怎么看?”   太后一撇嘴,埋怨她说:“你全全的都想好了,哀家还能怎么看?只得允了你呀!你这个鬼精灵。”   方芊玉笑着。   太后说完又乐呵呵地看着修远,“咱们远儿有福晋了,以后也要常来慈宁宫看祖母呀,祖母是想念的很呢。”   修远跪拜,诚恳的张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清澈的看着太后说:“祖母放心,孙儿得空定是日日要来慈宁宫的,还要带上西林觉罗氏,一起孝敬祖母,还有额娘。”   太后瞧一眼玉妃,说:“是呀,还得好好孝敬你额娘,她可是从皇后手里把你接过来的,别瞧着这群人面上不说,背地里可都说你玉娘娘白捡了一个中宫嫡子说她攀龙附凤呢!远儿好好孝敬她,也让那群嚼舌根的人闭住他们那张嘴。”   修远狠狠地点了头,未脱稚气的说:“儿子一定好好孝敬额娘,往后雷雨天额娘再也不用通宵点灯了,在是雷雨天,儿子就和西林觉罗氏一起进宫陪额娘,额娘就再也不怕了。”   这一番肺腑之言可把方芊玉感动个稀里糊涂涕泪横流,用帕子揩着眼泪,边啜泣边说:“额娘此生能有远儿这样的儿子也是足矣。”   太后人老了,见不得这样煽情的场面,便张嘴打趣修远说:“这才今天刚见了一面,远儿便一口一个西林觉罗氏的叫着,若是日后成亲了,真成了你的大福晋,可不是要日日腻在一起?”   三个人坐在一起笑得开心,他们近来可无暇理会宫中的琐事,只一心顾着大阿哥的婚事,这就够他们张罗忙的呢。   这一转眼便是七天之后了,皇上亲自选定了这一天给大阿哥娶亲,是十几个钦天监堆在一起算了三日才算出来的好日子。   本来方芊玉去求情是不用另立府邸的,可她见着修远是真真儿的喜欢西林觉罗氏,也不好再将修远留在自己身边了,就又求皇上的恩典赐了一座新宅子,这是早就盖好了的,成为大阿哥府邸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也不算仓促。   大阿哥大婚京城名贵都来了,在附近的皇亲国际也都提早赶来,就是在封地,在外打仗的亲王贝勒也都派了一两个代表来,就算不为大阿哥,也要为没了的钮祜禄皇后啊,先皇后之名贤德淑良,大清国内人人皆知,对于她的儿子自然也是爱屋及乌。   这场面是沁格格大婚时不可比拟的,毕竟人家是阿哥,且生母再世时挣下了那样一个好名声,人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   为着是大阿哥的婚事,皇上和太后自然是要出席的,玉妃作为大阿哥的养母也要出席,除了这三个沾亲带故的还有如今宫中的皇贵妃,主理后宫事务阿哥的婚事自然也算在内,何况在天下人眼里,他早已是大清的新一任皇后,不过欠着一个名分罢了。   这大喜的日子,皇上和太后都穿的鲜亮,为着远儿自己也高兴,玉妃让内务府找了一匹最好的锦缎,就要那鲜亮的红色,用不了正红用个偏红也可以,她穿着正高兴,一天到晚都是喜气洋洋的。   谁知皇上瞧见了,皱着眉头说:“远儿成亲的日子,你穿的这样鲜亮做甚?”   方芊玉有些窘迫,他   她自认为作为母亲穿鲜红色是无伤大雅的,正好给自己儿子的婚事添点喜气。   太后在一旁瞧见了他们二人,白了他们一眼,走上前去说:“要吵架也得回家去吵,远儿今日成亲娶新妇的日子,别在这触霉头,玉妃是远儿的养母,穿些红色自然是无妨的,皇帝何必计较这些?”   明铎一急,尽量压低声音争辩着:“可天下人哪里记得玉妃是远儿的养母?都知道是皇后的儿子,哪有人记得她是谁呢?”   听皇帝说这话,太后脸上就有了些怒意,“天下人不知道,皇帝知道就好,咱们大清历代皇帝不乏是养母带大立了太后的,难道天下人都只记得生母,而忘了养育之恩吗?”   明铎被太后这一席话说的无地自容,若是再加争辩,定会让太后以为他不孝顺,索性就闭了嘴不说话。   方芊玉心里有些委屈,可想着今日是大日子,也就暂且压在了心底,只顾着高兴了!   她亲眼见着修远拉着西林觉罗氏的手满脸笑意,向皇上太后皇贵妃和自己行跪拜之礼,他俩这一跪,便让太后和玉妃掉下眼泪来。 第一百章 为母念子爱屋及乌为妇为夫新婚燕尔   远儿拉着西林觉罗氏盈盈一拜,这一拜,既是拜别长辈,也是拜别从前还是阿哥的生活,更是拜别宫里的勾心斗角。   玉妃嘴角都在颤抖,极力忍着不哭,太后早已老泪纵横,浑浊的眼泪叭嗒叭嗒的往衣襟上滴。   这么正式的场面方芊玉是说不上话的,待大礼行过之后,新福晋去了洞房,玉妃一个人到门口,洞房别人是不能进的,所以她就只在门口,对里面的新妇说:“额娘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想着你嫁给远儿,总是要给你件东西的。”   西林觉罗氏凤冠霞披端坐在喜床上,听得外面有人在说话,原来是大阿哥养母玉妃。   便竖起耳朵听着,婚前与大阿哥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只是御花园远远的瞧了几眼,这自己都比其他格格大胆的多了,他们都是文官家的格格,谁也不敢抬头去瞧一眼。   只听大阿哥说玉娘娘对他很好,当做亲儿子看待,既已嫁做修远为妇,他的母亲便是自己的母亲。   “本宫出身小门小户,在家里也不受待见,身边没什么好东西拿的出手,这红珊瑚手串是太后娘娘赠与本宫的,颗颗饱满圆润世间少有,今日便送与你了。”   坐在屋里的西林觉罗氏,听到玉妃说要有东西送给自己,赶紧让身边的婢女出去取来。   拿回来,是用一个极其精美的金丝楠木盒子盛着的,打开一看,果真是极好的品相,不像平常的珊瑚手串,每颗珠子都小的不得了,这串可当真是极品了。   西林觉罗氏心里很是感动,虽然知道玉妃对自己不过是爱屋及乌,可她也是一片真心的。   就让婢女递话出去。   “玉妃娘娘,福晋碍着规矩不能出来,怕怠慢了娘娘,让奴婢出来回话,福晋说,多谢娘娘这一番好意,既然嫁给了大阿哥,定会全心全意对他,二人一定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明日进宫谢恩时一定要去延禧宫拜谢娘娘。”   方芊玉在这里全然是一个母亲的姿态,微笑的点点头,“让福晋好生歇着吧,本宫就先走了。”   一旁的婢女福身行礼送走了玉妃。   进去之后,西林觉罗氏看着自己带来的婢女说:“阿玛和我说京中闺秀都不想嫁给大阿哥,我当时有什么隐疾说不得,原来就是腿上有些伤罢了,这把她们吓得。额娘说她们是想嫁给有前途的皇子,难道身子健全,四肢发达就是有前途了?真是眼皮子浅,我第一眼见到大阿哥边知道他日后定是极平安富贵的,咱们皇亲国戚高门贵族的身份已是改不了的事实,还担心什么吃穿用度呢?嫁得一个心中有我,我心中也有他的好男儿不就好了?什么太子皇位,老娘才不稀罕呢!若是大阿哥有了那一天,后宫佳丽三千,谁还见得着我是个谁呀?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人,无论是谁,和她共享一个丈夫,我都做不到。”   听自家主子说了这么老些话,一旁的婢女却并没有神色放松个个低着头紧张的看着地下,没有一个人说话。   西林觉罗氏十分好奇,“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呀?我叭叭叭说了半天,你们倒好,一句话都不搭理我。”   然后猛一抬头看着她们,这才发现,原来大阿哥早已进到屋里,只是一直没说话罢了。   西林觉罗氏一时尬住,呵呵冷笑了一下,又赶紧圆场的说:“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人说一声?”   修远站的离她远,看不清对方的神色,见他不说话,西林觉罗氏以为他生气了,就一踢鞋说:“妾身是不知道爷在这儿嘛,若是知道哪里会这般无礼?还请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妾身这回吧。”   自从御花园见了西林觉罗氏,修远满心满脑子便都是她,就想着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儿,好像全全的不在世俗之中,她性子张扬,活得热烈,那几位格格中只有她敢抬起头来看自己,就那一眼,修远心里就认定了这个福晋。   见西林觉罗氏如此,修远偷偷的笑,这一笑不要紧,西林觉罗氏已然凑过来看清了他的表情,指着他笑着说:“爷没有生气,还骗妾身,咱们成亲第一日就骗妾身,日后还不知道骗多少次?”   修远招手,让一旁伺候的婢女都下去了。   这才看着西林觉罗氏笑着说:“只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有些无措,他们都避着不提,原来也没我想的那么不堪。起码在雨柔这里是。”   西林觉罗氏扑哧地笑了出来,“爷原来是说这个呀,你早说呀,若是你不介意,妾身天天说给爷听。其实爷不必挂怀的,咱们满人在马背上打的天下,哪有不受伤挂彩的?这都是小事,可忘了自家福晋家里是做什么的了?阿玛行军,府里有数不清的珍惜药品,要治好爷这条腿不过是时间问题。”   修远咧嘴笑,“若是早知娶福晋这样好,早便央着皇阿玛去了,如何还要等到今日?”   西林觉罗氏被这突然而来的温柔弄个不知所措,突然想起来就说:“刚才玉娘娘来了,送给妾身一件礼物,说是送给自家儿媳妇的。”   修远看着西林觉罗氏,等她继续说什么。   西林觉罗氏知道他想着什么,就又笑着说:“玉娘娘对爷有养育之恩,既是爷的母亲就是妾身的母亲,咱们明日进宫谢恩时,一定要去延禧宫拜见额娘啊,今晚还要翻箱倒柜,找些好东西送给额娘呢!”   修远又说:“除了去延禧宫,还要去趟坤宁宫。皇额娘养了我十几年,也尽了母亲的责任,可心里总有一些东西不能过去,咱们明天去坤宁宫看看她吧!”   “先皇后是爷的生母,自然也要看的,妾身还要磕几个头呢!”   修远突然笑着掉过头来说:“福晋原来是这样的,前几日安排咱们见面,也没见你如此活泼。”   西林觉罗氏突然大笑起来,“那是出门前阿妈额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妾身大声说话大声的笑,说怕吓到大阿哥,到时候没人要妾身了可怎么办?”   修远抓着西林觉罗氏的手笑着说:“再没有那样的事情,出去是要注意礼仪,可在咱们府里,雨柔想如何便如何?只要事事记挂着爷就行。”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最是情浓,小小的人儿心里揣着对方,谁不是从这里走过来的,最后如何?每个人尽不相同。 第一百零一章 新妇谢恩见公婆旧日心事重袒露   只是与福晋坐了一会儿,便又出去了,这是晚上还要与皇阿玛皇祖母皇贵妃和额娘敬酒和诸大臣及其家眷也是很多的。   第二日修远携福晋西林觉罗氏进宫谢恩。   二人进宫穿着规制内衣裳,颜色相仿,看起来是极其搭对的。去养心殿出来后便直奔慈宁宫,太后这堆皇子皇孙里最喜欢的就是修远了,并不是因为他最为年长懂事乖巧,而是骨子里也有那么几分与太后少年时相似,人总是怜惜自己怜惜从前的。   太后早就准备好了送给他们二人的礼物,更是世间少有的一对拳头大的夜明珠,不说大小和光亮,这稀有就稀有在了,这两颗珠子须得放在一起才能亮,若是分开便都是黯淡无光。   太后说夜里屋子不用点灯,只放着它们俩便足够照亮了,也祝你们新婚小夫妻似这两颗夜明珠一般粘在一起永不分离。   长辈总喜欢对晚辈这样说,可他们心里何尝不知,世事多变哪里会如人所愿?   但这祝愿的话好听的话,归是要说的。   “你们快去延禧宫吧,玉妃今日叫小厨房演时便起来生火开灶了,不知做了多少好吃的菜呢,只等着你们俩去。”   修远点头说:“可孙儿还得去趟坤宁宫。”   太后一拍脑门说:“你们瞧祖母这脑袋,到底是人老了不中用了,竟然把这事都忘了,是祖母的错。那边先去坤宁宫,延禧宫那边想来要做的菜多,一时半会儿还没弄完呢。”   西林觉罗氏笑着说:“那孙媳就和爷去了,改日进宫再来拜见皇祖母。”   一般来说,若是夫君在场便轮不到妻子说话,可看西林觉罗氏这样太后越觉得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风范,什么规矩礼仪的也没想,只是乐呵呵地摆着手说去吧去吧。   修远拉着西林觉罗氏的手出来,一旁跟着的姑姑看着他们的手咳嗽,西林觉罗氏看了一眼修远,眼神中是在问他,修远会意,并不理会那姑姑。   那姑姑见他们二人不为所动,便上去说话:“大阿哥,大福晋,在宫中要注意规矩,不能牵着手。”   西林觉罗氏不说话,否则若是妇人先说的话,可不是又被她说没规矩了。   修远彬彬有礼微笑着说:“姑姑在宫中多年一直被规矩束缚着,也是能理解的,今日是我与福晋成婚的第二天,就是在皇阿玛皇祖母跟前也没有人敢像姑姑这样的。”   那姑姑赶紧跪下来磕头说:“奴才只是想着规矩,奴才冒犯了。”   修远笑着说:“都说了姑姑多年一直在宫中被规矩束缚着,是能理解的,无妨无妨,姑姑快起来吧。”   这样一回,那跟着的姑姑便再也没做声。   到了坤宁宫他们二人扭过身来面对面的为对方整理好衣衫,便微笑着拉着手进去了。   一进去他们就跪在钮祜禄氏的牌位前。   “儿子修远携新妇西林觉罗氏拜见皇额娘,皇额娘万安。”   西林觉罗氏也学着他的样子一拜,“儿媳西林觉罗氏拜见皇额娘,皇额娘万安。”   而后西林觉罗氏便不说话了,他知道爷有许多话要对皇额娘讲。   “皇额娘,儿子如今长大了,也娶亲了,愿皇额娘在天上看着儿子如今,也能十分欣慰,皇额娘也不必担心六弟,六弟养在皇祖母宫中,儿子时常去看六弟,他如今长大了些,白胖可爱,应该和修远小时候差不多,皇额娘就都放心吧!儿子会对六弟好的,兄友弟恭,孝敬皇阿玛,孝敬皇祖母,额,娘在天上就放宽心吧。”   等修远絮絮叨叨的跪在钮祜禄皇后排位先说了半天,这才抹了眼泪,拉着西林觉罗氏出来直奔延禧宫去。   相比坤宁宫的冷清,延禧宫就热闹多了,知道玉妃今日有儿子和儿媳来看,佟佳贵人送去了一壶珍藏许久的好酒,那还是自己初入宫时还有些恩宠,皇上赏的,一直没舍得喝。留到了今日想来也能和饶贵人的那两壶桃花酒相提并论吧。   修远和西林觉罗氏到延禧宫时,正是烈日当头该用午膳之时,方芊玉一早就让合云和飞鸾在外头候着了,她们二人远远的见着大哥领着福晋往这边走来就迎上去笑嘻嘻的像是自家人一般。   玉妃今儿个穿了一身鹅黄色绣着些金花的衣裳,多了几分贵气和稳重。见修远和西林觉罗氏进来,就笑着说:“快坐快坐,额娘早备好了你们爱吃的菜,今儿可是一大早起来做的,若是府里的厨子不知道你的口味,便把额娘宫中的厨子带去吧。”   修远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般,说:“额娘为何要送儿子厨子,儿子想吃随时进宫来瞧额娘便好,这样儿子还能多见见额娘。”   方芊玉笑了,“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西林觉罗氏笑着站起来说:“昨日儿媳碍着府里的规矩,知道额娘在门口也不敢出来,是儿媳的错,今日儿媳特带了礼物来赔罪。”   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金属盒,上面花纹雕刻都是极其新鲜雅致的。   方芊玉接过手来细细的瞧才明白了,“原是西洋的玩意,本宫在养心殿见过,只是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件,如今托你的福了。”   玉妃知道修远喜欢西林觉罗氏,自己也喜欢,所以对她是极好的,那条珊瑚手串可以说是延禧宫最贵重最稀罕的物件了,那都送了出去,可见玉妃对他们二人是极其珍视的。   西林觉罗氏见方芊玉笑得开心,就说:“但是只要额娘高兴,儿媳也高兴,往后儿媳往延禧宫走的勤了,还望额娘不要厌烦。”   “怎会厌烦?额娘喜欢你们的紧,巴不得你们来呢。”   三个人说话说的高兴,吃饭也吃得高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用罢午膳后又喝茶说话,一转眼便下午了,修远和西林觉罗氏回府邸,别了方芊玉就直出了宫门外。 第一百零二章   春禧殿薏嫔养胎已有三月,听太医说多半是个公主,宫中人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如今正是七八月份天气最热的时节,无论是内务府还是御膳房宫中各处按位分共给的地方,偏挑着好东西望春禧殿送。   前两日咸福宫的容嫔亲自到内务府安总管的跟前找他理论说:“本宫与薏嫔同为嫔位,为何她宫里的全是好东西?塞一些陈年旧物往我宫里是个什么意思?就是没根儿的东西,想东西也想不全面,难不成本宫就没有有孕的那一天?”   那内务府的安总管在宫中多年很是气盛,虽说雪娘已是嫔位,是咸福宫一宫主位,只要是没恩宠的,一概不放在眼里。她算个什么东西?   听人说那安总管对他一句话都没好气,给声声说出了内务府。   容嫔被气哭了,梨花带雨的跑去养心殿哭诉,谁知皇上忙于政事一头埋在养心殿里,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只得怏怏地走了。   静语怀有身孕近来窝在春禧殿里憋闷得很,听杨婉的话溜溜嗒嗒的去养心殿看明铎,远远的就瞧见容嫔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的走了,心下想着:难道皇上是训斥她了?竟哭成这样。   虽然心中疑惑,可全然不觉得害怕,仍是悠悠哒哒的走向养心殿去。一路还哼着小曲儿,是她自创的把李清照的如梦令唱出来。   只顾着高兴乐得其在,低着头看自己的肚子,全然忘了看路,直直的连肚子带脑袋一齐撞到了一个人。   “诶呦~”   静语一手揉着头,一手摸着肚子,正气愤着,抬起头来张口便要骂:“谁呀?这么不长眼?不知道~”   这话还没说完,就抬起头看见撞着的是一位男子,看他的衣裳配饰,是一位郡王。   赶紧收了脸上的神色,规规矩矩的说:“奕郡王好呀。”   那男子的确俊逸,白净潇洒,风度翩翩又彬彬有礼,眉宇之间却与明铎大不相同,平了几分温柔骨子里还能看出几分英气。属实是世间少有的,即便是从前在京城里公子哥儿那么多个,也没见过长得如此俊朗又气度非凡的。   奕郡王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认得自己,想来也是皇兄的后妃,也怕她撞坏了龙胎,就赶紧说:“是本王莽撞了,没有看路,还请不要怪罪。可有撞坏了?”   瞧着眼前的郡王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郡王当是这肚子是纸糊的?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无伤大雅的。”   奕郡王瞧她和从前所见女子皆不同,那些个女人都是娇柔造作的,别说碰一下了,就是她自己好好的走路,无端地也能弄伤了来。你眼前这个是挺着大肚子的,刚刚碰了一下也不算轻,可她却笑着说是没事。   所以莫名的对眼前这个“皇嫂”有了兴趣,心里多了几分敬重,再不是从前那样只把女子当做是柔弱扭捏的了。   “这位小主瞧着可面生。”   静语轻掩嘴角笑着说:“是前年才进宫的,郡王今年开春才回京来,自然是瞧着面生。”   此时面前的“皇嫂”一言一行都吸引了他的目光,忘了时间,只顾着满心欢喜。   二人相谈甚欢,就在养心殿外说话说了两刻钟,还是奕郡王身旁的小厮烟泽提醒了句才想起了时间,匆匆别了静语又要走,刚往前两步又急匆匆的翻回去,笑着说:“看我走的急,倒忘了问,小主是哪位?封号是什么?”   静语笑着说:“莲子的心,薏。王爷叫我静语就好。”   得了美人的闺名,心情极佳,五步作三步的就回了宫外府邸。   静语别了奕郡王就往养心殿去了。见皇上一直在那里写字就过去说:“瞧皇上旁边那一摞写废了的字就知道是写了好久的,也没歇歇?”   明铎没抬头,纸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字,写完才敢出大气说:“是呀,这篇才算满意。”   罢了抬头看静语,笑意满满,“言儿今日心情不错啊。”   静语上前去,“那是自然,刚才在门口碰见奕郡王了,他是才回京不久,还从未见过臣妾呢。”   明铎点头,“那是自然,他春天才回京城的,如何能见得言儿,这次可是他回来后第一次进宫。先前念着他奔波劳累,让他在府里休养了一段时日。”   然后看着静语又说:“言儿刚才和知允说话了?”   “是呀,刚才在门口碰着了便说上几句话。”   明铎揽过静语的肩说:“那言儿觉得十三弟怎么样,有没有和六郎很像,众兄弟中属我和十三弟关系好了。”   静语嫣然一笑,“是啦,是啦,十三弟眉宇中有几分气度和六郎相似,十三弟和六郎关系最好了。”   明铎笑,拽着静语又到一旁坐下说:“过两日我想给十三弟办一个接风洗尘的宴会,言儿觉得如何?”   静语点头,“可这接风洗尘的宴会未免晚了些,十三弟两月前便已回来了,现在才办说不过去吧?”   “那就为十三弟选位福晋如何?”   “十三弟才回京来,六郎就要塞给人家个福晋,倒是要还是不要啊,臣妾听闻十三弟早有倾慕的姑娘了,不知是哪家的格格,六郎也没想着就要赐婚。”   明铎听完大笑起来,“哪里有什么倾慕的格格?不过是他太过俊逸,倾慕他的女子太多,为了阻断她们念想这才想了这个办法。”   静语掩嘴,“原是如此,十三弟真是鬼点子多啊。不过,如此赐十三弟福晋未免太过草率,找位侍妾倒是可以。”   明铎笑,看着静语呵呵乐,满眼的温柔欣喜,“言儿聪慧,是六郎没想到,便听言儿的吧,不如这件事就交给你吧,言儿亲自为十三弟选一位侍妾,言儿怀着身孕可劳累?”   静语笑着摆手,“不过选一个人罢了,哪能累着呢?六郎放心,这件事就交给言儿吧。六郎就等着瞧十三弟到时候惊艳的样子,绝对为他选一位美貌多才多艺的美妾来,还要好德行的。”   明铎点头,“言儿为十三弟选的,一定错不了,就等着看老十三那惊掉下巴的样子呢”   二人相视而笑,静语心里一直惦记着为十三弟选一个什么样的侍妾好呢? 第一百零三章 美妾娇柔倾慕择爽口应下喜呵呵   静语和杨婉商量这件事商量了一下午,明铎动作快,第二日就把这些待选的女子送进来了,瞧着个个都是个顶个的貌美,可再怎么看也不及人间绝色方芊玉啊,静语心里暗暗想着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一旁的杨婉因为担心她才跟着过来,见她笑得开心过去问她:“何事让你这么高兴了?”   静语凑到杨婉耳朵边去悄声说了,杨婉听了也是笑得情不自禁。   人生少有这样的时光,在这少有里,时光也总是过的飞快,不着痕迹就溜走了。   兰香上前提醒她们姑娘们要过来了,二人端坐好,杨婉看着她还说:“你仔细一些,可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我都还没见他呢!”   静语撅嘴,“姐姐如今只喜欢这孩子了,全然不记得言儿,那言儿就不生她了。”   “瞅你这性子,待孩子生下来,我抱着就走,可再不和你一起了。”   二人嬉笑间待选的姑娘们就过来了,这次统共送来二十位,远着看好似御花园百花争艳,近看却是各有千秋。先说首位这位姑娘,穿着一身的青衣,乍眼一看只觉得亮丽,可端详久了才能回过味儿来,人家是清水出芙蓉,芙蓉还染着些芍药的娇艳,实在是层层叠叠回味无穷。   杨婉扶着静语慢吞吞的走了一遭,只见她对着每个人都一直点头,咂嘴称赞,十分可爱。   一圈下来不满意,杨婉呦扶着走了一圈,这一圈比上一圈还认真仔细,若不是穿着衣服,她还要仔仔细细的盯着一个劲的看,非要把人看穿了才行。   突然见她停在第一位跟前,又细细打量一番说:“你可听说过奕郡王?”   那女子不卑不亢,柔声道:“回娘娘的话,听说过。十分仰慕王爷的才华俊逸。”   而后静语拍拍那女子的肩说:“就你了。”   只此三个字把所有人都惊到了,那第一位姑娘可一直在她跟前,看了这么久又翻回去,实在奇怪。   不过也算得上是斟酌良久了,是十分认真的。   而后吩咐好了就让剩下的人回去了,只留下被选中的女子,问过之后才知原来她叫苏纯纯,是南府的教习乐师,年岁不大所以一并被送来了。   这送来的女子都是经过三审六查的,个个都是认定了家世清白才行的。所以对这方面大可放心,因为静语绕了两圈后又选中她,所以心里也不免有些疑惑,就壮着胆子问:“娘娘为何独独选了奴婢?”   杨婉在一旁只是淡淡的笑,她知道静语的。   静语说:“今日来的姑娘们都是美貌不可方物的,可万花丛中一点绿才真真让人记住,你的周身气质和她们不同,不单单是当久了的奴才,你更像一位未来的主子,既然是天定的何故不选你呢?”   原来如此,苏纯纯这才明白了,她总觉得薏嫔在哪里见过一般,给自己的感觉如此熟悉,如此舒适放松。   杨婉拉着静语说:“我先回宫备些东西,小厨房里熬的粥也快好了,我一并取来,你且在春禧殿等我。”   静语点头,不顾尊卑领着苏纯纯去了。   她们二人相见恨晚,但关系虽好,可中间始终有阻碍,她们之间有无形的墙,规矩等级的墙,谁也没跃过去,谁也没敢跃过去。   就这样苏纯纯在春禧殿住了几天,到为十三爷举办宴会的那天静语特意安排人给她好好上妆梳头去,还亲自选了一件漂亮惊艳的衣裳让她穿上。   一番打扮捯饬之后,果然焕然一新,纯如清水出芙蓉,艳比妲己褒姒差几分。   更将她那一身的气质全全衬托出来。   宴会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大家都沉浸在此,娱乐就是给人消遣让人忘记烦恼的。   知允早听说了明铎要给他选一位侍妾,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到时候无论那女子是谁?无论如何?再无论皇兄怎样劝说自己都不会答应。   可他实在没想到打脸竟如此之快。   正喝酒的欢,看见坐在对面的薏嫔,便是那日在养心殿门口碰见的那位,其实自从那日一见之后,自己的脑子都被她占据了,“皇嫂”的一颦一笑都不似寻常女子的做派,十分新奇有趣,又见她谈吐不凡,便知是文官家的女儿,自小受文墨熏陶去,才得了这样的不俗,真心羡慕皇兄,天下的佳人都在他的后宫之中,普天之下,人生乐事无非如此,若能有幸得薏嫔这样的女子为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歌姬舞姬跳完唱完就下去了,突然上来一群太监把一圈的灯都吹灭了,然后场上安静起来,无人说话,只等这是什么花样。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几盏昏暗的灯重新被点燃,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在这其中不知何时有一个女子站在中间,而后乐舞声起,就开始新的欢乐。   知允瞧着跳舞的女子倒是不俗,可相比薏嫔是差远了的,越看着越想薏嫔,越看着便越着迷,十分欣喜。   一旁有人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更加欣喜,都以为他喜欢这女子的,纷纷举杯饮了。   一曲歌舞罢了,四周的蜡烛重新被点燃,整个宫殿上又重新亮了的起来。   人们这才看清了跳舞的人的脸,纷纷称赞不已,知允也顺着别人的目光瞧去,果真是美艳的。   这时明铎说:“老十三觉得这舞跳得如何?”   知允起身笑着说:“皇兄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明铎哈哈笑着:“那朕赐你这跳舞的女子给你做侍妾怎样?”   知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皇兄早知自己会拒绝,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乖乖的钻进去。   本来还想拒绝的但明铎又说:“这是朕让薏嫔给你精挑细选的,她的眼光,可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好。”   知允一听是薏嫔为他选的,二话没说直接点头答应了,事后懊悔不已,怎么就冲动了呢?不再多想想就答应。   当时只想着这个女子是薏嫔为自己选的,身上定然沾染了她的气息,自己只是想离她更近一些。   少有这样欣喜的谢恩,领着新赐的福晋去了,苏纯纯坐在知允旁边,怯生生的,想来世间女子能离奕郡王不过一寸也都是这样的。 第一百零四章 苏纯纯美梦成真欢喜   有美人在侧实在是人生幸事,可惜苏纯纯见到日日倾慕的男子并未张口说些什么话,只是局促的坐着。   坐在对面的薏嫔看着苏纯纯的样子偷偷笑,为她圆场站起来说:“皇上,苏格格仰慕十三弟已久,今日一下子让她坐在那儿实在是坐立不安,连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明铎大笑,“女儿家有些娇羞罢了,喝些酒,喝些酒就好了,来朕与你喝一杯。”   说着就把他的九龙杯举起来对着苏纯纯,苏纯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局促的红着脸赶忙站起来双手端着酒杯,也不会说话了。   就在这美人落难之时十三爷轻轻抓住苏纯纯的手低声说:“你尽管说话,说错了算本王的。”   就这一句话给了苏纯纯天大的勇气,一下子振奋起来,朗声道:“妾身谢皇上。”   也没再多说话就仰头一饮而尽。   明铎点头称赞,“薏嫔为十三选了个好侍妾,世间少有这样的女子,铮铮傲骨,不屈不折。”   十三爷站起来说:“还是皇兄让薏嫔选的好,皇兄所说的后宫少有的眼光实在是高。”   明铎有神神秘秘的说:“既然十三弟对苏格格十分满意,那朕再送你一件宝贝。”   众人都在底下等着一旁的韩雨后拿出些什么东西来?但久久不见,只听得明铎又说:“来人听旨,奕郡王骁勇善战能文能武,是为大清不可多得的皇室人才,着封奕郡王为奕亲王,以资鼓励。京城那座老院子占地八十亩,也一并送给你。”   坐下哗然,都没有人想到赐一个侍妾,还要连带着封个亲王。这奕亲王和皇上从前是阿哥时感情就极好,如今一人登上龙椅,另一人为左膀右臂,真是少有的佳话,想来皇上日后也少不了奕亲王的荣华富贵。   近来少见皇贵妃说话,无论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喜事丧事都不见她面上有任何波澜,好像目空一切,凡世尘俗都与她无关了。   这样重大的场合,这样重要的事情,没有人起来说话可不行,淑妃站起来娉娉婷婷落落大方,面对着皇上和皇贵妃,又掉过头来朝着奕亲王来说:“可见今日是多好的日子,十三爷喜得美妾,又封了亲王,可实在得多喝几杯美酒呀!”   奕亲王笑呵呵,一旁的苏纯纯给他的杯子斟满酒,十三爷十分豪爽,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还一脸喜色,他本就十分俊朗的脸上多了几分喜悦,更加显得帅气迷人,若不是这是在金銮殿上,坐在这俊逸美男子身旁,可不是要上下其手犯错误的。   都怪这酒太上头,都怪这夜色太迷人,美色环绕,苏纯纯晕晕乎乎的,脸上两片酡红,粉颊白面丹唇嘴,幽香荷芳散漫出。   她只是南府的教习女子,也没见过什么多大的世面,如今和自己一同入宴的,这天下最厉害的人,皇上皇贵妃,亲王大臣都在,哪里能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一天?虽说是个侍妾,可也是皇上亲自赐的,这可是在众侍妾里出挑的,更是无上的荣耀。   也哪里喝过这样上头的酒?才是两杯下肚,就已经晕晕乎乎,虽说是坐着的,可早就已经像脚底下踩了棉花一般飘飘然的腾云驾雾,在一旁的知允也意识到了,偷偷笑她,暗地里用胳膊撑着她的身子,不让她显得太过狼狈。   苏纯纯会意一下子笑了,本就是出水芙蓉般的人儿,加上脂粉点缀更加的妩媚多姿,就这一笑,实在是美丽极了,可在知允看来,就一下子更像是当日在养心殿外薏嫔那一笑了,当真这一下子就把他的心融化了。   儿时就在这后宫之中体会了那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见识过她们的手段,也深知其中的痛苦,可当日养心殿外一见,既然他忘了皇家的诸般险恶,只记得人间美好。   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干净,这样的真性情。   这时皇上突然说:“现如今后宫无主,便是孟皇贵妃打理后宫诸多事宜,十分劳累辛苦,朕和皇额娘想着过几天等薏嫔诞下龙嗣,一道晋封,皇贵妃就晋封为皇后,薏嫔便晋为薏妃。到时候便是举宫合欢,天下同庆。”   然后明铎又看向淑妃,“朕还想封淑妃为淑贵妃。”   坐在一旁的太后,听到皇上这么说立马咳嗽起来,好像是呛着了一般。   皇上会意,便停下了嘴上的话。   杨婉站起来说:“皇上太后厚爱,臣妾实在福薄,没能为大清诞下龙嗣,又无贤德雅名,实在担不起贵妃,还是让臣妾老老实实的呆在妃位吧。”   明铎舍不得,他还是想给杨婉一个贵妃之位,如果可以连皇后的位子都是她的。   可皇额娘坚持要立孟清荷为皇后,是谁都知道孟国公府独女孟清荷母仪天下的风度早在八百年前就显露过了,虽然她端庄大气,温婉贤淑,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从来没想着勾心斗角,祸害后宫,也没想要独占圣宠,甚至连自己看都不带看,可是这样一个皇后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皇后吗?他想让他心爱的女人坐在后位上,和她以夫妻相称,可是帝王家终究是做不到的。   座下方玉妃今日并未刻意打扮,可她姿容绝代倾国倾城,就是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的,知允看着她又看向明铎,笑着说:“看来皇兄又得佳人。”   “属你眼光最好了,朕是十分满意的,有皇贵妃风姿卓越统领后宫,有淑妃英气潇洒果敢美丽,还有玉妃更是娇滴滴的美人,茗嫔薏嫔皇兄更不必多说了,想着还要给十三弟你找位福晋呢!还是薏嫔劝说朕,让十三弟挑一个自己心中喜爱的更妙。”   知允微微一笑,果然佳人是懂自己心思的。   “看来还是薏嫔懂臣弟,臣弟还是想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为妻。若是真看上哪家的格格?还请皇兄指婚呢。”   明铎大笑,“一定一定,若是真有老十三看上的,朕一定替你指婚,大大的操办一场。”   方芊玉刚刚送走了修远,如今该轮着为自己着想了,太后说的不错,若是再不有所行动,空留着一副好皮囊也是没用的,花也不能光摆着看呢。   这一顿酒席吃没吃多少,光用脑子去想了,若是用容嫔和饶贵人的办法,不行,再有几日太后和皇上缓过劲来,一定狠狠地处罚她们。还是像之前一样,用些手腕,皇上终究是男子,哪能不醉在温柔乡呢?可是这没有用旧吗?会不会厌烦?   想着想着,方芊玉越发的气愤了,自己这脑子长的怎么什么点子都想不出来?还是先观战吧!坐收渔翁之利也是有机会的。   而皇上特许来的叶嫔也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她倒是真心的爱慕皇上。   不是爱,是爱慕,这其中差别过于大,爱便是平等的,爱慕便是一个仰望另一个,注定有一个伤的遍体。   自己既无玉妃那样姿容绝世,又无那样显赫的出身,身段也算不上好的,曲也不会唱,舞都跳过了,还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新鲜玩意儿呢?   突然瞧着坐在一旁的容嫔和饶贵人满脸春风得意,便眉头一动,计上心来,何不效仿她们二人?若说自己比不上皇贵妃杨淑妃,玉妃她们还说得过去,就这两个女人自己还比不过吗?叶流月登时来了自信,昂首挺胸笑着给自己占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学不来雍容华贵,还学不来卖弄风骚吗?   叶流月嗤鼻,待她郭络罗静语生下孩子,等她反应过来一切早已为时已晚,自己当时定已圣眷正浓,皇上再也想不起来这宫中还有一个薏嫔了。   她便再也不能和自己争了。   杨婉见静语面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并没有动几次筷子,就侧过身去悄悄地问:“言儿不喜欢吃?”   静语凑过去低声的说:“今日为亲王摆宴竟然都做一些山珍海味,只是太过油腻,所以并无胃口。”   杨婉听完,叫站在一旁的月裳过来,“你去御膳房说一下,薏嫔有孕不喜欢吃过于油腻的食物,叫他们送些清爽可口,酸辣的小菜来,或是干果蜜饯也可以。”   月裳赶紧跑去御膳房。   静语又拽着杨婉低声说:“只是这顿饭没吃好罢了,姐姐何必如此费力再去御膳房要些呢?”   杨婉白了她一眼,亲昵的呵斥她说:“你倒是你不想吃就好嘛,你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啊,我是为他要的,若是你不吃他便能吃到,是最好不过了。不要老想着凑合过这一顿饭,凑合着凑合着,活着也成凑合了,顿顿都要精致细巧不得敷衍。”   静语笑着说:“言儿受教了。姐姐教的好。”   杨婉轻轻拍她的手,“人生苦短,我没读过几本书,也只能写几个还看的过眼的字,可仍知道这日子是过出来的,可切莫随意。你比我读的书多,莫不会连这些道理都不懂吧?”   “言儿读多少书有何用?还不如姐姐几句话来得痛快。”   “你就是这样,和你说什么便来夸我一番。”   给十三爷办的宴会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的都走了,杨婉怕静语被那些不长眼的人绊倒碰着,就和她一直坐在那儿准备最后走,皇上早何太后皇贵妃回去了,因为苏格格吃酒有些头晕,而且腿脚无力,绵软的很,奕亲王也跟着留下来,等大家都走了再走。   苏格格身子无力醉酒醉的一塌糊涂根本想不及自己竟然靠在了知允身上,而且在外人看来他们二人一个依偎一个包揽,是十分亲密的。   静语瞧着奕亲王和苏格格感情热络,一下子升温至此,心里实在高兴,就给知允使了个眼色,美人在侧可要好好对她。   知允瞧见了薏嫔看他,奈何他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以为她是俏皮的一笑,就回一个礼貌而不失幽默的笑容,奕亲王本就是少有的潇洒美少年,如此一个礼貌而不失幽默的笑容,幸亏静语是见过帅哥的,若是眼光短浅,没见过几个长的好看的男子可不需要沦陷其中。   奕亲王对静语的感情现如今称不上是喜欢和爱意,只能算得上是倾慕,在他的生活中少见这样真性情的女子,美丽大方,举止得体而又比那些女子平添了几分活泼和无谓。可不是让这些见惯了千姿百态的男子一下子沉沦想来明铎也是这样的。   杨婉眼见着人都走完了,就连大半的宫女太监也都消散了,这屋子里只剩下几个负责打扫的人,杨婉拉着静语远远的朝奕亲王行了个礼就匆匆走了。   知允在原地微微笑着,然后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儿,无奈的摇摇头,横抱起来就出去了。   一旁的烟泽一路小跑跟着出去,在一旁说:“爷,阿泽把苏格格抬回去吧,爷累了一天,还是好好歇歇吧。”   知允摇头,“你才是累了一天,一站就是五六个时辰,还是本王来吧。你快快去叫他们把马车里腾出些地方来,或是找条松软的新棉被铺上,苏格格醉酒不省人事怕是马车上要费一些劲,再差几个人快马回府收拾间屋子出来。”   烟泽应下赶紧跑到宫门口去吩咐。   知允抱着苏纯纯出来,一路上的宫人都睁着眼看,不禁都羡慕亲王怀里这位女子,是上辈子修来什么样的福气?能做了奕亲王的侍妾,还能有如此荣宠。   知允抱着苏纯纯一路到了宫门口也没说过一个累字,一旁的小厮要接过去也没同意,全程都是自己抱着的,把她放到了马车上裹在棉被里,既然人已经醉成这个样子,就别让她再多受些马车的颠簸了。   一路回了府邸,烟泽跑过来说:“王爷,府里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屋子,夜已深了,不如先将苏格格安置在东暖阁?”   知允仍是抱着她的,没有看烟泽,只是说:“东暖阁那地儿不好,没有地方今天就让她先在水云居歇下吧,本王去书房将就一晚,第二日再说。”   烟泽还想说什么,知允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可是知允错了,他应该听烟泽说的。 第一百零五章 林阅绮施计错被解知允纯纯共午膳   知允抱着苏纯纯进了水云居,才知道为什么烟泽说要把她安排到东暖阁去。   原来是因为阅绮姑娘在,她本来想趁今日知允进宫赴宴疲惫归来之时,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反倒先受了一个惊吓。   她身上除了一件肚兜和薄薄的纱裙,就只有外面穿着的宽敞比自己身量大了两号的白衫,那白衫并不是普通的布料制成的,而是皇亲贵族才能用的月影纱和雪纺纱合制而成的,不薄不厚若隐若现,正值夏日穿着丝毫不觉热更不觉得冷。   阅绮早已卸了钗环,散下头发抓起少数的头发,松松的用一只做工繁杂的钗子绾住头发,如此来看更是美丽。   相比之下知允怀里的苏纯纯确实算不得什么国色天香。   阅绮正撅着嘴一脸可怜而又怪罪的侧身倚在榻上,雪白的肌肤都袒露在外面,正是春宵好时刻,可知允并不给她这个情面。   冷着脸说:“你在这干什么?快回去,若是让人知道了贞洁清名何在?”   阅绮听他这番话,更是笑得百媚生,酥嫩着嗓子说:“皇上新赐王爷一位美妾,王爷就忘了我。原来呀,这书上说的是真的,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我可在这儿等了,王爷足足两个时辰,来之前沐浴焚香,可是仔细呢,王爷就让我这样回去,未免实在可惜吧。”   阅绮说的轻飘飘的,但她酥软细嫩的嗓子,想来就算是骂街听起来也像是在夸人呢,江南女子特有的温情柔软,可这位姑娘的身份来历是什么?为何自称是我,并非妾身也不是奴才?   也不知知允今日是怎么了?面对这阅绮丝毫没有好脸色。   冷脸厉声道:“不要等本王把你赶出去,自己走,快点!”   阅绮横了他一眼,恨恨地起身,光着脚,她并未穿鞋,走到知允身边时,还特意用她的肩膀蹭知允一下,踮起脚尖才刚刚到知允的肩膀处,吐气如兰说:“看王爷找我的时候,我也这般甩脸子,春宵正好,王爷抓紧吧。”   说完就扭着腰肢走了,虽说正是夏夜里,可外面比屋子里凉快得多,阅绮出去,也不想冷,她可只穿了那么点衣裳。   知允小心翼翼的把苏纯纯放在床榻上,盖好薄被,扭过头来对烟泽说:“你去吩咐厨房做碗醒酒汤来。”   烟泽正要去,知允又叫住说:“你去拿件大衣给阅绮,外面有风。”   烟泽点头就去了。   往日里咱们爷对阅绮姑娘不是这样的,虽说谈不上宠爱,可也是彬彬有礼的。今日苏格格一来,爷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知允就坐在床榻旁边,结果厨房送来的醒酒汤,把苏纯纯扶起来喂给她,幸好她虽然烂醉如泥,可如今已然清醒了些,醒酒汤还是喝得下的,喝完醒酒汤,她只是身子舒服了些,脑子还是一片糊涂,病不晓得自己现在在哪?床前是谁在照料?又一头昏睡过去,还霸占着整张床。   知允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拿了被子枕头到一旁的竹床上睡觉,也是今天累的厉害,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储秀宫   叶流月早已在宴会上想好了法子,如何重新讨得皇上的欢心,再占恩宠,眼见着容嫔和饶贵人使那些法子十分得心应手,而且效果不错,禁足半个月都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如今也是跃跃欲试,想一展身手了。   叶流月是算好了今夜的,皇上一身疲惫又喝了那些酒,春禧殿那里薏嫔有孕又伺候不了,最大的竞争对手斗歇下了,剩下的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不足为惧。   叶流月沐浴焚香穿着一身的黄色薄衣轻轻笼罩十分美丽,既然饶贵人和容嫔是靠着跳舞弹琴把皇上从御花园引来的,自己也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索性就叫小安子直接去养心殿请皇上来,就说自己已经完全悔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皇上来亲自查看十卷佛经,储秀宫还备下了宵夜,尽是一些可口小菜。   就知道刚才在宴会上皇上顾着喝酒说话,没吃几口菜,肚子现在一定是饿得慌,所以特地叫小厨房早早做了饭来。   果不其然,小安子回来之时,皇上也跟着来了,静悄悄的,没带韩雨后也没带楠公公,只皇上一人来了。   明铎迈着步子进了屋里,心里想着这叶嫔又玩什么把戏?自己都到了她储秀宫也不出来接驾。   想着想着就往前走进去了,只见叶流月坐在那里,黄衣云鬓度香腮,玉臂蛮腰隐薄纱。   明铎一下子便知叶流月的意思,也知道她定是因为见着了容嫔饶贵人得了圣眷羡慕的眼红,所以才争相效仿。   明铎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后宫可真是百花争艳,各色的人物都有,什么手段都能使,这全全的都是为了讨好自己一个人。   “皇上~”   “萤儿。”   “臣妾就知道皇上刚才宴席上没吃几口就让小厨房做了几道小菜,很是可口,还请皇上尝尝。”   明铎上前看见了放在桌上的几碟小菜,的确是精美别致,便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觉得十分满意。   叶流月曼妙的走过来,她宫里焚了暖芸香,尤其是她身上,这味道极重,暖芸香熏过头了就会乱人心智,叶流月纤纤玉手走过明铎还用白皙修长的胳膊在明铎身上轻轻划过,还俯下身子在明铎耳畔重重的喘了口气,随后一转身坐在了明铎腿上顺势扑在他怀里,整个上身全都紧贴着明铎,长长的胳膊就缠在明铎鼻子上,用极低的声音混杂着一些钩隐,“皇上,夜色已晚,臣妾这里春光正好,何苦辜负好时光?”   明铎坏笑,果然,女子都是这般模样。   伸手把叶流月紧紧的揽在自己身上,耳鬓厮磨一步一步直到床榻,今夜喝了许多酒,明铎酒精上头,叶流月那件黄色的衣衫最后属实成了几块破布扔在地上无人问津。   第二日满宫的人又都知道了,储秀宫叶嫔昨夜让太监去养心殿请皇上来,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一夜叫了三回水。   明铎早上从储秀宫出来,又听见两边的宫人在讨论这些事情,搭拉下脸子就把韩雨后叫来,“朕不是让你去查吗?这么久了,可查到了这后宫之中都是谁通风报信?背地里讨论主子?”   韩雨后弓着身子说:“回皇上的话,奴才的确经手查办了,可这其中关系到太多的人,每个宫都有别的宫安插的人,皇上在每个宫都安插了人,太后娘娘也有,其他小主就更别说了。”   明铎皱眉,“虽是如此,但也得打压一下风气,总是这样,天下效仿紫禁城内可不是都要这样?”   韩雨后点头称是。   奕亲王府   知允在小竹床上睡了一夜,第二日早起却发现苏纯纯还没有醒,便退出内屋去外屋更衣洗漱,全都弄完了苏纯纯还在酣睡着。   知允今日约好了明铎在养心殿下棋,不能耽搁,就直接策马而去了。   待到苏纯纯醒来,只见床前坐着一个绝色女子,也没有脑子想这是哪儿?怯生生的说:“姑娘是?”   此人正是阅绮,她特地起了个大早等王爷进宫之后就在水云居等着这个女子醒来。   “我?我是江南制造林广督的四女儿林阅绮。”   苏纯纯来王府前静语特意嘱咐过她几句,向她介绍过王府的情况,王府中除了丫鬟婢子并无女子,不知这个叫林阅绮的女子是什么来头?她怎么会在王府中?   “不知林姑娘怎么在王府中?”   听见苏纯纯这么问,便知她并没那么多心机,实在心思简单的很,阅绮笑着说:“我怎么在王府中,这你可就得问王爷了。”   “啊?”莫不是,这林四姑娘是被王爷强行带来的?   苏纯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便默不作声了。   林阅绮看她被吓着了,就笑着说:“哎呀,苏格格想什么呢?王爷在江南时我曾搭救过他的性命,为一睹京城的繁荣才跟着来的。”   苏纯纯人如其名,单纯的很,她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早把她布谋到自己的棋局之中了。   “姑娘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知王爷去哪了?”   林阅绮温柔贤淑的说:“王爷一大早醒来就骑马进宫和皇上下棋去了,他顾不得照顾你就让我来看看,谁知我这才来你便醒了。”   她才说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怎么关系又这样亲密?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些什么别的事情自己不知道的?   容不得她想,林阅绮就拉着她的手,叫来丫鬟们替她更衣梳妆后把她拉到院子里边走边说:“皇上,这事儿说的急,王府里还没来得及打扫出一间屋子来,所以昨夜就让你在王爷的水云居歇下了,让他们连夜赶班才把这王府里最精致的缥缈阁打扫出来,今晨我又亲自去库房里找些东西添置,现在看来属实不错,不如苏格格去看一看?”   这个女子嘴上说她与王爷只是救命之恩,可说话做事处处体现着不同于此的关系,就像是在和自己宣示主权一般。   同为女子苏纯纯知道她的意思,但还不清楚她的目的只好将计就计顺着她来。   跟着她到了缥缈阁才发现真如她所说的精致,宫中也少见这样的屋子,这是位分高得宠的嫔妃才能拥有,如今自己也能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心里实在是高兴。   见着苏纯纯欢喜的样子,林阅绮笑着拉过她的手说:“这屋子很好,你且好好住着,尤其是那几案上的画,是王爷特意给你画的,你不去瞧瞧?还有抽屉里的金银首饰也是王爷特意给你选的,待会儿他回来的时候可务必要带上好好打扮一番。”   说完林阅绮就走了,只留下苏纯纯一个人,她左看看右看看喜欢这屋子喜欢的不得了,她也去几案上看了那幅画,可是画上的女子与她一点都不像,这下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那都是林阅绮陷害自己的,屋子一定是动不得的,甚至是不是专门打扫出来给自己住的都不知道?可现在该如何是好?   未进王府前薏嫔特意告诉她要处处提防王府中的任何人,凡事都要想个七八遍才行,你得了这般荣宠进王府定是招人记恨的,有人要陷害你也也不是没可能的。   这才刚来的第二天,便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苏纯纯急得满头大汗,若是来的第一天便惹的王爷不高兴,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道就看着那林阅绮踩在自己头上,任凭她拿捏吗?   可苏纯纯万万没想到,知允今日在宫里和皇上下棋时薏嫔也在,他们三个就像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样,聊的高兴极了,心情大好,回到府上哪里管这么多事情?   知允回来时林阅绮并没有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闭门不出,苏纯纯就在水云居里等着知允,和她说了今天的事情,因为自己不敢擅作主张所以就在这里等着。   知允顿住凝眉思绪一会儿后说:“其实那缥缈阁是我给从前心悦的姑娘住的,不过后来……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是没有用的,府上也没有房间打扫出来,你就坐在那里吧。”   而后也没见他心情怎样的低落,还是和从前一般,叫烟泽传膳来,知允坐在桌子前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看见苏纯纯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就说:“你怎么不吃呢?这已经晌午了,你不饿呀?”   苏纯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魂不守舍,磕磕巴巴的说:“是,妾身这就来。”   苏纯纯仍是不敢坐着吃的,何况一个侍妾无论按什么样的理也不能和主子爷一起吃饭,所以就站着伺候布菜。   知允见她仍然是不坐下来,就耷拉下脸来。   “你是天生就要站着伺候人吗?本王让你坐下,坐下吃饭。”   苏纯纯这才明白过来王爷的意思,她在宫中多年有幸见过王爷几次,可真正相处下来才知道他比自己脑子里印象里还要好得多。   苏纯纯赶忙坐下来吃饭,她一个宫女和曾有过这样的荣幸。   正想着这事情,知允吃饭头也不抬的说:“这王府里论主子就你和我,除了我你不用管别人,出了宫你再不是宫女了,是奕亲王府的侍妾,是皇上亲赐的,论着京城府里是哪家的侍妾能比得过你?别那么唯唯诺诺怯生生的,有爷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第一百零六章 奕亲王府诸事繁多紫禁深宫一重又一重   知允说这样的话,苏纯纯心里一下子生了几分暖意,本来还怕他说自己只是个侍妾无权干涉过多的事情,如此一来,心里就像有了根一般,在这王府深深地扎了下来,坐在饭桌上的苏纯纯已经想好了,无论今后如何?未来怎样?是否有很多艰难险恶,她都会待在王府里不离不弃,只要王爷不嫌弃她,她就永远在。   “那~林姑娘……”   知允这下子抬头了,看着苏纯纯说:“你见过她了?”   苏纯纯点点头。   知允又没什么表情的说:“你不必怕她,她虽救过我一命,可该报的恩都报完了,现如今她在府里只算得上一个客人,若是她来招惹你,你不要理她就好。你才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   苏纯纯点点头,原来如此,在王府里自己身份地位可是很高的,就算貌美如她林阅绮也奈何不了自己。   “府里有一个一直伺候我的丫鬟叫袖袖,这也是我在王府里信任的人,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自己从宫里出来哪里有丫鬟可供使唤,更别说信得过的人了,如今王爷给她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丫鬟,相当于救她于水火之中。   苏纯纯欣喜的谢恩,又高高兴兴的吃饭了。   知允吃的半道上,感觉桌子似乎在轻微的摇动,就低下头到桌子底下看,原来是苏纯纯吃的太高兴,不自觉的两条腿在晃动,因为上身在桌子上所以连带着桌子也动,知允一下子忍俊不禁,扑哧笑出了声。   这一下下的苏纯纯慌乱扭过头来看着他:“王爷,怎么了?可是呛着了?”   知允怕她尴尬强忍着笑说:“无妨无妨。”   说完就赶紧起身出去了,什么也没说,只留下苏纯纯一个人在那愣住,过了一会儿见王爷还不回来,就自顾自的又吃了起来。   知允实在是憋不住笑来院子里走的远远的,笑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谁曾想这一幕竟被住在青青苑的林阅绮刚好看见了,她正在窗边看王府里的风景,就见着王爷快步从水云居里出来走了好多步才哈哈大笑。   看见这样的情景,林阅绮突然担忧起来,自己自恃美丽不可方物,可如此一个苏纯纯和自己相比算不得多美丽又没什么脑子心思,这样的人真的要把自己比下去了吗?   这时上来送茶叫她几声却不见回应的丫鬟走上前去,站在她身边也没有发现,而且刚好从空隙看到林阅绮也看到的场景。   一下子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语重心长又没好气的说:“我们王爷是何许人也?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单凭一副皮囊就能博得王爷的心吗?自古就说的须得真心换真心,姑娘对王爷分明没有真心为何又偏要王爷的心?”   林阅绮下了一大跳,她看得正出神,脑子里还想着事情,没有发现发经有人站在她身边了,从那个丫鬟端的盘子上夺过茶杯就摔在地上大吼:“奕亲王府教的是什么规矩?天下从没有下人教给主子事情的道理,你们倒先行一派!”   那丫鬟不卑不亢丝毫不畏惧,冷冷地回道:“姑娘忘了,现如今林姑娘还不是王府的主子,王府的主子只有王爷和苏格格二人,姑娘到时候成了王府的主子再说吧!”   说完还又请了个安才走。   林阅绮在原地气的叉腰喘气,这时她耳畔突然又回想起刚才那个丫鬟说的话,是不是她是对的?这几年真心都没给,哪能换回别人的真心?可之前就是这样的呀,江南那些个纨绔子弟无论是家财万贯,还是美貌绝伦都败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为什么这个王爷不行?他非常人?不是一般男人?自己喜欢他吗?这样是为了什么?   为了嫁入高门显赫知足,为了嫁入皇亲国戚,为林家争一争前程,还是觉得像奕亲王这样的男子必须也得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只是为了征服,为了一种获得感。女子生来是为了什么?为了嫁得一个好夫婿,还是相夫教子平安度过这一生,不出半点纰漏,一眼可以望得到头的日子,这些自己都不想要,她要每天都是未知的,每天都有新鲜和刺激等着自己,也许只有王府和皇宫中的生活最适合自己了吧?   林阅绮怅惘了一会儿,又坚定了自己的心,自己要的从来没有变过,如今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纯纯,那个蠢女人她能争得过自己什么?才不及自己,貌不及自己,脑子根本与她无关,这不是上天送来的垫脚石吗?   皇宫   方芊玉从慈宁宫得意地出来,身后跟着太后和皇上,还有皇贵妃一干人等,都是这紫禁城里最尊贵的几个人,今日如此大的阵仗,不为别的,全是为了处罚咸福宫二人和储秀宫的人,她们三个身为后宫嫔妃,竟使些歪门邪道惑上媚主,君王不早朝对国家影响之大,全全是她们三个人造成的。   今日皇上,太后,皇贵妃就要到咸福宫和储秀宫将她们三个人叫出来当面对峙,给予处罚,禁足扣银子还是降位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若是寻常的争宠勾心斗角,使些小手段肯定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如果太过了,影响到了朝政被天下人诟病自然会算到她们三个人头上,皇上有什么错呢?难不成谁还敢怨在皇上头上?   四个主子随行众多,又是这宫里顶尊贵的人,一路过去定是引得议论纷众人揣测,是谁宫里的眼线,大家奔走相告,一时之间全宫上下的人都知道储秀宫和咸福宫的三位主子要遭殃了。   当然咸福宫和储秀宫也是明白的,她们三人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不过是以身犯险,押了太多宝,前几局赢的太多,收不回手来罢了。   因着储秀宫和咸福宫挨着,所幸太后就直接叫梅若姑姑带了一众人去储秀宫把叶嫔带到咸福宫来。   叶流月好像早就料到了此事,脸上并无半点慌张,反倒气定神闲,好像根本不怕似的。   咸福宫的二位就不是她这般了,个个花儿似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害怕像刚出壳的鸟一样,探着头缩着脖,花容失色也不能形容了。   太后皇上皇贵妃坐下,玉妃站在一旁,是太后先发话的:“你们三人可知罪?哀家前几日懒得搭理你们,就是想让你们自己意识到改了去,没想到宫中人人争相效仿,这后宫难道成了外头的窑子不成?你们当真是什么地界儿?”   太后凌厉的双眼就盯着她们三个人,像刀一般刺穿她们,咸福宫二位主子都不敢抬头看。   只有叶流月面色平平看着太后说:“臣妾甘愿受罚,可臣妾还是要为自己辩护几句,臣妾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荣宠,还有对皇上的一片真心,只是臣妾并无宫中其他娘娘们那样得宠,自己须得想些办法这才出此下策的,还请太后皇上皇贵妃恕罪。”   叶流月到底是比她们二人聪明些?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早已想到了东窗事发该如何对答?果然这一番话听得太后皇上心花怒放,看这样子是不想再追究了。   想想雪娘也真是够惨的,跟她一起的饶贵人只是为了迷惑后宫众人,才和她这样做的,而储秀宫的那位鹦鹉学舌人家早想好了退路,只有她自己蠢笨如猪,深陷泥泽中而不自知。   这事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太后也都说了一番,现下轮到皇贵妃说话了,孟清荷近来无心于后宫琐事,还是有事须得她出面,不是让人代替,就是敷衍了事,众人都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依臣妾看,他们三人这做法实在为众人不齿,需得杀鸡儆猴,重振后宫纲纪,好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再无后人效仿。不如每个人降一级位分,饶贵人便为饶常在,容嫔为容贵人,叶嫔为叶贵人。”   孟清荷说完这话太后和皇上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面上都挂出来不满的表情,碍于她是皇贵妃,也没好直说。   太后扭捏半天才说:“皇贵妃啊,依哀家看她们三个人都认识到了错误,不如从轻处罚如何?只是后宫纲纪中须得多加一条,让此事再不可能发生。”   皇上依旧闷不作声,孟清荷耷拉下脸来,索性一转身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太后皇上,臣妾身体抱恙就先行回去。”   这个理由不充分,没顾及到谁的面子,也没给谁留台阶下。此时的孟清荷全然顾不得这么多,她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个是非之地呆下去了,她要疯了,来的时候身后只跟了一个人,她们二人在漫长的宫廊上快步走着,恨不得一个飞身就奔回长春宫。   这路怎么这么远?   人生怎是这样难?   红尘世俗多烦扰,哪有能避开这些繁琐的地方?   咸福宫还有一堆人事情该处理还是得处理,皇贵妃走了,自然这其中便是太后发落了,“禁足叶嫔也禁了许久了,才刚放出来又惹事生非,不如还是扣月例银子吧,咸福宫容嫔饶贵人是带头者,每人各扣三个月的,储秀宫叶嫔扣两个月的,再手抄五本佛经。皇帝觉得如何?”   坐在一旁的明铎点点头,他也无心于这些事情了,虽说作为一个皇帝留恋花丛总是有的,总不可能只宠幸一个嫔妃,可这件事若是让言儿知道了,让婉儿知道了,不知心中会不会有些许变化?他现在全然担心的是这个,自然太后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了。   先福宫储秀宫的事情作罢,明铎就往春禧殿赶去。   静语挺着大肚子正和杨婉在院子里煮茶刺绣,日子乐得其在,看起来十分恬静闲适。   明铎停下了匆忙的脚步,就连大喘着的气息都调整过了,像是平常一样,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走过去。   “言儿和婉儿在煮茶呀,闻着像是正山小种,有孕在身怎么还喝呢?”   杨婉轻笑:“皇上的鼻子什么时候闻错过呀?今天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煮的明明是碧螺春呀。”   本来说话就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这说错话了,直接是撕破胸膛袒露出自己的慌张来。   静语端起煮好的一杯茶,轻轻走过去递给明铎说:“皇上从哪来的呀?怎么还急了一头细汗呢?慌张张的做什么?”   明铎接过那杯茶也不顾品了,一饮而尽,“才从,从咸福宫过来。”   “是去饶贵人处了,皇上近来鲜少来春禧殿,今日有空臣妾让小厨房安排几个好菜,咱们三个一起用晚膳。”   明铎见她们二人并未有察觉,也不见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点头应下。   杨婉扶着静语走进屋里去,三个人坐在那里聊天喝茶很是惬意。   说天南地北,说外头的世界,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后宫里的人,近来这宫中有一个人十分奇怪。   “不知皇上可有发现,最近清荷姐姐总是心不在焉的,做事也是无力。”   明铎凝眉思索,“近来并未察觉出,不如明日去一趟长春宫看一看她。”   杨婉穿着一身的紫白花的衣裳,素净中不缺雍容华贵,乍着护甲说:“皇贵妃的确和从前不同,不想出席宴会就连每日早晨的请安也能省则省,像是不想见人,不想说话。”   “清荷姐姐向来是娴雅的,不知,可是孟国公府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姐姐烦心了。”   “可孟国公府什么事情都没有啊,孟国公日日都是笑着来上朝的,想来也不是娘家出事了,或是长春宫有什么事情吗?我不常去长春宫走动,所以不知,婉儿可知?”   杨婉想了一会儿,也是摇头,“近来光顾着言儿的身孕了,无暇看别人,不管发生什么,还是不让皇贵妃心生芥蒂如此下去的好,从前那样温婉娴静多好呀。”   从前的孟清荷,还不是皇贵妃,只是大清的孟娴贵妃,住在长春宫里,不用管理后宫琐事,不用母仪天下,逍遥自在乐得其所,每日都高兴得很。自从做了皇贵妃,身上的枷锁上了一重又一重,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做了皇贵妃便再不是孟清荷,她身上便容不得娴雅,她做的每件事情必须都得符合母仪天下几个字,活的太累,背负太多,终究会有一天爆发的。 第一百零七章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想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般,聊起来就说个没完,若不是静语有孕在身,眼皮子打架的厉害,他们还要说个通宵呢。   静语早就躺下休息了,因为静语有孕期间杨婉多数住在春禧殿所以春禧殿的偏殿早已打扫布置出来给杨婉住。   杨婉向明铎请安福身下去之后就径直去休息了,只留下明铎一人坐在那里,这两位心爱的妃子,似乎都不太想搭理自己,莫不是知道了咸福宫的事情?   也许是她们二人太累了吧?垂头丧气的明铎,又走了好远的路,在黑漆漆的夜里和韩雨后小楠子走回养心殿去,这大半夜的,从嫔妃的宫里出来属实,有些说不出口,也不好劳烦别人让太多人知道。   那么远的宫廊,等到他们三个人走回养心殿早已累得趴下,躺在床上就呼呼的睡着了。   第二日早起早早地上朝。   静语有孕已有六个月了,再待三个月,大概也是秋天的时候腹中龙嗣落地,该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小公主啊!   这件事情让名多想着就高兴,虽说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可想起来自己和言儿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就十分兴奋。   下了朝还叫了十三弟来下棋,特地告诉传话的太监说,若是今日能赢了自己,就将那一副冷暖玉棋子送给他。   知允十分高兴,纵马便入了皇城,昨日下棋的时候薏嫔也在,今日却不在了。   也是无意间,知允问:“薏嫔何故没陪着皇兄呢?”   明铎只顾着下棋,头也没抬胡乱回答说:“昨日睡得晚了,怕是要晌午才能起来。”   “薏嫔有孕在身,皇兄可要多多关心着爱护着,依臣弟看呢,世间可少有薏嫔娘娘这样的人,皇兄能得佳人更当该好好珍惜才是。”   “薏嫔给你选的苏格格,依朕看来就不错,温柔婉转,颇有一番仪态,这可是世间女子少有的,而且苏氏心思单纯,并不像那些人勾心斗角,她没那么多心眼。”   知允端起放在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又说:“皇兄所言极是,苏纯纯这个女子虽然身份不高,可她骨子里也如皇兄所说十分单纯,没半分害人的心思。”   明铎笑了,挑眉问:“那你可喜欢苏氏?要是不喜欢赶明儿朕给你挑一个,便是像玉妃那样的极品。”   知允摇头推辞,“向玉妃娘娘那样的臣弟福薄实在无福消受,苏纯纯那样的于臣弟而言已是足矣,日后娶妻再找个心悦贤惠得力的便好。”   明铎摇头,“老十三于这方面的事情不甚了解,祖宗都说了,娶妻娶贤,要那心悦做什么?娶一个美妾看着欢喜便好,若真有两情相悦的,立为侧福晋就行。”   “臣弟若是有两心相悦的女子定要三媒六聘把她从王府的正门迎过去做奕亲王府的嫡福晋,心爱的女子,哪里忍心只做妾室呢?”   明铎胡乱点头,自己到底认不认同老十三的观点自己也不知道,中庸一下吧。   明铎和知允下棋,明铎下棋就没赢过知允几次,这次自然也是输了的,那冷暖玉棋子就被他带回王府了。   今日下棋时和老十三闲聊,说这一番话,颇有心得,也扰乱了自己本来根深蒂固的认识,也许那样是不对的,娶妻娶贤,美妾做伴,于三个人而言都是伤害,为什么祖宗要留下这样的规矩?为什么口口相传竟成了真理?   悠闲懒散的走着走着,竟到了延禧宫,才和知允说了玉妃,自己分神,竟然走到这里来,想来也是天意吧。   迈过门槛便进去了,“皇上?”   玉妃属实没有料到,自己还心里想着办法呢,这迟迟憋不出来一个法子,皇上倒自己来了。   “额~朕来瞧瞧你。”   明铎慌乱之中又打量她,今日方芊玉鲜少穿的清淡素清,只是一身素白的衣裳上面绣了几朵淡粉的花,如此肃静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又莫名多了几分娇艳,什么衣服穿在玉妃身上也有这样的效果,还是不川衣服也有这样的效果。   “今日如何穿的素淡了?朕记得你平日里爱穿艳粉的,偏红的。”   方芊玉妩媚多姿双眼含情看着皇上笑了,“臣妾穿多了那样的艳丽,也试一试这素净的颜色,平日里去慈宁宫见太后,常听太后说皇贵妃和茗嫔才情高又雅致,臣妾东施效颦,想来学的也是不像,让皇上见笑了。”   明铎笑着坐下,“诶~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裳?芊芊这样的娇艳,自然要穿一些艳丽的颜色,日日这样素净,可衬不出你的美丽了。”   夏日里难得有一丝凉风吹过,今日的发髻挽的松,就这一阵轻轻的风便吹落了一撮头发,几根碎发随着凉风习习飘动,如此一来,便是更多了几分凌乱的美,姹紫嫣红都在这延禧宫了,偏还要画龙点睛来上一笔,老天把这世间的美都给了方芊玉,这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   方芊玉也没什么才艺,只会吹笛子,她那把玉笛挂在延禧宫的墙上,只有每天夜幕降临全无半点光的时候,才会从延禧宫传出阵阵笛声,延禧宫离养心殿远的实在,寻常绝不会听到的。   今日也是一时兴起,明铎指着墙上的玉笛说:“芊芊吹一曲吧,许久没听过你吹的笛子了。”   方芊玉让合云取过来,拿在手里,心生疑惑,“皇上未曾听过啊?如何说许久没听过?”   明铎想起来,那日在倚梅园时,并未表明身份,只是自己认出了那个冒冒失失口出狂言的女子就是自己后宫娇艳无比绝不会冒失说话的玉妃。   打着哈哈赶紧晃过去说:“许是从延禧宫传到了朕的梦里。芊芊快吹吧,也让朕听一听芊芊的律动。”   方芊玉将信将疑,含笑春风将那白玉笛递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听过很多笛声,有的雄浑,有的婉约,也有的似清风一般悠扬。可玉妃吹的却是如坤宁宫殿前侧的那两棵梧桐树一般,也不是像它哪里,只是这声音让明铎只想到了那两棵梧桐树。   凤凰非梧桐不栖,莫不是玉妃终究会成为下一任后宫之主,大清国母?   明铎赶紧摇了摇头跟自己说:“没可能的,太后虽偏心于她,可到底也不会让她去做皇后的。”   方芊玉巧倩笑兮,走过来说:“皇上听这曲《暂凭栏》如何?臣妾吹的笛子上不得台面,从小也没个老师来教臣妾,只是在乡下时见得有妇人吹,跟着学了几天,自己琢磨着也只会吹这一曲。”   明铎知道玉妃的遭遇,从小不受父亲母亲待见,早早的被送到了乡下,主母压制,就算是有人想对她好也是不允许的,芊芊的少时年幼过的可真辛苦,可想一想谁的少时年幼不辛苦,都是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女人多了是非便多,谁不懂一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没跟那些姨娘们学个几招争宠讨好?   明铎拉着芊玉进去了,说话,游戏……   宫中尽是如此,奕王府里也不相上下。   奕王府   苏纯纯知道王爷被皇上传进宫里去下棋,心里欢喜着想讨王爷欢心,自己去厨房要厨子做了好些菜,都是去油解腻的家常菜,还把自己带来的月琴拿出来,在一旁放了板凳,等王爷一回来苏纯纯就迎上去,开心的笑着说:“怎么样?王爷是赢了?”   知允有些不习惯这样一回来就有人问候的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回她微笑说:“你家爷自然是赢了的,你看皇兄与我下棋他只赢过几次?”   苏纯纯高兴的鼻子眼睛都是笑意,开心的结果知允提起来的棋盒,抱在怀里看了好久,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来看那冷暖玉棋子。   “王爷,真的是冷暖两样诶,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呢!”   知允抿嘴笑,苏纯纯也没抬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进了王府,以后有好东西爷都让他们送到你那去,咱奕王府当然可不能丢了这份气势。”   苏纯纯知道王爷是打趣她,就咯咯的笑着,大胆往前走几步说:“那妾身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都倚仗王爷了。”   知允憋笑,还是演着,点头说:“那爷就罩着你了。”   而后看着满桌的小菜流口水,说:“今日厨房怎么想起来做这些菜了?吃惯了山珍海味,吃吃这些倒真不错。”   站在一旁的袖袖抢着说:“哪里呀~王爷是忘了咱们王府的厨房,只会做一些大鱼大肉,这些都是苏格格去厨房吩咐的。”   知允惊喜,笑着问:“果真是苏格格吗?”   袖袖大声的说:“那是自然了,袖袖还能骗王爷不成?”   知允又扭头看着苏纯纯,“那爷就谢过苏格格了。”   然后高兴的拿起筷子吃,他吃的不亦乐乎,苏纯纯轻着脚步拿了一旁的月琴来坐在板凳上,拨弄着琴弦开始弹奏。   刚拨弄了几下,知允就黑着脸皱眉头说:“用午膳的时候弹什么月琴?你是嫌爷还有胃口吃得下饭吗?”   苏纯纯没想到王爷这么生气,本是好意却不想惹得王爷生这么大的气,畏畏怯怯的还红着眼眶掉了几滴眼泪来。   知允见她这样,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怜惜,换了语气,稍稍温柔了些说:“从前你是南府的教习宫女,如今你是奕亲王府的侍妾,在王府里,你再不是奴才没必要伺候别人,就是伺候我也不需要这样卑躬屈膝的,该吃饭,咱们一块吃饭,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你想让我听你弹月琴,咱们用罢午膳,我坐着你谈好好欣赏一番,如今又是吃饭,又是听琴,可不是糟蹋了你谈的曲子吗?爷不允许你自己作贱自己。”   苏纯纯听了自知王爷不是那样的人,在王爷心理人人都是平等的,就是拨来侍奉自己的袖袖说话也是那样大胆,从不藏着掖着也不会谄媚,王府里家丁丫鬟,个个都是忠贞刚烈之辈,膝盖骨从来都是直的。   这也是自从进入王府以来,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   苏纯纯噙泪点头,“是,爷,妾身知错了,下次再不敢这样。”   知允待她坐下来挪过身去,低声说:“只有咱们三个人还好,若是让别的下人听见了,可不是也要小看你。”   苏纯纯心里属实有些委屈,自己仰慕的男子把自己批评了一顿,心里定是不高兴的,可自己偏偏是这样面上挂不住的,心里有点什么也要挂在脸上,可不是雪上加霜,这一时没忍住,脸红了不说,眼泪叭嗒叭嗒的都掉在了碗里。   知允见过女人哭,可没见过这样哭的,若不是知道其中缘由,还真觉得有些滑稽。   一边强忍着笑,一边做过去揽过苏纯纯的瘦肩膀,温柔的说:“别哭嘛,爷也没骂你不是,就说了两句,也是为你好,别哭,这让人看见还以为爷欺负你了,哎呀,你别哭了,这~”   知允不知所措,抬头看站在门口的袖袖,谁知她早就扭过脸去,根本不理会。   知允现如今实在是搬起时候砸自己的脚,若是边吃饭边听曲儿也是不错的,非要为着她的面子说两句,这说两句不要紧,还把侍妾给说哭了,若是让人知道可不都得笑话他们。   知允一急,拽过苏纯纯就一把抱住,“若是再哭,爷可就不客气了,你可小心着点。”   女人哄不行就得吓唬,这可真奏效,苏纯纯一下子止住了哭,但还是止不住的抽泣,红着眼眶妆都花了,知允心下一软,再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只敢温柔细语的安抚着。   苏纯纯半天这个劲儿才过去,才干挂着泪花惊愕的看王爷,细声细语的说:“爷可别怪罪妾身,算的是妾身无知,还请爷多担待呢。”   苏纯纯伤心委屈的不行,瘪着嘴还要落泪,知允好说歹说,连哄带骗的才劝住了,这才抽泣着吃下一碗饭去,想来也没错,她是好意可弄巧成拙,不知道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纯纯仰慕只当是外在和名声,却不知表皮之下的真性情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善良。 第一百零八章 苏纯纯王府情恩重明铎恍然大悟知所以   用过膳后苏纯纯就回到缥缈阁去,飘渺阁的装潢还是她刚来时的一样,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就是这样的,自己虽没见过,可在宫中也是听说过的。   红楼和绿窗,一个富贵一个贫寒,注定是两种不同的人生,突然又想起自己,自己何德何能被薏嫔看中,又当了自己一直仰慕的男子的侍妾,还是这王府里唯二的主子之一,除了王爷,谁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自己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主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万花丛中把自己选中薏嫔,一个就是给她后生依靠和温暖的王爷。   正坐着,没想到有人推门进来,抬头一看却是王爷,赶忙站起来说:“王爷~”   便要行礼,没想到知允一口拦住,说:“在王府里不用行礼,哪天皇兄皇嫂他们来了才用行礼,全府上下也只有我能得你卑躬屈膝的福分,可如今这也不要了,你就好好的,天天高兴乐呵的跟城中贵妇们说说话,下下棋什么的,你没什么朋友,可别把自己憋闷坏了。”   苏纯纯心里偷乐,轻轻咬着下唇说:“王爷挂念妾身,是妾身的福分。”   知允一摆手慌乱的坐下说:“谁挂念了?不过是怕你从宫中来了王府一下子不适应罢了,以后莫要再说这样冠冕堂皇的话,爷不爱听。”   “可尊卑有别妾身哪里敢?”   “哪里有尊卑之分?你也真是的,整个王府就你一个女主人,你把自己当成福晋不行?”   苏纯纯吓着了赶忙扑跪在地上,“王爷折煞妾身了,妾身万万不敢以嫡福晋自视。”   “是我高估你了,你哪里有这样的心?莫要慌忙,爷的意思是这几年来也不会立福晋的,没有附近的时候,你便要管理着王府上下,就是自居福晋也没什么,本文说话不会阴阳怪气,说的全是字面意思,你只管放心大胆的理解便好,不要过多揣摩。”   看着王爷似笑非笑,苏纯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想着王爷日日同她说放下尊卑,也就大着胆子起身坐到一旁,说:“妾身在宫里低三下四惯了,就是没进宫前,妾身家里贫寒对谁都是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从前也是恨透了自己如此,可现实无奈不这样就活不下去,慢慢的倒忘了以前是什么样子?若不是遇见薏嫔娘娘和王爷,妾身怕是还在教月琴呢!”   说完又起身到知允跟前后退了两步,张开双臂跪下伏身,行了个大大的礼,“王爷既不让妾身日日行礼,那这是妾身最后一次向王爷行如此大礼,谢王爷重生再造之恩,若无王爷,也无妾身今日。”   倒是无师自通,自己就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上。   这下心情也明亮起来,喜笑颜开的看着知允,知允还沉浸在刚刚她一系列的举动之中,没回过神来呢。   自顾自的摇摇头说:“爷都让你弄糊涂了,天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爷回去了。”   苏纯纯点点头乖乖的往前走,送王爷出去。   王爷刚走,袖袖就进来了,她整日都是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样子,每天脸上都是笑容沾染的别人心情也高兴几分。   “格格刚刚怎么不留王爷过夜呢?格格才进府里不趁着郎情妾意如胶似漆吗?袖袖瞧着你倒是欢欢喜喜的把夫君送走了,半分见不得留恋。”   苏纯纯顿住,一时语塞,双颊微红嘟囔着说:“王爷温文尔雅,我哪里能如此呢?”   袖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在乎,张口就说:“格格是这王府里第一个王爷的女人,咱们谁也不知道王爷对福晋侍妾是什么样的?许着王爷就喜欢那样呢?格格没听过戏文里说的吗?哪对才子佳人不是半推半就就促成了一段好姻缘。”   苏纯纯本也没想这么多,可听袖袖一番话,自己也觉得有些许道理,心里咕哝了一会欢欢喜喜的就睡觉去了。   夜里苏纯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里有事欢喜的扰的她脑子清醒无比,怎么也睡不着觉?   屋里一盏蜡烛都没放了,只有些月光还照进来,屋子里也不那么黑的吓人了。   像小家碧玉一般,像待嫁深闺的女子一般,欢喜的想着夫君的事情。   “袖袖说王爷也许就喜欢投怀送抱的。”   “可看起来王爷不是那样的呀。”   “世间的男子有哪个不是这样?”   “王爷难道没有喜欢的女子吗?这么多年王爷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王爷喜不喜欢自己呀?眉宇间看不出欢喜,可王爷对自己是真真的好。”   “这王府里就自己一个人算得上是王爷的女人,那林阅绮神气什么呀?自己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她还要欺负到我头上,哼~若是日她再敢设计陷害我,定要让她好看。”   想着想着便想到了自己来王府的第二天便给自己气受,还要让自己惹得王爷不高兴的林阅绮。   由此一来欢喜变成了气愤,倒是睡得快,一转头的功夫还没来得及想怎么收拾她就已经和周公下棋去了。   第二日早上起来洗脸梳妆换衣裳,趁着阳光明媚,自己心情也好,推开窗户就往外瞧。   “王爷!今日不进宫哪~”   知允正在水云居前那块大的空地上舞剑,突然听得不远处上方有人叫他,抬头一看噗嗤就笑出了声,“是呀,今日不用进宫!你下来!”   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推开窗户朝外大喊呢?也只有苏纯纯做的出这样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知允今天看见并无一丝厌恶,也不觉得丢人,只觉得十分可爱欢喜,心情也好,便大喊着叫她下来一起。   苏纯纯欢喜的走着跳着就来了,知允停了手中的剑,说:“想来你也无事,不如爷教你舞剑,一来~”   苏纯纯一下子打断他说:“管它有什么用呢?只要爷教的妾身都喜欢,妾身都学。”   迎着阳光咧着嘴笑。   知允也笑。   “那好,你先看着,爷给你舞一遍。”   说罢左手提剑转身跳过去就开始舞起来,起势、挥剑、跳跃、成风,手中的剑挥舞斩风劈尘空气中咻咻的声音不绝于耳,知允身姿矫健又是一身的白绿衣裳远看近看都是一副绝美的画景。   苏纯纯在一旁尖叫手舞足蹈,“啊~!王爷太棒了,妾身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舞剑呢!”   知允收剑笑着转身,看苏纯纯朗声说:“你来试试吧。”   说着把手中的剑递给苏纯纯,苏纯纯只伸了一只手去接,她没想到这把剑的重量一下子压垮了,娇小的身子要侧的倒在地上了,知允瞧见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所以二人都个张开一只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立在那里。   “王爷~”   听得是娇媚酥软的一声王爷,他们赶赶紧站好,原来是林阅绮。   林阅绮一身红衣在这满是翠绿植被的王府中显得十分夺目,一下子就把苏纯纯的光芒盖过去了,好像只要她一出场别的女子再无风头可出。   苏纯纯见是她来了,不自觉的就挺胸直背给自己加油打气,“原来是林姑娘呀,今日不弹琴了?有空来院子里走走。”   林阅绮不动声色地白了她一眼,一笑百媚生,酥软的嗓子又说:“本来还是想弹琴的,可被水云居前王爷舞剑的潇洒身姿吸引过来。”   “林姑娘……”   没等苏纯纯说什么,知允就说:“昨日你父亲来信了,去飘渺阁看纯纯忘了告诉你,他催着你回去说和当地知府的三公子定了亲事,等你回去完婚呢。”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把她的美梦和骄傲一下子打碎在地,刺痛皮肤扯着伤口给别人看。   林阅绮跟着当时还是奕郡王的知允只身来到京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也是想拿着美貌和身段搏一搏,看能不能搏一个皇亲国戚朝廷命妇来?   谁知前方浴血奋战,后方却早已撤退,父亲不相信自己,调虎离山结下了这门亲事,他必是知道,若是自己在断然是不会嫁给这等纨绔子弟。   想着想着自己心中就来了几份悲伤,看着眼前王爷和别的女子成双入对好不伤心,自己就更加伤心了,原本气势嚣张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面色平平强忍着委屈给王爷行了个礼,就回青青苑了。   苏纯纯这下子可是面上欢喜心里也欢喜了,自己在王府里唯一惹得伤心的就是这千里做客的林阅绮,如今她要回去成亲,便是什么威胁都没有了,莫名觉得她还有些可怜,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见她走远了才回过神来,看身旁的王爷,突然回过味王爷刚才叫自己纯纯,实在是太高兴了,原来我在王爷心里这么重要,王爷竟然叫我纯纯。   如此高兴的不知所措,想着她的美梦成真,能让王爷对她有几分喜爱。   后宫   明铎早早的就被叫起来,方芊玉还在睡梦中,如此吵闹竟也没有醒。   明铎穿好衣服一看,原来是永寿宫的念珠,念珠神色慌张急急忙忙的说:“皇上,春禧殿薏嫔娘娘动了胎气腹痛难忍,还请皇上过去看一看。”   明铎一下子慌了神,面上毫无帝王威严,出来匆忙其实袜子也没穿,就这样赤着脚穿鞋直奔春禧殿去,一路上快走着也觉着慢,竟然在宫廊上奋力地跑起来,如此一来,那条路上的所有宫女太监有幸一饱眼福这世间的少有帝王不顾形象的在奔跑。   他们多多少少也都听说了,是春禧殿的薏嫔凌晨胎动腹痛难忍,拍烂了太医院的门,两位医术高超的太医整治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效,还是永寿宫的淑妃去延禧宫把皇上请来的。   明铎一只脚踏进春禧殿的门槛,另一只脚就直奔屋里去了,早忘了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凉意。   他神色慌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进屋里便直看向床榻,见言儿在那里顾不得判断就扑过去,声音微颤:“言儿不怕,六郎在这儿陪着你,言儿不怕~”   静语早就昏过去了,如今意识微存,只在恍惚中听得六郎唤她的名字,嘴角喃喃的回应:“言儿在~言~”   明铎本来只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静语才说了一个字,明铎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掉了出来了,吧嗒吧嗒的滴在静语的手上。   “六郎在,六郎一直陪着言儿,六郎绝不会让言儿有事的。”   随后扭过头来对太医说:“如何?言儿若是伤着半根毫毛,朕要你们太医院好看!”   帝王发怒老天都要震上三震,吓得那两个太医跪在地上扑腾着,不敢抬头,嘴里嚷嚷:“臣一定竭尽全力。”   明铎还嫌他们二人不够,索性叫太医院凡是有经验有医术的太医都来了,除了慈宁宫别的宫的请安脉一律免了,让太医们直接来春禧殿。   十几个太医一齐堆在春禧殿的外屋,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讨论薏嫔的胎。   还是情深大胆如苏睿笙,毕竟静语曾经帮过他,在众人都不敢说话进言之时迈步走向皇上说:“依微臣看,薏嫔娘娘此胎危险,平日饮食多食寒凉辛辣刺激之物,再加之娘娘近来忧心忡忡,这都是对胎儿不利的,娘娘此胎怕是不保。”   明铎大怒一下子扔了手边的杯子,又一下子吓着怕言儿被吵到,脸色铁青的说:“是你之前口口声声和朕说言儿和腹中的胎儿都十分健康为何如今又虚弱至此此胎不保了?”   苏睿笙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导致娘娘与腹中龙嗣虚弱的是娘娘的心病,娘娘近一个月来夜夜不能安枕,白日里吃不好睡不好,虽然是虚弱的,为了吃得下饭,娘娘就大胆吃些辛辣寒凉的食物,加之这些才有了今日。”   明铎怔住,言儿有心事自己怎么不知道?言儿是从不会对自己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害得言儿成了这样?   杨婉一直在厨房亲自煎药,就是皇上来了也分身不暇,没去请安,正端着药往屋里走,明铎看见说:“婉儿,你可知言儿为何事忧心重重,以至夜不安枕?”   杨婉轻轻地说:“言儿的药别人喂臣妾放不下心,皇上等臣妾把药喂了再来回话。” 第一百零九章 花丛留恋方知真心在春禧殿情深意重待郎归   明铎焦急的等杨婉喂完药出来,杨婉才刚在门口那露出一只脚来明铎就急着站起来过去。   “如何?言儿现下如何?”   杨婉今日没有笑意,面无表情的说:“还能如何?一个月了都是这样,若不是今日腹痛难忍断然不会叨扰皇上。”   明铎一急,“婉儿何出此言?言儿就是睡不着觉来叫我也无妨啊,怎会叨扰?为何身子难受一个月都不与我说?”   杨婉强忍着冷笑一字一句的说:“这月初时本无大碍,只是有些失眠,言儿叫兰香去养心殿请皇上,谁知被楠公公拦了回来?说是玉妃在里面伺候多有不便,生生地把兰香驳了回来,从那起只要春禧殿和永寿宫的人再派去养心殿请皇上但凡是楠公公值守都会被驳回来,如此一来,臣妾和言儿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哪里还在敢叨扰?也是皇上一个月来统共来后宫十回,咸福宫储秀宫延禧宫花样多了去,再没来春禧殿看看言儿,她只是面上不说,可不说皇上难道就不在意了么?”   明铎愣住,并无人告诉他春禧殿和永寿宫的人来过,分明是有人刻意相瞒。可是就算他们不来找自己,难道不应该来看一看吗?这些天自己都顾着什么了?竟连在这深宫中唯一的怦然心动都忘了,属实是自己的不对。   明铎气急败坏拍自己一个大脑瓜子,“是我疏忽了,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婉儿定是劳累的一夜,先去休息吧,这儿我来看着。”   “皇上还要上朝,顾及后宫雨露均沾,还是臣妾来吧!玉妃容嫔叶嫔饶贵人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若是横起心来,要害言儿可怎么办?以臣妾一己之力保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天,哪里能让她年年月月都安全呢?”   明铎被杨婉这一番话句句戳心,每一个字都是在谴责他都是在斥责他,他只顾着流连花丛左拥右抱环肥燕瘦了,哪里还记得六郎和言儿的约定,哪里还记得京郊十里杏林春的青涩和美好?   明铎心急如焚,“婉儿先去休息,这早朝不上也无妨,我守着言儿,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杨婉欲言又止,但敌不过明铎冲进了里屋就做罢了。   本来也是十分困的眼皮子,打架的厉害,又不是连灌了两壶浓茶怕也支撑不到现在。   月裳扶着就到偏殿去休息了。   明铎焦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守在静语床前看着她落泪,是自己疏忽忘了她的感受,才让她挺着大肚子一个月来夜夜不能安枕还吃不下饭,日忧心忡忡怨不得消瘦许多,也怪自己疏忽大意,这么久了也没来看言儿几次,还发现不了其中缘由。   静语此次动胎气动的厉害,苏太医说需得静养两个月,如今身孕已有六个月,两个月后就得日日小心,早产也不是没可能的。   明铎伏在静语床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梦回年少时,梦见自己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看到皇阿玛和柔妃娘娘在一边说话,皇阿玛一脸温柔全然没有平日里对儿子女儿们那样的严厉,皇阿玛笑意满面春风正好,伸手轻轻在柔妃鬓间抚平乱发,“若能与柔儿日夜厮守,就是这江山又如何?江山秀美,也不及柔儿靓丽。”   年少时见皇阿玛如此只觉得皇阿玛对后宫的每个娘娘都是如此,言传身教就学到了些,总以为这就是人间真实,可如此兜兜转转年少二十多年到今日才明白了,人间真情并不是靠人口口相传言传身教,而是靠自己摸爬滚打在红尘滚滚中历练一番后才得出的,那才叫真理,与自己而言的情深义重。   昔有皇阿玛为柔妃君王不早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自己现在又为何不能爱言儿用力些再用力些,让这满宫都嫉妒,让天下人都知道,像明皇杨妃一般被记在史书上,宫闱情爱也能在正统史书添上一笔,也算是为这一生的真心付出了什么。   大梦初醒才知道自己错了多少年,错过全心全意的尽孝走过怦然心动女子的等待,错过多少情深意切,也明白了知允想要的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爱情。   恍然大悟全然不知周遭情况,紧紧的攥着静语的手,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床上,像一个悔过的孩子一样哭的丧心病狂不分昼夜,不住的嘴里念叨着,不住的点头落泪,“言儿,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从此后宫三千形同虚设,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言儿~无论如何,我等着你醒来质问我,等着你醒来骂我,打我。言儿~言儿……”   纵是明铎如此,可静语还是没有醒过来,依旧是昏迷着,如花似玉的脸依然苍白,从前的红唇不也复,静语十分虚弱的躺着,明铎依旧攥着她的手守在床前衣不解带。   韩雨后轻着脚步进来,压低了声音说:“皇上,议政大臣们都来了,皇上三天没上朝折子也没批,大人们都等急了,全在养心殿外头候着呢。皇上去瞧瞧?”   明铎心中还是有犹豫了一下,但而后斩钉截铁的回绝:“不必了,让他们先回去吧,折子什么的拿到这儿来,朕在这里批。”   韩雨后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皇上三天没有好好合眼睡过一觉,皇上的龙体是天下人的倚仗,可万万要保重,皇上先休息休息吧。”   “朕不只是天下人的皇帝,也是言儿的少年郎,言儿的所有都在我身上,天下人需要朕,言儿也需要。国事耽误几天无妨,可言儿……”说着就哽咽起来,“可言儿~耽误不得,若是没有了言儿,朕也没法活。你懂了吧,如何回话,你自己斟酌吧。”   韩雨后应下退后几步就出去了,这差事可是难办,转达圣意自己斟酌,稍微一个不谨慎,所有的事都会怪到自己头上,还是要三思的好。   杨婉从小厨房又端来一碗参汤,纵使她从小喜奢爱华挥霍无度,可事关静语便没有小事,凡是她进口的东西自己必定亲力亲为,就连原材料佐料都不放过,也无心梳妆打扮,身上那件素布底子绣粉花的衣裳穿了足足有三天了,念珠总催她换,她却一直嚷嚷着没有时间分身不暇。   “皇上歇歇吧,臣妾守着就好,皇上须得保重龙体,太后刚刚让梅若姑姑来说话,让皇上多多休息,照顾薏嫔的事情还有我还有兰香她们,皇上是一国之君,若皇上倒下了,大清的根基何在?皇上还是休息去吧,这儿有臣妾不会出错的。”   明铎昏着头胡乱的点一点,嘴里说:“从前是我过于放荡不羁,忘了言儿的感受,如今言儿是用两条命在鬼门关走一遭来换我浪子回头,叫我如何不珍惜?以后要日日见着时时念着才行。婉儿三人来日日守在厨房的灶前,早熏黑了脸,婉儿爱干净,还是你歇着,去沐浴更衣睡上一觉吧。这样言儿醒来看着也高兴。”   杨婉无奈,依旧是在那里站着,正巧韩雨后从养心殿回完话之后端着一壶浓茶进来,杨婉眼疾手快使了个眼色叫他先出去,然后又出去说:“皇上龙体贵重不得马虎,已经三日未曾好好睡觉,若是在进浓茶怕身子会受不了,烦请韩公公还是换成温水吧,若是说不过去,不如请苏太医开些安神的药就说是提神的,皇上劳累,睡一觉也是好的,不会怪罪公公。”   韩雨后领会杨婉的意思,弓着身子又去换了安神的药来,明铎没有丝毫怀疑,接过来一饮而尽。   这药奏效得快,果然没一会儿明铎倒头就睡在了床前,还是韩雨后和他几个徒弟合力将皇上抬到了软榻上,皇上睡的昏沉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如此一觉十分漫长,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韩雨后出去歇着,一旁的铃儿正好干完手头的活儿,见韩雨后出来就过来问:“韩公公,和您一起伺候皇上的楠公公哪去了?怎么这些天都没见着他呢?”   韩雨后也累得厉害,坐在石阶上靠着身后的墙说:“谁让他拦着你们去养心殿找皇上呢?他犯的事可不止这一件,皇上自他一百大杖已经是从轻处罚了。”   铃儿大惊,“一百大仗?那岂不是腿都要废了?”   韩雨后闭着眼睛说:“他身子板弱,没挨过这一百大仗,没在那张长凳上了。”   韩雨后说得漫不经心,仿佛这个人跟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一样,可他们明明一起共事伺候皇上,相处的也不差呀,为何如今这样不放在心上?   铃儿也不想那么多,因为无论如何她都觉得韩公公是个好人,“公公四日不曾歇息了,公公在这里歇一会儿,现下阳光正好十分暖和呢。”   说完就走了,韩雨后坐在时间上靠着墙十分惬意,忙里偷闲享受这午后的阳光。   明铎醒来,再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扑到言儿的床前去看,虽然仍旧没醒过来,可经过调养,面色已然红润,恢复了从前的生机,又叫苏睿笙来诊脉,说已无大碍,再过不长时间便会醒来了。   明铎高兴还不忘让韩雨后去小厨房告诉淑妃,韩雨后正在石阶上小憩,铃儿就帮他接下这件差事去小厨房告诉杨婉,“婉主儿,皇上说苏太医又为主儿诊过脉了,说不长时间便会醒来,特地让奴婢来告诉婉主儿不要担忧,还是去歇歇吧。”   杨婉高兴,被小灶炉熏黑的脸浮现笑意只露出雪白的牙来,铃儿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杨婉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形象有多可怕有多滑稽。   赶忙叫月裳来匆忙急步到偏殿去沐浴梳妆,可沐浴梳妆完毕之后,也无心再选一件别的衣裳,就让月裳和念珠随便挑了一件胡乱的穿上,轻轻上了一个淡妆以遮盖的眼圈再上一些气色,也叫言儿醒来不那么担忧才好。   明铎还是那一脸的狼狈样,他改了往日的放荡不羁留恋花丛,只要他睁着眼睛只要他还清醒就一时一刻也不离开,总要把这两年亏欠于她的弥补上,想让老天把时间再多给他一些,让他多看他的言儿一眼,再多陪陪她。   就在这深宫中少有的温情场面时,明铎手里攥着的手突然动了几动,起先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然后突然大惊扑腾的站起来看静语。   静语已经醒了,半睁着她的桃花眼嘴角带笑看着明铎,嘴里楠楠着:“六郎~”   明铎喜极而泣扑到静语脸跟前儿,高兴的说:“六郎在,六郎在……”   静语笑得恬静,就像春日里的杏花一般,不在春日里争艳最靓靓的绽放她粉白色的花朵。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他好讨厌,怎么老是不来看自己,怎么老是流连别人的宫里,寻花问柳好像全然忘了自己这个人,六郎和言儿的约定难道会随之一起消失吗?   就这样无言的想着,无言的对视,心里委屈的不行,竟流了泪来,躺在那里泣不成声,“六郎~忘了言儿吗?”   明铎赶紧扶着静语起来坐着,她怀着大肚子多有不便坐着也难受。   依偎在明铎怀里突然笑出声来说:“有孕真的好难受啊,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怎么弄怎么难受,以后可再也不要这样了。”   明铎嗤笑,怜爱的看着静语温柔的说:“可怜我的言儿了,若是可以,六郎愿意替言儿受这样的苦。”   说着说着都笑了。   二人互相依相偎紧紧的攥着手,觉得此时是世间最美好的,怀里是想要用一生去爱的人,想要给予自己的一切让他幸福让她开心的人,在这里没有得失没有成败,只有爱与不爱。   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的人儿啊,哪里会想不爱的时候呢?眼前的如胶似漆都顾及不过来。   生活顺风顺水的时候只想着人生苦短,不顺的时候又想人生多坎坷。 第一百一十章 通透有因决绝有果   薏嫔醒了,在偏殿休息的杨婉还在睡梦中,月裳念珠不忍心打扰,等薏嫔醒了有一会儿又用过晚膳之后才去偏殿告诉杨婉,杨婉听到消息十分惊喜,但她动作并不慌张,不紧不慢的梳妆打理自己,又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去见静语。   抬脚进了里屋去,见静语靠着软枕坐在那里,面色红润恢复了血色,嘴角也一直微微上扬全然没了之前的苦涩,自己瞧着心中也为她欢喜。   走上前去端庄大气笑着关切:“言儿身子好了可要注意养着,莫要再像这次一样了,你放心,我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恢复力气我再回永寿宫住。”   静语眯着眼睛笑,眼底温柔的看着杨婉,少用力气的说:只要姐姐在言儿心中就多一分底气,就有勇气往前走。”   明铎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杨婉过去直接跨在了床沿上,只坐在那里,看到静语的黄色寝衣就了就凑上前去用手帮她伸展,“你呀你,从来不注意这些,还有这么多奴才在呢。”   静语虽说醒来已然大好,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微笑着有气无力地说:“刚刚才换了一件,没注意这些,不是有姐姐呢吗?”   杨婉笑,温柔怜爱地看着她,“是呀,有我在一日,便一定会都帮你想到的。”   明铎见她们两姐妹情深意重,惦记着还有许多折子没批,怕朝臣进谏说他过于懒政为色误国,就说:“既然有婉儿相陪,那我就先去批折子了,晚膳咱们一起用。”   杨婉静语点点头,“皇上放心去吧,这儿有臣妾照看不会出错。”   明铎依依不舍的就走了。   杨婉看门外夜色已起,看一眼念珠说:“苏太医说你这两日便能醒,就时时刻刻让月裳和念珠在小厨房煨着小米虾仁碎粥,最是养胃好消化,趁热吃吧。”   说罢就接过念珠递来的粥,拿在手里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在嘴边方吹又吹才送到静语嘴边,觉着嘴说她:“醒了可有一会儿吧,怎么也没传膳?都昏迷了四天怎么能不饿?就是连茶你也没要一口。”   静语嘴里含着粥笑了,“这世上只有姐姐最懂我,前几日大悲,今日重拾一些欢喜,昏了头脑都忘了吃饭喝水了,若不是姐姐备下了粥菜,言儿还不知要饿到什么时候呢?”   吃了粥喝了水,杨婉也脱鞋到床上和静语一起围着被子坐,二人说话说得火热,好像那昏迷的四天就是四年,十四年,四十年一样,她们二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嘻嘻哈哈直到了皓月当空。   明铎披着夜色来了,风尘仆仆一脸疲倦,一进来就瘫坐在那把椅子上,“这几天的奏折堆成山了,如此之久也只批了二三十本,来晚了,来晚了,你们可用过晚膳了?”   “刚才用过了,小厨房里还温着些小菜给皇上留着,臣妾这就让念珠端上来。”   站在一旁的念珠早已昏昏欲睡,听得主子叫她就猛地抬头,这才反应过来了,赶紧碎步到小厨房去把备着的小菜端过来。   明铎饿得头昏狼吞虎咽的都吃了个干净,吃饱喝足说:“婉儿今日要在这儿歇着?”   杨婉笑,“言儿身子才好,还是臣妾陪着吧,皇上处理奏折的辛苦早早歇息为好。”   明铎先是不说话,只坐在那里重重的叹气歇了一会儿,而后才将目光看向静语笑意盈盈一脸宠溺的说:“是,言儿身子才好一些还是婉儿陪着吧,可朕走了也不放心,我就睡在偏殿里,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差人去叫我。”   静语微笑缓缓点头,“皇上大可放心,有姐姐在哪能出什么事情?”   明铎这才放心大胆的走了,到了偏点,来不及沐浴更衣裹了被子倒头就睡,这一觉好长,睡得好沉。   静语长觉才醒迟迟不愿睡去,拉着杨婉还要说上半天的话,杨婉也是才醒,没有困意,二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人生哲理。   “姐姐为什么从不对皇上有男女之情,就是皇上宠幸别的嫔妃,也不见姐姐心生醋意?”   杨婉笑,只是十分无力而又温柔的笑,缓缓开口说:“哪有少女不怀春?从前和你一样在未入这紫禁深宫的时候,也抱着郎情妾意举案齐眉的想法,这话对别人说不行,世上只能对你说。”   静语依就是靠着软枕费力地坐着,认真的竖着耳朵听杨婉说话。   “一个是心中有子君哥哥,另一个我从未对你说过,不是刻意相瞒,而是不想让你心中再多什么羁绊。也是刚入宫承宠正盛的时候,一日我要去宝华殿,还没进去在门口听到太后和梅若姑姑在里面说话,当时心中还欣喜是什么样的运气让我才刚承宠就有在太后面前表现的机会。谁知造化弄人?老天让我遇见她们并不是要给我多大的幸运,而是让我趁早认清现实,明白这一生的荣宠究竟是为何而来?”   杨婉说到这里一时哽咽,距离她刚入宫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两年了,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久久不能放下,到底是一开始单纯的很无防备之心,以为这位高权重之上皆是公平。   “我亲耳听到太后说,杨定远之女是这批新选的秀女中最为出色优秀的,她是头一个侍寝的没什么争议,可她父亲和高佳老臣是一类人,终究不能让这出挑的将门之女怀了龙嗣,否则外戚乱政将会弄得朝廷乌烟瘴气。梅若姑姑的话更令我吃惊,永寿宫焚的香喝的茶水,用的胭脂衣料,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全都打点过了,太后就放心吧。我本还是不信的,可我回去暗中观察了一番才发现,永寿宫看似一片安乐和平可其中十个有八个都是慈宁宫和养心殿的眼线。所以当我有了身孕时,便是提起了一万个小心,生怕会出什么差错。想来若是没有钮祜禄氏横插一脚太后也不会善罢甘休,不会让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更不会让他长大的。”   静语听得一身冷汗,那次在慈宁宫众嫔妃初见太后时,太后处处像个孩子一般,对婉姐姐也是喜欢的不行,从前总听人说面上一套背后一套,如今才是真正的领会了,这深宫中的生活又逼着她学会一个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   “婉姐姐~”   杨婉眼睛又泛起了泪花,用帕子抹了鼻子又说:“众人都以为我通透,却是被逼的不得不如此,这哪里是通透空洞呢?这是失望至极前路无光哪!想来我和子君要好的事情养心殿和慈宁宫也是知道的,他的仕途也会被我耽误,我本是不想入宫的,在家时父亲与我说是宫里的决定,一定要杨家的女儿去,可我来了,他们处处提防,难道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只是为了他们一丝丝安全感吗?他们站在权力的顶端就可以如此玩弄别人的一生吗?我知道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可也是黎明百姓的天下啊。”   静语泣不成声,是为杨婉伤心而哭,是为太后狠心摆布而哭,是为皇上置之不理而哭,是为天下站在权力之下的人而哭。他们手无寸铁,在当今面前手无缚鸡之力,可仍然被视作豺狼恶犬,即使相隔百里也要堤防一道。   帝王之术,最为皇家津津乐道,谋划全局三十六计,就是坐在棋盘旁下棋的人,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可以是棋子,都可以用来摆布,只为最后的成功。   “姐姐,这世上薄情之人太多,他们站在高处哪里懂底下的温暖?”   杨婉垂泪哭泣,靠在静语的肩膀上呜咽着说:“本是温暖向阳而生,岂料路遇冷血薄情之人。”   静语也把头靠在杨婉的头上,互相依偎着还用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惆怅安慰的说:“总以为姐姐生性清冷不落入这凡尘俗世红尘滚滚中,原来是被无情之人一步一步强逼至此。他们站在高处哪里知道底下的温暖?偏要众人仰望者又要脚踩着众人。也许他们也曾心怀热切温暖而来,终究都是被这冷冰冰的皇家里的勾心斗角给磨灭了。”   说完啜泣起来,哭得十分伤心,“姐姐~”   “这么多话,这么多缘由,姐姐都一人扛着从未告诉过我,姐姐这两年来如何过的?言儿竟然丝毫未曾发现,是言儿太自私了,事事只顾着自己,忘了姐姐。”   “言儿不要这么说,在这深宫冰冷的地方,若没有言儿,我才不知要如何活下去?只是没有情感的一具行尸走肉,这一生也算白白的交付于这紫禁城了。可言儿在,一切就都不同了,我可以为着我们二人共同的前程,为你的孩子而好好的活下去,永远都有明天,永远都有太阳,怀着希望热切的活下去。”   她们二人说完哭完都有些累了,就这样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却是十分香甜舒适。   是她们入宫两年都来睡得最好的一觉,没有担心没有忧虑,只是困得厉害,自然而然地在梦中相见,再说话。   睡得太早,困的太早,杨婉说着说着竟然忘了说,其实腹中胎死之后,慈宁宫的梅若姑姑来了一趟,关起门遣走所有的宫女太监,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屋子里说了很久的话,梅若姑姑带来一碗汤药,是太后特意赏赐的避子汤,只要喝下这碗药,此后永寿宫动的所有手脚全部清除干净,从此太后再不干涉,愿意宠冠六宫便宠冠六宫,愿意一枝独秀就一枝独秀。   杨婉凄凉一笑,刚染了红指甲的纤纤玉指用力把那碗汤药站起来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铿锵有力的说:“劳烦姑姑转告太后,既是将门之女,便有铮铮傲骨,容不得别人羞辱践踏,这碗药是我情愿喝的,就是姑姑没送来,我也自己找一碗。姑姑慢走,不送。”   梅若微微一笑,福身请了个安就扭头走了,带上门,杨婉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在这宫里她对自己最后一点指望也没有,皇上不喜欢自己,自己是知道的。   皇上独宠永寿宫并不是因为心中有多爱自己,对自己有多少心动的感觉。而是因为太后和先皇都期盼皇上成为自己这样的杀伐果断行事决绝,可皇上偏偏不是。   这便是人说的得不到的是最想要的。皇上对自己更多的是欣赏和盲目的爱,也许皇上自己都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以为很爱很爱,以为很喜欢很喜欢,其实不过是对于英气的执念罢了。   杨婉在梦里也自嘲苦笑了一番,京城人人都知道的四大贵女,可她们的命运没有一个归属的是幸福,是上天写好了的落寞与伤心,不过是在家时享受十三五年的荣华富贵和捧在手心里的爱护,一旦出了家门嫁作人妾,哪里谈得上爱?这便是自己享受寻常百姓羡慕的眼光和锦衣玉食的代价吗?   这日子给他们换吗?   有人来换这一世的落寞与伤心吗?   有人愿意在高墙深宫终孤寂而死吗?   怕是没有人愿意吧,谁不想一世幸福快乐?谁不想一家人和和美美?   可这些与她们而言,全全的都是奢望。   情深恩浅命苦多,醒痴梦醉泪干流。   第二日早晨,杨婉和静语醒来时明铎正好端着一锅白粥进来,热气腾腾的放在桌子上,叉腰笑着说:“便猜着你们这时要醒了,昨夜睡得沉,今早不用叫也起来了,早早的去小厨房熬了一锅粥,从前也没熬过,还是念珠在一旁帮衬着才得了这么一锅粥,你们就凑合吃吧,还有别的,不过那倒不是我弄的了。”   静语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皇上批奏折身子劳累,还是早些休息吧。”   而后突然想起来又问:“虽说早起但已不早,皇上不上早朝吗?”   明铎笑笑,“早朝不上也无妨,可言儿不能一日不用早膳。”   杨婉笑着说:“小厨房有人伺候,怎也不能饿着言儿的。”   明铎挠头,“从前亏欠的就让我做些弥补吧,不能弥补多也弥补个少,照这样定会把言儿养的白白胖胖,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也白白胖胖的。”   静语抚摸着肚子温柔带着笑意,怀着身孕还多了些母性光辉,“希望孩子好,希望你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步一步是失望   杨婉笑着说:“哪里用希望呢?孩子一定是好的,咱们呀,也都好。”   在宫中,孩子是争宠夺利的工具,也是这死寂的寒潭里的温暖,给这群女人带来光芒让她们还抱着希望支撑下去,如此因果轮回转啊转,谁也跳不出这怪圈了。   静语抿嘴笑:“姐姐从来都是这样,有姐姐在言儿就心安了。”   明铎站在一旁也笑,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御花园栽了梨花树,杏树还在宫外,不如就让人种几棵在院子里吧,这样来年杏花开的时候一抬眼便是春色了。”   “好,臣妾正有此意,不若姐姐在永寿宫院子里也种几棵梨花树吧,这样来年春天才是真的芬芳春色满宫飘香。”   静语脸上露出了这几日少有的欢喜,一双桃花眼里都闪着光。   杨婉颔首说:“御花园里种了那么大一棵若是再在永寿宫种就该落人话柄了。众矢之的也不能每次都是我啊,你说不是?”   “姐姐说得有道理,既然御花园里有了那院子里没有也无妨,待来年百花盛开之时言儿日日陪姐姐去看,皇上还在梨树下面安放了一张石桌一把长椅,赏花累了咱们就歇歇。”   “若是如此还真不错,等明年,明年就好了,一切会更好的。”   说着又将目光落在了静语的肚子上,一脸温柔的说:“到时候,孩子也长大了,咱们几个一起去看花。”   明铎就站在一旁看她们二人想着日后的好时光,也不禁心生向往。到时候,风和日丽阳光和煦和言儿婉儿再带上孩子四个人一起,无论是在春禧殿院子里还是在御花园长椅上,就是出宫去京郊那十里的杏花林,无论去哪儿?哪里都好的。   回过神来明铎温柔的说:“眼看着天凉了,言儿身子刚好就不要出去免得受风身子再吹着就不好了。”   静语微微噘着嘴有些不高兴,她已经在屋子里憋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像坐月子一般不吹风不走动就窝在床上瞧着脸盘子都大了一圈,还不让出门,岂不是要憋死了?   明铎见静语不悦便想上前解释,刚伸出一只胳膊杨婉就开口说话了。   “皇上这也属实不讲理,言儿可是乖乖养胎好几个月没迈出春禧殿的门槛了,苏太医都说要让孕妇多多走动只需注意脚下和天气便好,日日该吃的一样不落,一步不动积食养的腹中孩子太大可不好,像臣妾那样该如何?”   杨婉自揭伤疤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云淡风轻波澜不惊,那张美丽大气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伤心,脸上还是刚才那样的无所谓,静语坐在一边全然看懂了婉姐姐眼底的落寞与揪心。她从来都只是嘴上不说,可静语知道,姐姐心底对兴儿的爱一丝不少,那是她怀胎九月的孩子啊,怎能不断肠?   明铎赶忙说:“那你们出去定要披着披风,多少遮挡一些,可不要去前鲤池了,那里最近刚放了一批新的锦鲤,人人都赶着去瞧,可别挤着碰着了,若是你们想看明天再叫人送几条来。”   静语呲牙说:“臣妾怕那东西,想着就瘆人,但凡是活物也就不怕猫狗了。臣妾定不会去千鲤池的,从前没养锦鲤还好,如今算是不敢去了。”   “若是如此,那我再叫人全全捞出来。”   杨婉笑着说:“哪里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害怕不去便是,臣妾和静语去长春宫瞧瞧皇贵妃和茗嫔,静语有孕以来就没去长春宫请安,今日去看看也是想念了。”   明铎点头,“皇贵妃近来心情不好,你们二人向来和长春宫交情不错,想来这皇宫里也只有你们能劝一劝了。养心殿还有几个大臣等着我呢,我就先去了。老十三的苏格格是你亲自选的,也算是有恩,过几日让老十三带着苏氏进宫瞧瞧你,也算是解解闷儿。”   静语点头,“臣妾谢皇上恩典。”   明铎突然正了脸来,少有的严肃,但还是语气温柔的说:“从前我不懂,以为尊卑有序是一定的,如今想明白了,这规矩也是人定下的,只要想没什么不行的。以后莫要再谢恩长谢恩短的了,人前世人后也是。”   静语并不惊讶,只是微微点点头   明铎转身又要走,刚抬脚迈过门槛又不放心的扭过头来看以为和静语说:“定要当心身子,仔细脚下。”   明铎或说完大步走了。   杨婉扭过头来说:“也算是大病一遭换回皇上赤子心了。可若是下一次再有这样的就不要换了,你有几条命要这样糟践,你愿意,我还不同意呢。”   静语噙泪,“是,姐姐,再没有下一次了,若是有皇上也只能是皇上了,静语再不能是言儿。”   杨婉眼眶红着,心中大悲说话都破音了,“管他皇上是不是六郎,静语在我这儿永远都是言儿,就是他们都不要你我也要。”   此次事发突然,也算是老天成全,静语怀着肚子不能侍寝,明铎就日日流连花丛,今儿在咸福宫,明儿在延禧宫,后儿个又去储秀宫。有了身孕还能拿什么争?那几个人天天变着花样把皇上从养心殿拉到她们那儿,从前春恩常在的春禧殿如今无人问津,其实这没什么,可是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十天八天,皇上都不来看静语了,是什么朝中大事让皇上耽搁至此。落泪落泪,自己哭,蒙着被子哭,怕兰香铃儿知道就半里躲在被子里笑声啜泣,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若不是第二日早上还湿着的枕头和乌青的眼圈出卖了她,还不知道要自己伤心到什么时候呢?   静语不争不抢是因为她始终单纯的相信皇上对她是真的爱,很爱很爱,她从前要的明目张胆的偏爱渐渐冷淡,让她不得不想起了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还是相信,相信明铎,相信这份感情。皇上心里有自己,无论早晚终究会来的。   可是杨婉告诉她说,来得太晚,也没有必要了。   二人重拾了心情一番梳洗打扮之后脸上挂着笑身后跟了十二三个人,扯着排场去长春宫。   长春宫虽然现在是有皇贵妃住的了,但外面布置摆设的还是和从前一样,长春宫从来没有金碧辉煌,高雅阳春白雪的很,外围的绿竹掩映,里屋的兰花香草更是衬地诗书气息。长春宫是俗人所不懂的,听说长春宫两处偏殿一处住了茗嫔一处专存放她们二人的藏书,足足装了一屋子呢。   迈进长春宫并没有人在,只听得主殿里有笛声传出,甚是悦耳,想来也是后宫第一擅长吹笛子的茗嫔。   杨婉静语相视一笑就走进去了。   绿糖从屋子里出来见着她们二位,笑着说:“奴婢见过淑妃娘娘见过薏嫔娘娘,二位娘娘是来找我们主儿的吧。”   杨婉静语双双点头。   绿糖又说:“主儿在里屋和茗主儿吹笛弹琴呢,二位娘娘快进来。”   说着就引她们进去,果然皇贵妃和茗嫔正优哉游哉的吹笛弹琴呢。   “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   “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   静语说完又向儒曜行了一个平礼。   皇贵妃微笑着说:“婉婉和静语来了,快坐。”   让茶听挪了两把椅子来坐下才开始说话。   静语先说:“有些日子没来看两位姐姐了,今日趁着得空就来了,姐姐们可别嫌烦。”   “哪里的话?知道你怀着身子去哪里也不便大家都未曾放在心上呢,今日你来就好,还要你听一听咱们新写的曲子呢。”   “二位姐姐通晓音律这曲子定是极好的,我和婉姐姐就一饱耳福了。”   杨婉笑着说:“看来今日是来对了。”   皇贵妃甩甩手微笑着一脸陶醉和享受,抚琴,吹笛,这后宫音律的盛宴就开始了。   杨婉和静语也跟着沉醉在这曲子中,乍一听十分恢弘大气,一度如痴如醉,可慢慢的慢慢的越听越悲伤,越难受,这曲子一层一层好似在扒开她们的遮羞布一般,把她们的伤口拿出来给众人瞧。越像是在诉说是在痛哭,是十几个几十个妇人在痛哭在流泪。越沉浸在这首曲子中越发不能自拔,像是无底的黑洞要将她们吞噬。   一曲奏完如痴如醉,奏曲子的,听曲子的,都纷纷落泪。   杨婉用手揩脸上的泪珠,强笑着说:“二位姐姐真是音律之才,这曲子竟能让人至此。世间可以与之相提的怕是只有失传了的广陵散吧。”   皇贵妃一曲奏罢还在曲中,久久不能出来。   儒曜伤神的说:“这曲子是翻阅了古今的后妃传书有感而谱,能落泪者必是曲中人啊。”   静语苦笑,“咱们都在这红墙灰瓦之中哪有人是旁观者呢?写她们,也是写自己啊。想不到,看着风轻云淡却都是这皇权深宫的牺牲品。”   孟清荷回过味来,收了脸上的情绪像往常一般,娴静的说:“读前人深宫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比起来,咱们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也是世间难得的情分,我会永远记得的。”   “孟姐姐,往后日子长着呢,定是要记挂着才好。”   四个女人坐在那里光看着就美好,都是美丽的皮囊,干净优雅的灵魂,聚在一起就是人间妄想。更是这深宫里的难得至极。   多年之后静语也会拉着儒曜再奏一曲,不过曲终人散换了味道。   杨婉不想继续沉浸在这样的悲伤之中了,就站起来想换个心情,于是在屋子里走动。   长春宫不知何时开始供上佛像了,香炉的味道一进来便察觉了,但并未在意,如今才明白。   又见一旁的柜子上放了一本楞严经十分好奇,便问:“孟姐姐对佛理感兴趣了,先几日请安也没进里屋来,姐姐研究佛经可有些日子了?”   孟清荷赶紧站起来说:“是啊~有些日子了,佛理宽容原谅一切,其中更是蕴含了万物,越读才越知其中味道。”   静语也想赶快摆脱这阴霾的心情,就趁着这话题说下去,“过几日孟姐姐要和皇上入国寺祈福,到时候孟姐姐和国寺的僧人们讨论研究一番,定会有所得。”   孟清荷点头,杨婉突然觉得她近几日的反常表现似乎和这佛理有很大关系,看空一切不理这凡尘俗世,可方才弹奏那曲子时也是落泪的,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这深宫里憋闷久了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正常,再加之她肩上的担子那么重,又要顾及那么多东西,自然是要比别人严重的,这宫里的女人要学会给自己找精神依托,玉妃吹笛子又忙于打扮、容嫔没脑子近来学习写字还读书、饶贵人她的阴谋算盘定然是整天整夜的思虑出来的,叶流月要和其他人一样,想着如何争宠离皇上更近一些,不过她还带了几分真心,儒曜忙于诗书花草,而皇贵妃从前也是如此,可如今生生地把她逼到了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还要日日干着自己厌烦的事情,时间久了,心里自然憋屈的很。   儒曜看了外面高兴地说:“看天气今日夜里风定然不大,咱们在院子里烤肉吃吧,好久没吃烤肉了。我记得静语宫里的药柔姑姑烹饪最是有一手了,这烤肉也不在话下,快快请来,今夜一定要吃好喝好才能睡觉,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杨婉没读过几本书但是能写得一手好字,她就曾写过这一句,起初念珠给他讲的时候还不理解,如今听儒曜这样一说更加明白了几分其中的意思,颇有一些恍然大悟之感。   静语让兰香回宫去把药柔叫来,她们几个人一直从上午说话弹琴听曲还听孟清荷讲了半天的佛理一直到了晚上。   果然如儒曜所说只有微风,丝丝凉意也给着烤肉的炉火添了几分意境。   屋子里不透风,所以就在院子里的亭子内搭起小炉烤肉烫酒,因为静语有孕特地给她找了一个大的软枕靠枕,还披了两个披风,这才放心的让她一起吃。   长春宫的人果然讲究,就是随随便便在亭子里吃一顿烤肉,还要提前布置,铺上地毯摆上花草,还有七八盏灯营造了如此美好的气氛才开始这晚膳。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禧殿又见十三爷   杨婉静语两个人在长春宫和皇贵妃茗嫔吃了一顿惬意的晚饭,心情十分愉悦,夜色已深,她们缓步往回走,一路上嘴里还哼着小曲。   兰香月裳在前面打灯,铃儿念珠在一旁扶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春禧殿,心情很好,也是食物带来的饱腹感,在精神上带给身体的愉悦。所以一回宫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一夜好梦睡颜也是香甜的,让人瞧着就高兴。   第二日早晨,还在被窝里的静语和杨婉就听到了坤宁宫守秋的太监大嗓门喊着:“入秋了~~!”   躲在被子里的两个人都笑了,既然入秋了那今年的木兰围场校猎又要开始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也算得上是仅次于万寿节和圣寿节的宫中一等一让人记挂的趣事了。去年因为国事繁琐宫中风云四起太后心情不佳就和皇上说了许多话取消了,今年可不同,太后失势而且宫中风平浪静面上看起来一片祥和,安定的很,再没有理由不让去了吧。   宫中所有人都期待着这次校猎,都盼着能跟着皇上一起去,不管各自的目的是什么,为着荒郊野地什么没有好争宠,为着一睹大清男儿的英姿,为着好容易的出宫放放风,为着陪她心爱的人。无论为什么,大家都期待着,都为这激动而又高兴。   静语才刚从被窝里出来还穿着寝衣呢,门外的铃儿就进来说:“主儿,皇上昨日说奕亲王和苏格格今日要来,主儿快些梳妆用膳吧,免得人家到了,主儿还没弄完呢。”   静语惊喜,“皇上昨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不想今日十三弟和苏纯纯就要来,可有段日子没见他们了。”   “就是呀,主儿快快梳洗吧,药柔在小厨房早备好了早膳,已经热了两回了,若是再不吃就只该倒掉了。”   静语嘿嘿笑,“坏兰香,日日就知道笑我,日后让我逮住你定要笑个一年半载。”   兰香铃儿都捂着嘴笑,拿起梳子发簪就开始了。   正梳妆,念珠又进来说:“薏主儿,太后方才来话说想四阿哥了要我们主儿今儿带着四阿哥去慈宁宫用午膳,就不陪薏主儿了。”   静语本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心的挑选今日的首饰,听见念珠进来就竖着耳朵听。转过头来笑着说:“姐姐也有日子没带兴儿去太后处了,太后难免想念。让姐姐且去,今日让药柔做的东坡肘子定会给姐姐留着的,就让姐姐放心吧。”   念珠点头出去回话,杨婉早抱着修兴准备好了,都怪太后那个老妖婆催得紧,叫过去用的是午膳,这才大早上就要过去,否则还不得自己去和静语说。   杨婉听念珠说完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哪里只是惦记她那东坡肘子,就连她宫里做的水晶大虾清蒸鱼我都惦记呢,真是抠门,只留一个肘子怎么够?你说对吧,兴儿?”   修兴已经一岁多了,这孩子早慧,说话也早,可只会叫额娘。修兴一直在杨婉怀里乐,见他额娘说话就直点头。   念珠笑着说:“主儿也只是嘴上这么说薏主儿,奴婢们瞧着,主儿对薏主儿可比对皇上用心呢。”   月裳在后边听着黑了脸,一步走到念珠面前冷着脸说:“可莫要这么说,让人听见该如何解说?这不是给咱们永寿宫给主儿添堵吗?”   念珠从小就害怕月裳这样,不自觉的就缩了脖子低头不敢说话。杨婉说:“不说的确不会有事,不过说了也是事实,咱们自己不说别人也会说。懒得解释。”   月裳又走回后面去,念珠这才稍稍抬起头,杨婉带着她们两个又风风火火的去慈宁宫。   虽说时间紧迫但静语梳洗打扮用早膳也没匆忙,镇定自若要求完美,刚刚擦了嘴角扶着腰站起来就看见小夏子风风火火的进来说:“主儿,王爷和苏格格已经到了门口了。”   静语赶紧往出走要去迎接他们两个。正往出走时就见着知允旁边跟着苏纯纯进来了,知允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裳和苏纯纯身上的白蓝色很是登对,远远看着宛如一对璧人。   静语笑着扶腰走过去,不等苏纯纯行礼就直接拉住她的手高兴的说:“你入王府有多少天了,怎么也不来看我,再不来可要在心里怨你了。”   苏纯纯看一眼王爷又笑着对静语说:“哪里是不想来呢?是王府里有一位江南来的客人,前些天要回去成亲了,王爷帮着打点打点行礼,又教我学了管账,这才耽误了进宫看娘娘的功夫。”   “哦?”静语惊笑,看着知允,“王爷可是对我选的苏格格满意极了?王府的账本也尽数交了去。到底是美人惹人怜。”   知允心下一惊,总是在这样不知不觉中瞧见这惊鸿一眼,心里又咯噔一下,随即笑着说:“薏嫂子说笑,既然纯纯做了王府的侍妾,王府就只有她一个女主子,账本合该归她管。”   “十三弟该叫薏嫔便叫薏嫔好了,这薏嫂子实在没有这样的叫法,若是不妥便叫我姐姐如何?跟着纯纯叫?”   知允笑着应下。三人说笑着进屋了。   静语领着他们坐在这春禧殿最雅致的地方,挨着一扇大窗户的对椅处坐下,一旁摆着的小朵茉莉花,还有请宫廷画师画了一个月的春风破晓图,静语对这一处最为得意了。   坐下静语就问他们说:“过几日木兰围场校猎你们二人可去?”   “皇兄是说让臣弟去的,可臣弟嫌它繁琐就推辞去了。”   “哪里繁琐?十三弟是怕皇上不让纯纯去吧?放心,皇上早就说要让纯纯陪着你去了,这不必担心。木兰围场今年可不止打猎这一项,皇上有意叫后宫嫔妃和朝廷命妇们一起比一比骑射马术,也让人见识见识大清女子的风采,纯纯虽不擅这些可也能比一比琵琶月琴,定让她们自行惭愧。”   苏纯纯见静语这样夸自己心里就飘了,不自觉的脸上就忍不住笑。知允坐在苏纯纯旁边中间脸桌子也没隔,静语话音一落知允就感觉到了一旁的颤抖,还附和着闷声笑的声音。   知允奇怪扭头一看,原是苏纯纯实在不经夸,就这两句客套话就憋不住高兴了。她这也太有感染力了,知允瞧她也忍不住笑,连带着他们三个一齐捧腹大笑,兰香进来添茶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静语仰着肚子捂嘴笑说:“看她笑成这样~哈哈~若是不让她笑~可不是要憋出病来~哈哈哈哈哈~~~”   兰香才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走过去添茶说:“主儿可小心着肚子,别让孩子在肚子里吓着。”   静语半天缓过劲儿来,还喘着气说:“无妨,无妨~~既是我的孩儿,便知道为娘的性子。”   兰香下去他们三个才彻底缓过来,知允尽量保持着仪态风度,“薏姐姐为臣弟选的好侍妾,便是没听人夸过她几句,姐姐才说了这两句就高兴癫狂至此,若是不顾其他只劈头盖脸来一顿夸可不是要高兴地笑抽了。”   苏纯纯仍旧沉浸其中一脸笑意,静语看着温柔的说:“纯纯从前在南府教月琴没听过人夸也是正常,可日后再没人夸就不对了。”又温柔的笑着看知允说:“日后纯纯是有人疼有人怜惜的,咱们十三弟可要好好待她,若是她受了委屈让我知道,我可不会手软。”   知允赶紧说:“怎会怎会?纯纯是薏姐姐选的,姐姐眼光又是天下少有,臣弟一定会好好待纯纯的。”   苏纯纯坐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可她白净美丽的脸上两片酡红出卖了她,故作淡定的表情分明藏着羞涩。   “一生一代一双人,这宫中红墙灰瓦里是没有了,总盼着外头人人和美如意,都能有自己的少年郎和心上人。及使多少年过去也彼此深爱着。”   知允脸上浮现着一丝紧张,“如今皇兄的后宫之中论得宠便数薏娘娘了,薏娘娘有何出此言?”   静语虽说脸上笑着,可眼底的落寞伤心全全的被对面的知允瞧在心里,“哈~也许是这几日读后妃史颇有感触,不用在意。”   苏纯纯一脸焦急的凑上来说:“姐姐莫要担忧,我虽只见过皇上和姐姐在一处一次,可能看出皇上对姐姐眼里都是宠溺,和看别的娘娘一点都不一样,皇上对姐姐的心意啊,可比珍珠还真呢!”   静语颔首笑,知允沉默了,他也在这深宫之中待了好多年,知道明白这里的女人手腕之狠毒阴辣,男人的薄情寡义和喜新厌旧。突然心里就起了一些担忧,自己眼前这个与自己而言像仙子一般的人,会不会也被皇兄在后来丢在脑后,然后把酒言欢流连在其他莺莺燕燕的旁边,这个倔强又有魅力的女子会被抛弃,被厌恶,那时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皇阿玛也曾深深爱过太后,可后来柔妃的出现一下子把皇阿玛的全身心吸走了,再无暇顾及太后的感受,为了弥补亏欠为了良心和自己曾经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就大手一挥给了如今太后权势,才成就了如今慈宁宫的太后。   “薏姐姐无需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眼前腹中的孩子还顾及不下呢,想那么多也没用。皇兄那日还和臣弟说姐姐若是生下阿哥有意立为储君,若是公主那更要捧在手心里,皇兄早想好了名字。”   静语好奇就问:“哦?已经想好了名字?十三弟可否与我说一说?”   知允笑,“皇兄特意和臣弟说了要保密的,臣弟可不敢先说出来,若是让皇兄知道可不是要骂一通?”   静语实在好奇皇上给自己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就央求着十三弟,十三弟看着静语这对自己天仙一般的样子,如今央求自己,心里不忍,实在是想告诉她。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说:“皇兄既然不让臣弟说,必是有皇兄的道理,若是皇兄想给姐姐一个惊喜,臣弟如此说了,可是要坏事情的,可臣弟能说的便是皇兄是翻了有一人高的书才选的这几个字,着实可见皇兄用心。”   静语听这二人三番五次劝说心里早已对明铎没什么怪罪了,只是嘴上还要说,嘴上还不饶他。   “十三弟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算了,等这腹中胎儿落地迟早会知道的。”   苏纯纯和知允相视一笑。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诗文。   “刚才听姐姐说起了纳兰大人的一生一代一双人,莫不是姐姐对纳兰大人的词颇有研究?”   “哪里称得上研究?不过闲来无趣读上几句,若说诗词,还是更喜欢李商隐苏东坡的。”   知允欣喜,想不到竟还能遇上知己,古往今来,诗人词人那么多,可自己也是偏偏只喜欢李商隐和苏东坡的,若是非要再说一个,那便只能是陶潜了。   怨不得自己见了薏嫔就莫名的心下欢喜,原来这其中缘分老天早已注定,不过这缘分深浅,要看造化,要看挖掘。   “实在是无巧不成书,臣弟这众诗词人中也最喜欢这二人,李的诗追求美思绪又新奇风格缠绵,苏的诗纵横肆意清新豪健,二人都是难得的诗词奇才。”   静语也是人生难得遇知己,激动的说:“正是如此,我也欣赏他们二人这样的风格,义山不为世俗所羁绊全在这红尘滚滚中摸爬滚打肆意享受,东坡潇洒畅快笔触有力,但凡是他诗词中的每一个字,读起来都觉得掷地有声,难得这样的豪放。”   这便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若不是有孕在身一定是要喝上几杯庆祝一番,人生得一知己是多大的幸事。   静语和知允高兴地谈论着,手舞足蹈唾液横飞,坐在一旁的苏纯纯不懂这些,只能干瞪着眼看他妈人激动澎湃。她也想插几句,可这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哪里懂得了诗文?苏纯纯本来是秉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今天这场面让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她无比的渴求自己懂一些东西,他知道,若是自己不懂总会和王爷有距离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府春心撩动深宫山雨欲来   苏纯纯听今天薏嫔和王爷说的话,心里暗暗把他们说的都记了下来,想着回去定要找几本书来看看,也学习学习,不是说富有诗书气自华吗?虽然比不上薏嫔和王爷,但总比如今的自己强,人能胜过昨天的自己便是好的。   知允和苏纯纯在春禧殿用过午膳,之后又下棋看花过了好久才回王府去。   春禧殿离宫门很远,从那儿走出去已经是夕阳余晖之时,知允满心欢喜,脸上都是笑意,高兴的人连走路都是快乐的,所以人的乐与不乐,悦与不悦是能在言行上看出来的。   苏纯纯走在他旁边心情也十分的不错,用不恰当的词来说便是各怀鬼胎,各怀心事。   坐着马车回了王府,直到了院子里,苏纯纯颔首扭捏的笑着和知允说:“妾身出身不高只懂月琴,大字不识几个诗书更是一窍不通,见王爷和薏嫔姐姐谈笑风生妾身甚是艳羡,也想学几个字读几本书,王爷可有推荐给妾身的?”   知允手持玉柄扇迎着秋风笑,原来可不只空有一副皮囊,也想着提升提升别的,果然薏嫔的眼光奇高,看中的竟没有一个是俗人。   知允对薏嫔从之前的欣赏赞叹多了几分佩服认可,再加之今日的酒逢知己更是喜欢,既然苏纯纯想要学习想要识字读书,也想通晓一些诗文经典,就是没有薏嫔这一层关系在,帮助人从物质快乐上升到精神层面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自己也是大功一件。   于是满面春风地说:“有推荐又不能好好学习到其中的深奥,得有一个好老师才行。否则看再多的书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何况纯纯还不识几个字,若是爷空抛给你几本书岂不是让人笑话?”   苏纯纯有些担忧,识字读书原来这么麻烦呀,从前只见那些人摇头晃脑的没什么费劲,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多奥秘,那可怎么办?还要王爷请一个老师来吗?于是畏畏缩缩抬眼看着知允说:“王爷,妾身不知这其中如此繁杂,妾身这么做定然是给王爷徒添了许多烦恼。不若~~”   “不若什么?难不成刚说了的就要反悔?爷可就喜欢你这勇于学习勇于挑战的劲儿,没师傅无妨,这王府里你跟前儿不是站着一个现成的吗?普天之下爷亲自教的可就你自己,王府里京城里可再找不到这样的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想什么时候学就什么时候学,到时候学完了可要让你作一首诗来的。”   苏纯纯心下高兴,自己实在没想到王爷竟然要亲自教自己读书认字,那于整个王府而言可是天大的荣耀,在没有这样的了。苏纯纯轻轻咬着下唇笑,抬起头来看知允说:“多谢爷,王爷的大恩可教妾身如何报答呢?”   “大恩不言谢,人家有女子直接以身相许的,纯纯已经是爷的人了,看来这买卖是亏大了。唉~~”   知允说着就笑着摇头走回水云居了。   苏纯纯在原地心里乐开了花,高兴地要跳起来,若不是袖袖知道主子爷和苏格格回来了在房里久等不来就到院子里去找她,苏纯纯还要在那里傻笑呢。   王府里众人都知道苏格格是不得宠爱的,可主子爷对她又不是置之不理,厨房有了好吃的,外面送来新鲜的玩意儿都要让人先送一些到缥缈阁去,主子爷又愿意为了苏格格不办公事只配着她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吃喝玩乐,每日回来都累个半死,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主子爷对苏格格不像京城那些别的皇亲国戚和高门望族纳妾选美流连美色,主子爷对苏格格倒更像是怜爱,更像对女儿和妹妹一般。   不论王爷对苏格格是什么样的?王爷都让烟泽小哥传下话来全奕亲王府都要对苏格格毕恭毕敬拿她像这王府里的大主子大福晋一样,王爷向来是这样的,对大家都是平等,从未有过高低贵贱之分。既然苏格格进王府做了格格,不论她身份高低从前是谁都要好好对她。   苏纯纯回到缥缈阁,让袖袖去王爷处拿书,自己关上门打开放衣裳的箱子,一件一件展开看,精挑细选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选出一件自己满意又符合当下时节和心情的衣裳。是一件黄花底子绣两朵银色荷花的,远远看着素雅清淡又不失庄重高级,又打了水放了茉莉花瓣进去仔仔细细的浸泡手又擦干净才兴冲冲的去水云居找王爷和袖袖。   王爷回到水云居也换了一身衣裳,是玄色和白色搭起来的,这样一来更衬了王爷的帅气和儒雅。   苏纯纯高兴的进去,知允早已经准备好了给她的书,苏纯纯接过来她也看不懂,略有尴尬的笑着看向知允,知允笑着说:“知道你不认识,还想跟你说的,谁知道你急得像个猴一样?这两本书第一本是《道德经》,再一本就是《全唐诗》,等全看完了,你的造诣可就上了好几层。”   苏纯纯兴冲冲的点头,十分满意。   袖袖站在一旁偷偷的笑。   苏纯纯听见咯咯的笑声,就假意恼怒撅着嘴看她,“属你讨厌,瞎笑个什么?”   袖袖捧腹大笑,说:“格格手里这两本书可要读上个三五年的才能弄明白,格格心急,王爷哪有时间教呢?”   知允摆手说:“自然是有时间的,白日里若是要去朝上,那就下午教,若是下午还要去和皇兄下棋那叫夜里教,总不会一天都没时间的。”   袖袖又说:“可缥缈阁离水云居还有一段距离,若是夜里要教格格认字读书实在不方便的很。”   苏纯纯突然明白过来袖袖的用意,这小妮子可古灵精怪的很,这样的剑走偏锋她都能想得到,也不知王府里哪来这样的丫头。   现在就只看知允的态度了,两个人面上心里都期待着他的反应。   知允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这水云居和飘渺阁地方都不小,难不成还容不下两个人?”   二人听后都暗暗在心里长吁一口,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   苏纯纯高兴的抱著书说:“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先让袖袖教妾身一会儿。”   说完就抱著书拉着袖袖跑回去了,一路上高兴的嘴哈哈的笑就没停过。   一直回了缥缈阁,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心情。   春禧殿   “姐姐才回来,太后可留了一段时间,姐姐来的晚,十三爷和苏格格都已经回去了,否则你们还能见上一面。”   杨婉手里提着帕子,修兴已经让念珠抱下去了,“十三爷和我又不熟,见一面又能如何?倒是苏格格有过几面之缘,还能聊上几句。”   杨婉往里走坐在椅子上,瘫倒说:“太后这个老家伙,让我抱着兴儿去慈宁宫,他们祖孙两个吃点心说话游戏的,让我在她那里为她抄录佛经收拾棋盘,累了我个半死。不姓他们爱新觉罗的就拿人当奴才使唤,这天下又不是她的。”   静语捂嘴笑着说:“姐姐,什么时候说话也这般口无遮拦?从前一直教训念珠,今日姐姐自己这样了。”   杨婉笑着说:“可不是,从前自己说念珠的时候没觉着什么,如今自己口无遮拦的时候,倒觉得酣畅淋漓痛快至极,原来口无遮拦如此解气,怪不得还有因此丢了舌头丢了性命的。真真的是不试不知道。”   “姐姐这次记住,可不要那样凶的说念珠了,言儿瞧着念珠虽不像月裳那样懂事知分寸,可有自己的小性子也是十分可爱。”   杨婉支起身子坐好了说:“好了好了,再不要说她们了。木兰围场的狩猎皇上可说要带谁啊?”   “听说长春宫两位不喜欢这样吵闹的都和太后皇上说了不去。至于储秀宫延禧宫咸福宫,姐姐是知道的,她们哪能不去?个个都是挤破了头非要去的,听说一天三五趟的往慈宁宫跑求太后允许。”   杨婉嗤笑,“我可听说了,这次出宫皇上下令要简易随行人员,朝廷命官皇亲国戚都只让带一位嫡福晋,咱们皇宫里头也是有数的,最多也只让带三两个嫔妃,她们可不需要争吗?”   静语摊手,“皇上允许十三爷带着苏格格去,谁让他王府里只有这一位侍妾呢?听说皇上有意赐一位侧福晋与他,只是碍于苏纯纯刚到王府不久,再拖的话也是年底,或者是明年开春了。”   “你看你,三两句非要绕道老十三头上,人家家务事你也要管,是不是连到时候奕亲王府生几个孩子你也要管一管呀?”   静语娇嗔,“姐姐~苏格格是我选去的,自然是要记挂着。好啦好啦,咱们再不说了,姐姐想去吗?”   杨婉笑,又看着门外的风景说:“我没什么想不想去的,你去我便去,你不去我就在宫里陪着你,反正我是一步也不要离开你。这期间最容易有人耐不住性子动手了,她们好容易等来了这样的时机,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静语泛起一丝忧伤,这宫中的女人就连有孕这样脆弱的时刻也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等着下手害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可你碍到了她的利益,她们必是除之而后快。   无奈的点点头,“是呀,有姐姐在我才能放心,可姐姐说这样的时节是在宫里安全些,还是出宫安全些?”   “在哪里都有人要动手?咱们不如出宫,选个人多的地方倒叫她害怕一些,不敢那么大胆,也好安插着眼线盯着她们几个。”   静语点头,“便听姐姐的,咱们就随皇上一同出宫去。”   杨婉用手里的帕子擦擦嘴角,还是她往日那样不怒自威的样子,像是一家之主一般说:“你大可放心,此次出宫你尽量呆在皇上或者我身边,不给她们下手的机会。我去请父亲手下一队人马在远处保护你的安危,至于近处潜伏和皇上要了十个宫中女探,个个都是潜伏打探的好手,这是她们谁想要动手也一定不会得逞,而且必定留下证据,咱们即可一举扳倒。”   静语笑着说:“姐姐好计策,一举三得看她们谁还敢动手。”   杨婉看着在那里边走神边说话的静语一脸担忧,其实她不放心,即使有再多人保护,再多人潜伏打探,这其中还是有不确定的因素,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出去,这一次都必定出事,必定会不得安宁。   又是风雨将至,宫中目前的安定和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杨婉在慈宁宫当了一天的使唤丫头累得要死,陪静语用过晚膳后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到偏殿去,果然是沾枕头就着。   静语梳洗罢,换了那件黄色的寝衣坐在床上,果不其然,正如她所料,明铎不一会儿就来了。   带着一身月色,像是赶梦而来。   今日不像那日那样疏忽,是在门外将披风摘掉抖落身上的凉意,又在门口暖和了一会儿才走向静语,笑得十分好看,温柔又体贴。像是今晚的月色聊人又疯狂。   “皇上怎么知道臣妾还没睡?也不怕扑了个空?”   “若是言儿已经歇下那就更放心了,睡得好心情才好,身子也好。没歇下的话正好陪陪言儿打发这无聊的夜晚。”   静语怀着身子总是难受,就靠着明铎,笑的恬淡,说:“皇上心里记挂着臣妾就好,臣妾从未奢求更多,只是想在这众说无情帝王家里赌一赌真心,皇上心里能有臣妾,臣妾就满足了。相比其他姐妹,言儿总觉得是不是自己要的太多?没人敢要真心,臣妾一腔孤勇只为了它,皇上说,这一生,值得吗?”   明铎怜爱,看着怀中的言儿,她早已不是刚刚入宫时的纯贵人了,是如今自己的薏嫔,是自己心尖上的女人,难道自己爱的女人连真心都不敢说了吗?   自小长在深宫之中,知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再美的人儿也终究会老,即使后宫第一美的玉妃也不能例外,何况更像一个普通女子的言儿呢?   扪心自问,若是面前自己心底深爱的女人容颜逝去,垂垂老矣,是否还能做到像今日一般,纵是批了一整天的奏折,应付太厚塞来的玉妃,已经疲劳过度还要顶着秋夜里的风走那么远来春禧殿,走一遭没有确定的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春禧殿储秀宫鹬蚌相争   起码,起码现在自己心里是十分清楚的,认定了对言儿绝不是像对玉妃那样的感觉,是想好了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要见着她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要在杏花树下唤她一声言儿,依旧是风情千百种,不过是岁月流逝在彼此的脸上留下一些痕迹。   明铎看着怀中的静语,眼中满满的柔情,温柔的说:“与我而言,若是前方是你,那便是值得。”   静语躺在明铎怀里无声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说:“那臣妾也值得,臣妾前方是皇上。值得的~值得~~”   二人说过话之后就歇下了,明铎劳累,早早地进入梦乡,静语躺在边上仍旧是睁着眼睛:那婉姐姐呢?姐姐值得吗?姐姐离了她的少年郎背负太多和自己进了这深宫大院,是再也回不去的。姐姐这一生会后悔吗?   静语不知道的,杨婉这一生只要她们两个人在一处,一直欢欢喜喜同甘共苦,她这一生就值得,杨婉在同意选秀的那一刻就不会后悔,认定了值得的。   就这样边想着边睡去,一觉就到了天亮,静语从来都是晚醒的那一个,等她醒来又是日上三竿,揉着眼睛慵懒的坐起来,“皇上让小厨房做了冰糖莲子粥给你去火,如今正好,快快梳妆喝吧。”   “姐姐?”   静语听得是杨婉的声音抬头看她惊喜的说,杨婉笑着看她,“我早来了,都添了两壶茶,你才醒。”   静语惺忪的又揉眼睛,懒着嗓子说:“皇上去上早朝了?”   “那是自然,你快快起来吧,孩子都想起床呢。”   静语憨憨点头,就要起来。   突然闷哼了一声,杨婉赶紧扑过去着急的问:“如何?怎么了?可是孩子踢你了?”见静语捂着肚子一脸疼痛仍是不说话,就赶紧扶着她坐下说:“你等着我去叫太医来,切莫着急,去去就来。”   静语仰着肚子吃力的呼吸,可她不敢喊叫,生怕引得储秀宫咸福宫那些人嗅着血腥味扑过来,她可不敢轻举妄动,腹中这一胎,不只是她和婉姐姐日后的荣华平安,还是自己和明铎的爱情结晶,惟愿孩子好,惟愿明铎好,惟愿姐姐好。   杨婉是飞奔着去太医院的,回来时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仍是焦急的眼神,她那一身最引以为傲的蜀锦梨花的衣裳也沾了大片的泥土,应该是路上摔了一跤,想来也跌的得不轻。   静语还在椅子上坐着,苏太医也是提着药箱飞奔而来,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诊脉看病,一番过后长吁一口气说:“无妨,薏主儿只是睡得太久下床的时候叉着气了,没什么大碍,只是之后大动需得多加注意万万小心才行。”   而后苏太医站在那里久久不能缓过来,半天还是举起胳膊用袖子擦汗。杨婉更是累得不轻,可把她吓了一跳,现在脸还白着呢,属实吓得不轻。   听苏太医此话出口才算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屁股瘫坐在春禧殿的乌暗花纹地板上,不自觉的泪珠子就掉下来了,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拦也拦不住,“吓死我了~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现在我这心还扑通扑通乱撞呢~~”   静语这下自己也缓过来了,满心的愧疚再加之更多的感动,也不顾刚才苏太医的嘱托,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杨婉哭着说:“姐姐~姐姐~”   苏睿笙在那里站着十分尴尬,看着脚下的两位主子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自己属实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窘迫得很。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救场王。   “叶嫔娘娘到~~~”   来人喊的是储秀宫叶嫔的小安子,这奴才现在是在这紫禁城里的有名好的人物,谁都知道储秀宫叶嫔养了一条好狗,不论叶嫔做什么这小安子都十分的顺和,叶嫔摆阵仗他就大声吆喝,叶嫔害人他就身先士卒,叶嫔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今日死他不敢明天活。   杨婉静语哭的正带劲,听得这宿敌来了一下子站起来擦净了脸上的泪痕,马上换了一副样子,就等着叶流月进来好好地给她一通臭脸看。   苏睿笙一件这阵仗,赶紧退后,趁众人不注意就走了。   果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诶呦~~!二位姐姐呀,刚才听说了淑妃娘娘匆忙的跑去太医院想来也是薏嫔的胎出了差错,否则这紫禁城里还有谁能让咱们淑妃着急成这样?”   话音落了叶流月的脚才迈进来,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来她也是特意换了一身的水红色,如此鲜艳夺目正好抢风头用。   “二位姐姐是怎么了?一脸慌张不安,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那妹妹还是先去告诉皇上的好,免得皇上担忧。”   说完便假装掉头要出去,杨婉才不怕她这一招呢,皇上来了指不定向着谁?她这么做无非是想借此让别的宫的嫔妃知道,也算是她们不约而同的暗号吧。   “叶嫔如此就不怕惹得后宫非议么?太后皇上那里你不好交代吧?事情不要做的那么明显,知道是你也不必让咱们这么记恨吧?”   杨婉厉声说话,对她看不上眼又和她作对的人,杨婉从来都是像对底下的奴才一样,没有好脸子更没有好话说。   叶流月白她一眼,平日里最瞧不惯杨婉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谁是她家的奴才呀?个个都要听她这样说话!   “哟!淑妃这脾气也没改改,这宫里不同外头,可没有杨将军保护着了,淑妃娘娘也得住注意,咱们姐妹们好好相处不行吗?非要搅得后宫天翻地覆才肯罢休吗?”   静语无语,从前在宫外时见着叶流月只当她是不爱说话不爱与人交际的,原来默默无闻之下藏着这样带毒的心肠,静语实在看不下眼,她又这么跟姐姐说话,气不过又是一下子生气起来气到头顶谁也拦不住的。   噔噔噔两步就走到叶流月跟前去虽说怀着大肚子但也丝毫不影响,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响亮没有一丝丝的犹豫,干净利索,就是从美学的角度来说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叶嫔没想到平日里躲在淑妃后面的小鸡崽子薏嫔近日有这么打的胆子敢叫嚣动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琉析和桐还心里虽然着急但碍着尊卑有别仍旧站在后头一声不吭。   来时扯着嗓子喊的小安子一下子跳出来关切的看着自己主子,又红着眼着急的看着淑妃说:“淑主儿从不把别的主子当人看,我们主儿还说不得了。”   就这一句话彻底惹怒了杨婉,她做可以,别人说不得,这小安子只是储秀宫的一条狗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说自己,属实是不要命了的,杨婉满脸怒意几乎是吼出来的对李德生说:“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奴才给本宫拉下去杖责二百,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李德生是杨婉手下的得力干将,又是永寿宫的大太监,平日里杨婉出来是不带他的,留在宫里看家护院,这几日静语有孕搬到春禧殿去,李德生也跟着来了,正好就碰上了今儿这样的事情。   李德生一声好嘞直接扎到叶流月心窝子里,她面上尽量保持平静,可心里早已乱成一锅粥了,淑妃虽比自己位份高可也不能这样当着这么多的奴才她自己人已经打了自己一巴掌了,小安子不过才抱怨一句就下如此狠手,属实没有天理啊。   琉析和桐还这才缓过劲来,赶紧一下子扑跪到地上不住的磕头喊着:“淑妃娘娘手下留情,小安子他不懂事也是无心,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杨婉冷眼相看,抬眼说:“哦?那是本宫不依不饶了?”   还是桐还知道杨婉一些,赶紧说:“哪里哪里?是小安子口出狂言,还请娘娘念在他不懂事饶过这一次吧。”   小安子被拖走,但他几乎没有叫喊,只是安静地被拖出去。   直到把他架在长凳上打下去才闷哼几声,皮肉之苦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叶流月站在那里早忘了脸上的刺痛感,心思全然的都到了小安子那里。   本来还是很淡定的,直到小安子忍不住皮开肉绽喊出声来,小夏子进来说晕过去了。叶流月才慌了神,才突然意识到自从自己进宫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小安子不辞辛苦没有半分怨言的上刀山下火海。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看着杨婉和静语嘴里恨得咯噔噔可嘴上还要说:“淑妃娘娘薏嫔姐姐高抬贵手,小安子是储秀宫的奴才,所有事全应该怪在我身上,他一个人阉人娘娘计较什么?全怪在妹妹头上吧。”   这样煽情动人为奴才求情的话从叶流月嘴里说出来实在令人惊讶,可见着他们主仆如此惊艳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悄悄转了头看一旁的杨婉,姐姐是消了气的,现在不肯放过她们不过是想让叶流月低头让她吃个教训,再杀鸡儆猴让后宫所有的人都记住别再打春禧殿和永寿宫的主意。   如今目的已然达到,静语就凑过去低声地说:“姐姐,看来叶嫔是知道了,这段日子里也不敢在怎么样了,不如?”   “那狗奴才~”   “他也是护主心切,气不能撒在他一个人头上,如此看来也是一个好奴才呢。”   杨婉这才同意了,“回去谢谢你那忠心的奴才吧,他救了你一命,若不是他,本宫还要连你一起呢。”   叶流月虽心中仍是不服,但相信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点头带着琉析和桐还架着小安子回去了,从叶嫔一进春禧殿众人都竖着耳朵听风声呢,所以这挨了打的消息自然也是人人知道了,叶嫔惹了这宫里最不能惹的人,一溜的宫女太监站在两边看着他们主仆四人窃窃私语,叶流月这次是丢人丢到家了。   叶流月虽然心中对小安子是有些愧疚的可如今出了春禧殿的门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么多的奴才嘲笑,自己俨然成了宫中此时的焦点,对杨婉静语的记恨和自己此时的羞耻一下子就盖过了对小安子的那一丝丝愧疚。   回到储秀宫中   “你们两个平日养你们干什么吃的?今日那样危急的时刻也不见你们作什么?只知道一味的往后躲。”   叶流月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抽跪在地上的琉析桐还,叉腰气得不行,小安子早就被抬回下人房去了,叶流月还请了太医来给他诊治,属实可见小安子在储秀宫和叶嫔心中的地位。   叶流月对琉析桐还一顿打骂过了瘾撒了气才算完。   迈着步子就去下人房里去看小安子了,还提着东西。   进去小安子垂头丧气的趴在床上,屁股上盖着棉被,见她进去了赶紧还要站起来行礼的,一动屁股痛这才自己作罢。   “伤成这样不必多礼,给你休假二十天月例银子照领不误。”   小安子欣喜地说:“多谢主儿,主儿对奴才可真好。”   叶流月稍微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说:“你为本宫出头受了伤本宫自然是要管的,你放心,这次,本宫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主儿可万万不要做傻事呀,奴才贱命不值钱,主儿犯不上。”   叶流月突然笑了说:“哪里只是为你呀,这都是本宫一早打算好的,连带着替你报仇。”   小安子嘿嘿的笑,自己心底里就认为主子是为了他才那么做的,也是极好的自我安慰。   叶流月安抚了一番小安子,把给他带的东西留下交代好,就回到主殿去了,再加思索接下来该怎么走?   春禧殿   “姐姐何故与他们犯这么大的气,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以后这样损伤身子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自有老天惩罚他们。”   “老天来的太晚,太晚就没意义了,还是我替老天先行一步吧!我可不怕伤身子,不过是生一会子的气,一会儿就好了,不碍什么事儿。”   静语笑着把头怼到杨婉怀里,嬉笑着说:“姐姐只消自己高兴就好,别管他们,他们如何言儿不担心,只担心姐姐的身子。”   杨婉笑,“我还担心你呢,今日这样大的场面你敢动手打她,没想过后果呀?”   静语撅着嘴说:“管他后果是什么?她敢这样说姐姐就是我也不饶她,若是还敢有下次定打的她找不着东南西北。”   杨婉大笑,“你才和我说不要动气伤身子,到你这儿,还要打得她找不着东南西北,自相矛盾了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情深至此   静语笑嘻嘻的说:“合该教训的时候便教训,若是让她忘了这次,下次还不是要犯,有人敢对姐姐不敬静语定是第一个冲出去的,若是有人敢欺负我,姐姐也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杨婉笑,“快先收拾收拾吧,这事儿现在全宫上下定是都知道了的,皇上中午差不多会来,咱们想一想说辞。”   静语点点头就去收拾刚才的一地狼藉,收拾完之后,二人坐在一起想了半天,待会皇上问起来再回答什么?直到满意为止。   奕亲王府   苏纯纯回到缥缈阁之后,让袖袖教她认了几个字,起初觉得十分新鲜,也正在兴头上,便学得高兴,记得也快,一个时辰下来,觉得这些字晦涩难懂,又实在记不住,已然是兴致全无。   扔了手中的狼毫,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撅着嘴耷拉脸说:“看着那些读书人摇头晃脑的背书,觉得十分简单,原来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字这么麻烦,现在已然是看一个字都头疼。”   袖袖今日穿了一身的鹅黄坎袖,看起来十分可爱精巧,在一旁研磨偷笑说:“格格昨日还兴致满满的,今日才学了十个字便累的不想学了,若是让王爷知道格格这一个时辰只学了十个字,王爷还准备当格格的老师呢,如此一来,怕是会失望啊。”   瘫坐在椅子上的苏纯纯撅着嘴不高兴的说:“唉,谁成想这么费脑子呀?我以为稍加用心就会了的,还以为不出三日便可读书呢,这么看来,三年之后能读书就不错了。”   “格格不要垂头丧气的,这读书的人都是从小启蒙,就说咱们王爷,那是三岁识千字、五岁读百诗八岁在诗文上小试牛刀,十二岁就和先帝爷一起讨论诗文了,哪个没有七八年的积累沉淀,若是读书这样容易,那天下尽成读书人了,那读书人就不值钱了。”   苏纯纯还是靠在椅子上,颇有感慨地说:“你说的有道理,我只是昨日见王爷和薏嫔姐姐他们俩谈论诗文说的十分高兴全然忘了旁边的事物,我愣是一句都听不懂,若是以后咱们王府里来一个有学识懂诗文的侍妾福晋,哪里还有我在的必要呢?”   “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有诗书气,武将家出来的小姐有一身的英气飒爽,格格也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哦?”   苏纯纯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凑到袖袖跟前问:“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独特之处?今儿要是说不出来,可要你睡在院子里,在外面守三天的夜才行。”   袖袖捂嘴说:“格格要是这么说,奴婢还真不敢说了呢。”   “哎呀~~”   苏纯纯十分迫切的想听袖袖说她有什么独特之处,也好让自己高兴高兴,站起来跺着脚着急的说。   袖袖笑着说:“好啦好啦,真是怕了你了,那就让我来说一说格格你有什么独特之处。”   袖袖话音一落,立马起范,把双手背后悠悠嗒嗒的在这屋子里走,说话拉着长音,“若说格格的独特之处吧,定是和别人不同的,格格从前虽然是教月琴的,可格格身上的气质完全的同宫里其他的宫女不同,格格身上有一股傻里傻气的贵气,就好像要从十万个人里挑一个人给他五百两黄金,那个人定然是格格。还有格格虽然才来王府不多时可底下的奴才们都能看出来,格格甚是亲民,而且从来不摆架子,对待底下的人都是平等的,奴才们就都喜欢格格这一点呢。”   “听你说这一番话好像是在夸我,可又好像不是在夸我,你说我一个没身份,没娘家的宫女嫁到这亲王府里,我还敢摆什么架子呀?”   袖袖摇头跟她说:“那可不一定格格,这世上多的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贪慕虚荣的心气儿一下子就上来,什么事都敢干。格格身上最可贵的不只是单纯善良,还有是千金置其前而不动的品质,这世上少有人有这样的品质,所以,格格是独一无二的,绝没有人能取代格格。”   苏纯纯听了乐得跟花似的,一直捂着嘴嘿嘿嘿嘿笑,窝在那把椅子上说:“原来如此,经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是个宝贝呢。哈哈哈哈哈哈~~”   她自己就笑得停不下来了,就在这时,王爷突然推门而入,被眼前这样的景象惊住了。   袖袖和苏纯纯也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停在门口不动,笑她们二人说:“只是一天没回王府你们二人便成了如此模样,若是过两日去木兰围场没带你们,我回来王府可不得翻了天,你们二人这个样子,实在让爷心有余悸,可不敢再出门了。”   袖袖仍旧是站在那里笑嘻嘻的说:“王爷可以多加理解嘛。”   说完就跑出去了,蹦蹦跳跳的,袖袖在王府里从来没有下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主子呢。   袖袖跑了,知允看向苏纯纯,苏纯纯一下子低了头说:“其实妾身可以讲的,可以解释……”   苏纯纯不想让王爷看到自己这个样子,所以觉得十分羞愧不敢抬头,没想到王爷走近她坐下语气温柔治愈地说:“那你说吧。”   苏纯纯一下子惊喜的抬头,看着知允,强忍也忍不住笑着说:“妾身才学了十个字,就觉得十分难懂不想学了,心下十分自卑,然后袖袖就和妾身说妾身的独特之处,难得有人夸妾身,所以才会……”   知允在一旁听着只想笑,看到苏纯纯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赶忙收了笑容说:“袖袖是不是说你单纯善良为人正直?甚至还说你有千金置其前而不动的品质?”   “是呀是呀!”   苏纯纯激动的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又十分奇怪王爷是如何知道的?   知允笑着说:“那是我与她说的,日后若是纯纯想听人夸你,尽管来水云居,爷一定费尽毕生所学翻书看典的找词来夸你。”   本来还十分高兴呢,王爷这样调侃自己,苏纯纯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王爷就知道打趣妾身,妾身的身世王爷是知道的,骨子里的自卑,就是日后再怎么荣华富贵也很难抹掉。妾身只是担心若是日后王府里又来了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做王爷的侍妾或是福晋,妾身那时该如何自处?府里可还有妾身的落脚之地?”   知允心想:这小妮子原来心里是这样想的,怨不得天天愁眉不展,想一出是一出的讨人开心呢,原来总觉得寄人篱下,没有归属感,也没有真正的把王府当做自己的家。   “纯纯是觉得爷待你不好?还是这府里的人待你不好?”   苏纯纯赶忙摇头摆手说:“不是不是,王爷和府里的人待我都很好,只是总觉得自己与这金碧辉煌的高门望族格格不入,总觉得大家都其乐融融只有我一人置身世外。”   知允这下子明白了,“你从前是南府的教习宫女,如今是奕亲王府的侍妾,这身份转换之快,的确会让人适应不过来,可你要想啊,你是当今圣上亲自下旨让你入的王府,就是哪家的侧福晋也没这样的恩典,若是你觉得家世身份上有点格格不入,爷可以向皇兄请旨收你为义妹或是让薏嫔认你做义妹,册封一个格格再来一个封号,这下总不会突兀了吧?”   知允滔滔不绝说了好久,就刚才苏纯纯所说的话帮她一一提出解决的办法,心下十分的感动,双眼微红,语气都哽咽开了。   一把抓住知允的胳膊说:“妾身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分,今生才能遇见王爷,实在是上天垂怜,妾身前十几年命多舛途从没有顺过,原来积攒着运气都是为了让妾身遇见王爷。”   知允笑,但只是长辈的笑容,他很宠爱苏纯纯,但也只是对于妹妹或是女儿的疼爱,半分没有男女之情,纵是苏纯纯如此说了,知允也只觉得是女儿家在向哥哥撒娇。   伸出手来轻轻拢拢她的发髻,温柔的说:“纯纯才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日日在朝堂上在官场上和他们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半分没有自己的模样,每日回到家中,见着纯纯才能找到真的自己,能得纯纯也是我三生有幸。”   眼前的场景对苏纯纯来说便是情到深处,她一个沉醉就顺势抱住了知允的腰,轻轻的说:“纯纯在这世上已然举目无亲,还要王爷垂怜……”   知允今日在宫里和皇兄小酌一杯,现如今已经是脑袋有些昏沉,苏纯纯一揽他的腰属实把知允吓了一跳,从没想过,也没能料到,想来也是她在这世上孤单的很,在王府里自己算得是她的一个依靠,他懂这种孤苦无依的感觉,也懂死寂的黑暗中抓住一缕光芒的感觉。   因为能感同身受,所以实在为她心痛,而且更加同情。   知允没舍得因为心生芥蒂心中有别的女子就推开这眼前可怜的女孩,而是安慰她说:“王府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我是平等的,你也是这王府的主人,何来怜惜之说?纯纯,过日子别这么节俭,府里金银也很宽绰,不在你一人花销。”   苏纯纯的头埋在知允身上,心情十分低落,不知不觉的已经啜泣开了。   知允虽然头昏沉的厉害但还是极力支撑着身子,给苏纯纯一点依靠。   “纯纯,我累了,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苏纯纯撒开手红着眼睛看知允,“王爷……”   又是一顿梨花带雨。   知允拉着她到床榻上去,苏纯纯乖乖躺下,知允给她盖好被子,看她闭眼哄着她睡觉,这才安心的离去回到水云居。   苏纯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可什么都有。   周公早就拉着知允要下棋去了,脑子里就在那界限上拉来扯去,如今走在王府的院子里也是摇摇晃晃的,烟泽早就在路上等着王爷了,看见爷摇摇晃晃的出来,以为怎么了?赶忙跑去扶着。   “爷是困的?”   知允费力的点头,烟泽不再问什么了,一直把王爷送回水云居安置在床上才离去。   这一晚上安生的很,王府里静悄悄的,皇宫里也是静悄悄的。   春禧殿   “皇上白天忙于朝政,夜里还要走这么远的路来春禧殿,可别把身子累坏了。”   静语边说着边帮明铎更衣。   明铎扭过头来一脸笑意说:“纵是白日里多么劳累,可夜里能见到言儿便不累了。”   静语笑,“皇上的甜言蜜语总也听不完,若是这宫中有人信也算奇迹了。”   明铎宠溺的笑着看她,“怎么?言儿还想六郎去看别的女子?”   “皇上爱去不去,可六郎只能在春禧殿,春禧殿里没有皇上。”   明铎笑着点头,“不错不错,说的十分贴切。那为何言儿还要在宫中叫我皇上,而不唤六郎?”   “皇上讨厌~”   “那是因为这不能转换的这么快吧?”   明铎笑,拉起静语的手就坐到床榻边上,“若是日后六郎做出对不起言儿的事情,言儿可要狠狠的惩罚我呀。”   静语嗤鼻,“那是当然,我可绝不手下留情。”   “绝不会让你有收下不留情的那一天。”   说着说着笑,笑着笑着说,他们两个人在一块儿总是有说不完的话,明日无事的话,便是让他们说到第二天也是行的。   如此良辰美景月明星稀,多美好的一个夜晚啊。   第二天醒来静语去偏殿找杨婉她们二人在小厨房埋着头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得了两盒点心。   “怎么?你是想拿去养心殿?”   “是啊,皇上早上早早的走了,也不知道早膳用了没有,忙于朝政午膳也吃不顺心,就想送一盒点心过去。”   “那你去吧,我可在这等着你一起用午膳呢,点心你可以拿去养心殿送给皇上,可这午膳我一定要你回来陪我吃。你自己去我都不放心,我就让李德生跟着你,他去我放心也能歇一会。”   静语点头,洗洗手就过去了,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奴才,有皇上拨过来的暗卫,有杨婉从他附近手下借来的女护卫,还有兰香李德生他们,瞧着阵仗比皇贵妃出来还要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烈日当头送心意写字满篇见真情   “皇上?”   静语怀着大肚子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旺养心殿去了,韩雨后笑着通传迎进去,静语看见皇上坐在案前批奏折,现在已经是烈日当头,秋老虎可不是盖的,皇上已经是挥汗如雨,但还是在批奏折,没有一点要歇下的意思,静语站在门口看,心中十分酸楚,纵是享受了万人之上的权利地位,可这其中受的苦也比万人之下的人多呀。   静语抽鼻子,紧了紧手中的食盒就走过去了。   “已经是晌午了?难道没人提醒皇上用午膳吗?养心殿的差事都做成这样了,皇上宅心仁厚也不怪罪,他们就这样敷衍。”   明铎边批着奏折边笑着说:“哪里?韩雨后叫朕了,不过是这几日北方下大雨淹了好多地方的收成,地方官员和许多的朝廷大臣都连上好多折子反应,一时心急才顾不得传午膳。不过还好有言儿惦记,我也总算不会饿着肚子。”   静语噗嗤笑出了声,“皇上的甜言蜜语啊,最是好听,什么样的事情也能说出个花来,皇上这多少年的书可真是没白读。”   明铎眼睛还在奏折上,嘴里说:“哪有言儿读的书多?言儿这么说,我实在是惭愧,惭愧呢。”   静语笑。   明铎批完这本奏折就放下手头的事情笑意盈盈的看着静语,又探过身子掀开食盒看了看笑着说:“这点心是言儿自己做的吧?看着不像小厨房和御膳房的手艺。”   静语惊喜,“果真是心有灵犀,皇上竟能看得出言儿做点心的手艺。”   明铎偷笑,又悄悄伏在静语耳边说:“因为御膳房和小厨房的手艺都没这么难看。”   说完便扭到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静语噘嘴,“皇上打趣臣妾的高兴啊,那臣妾明日不来了,就让御膳房的人送吧。”   明铎笑着揽过静语温柔的哄着说:“言儿莫要生气嘛,这说明言儿的手艺有特色,能叫六郎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那也是厉害,这也算是变着法的心有灵犀。言儿若是明日不来,就御膳房那些没有眼力劲儿的奴才可不是要饿死我,言儿忍心让六郎饿着肚子批奏折吗?”   “那就算皇上是一时失言吧,明日便赏脸再给你送点心。”   静语娇羞,即使如今是要当额娘的人了,可心中总也是有孩子气,像刚进宫来的时候一样,静语突然想起来,看着明铎说:“皇上可还记得那年皇上在御花园里拿金核桃砸我?”   静语的话让明铎一下子回到了那年的御花园,回忆总是有些美丽因为过去回不去。那时候好像风正好,花开的也正好,水也好,景儿也好,好像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要让你遇见要让你体味这世间的一个词叫怦然心动。   回忆过去,那年御花园风和日丽人美花香,二人都笑着。   “自然记得了,我就在御花园的长廊上走着,本来脑子里还想着黄河水患呢,可谁知一抬头边有一个可爱蠢笨又天真美丽的俏姑娘在,在御花园里走来走去活像一条找不到家的鱼,想想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我是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脑子控制不了的伸手就把手里的核桃扔了出去,就想看看你那搞笑的表情,好像这一天的疲惫瞬间消散了,黄河水患也没那么重要了。只想静静地看着你,可谁知你捂着脑袋掉过头就叫嚣着要找这个人,我赶紧拉着韩雨后跑了。”   “那皇上怎么知道是臣妾啊?”   “内务府的安总管第二天跑来和韩雨后说的,我可足足笑了半天呢。”   静语笑,“也许当时正好,一切都是天意。”   又含情脉脉的看着明铎说:“是上天要给咱们这段缘分的。”   “缘分天定,咱们要珍惜,世上有几人能的老天给的缘分?”   静语抱着明铎的胳膊说:“皇上可不一样,皇上是真龙天子,自然得老天眷顾。言儿能在这其中,实在是三生的福分。”   明铎宠溺的看着,“那言儿是上天恩赐我的,这芸芸众生唯独见言儿一人得以忘天下。”   “那皇上要江山不要?”   “若是二者兼得最好,若是不能,言儿更好。”   这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知其中真假,当一句话听了就完事,也别太在意。   静语拽过食盒,“皇上快吃吧,臣妾看着皇上吃才放心。”   明铎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说:“好,言儿看着,我这就吃。”   岁月静好,静语就坐在那里看着明铎吃那不太好吃又长得不太好看的点心,吃的狼吞虎咽,静语忙递一杯水过去,“慢些慢些,别急,如此模样的点心哪有人会抢?”   明铎嘿嘿笑。   奕亲王府   知允早早地起来,宫里让韩雨后传话来说皇上今日劳累就不下棋了,让知允在府里好好陪陪苏格格。   知允无奈笑,这等事也要皇兄记挂,自己自会做好的。   然后就径直走去缥缈阁了,不用人通传,推门进去看苏纯纯,苏纯纯今天表现良好自己捧著书坐在那里看呢,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知允摇摇头走过去捡起来拿在手里看,原来这一地的纸上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知允。   莫名心中有些感动,世上竟有人如此将自己放在心上,明里暗里都是偏爱,苏纯纯喜欢爱慕自己整个紫禁城里的人都知道,外面的人打听宫里的事,想必如今天下人都知道。   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走过去隔著书猫了她一眼,害,怪不得今日看书看的这么认真原来早就睡着了,自己进来都不知道,凑近了连她轻轻地呼噜声都听见了。   知允扑哧笑,怕吵醒她赶忙捂住嘴,这时感受到一股风原来是窗户开着,怪不得纸散落了一地。   过去关住窗户知允掉过头来再看苏纯纯时,“王爷?王爷何时来的?”   苏纯纯迷迷糊糊才醒,揉着眼睛问。   知允一本正经的说:“在你看书刚睡着的时候就来了,不过纯纯睡得这么香,怕是天下女子没几个可以匹敌的吧?”   王爷又在笑自己,苏纯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说:“想来也是,妾身向来睡得快,这可是一项技能呢。”   知允给面子的点点头。   “王爷还没说怎么来了呢?”   知允向前踱步走着,“不是纯纯要爷教你读书的吗?怎么记性这样不好,才两天就忘了。”   “对对,妾身刚睡醒的缘故。”   知允见她可爱,还想逗她,于是笑着问:“纯纯这纸上写这么多爷的名字做什么?”   说到她心上的事一下子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妾身是~是想先学王爷的名字,可总是写不好看才练了这么多张纸。”   “纯纯可学了自己的名字?”   “先学的王爷的,还有大小多少什么的,想先学会这些在学自己的。谁知就卡到这里始终过不去了。”   知允温柔的走过去,收拾杂乱的书案又铺开一张纸,让苏纯纯拿起笔,先写一个知允,而后自己握上她的手慢慢的慢慢的写了纯纯二字。   因为二人身高悬殊的缘故知允极力的俯下身子以至于嘴和鼻子是在苏纯纯的耳朵和脖子见,知允呼吸吸气吐气都在苏纯纯脖颈之间,苏纯纯全然不知纸上写了什么,只记得一阵阵的厚重的温柔的香气在自己脖颈之间缠绕。   红着脖子和脸怯生生的对知允说:“王爷就站在对面吧,妾身自己写就好。”   知允疑惑,“你不会,我若是站过去你怎么知道怎么写?”   “我~~我~照着王爷写的写就好,不用太麻烦。”   说完自己就提笔开始在纸上笨拙的画鬼画符了,生生的将纯纯二字写成了一幅写意画,知允说还颇有意境。   自己看着也实在不像王爷写的那两个字,抬起头冲着知允尴尬地笑笑。   知允为了不打击她的自信心,让她继续带着激情学习和热爱下去,就强忍着笑说:“其实还是不错的,不过是有些潦草吧。”   这时袖袖进来送茶和点心,伸头瞧了一眼苏纯纯笔下的纸,不经赞叹的看着她说:“格格进步好大呀!昨日还不想学字,今日就能画出这样的山水画属实不易,奴婢实在佩服。”   知允本来还绷着呢,听袖袖一番话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出眼泪还不住地点头说:“我也佩服,佩服至极啊。”   苏纯纯站在那里羞得不行,急得小脸一红直跺脚,娇嫩的嗓子喊着说:“袖袖~~这明明是写的字,哪里就是画了?”   袖袖今日的确没想开玩笑,她惊掉了下巴,张着大嘴问:“格格写的字?是哪两个字写成了这样?”   苏纯纯弱弱的说:“就是我的名字——纯纯二字呀,当真丝毫看不出来?你们不会是为了打趣我一起诓我吧?”   袖袖也笑出眼泪,捂着肚子靠在桌子上说:“奴婢可没有这个胆子,实在是奴婢眼拙看错了格格的字,下次一定先确认过才说话。”   知允笑地伏在桌子上不起来,整个身体脊背都在颤动,连带着这张写字读书的桌子也动,他们二人笑得开心,苏纯纯噘嘴在那里难过,又有些委屈。   知允笑得缓过劲儿来才发现不妥,赶紧给站着的袖袖使了个眼色,袖袖忍了半天还是出去了。   知允抱歉的看着苏纯纯,尽量注意自己的言辞可别再伤害她了。   “纯纯~你怎么了?”   苏纯纯红着耳根和脸颊说:“妾身写的太丑,有些无地自容。”   知允想问也不敢问她怎么就会用无地自容这个成语呢?还是先放在一旁,眼下安慰纯纯最为要紧。   “无妨无妨,纯纯才学了第三天能写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奇才了。你见哪家的孩童才学第三天就会写这么多的?纯纯初学不要太在意这些,应当心无旁骛的钻到里头,沉浸其中,享受学习的乐趣,这才是最为要紧的。”   苏纯纯的尴尬略微有些缓解,脸上的绯红也退了下去,只剩耳根还红着。   知允乘胜追击又说:“纯纯本就不擅长这些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定然是不会过于优秀出色的,可能做到纯纯这样的世间有几个?纯纯擅长弹月琴,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在月琴上超过你呢?”   苏纯纯重重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那倒是,别的不说,就这月琴,妾身说自己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第三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说着说着她这自豪感就油然而生,春风得意昂着头,全无了刚才的生怯。   知允心中欢喜,也为她高兴。   “那纯纯如今还觉得委屈吗?”   “现在不委屈了,王爷和纯纯说的意思大致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尽最大的努有所成就便好,无需苛求。”   知允赞赏的点头,十分欣喜的说:“就说纯纯是有悟性的,也只才说了几句话,纯纯就理解出这么多,对于这读书写字定时有天赋的,不过还差些时日罢了。等纯纯学有所成,咱们一起进宫去看薏嫔,到时候咱们三个人一起说话讨论。”   苏纯纯兴奋的点点头,一笑她脸上的酒窝就露了出来,高兴的和知允说:“那是自然,妾身想要学便是想和王爷薏嫔姐姐能说上话,否则干听刚看你们两个人说的十分高兴火热,妾身连一句话都插不上,难免有些失落。”   听苏纯纯这么一说自己才意识到那日在春禧殿确实有些忘乎所以冷落了她,自己身边长无女子陪伴也不懂女儿家的小心思,自从苏纯纯来了王府,知允虽然刻意的在意关心,可如此看来自己还有很多有所欠缺的地方,应该多多在意,因为自己再不是孑然一身,这世上还有人时时惦记记挂着自己,担心自己的安危和情绪。   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王爷怎么突然笑了?”   苏纯纯问他。   “噢~无事无事,突然想到了纯纯而已,既然纯纯觉得写字太烦,那咱们就读诗吧,诗可都是语言的精粹,美得不可方物。”   “哦?很美吗?可有薏嫔姐姐美?”   知允笑了,温柔的看着她说:“没有纯纯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学诗风雅事清荷郁郁心   苏纯纯一下子笑了,甜蜜又快乐,暖化了秋风,温柔了眼前。   知允张口缓缓吟出:“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这是张先的《诉衷情》,张先擅长这样的词,十分朦胧绮丽美不胜收,颇有闺怨的风范。纯纯觉得如何?”   苏纯纯听不太懂,但总觉得这其中用词优美是万不可以睥睨的,她从未见过运用辞藻如此完美的诗词,当然她本身就没听过几句诗。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妾身觉得十分好,全全的说出了世间情爱的苦恨和甜美。”   知允十分赞赏的说:“纯纯对诗词方面十分有悟性,若是再加学习加以时日定是要超过爷的。”   “那妾身那时便是读书的人了,再没人敢瞧不上妾身。”   “纯纯莫要说这样的话,就是现如今也没人敢瞧不上你,你是奕亲王府的侍妾,没人敢瞧不上你。”   苏纯纯摇头说:“妾身不要是因为是奕亲王的谁而被人瞧得上,要因为是自己如何如何被人瞧得上,虽然妾身进宫的早可从前在家里,母亲也是教过的,万事都要靠自己,依靠别人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纯纯这话说的对,可在这儿是可以倚靠的,纯纯就放心吧。”   苏纯纯笑,阳光灿烂,鲜花盛开。   坐在那里,透过窗户不小心就瞧见了那几日林阅绮住的青青苑,一时想起来就说:“林姑娘回江南去了,可有写信来?”   知允笑,“她写信来做什么?她那争强好胜的人难不成写信让咱们笑话她吗?”   苏纯纯忍笑,“那倒是,林姑娘费尽心机,追随王爷,跑了这么远的路,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自己还不得伤心死呀。”   知允刮苏纯纯的鼻子宠溺的说:“纯纯还惦记着这事情呢?过去都快一个月,那些来来往往的莺莺燕燕不过都是咱们人生的过客,真正留下来的名正言顺的才是真的。”   苏纯纯笑着往前坐,凑到知允跟前去,“王爷是说纯纯是真的啊,纯纯很是高兴。”   说完就拉着知允又到京城的大街里去买买买吃吃吃喝喝喝了,玩的不亦乐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奕亲王府的苏格格生性爱玩,可偏偏亲王又宠得很,就是不进宫,不关心朝政,不关心民生,也要陪这个苏格格胡吃海喝的。他们二人在京中可谓是一段佳话,这样好的才子佳人很快就被这大清的能人异士颇有才气的人编成了话本子天天在勾栏瓦舍中演出,受众颇多,渐渐的都传到皇宫里去了。   皇宫   明铎又来春禧殿特意陪静语,还有杨婉也在,今日红火热闹还特地叫了长春宫的皇贵妃和茗嫔来,几个人喝酒吃茶,下棋说话,看花听风,弹琴吹笛,赏心乐事谁家院?他们几个舒心的很。   儒曜总是穿一身的青绿衣裳,这青绿色的,无论是在哪个季节都看的顺眼,还是像往常那般头上只有两根发簪,素静典雅不失美丽。   “可听说了京城里奕亲王和苏格格的故事,都被搬到说书人那里去了,看来十三爷对薏嫔给选的格格十分满意呢,否则也不会这样宠爱,现在可是大清地界里人人皆知了。”   孟清荷坐在一旁只是喝茶,并没有说话。   杨婉就说:“那是自然,十三爷温柔大气,通诗书善骑射,对待每个女子都很好,像苏格格那样单纯善良而又有趣欢喜的确实少见,连咱们见了都喜欢,何况十三爷呢?”   杨婉强说了几句话,听得出她是在胡诌,因为现场除了静语,没几个人和苏纯纯有交情,哪里谈得上喜欢?   没人回应,杨婉尴尬的笑了笑。   静语赶紧接过话来说:“苏格格是我挑的,自然是了解的,她性子单纯活泼可爱又有趣的紧,实在是世间难得,在宫中这样的地界儿里还能是那样的心性可是难上加难了。”   “言儿喜欢苏氏,这次去木兰围场,就把你们的营帐安排在一起,也好说说话。”   静语点头。   就在这时,沉默已久的皇贵妃突然说话了,“皇上亲赐给奕亲王的侍妾,奕亲王也不敢慢待,皇上在做主赐婚给十三爷立一位福晋,看他对苏格格如何?”   这火药味有些浓了,孟清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来是甜甜蜜蜜,欢欢喜喜的话听他这么一说,竟成了负心汉爱慕虚荣迷失美色。   十三爷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的亲手足?何况他们二人的关系还十分要好,皇贵妃这么说属实有许多地方没有考虑到,她从前是万分周到的人,不知近来是怎么了?说话不过大脑只一味的偏激悲痛,那几日读得楞严经让他看破一切无锡与这些懒得与众人周旋,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有违自己的内心,也有违这么多年的父亲谆谆教诲自己一腔热血的热爱生活。   现如今十分尴尬,儒曜知道这几日孟清荷心不在焉,就打圆场说:“皇贵妃娘娘未曾和十三爷苏格格有交情说这话是过于武断了些,可以是为着以后打算,不算太……”   杨婉接过说:“不算太悲观,只是多想一想嘛。”   还好皇上未曾放在心上,只是将皇贵妃一事记挂着,待会儿还得去慈宁宫和太后商讨,皇贵妃不能总是如此,一来耽误后宫诸事,二来对天下也没个交代,三来对孟国公府也不好说呀。必须得知道是因为什么成了这样?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时间由不得人打算,皇贵妃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因为他们几个人刚刚说完话,韩雨后就来请了,说是养心殿有几位大臣在等着议事,还请皇上快些过去,北方的大雨有所缓解,想再商议一下具体事宜。   明铎只能别了四位嫔妃匆匆地去往养心殿了,处理完养心殿的事,就已经是第二天,第二天又被一堆事情忙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第三天大家就要出发去木兰围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众人初见柳作精   从皇宫出发到木兰围场,今年的木兰秋狝准备的十分盛大,这是清朝皇权贵族的秋季围猎盛世,自然无比重视,可今年算得上重视中的重视了。   黎明的曙光刚刚照射进了紫禁城,众人都整装待发就等皇上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皇宫贵族,达官显贵的云集于此,八旗亲兵护驾,骑着高头大马个个光看那身姿就让人犯怵,敢问如今天下谁不畏惧大清的兵强马壮?   一声令下,这队伍浩浩荡荡的就出发了,太后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就没跟着出来,皇上理所应当的走在前面,当然最最前面还是有人护驾的,皇贵妃现在位同副后理应来的,可由于她最近身子不爽,几经推辞太后皇上也就允了。   此次随行的嫔妃只有杨婉(永寿宫淑妃)、方芊玉(延禧宫玉妃)和郭络罗静语(春禧殿薏嫔),咸福宫的那两位求了太后许多日都没同意,但太后有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让曾经检举揭发过她的容嫔去了,雪娘那没脑子的自然是欢欢喜喜,她给自己立的人设是温柔贤淑略通诗词的小才女,如今大家也算是知道了她表里不一的,没人戳穿,她也乐在其中。   最让人意外的是储秀宫的叶嫔也跟着出来了,皇上这次精简随行人员可还是带了这么多人,听婉姐姐说,叶嫔是日日去养心殿求的恩典,皇上见她连脑门儿都碰破了一咬牙就带来了,皇上在最前头,是最大的一辆马车,金光灿灿闪瞎别人的眼。   后面就是杨婉静语她们了,再后面是奕亲王府的人。说是奕亲王府的,其实只有苏纯纯自己,虽说她是个侍妾,可她坐的马车和其他王爷家的嫡福晋没什么两样,如此更是证实了京城中的传闻,其实这其中也有知允的小心思,既然自己和纯纯伉俪情深,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那不如借着这件事情让那些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望而却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在后面便是德亲王的嫡福晋乌雅氏,和侧福晋柳氏,早听说德亲王宠妾灭妻,皇上已经说了让众王爷大臣只带妻子来,德亲王却偏偏还带了侧福晋,德亲王和皇上并不像十三爷一样关系要好兄弟情深,不过是皇上登基时推波助澜,也成了一名功臣,后来就安居一隅,不怎么过问朝廷之事,皇上也不好掺和人家的家事。   再后头便是大阿哥的福晋西林觉罗氏和玉沁了。那么长的队伍说也说不完,随行宫女太监侍卫御膳房太医院内务府都有人跟来。   玉沁自从嫁人,性子也温柔恬静起来,不像从前那样调皮活泼了,相夫教子,也过起了她从前不想过的日子,才发现其中的趣味,享受的不得了。   大阿哥和西林觉罗氏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这可是和奕亲王府的事有的一拼,同样也被说书人编成了话本子。   其实这次木兰秋狝,许多大臣女眷都想一睹苏纯纯的容颜,都想知道自己家的格格朋友家的格格输在了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十三爷为之倾倒?   由于队伍过于庞大,得第二天才能到,走了一天,到了夜里大家都安营扎寨纷纷休息休息。   皇上早让韩雨后带着人把杨婉和静语的大营帐搭好了,她们两个人的营帐紧紧挨着,皇上还答应静语把苏纯纯的营帐也安排在一起,苏纯纯定然会和知允住在一块儿(皇上才不管他们夫妻关系如何,况且京中都传遍了他们二人伉俪情深,难不成还一人一个营帐吗?),十三爷和苏纯纯的营帐就在杨婉和静语的后面,老十三他们和自己的后妃挨着近也不好让德亲王府上离得那么远,所幸都安排在了一块。   这也使得他们有幸一睹德亲王侧福晋柳氏真容,就像他们想知道苏纯纯是个什么样子一样好奇。   一切住宿都安顿好了,御膳房的人就开始忙活起来,内务府的两个安总管也忙得焦头烂额,给各个主子发东西。   到静语帐子里的时候就问他说:“德亲王侧福晋那里你可去了?”   大安总管嘿嘿的笑着知道她什么意思,就说:“老奴才领了东西,就往娘娘这儿,自然有什么东西要先送到娘娘这里,哪能先去德亲王侧福晋那里?若是娘娘关切,娘娘可随老奴一起去送。”   静语摇头,“你若是已经去了,便问问你就好,你没去就算了,若是咱们一起去,倒叫人以为干什么呢?排场过于大了,而且我和德亲王素来没什么交情,若是这样,未免太突兀了。”   杨婉恰好来了,站在门口就说:“你们两个说别人的闲话也不小点声,我在外头都听见了,人家侧福晋的帐子就在后头,也不怕叫人听了去?”   静语嘻嘻笑,“哪里哪里?若是听见了,正好去瞧一瞧,也不怕自己抹不开面子。”   杨婉边笑着边走进去说:“好呀,咱们也对人家侧福晋虎视眈眈着,若是让德亲王知道了到皇上那告咱们一状。”   杨婉说的琢磨不透她的情绪,就不知如何回话,她又说:“我听着玉妃容嫔也想去看看,不如趁着安总管去送东西咱们也一同去吧。”   静语惊喜不已,一下子扑上去抱住杨婉的胳膊摇晃着说:“就婉姐姐知道我的心思,走吧走吧,咱们快一起去吧!玉妃和容嫔呢?”   杨婉边和她一起搀着胳膊往出走边说:“她们早在那等着咱们了,快走吧~”   她们人身后跟着安总管一路嬉笑着到了德亲王侧福晋的营帐前,玉妃和容嫔就在门口笑着说话等她们二人。   方芊玉一如既往的美丽,今儿个穿了一身的红色衣裳,在这已经有些发黄的草场上十分显眼,也更加能衬得出她的美丽。   容嫔还是一如既往的端着她的温柔,作出小鸟依人温柔贤淑的样子来。   见杨婉和静语走过去就笑着迎上来说:“二位姐姐来了,咱们快快进去吧。”   静语笑着点头,以杨婉和方芊玉为首,毕竟她们两个是妃位,进去环顾一圈才看见坐在一张铺了雪白雪白的狐皮的椅子上的柳氏,初见只觉得惊艳,的确美丽的不可方物,但又和方芊玉的美丽不同,方芊玉妖艳多姿妩媚多情,而德亲王侧福晋柳氏却是如弱柳扶风一般,她的腰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即使穿着咱大清的宽大衣裳也能看出来是盈盈一握的。   白皙肌肤纯如玉,双眸乔盼多生情。   这是个精致到头发丝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抹红唇,深邃眼眸,实在是让人看了心都要化掉,北方女子不是她这样的,柳氏一张口便知她是江南女子。   “额~?不知四位娘娘要来,妾身有失远迎,娘娘们可莫要怪罪~”   柳氏不愧是被德亲王宠到心尖上的女子,想必大场面没少带她来,否则府上有嫡福晋的怎么轮到侧福晋知道她们四人的身份?   杨婉最适合这样的场面了。从来都是不犯怵的落落大方说话得体彬彬有礼。   “是听说德亲王侧福晋是一顶一的美人,姐妹几个想一睹妹妹芳容,实在冒昧了,还是请妹妹不要怪罪。”   柳氏看起来是知书达理的,不像外面传的那样魅惑夫君。说话温柔语气也十分有礼貌,对待他们也像是正经的对待主子姐姐一般,也没有拿自己当嫡福晋的架子,她们几个想着外头的传言可不能信,看她们外头人把柳氏都传成个什么样子了。   方芊玉一笑百媚生,说着:“柳妹妹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着长这么漂亮的呢,怨不得德亲王那么喜欢。”   柳氏一时顿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也是没想到宫中竟有如此美丽却没什么脑子的女人,一时语塞也时有的。   “哪里哪里?那些都是外头的传闻,王爷和福晋才是极好的,妾身不过是个陪衬。”   几个人说了些话柳氏才突然意识过来,赶忙说:“四位姐姐快坐,瞧妹妹这脑子,一时欢喜得糊涂都忘了让姐姐们坐了。”   柳氏处世圆滑,左右逢源,样样都很周全,没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可越是这样完美就越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静语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了那张完美的白狐皮,就问:“柳福晋椅子上铺的那张白狐皮可是德亲王送的?可是世间极品呢,纵是京城中经济已算全国发达之鼎盛,到了宫里也没见过几张这样绝品的狐皮。”   柳氏眼底掠过一丝烦躁,又赶紧温顺的笑着说:“果真如此?妹妹从小长在江南,不怎么见过这些东西,都是王爷送的,也不知其珍贵,早知道就不拿来铺椅子了,若是姐姐喜欢便送给姐姐好了,左右妹妹也是不懂它,不懂它倒是糟蹋了这样好的东西,放在妹妹这里,也不能尽它所用。”   静语赶紧慌乱的摆手,摇头说:“我可受不起这样贵重的礼物,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都是德亲王的心意,妹妹珍惜才好。”   柳氏又是温顺的笑着说:“那是自然,从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定要尽全力保护它,不糟蹋这样好的东西才是。姐姐生在那样好的家庭里定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不像妹妹,这样好的东西就是给妹妹了,也不知道它的好,妹妹这里倒有一样东西,姐姐定会喜欢。”   说罢就起身到她那把椅子后面的一个特别大的黑檀木箱子里翻箱倒柜拿出一个更为精致的红木盒子,上面雕的花纹也是世间少见,极其精致宝贵还镶着许多珠宝。   静语要惊掉下巴了,自己虽然生在一品大员的家境里,可也没这么奢靡的生活呀,且不说一进来看见的那张白色狐皮,就是狐皮之下的那把椅子,也是京中妙手张怀路大师所造,凡是张大师打造的东西,物价极高,没个几两黄金是得不到的,可这把椅子所用的材料也是极其珍贵的黄花梨,就是这样的椅子,还不嫌够描金镶玉嵌珠宝,活脱脱的快比皇上的龙椅都要金贵了,静语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是想一睹德亲王侧福晋真容,没想到把自己土老帽儿的本质全全地表露出来。她只是亲王府上的一个侧福晋,生活便如此奢靡,可想而知德亲王对她自然是宠到心尖尖上的。   自己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宫女出身的雪娘了,她张着大嘴巴都快要流出口水来了,要不是一旁的玉妃掐着她的大腿可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皇上的颜面何在?皇宫的威严何在?   她们几个堆笑着,等柳氏把那盒子打开瞧瞧,这样好的盒子里里头能装个什么样的东西?   柳氏如扶风弱柳一般过来,轻轻地坐在那张椅子上说:“妹妹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镯子是妹妹刚入王府时王爷送的,妹妹一直极其宝贝着,今日与薏姐姐投缘便想送给姐姐。”   杨婉和静语转头相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杨婉说:“既然是德亲王在妹妹入王府时送给妹妹的,且不说其价值如何?就是其中意义也是极宝贵的,怎可轻易转送于他人?妹妹还是自己留着吧。”   谁知杨婉这淡淡一句,柳氏就花容失色掉下眼泪来,用那牵牵小手攥着雪影纱的帕子哭哭啼啼的说:“妹妹知道其中意义宝贵才拿出来送给姐姐,若是一般的物件怎能配得上今日一见投缘?”   杨婉尴尬的笑笑,静语说:“今日妹妹才是第一面,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礼物?妹妹还是拿回去吧,纵是妹妹想送,姐姐也万万受不起啊。”   柳氏这才止住了抽泣,红着眼睛说:“下次见姐姐一定送一个更好的,妹妹这里没有好东西,但请姐姐不要嫌弃的好。”   静语慌乱点头。   柳氏又笑着看容嫔,“姐姐好是温柔,妹妹从前只听说过,果真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才知道这世间的美人全都在后宫呢。”   杨婉心中笑,全在宫中?她是在变相的讽刺吧?她知道自己姿色过人,还要这样说话,意欲何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柳作精挑事玉沁得如意郎君   她们几个才说了一会儿话,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德亲王就惦记着来了。   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在自己侧福晋的营帐里,不等她们几个说什么,柳氏就如弱柳扶风一般站起来甜腻的嗓子,说:“王爷怎么没和皇上他们在一起?王爷也没先去瞧乌雅姐姐吗?”   德亲王笑得像是春天开的花鼻子眼睛都是高兴,也顾不得她们四个人了,走过去拉住柳氏贱兮兮的说:“琼儿今日怎么脸色不好?”   她们四个人想法难得一致,德亲王哪只眼睛看见柳氏脸色不好了,分明满面红光春风正得意,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她们四个人尴尬的在一旁扯着嘴笑,眼前这样的景象也不好睁着眼睛看吧?   德亲王刚进来时还不是这样,分明是瞧见她们的,如今又装作看不见,是在下逐客令吧。杨婉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若真是此意偏要和他刚一刚。   杨婉笑不露齿说:“德亲王回来了,这帐子里光线不好还以为是安总管进来了呢,眼拙眼拙。”   德亲王怀中的柳氏苦笑一下,,德亲王就转过头来,面带怒色,“哦?本王也没看清,原来是皇兄的后妃呀,不知怎么来本王福晋这里了?”   “王爷看错了吧,这是侧福晋的帐子,哪里是乌雅福晋呢?”   德亲王知和哪里想到这个女人伶牙利嘴,鲜少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知和很是生气,他其实知道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就是杨婉就是淑妃,也不知道皇兄是发现她身上哪一点有淑的影子?想想还是自己的琼儿好,温柔贤淑不争不抢,是天下少有的女子,自己实在是幸运哪。   “本王当是谁呢?原来是杨将军的女儿,就是你父亲也要卖我三分薄面的,你怎敢如此和我说话?”   杨婉笑得花痴乱颤,“哪里哪里?怎敢对德亲王不敬?我们姐妹就先回去了,晚间的宴席咱们还能见面,到时候德亲王可……一定要带着侧福晋来呀。”   说完扭头就走,四个人在外人面前可是一条心的很,她们三个也赶紧跟着出去。   她们刚走,德亲王怀中的柳氏就娇嗔着说:“王爷可算是回来了,王爷可不知道她们四个仗着是宫里的人就欺负妾身,还要将王爷送给妾身的这张白狐皮要了去,就连那只镯子也要抢去,幸亏王爷回来的及时,否则妾身这儿可什么都没有了。”   德亲王心中十分气愤,脸上也挂不住的难看,生气的说:“琼儿受委屈了,都怪爷没能时时刻刻在身边,又不是皇上非要爷去乌雅氏那里坐一会早便来了。”   柳氏眉头一皱,立马就掉下眼泪来,好像不需要酝酿情绪,天生有着特异功能似的,“爷不是答应妾身说再也不去大福晋屋里了吗?怎么皇上一句话?爷就又去了。莫不是对琼儿已经是山穷水尽,没半分爱意了?”   德亲王着急,赶紧安抚着柳氏说:“哪有哪有?纵是皇兄如此,爷不是也来看琼儿了吗?可见爷对琼儿人就是从前那般没有丝毫的变化。对了,爷进来时瞧见内务府的大总管在外头候着还拿着一堆东西,想来她们几个便是和他一起来的,既然他们欺负琼儿,不如爷给琼儿出出气。”   柳氏仍旧是梨花带雨,现在都哭的喘不过气了,“爷每次吵嘴时就会打岔,把话说到一边去,这次还是要说到内务府的人身上去,难不成是内务府的人把爷强拉到大福晋帐子里的?”   德亲王诸事皆顺,也只有柳氏每次生气时不依不饶这一件事情让他烦恼。   “哪里哪里?爷答应琼儿还不行吗?这遭出来全在琼儿这里,一会儿也不去大福晋那儿,琼儿看如何?”   柳氏这才止住哭声,泪汪汪红着眼眶看德亲王,“琼儿不是小气,不是争风吃醋,只是过于爱王爷了,王爷英俊潇洒,昔日在苏州时只在桥上远远见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本以为就要如此错过一世的良缘,谁知老天给了这样好的运气?王爷竟和父亲是好友,这才得以追随王爷来到京城,琼儿是一刻也不想和王爷分开的,即使只是一刻钟,一盏茶的时间没见都觉得时间漫长,琼儿想陪王爷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之时,看这世界尽头,看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天会垂爱咱们的,王爷可要对得起琼儿这一片痴情。”   柳氏可真是说谎都不带眨眼的,出口成章把德亲王哄的一愣一愣的,没有半点疑心。果然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德清王不爱大福晋真正的温柔贤淑,端庄大气,大家闺秀的美丽,也瞧不上大福晋与家族共存亡,更不提大福晋日日都板着脸,不与她嬉笑吵闹,不在他怀里撒娇。   柳氏,柳月琼,苏州人氏,苏州知府三女儿,德亲王奉命去苏州查办案件,结识苏州知府,并经常到家中吃饭喝酒,和苏州知府三女儿一见钟情郎情妾意,直接带着回京城,向皇上请旨赐婚立为侧福晋。   皇亲国戚的婚姻都得考虑政治因素,哪里能只出于自己的心意呢?何况德亲王还是皇上的亲弟弟,立为侧福晋已是给他脸面了,乌雅氏为德亲王嫡福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对不会容许更改,此事也就这样了,做一个侧福晋柳月琼虽然心中不是满意,一心想要拉大福晋下来,自己上去,可这么多年,虽是迷惑的德亲王晕头转向,但总也不能得逞。乌雅氏背后不只是她的家族,还有政治厉害关系,乌雅氏的嫡福晋是皇上下旨的金玉良缘,纵使德亲王再怎么不喜欢大福晋也不敢把她废掉立柳氏伟大福晋。   柳月琼也只能在德亲王府的宅子里搅个鸡犬不宁,也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德亲文宠妾灭妻,败坏自己夫君的名声有什么好处呢?   反正现在京城之中没几个人喜欢和德亲王打交道,就是自己想自家夫人也是不让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怕跟德清王走的近了,自己家老爷也学着他的样子宠妾灭妻,到时候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呢?   她们四个也是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柳氏就如此诋毁胡说八道。回去路上也在激烈地讨论这件事情,说的唾液横飞手舞足蹈。   “柳月琼是弱柳扶风的样子,就知道德亲王林香惜玉,柳氏想扶正也不是没可能的。”   容嫔大胆的猜测着一旁的玉妃也说:“可她全全看不出来一丝破绽,光瞧着就完美的很。”   “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看吧,这次出来可是要出事的。”   杨婉简洁明了的总结,就拉着静语回去了,玉妃自从容嫔告太后一状也不屑于和容嫔为伍了,相互别过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姐姐怎么看柳氏?”   “温婉顺纯的江南女子,自然得德亲王欢欣,德亲王人高马大的又在边关守卫多年,见惯了满人善于骑射的姑娘,咋见江南那样美丽妩媚的女子,肯定是爱不释手,至于得椒房之宠这么多年,柳氏也是有些功夫的。”   静语点头,“姐姐道行深,一眼就能看出来柳氏是什么?可怜了乌雅福晋,那柳氏早于大福晋入府,自从大福晋入府,德亲王就没去大福晋屋中几次,听说柳氏不愿有孕是因为怕身材走样。”   杨婉突然话锋一转问:“那你可担心身材走样,皇上抛弃你呀?”   静语笑嘻嘻的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肚子,说:“自然不会,我相信皇上就算有孕之后身材有些走样皇上也不会抛弃我的。”   杨婉看她说:“这就出来了吧,你相信不会,可柳氏不信,归根到底是柳氏不那么喜欢德亲王,或是认为德亲王只喜欢她的皮囊。总之她们二人定会生出一些变故来,绝不会走到最后。乌雅福晋虽这么些年来不受宠爱,可乌雅一族家大业大若不是皇上赐婚,也许还瞧不上这个亲王呢。女人得独立,得自信,得有权利,得有倚仗,得有靠山,否则丈夫宠爱别人自己也只能生气,就算浪子回头自己也和那女子一样人老珠黄,还有什么意思呢?”   静语听杨婉说这番话超级崇拜她,婉姐姐就是这样说话字字见血,她也想活成婉姐姐这样子,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乐趣,谁也不是自己的全部?不用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不用暗自伤神。   静语笑着说:“姐姐,今天晚上的宴会咱们去吗?”   杨婉高兴的笑着,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去,自然是要去的,若是那柳氏过于猖狂咱们还可以教训一二,就喜欢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二人相识一笑,摩拳擦掌准备好了晚上大干一番。   玉沁自从嫁人了也没怎么回宫,这次出宫都来了,玉沁就高兴的来静语和杨婉这儿找她们。   “别来无恙呀,瞧你们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这几天过的舒适得意吧?”   她一来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   “那是自然啦,没有你在宫中烦我们两个自然是过的舒心。”   “咦~胡说,明明你们两个就有很想我,我一进来你们眼睛都亮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玉沁就是这样搞笑好玩,有她在的地方,气氛绝对不会死气沉沉。   静语去后头拿出一碟牛乳点心来,高兴的说:“给你拿的快吃吧,知道公良景一家没人喜欢吃牛乳点心,在那定然是很少吃这口。”   玉沁一件长的盘点心就伸手抓了一块塞到嘴里来,边吃边说:“那你就太小看我景哥哥了,他宠爱我,自然什么口味都依着我的来,现在整个公良府上下除了哪个厨房的厨子都会做牛乳点心,看吧,羡慕吧,皇兄哪里会这样对后妃?”   虽说的确挺搞笑,但静语在心里却深思起来,玉沁嫁得好人家,如意郎君对她百般宠爱,什么事情都依着她来。甚至公良府上下全都是汉人吃不惯牛乳的点心和奶茶,但公良景宠爱心疼她,全府上下每个厨房都有厨子会做,常常备着她爱吃的点心和奶茶,试问若是就算是布衣平民夫妻能得如此的夫君,还要荣华富贵高门望族做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这辈子,是没望了。   杨婉调侃她,“现在有了夫家撑腰,便不把我们二人放在眼里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红线栓到你脚脖子上的,若没有我们二人哪来的你这如意郎君?”   玉沁点头,“婉嫂嫂说的十分有道理,可是我景哥哥那样的,若是让我见上一面,也无需你们二人费那般口舌了。”   静语笑着白她一眼,走过去伸手打她胳膊抱怨说:“你这丫头,当真是见色忘义的,亏我还心心念念惦记着你,我可跟你说啊,明儿个定要让你那夫君请咱们吃一顿饭,来谢这拉媒保纤的一趟力气。”   玉沁笑着使劲点头说:“好,好好,吃一顿饭就吃一顿饭,我那还有好酒呢,请你们吃酒,可说好了不醉不归,别半路逃跑当乌龟呀。”   “谁怕谁呀?谁跑谁是乌龟?我可不跑,我可是宫中有名的千杯不醉,哪里有人能喝的过我?”   静语今天是夸下海口了。   “我不行啊,尽量少让我喝,她也不行,别听她吹,还怀着身子哪里能喝的动酒?茶都不许多喝,给她烧一壶开水就好。”   她们三个笑得不可开交,胡乱拥抱成一团。   玉沁他这样笑的喘不过气来,又走到静语跟前弯下腰,轻轻地摸她的肚子。   “我的小侄女呀,快快出来吧,看看这繁华世界,这有花,还有草,还有树,你都还没见过呢……”   玉沁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静语腹中她的小侄女儿,能不能听见?能不能听懂?   “宫中的人虽听说了有可能会是个公主,可个个面上都说是阿哥,怎么你偏就说她是小侄女呢?也不怕我生气?”   玉沁嗤鼻,“你哪里会生气啊?你还巴不得是个公主呢?公主像你,多好呀,像皇兄可不好。他们尽会讲好听的说,咱们三人还要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吗?你若是想听,我也不乐意说呀。” 第一百二十章 德亲王家事一锅粥   “得得得,天下就你最知道我,我是希望是个公主的,当皇子多累呀,还是个女儿的好,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宠在心尖,做主嫁给她心爱的人,就像你一般。”   静语摩挲着肚子,幻想着美好未来笑着说。   “我景哥哥是万里挑一的,小侄女能不能遇着还说不准呢?到她该出嫁的时候再说吧,急个什么?”   杨婉笑着,“那倒是,孩子还没落地,你们倒想人家嫁人的事情,确实有些急了。不如想想眼下,待会儿家宴会有什么好戏吧。”   玉沁玩心还是很重,十分激动地跳着说:“有好戏?不早说,我刚还和皇兄说不去了呢,我得赶紧说还要去,也带上我景哥哥,我们一同去。”   “你这丫头,到底是离不了你景哥哥了,三言两语都离不开,快回去找你的景哥哥吧!”   玉沁高兴的哼着小曲就走了。   静语和杨婉相视一笑,玉沁从来就是这个样子,欢喜难过全都在脸上,一点也不藏在心里。   静语笑着说:“有些羡慕玉沁呢,那样好的一个夫君,她日子过得不赖。”   杨婉目视帐子外面,眼神中看不出喜乐,悠悠地说:“不是人人都有那样好的福气,纵然是公主,也有和亲远嫁的。玉沁没什么心眼儿,傻人有傻福,是老天眷顾她吧。咱们目光所至有一个这样好归宿的人也是不错,终究咱们也是见过这世间美好的,并不都是苦难。”   静语看着杨婉笑,说:“咱们进了宫的,再没有那样的日子,从前还千祈求万祈求让我落选,就是嫁到王府大院里也比这儿出不去的好。”   “是啊,就是皇上多宠爱,也没了策马扬鞭的兴致。”   杨婉有突然扭头来和静语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未曾和你说过。”   静语睁大眼睛,“姐姐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快说来听听。”   杨婉一本正经的说:“宫里那块草地太小了,马儿没伸开腿就没地儿了。”   静语抱着肚子笑,“姐姐也不说,我也觉着小呢。要不是我现在有孕,定要在这大草原上跑一跑呢,心情也是舒爽的。”   “行啊,行啊,自然可以,不过你不能,我能呀。明天我就去,拉着玉沁和公良景,你就坐在一边看我们吧。”   静语噘嘴抬起胳膊就要捶打杨婉,“姐姐~~”   杨婉不看她,但眼里嘴角都是满满的笑意。   夜间皇上叫韩雨后来传话前面举行宴会,让大家去用膳喝酒看歌舞。   “皇上说娘娘们自从入宫难得出来一次,叫主儿们定要玩的开心。皇上还专门在两侧安放了软座给薏主儿,薏主儿怀着身子怕坐的不舒服,淑主儿就在薏主儿一边,皇上说二位娘娘姊妹情深定是干什么都要在一块的。”   杨婉和静语。   “皇上明白我们,那劳烦韩公公引一下路了。”   韩雨后弓着身子点头哈腰堆着笑脸。   “那是自然,老奴带路。”   一路上也不消停,杨婉问:“韩公公,德亲王侧福晋柳氏可去了?”   韩雨后弯腰提一盏大宫灯在前头走着,听杨婉问话就微微回头来说:“回娘娘的话,德亲王侧福晋早已到了,其实本不必去那么早的,是德亲王先去将侧福晋带着,才早早到了。”   “噢~~这样啊,那乌雅福晋到了吗?”   杨婉故作语气夸张的样子。   “大福晋还未到,说是身子不爽,本要推辞了的,皇上是极力让来才答应的。”   静语忍着笑说:“皇上也有求人家来的时候。”   杨婉嗤笑,她们在后头低声地说:“不过是怕乌雅一族心中不满,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满洲贵族,她姓柳的是个什么?若是德亲王和福晋不相好,说出去也是打皇上的脸。”   “可如今已经是人人皆知了呀?欲盖弥彰?”   杨婉笑,“世家大族联姻不过是各取所需,人家大福晋还说不定没看上德亲王呢,他一天天的在那以为大福晋没他活不成了一般,想来也是丑人多作怪,柳氏也没多喜欢他,你可知苏州知府家的三姑娘想要嫁给皇亲国戚堪比登天,如此好的机会,苏州知府又怎能松手这乘龙快婿呢?”   静语暗暗点头。   韩雨后虽说在前头提灯引路,可离的也不远,她们二人说什么也能听个一清二楚,这样的话还真替她们捏一把汗,这一路走下来就是秋天风凉,也把他的里衫弄了个湿透。   到了皇上摆宴的地方,韩雨后引座后就到皇上身边站着伺候了。   静语在杨婉的搀扶下坐好,杨婉也坐到旁边。静语听得有人小声唤她,就顺着声音找去,原来是坐在不远处的苏纯纯,她自己在那里,想来老十三去一边忙活了。   静语呲着牙笑,两个人就这样算是打了招呼。   静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瞧见了同样坐在不远处的德亲王侧福晋柳氏,就轻轻面不改色的拽拽杨婉的衣角,“姐姐你看,柳氏的衣裳可是正红色,她只是侧福晋分明是僭越了,乌雅福晋也不管。”   杨婉便喝酒边说,“德亲王宠爱她,乌雅福晋人家有自己的日子,管她做什么?平白的丢了主母的风范,若是柳氏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可不好。”   静语点头。   坐了不到一刻钟,人们便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大家入座,便有歌舞上来表演。   皇上站起来说话,今儿穿的是一身明黄色的小常服,还穿着小坎肩,十分精干。   “今年木兰秋狝大家都要精神些,今日定下来,谁打的猎物最多朕就赐他一把宝剑。”   皇上的成年儿子只有大阿哥自己,四阿哥六阿哥年纪尚小,不过两岁的孩童,都留在宫中,未曾出来。   大阿哥和福晋西林觉罗氏坐在后面,杨婉和静语在那里看的清清楚楚,他们二人的手紧紧握着。   静语远远的就露出了姨母笑。   杨婉和静语无事时都会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皓腕凝霜雪,实在是美。   静语歪着身子和杨婉说:“姐姐,你瞧大阿哥,和福晋多好呀!自从来了就一直攥着福晋的手呢。”   杨婉看过去也是一脸笑,“可不是,人家修远是一眼看中了福晋的呢,一见钟情的自然欢喜的不行。”   “小辈的孩子们可真幸福,个个欢欢喜喜的,嫁娶都是自己心悦的人,再没有像咱们一样的苦恼。”   静语看着杨婉的眼睛有些无奈,杨婉过了一会儿才说:“红尘滚滚哪能不沾身?这一生的命由不由得自己也不知。”   而后抬眼望着天上的残月说:“奋力的精彩的去活吧。”   又笑着看静语,“言儿要好好的努力的生活呀,姐姐看着你,保护你。”   “姐姐也要好好的,言儿也要姐姐过得欢喜,咱们两个都好才好。”   杨婉笑的很治愈。   就在众人都欢欢喜喜的喝酒吃肉之时,一直未曾露面的乌雅福晋姗姗来迟,乌雅福晋着一身的姚黄花色和衣裳,红唇都是正红的,乌雅福晋也才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也是京城响当当的美人。   乌雅福晋自信从容的走向宴席中间的空地,盈盈一福身,是满族女子特有的大气和英气,乌雅福晋名门之女的气场果然言不虚传,只消稍微露个脸,便没有了柳氏的风头,众人都啧啧赞叹乌雅福晋的端庄秀丽,早都忘了柳氏的妩媚顺从。   坐在德亲王他们一家子对面的裕亲王拉着自家福晋的手,看着他九弟德亲王笑着说:“知和对乌雅福晋真好,叫本王的大福晋都羡慕了。”   所有人在都在偷偷笑,裕亲王是皇上、知允和知和的三哥,也向来不理朝中政事,可裕亲王是一心对待自己福晋的,不像德亲王一样宠妾灭妻。   裕亲王和福晋富察氏伉俪情深,府上连一个侧福晋都没有,更别说侍妾格格了。和德亲王相比裕亲王实在是难得的好夫君。   裕亲王不像德亲王那样膘肥体壮,虽说年纪大了也会发福,但总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德亲王是顿顿好心情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如今德亲王府的门都要加宽了。   德亲王坐在大福晋身边,因为柳氏是侧福晋的身份,只能坐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   知和一脸横肉,张着嘴,指着他三哥说:“三哥不就是想显摆和三嫂夫妻情深?犯不着拉上弟弟,三嫂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不是谁家福晋都能比的。”   裕亲王哈哈笑,知和这是明摆了给自己福晋难堪,当着皇上和诸大臣的面儿不给福晋留半分薄面。   杨婉和静语坐在前边等着看乌雅福晋的反应,谁知德亲王大附近福晋非但没有生气,还笑意盈盈的说:“王爷说极对,三嫂嫂温柔贤惠,又和三哥伉俪情深这咱们都是知道的,三嫂嫂这样美丽又能有三哥这样的好夫君,实在是让人羡慕。”   杨婉和静语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桌子下头钻着手扣对方,已经笑个不停了。德亲王大福晋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但没有驳他,还是温柔大方的说了一番话已经是给足了他爱新觉罗氏知和面子,看来大福晋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德亲王对大福晋好言相说,大福晋自然不会给他甩脸子,可他如此讽刺大福晋大福晋自然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除了裕亲王年纪辈分比他们大敢说两句,其他人是不敢说话的。   裕亲王依旧是紧紧攥着富察大福晋的手,笑眯眯的说:“老九啊,你和弟妹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家和万事兴,你看你们二人成亲多年也不见有一个子嗣,先得夫妻和睦才好。”   德亲王知道他三哥酒量不好,定是没开席前就喝了几杯,如今是吃昏了头,什么话也敢说,自己索性就不说话,免得皇兄怪罪,让今天的宴席人人自危不敢开口。   皇上现在还在上面坐着,跟韩雨后说话呢,虽然一边交代着他事情,可底下说什么做什么?自己还是清楚的。   明铎回过头来坐正,清清嗓子开口说:“三哥吃醉了,三哥向来酒量不好,合该练一练的,等回宫里把那几坛醉生梦拿给三哥练一练酒量,三嫂还是先把三哥带回去吧,免得秋夜里凉风吹坏了身子。”   富察大福晋会意,点头福身就领着裕亲王回去了,一路上裕亲王还说着话,是喝醉了一般的。   富察大福晋一边架着裕亲王一边娇嗔着说他:“你说你,只三五杯的量,还要喝人家小一壶的酒,不醉才怪呢,这死沉死沉的,谁把你拉的回来呀?”   裕亲王就在富察大福晋耳边嘿嘿嘿笑,满嘴酒气悄悄的说:“福晋错怪了,知和是不想见九弟宠妾灭妻的样子,瞧着就来气,这才假借喝酒出来的。”   富察大福晋惊了一下,又笑着锤他,“就你好计谋,你不想看你九弟,谁想看你九弟呀?亏的他还是个亲王若,他不是亲王,大家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福晋何出此言呢?”   富察大福晋认真的说:“乌雅弟妹名门出身,家里又是开国功臣,文武全才都有,就是嫁给九弟都算委屈了他,知和文不通武不懂,书没读过几本,也不会管家管账,除了他亲王的头衔,还有什么是能娶上乌雅弟妹的?”   裕亲王嘿嘿笑,“福晋说的对,福晋说的有理。”   富察大福晋咧嘴笑,“那是自然,你福晋说的什么时候不对?什么时候没理了?九弟的侧福晋柳氏实在有些可疑,她霸着九弟不放,还是先于乌雅弟妹进府,为何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乌雅弟妹也没能有一个孩子,德亲王府多少年了没个新生的孩子,你说不是她有问题吗?”   裕亲王点点他沉重的头,又浑浊的嗓子说:“福晋,知和想来是真的吃多酒了?头有些昏沉,眼睛都睁不开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到营帐里早早歇歇吧。”   富察大福晋无奈的点头,用跟小孩子说话的语气说:“我说让你悠着些吧,非不听。放心吧放心吧,醉不了。这是谁说的话呀?”   十分无奈,架着裕亲王三步两步的就回了营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手过招   而还在宴席上的众人就没他们这样快活了,只顾得吃喝,没人敢说话。   静语夹起一块焦酥鸡肉送到嘴里,一脸享受的笑着说:“顾大厨的手艺真不错,从前在宫里什么都有做的好吃也不奇怪,如今出来了到这远的地方来,还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来就当真是真手艺了。”   杨婉也夹起一块来放到嘴里尝尝细细品味了一番,也点头称赞:“果真不错,觉着倒比在宫里时好吃许多呢。”   明铎在上边听见也尝了一块,也是点头称赞,随后招手让韩雨后把顾御厨传到前头来。   顾御厨名叫顾长风,家里三代御厨,十分得皇上看重。   微微弓着腰走来跪在地上行礼拜见之后,皇上让他起来说:“淑妃和薏嫔都对你今日做的焦酥鸡肉赞不绝口,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朕就把你安排到永寿宫和春禧殿当差,当然也得伺候着朕了,除此之外别的宫的饮食你概不用管。”   顾长风欣喜,脸上笑得憨厚,“微臣谢皇上恩典,谢二位娘娘赞赏,微臣定当好好当差不出半分差错,全心全意伺候皇上和娘娘,半分不敢耽搁怠慢。”   明铎满意的点头,又看向杨婉和静语的方向,没眼里都是笑意像是小孩子做对了事情邀功一般。   静语甜甜的笑,还用帕子掩住嘴。   这时坐在德亲王和乌雅大福晋身后的柳氏坐不住了,依依袅袅的起身,细着嗓子说:“薏嫔娘娘得皇上宠爱,想来也是宫中节俭要给外头做表率的,薏嫂嫂今日去臣妾帐子里见一张白狐皮都惊讶得不得了,今日皇上和各位嫂嫂都在臣妾就把那张狐皮送给薏嫂嫂吧,当做是第一次见面的礼物,以后妯娌之间更好相处啊。”   柳氏这话声东击西,也是在是僭越了的,人家大福晋还一句话没说她一个妾室在这里说个没完,还喧宾夺主抢皇上的风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就她这点道行也就够哄哄德亲王吧。   静语并没给她面子,只是坐着说,连站都没站。   “侧福晋误会了,今日下午初去侧福晋帐中见那么好的一块白狐皮,连一丁点的瑕疵都没有,算得上是极品,只是好奇这样还的东西怎么侧福晋有?”   柳氏心中大喜,来不及掩藏心中喜悦就大叫着:“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白狐皮就只能宫中有吗?臣妾都不配有一块狐皮?莫不是娘娘过于瞧不起臣妾?”   柳氏这局摆的过于明显,她以为自己有千年的道行,可若不是乌雅大福晋不屑搭理她,德亲王府哪里轮得着她说话呢?何况和宫里的女人比,她那点手腕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静语轻笑,这一笑表现的十分好,三分讥笑三分不懈和四分无辜单纯,若不是在场的人都是见过这样场面的可要被她影后般的表演蒙蔽了,纵使谁都知道,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厌恶柳氏,所以十分支持薏嫔的做法,都等着看柳氏的好戏呢。   “侧福晋莫怪,我这人生性便是如此,说话不过脑子便是有什么说什么了,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要侧福晋多多谅解包涵,并非嘲笑侧福晋,只是那样光泽和顺滑的纯白狐皮又没有一丝丝的破损,这样的极品宫中也没有几条,我只是羡慕,没别的意思。”   而后温婉一笑落落大方,秒杀柳氏。   柳氏目瞪口呆,心想:她不就是仗着她是皇帝的女人有很是得宠,就欺负到自己头上,谁还不是个女人了?怀孕?谁还不会怀孕了?   柳氏还有招,又说:“早知道薏嫔娘娘是最得皇上宠爱的,想来咱们也是一样的,同为妾室又十分受夫君宠爱。”   杨婉心下一惊,今日下午见她还觉得很是聪慧呢,怎么天一黑脑子就不够用了?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往外说,自己受罚也就罢了,还要拉上整个德亲王府的人陪葬。   德亲王只当是自己的爱妾酒后失言并不放在心上,眼见着坐在上头的皇上脸色都黑沉了,一直安静吃饭喝酒的乌雅大福晋缓缓起身说:“皇上娘娘莫怪,是臣妾在府中管教不严,没能好好教导妾室安分守己,也没能让她们有个好德行,是臣妾的错,今日德亲王府侧福晋柳氏以下犯上对先皇后不敬,对薏嫔娘娘不敬,臣妾甘愿受罚。”   明铎脸上的阴沉这才消散掉,总是有人懂事的,“先皇后宽容大度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朕的薏嫔怕是被你们吓坏了,她向来胆小,柳氏这样说她,薏嫔说不定会心结郁结,腹中龙胎有事可就不好了。”   柳氏并不慌张,好像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德亲王也能给她顶着一样,还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见皇上看她,还低下头作娇羞状,卖弄风骚。   明铎无奈。   乌雅大福晋又说:“薏嫔娘娘腹中龙胎金贵,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不如就让柳氏为龙胎诵经念佛吃斋戒色直到龙胎落地才好。”   没等明铎说话,静语就恬静的说:“这样最好不过了,还是大福晋心思缜密事事周全。”   柳氏十分委屈,嘤嘤嘤的哼唧着,德亲王听见为美人打抱不平,站起来说:“皇兄,臣弟福晋不过是喝多了酒一时口不择言也是有的,薏嫔何须罚得这样重?”   明铎自今天的事发现很多,例如:知和无心朝政也不长进宫走动,又是如何知道如今是薏嫔受宠,可见他在后宫之中或是宫中安插了人手。本就是很气愤的了,德亲王这么说明铎更加不满意,大叫:“你一口一个福晋福晋的叫着,你可知你的嫡福晋就坐在你旁边,是乌雅家的贵女,不是这个出身低贱还口出狂言大不敬的柳氏,朕算是给你面子了,你不知足?也要长些脑子呀,乌雅福晋这么多年从没和你红过脸,你当真以为是不敢吗?人家家世何等尊贵?又通文懂武,出的厅堂下的厨房,管家管账样样在行,你若不是有个亲王的头衔如何配得上她?你也不想想,全全的被那柳氏迷了心窍,若不是大福晋是朕亲自赐婚,你是不是还要休妻让那柳氏做德亲王大福晋?”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乌雅福晋   明铎一番话说的德亲王面上无光,几次三番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不服气的说:“臣弟知道了。”   然后怏怏坐下。   柳氏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还在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德亲王,妄图让他再为自己争取争取。   知和无奈,避开她的眼神,壮硕的胳膊手拿起酒杯就低头喝酒。   柳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   德亲王喝酒的同时还不时瞟一眼乌雅福晋,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乌雅大福晋也没有丝毫给她面子,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也是在那里和别人谈笑风生,完全记不得她这么个人。   杨婉静语看出了乌雅大福晋的漫不经心,更加不会给柳氏反击的余地,就一直和乌雅大福晋说话聊天,三人说的十分高兴,明铎坐在那里也很开心,难得有这样和谐愉快的场面。   静语笑得灿烂,把酒临风谈笑风生,凑到杨婉跟前儿去。   “姐姐,看柳氏站在那里十分尴尬,皇上不发话,她也不敢坐,站在那里像是杵着一块石头,实在拉风。”   杨婉笑得不能自持,用帕子掩嘴轻轻地说:“可不是?我看着也是极碍眼,不如咱们帮帮她?”   静语杨婉对视,随即明白对方的意思,相视一笑。   杨婉站起来落落大方笑着说:“臣妾今天下午和言儿、玉妃容嫔去了德亲王侧福晋的帐子里,柳妹妹的确有很多宝贝东西是咱们不曾见过的,想来也是德亲王府中珍馐许多,宝贝也不少,乌雅大福晋屋里肯定比柳妹妹屋里还要多得多,臣妾等想请求乌雅大福晋允许咱们先去瞧瞧,不知道福晋可允许否?”   乌雅福晋也是落落大方的笑着说:“淑妃娘娘和众娘娘们既然由此雅兴,不如咱们就前去一观?我屋里的东西虽说不上难得一见世所罕见但精巧精致是一定的,就是娘娘们看上哪件?给送去屋里也是行的。”   静语也在使劲演这场戏,“哪儿能哪儿能呀?只是去瞧瞧,可不敢要了,免得府上多有不悦,这可就不好了。”   乌雅福晋笑着说:“无妨,我屋里还是我做主的。”   而后她们几个人纷纷起身向皇上行礼就朝着身后的营帐丛中去了。   几个人兴冲冲的去了,一路上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杨婉和静语陪乌雅大福晋走在前头,玉妃容嫔就跟在后头,玉沁闲来无事,不想听她景哥哥和那伙人讨论国事朝政,也跟着来了,悠哉悠哉的走在最后头。   “大福晋温柔贤淑落落大方,是天生的当家主母,可如何要容得侧福晋如此蹬鼻子上脸还要不顾场合争宠闹事?”   静语心直口快直接就问了。   乌雅福晋也没嫌她烦,反而是和和气气的说:“你们只见着外头的传言,并不知府里的生活琐碎。全府上下那么多事情,还有庄子田地商铺要打理,府里上百号人的吃喝也要我管着,不是容着她而是没功夫搭理,只要她不太过分,别饶着我的安生我也不会伤她分毫。”   静语欣喜赞叹,边走着边转过身倒着走路,高兴的说:“刚才问出那样的话,才觉得不妥,谁福晋竟有这样的容人雅量?不和妹妹计较,也愿意敞开心扉来说话,实在是世间难得的真性情。”   杨婉走在一边也说:“是呀,哪家的大福晋也没福晋这样的肚量,可福晋不为自己打算吗?就是没个孩子傍身,多年之后垂垂老矣,德亲王又是这样的计较,哪还有大福晋的立足之处?”   乌雅福晋落落大方的笑,并未多想,这么多年自己该打算的也都打算好了,说:“王爷他有自己的打算,我是王府大福晋,自当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好,再多的就不想了,也不该想的。身后的乌雅氏还有很多人,每个都好才行。”   原来如此,乌雅大福晋早做好了打算就是德亲王府待不下去了,人家再退一步也是乌雅一族的嫡女,哪里怕成了爱新觉罗知和的下堂妇?只做好自己该做的,剩下的也懒得搭理。   杨婉和静语纯粹是为着共同的敌人柳氏来为乌雅福晋打算,若不是如此,才不会这样上杆子跟人家说话搭茬的,本也不熟,没见过几面,这样实在有些冒昧,可柳氏那样让咱们厌恶,便不得不如此急着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杨婉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柳氏不过是温顺些,德亲王虽然年事渐长,可心性还像个孩童一般,凡事都喜欢顺着他依着他的,柳氏只是正好抓住了这些特点趁虚而入,否则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福晋喜不喜欢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今福晋在王府成都威望很高,众人也都是向着福晋的。若真是实在过不下去也都是亲王的不是,半分没有福晋的错,这踩到福晋头上这么多年的柳氏可不要轻易放过,就是没犯着自己什么事,也容不得她这样的贱丕子在王府里。”   乌雅福晋听出来了,这伙人明里暗里是要撺掇自己处罚柳氏,心里暗笑,不过与自己而言并无什么不好的,早瞧她不顺眼了,一天天的描眉画眼专知道胭脂水粉金银首饰的往身上堆,书没读过几本,琴棋书画哪个也不会?真不知道这苏州知府的三小姐是真否?   “柳氏这样许多年了,以为她就是这个性子,不过今天听说娘娘们去她帐子中吆五喝六索要一堆好东西,本来初听还信以为真的,才见了娘娘们,恍然大悟,都是她编的鬼话来哄王爷的,她恃宠而骄猖狂倒无妨,可如此当着王爷的面污蔑娘娘们,这事可关乎知和和皇上的兄弟情,还望娘娘们万万要和皇上解释清楚,莫要伤了咱们的和气。”   乌雅福晋毫不关心德亲王是否在乎自己,她只关心德亲王和皇上关系是否如初?这是她进王府前额娘千叮咛万嘱咐放在首位头等重要的事情,作为皇上的手足兄弟,第一件事便是要对方安心,维护好中间这根万分紧要的线,切不可因为一点小事而让它断了。   静语在心里想了许久,又说:“姐姐是天生当大福晋的人,自是不关心这些儿女情长,只劳心德亲王府和皇上的感情,这点是咱们万万佩服的。可掏心窝子说一句,没有妯娌的关系,只是女人对女人而言,光是听外头的传闻,就心疼大福晋,如何要这样一个女子担起这么多的事情?也是许多年了,福晋可累啊?”   在后头听得玉妃和容嫔心惊肉跳,哪有宫中的二位嫔妃这样劝亲王福晋的?也不怕那乌雅福晋暗渡陈仓告诉别人,传到皇上和德亲王的耳朵里,那时候可不好。   虽说如此,可她们听的还挺过瘾,那柳氏实在是招人恨,才见过两面,便已经在心底暗暗咒她,看她极为碍眼,巴不得她不得好死呢。   玉妃便堆笑着附和她们三人,“大福晋这样雍容华贵,岂是柳氏那样小门小户的女子可以相提并论的,凭她如何兴风作浪,也不敢动摇福晋地位分毫。”   乌雅福晋也是聪明人家的女儿,自小见多了这样的把戏,她们这几个人这样跟自己说,还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一定是为着什么,不用说也猜到了,一定是今日下午在柳氏营帐中发生的事,让这几个宫中养尊处优的女人巴巴的跑到自己跟前这样的极力劝说,想着也是无奈,淡淡笑着:“管她是谁?管她什么样的人?也别坏了今天的好兴致,快快去我屋里看看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吧。”   乌雅大福晋不给她们再加争辩的机会笑着把她们领进去了。   进去才知道其中别有洞天,和柳氏那样处处尽显奢华夸张的风格不同,乌雅福晋只是普通的大福晋摆设,可又不失身份,若不是懂行的人是万万看不出这其间一二的贵重。转转几圈又把玩几人一饱眼福也没收乌雅福晋的礼物,就匆匆别过走了。   玉妃容嫔回去了,杨婉和静语拉着玉沁往回走。   “乌雅福晋是瞧出来了?”   “那是自然,都已经这样明显了。这我倒不担心,只是担心她~~”   “姐姐是担心福晋她疑心咱们几个?”   “是啊,咱们这样贸然的提醒怕会打草惊蛇。福晋她不信也是有的。”   玉沁笑着凑前说:“从前在宫中时总以为你们二人是最会打算最要观望的了,怎么今儿不多想想就出来说话了?”   静语撇嘴垂头丧气,杨婉说:“话是如此,可今日没想那么多光顾着要柳氏好看了,果真如你们所说的,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玉沁笑着说:“这有什么?反正乌雅福晋肯定也看不惯柳氏的做派,早想收拾收拾她了,如今正给了她一个好借口,二位嫂嫂啊,明天等着看好戏吧,九哥内院着火定会自顾不暇。”   静语被她逗笑,戳她的鼻子说:“就你知道我,你九哥大福晋都和他不对付,你如何袖手旁挂?”   玉沁笑的把头扭到一边去,“自在宫中时我和九哥就不好,我又如何要他好?九哥从前连一块桂花糕都舍不得给我尝一口,后来富贵了分给我的也是残羹剩饭,如今他对柳氏倒是十分豪横。那件事我可要记他个几十年呢。”   玉沁儿时太后还不得势,先帝专宠柔妃,以至于宫中其他嫔妃的孩子十分受委屈,所以心底里也都记恨着。   知和也不是柔妃所出,但因为柔妃多年无子就把老九知和给了柔妃,从前知和也是俊逸的阿哥,因为常常吃不饱饭,后来到了柔妃处就报复性恶补,顿顿狂吃海塞一日五顿,不几年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壮硕魁梧,大腹便便肥头大耳,毫无帅气可言。   乌雅大福晋帐中   “福晋,今日淑妃她们的用意分明是想要让福晋出头收拾柳氏,她们坐收渔翁之利。”   “我自然知道,可不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我缺的是一个由头,不是为谁?额娘来信说柳氏父亲在背后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若此时再放任柳氏不管,可就错失良机了。”   “福晋早有打算。”   “对了?王爷呢?”   “还未回来。”   “你直接去那儿拦着,一散席就直接请过来,无需多言。”   芸儿点头就出去了。   乌雅福晋自己坐着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外头   柳氏装的弱不禁风,站的飘飘忽忽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那股几乎快要感受不到的微风吹倒,德亲王坐在一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坐如针毡,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站起来说:“皇兄,臣弟喝多了些就先回去了。”   明铎点头,知和过去拉着柳氏就要走,明铎又说:“明日朕差人把柳氏送回京去。也让你和大福晋好好相处一段时日。”   知和没再说什么拉着柳氏走了。   明铎是少有的极可塑的帝王之才,一步步走到今日绝非偶然绝非幸运,他心里知道所有人的欲言又止和不可说。捅不捅破只是看时机而已。   知和岌岌可危,一些事情只是变相的警告他,难不成谁会对人家一个侧福晋犯的错不停的放大放大。   “韩雨后,去薏嫔那里。”   韩雨后高兴应下,乐呵的过来把明铎扶到辇子上。   “起轿~~!”   【小剧场之从前的事(壹)】   先帝时,先是如今太后也是从前的明妃,十分得宠,诞育三子一女,分别为三阿哥知深、六阿哥知铎和十三阿哥知允,还有沁格格。可自从富察氏送来一个女子叫富察芮柔,也是后来的柔妃。   富察芮柔极其貌美,又十分温柔多才多艺,先帝爷自然宠爱的不得了,一转头就忘了明妃,为着心底里的愧疚才一路晋升成了皇贵妃。柔妃一生无子女,后来收了九阿哥知和为养子,先帝爷因此也十分疼爱九阿哥。   除了柔妃处的九阿哥知和迎来了久违的父爱,其他子女就像是没有父亲一般跌跌撞撞的长大,吃不饱穿不暖,即使是皇后屋里的孩子也不能幸免,后来柔妃薨逝先帝爷过于悲痛也因此一蹶不振,从此皇宫内院帝王没了真心,流连花丛忘了曾经一生一世的海誓山盟。除了早早出宫另立府邸的三阿哥知深没有受到皇阿玛三心二意的影响也就只有十三阿哥知允太小也没有影响着了。   其他皇子都多多少少学到一二,以至于如今。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跌落   明铎一路去了静语的营帐中,杨婉早早的回去休息了,玉沁也被司空景叫走,他们新婚的小夫妻自然恩爱的紧。   明铎满身疲惫,可脸上仍然是笑容。   拖着身子仰着脑袋,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那里说:“今日柳氏可把静语吓着了?”   静语也累了,这一天天的折腾,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靠在软枕上懒洋洋地说:“哪里能啊?我是谁?”   明铎嘿嘿笑。   “对,言儿是谁?本来也不想当着这么多的人责罚柳氏,可苏州知府近来已有动静,若是再不警告,恐怕要收不住手了。”   静语懒懒的抬头看着明铎,懒洋洋地笑着说:“看来皇上猜的不错,苏州知府城府极深,柳氏当年能遇见德亲王也怕是早有安排的,不是德亲王想的那般缘分天定。”   “言儿到底聪慧……”   一夜良宵,朗月清风。   第二日早早起来才知道德亲王侧福晋柳氏连夜被德亲王和大福晋联手送回了京城。听人说啊,那柳氏哭得梨花带雨,德亲王硬是狠心送了回去,一直背着身子不敢看,直到走远了才转过去远远的瞧了许久。   官眷嫔妃都议论纷纷,私下里说的十分传奇,这柳氏也不枉是风云人物一场,果然咳嗽两声都能惹得人胡乱猜测。   但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反正柳月琼是走了,大家眼不见为净心情愉悦许多,反倒高高兴兴的吃喝玩乐好不惬意。   杨婉领着苏纯纯去静语帐子里叫她一起去草场上玩,皇上领着大阿哥和诸大臣在草场上策马驰骋,女眷嫔妃都在营帐里说说话溜达溜达可总是憋闷的很,好容易出来一趟,也不能尽情的玩耍好像是非要出来陪这些男人走一遭似的。   虽说这次出来满人居多,可也没有几个女眷敢骑着马在草地上跑一跑的,可偏有人敢这样做,杨婉抓着迷迷糊糊的静语的手,因为怀孕的缘故静语身体已经开始有些浮肿,从前的纤纤玉指肿胀如今都要抓不住了,纯纯有自己的小心思,正满脑子想着自家王爷呢,就远远地跟在后头。   杨婉和静语大老远的就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策马奔腾,像一个自由自在奔腾的野兽是完全属于这个大自然的人,一点都没有紫禁城的拘束,没有规矩雕琢的痕迹,这让静语看的十分向往,不自觉的挑起嘴角笑,十分开心。   远远地见着那红衣女子策马而来定睛一看原来是玉沁,今儿个着一身的鲜艳衣裳骑在一匹白马上哒哒哒的过来一脸吟吟笑意,伴着微风和着发丝说:“怎么?来一场?我景哥哥说今日风景正好要我出来骑马。”   杨婉和静语掩嘴笑,果然是情投意合的小夫妻,三句不离嘴。杨婉抢着说:“她怀着身孕如何陪你骑马?与你景哥哥如胶似漆怎的他没来陪你?”   玉沁只有一丝的落寞可满脸都是欣喜,扬着下巴说:“哪里?我景哥哥是要陪我来的,可皇兄非说要和妹夫比试比试,否则我景哥哥怎么会不来陪我,哪像皇兄一样,总先顾着别人才想到你们,如此算来,我景哥哥是天下第一好的。”   静语眼底掠过一丝落寞,又笑着说:“是呀,在你眼里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景哥哥?咱们在你眼里全是绿叶来衬你这天作之合的。”   玉沁一手握着缰绳嘿嘿的笑,乐在其中。   杨婉也在风中笑着说:“是呀,你正甜甜蜜蜜的,偏要来酸我们,安的什么心?还是让你十三哥的娇妻陪你吧,你们两个才都一样,正是春风得意时。”   说着把走在后面的苏纯纯叫来说:“来吧,和你家姑奶奶骑骑马,好赖是在十三爷跟前说得上话的。”   苏纯纯也是一脸甜蜜全全的沉浸在自己脑子里的十三爷的一举一动谈笑风生之中,无比快乐,甚至——忘了自己不会骑马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如何来的方法抬腿跨上了马还沉浸其中的骑了一段,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伴随着苏纯纯一声惨叫众人还都来不及反应就眼见着苏纯纯就从马上掉了下去一个翻身就滚落下来,静语吓了一跳扑着过去看苏纯纯眼泪都在眼眶里直打转,属实吓个不轻。   杨婉赶紧跟着过去先看了看静语摔着没有确定没事儿才看苏纯纯去,玉沁也急忙从马上下来过去看苏纯纯,苏纯纯是摔疼了抱着胳膊蜷着腿龇牙咧嘴表情十分痛苦急得静语满头大汗眼泪直往下掉一边吸鼻子一边哭着喊着说:“纯纯~纯纯~!”   苏纯纯疼得厉害没精力说话,只顾得打滚。还是玉沁赶紧跨上马,策马去明铎他们那里去找十三哥来,知允一听玉沁急急忙忙的说是苏纯纯从马上摔了下来来不及和明铎作别就扬长而去,紧锁眉头看得出是十分担忧苏纯纯的。   明铎第一遍没听清,等知允走了才又听玉沁说了一遍,原来静语和婉儿也在一下子慌了也赶紧去,只剩下玉沁骑在马上看对面的公良景,根本没有慌张二人相视一笑只有甜蜜和宠爱,若是有人在这其中也一定会被甜化了的,否则是要心生艳羡的,谁不想要这样甜甜的爱情啊。   公良景从玉沁口中得知了大概,二人一起去那里了。   等到他们二人赶到之后所见就已经是知允怀抱着苏纯纯一脸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纯纯~~~~纯纯~~”   众人所见皆是知允对苏纯纯的担忧和焦急,像极了爱人。   知允担忧苏纯纯之际又抬头快速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静语,终究是相识,受伤也是要担心的。看到静语挺着大肚子安然无恙的,倚在明铎怀里也就放心了,可心里终究掠过一丝丝难受,年少不知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很奇怪,便没有放在心上。   而另一旁明铎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眼里也尽是担忧爱意。   众人皆顾着自己,杨婉这时正好显示了她的一身领导才华,众人慌乱之时只她一个人沉稳至极。   “十三爷还是带着苏格格去营帐处找太医瞧瞧吧,好好检查一番别落下什么毛病才好。”   知允有些颤抖晃着身体把苏纯纯抱起来,应该是嫌弃骑马颠簸累着苏纯纯就直接横抱着大跨步的走向营帐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乌雅福晋的反抗   十三爷抱着苏纯纯走去营帐,众人也都担心不已紧跟着便去了。   旁的不说,只见十三爷是十分焦急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鼻尖也直往外冒汗。   静语十分担心纯纯,抓着明铎的手往前去一脸担忧紧张的说:“纯纯只是疼的叫唤,并没有捂着哪里,看样子是惊到了,还是十三爷多多安抚一会儿,这样许会好的多。”   知允听了一直点头,一把把正一脸痛苦表情的苏纯纯揽到怀里,紧紧的抱着又温柔的说:“纯纯不怕,有爷在呢,爷帮你把他们都赶走,纯纯想哭便哭吧要不得那无所谓的坚强。”   躺在知允怀中的苏纯纯像是在惊吓之中也听懂了,像瘦弱的小鸡一样点点头用那微弱的声音说:“有爷在纯纯不怕~”   知允笑了,想来这小妮子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从那样高大的马上摔了下来心里怕极了,弄成这样慌张的场面也是情有可原的。这皇上娘娘们都在,苏纯纯不敢好了可怎么办?还是寻个由头把他们都支开吧。   知允抱着苏纯纯掉过头来向大家说:“纯纯身体不适臣弟照顾就好,皇兄还是忙去吧,薏娘娘不是也吓着了吗?皇兄还是安抚着些。”   明铎挺着腰板点点头,又看了看身旁的静语说:“你既然这样说,朕也不好打扰你们二人你侬我侬的,还是带着大家回去罢。”   知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没过一会儿皇上和薏嫔淑妃领着玉沁和驸马就走了,整个帐子里就只剩下知允和苏纯纯了。   知允低下头一脸笑意的看着苏纯纯温柔的说:“如今人家都走了你还不起来?莫不是待会儿要太后那边的人来看看?”   苏纯纯听了心下一惊,赶忙从知允怀中钻了出来,摆着手嬉皮笑脸的说:“可不敢,可不敢,就是给妾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过是惊着了,刚刚确实是动不了的,若不是王爷来看,妾身怕是如今都缓不过来。”   瞧着她一脸的小惊慌就觉得十分可爱,“皇兄可跟我说待会儿要再来看你的,还要领着太后那里的人,太医也得来好好给你这位格格瞧瞧伤痛。”   苏纯纯睁着大眼睛看知允哀求的说:“王爷可莫要将妾身甩出去,妾身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实在是犯怵的很,王爷还是推了吧,妾身自己待着就好无需大家记挂。”   知允憋笑点头:“纯纯可莫要这样想,人家记挂你是看得起咱们奕亲王府,纯纯还是见见吧,免得落人口舌说咱们摆架子不把皇上太后放在眼里。”   苏纯纯扁着嘴耷拉脸抬眼看知允,“王爷~~,王爷是知道妾身的,还要同妾身开这样的玩笑,属实是无聊的很。”   知允捧腹大笑,“好,好,好,纯纯懂就好,只是一定要注意我不在时你要万分小心,否则受伤了摔胳膊断腿可有人管你?或是纯纯就跟在爷的身后,这样是绝不会出意外的。”   “日日跟在王爷身后,可不成了王爷的跟屁虫,薏姐姐可说了女人不好这样的,男人会瞧不起你。所以啊,纯纯是绝对不会跟在王爷身后寸步不离的,纯纯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王爷喜欢的骑马射箭纯纯并不喜欢,所以也无所谓勉强,纯纯做好自己便是最好的。”   知允笑,心里也很欣赏她这样。   “从前你总围着我转,以为你找不到自己,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你不是活的很好很滋润吗?纯纯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喜欢的事情,纯纯愿意弹琵琶便弹琵琶愿意弹月琴便弹月琴。别的不敢说,总之在王府里,若是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绝没人拦你的。”   知允一下子对苏纯纯改观,也对薏嫔更加赞赏,从前只以为是一位窈窕淑女颇有个性又深的皇兄喜爱,如此看来也是有自己姿态有自己生活态度,性情刚烈敢爱敢恨的女子,不经感叹世上竟有这样的女子,和自己从前所见截然不同。   薏嫔和自己有太多的想像,同时文董笔墨爱古器文物,懂音律会跳舞,性格正直善良又心思单纯,实在是太美好的一个人。   知允安顿好苏纯纯就出门去,晚上有一场家宴,皇兄特意叮嘱不要忘记,只是家宴随便些也无妨。可皇家里的话有几句敢当真呢?谁不是仔仔细细的竖着耳朵一字一句的分析,恨不得把一句话拆解成十八个意思。   纯纯从马上摔落一来二去就耽误了时间如今已是傍晚,知允匆匆赴宴,见众人都已落座只剩自己连忙赔罪。   右淑妃左薏嫔的明铎摆手说:“朕是知道你的,若不是苏格格摔了一跤你是断不会来晚的,快坐快坐,歌舞早便安排上了,就等你呢。”   知允笑着点头,看到皇兄所指的位置就在薏嫔之下,信步走了过去。   知允落座才发现自己对面就是德亲王和大福晋,虽然柳侧福晋走了,可他们二人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转变。   宴会照常进行着,大家都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喝酒吃菜无不欢喜。就在这时知允眼见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乌雅大福晋站起来,一脸端庄严肃的站到中间恭恭敬敬的对皇上行了一个大礼。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想看一看德亲王大福晋到底要干什么?   乌雅福晋聘聘婷婷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说:“臣妾有一事,万请皇上做主。”   明铎好奇,两旁的杨婉和静语对了下眼神,都十分好奇,乌雅大福晋还有要皇上做主的事情?莫不是~?   只见乌雅大福晋说:“臣妾与王爷成婚多年却不见有子嗣,而先于臣妾入王府的柳侧福晋也未有子嗣,所以臣妾一直不能放下心来暗中调查这件事情,终于在两个月前有了眉目。据臣妾调查,是王府中厨房一干人等暗中在臣妾与柳侧福晋的饮食中做了手脚,在每一道饮食和茶点之中都加了微乎其微不易让人察觉使妇人难以至孕的东西,所以八年来臣妾等未曾有孕皆是厨房人暗中动手脚,可臣妾一直不明白到底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直至前天臣妾派去调查的人前来报信才知道,原来这幕后主使是~~”   乌雅大福晋说到这里并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停住,看得出她心情十分复杂。   明铎见此事涉及众多,十分焦急,赶忙问:“无论是谁福晋尽管说,朕绝不会轻饶。”   只是这时德亲王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拉乌雅福晋坐回去,边拉边说:“这样的家事不好外扬,还是回王府你与本王细细的说,本王定会做主。”   乌雅福晋嗤笑,一把甩开德亲王抓她胳膊的手,讽刺的笑着说:“贼喊捉贼王爷没听过?”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乌雅大福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乌雅福晋转过身来继续看着皇上说:“不错,如皇上所见,这幕后主使便是德亲王,是臣妾的夫君。”   明铎一个没坐住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还是静语在一旁扶住才没掉下去,明铎正了正身子喝口茶才继续说话,“福晋是名门闺秀说话知道分寸,这样的话定然不会乱说,可事关知和还是要拿出证据和证人来的。”   乌雅大福晋欣然一笑,“皇上所言极是,臣妇都是准备了的。”   乌雅福晋话音刚落,便有三五个人从帐子外头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的德亲王看见一下子脸色大变,就要站不住脚了。无论如何他是要回到座位上去的,否则瘫软在地上,可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德亲王慢慢的走回到座位上,面上云淡风轻,可坐在对面的知允看的清清楚楚九哥的腿分明在抖,而且急促。   经乌雅福晋介绍说了一番才知道,这五个人中三男二女除了两个侍卫便是一男二女都是厨房的人,女的叫马翠和胡云,男的叫山兔,都是厨房里的帮工,马翠负责面点胡云负责茶水,山兔负责硬菜,所以王府里的每一道菜都可以经过他们三个人的手,大福晋和侧福晋的膳食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皇上仔仔细细的盘问了一番,他们三人皆说了实话,虽然吞吞吐吐但都说出来是王爷指使。   “你们三人知道这样做是不对,可为何要帮着亲王?”   马翠身先士卒,“回皇上的话,若没有王爷就没有奴才今日,所以奴才拼了性命也要帮王爷的忙。”   其他人都跟着点头,看来都是受过德亲王的恩惠,或是救了性命保了生计,如此大恩确实底下的人一定会前仆后继。   一旁的德亲王早已变了脸色,铁青的脸颤抖的唇,实在是不打自招的模样,真不知这么多年的亲王是如何当的?竟然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山兔,德亲王为何指使你?指使你时可有说是为何?”   山兔吞吞吐吐倒也说出了实情,原来德亲王之前从外头带回来过一位姑娘,并不是名门闺秀,也算不上小家碧玉,是江南有名的清倌清吟儿,那早就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事儿皇家贵族里都知道,可谁也没想到知和是这样的情种,当年先帝在时知道了这件事后龙颜大怒,一气之下关了知和一月禁闭,还差人把那清吟儿送到了化叶寺,被迫带发修行,还派了重兵把守下令不让知和靠近半步。都以为德亲王就此作罢,原来心心念念十年还是那女子。   大福晋不知道还算好,如今山兔一说,大福晋更觉得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甘为灶下婢为他打理偌大的德亲王府实在是可笑之极。   乌雅福晋虽不喜爱德亲王可心里终究是认他做夫君的,到底是希望心里~~虽不想着他一门心思的在自己身上,可也不想要这么多年都在念着一个自己没有见过自己的女人,本以为知和爱在外头沾花惹草生**荡就是这个样子,原来不人家有真心有情深只不过意不属自己,终究~是错付了。   乌雅福晋红了眼眶,少有的失态。静语在上面看的心疼,是个女人便会为大福晋伤心吧,八年的青春,你以为随便给谁都可以吗?你以为女人的八年青春就如白驹过隙一般吗?女人照样可以肆意挥洒青春年华,照样可以酒肉人生对酒当歌赏花吟诗,何乐不为?难道是强求着要去给人家打理庭院看管下人做饭洗衣吗?   杨婉却不同,她没有为乌雅大福晋伤神,只是一直看着坐下的德亲王,他先前的局促不安也没了,倒是十分坦然,既然知道了缘由,也就没什么好狡辩的了。   明铎看着知和要他起来给大家一个解释,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乌雅大福晋身出名门哪里是他想玩弄就玩弄,想浪费就浪费人家年华的人,总要有一个交代,否则不说乌雅家,就是京城老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纵然皇家强权可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知和缓缓的站起来,他没有看站在那里神伤的乌雅福晋,而是自顾自的说:“启禀皇兄,这一切皆是臣弟所为,其中原有就如山兔所说无二,臣弟也不想狡辩,任凭皇兄处罚。”   知和自知东窗事发再没有挣扎反抗,反倒是顺了大家的意。   皇上在上面叹气,抓住静语的手看着知和说:“你既认下了,那就是无二的,只是你是亏欠大福晋的,要如何了结?你可有想说的?”   德亲王肥胖的身子扭了扭,低下头不敢看乌雅福晋的眼睛,说:“臣弟愿和福晋和离,还望皇兄下令还福晋一个自由身,好让她再另寻良人。”   知和是愧疚的,可他低着头哪里知道乌雅福晋如今站在堂上早没了之前的雍容华贵落落大方,只是怨恨和绝望,远看着静语都能听见她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都是绝望,虽然不喜爱不出心费力的做知和的妻子,可是,终究也想为他诞下一儿半女延续香火增添子嗣,尽一个做嫡妻的本分。她也懂知和这些年碌碌无为的无奈懂他朝堂之上身份多有不便。然而这些年自己也小心翼翼的维护经营,可如今看来怎么都像笑话一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撕破脸皮相和离小小祺林初见世   乌雅福晋百般伤神站在那里,眼看就要摇摇晃晃的摔在地上,静语眼疾手快早就让铃儿抬了把椅子过去给乌雅福晋坐了,乌雅福晋眼神飘忽晃着身子探着椅背坐下。   明铎支支吾吾不怎么好意思说,“弟妹你看如何?”   真是叫的出口这声弟妹,德亲王都说了要和离的,不好这样说,可是也不能刚提了和离就叫人家乌雅氏吧?   乌雅福晋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不过总算缓过来了一些,并没有理会明铎,而是看着德亲王,她昔日的夫君说:“德亲王这话好口气,怎么先帝赐婚时不见亲王抗旨?如今倒念起旧情说记着清吟儿了?妾身愚钝,实在不知道王爷为什么心里念着清吟儿却专房独宠柳月琼?还是妾身实在不懂男人的心,都是这般见异思迁。”   乌雅福晋少有这样说话,不给别人留颜面,想来定是气极了的。   乌雅福晋不搭理皇上。可众人并不觉得尴尬,乌雅氏大家大族,是京城中的显赫名门,就是驳一驳皇上的面子也无妨的。   德亲王坐在那里手里捏着酒杯正往嘴里灌酒,停住说:“福晋记恨我也无妨,是本王对不住你在先,福晋有什么要求提便好,月琼眉眼里和吟儿十分相似,每每看见月琼就好像是吟儿在身边一般。想来福晋是理解不了的,福晋活了这么许多年全是为乌雅氏而活,半分没有自己的姿态。”   说罢德亲王自顾自的摇头苦笑,一仰头把手里那杯酒灌到嘴里了。   乌雅福晋伤神不已状如痴癫早没了大家闺秀为人嫡福晋的仪态万千,红着眼死死的盯着德亲王说:“亲王好大的口气,自己成天顾着花天酒地饮酒作乐,全然不管府中半分事务,若是没有我这些年不计劳苦的精打细算,哪来的你德亲王今日辉煌?府中月出多少银两?月入多少你可知道?怕是亲王连自己的月俸是多少都不知道吧?你以为与我和离就算完事儿了吗?我乌雅妍婕是没人要了吗?我告诉你就是你今日休了我,那去我府上提亲的人还要踏破我家门槛的,若不是你有个亲王的头衔如何配得上我乌雅氏的女儿,爱新觉罗知和你睁眼看看你自己行吗?!这么多年你把我当狗使唤呢,和离?想的美吧。”   乌雅福晋是撕破了脸皮,连皇上的面子也不要给了,皇上如今有些尴尬,清了清清嗓子说:“妍婕啊,不要冲动,这人脾气一上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要说的,可要考虑周全一些才好,这样吧,不如今日家宴先散了,你们到我帐子里咱们详细谈一谈好商量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对你们都好。”   明铎赶着要这伙人散了,玉沁和驸马在,大阿哥和福晋在,哥哥弟弟和家眷的也都在,实在不好让老九的家事闹得满城皆知。   众人也都领会了皇上的意思,纷纷尴尬的笑着走了出去。   只他们五人留在那里,知允也被玉沁强拉走了,杨婉和静语不好意思也实在没有身份留在这里听人家说话,就行礼告退。   杨婉和静语无聊的发慌拉着方方芊玉和容嫔在一起说话闲聊了一个时辰,直到月亮高高挂起才分别回去了。   伴驾而来的统共有五位嫔妃,可叶流月命不好没能赶得上这样精彩的事情也不能发挥出她独到的作用。来的第二天就病倒了,病得毫无知觉,随行的太医束手无策,皇上做主将她送了回去,若是知道外头的是这样精彩她定是恨透了自己身子这样不争气吧。   静语别了婉姐姐回去,不知道时辰,反正夜是极深的,左等不见右等不见皇上来,朦朦胧胧中自己睡了过去,等再醒来便是第二天大上午了。   兰香进来,静语懵着头问:“皇上可来过?”   兰香摇头说:“主儿可惦记着了,皇上昨夜在帐子里跟德亲王夫妇两个聊了个通宵,今早蒙头大睡,怕是要睡到晌午了。”   静语惊喜,“那德亲王~?”   兰香说:“大福晋答应和离了,不过说好了要德亲王十年不娶。”   “十年不娶?德亲王应下了?”   “可不?听小楠子说德亲王还问乌雅福晋有没有别的要求了?乌雅福晋笑了好半天径直走出去了。”   “那现下大福晋在哪?”   “哪里还在,大福晋我们这样子里走出来跨上一匹马就径直朝京城的方向去了。皇上知道了就派着马佳侍卫领着一路人暗中保护着。”   一说起马佳侍卫静语就来了性质,笑着看兰香说:“那你可挂心马佳侍卫?这里距京城可以有好几百里呢,不怕路上出什么事?”   兰香小嘴瘪着说:“主儿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哪能没事儿干咒人家出事儿呢?”   静语哈哈笑,就喜欢看兰香这样子,马佳侍卫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他俩办婚事了,这事儿得提上日程,可不能再拖了。   静语梳妆打扮好了,就径直去了杨婉那里,一进去杨婉正在喝茶,看见静语就站起来把她拉过去说:“昨日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静语点点头。   杨婉又说:“知道便好,大福晋也是可怜人,这么多年算是苦了她了。可既然是人家愿意那就如此吧,反正乌雅氏的格格哪里还愁嫁呢?不过我总觉得会有人拿这事情做文章,咱们还是快快回京去吧,我今早已经去皇上那儿让韩雨后说过了,皇上也正有此意,想着你即将临盆也不敢多些耽搁咱们待会儿便走。”   静语啥也不用担心被安排的妥妥的,听从组织就好。   早饭过后她就和杨婉启程回京去,玉沁和驸马前来送行。   “就知道你们俩今天要回去,这里的事儿太多了你们肯定嫌烦。等会了京城,等我也回去,一定要叫你们去我府上玩儿。”   说完车夫已经驾起了马,玉沁赶紧冲她们摆手再见。   回过头来对着公良景说:“咱们若有时机也赶紧走吧,可不是个好地方,多少人想着在宫外头搞出点风声来。”   说完摇摇头,公良景看着他十分怜爱说:“我在呢,格格怕什么?”   玉沁十分幸福靠在公良景肩膀上笑着。   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歇,杨婉和静语缩短了多少日程早就到了宫里。   进宫门走了许久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几天前才见过的叶嫔,远的就见她扭过头来看,然后扭着腰肢冲自己和婉姐姐走过来。   “哟,见过淑妃娘娘,薏嫔回来了?还以为这秋围有多大的魔力让两位娘娘忘了回宫。”   叶流月像是专门找茬来的,他自己身子不争气犯病回宫,如今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杨婉可不从不惯着这样的人,一挑眉仰起头说:“那可不是?谁叫咱们身体好,即使到了草原上也没生病没头痛,虽然妹妹先回来了,我们还是要伴驾的呀,皇上喜欢自然离不开,若不是薏嫔有着身孕怕是过几日才能回来呢,你说呢叶嫔?”   叶流月自知无去也吵不过杨婉就哼了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静语看着婉姐姐笑,“就喜欢看姐姐这样,十分高兴。”   杨婉笑着说:“喜欢看也得走呀,总不能在这地上睡觉吃饭吧?”   说着拉静语回去了,先去春禧殿把静语安顿好了才回永寿宫去,安顿了一番自己宫里的人,看他们还算安生就放心的去春禧殿了,静语即将临盆自己可一刻也不能疏忽,这几天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杨婉活的精致,一路舟车劳顿回宫先换了一件月白挽袖的衣裳,上面依稀绣着一些茉莉和栀子,清雅的不得了,又零星的上了一些珠白的簪钗,更值得一说的是头顶上一支耀眼夺目的七彩珠簪,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呈现出七彩的光泽让人眼前一亮又不落俗套。   一路去了春禧殿路上一众的宫女太监皆感叹淑妃娘娘的美貌绝伦。   “言儿,顾大厨来了,说是快马加鞭赶来的,我想看你胃口不好,吃不下饭来特地让顾大厨跟着咱们来了。”   杨婉身后跟着顾长风悠哉悠哉的来了,静语扶着腰挺着大肚子出来满面春风的笑着说:“是皇上懂我的心思,我刚还惦记顾大厨的手艺呢,可不知顾大厨川菜拿手否?”   顾长风憨态中透露着得意洋洋,笑着说:“便是娘娘想吃的,奴才都会做,这川菜更是一把好手,娘娘就放心吧。”   皇上和诸大臣阿哥们木兰秋狝还有几天日子才能回来,可苏太医说静语马上就要生了,就这一两天。   因此杨婉心中有点焦急,可随之便安定下来,不过是遇虎杀虎遇狼杀狼,这有什么好怕的?   这几天虽然忙着静语生产的事情但杨婉还是抽空去看了看皇贵妃,她实在低估了时间和心魔的魔力,不过离开几日皇贵妃已全然换了一副模样,多么娴静淑雅的一个人,如今满面愁容不堪忧伤四起,浑身上下从内到外连头发丝儿都是难受的。   孟清荷坐在那里,还穿着往日她穿的衣裳,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可什么都变了。杨婉看她这一眼明白了,是这厚厚的宫墙天子脚下的低眉顺眼和天下人孟国公府给她的压力,生生的把那么美丽娴静的一个人给糟蹋成了这副模样,全没了一开始见她时她的快乐,让人一眼看去都以为是宫中的怨妇,她的眼里也只剩下绝望和死寂。   杨婉二话不说她实在受不了这样压抑的环境,她要跑,她要离开长春宫,如果再在长春宫待一秒,待一分钟她会死的。   这一下杨婉深深的明白了,掌握权利的同时权利给予你的压力,虽然权力多么诱人,多么蛊惑人心,可是它会反噬,反噬掉你原本的快乐和单纯,并且一分不留。   杨婉跑着喘着离开了长春宫,几乎是逃似的到了春禧殿,杨婉生平第一次如此控制不住的落泪,她感叹,她悲痛,她难受,为什么宫墙之内如此不堪?分明~分明这里面外头的人拼了命要进来的,怎么让人如此失望?天子脚下顶尊贵的地方,原来如此肮脏,杨婉想过,可是没有料到真的是这样。   杨婉跑进屋里扑到静语旁边哭着向她诉说这一切的一切,静语悲痛不已,明明孟清荷是她来这宫里的希望,见孟清荷那一面,她以为全天下宫中的女子都是如此高贵典雅,原来世间只此一个孟清荷,佳人难再得~!   静语也哭了起来,同理心作祟,实在不能忍受皇贵妃如此痛苦,和杨婉连夜写信禀明皇上,差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第二天一早皇上就收到了信,当即决定马上回来,杨婉和静语先去慈宁宫找了太后,太后虽是个老妖婆,但到底是长辈心思细腻的多。   太后坐在那里手中捻着佛珠思量着,杨婉和静语就坐在跟前不敢离开,死死的等着太后发话,结果半天了太后抬头说了一句,“清荷对大清有功,是万万不能亏待的,至于结局如何?让她自己抉择吧。再细些的,等皇帝回来再加讨论吧。”   太后抬眼看见静语的大肚子皱起眉头说:“听太医说,你生产便在这两日,在这紧要的关头乱跑什么?”   静语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灰溜溜的点头认错和婉姐姐回去了。   正是好巧不巧,她们二人前脚刚回了春禧殿,后脚静语就叫唤着肚子疼,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杨婉赶忙去让念珠和兰香跑去太医院请苏太医周太医都来,又让铃儿和月裳把生产嬷嬷请过来,春禧殿上上下下全都紧张了起来,虽然紧张,但杨婉还是安排的有条不紊,乱而有序。   因为全宫上下的人都知道春禧殿薏嫔怀的是一个公主,所以并没有人在她这里动手脚,反倒还挺期待宫里有这样一个公主添彩,薏嫔生了一天才把这个公主生下来,刚生下来她便昏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皇上就已经坐在她跟前了,静语有气无力的笑着问:“公主在吗?”   皇上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了宫里,如今是两个黑眼圈和一脸的胡茬,但看得出他是十分高兴的,“咱们的祺林在婉儿那儿睡的香甜呢。”   “祺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禧殿喜添公主孟清荷终得归宿   明铎喜笑颜开,“是呀,往回赶的途中皇额娘就已经派人送信给我,说是你生了个白胖可爱的公主,这一路上我思前想后,斟酌了半天才选定了这个名字。祺,林。祺是幸福吉祥之意;至于林便是和祺一起取麒麟神兽的谐音了。”   静语躺在那里笑的恬静说:“麒麟出没,必有祥瑞。臣妾替祺林谢过皇上了。”   明铎虽然是只是疲惫的可想到自己和静语的女儿便满心满眼都是欢喜,笑着说:“是你我的孩子便要给她最好的才配得上她不辞辛苦来人间一趟。”   静语感动,紧紧地抓着明铎的手,明铎累极了,静语摩挲着他的手轻轻的说:“六郎,累了就睡吧,言儿在呢。”   明铎笑着慢慢俯下身子倚在床榻闭上眼睛睡着了。   静语幸福的看着明铎笑,要在深宫中这么多年,难有这样幸福的美好时光。   这一觉好长,再醒来已经是接近晌午十分了,秋日里也不怎么热,众嫔妃都想看一看这给宫里填了喜气的公主,都堆在春禧殿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的说话,就连容昭再钟粹宫出不来也让雨桐送了东西出来,是一双红色的绣花小鞋子,静语看见了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容昭将门出身哪里会做女红,看来是真的在一点一点改变,变得更像这宫里的人,一点一点。   静语抓着明铎的手也睡去了,他们两个被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静语抓着明铎的手说:“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可好?”   明铎睡眼朦胧笑着点头,“那是自然,言儿要的,我都给。”   静语顿声说:“皇上回之前臣妾和婉姐姐给皇上去了一封家书,皇上是见着了,臣妾想为皇贵妃娘娘一个恩典,皇贵妃娘娘侍奉皇上多年,是十几年的情分,如今娘娘打理后宫疲惫不堪,臣妾恳请皇上给娘娘一个去处,在这儿,娘娘是没有心的了。”   明铎思虑良久,点点头说:“清荷伴朕如此许多年,实在不能亏待了她,她愿意去哪就去哪吧,朕下午就让韩雨后去传旨。”   说罢,又看着静语说:“言儿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静语眼神慌乱了,垂下眼眸说:“臣妾~还想求皇上~”   “你我之间算不上求,可莫要再说求字了。”   静语点头说:“臣妾觉得钟粹宫容昭姐姐禁足也有些时日了,姐姐思过良久每日都手录佛经如今都有五十多本了。”   “皇上~”   静语抬头看明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明铎皱着眉头思索,静语其实知道虽然名义上容昭还在禁足,可实际上皇上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久了,否则钟粹宫也不能平白无故多了那么多伺候的宫女太监,容昭的吃穿也不能好了。可是放宽和赦免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只是放宽容昭永远都不能出来,没有名正言顺的位分,所以一定要搏上一搏的。   静语见明铎抬起头来,就投过去炙热的目光,笑着等待回答,明铎缓缓说:“其实,朕也觉得不是她干的,可皇额娘是不信的,要不是皇额娘那边不同意,我早把她放出来了。”   静语一激灵说:“太后娘娘不同意无非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皇后娘娘,皇上去和太后娘娘表明立场,再叫容昭姐姐出来之后去和太后娘娘谢恩,太后娘娘再怎么拗也是长辈终究是疼爱晚辈的。”   明铎想想也是,就点头应下了。   明铎拾掇了一番出去,见他整个后宫的嫔妃全在院子里了。静语生了公主明铎心情好的很,冲着院子里这伙人笑,而后就走了。   等他走后,那群人一窝蜂的都进屋子里去,杨婉儒曜过去看看这刚生产完的妇人,她们和她寒暄几句就去看可爱的小公主去了。   虽然不是她们亲生的女儿。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总觉得高兴,心里欢喜的不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不可抑制的笑容。   静语躺在床上,杨婉和儒曜围在一旁,看着环绕着祺林的一群女人。   突然杨婉问:“皇上可起了名字?”   静语点头,虚弱又欣慰的说:“祺林,是吉祥和瑞兽。名字和封号是一个。”   杨婉只觉着好听,一旁的儒曜脱口而出:“麒麟是指男儿的,皇上给公主起这个名字,看来在皇上眼里,公主并不比阿哥差多少,甚至还有胜男儿的意思。这期间啊,是皇上对公主的喜爱,也是对妹妹的~宠,宠爱。”   儒曜说着说着,觉查出来自己竟然有了嫉妒的心思,赶紧甩了这蠢念头笑着看静语。   杨婉是察觉出有些不对劲的,可静语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也就笑笑没说话了。   一堆人喜气洋洋的看完公主拜访过薏嫔后就走了,只留杨婉和静语。   杨婉说:“你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为何不说呢?”   静语笑着说:“我知道茗姐姐是和皇上有过从前的,茗姐姐也有过一个男孩儿,如今这样的场景她定会触景生情,有些异常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杨婉点头认同,又问:“皇贵妃的事你可说了?”   静语点头,“说了的,连同曦悫姐姐的一起都说了,皇上是允了的。娴姐姐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据我看宫里是待不住的。”   “这黄金的牢笼,只有没福气的人才待的住,就是咱们这样。”   外头阳光明媚,秋天特有的金黄渲染了整个外景,如此已然是美不胜收,可看景的人心里没有一丝丝愉悦,因为,这是黄金的囚笼,没有~真爱和自由。   她们两个姐妹情深在春禧殿说着话,却不知道与此同时,皇上身边的韩雨后韩公公已经将圣旨带到长春宫去了。   “传朕口谕:长春宫皇贵妃孟清荷近来打理后宫诸多事务身体劳累不堪,言语时常冒失,实在不宜重任,本应降为贵妃偏安一隅,念其侍奉多年,加之潜邸情分,送国寺化叶寺带发修行为国祈福,无诏不得回京。”   外人哪知其中内情,只当是堂堂皇贵妃得了失心疯被皇上嫌弃,却不知孟清荷听后心中乌云一下子散开,就连呼吸都觉得畅快了许多,平日里看着阴沉灰暗死寂的长长春宫也顺眼许多,孟清荷保持着她最后的优雅姿态,盈盈一拜,“臣妾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清荷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句既是谢他放自己自由,又是最后的告别。   韩雨后心好,老泪纵横的说:“贵妃娘娘多多保重,老奴记着您呐。”   应该是怕在徒弟面前落了眼泪丢面子,也不好让主子娘娘为难,转身就走了。   孟清荷在原地心情复杂,这一去是回不来的,这里有让自己留恋一些的东西,可是没有让自己留在这里一辈子的东西。   旁人看来以为是皇家怎样苛待她的,其实不然,入国寺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了。就在她在这皇宫中抬头不见光前路无指引的时候,是佛经给了她方向,教她放下,教她雅量……   得知这个消息儒曜是第一个来的,孟清荷如今才算得上是真正冷眼旁观的人,能看清楚一切。   儒曜仍旧穿着她往常那样的青色衣裳,如今进来是一脸慌张,“姐姐,姐姐,为何……?”   清荷知道她问什么,十分淡然的说:“这是我选的,这是最好的路了。”   儒曜一直将清荷当做她失了爱情后的依靠,可是却想不到姐姐心里有这样大的苦从不曾说,泪眼婆娑的说:“可这一去,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清荷眼泪盈眶说:“你心里记挂着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我心里记挂着你,何须朝朝暮暮都要见面?我知道你安好便好,我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我这一走便剩你自己了,我有一句万分当紧的话要告诉你,你可定要记住了。”   儒曜抬头看着清荷等她说,脸上还挂着泪呢。   只见孟清荷叹一口气说:“我从前总和自己说,说我是孟国公府的独女,定要摆出孟国公府的姿态气派来,所以这么多年处处要求自己娴静淡雅与世无争,何况我真的不想争,这深宫里的儿女情长我本就不在乎,我要装什么时时记挂在心上呢?直到前些日子我被这后宫前朝人伦道德逼的不成样子,活的没有了自己,我坐在镜子前险些认不出我来,我说这还是从前我引以为傲的孟清荷吗?我对镜子里的自己深深的厌恶,我说我不要过这样的人生,我也是读了那么多书的,前朝史书后朝兵法,治国理政百行天下,我从前有多么大的抱负和理想,难道就是为了憋屈在紫禁城的后宫里干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吗?我不信命,我想我作为女人一样会不同,可是我错了,我在乎的东西太多,我根本抛不开世俗的眼光,我根本抛不开太后皇上的看法,我根本抛不开孟国公府和天下人对我的褒贬。所以我输了,成了如今的模样,如今青灯古佛的,也挺好。”   罢了,又看着儒曜说:“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我用我在世俗中的一生总结的道理,不想让你多走弯路,沉浸在梦幻中欺骗自己。富察氏的格格和六阿哥的海誓山盟早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海可枯石可烂人心会变,你是爱他不错,可他早已忘记,那时他爱你的他了。”   儒曜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像清荷说的,还依然沉浸在梦幻中欺骗自己,她不愿意醒来,不愿意相信。   儒曜哭的一塌糊涂,孟清荷流着泪说:“愿你安康顺遂,一字一句都成真。”   说罢叫人把儒曜送回偏殿去了。   今日下了圣旨第三日孟清荷就要启程了,孟娴贵妃人缘好,无论太妃太后嫔妃宫女太监,都有来相送的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皇上出宫多大的阵仗呢,那场面人山人海,简直要把宫门堵个水泄不通。   静语刚生产完没几天,可还是执意要送清荷一程,说了许多话也不够,只是想一直一直说下去,直到~老了。   孟清荷坐在马车里一个贴身的宫女都没带走,杨婉静语站在下头,“娘娘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了,可才和娘娘在一块儿待了几年,咱们就要分别了。”   孟清荷今日没有流下一滴泪的意思,十分淡然,在秋风的吹拂下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我就在国寺,我相信咱们还有机会见的。”   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马车夫就催着要走了。   杨婉说:“娘娘为何不选在太妃身边呢?何故要跑出宫去?”   孟清荷人淡如菊,鬓间的发丝乱动,如今倒是十分开朗的看着天边的云轻轻地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而后看着杨婉静语二人笑,笑的恬静自然,从前就觉得贵妃娘娘笑得美丽自然,而今见了这样的笑,才明白从前是多么的压抑难受。   说罢马车夫就吆喝一声:“走喽~~!”   在场所有人纷纷落泪行礼,他们对这位娘娘是真心的,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敬意。世上哪来的这样好的人啊?   “娘娘保重~!”   这一声声的道别响彻云霄,响彻了皇宫大院让大清王朝几代祖宗都听见了,让这里的森严规矩封建道德听见,这是给他们看。   送走孟清荷,杨婉搀扶着静语往回走,秋风习习的吹着,静语刚刚生产完头上还箍着额巾,实在不敢受风。   “咱们会有一天这样选吗?”   “应该会有,可是,我怕轮不着咱们这样选。”   “久在樊笼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姐可知乌雅福晋如何了?咱们急着回宫,也不知道后续是怎样?”   杨婉笑,“久在樊笼里,都一样,咱们怕是也一样,可还得继续不是?走吧。”   若是清荷生在盛唐便一定是下一个媚娘,只可惜,明铎不是李治。清荷是男儿便一定是一代贤相良臣,是女儿也担得起母仪天下。   祺林是她们两个在这黄金的囚笼里的希望,是她们两个在这死寂的黑暗里的光芒。   刚刚回到春禧殿就听见祺林贯彻春禧殿的哭声,着实洪亮。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东窗事发   杨婉不急,还是不慌不忙的把静语搀扶着进去,扶她坐好才去看祺林,这小丫头不愧是天生的公主,一看便是有福之人,哭声洪亮小嗓门着实不错。   杨婉抱起祺林一脸宠溺带着母爱光环看着祺林,言儿说了,这是修兴托生的,所以看起来更是可爱。   转过头和静语说:“如今尘埃落定算是放下心来了。你生下孩子皇上也松了口气,她们也要开始了。”   静语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抬头笑着说:“宫里算是安生了一年,如今又要开始了,唉。”   “从来都是这个样子,风平浪静才是怪象。”   “容昭姐姐快出来了,圣旨今日就去,咱们准备着给她接风洗尘如何?”   杨婉喜笑颜开,“那是自然,这前前后后禁足已经有一年了,也让她们见识一下如今的容昭贵妃,省的她们猖狂成那个样子。”   二人欢声笑语充斥着春禧殿,还有小小的祺林竟然也露出了笑意。   钟粹宫   韩雨后捧着沉颠颠的圣旨前去钟粹宫宣旨,惠嫔穿着一身的桃粉早就站在院子里等着了,远远看去依旧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韩雨后站立先向惠嫔行了个礼然后笑着说:“老奴先给惠嫔娘娘道喜了。”   惠嫔微微一笑算是回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钟粹宫惠嫔面壁思过多日相信已有悔改,今解除禁足还望日后行事说话时时小心注意。钦此。”   容昭跪下接旨,韩雨后又说:“圣旨上是这么说的,可皇上说了,既然娘娘解了禁足,就把四阿哥抱回来您自个儿养着。虽没有给娘娘恢复位分但也是一切按着妃位的制度来的,先委屈娘娘一段时间。”   容昭大方地笑着摆手说:“皇上说的,我听就是。皇上也是为我做了全全的打算,岂能驳了皇上的面子,何况如今我觉得不错,毕竟在上头站的久了,也想往下走走不是。”   韩雨后心生敬佩,往常只觉得贵妃嚣张跋扈全用鼻孔看人,如今贵妃娘娘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的全身气质都不同了。从前是豪门将女气场威逼十里,而如今倒像是一个名门闺秀,温柔贤淑,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韩雨后和容昭说了两句话,就匆匆回了养心殿复命。   一旁的延禧宫焦急起来,方芊玉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脑门上冒一层香汗,可怜这倾城容貌的人儿啊,一天一天,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的舒坦日子,全是在担心惦记谋算。   飞鸾上前来说:“娘娘,钟粹宫那边圣旨已经宣读完了,仍然是嫔位,看来是太后那边有意不让。”   方芊玉停下来冷哼一声,“人家是答应又如何?本宫斗不过她的,我想的是薏嫔腹中胎儿落地怕是有人蠢蠢欲动了。”   飞鸾试探的问:“娘娘有意和薏嫔交好?”   “那倒没有,她们两个人不是好的不行的姐妹吗?怎么能容得别人横插一脚?还是好好的瞧着吧,咱们冷眼旁观便好,她们斗的死去活来,不是正好渔翁得利吗?这样明白简单的账你都算不懂,我可指着你干些什么呢?”   飞鸾笑了,果然,娘娘还是如自己所想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心慈手软改变自己立场牺牲自己利益的。   合云过来说:“娘娘钟粹宫的主子把四阿哥带回去了,淑妃娘娘是亲自送出去的。听人说她们二人以姐妹相称,甚是亲密。”   方芊玉冷笑不说话,她们的热闹红火全是她们的与自己半分关系都没有。自己还有自己的延禧宫,还有自己的儿子修远,没有这些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小杜安颠颠的上前去说:“娘娘,大阿哥托人捎信来说这个月十五进宫来和娘娘一起用午膳。”   方芊玉一下子来了兴致,喜笑颜开,胡乱的摆着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招呼着飞鸾合云说:“远儿爱吃藕粉桂糖糕记着小厨房里没欧粉了,飞鸢你快去御膳房要一些;合云你去把我给远儿和福晋绣的那个荷包拿来,还有两只眼睛没绣呢,我得抓紧了,否则远儿来了我拿不出来可怎么好?小杜安你去,你去,好好待着就行。”   方芊玉胡乱安排了一气,不用我说大家也能发现,方芊玉自从有了大阿哥做儿子后,便无心于后宫诸多事了,全一心的用到了大阿哥的身上,她会明白反击的,否则在这样的深宫中,怎样活得下去?   如今后宫群龙无首,皇后颐澜薨逝,皇贵妃孟清荷也入国寺了,如今的后宫实在是选不出一个人来,纵是大家伙都不说心里也都明白这能统管后宫的人不过就是前容昭贵妃和淑妃,可偏偏这二人都是将门之女,太后最是不喜爱这些,所以就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没有皇后自然是不用日日早上请安的,倒为静语省了许多事,她平日最讨厌这些了,一群女人聚在一起说说这个宫说说这个宫,互相拌拌嘴这一天才能过下去,否则呀,是实在不得安生的。   春禧殿   静语躺在床上抱着孩子,祺林小小的,刚生出来二十日而已并不是十分好看皮肤也不见白,只是觉着小小的看着心都要融化了一般。   杨婉手执玉碗拿汤匙正在喂给静语粥,边说:“咱们祺林就要满月了,皇上可说了要办满月酒?”   静语抬头说:“说是说了,不过皇上说要大操大办,我不是很喜欢。”   杨婉思虑一下说:“你就不爱这样红火热闹的,那不如和皇上说,只咱们几个吃吃饭便好。”   静语轻蹙眉头说:“可皇上又说,这是他最宝贝的公主,自然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若是只有咱们几个给她过满月,天下人如何得知?”   杨婉摇摇头,“皇上这样的歪理实在是多。”   皇上终究是皇上,最后还是在毓庆宫大操大办了一场,请来诸多王公贵族王爷格格们自然也是要来的。   当日红火热闹甚至不亚于皇上的万寿节,而明铎在龙椅上抱着祺林坐着乐此不疲,祺林虽小可她皇阿玛不知使了什么法宝竟哄得她一直笑个不停,大家见公主笑都开心不少。   容昭不像从前一样争着爱出头,像今天这样的大宴,她却没有来。   席间大家正欢欣雀跃的吃吃喝喝举杯畅饮好不自在,坐在静语身边的杨婉吃了一口清蒸鱼刚入嘴就吐了出来,罢了有用手中的坠影绢擦了擦嘴,一旁的念珠赶紧递上碧螺春来,杨婉接过喝了两口才好了许多,摆着手让念珠上前来凑到她耳朵边说:“今日的菜品做的实在不合胃口,可毕竟是皇上亲自操办的不好拂了面子,你叫个人来替我尝一尝,若是味道好了我再吃也不迟。”   念珠脱口就说:“奴婢替主儿尝就行,何苦再去找旁人?”   杨婉摇头说:“我今天心里乱乱的,你听我的就好。”   念珠使劲点头赶紧去了,找了一圈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来,看着老实问了许多放心才带过来,那个宫女怯生生的尝了几口点头的杨婉才进嘴,桌子上一道最不起眼的鲫鱼汤馋到杨婉了,朝着那宫女努了努嘴示意她,结果那宫女好像没明白似得继续尝别的,杨婉疑惑,分明是很机灵的,怎么这点暗示都不明白?   杨婉又指了指说:“尝尝这个,看看怎么样?”   那宫女听见了,可是仍然不动,杨婉坐着她站着所以杨婉十分清楚的看到了宫女的手连带着手里的筷子分明在颤抖,杨婉更加奇怪抬头一看那个宫女脸上全是恐惧,杨婉当即就明白了这事不对,这一桌子二十几样菜能进口的没有三样,偏这一道鲫鱼汤朴实无华十分诱人,怕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圈套。   杨婉当即跳出来到中间去说:“皇上臣妾有事禀报。”   明铎坐在上面正顾着和静语一起逗祺林笑呢,下头发生什么全没注意,经杨婉说才抬起头来给了个眼神示意继续说。   “臣妾桌上的菜有毒,想来是有人想毒害臣妾,还请皇上明察,必定要给臣妾一个公道,否则臣妾会日日惴惴不安寝不安席的。”   下毒?!才这么一会儿,没留意下头的动静就有人下毒,还是自己的淑妃?   明铎正身说:“韩雨后去叫苏睿笙来,叫他验一验淑妃桌上的菜。,看看是哪道菜有毒,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下毒?”   苏睿笙一会儿就提着箱子匆匆赶来,用银针刺探了半天终于就在那碗鲫鱼汤上试出了毒。   静语在上边看的胆战心惊,若不是婉姐姐使了眼神让她坐在那里保护祺林,毕竟不知这人下毒的意图,不好轻举妄动。   苏睿笙上前去说:“回皇上的话,是这碗鲫鱼汤里有毒,而且此人用毒十分精准是要定人命的,这里面放了十足十的砒霜,只要喝一勺便足以夺人性命。”   座上众人皆惊,是谁这样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下毒?可也有不少人竖起耳朵来听,这毕竟是少有的皇室秘闻,满足满足自己好奇心还是可以的。   静语早就吓傻了,小脸煞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呆呆的望着杨婉。   这时给杨婉尝菜的宫女想要溜走被一旁的念珠一把拽了回来,几个人对峙,明铎问:“你是何人?为何淑妃让你试那鲫鱼汤时你便神色异常?你知道什么还是你参与其中?”   那小宫女经不住天子的威严一股脑的全招了,是莫竹姑姑找到她跟她说淑妃娘娘就是害死皇后娘娘的凶手,只要她将这一包药放入淑妃的饮食中,皇后娘娘的大仇就得报了,还以皇后娘娘之前赏过她两碗粥说道,她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才应下来的,谁知道这样倒霉,偏偏找到自己去试菜,这样一来便全都暴露了。   淑妃害死了皇后?   不管真是假这话已经说出来了,王公贵族们也都听到了,势必要传得满城风雨才行,静语和杨婉心里发慌,难道什么时候被他们听了去自己的谈话。这事情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可镇定如杨婉还是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反倒是冷笑的看着那个宫女说:“不是说莫竹指使你来的吗?她为何不亲自出面?若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如何让你出来当替罪羊?若是她有十足的把握,自然是要自己出来为先皇后明不平,哪里还轮得着你在这里?”   明铎被这个宫女一说心里也动摇了起来,宫里的事多有传闻,他也不是没有听过,是有这样的说法,可是让他亲口承认是不可能的。   明铎一脸凌厉的说:“来人,把莫竹带上来。”   马佳侍卫和索额图侍卫出去不一会儿就把莫竹带了回来。   莫竹自从皇后薨逝之后就一直穿着深色的衣裳,从不肯穿红戴绿,就连太后也感叹宫中少有这样忠心的奴才。   莫竹一身傲气进来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瞪着杨婉和静语,像是他们之间有血海深仇一般,死死的不肯放过。马佳侍卫把她推到皇上脚前跪下之后明铎问:“是你说淑妃害死了皇后?你可知在宫中胡言乱语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莫竹就扭过头死死的瞪着杨婉说:“奴才是这宫中的老人了,宫里的规矩自然是懂得的,奴才一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绝不会胡言乱语。”   “那你说说,若是如你所说是淑妃害死了皇后,你是如何得知?”   莫竹对她的旧主还真的是用情至深,说着说着几滴眼泪还掉了下来。   “奴才觉着自从娘娘生产之后身子便越发的虚弱,本来是十分担心的,谁知有一日奴才在窗户底下站着听到柳太医自己一个人对着坤宁宫院子里的梧桐树,说淑妃如何如何威胁他,让他在娘娘的药里动手***才才明白了这全部的一切。”   众人本身不相信的,杨婉看起来温柔贤淑,又是大家闺秀将门之女,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能说是他们低估了深宫中的无聊,是他们低估了女人的心思。   可听莫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经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都想仔细的捋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好有个自己的看法。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婉姐姐终究是你婉姐姐   杨婉心里慌张可面上却不露出丝毫,依旧是平平淡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众人在下头议论纷纷,明铎意识到了这件事发生的时机不对,很多的王公贵族都在场,这件事既不是要引起天下之轩然大波。可若是此时让他们都回去不是更引起猜测了吗?所以一定要稳住,控制好剧情发展。   明铎厉声问道:“淑妃,你可承认莫竹所说的?”   杨婉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嘴角挑起微微一笑,“臣妾不认。若是任谁想把脏水泼到臣妾头上就泼成了,那不成了任人欺凌践踏的玩意儿了吗?后宫诸姐妹是知道的,臣妾和皇后娘娘素来是没有什么矛盾冲突,相反臣妾打心眼里是敬佩皇后娘娘的,何来要毒害娘娘一说?莫竹姑姑的话怕是为主心切感情极深,娘娘薨逝一时不能接受,疯魔了吧?”   杨婉就说的众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理不清关系。宫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说法,淑妃和皇后素来交好,皇后大病淑妃曾侍疾许多日衣不解带劳累十分。可见淑妃说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反而她说的这莫竹因为皇后薨逝一时接受不了,大家倒是有些相信了。   跪在地上的莫竹见大家都半信半疑淑妃的话,她马上就急了,慌忙跪着爬到离皇上脚下更近的地方。疯狂的摆手,摇头胡乱的说着:“皇上明鉴,淑妃和娘娘同时有孕,太医说淑妃和娘娘八成怀的都是个阿哥,淑妃的孩子没了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了娘娘的孩子身上,娘娘的孩子若不是淑妃害的还有谁,何况奴才是亲耳听到柳太医所说,否则奴才怎敢叨扰圣上。”   杨婉冷眼看莫竹说:“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的我的孩子没了便怀疑到了皇后娘娘头上?不知姑姑为何这样想,莫不是~?”   莫竹一下子变了脸色,闭口不言。本来就算这件事藏在心底好久不曾挖出来,今日被莫竹这样骤然一提,杨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无比的伤心,顿时泪涌而出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就算坐在龙椅上,明铎也是可以看见的。   明铎慌张,赶紧说:“莫竹姑姑是皇后的陪嫁丫鬟,伴随皇后多年和皇后一直在这宫里相依为命,行自然是极深的,而今皇后骤然离世,莫竹姑姑一下子接受不了心绪乱了,头脑不清楚也是有的。”   明铎顿一顿再说话,不想莫竹像疯了似的扑上前去抱住皇上的大腿涕泪横流的说:“果真如此!果真如此~!最是无情帝王家~娘娘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呀~!”   边说着抬手把自己头上的银簪拔了下来就要朝明铎的胸口刺去,众人在底下看着根本来不及反应,莫竹如今已经是疯了的,双眼红的死死盯着明铎,若变成一头狼定是要将他撕碎的。   马佳侍卫正提着刀往上冲,不料眼前让他顿住,然后又反应过来制服了莫竹。   等马佳侍卫把那疯女人押下来的时候,众人才算看清楚了,皇上倒是丝毫没有受伤,而他怀中除了公主还躺了一个人——薏嫔!   薏嫔以一己之身挡住了那根银簪,如今那根银簪插在薏嫔的左肩上,鲜红的血开始往下流。明铎怀中的小公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是一味的哭。   杨婉刚才为自己的儿子所流的泪立马收了,边哭着边往上冲,“言儿!”   一下子扑到了静语旁边哭着,“傻言儿~”还好在场还有冷静的人,苏睿笙正好在场提着药箱上去不急不慢地为静语包扎,又说:“幸好莫竹在宫女之中算是等级较高,所用的簪子也是银质,否则娘娘这伤可要将养好久。”   静语迷迷糊糊的看着杨婉说:“妹妹不会有事的,姐姐不要担心。”   杨婉含泪点头,明铎生气大怒,狠狠地瞪了莫竹一眼,让马佳侍卫带下去送进慎刑司流水似的刑具先走一遍,然后再凌迟处死。   莫竹先是诬陷嫁祸嫔妃,而后恼羞成怒行刺天子,就是给她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如此已经算是轻饶了,毕竟是先皇后的旧人,不好太伤了和气,皇上太后对先皇后都是有愧的。   莫竹现在是完全的疯掉了,双眼红的像是仍要杀人一般,被拖下去时,还哭嚎着说为娘娘报仇为钮祜禄氏申冤。   其实钮祜禄氏如今所剩无几,皇后若不是母家势力日渐衰弱,昔日怎会沦落到那样的田地?   剩下的几个人又实在没有势力,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所以也没人敢替先皇后问两句,这事儿就算不了了之了。   如今的后宫便是皇上喜欢谁,宠爱谁,谁说了算的。淑妃就是被扣上了谋害先皇后的帽子也没人敢说什么,何况如今皇上宠爱薏嫔宠爱的紧,宫中愣是一句流言蜚语也不敢有。   时间过的真快,但是一眨眼的功夫,春夏秋冬就过去了。三年一大选,又选进宫了许多美丽漂亮的女子,可上的了台面的就只有乌苏泰勒之女乌苏盈页了,乌苏盈页虽然年纪小可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之中也能脱颖而出,让人万花丛中一眼就能瞧见,可别小看被瞧见的这一眼,这不太后就紧拉着皇帝让他日日里去钟粹宫瞧这位乌苏贵人,太后近来常说这乌苏贵人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可常常去钟粹宫只到偏殿看乌苏贵人有必定会引起惠嫔的不满,何况高佳将军近来在前线传来阵阵捷报太后那里也不好给容昭甩脸子,容昭也不像从前那样跋扈,一般是给人找不到把柄的,太后只得事事顺着,也不好叫高佳老臣在外头为大清卖命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宫里受气,太后只能闭起自己看容昭不顺眼的眼睛了。   皇上被太后催着日日往钟粹宫去,薏嫔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心里也不想自己心爱的男子腹背受敌落下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只好自己咽下这诸般的痛苦,领着祺林在永寿宫和春禧殿之间来回穿梭,偶尔也去长春宫看看儒曜,儒曜自从清荷走后就越发和从前不同,从前闭而不出,而今是真的不出,无事出,不想出,而且没有皇后又不需要日日请安,太后知道她是什么性子,慈宁宫的请安照常也是不用去的。这样一来更没了理由让儒曜走出这长春宫,皇上那头是绝不会让儒曜这里少了月俸供给,这样一看倒真的是衣食无忧无需出门。   闲来无事杨婉和静语抱着祺林叫上容昭在御花园里喝茶聊,杨婉静语先到,等了半晌容昭才拉着修景姗姗来迟,仍旧是艳丽的桃粉色,就是离了五里地一眼也能看见她。   容昭走近了赔罪的说:“真是不好意思,你们可不要怪我,是景儿出来时非要踩昨日下过雨的水坑,我一个没注意就把衣裳弄了个湿,回去换了一身才来,这不就耽搁了。今日你们泡的是什么茶?远远儿的就闻见了,这宫里的好东西呀,怎么就都到了你们那儿去?我连见也见不着。”   杨婉静语笑,见她们二人笑小小的修景也跟着笑,他哪里知道笑个什么劲儿,觉得有意思罢了。   容昭也哈哈哈乐得不行。   三人说着笑着好不痛快,可不想偏有讨人厌的来惹人烦。   “三位姐姐吉祥,妹妹可有阵子没见了。”   静语抬头,见是近来抢自己丈夫的乌苏贵人,自己早看出来了这乌苏在这后宫里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穿的跟花儿似的走路也扭啊扭,不怕把腰闪了。   虽然心中不悦可还是设法压住了,自然是对她笑不出来的,没什么表情的说:“乌苏贵人忙得很,没见着咱们是应该的。”   杨婉忍笑,少见言儿这样吃醋冷言相对,想想也是实在可爱。   容昭也没想打理她,可她这样的人偏偏不会看眼色还是想故意寻事挑衅。   一屁股坐上前来细声细语的说:“这不是近来忙着侍寝没时间多跟姐姐们走动嘛,否则呀,可是要日日前去看望的。”   容昭冷哼,在心里跟自己说,忍耐忍耐,再忍耐,若是她还这样说话这样挑衅,再说一句,我定不客气的。   杨婉冷笑扭过身子,乌苏是站着的,但杨婉并不抬起头去看她而是看着她的身子说:“这样青天白日的,连我没读过几本书的人都知道侍寝这样的话不好大声在御花园里嚷嚷,怎的尚书大人没教过贵人吗?早听说乌苏贵人通音律,如此看来,怕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淫词艳曲吧。”   不想那乌苏氏并不怯场,而是把头一昂笑着说:“那是妹妹不懂事了,毕竟妹妹姐姐们进宫晚年岁也小一些,这些经验自然是没有的,日后定要多向姐姐们讨教才是在这儿,妹妹给姐姐们赔不是了,还望姐姐们原谅才好。”   杨婉无语,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眼神凌厉的看着她说:“别以为你受了几天圣宠你乌苏氏就能横在我头上走,敢明朝暗讽本宫,我看你是不知道本宫是谁了?就在这儿给本宫跪着,如今正是晌午,你就跪到未时再起来吧。”   乌苏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认为自己如今正得圣宠不会敢有人当街打她还罚她跪那么久,仍然瞪红了双眼不想跪下,月裳过去一腿就把她摁在地上,不得不跪着。   要知道跟着杨婉的,绝没有不会个三脚猫功夫的,让她跪下这点本事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杨婉让月裳留在这里看着她,直到未时才能放她回去,乌苏氏的小嘴咧着眼睛红肿,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确实是难得的美人,可在女人堆里就不上算了。   杨婉静语抱着祺林拉着修远就要和容昭走了,刚站起身又掉过头来对着乌苏氏说:“对了,还要告诉你,我可不是你姐姐,本宫~是淑妃。”   说完他们五个人就转身走了,懵懵懂懂不知世事的修景还奶声奶气的问:“额娘~乌苏是什么呀?”   容昭憋笑说:“乌苏呀~什么都不是。”   修景听了不知为何他自己哈哈大笑。   不出所料,果然到了晚上太后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太后那老妖精让梅若姑姑连夜就来永寿宫春禧殿和钟粹宫叫人,让大家都到慈宁宫去问话。   等她们三个人到了,看不止太后和乌苏氏原来皇上也在。   进去就见着乌苏氏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好是惹人怜爱,杨婉就忍不住扯着嘴角乐了一下,太后发现了,心想着近来看杨婉实在不顺眼,今日一定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   静语看着穿一些淡黄色小龙袍坐在太后身边的明铎,他们两个的眼神好像是通着的,彼此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铎和静语都不着痕迹的笑了。   太后问:“盈页说她……可是真的?”   杨婉否认,直接说是的。   太后暗笑,好啊杨婉,这可是你说的,我今日一定要给你点儿颜色瞧瞧,否则你还以为我这太后是吃素的,随便欺负我的人。   “那你可知罪?”   杨婉冷笑中又带着一丝面子上的尊敬说:“罪?恕臣妾愚昧,不知臣妾何罪之有?可是处罚了乌苏贵人的方法什么不妥,还是太后娘娘觉着实在是罚的太轻了?其实臣妾走了之后也是这样觉得,毕竟乌苏贵人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而且在言语上与我们三人有冲突,这样的处罚实在是轻。”   太后冷哼,“淑妃,你不过是一个妃位,就敢这样处罚比你位分低的人,若哪一日做了贵妃皇贵妃,你的手段可还了得?”   杨婉无辜可怜的说:“还望太后娘娘恕罪,其实除此之外,这也是全全的为太后娘娘着想。毕竟乌苏贵人就是打着她有太后当年风采的旗子招摇过市,若是那样不得体有伤宫中风化的言语和行为被传了出去,可让别人怎么看太后娘娘。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妄自为太后出头,臣妾实在是大错特错,罪该万死。”   杨婉这些年可是学会了方芊玉和叶流月那些戏,可以演个十成十的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本来准备好的让杨婉出丑,现在让她一说全成了自己的不是,自己身为长辈可不能这样。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误会(一)   见情况不妙,明铎赶紧说:“淑妃就算是罚得过头了,也是为了维护皇额娘呀,皇额娘可千万不要生气怪罪,怕是会寒了嫔妃们孝敬您的心啊。”   跪在地上的乌苏盈页一听皇上竟然这么说一下子急了,赶紧小脸儿惨白,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的扑到太后脚下,一把抱住太后的腿说:“太后娘娘~臣妾是万万不敢胡说的,纵然今天是臣妾口无遮拦,可,可终究臣妾是无心的呀,淑妃娘娘罚的如此之重臣妾的腿都跪青了,臣妾可怎么侍寝啊?”   太后刚想张嘴说话,明铎就说:“无妨,无妨,既然你无法侍寝那朕就先去春禧殿看看祺林吧,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公主了。”   乌苏氏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朝皇上拉着静语的背影喊着:“皇上~~臣妾心疾犯了~皇上别走~”   可是人家四个人没一个回头看她的,终究是哭了个寂寞。   她们三人出了慈宁宫要分开,明铎从出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紧紧地攥着静语的手,容昭分明是看在眼里,不过是笑笑的福身行礼说:“钟粹宫这些日子不安生,臣妾就先回去了。”   明铎点头,容昭连带着她一身的红粉就走了,杨婉看着容昭的背影略有所思,而后也别过他们两人回了永寿宫。   明铎笑着拉着静语向春禧殿去。   明铎突然说:“皇额娘说后宫群龙无首很是不安生,想要立后。”   静语笑着说:“皇上怎样想就怎样做,何须在乎别人的看法。”   明铎扭过头微微俯下身子看着静语的眼睛说:“我意属于言儿,就是不知言儿愿意否?”   静语轻轻摇头,“且不说臣妾是不愿意的,况且若是皇上在朝堂之上提出来属意臣妾做皇后,自然是有许多人要反对的,别说朝臣就是太后也不会同意。如此一来,郭络罗是在朝堂上也是不好为人的,前期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儿女私情暂放一边,言儿知道皇上是真心的爱臣妾,所以,又岂在这些虚名权利呢?”   明铎怔怔,他没想到傻乎乎的言儿能说出这番话来,她自幼饱读诗书是文官家里的闺秀格格,除了血液身上没有一点满人的样子,偏偏这百种柔肠中就有一根是铮铮傲骨不肯屈服的。   明铎电头,“这样也好,若是言儿做了皇后,咱们之间也多了些规矩,怕是要忙坏你的。”   说完他们二人手拉着手往春禧殿去了。   夜里   乌苏盈页的大宫女繁央(繁央,素典,古公公)慌里慌张的来拍春禧殿的门,静语隐隐约约的听见了只是眉头一皱而后听见兰香的声音,想来也是去驱逐她了,然后沉沉睡去,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又听得宫门被拍的声音,静语自生了祺林之后睡眠质量一直不好,一直都是浅层睡眠,为此黑眼圈都时常挂在眼睛上,婉姐姐说过绝不能一忍再忍,就猛的坐起来一拍被子气呼呼的说:“若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我决饶不了她。”   明铎睡的熟但也被她这一拍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隔壁祺林的哭声,静语没好气的看着明铎说:“皇上瞧瞧,这桃花债,倒叫我们娘俩还,臣妾自怀上祺林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今日好不容易安生些,她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地去,铃儿和兰香一起在外头应付那讨厌的钟粹宫繁央,药柔听见主殿里的动静就进去伺候更衣了。   静语先穿好衣裳,去抱了祺林就匆匆到门口去,兰香铃儿说:“娘娘,这繁央说是乌苏贵人夜里心疾发作要找皇上,奴婢们已经去赶过一次了,可她还要来,怕是个死缠烂打的主。”   静语一脸的不耐烦,十分霸气的让她们起开自己到门前让他们二人打开门。   静语抱着祺林,祺林仿佛十分通灵性,明白她额娘的意思,如今倒是不哭了,要好好的给额娘壮场面。   那繁央想不到突然开了门就闪了进来,一下子撞到了静语怀中的祺林,繁央闪到了地上,静语顺势狠狠地踢踹了她一脚,“哪个宫的奴才不长眼撞到了公主?怕是想连累你家主子掉脑袋了吧?”   繁央连滚带爬的起来抬头看见薏嫔抱着祺林公主一下子吓坏了,但也不忘了来时主儿的嘱托,万不可丢了钟粹宫偏殿的面子,说出了什么事儿,都有小主担着。   繁央想起来一下子就飘了,她没有选择继续跪着,而是站起来看着薏嫔说:“娘娘怎么深更半夜的抱着公主站在门口呢?天黑路滑,可怨不得奴婢。”   静语冷笑,“那是,本宫也没想到深更半夜的有不长眼的东西敲本宫的门。本宫睡不着,公主睡不着,皇上更是睡不着。”   繁央听到皇上二字赶紧伸脖子探着头往主殿的窗户上瞧去,静语瞧她的样子就恶心至极,世上怎么有人令人讨厌的这样明目张胆?   忍不住也是气不过就又是抬腿一脚直踹在繁央的小腿上,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就摔在了地上。   静语冷笑昂着头,只给她一个下巴看,说:“天黑路滑,本宫不小心啊。奴才就是奴才,狗奴才也就是狗奴才,本宫不管你们家主子心急发作生死如何?如今皇上在春禧殿本宫是绝不会让他离开的。若是你有手段你有法子就尽管施展,咱们看谁比的过谁。本宫可告诉你,在这皇宫里你最不应该欺负的就是薏嫔我了。你大抵听说过她们的手段,没听说过我的吧?本宫也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   繁央并无所动,虽然心中有些发怵,但面子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展现出来,仍就是十分强硬的态度。几个人正争吵时皇上出来了,边走过来边说:“何事大半夜的引得春禧殿院子里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静语生闷气不做声,在地上的繁央得寸进尺,作为一个宫女不摆清自己的位置,哭的梨花带雨向皇上哭诉,大体不就是说乌苏氏夜里突发心疾让她来找皇上结果薏嫔的人拦着不让进,而且还动手,说着还要把衣服解开给皇上看看身上的淤青伤口。   静语对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无语,把怀里的祺林交给兰香,踩着花盆底噔噔噔的过去一把掌?住繁央,眼神丝毫不拖泥带水,完全的是警告和讨厌,“到底是什么主子什么奴才,就以你那几分姿色配宫里最低等的太监都不够,你还想高攀皇上?本宫怕你弄脏了龙床,乌苏氏都嫌弃!”   繁央还不死心,睁着小眼睛看皇上,不料明铎走过去轻轻抓着静语的手转头就要走,边走边说:“心疾发作找朕有什么用得找太医呀。”   后边的兰香铃儿哈哈笑,那繁央无地自容,主子交代的事一件都没办好,还带了一身伤回去,回去定会挨骂。   嘴里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一瘸一拐的出去往钟粹宫去了。   钟粹宫   雨桐烦死了偏殿吵吵嚷嚷的动静,主子也被吵醒了。容昭一脸平静的出来坐在椅子上说:“我就知道她绝对安生不了,却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皇上可来了?”   雨桐摇摇头说:“没来,听繁央说薏嫔还踹了她好几脚,乌苏氏嚷嚷着要去慈宁宫让太后做主。”   容昭讽刺的笑着叹气,“毕竟她年岁小,精力旺盛,折腾的起。咱们人老珠黄的,什么也指望不上了。”   雨桐赶紧宽慰娘娘说:“娘娘可千万不要这样想,皇上宠爱薏嫔是真,可心里有娘娘也是真的。”   容昭苦笑,“有我,却不知道有我什么?若真是心中有我,那为何我准备那许多日的琴棋书画都做了废,他不是爱听马尔泰氏唱昆曲吗?如今我会了他却不爱听了,怕不是不爱听戏,是不爱看我这个人。皇上厌恶本宫,那我就离得远远的,别去招人厌烦就好。”   雨桐还想说什么,容昭却已经回房睡觉了,雨桐只好无奈叹息。   第二天早早地慈宁宫就传话来叫各宫都去,虽然谁嘴上都没说,可心里都知道是钟粹宫和春禧殿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后怕是又要偏袒那个乌苏贱人了,人人心里都不痛快,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嘀咕着。   “今天早早地哀家才刚醒来,乌苏就哭哭啼啼的来找哀家,说是昨日薏嫔殴打了她的大宫女繁央那丫头,今日叫你们都来就是想问问这前因后果是个怎么回事?”   容昭笑着说:“既然乌苏贵人来找太后您,她怎么也没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不讲清楚太后您怎么给她做主啊?”   太后瞪了她一眼,不想和她说话。   方芊玉笑得花枝乱颤出来打圆场说:“诶~惠姐姐此言差矣,乌苏贵人不说不就是为这这公平起见吗?后娘娘有先见之明,绝不会听信一方的片面之词,还是让薏姐姐说说吧。”   薏嫔站出来,“昨日皇上宿在春禧殿,午夜时分臣妾和皇上你听见一阵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把臣妾和皇上都吓醒了,就连在里屋的公主都吓醒了,哭声阵阵,臣妾都怕的不行,抱了公主出去,这才知道是钟粹宫乌苏贵人的大宫女繁央在拍门。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拍门,臣妾自然是心中不悦的可想着怕钟粹宫出什么事情还是开了门,结果繁央姑娘就撞在臣妾脚下,臣妾差点儿一个没站稳把公主摔了,您说臣妾能不生气吗?抬腿就踹了她一脚,繁央姑娘想来是被乌苏贵人宠坏了的,眼里分明没有一点尊卑秩序,对臣妾口出狂言,臣妾自然是要教训教训她。”   方芊玉颔首靠后放长眼神玩味的看着她们,完全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在。   杨婉也在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谁想在这场争战中得到什么?   乌苏贵人突然上前去,她今日并不是哭的梨花带雨示弱来的,而是特意红了眼圈装作十分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来博同情。   扑上去抱住太后的大腿说:“嫔妾自知进宫的时日没有各位姐姐长,所以在宫里一直不敢抬起头来做人,时常委屈着自己,却没想到越是委屈越是让人瞧不起。让人骑到脖子上都不敢反抗。”   这是明嘲暗讽的说薏嫔哪,太后也白了一眼薏嫔,又说:“你瞧见了不是?哀家知道皇帝宠爱你,可你也不该拿着宠爱当做你在后宫跋扈娇纵的理由。”   薏嫔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又被太后呵斥住了。   “来人!给哀家把这为虎作伥的女人拿下。拉到慈宁宫的院子里罚跪,跪上她三个时辰,哀家看她还敢不敢这样了。真是反了天了。”   薏嫔被太后的人拉到院子里去,并没有喊叫,相反是十分平静的,这倒使得在一旁看好戏的许多人十分惊讶,薏嫔向来是不问世事活在淑妃的保护罩底下,今儿怎么如此有担当,敢直接面对太后的责罚?连个呼救都没有。   杨婉起身到中间去,直接给太后行了个大礼,跪下说:“薏嫔年纪小,用来不懂得什么是还请太后宽宏大量饶恕她这一次,臣妾保证绝不会有下次。”   太后看着杨婉冷哼一声,瞟着别处说:“早听闻淑妃和薏嫔是过命的姐妹,如今哀家才算真正的见识了,真真的是好姐妹啊。哀家不知道你们两个在这宫里怎么互帮互助,可在这慈宁宫中是行不通的。”   跪在底下的薏嫔知道她的婉姐姐一定是去向太后求情的,所以跪在那里面上丝毫没有屈服,光明磊落落落大方,大声的说:“姐姐,言儿不能总靠着姐姐活,言儿怕哪一天姐姐出事自己无能为力,言儿该长大了。”   杨婉死死的看着太后,心里嘲笑她的无知,这宫里葬送了多少满怀希望的人,只他们留下了一副躯壳,让他们变得连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的感情。   杨婉站起来,走向跪在外头的静语,直挺挺的跪下,脸上毫无他色,坐在上头的容昭看得懂,淑妃分明是高兴的。   太后十分冷漠的坐在宝座上眼瞅着底下的两个人。   后来大家都散了,慈宁宫里只剩下太后,还有院子里的淑妃和薏嫔。 第一百三十章 误会(二)   在屋里头坐着一时间倒是过得飞快,三个时辰只是一转眼的事情。可外头已经是正值烈日当头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了。   太后让梅若递话出去说是时间到了,杨婉静语二人皆是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太久起来实在费劲,还是兰香铃儿和念珠月裳费了大劲拽起来,杨婉静语互相搀扶着慢慢的回宫去了。   那背影让人看着有些心酸,后宫的日子就是这样,风雨不定,除非是万人之上,否则什么时候都有想不到的危险和意外。   太后听梅若说完冷笑一声,“哀家就知道她们二人狼狈为奸,把皇帝哄得云里雾里。她们二人和皇后的死脱不了干系,看皇帝知道了还宠不宠爱她们。”   梅若也在太后身边奸诈的笑,若是不经意路过,看见她们二人这样的神情,定是要吓得一身冷汗,寒毛都要竖起来。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而是人心,为了利益欲望而驱使的人心。   明铎下朝听说今天上午慈宁宫的事情就着急忙慌的往慈宁宫去,到了就见太后正在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明铎捻着佛珠过去请安说:“儿子给皇额娘请安了。”   太后笑的慈祥,说:“皇帝近来忙得很,今日怎么有空来看哀家了?”   “儿子早便想来了,可惜国事缠身实在是不得空,今日是抽空来看皇额娘的。”   太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明铎不做声,听听看皇帝还有什么话。   果然不出太后所料,明铎支支吾吾又说:“儿子还听说今日皇额娘罚淑妃和薏嫔跪了三个时辰,不知为何呀?”   太后冷哼一声,“皇帝十几日没来看哀家,今日哀家刚刚罚了她们两个皇帝后脚就来了,哀家看来皇帝怕不是专程来看哀家,而是替你那两个宠妃来做主了吧?皇帝莫非是怪罪哀家了?皇帝怕是还不知道皇后的死和她们两个脱不了干系吧?”   罢了太后死死的看着皇上,像是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给皇后一个交代。   颐澜生时不见太后偏爱,死后却要拿这事大做文章,到底是一朝做棋子生死脱不开。算是欠了皇家的,人家说的不错,生是紫禁城的人,死是紫禁城的鬼。活着是被太后欺压的皇后,死了也要尽出自己最后一点作用。   明铎惊到了,皇额娘说什么?皇后的死和淑妃薏嫔有关?是真的吗?皇额娘会骗自己吗?   时间也不知道是怎样过去的,明铎恍恍惚惚的就从慈宁宫出来了,摇摇晃晃的回到养心殿,也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去慈宁宫。   杨婉在永寿宫里喝茶,正琢磨着许多事情,就听到了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急忙梳妆整理匆匆的去了养心殿。   天公不作美,总在这样的时候下起雨,刚才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已是乌云密布,可是杨婉管不了那么多,若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再多耽误一会儿便多一分的危险。杨婉行色匆匆的一个宫女太监都没带,到了养心殿直接要韩雨后传话找皇上。   韩雨后过了一会儿出来说:“回淑妃娘娘,皇上批了一天的折子实在是累了,娘娘还是明儿个再来吧。”   杨婉摇头说:“烦请公公再和皇上说,若是皇上不见便跪到见为止。”   韩雨后叹气说:“奴才也不知皇上为何?可皇上既然不见娘娘,这马上就要下雨了,娘娘明儿再来也无妨呀。”   见杨婉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韩雨后就叹气回去了。   杨满贵在那里宛如一尊佛像,一动不动。雨一开始是淅淅沥沥,忽然如倾盆大雨打在身上生疼,连养心殿前的御前侍卫都往里退了退,站在屋檐下,可杨婉人就是纹丝不动。   大雨打乱了头发,白皙精致的脸上全都是雨珠,杨婉的月白色衣裳都被雨淋个湿透,可仍旧是不起来,养心殿内除了皇上谁也不知道,只有杨婉和明铎是心知肚明的,此次前来是为先皇后之死。   之前先皇后身边的亲信宫女莫竹曾在大殿上说杨婉是杀害先皇后的凶手。可是众人和皇上都选择了相信,如今一来杨婉便没有什么要藏着掖着的了。反正和先皇后之间是礼尚往来,没有谁对谁错,大不了鱼死网破,谁的名声也不要要了。   望着窗外的磅礴大雨,明铎心揪的有一丝丝的疼,原来无论是谁当这个皇上,天下都是一样的,人心也都是一样的,后宫的勾心斗角不可能有一丝丝的改变,即便在自己面前单纯如白兔,也有可能在花丛之间胡乱撕咬。颐澜做下过什么,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否则不会对她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婉儿正得盛宠,也一定会有别人嫉妒,对她下手是再正常不过的;婉儿反击也在情理之中,那自己有什么可生气懊恼的。   不过是气自己罢了,气自己无能,气自己想不到料不到,气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血腥。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因为自己有一丝丝的改变。原来这个世界无论是谁做这个皇帝都一样。那自己到底是谁?是爱新觉罗明铎吗?还是任何一个明铎都可以?   窗外的雨下得越发的大。糊的窗户纸都要被它打碎了。外头的风声越发的吓人,明铎可以看到跪在院子里的杨婉,婉儿还是那样的柔弱娇嫩,可为何也会狠下心来,变成这花丛中的一朵?大抵是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皇宫就是这样。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没有办法不变的。   明铎叫韩雨后从里屋拿来雨伞棉被,一溜的太监撑着大伞隔开了雨,韩雨后撑伞明铎抱着棉被出来,杨婉一看到皇上出来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在这雨里受的苦受的嘴总算是没有白费。   皇上终究是没有怪罪自己,那这样就更不会波及到言儿了。   明铎用棉被把杨婉包起来横抱回了养心殿,先把杨婉放在床上又差人准备热水洗澡,还给杨婉找了一身衣裳。   罢了杨婉伏在床上,明铎坐在一旁说:“婉儿今日是为了何事呀?下那样大的雨还不回去。”   杨婉心中嘀咕,皇上此举是为了什么?留些面子,还是~   “臣妾~”   还不等杨婉说话,明铎就打断她说:“无论婉儿是为了什么,这些事都是过去的了,万不要为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伤了身子才好。等雨停了就差人送你回永寿宫,可要好好歇几日才行。”   杨婉怔住,少有人心眼儿在自己之前,太后说的事情并不是假,皇上只要稍加留意定有发现,可为何,为何皇上偏要把这事情带到一边去,闭口不提先皇后之死。   是昔日情分还是不敢相信,又或是皇上也恨极了先皇后,除了皇上自己其他人全都不得而知。   这雨就好像是天赐杨婉的,才沐浴更衣之后不久雨就停了,就像从未下过一样。杨婉独自回了永寿宫,闭门休息了好几天才又出来。   这一出来就听闻储秀宫叶嫔有孕三月,说是新来的乌苏贵人,为了争宠,自己肚子里的胎还没有稳定下来就上报太医院了,乌苏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看来风平浪静是不可能的,这一场争斗,又不知是谁胜谁输。   可皇上也有许久未曾去过储秀宫了,叶嫔是如何有的这个孩子?据解释说是皇上有一次吃多了酒误打误撞进了储秀宫,这一夜之后叶嫔才有了孩子。   杨婉才刚刚让念珠把永寿宫的门打开,静语就知道了,欢欢喜喜地去永寿宫看婉姐姐,还带去了许多宫中的新消息。   杨婉好像早就知道静语是个坐不住的了,早早叫月裳备好了茶,静语来了一屁股坐在雕花宝凳上今儿个还铺上了金绣花儿的坐垫,笑嘻嘻的和杨婉说:“宫中都说太后是看上了乌苏市是个好生养的。才使劲撮合。可储秀宫的那个也不安生,听说有人向太后进言,说她房中藏了药。太后今早派人去查,什么也没查到就回来了。姐姐说这到底是不是真呀?”   杨婉细细思索,“我就说叶嫔有孕的奇怪,皇上已经半年未去过储秀宫了,怎么她就忽然有孕了,就算是喝醉了去了趟储秀宫也不能那样准吧。那别人承宠几个月都没有一个孩子,她倒有了。”   静语看了看别处凑近到杨婉耳边悄悄说:“我听人说是从前马佳氏用过的东西,好像是千鲤池那边的一个管事的。皇上已经暗地里派人去查了,咱们就等着吧。”   杨婉轻轻点头,“如若真是如此,那叶嫔可就永无翻身之地了,听容昭说自从马佳氏之后,宫中最忌讳这些东西了,皇上太后也绝不会轻饶,何况叶嫔本就不讨人喜欢,在宫中也树敌众多,看来是不会有人帮她的。”   “那可不是,虽然太后催了皇上许多次说膝下单薄,可也不见有人敢如此大胆,对这事啊,实在是佩服她。”   杨婉笑,“人家还不稀得要你这样的佩服,我看流月是入戏太深,这宫中这样多的女子怎么就几个人肯用心用力的去搏呢?怕是动了真心不只是要争宠啊。若是知道皇上的心在谁那里怕是丧心病狂不止,你可万事注意着点。”   杨婉余光之中看见了静语微微低头若有所思,笑着转移话题说:“今日你怎么就自己来了?也不带着祺林?难道祺林不想我吗?”   静语每次都顺着杨婉说,岔不岔开话题都不会驳她的面子,就说:“自然是想的,来的着急见我起身还哭呢,不过这样大的事我顾不上她就让药柔看着了,姐姐待会儿跟我回去呀,看看祺林用过午膳再小睡一会儿再回来也不迟。”   说完拉着杨婉就要起身走了,杨婉笑着就去了。   谁知到了春禧殿铃儿在门口侯着说是储秀宫叶嫔来了,静语扭过头去和杨婉对视,两人都是十分疑惑,怎么她会来?   二人进去一看越流月今日穿着一身的艳粉,这俗气劲儿可远没有容昭的一身桃粉来的好看,头戴簪花好不妖娆。婀娜多姿的坐在那里喝茶,见杨婉和静语来了提起嘴角笑了一下说:“二位娘娘终于回来了,不然还让妹妹以为是讨厌见到妹妹呢。”   杨婉瞟了她一眼,实在是懒得看她,真是不明白就这种货色就这样的德性也能在这儿待住,越发的觉得脚下这块地皮不值钱了,真是什么人都能来。   静语面无表情的说:“别说想躲了,躲也躲不及呀,不知今日你来干什么?腹中龙胎可要护好,我们可要离你远点,别讹我们才好。”   流月不吃他们这套,嗤笑说:“我腹中的孩子可好得很,不需要你们担心。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如今你们与太后为敌,更是让全宫的人都知道你们和乌苏氏不对付,可不就是要在这宫里站不住脚了吗?你们以为靠一个公主就能高枕无忧了?惠嫔曾经是贵妃,诞下了一个皇子,如今还不是墙倒众人推,成了区区嫔位?我来呀,不是为了炫耀,而是关心姐姐们呀,哈哈哈哈哈~”   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谁也没理,实在是奇怪,她自己都快活不了了,还要管别人的闲事。   杨婉一脸嫌弃厌恶的说:“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要她来可怜我,真是恶心,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真是连我爹的那些个侍妾都不如,好歹都是上的了台面不怕人笑掉大牙的。”   静语央气着抱住杨婉的胳膊说:“好姐姐,咱不跟她一般见识,知道你厌烦那样没出息使下作手段的人,咱不跟她来往怕什么一身骚呢?”   杨婉一挑眉说:“那倒是,真是平白无故的坏了我的好心情,我看她是春风得意偏要给别人添堵才好。”   “不想她不想她,咱们去看祺林,看祺林。”   静语拉着杨婉去了,果然小孩子在这阴暗的宫中是太阳一般的希望,杨婉本来乌云密布的心情也一下子好起来了,乐得像一朵花,一直高兴个不停。   静语站在一边看杨婉逗祺林忍不住的脱口而出,“姐姐高兴真好,言儿最不喜欢姐姐难过,恨不得自己替去了才好。”   杨婉抬头温婉的笑着说:“那我以后日日高兴,让你也日日高兴。咱们都高兴,我们好好的,好好的生活,以后为祺林找个好驸马,多好呀。   静语点头,“一定,一定这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人心本善——人性本恶?   关于储秀宫有孕的疑点大家也只是说笑说笑,毕竟事关龙胎谁也不敢过于出头,就算真如传闻所说叶嫔也该善后处理好了才对。皇上虽暗中调查可还是许诺了叶嫔如若诞下皇子就晋封为妃,赐封号“荨”。可见皇上还是不愿相信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疼惜叶嫔的。叶嫔逢人到处说皇上说她是个带刺的美人,谁都是表面上称赞恭维转脸就聚在一起说她的坏话。   乌苏氏相对来说并没有那么受宠,反而听太后的话心思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也不知是听谁说的,吃鲤鱼能让孩子变聪明,乌苏氏还算谨慎,得到太医的肯定后就满心欢喜的去问寻鲤鱼的事了。   杨婉和静语听说这个传闻之后简直笑掉大牙,这不就和当年容昭有孕时的说法差不多吗?怎么到乌苏氏这里这样灵验,如此信以为真?   静语拉着杨婉容昭在御花园里坐着喝茶,照例还带着修景和祺林,有孩子在这无趣也能生出花来。   眼看着修景和祺林一天天的长大,真是感叹岁月易逝人易老,也不知等他们两个长大之后又会有怎样的故事,都是儿孙的造化福气,看他们去吧。   远远的看见一抹粉色的身影,是钟粹宫乌苏氏的繁央,转头就和杨婉说:“姐姐,乌苏氏十分重视腹中的胎儿,也听信了那样的传言。听说嫌宫里的领域来路不明不敢吃。就求皇上从宫外弄来了上好的鱼苗。投放到千鲤池中细细养着,养大了再吃。”   杨婉点头,容昭将目光从怀中的修景身上抽出来也瞟了一眼繁央说:“看来她是很重视呀,只怕如此招摇会被有心人利用。”   杨婉笑,“如今两人一起有孕,谁看谁也不顺眼,属实危险。”   静语咂咂嘴,摇头想着:这宫中一时半会儿食安生不了。   叶嫔和乌苏贵人有孕储秀宫和钟粹宫自然是每日都红火的不行,旁人虽然眼红可一下半会儿也变不出个孩子呀,只能叹气过几天自己的日子说不定得了皇上的宠幸有孕也说不准呀。   时间又是一转眼就过去了,修景已经两岁大了,自己在地上走小跑一段都是没有问题的,孩子生的聪明伶俐,小脑袋瓜也机灵的很,如今皇阿玛,皇祖母,额娘什么的都是会叫的,所以修景十分得皇上太后宠爱,容昭如今算是母凭子贵了,太后喜欢修景的紧,连带着容昭也看的顺眼了许多。   咱们的祺林更是可爱,才一岁而已那大眼睛就能提溜提溜的转,随了薏嫔的那双桃花眼,以后定是位美丽出色的公主。   至于乌苏氏,她在千鲤池里养的鱼早已经长大,从五个月的时候就开始每日一条的吃,见不见效咱们不知道,但据乌苏氏每日在御花园里跟别人骄傲的夸赞自己腹中的孩子看来还是不错的。   可明眼人都见着这乌苏氏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的发黄,那天太后有意提醒可乌苏氏说身子好的不得了,太医说是龙胎强壮带了母体的精元才这样,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太后只能点点头由她去了。   明铎照常来春禧殿看静语,正是夜里,静语正在为明铎更衣准备就寝,见明铎情绪不佳就问:“皇上从一进来就不见笑颜,如今宫中子嗣越来越多,皇上怎么越发不高兴了呢?难不成是朝中有事?”   明铎看着静语精致小巧的脸笑着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有关储秀宫的事查了这么许多月也没有个动静,前几个月千鲤池的管事们都去了圆明园,日回来刚着手开始查就遇到了好些问题。我怀疑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静语似懂非懂的点头说:“那皇上放手查便可,皇上乃一国之君,哪有后顾之忧?”   明铎摇头怜爱的笑着看静语,“言儿常在深闺,哪懂查案子的不易呀?”   静语笑着看明铎说:“皇上不就是怀疑叶嫔用药违反宫规得的这个孩子嘛,皇上只要让亲信私底下问一问千鲤池的各个管事或是底下的人,谁接触过这些东西谁又和叶嫔接触过不就行了?”   明铎惊喜,“原来如此,言儿如此妙计实在是高,是六郎疏忽竟忘了可以这样。”   静语掩嘴笑,“从前在宫外时,见的明六是气宇轩昂十分聪明机智的,怎么到皇宫里成了皇上就变呆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嗯~   自然是明铎一把抱过静语,要好好惩罚她,可从来没有人说皇上呆的,今夜定要好好调教调教这丫头,让她知道什么是君心莫测~   一夜良宵,明铎早早醒来自己穿好衣服又转过身去看还在睡梦中的静语,甜蜜的笑着俯下脸去忍不住亲了一口,而后赶快出去立马严肃起来跟着韩雨后去养心殿。   一路上想起来偷偷笑着回味,搞得韩雨后是猫着腰走了一路不敢抬头。   养心殿之前明铎特意把韩雨后叫来跟前耳语一番才跨步进了养心殿,韩雨后匆匆吩咐手底下的人都各自去了。   也是两三天千鲤池之事查的正有眉目,韩雨后正准备叫人去捉拿千鲤池管事桂姑姑,不想就在同一时刻明铎冲出来叫走韩雨后说:“钟粹宫乌苏氏小产了,你快派人通知太后再去太医院请太医来。”   韩雨后又赶紧去办了,匆匆赶去钟粹宫又叫太医来看个人小产无疑,不过这小产的原因怕是~得再检查一番,韩雨后正站在钟粹宫偏殿乌苏贵人的门前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千鲤池的桂姑姑,就在此时小楠子跌跌撞撞的扑进来满头大汗焦急不已,像是出了天大的事一样,看着韩雨后说:“师父,不得了了,千鲤池管事桂姑姑中毒身亡了,现下乌苏太医正在往过赶呢。这桂姑姑是皇上让师父您去拿人的,徒弟赶紧就跑来告诉您了。”   韩雨后像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天大的消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上神色十分复杂,担心害怕惶恐紧张,更担心项上人头吧。   小楠子赶紧过去搀起师父,韩雨后颤颤巍巍的说:“快去千鲤池。”   去了之后众人皆傻眼,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安排好,偏要他们晚来一步,赶不上热乎的。钟粹宫乌苏氏如此,千鲤池桂姑姑也是如此,韩雨后越发觉得怕人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养心殿去,一进门就跪下哭着说:“皇上,奴才有罪啊……”   明铎听了凝眉思索而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震得案上一只帝用茶盏直颤。   “韩雨后你先去歇着,叫小楠子来,朕有事吩咐他。”   韩雨后去了,小楠子进来有些畏缩,毕竟是年轻的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儿的雏儿,和韩雨后相比自然是少了一些老道和气场。   一转眼天都黑了,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相反平安无事,除了白日里钟粹宫乌苏贵人小产和千鲤池桂姑姑暴毙。   第二天一大早皇上下令不上早朝领着养心殿众人和御前侍卫直奔储秀宫去了,阵仗之大让人以为是要去捉拿什么大人物。   到了储秀宫之后皇上却让众人都在门口等着不让进去,只有自己抬腿迈进储秀宫的门。里面烟雾缭绕全是香炉的味道,储秀宫的香换过一次之前是宫里很常见的清香类的,而后换成了现在的沉蜜香,稳重而诱人,欲拒还迎的感觉。   一直往里走才见到叶流月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眼神里还是魅惑,她平日里也是如此?正在思索着叶流月察觉到了明铎,回头来看果然如此,遂摆出了那副媚态来,娇嗔作嗲的说:“臣妾怀着身孕,太医说过几日才能同房,皇上~”   明铎脸色复杂,一笑说:“朕来问你一些事。”   叶流月仍旧是那样颔首笑着,眼神勾人,肩上薄薄的一层纱也遮不住隐隐若现的肚兜,纤细的腿一跨就骑在了明铎的大腿根上,用自己纤薄的背抵住明铎带我胸膛,故意微微喘息让明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流月嘴角还有刚涂上的胭脂,故意转过头去假装无意的触碰而后转守为攻的去缠绵,漂亮的嘴唇带着红色的唇脂深深地印在明铎的喉上,而后是下巴,嘴角,耳后……   正当叶流月以为自己要~,明铎一把推开了她,站起来一脸嘲讽的看着流月说:“什么样的下贱坯子都能来朕跟前了!朕知道你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从前并不计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下作,朕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肚子里孩子怎么来的朕暂且不和你计较,可你平日里多和淑妃薏嫔学一学也不至于今日落得这步田地如此招人厌烦。”   叶流月双手撑着趴在地上,仍旧是风韵万千,她知道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当她的纤纤玉指划过自己小腹的时候忍不住提着嘴角笑了。   罢了带着眼泪,含情脉脉的看着皇上说:“皇上是听了谁的话,一句话不说就这样说臣妾~”   明铎冷哼一声,瞧也懒得瞧流月扭过头去说:“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心里没数吗?你敢做下就不怕别人知道?”   流月心慌,有些着急,他知道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以为腹中的孩子就是她的底牌。只要有龙胎在皇上就算不顾及彼此情分也要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可终究是错了。   因为即使自己如何算计别人,算计皇上,可心中多少有真心在有情爱在,所以糊涂了脑子弄错了底牌,可皇上呢?他并没有付出真心,所以于自己而言的王炸,于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   “皇上听臣妾解释呀,臣妾……”   明铎冷笑,“朕以为你有几分姿色的所以宠幸你,却不想你借着这点宠爱倒想在朕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你也别怪朕,杀一儆百给他们都瞧瞧,看谁还敢把朕当聋子瞎子?”   流月失神慌乱了起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着泪流不止的抱住明铎的脚说:“皇上,臣妾进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臣妾只是嫉妒乌苏妹妹一时冲昏了头脑而已,皇上就原谅臣妾这一回吧。”   明铎一脚把她踹开,如今当真是半分情面不留了,从前卿卿我我恩恩爱爱时哪里知道如今这的场景?哪里想到双方都有这样的嘴脸?若是知道还会不会有勇气再来过了。   叶流月和别人不同,宫里的那些人有的是为荣华富贵而来,有的事不是春恩常在而争斗。可叶流月是因为真心的爱慕皇上,可她这样奋不顾身的爱换来了什么?只换来了无情和悲哀。   自己从进宫探望妹妹的那时起就笃定了要在这深宫中陪着眼前的这个男子走下去,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站在他身旁光明正大的陪他一辈子。   可是时间和努力给他的答案却不尽如人意。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凉薄眼前人。   叶流月哭得梨花带雨,不过这梨花好像是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抬头仰视着自己珍爱的男子,几近乞求的说:“皇上,臣妾还怀着龙胎啊~皇上就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臣妾一条生路吧~也算是往日情分~”   “往日情分?是你用香迷朕的情分吗?是你下狠手杀了桂姑姑的情分吗?是你不怕天谴报应也不想着为你自己的孩子积德害了乌苏孩子的情分吗?”   明铎越说越生气,头上青筋暴起,拳头也握得直响,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真是半点不如流萤,不如她乖巧伶俐,不如她活泼好动。宫中众人都不如你这般心狠手辣蛇蝎心肠!你就在这儿待着吧,待一辈子,你不是爱紫禁城的荣华富贵吗?你不是喜欢储秀宫的别致装潢吗?你不是想日日待在朕的身边吗?朕让你待个够。”   明铎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一边蹭蹭蹭的往外走,一边没好气地下旨:“传朕旨意,储秀宫叶嫔德行败坏谋害皇嗣,无视宫规草菅人命,现降为答应,终身监禁储秀宫,至死不得出!”   百姓一向说皇上仁德宽厚无论犯下什么样的大错,也是从轻处罚的。可今天的圣旨就让众人另眼相看了,皇上自然也有狠的时候,他厌恶这样的女人。其实比起叶流月谋害皇嗣草菅人命,其实他更恨流月的是将自己算计在其中无视这个高高在上的天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情分这件事   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下黎明百姓的主子,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怎么能有人做事自己不知道?怎么能有人将自己玩弄于鼓掌?这样的人,下场绝对不能好。   静语听小夏子说皇上怒气冲冲的带了一堆人往储秀宫去,怕明铎气大伤身,把事情弄得过于不好看了,就着急地往储秀宫赶去,却不想皇上早就下旨走了。   垂头丧气地返回去,却不想一个没看路撞到了储秀宫的小安子。   小安子一看是薏嫔赶紧跪下不住的磕头说:“奴才拜见薏嫔娘娘,求娘娘救救我们家主子,求求娘娘……”   薏嫔定睛一看笑了,“你怎么有脸来求本宫?往日里你家主子欺负到本宫头上的时候,只见你添油加醋却不见多加劝阻。如今她落难倒想起本宫来了?不知是叶嫔记性不好还是你记性不好啊。”   小安子好像没有尊严似的,薏嫔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还是不走,更甚一时泪流满面不住地磕头哀求,“娘娘~只要娘娘肯救我家主子奴才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奴才这条命都是娘娘的。奴才求娘娘了~”   小安子不愧是从辛者库出来的对于自己真是豁的出去,薏嫔也确实心软了,正巧淑妃过来雍容华贵笑着看小安子说:“若是你主子平安无事你能保证这条心踏踏实实的归顺薏嫔?本宫看你是辛者库的脏水喝多了,想来哄一哄主子们。”   小安子眼睛红的不成样子,声泪俱下表情痛苦万分,想来是真的难过了,叶嫔平日里待他也不算太好,可是谁知道对于从小就被扔在泥潭里的小安子来说叶嫔给他的这点好是他作为奴才活了十九年里最最温暖的时候,叶嫔于他而言比他亲爹娘都亲,为了叶嫔甭说是死就是凌迟五马分尸都不在话下,好像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对他好就有了敢对抗全世界的勇气。   小安子拔地而起猛地站起来目露凶光看着杨婉和静语,却是出奇的反差哀求的说:“奴才救二位娘娘一命,还求娘娘们为我家主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求求情。”   杨婉狐疑扭头和静语对视一眼点点头说:“本宫的命还要你救?”   静语也笑,“宫里看不爽我和姐姐的不过就是那两个人,还用得着你提醒吗?拿这件事情换叶嫔一条命,实在是划不来啊。你不如想个别的法子。”   小安子见他们二人不为所动,索性又说:“看来娘娘是对皇上是十分信任的,若是此事一出可不知皇上是如何做想?娘娘若是不听,也许日后后悔了可奴才这条命早就没了。”   静语冷笑,“本宫和皇上的情分岂是你三言两语可以说道的。若是你再如此以下犯上,本宫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叶答应的坏话也不是没可能,本宫可不是什么贤良淑德之人,没你想的那么好。”   罢了拉着杨婉转身就走,小安子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苦笑叹气,宫里的女人有两种,一种只一心的往上爬,一种竟然在这样的地方相信了情爱,真是可笑。   在辛者库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宫里最最低贱的人才配在辛者库当差,那里不乏有十恶不赦的人,还有死了好几条人命的嫔妃。   宫中盯着她们二人的岂止是两个人,个个深藏不露就是看她们不顺眼,哪里会让知道呢?   树大招风,淑妃和薏嫔自进宫来就独承盛宠,只要有她们两个在,别人就是沾一沾雨露都会被冷眼相看的。因此自然有不少人心中记恨,该说的不敢说的都有。   杨婉和静语刚回了春禧殿坐下,还让兰香沏了壶茶来,两人喝了一番闲聊开说:“说到底,咱们是在宫外见过的,我从前还想着即使流萤不在了,还是有流月的,她们两姐妹不都一样吗?谁承想触碰到对方利益,便不顾的是谁了。”   杨婉点头,“是呀,你想想,可算的是皇上不喜欢她,你都因为她闹了一回脾气了。若是皇上真心瞧的上她,就算你容得下我也容不下。这世上只要你喜欢的东西,就是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来。谁敢挡你平安荣华的路我也帮你除掉她。从前说话我还注意些,可近来越发不想委婉不想含蓄了,自从皇贵妃走了之后,我越发觉得这宫中憋屈的慌,若是连着心底里的话都不能说出来我怕是要疯了。”   静语笑,“从前只是仰视着姐姐做事,如今是真的越发明白了。在这天子脚下的地盘儿。你想郎情妾意每天高兴,可你高兴的也是宫里这群人唯一的希望。我高兴可惹他们不高兴,自然是有人要算计我的。树大招风,就是没有那样的坏心思也是要自保的。”   静语话音刚落,小夏子就疾步进来,走到桌子跟前说:“娘娘,刚刚养心殿的楠公公来说储秀宫的也答应疯魔了。”   静语微微扭过头去说:“可让太医瞧过了没有?别她装疯想蒙混过关才好。”   小夏子曲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回娘娘的话,楠公公说已经让乌苏太医瞧过了,确诊无疑。”   静语点头挑眉看着杨婉说:“乌苏太医?”杨婉笑,静语又说:“你先下去吧,待会儿就去储秀宫瞧瞧她。”   小夏子应下又说:“主儿,奕亲王府的苏格格递话进来说十三爷要去扬州找十九爷季郡王,说是皇上下令要十三爷把十九爷拉回京城来。苏格格还说王爷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多又不能带着自己想进宫来和娘娘作伴。”   杨婉看着小夏子笑着说:“她自己在王府里憋闷无趣想进宫来玩儿玩儿。她怎么不把我们请去她府上玩儿几天,这抠搜的家伙。可真是在王府呆久了,说话也学会拐弯抹角的了,想来就来呗,还递什么话呀?”   小夏子看向静语,“你就跟苏格格说,请她尽快的来,若是日后还要来直接来便好。”   小夏子点头下去了。   静语提溜提溜的眼珠子四处乱看了一会儿又把眼神停留在杨婉身上许久。   杨婉本能的往后靠问她:“你这样看着我作甚?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呢。”   静语笑的傻乎乎的说:“这些日子姐姐可不常来找我玩儿了,就连储秀宫那样大的事情姐姐也只赶住了一个尾巴,平常可不是这样的。姐姐近些日子在忙什么呀?连宫里的事情都不顾了。”   杨婉眼神躲闪不看静语,又往后靠说:“我还能忙什么呀,左不过给家里写几封信,也代你写几封信。和玉妃马尔泰喝喝茶,还去看了看乌苏氏,过几天万寿节我还和容昭一起商讨了一番。”   静语仍旧看着杨婉的眼睛说:“姐姐去看乌苏氏我是能理解的。和容昭姐姐商讨万寿节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都无妨,可姐姐为何突然和延禧宫的人喝茶?姐姐向来看是不惯她们的呀。”   说了这么久的话杨婉依旧没有看见你的眼睛,眼神飘向远方说:“下午苏纯纯就来了,你还是领着她好好玩玩吧,过几日我再来。”   说完杨婉起身就走了,是不像别人那样起身就走。而是有些掩盖,静语疑惑,婉姐姐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姐姐向来和自己是无话不谈的。之间从没有秘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姐姐连自己都不告诉?   静语为这件事情苦恼就连储秀宫的事情都放在一边不顾了,坐在那里细细想了半天,直到正午太阳晒得厉害才突然惊醒,“铃儿铃儿!快来~”   皇上差韩雨后送来了螺子黛,听说今年统共就送进宫里六盒,光给春禧殿就有三盒,还有两盒送去了永寿宫给淑妃娘娘,剩下的送给长春宫的茗嫔一盒却被退回了,然后皇上懒得思索到底该送给谁,就让韩语后自己琢磨去了,最后这盒螺子黛就落到了咸福宫饶贵人那里了。   一听是韩雨后来的,铃儿本来还在小厨房帮着药柔忙活,一撒手就急急忙忙跑到院子里去了,接过螺子黛韩雨后早就走远了铃儿还一直笑个不停,听到静语叫她才回过神去。   “这几日公里没什么事情。还不算忙。我就差你回家一趟。一来替我孝敬孝敬老爷夫人,二来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你办……”   说罢铃儿欢欢喜喜的应下了,静语感觉他和往日不同一,抬头见她满心满眼都是高兴,就笑着说:“今儿是怎么了?突然这样高兴。前天给你新做的一身衣裳也没见你这样欢喜。”   铃儿正想着说辞,静语却是无心问了一句,想起别的事情就又说:“兰香去钟粹宫送衣料可回来了没?她要是回来先让她来找我。”   铃儿欢喜的应下转身长舒一气跑去了。   过了一会儿兰香回来了,听铃儿说了就直接来里屋找静语去了。   静语倚在床榻上见了兰香进来并没有先说话而是拿著书吟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等兰香走到跟前一会儿又假装才发现兰香走到跟前,抬起头装作无意的问她:“我读书你是跟着一起读的,这首诗你听过吧?”   兰香点头,“奴婢知道,这是李白的诗。”   静语垂眸又说:“那你可知道这事讲的是什么?”   兰香突然红了脸,不自在的说:“讲的是~青梅竹马。”   非要故意拉长了音调,“那你说这青梅竹马到底能否白头偕老?”   兰香带着绯红的脸颊低头说:“自小长大的情分自然是不同的,白头偕老,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静语掩嘴偷笑,兰香瞧见笑着咬着下唇上前说:“小主真坏,非要故意这样打趣奴婢。”   静语笑了好半天停下来说:“我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很久了,就想着今年定要给你和马佳侍卫把婚事办了。这几日因为储秀宫的事情耽搁下来了,若不是昨日皇上替马佳侍卫来说话,我今日怎么想的起来?可不是要误了你的婚姻大事。我可赔不起,赔不了你一个马佳哥哥~”   兰香羞得伏在榻边上笑,而后从欢欢喜喜里反应过来,抬起头来已经成了个泪人儿,看着静语哭哭啼啼的说:“可~可奴婢还要伺候小姐啊~奴婢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怎么忍心自己出了宫去?小姐自己在这儿面对这么多的危险,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就是有千难万难刀山火海奴婢也要挡在小姐前头。”   静语也深知自己和兰香的情分不简单,可也不能因为自己不想兰香离开就误了她一辈子的平安喜乐,外头的世界才更好,若为自由故~   静语扶起兰香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说:“你既然有更好的,更高兴的日子那就去吧。也算是替我在外头幸福平安的过日子,不用再勾心斗角日日谋算了。我这一辈子啊,算是出不去这紫禁城了,你就替我过一过布衣夫妻彼此真心的日子吧。你放心这宫里还有铃儿药柔,还有婉姐姐和皇上呢~就是再不济了我也会好好活着的。你就放心的和马佳侍卫去吧~你的嫁妆我早从咱们木兰秋狝之前就准备着了,到现在已经足够你们两个吃穿不愁一辈子的,京郊还有五百亩良田也一并给你,跟了我这十几年,你出嫁总不能寒酸着。”   二人出生也没差几天,兰香还要比静语小,从五岁起就是同吃同住同穿同读书,长大了也一块儿学习礼仪规矩,说骑马她们俩都会,说吟诗作赋兰香也能来上几句。十几年的相伴,然后就不是主仆情深了,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这样的情分超过血缘超过了尊卑。   兰香从屋里出去就见着马佳侍卫在春禧殿的门口站着了,刚刚哭过的眼睛还红着,过去说:“算起来,今日不是你当值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马佳侍卫算得上青年才俊,比兰香大三岁,说起来兰香一家本来是马佳氏的包衣自小是认得的,后来兰香去了郭络罗府上做了嫡小姐的丫鬟马佳也时常来看,郭络罗府上谁不知道马佳小哥啊,每次看门的大胡都逗马佳说,又来看你的小媳妇了?   即使常有人这么逗他,可风里雨里还是要来看兰香,知道兰香伺候的主子待她好加之家中管得严就来少了,可年少情深二人都是彼此喜欢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安子和流月   马佳侍卫站在那里好像阳光一样一扫所有阴霾,好看的脸庞更加衬出他的气质。   马佳侍卫走上前来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来,眼神全在兰香身上说:“开小差不允许,不过来看你皇上是恩准的。”   兰香笑了,少见她笑得这样开心,发自肺腑,脸上的甜蜜是藏也藏不住,静语扒窗户看了一会儿,只见他们二人嬉笑甜蜜好不快乐,自己也乐的高兴。   “朕早说要把婚事给你们办了,薏嫔非要等你们二人确认心意才行,如今看来,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兰香和马佳侍卫郎情妾意的在那里,身后皇上突然说话可是吓了一跳,两人赶紧行礼,明铎摆手,“快快起来,朕可不是那样不通情达理的人,你们两个相好的在一起说说话又有什么呢?正是来找薏嫔的,你们就放心说吧。”   兰香害羞低头,明铎要走进去时静语出来了,指如削葱根掀开门帘儿,先露出一个脑袋然后才出来笑着说:“皇上也爱打趣人家两个,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办婚事?他们两个是宫里的如花美眷,皇上也不赐一座府邸给人家,在京城里安身立命也是好的。这婚事是皇上亲口承应下来的,也算得上是皇上亲自指婚了吧。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这天子指婚连点子东西都没给,可不是要笑话咱们穷酸了。”   明铎扯嘴笑,背着手拿着那把玉柄雕龙扇,今日着一身的鹅蛋青色的衣裳和薏嫔身上的月白色满绣的衣裳十分相配,宫中无后已经是很久的事情了,所以总让人不自觉地认为皇上和薏嫔最最相配,人人都见过皇上高高在上的样子,再见到皇上去春禧殿时温顺如绵羊时的样子这样想就不奇怪了。   想来薏嫔也是让人羡慕的,能在万花丛中争出头,能让皇帝给她真心,谁也不知道真心是长是短,真心有多真,可终归她是拥有过的。这一点就值得这些女人羡慕嫉妒一辈子的了。   明铎笑,走过去拉住薏嫔的手又看着兰香马佳说:“看见了吧,薏嫔多疼爱兰香呀,变着法的跟朕要东西给她。给,都给,朕给兰香添一份厚重的嫁妆,再给马佳出一份厚厚的聘礼,愿你们生活美满才好,若是明年能生个孩子,朕都给加个封号。”   说完就拉着静语进了屋里去。   静语在明铎跟前一直是温柔可爱的,笑着看他坐下说:“储秀宫就算尘埃落定了?”   明铎心里很烦躁,他知道偷萤换月的事,可换进来的叶流月虽然比流萤美艳妖娆一些,可终究不是省油的灯,惹了这些麻烦事出来,想起来就惹得心里不痛快,恨不能一下子了结了她省的在眼跟前儿碍事。   随口答静语说:“不然如何?她做下的丑事还叫我怎么说?如今已经够给她和叶家脸面了。再多了也是有违我心,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静语眼见着明铎生闷气,笑着央气着说:“臣妾也没再说别的呀,只是问一问罢了,皇上自有决断,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既然惹得心情不爽就不提好了。祺林刚还吵着要找阿玛呢,皇上快快来瞧瞧呀。”   明铎笑着去了,抱着祺林和静语玩闹了一下午,直到夜里铃儿把公主抱走了他们两个才得空坐了下来说说体己的话。   明铎半倚在静语那张雕龙砌凤的软榻上笑嘻嘻的看着静语,静语身上不自在娇嗔说:“何故这样看我呀?死死盯着人家,可怕跑了不成?”   明铎笑着点头,“我一生难得这样的佳人,自然是怕跑了的。”   静语抿嘴纵是嘴上不饶可也是甜蜜的,“宫里说这嘴呀,皇上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明铎才不管,仍旧一脸深情死死的盯着静语看,“乌苏氏的孩子没了,皇额娘说想给她些安抚,给她晋晋位分,顺便赐一个封号。可我想着我的言儿婉儿也该升一升位分了,怎么她后来的也能和我心头疙瘩一个位分呢?”   静语脸蹭一下红了,嘴里嘟囔着说:“皇上搁哪儿学来这样的话?尽不学写好的,专这样来说讨人脸红的话来,可叫别人听见了怎么好?”   明铎瞧着眼前的静语带着绯红的脸颊微微低着头十分惹人疼爱一屁股挪坐过去抱住静语笑着说:“哪里有别人呢?这样的话,也只说给言儿听……”   明铎说着把口鼻凑到了静语的耳际又轻轻的说:“咱们已经有了祺林,不如言儿再成全六郎儿女双全的愿望吧~”   静语微微低头说:“可臣妾近来想的却是子凭母贵,皇上要给阿哥一个什么位分的额娘呢?”   “多了的也不敢和言儿保证,但起码得是这宫中的薏妃娘娘吧?薏妃娘娘~薏妃娘娘~”   静语乐的直笑。   一中午起来送走了皇上就让兰香进来梳洗打扮了,盛装而行赴储秀宫的无人邀请之宴。   储秀宫早不是从前那番模样了,不过也只是一会儿,推开门进去见储秀宫早就空荡荡荒无人烟了,听说留在储秀宫的也只剩下今早遇见的忠仆小安子了。琉析桐还早就在皇上来到储秀宫龙颜大怒,前去永寿宫找淑妃求情放出宫外了,杨婉帮他们二人也不过是为着从前和叶流萤带我情分罢了,否则在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深宫内院,谁想管别人的这些破事儿。   薏嫔特意穿的金光闪闪不像她平日里那样清秀雅致的样子,一抬脚进去储秀宫的地板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走进去却不见叶流月,边往里走边四处的看才终于在寝殿的梳妆台和墙的角落里发现了蜷成一团的叶流月。   已经疯魔了的叶流月脸上早起画好的妆早就花的不成样子了,身上竟然还是早上那件薄薄的轻纱,如今叫疯了的自己也撕扯得不成样子,实在成了衣不蔽体的叶答应了。   叶流月知道有人进来了,但好像是完全疯了的样子,没有半点意识。仍旧在胡乱唱着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静语让兰香去门口等着,在叶流月跟前踱步看着她,而后冷笑说:“你也有今天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你,如果你没有让我感到危机,我也实在不能变成如今这副心性。琉析和桐还都送出去了,如今的储秀宫只剩你和你最为忠心的奴才相互作伴。我早知你们两个的感情不是一般的主仆能有的,其实也无妨,就是你们两个也不能再起死回生扭转乾坤,也指望不了你能掀起多大的波浪来破坏我们的生活了。”   叶流月仍旧坐在地上傻笑,静语瞅她一眼分明是瞧见了叶流月眼底的一丝憎恨,笑了笑又说:“其实你装不装疯都没有关系。难道指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有扳回一局的时候吗?我这次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床上。让我赐你一颗药。只要吃了它。你便能在主修工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否则你和你的奴才都不得好死。想来在这宫中薏妃娘娘错手杀死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妇也是无妨的。”   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颗黄豆大的药丸来,上前就要塞到叶流月的嘴里去,叶流月拼死挣扎反抗把药丸扔到了地上,静语大笑着后退说:“我就知道,堂堂叶流月哪里就能这样疯了呢?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我知道,你是真心悦爱皇上的,否则也不能冒着诛九族的大罪来偷天换柱。可我今天来不是笑话你的,只是专程来提前告诉你,今日就算我不除掉你肚子里的孩子。皇上也会来,你倒想得美,他自然是不会亲自来。总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绝留不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本宫走了,叶嫔,再见啊。”   静语转身潇洒离开,领着兰香噔噔噔的走开了。   迟来的小安子匆匆回宫进来就瞧见了蜷成一团哭泣的流月,赶紧扑到地上说:“主儿,她们干什么了?主儿千万别难过,奴才去杀了她们替主儿报仇。主儿你怎么了主儿,你别哭呀,别吓唬奴才,只要主儿高兴奴才怎么都行……”   回去的路上兰香在一旁问:“娘娘,那药丸是什么时候的呀?”   “就是上次我头痛的时候吃的,拿来吓唬吓唬她罢了。我哪里来那样的药?”   “噢,奴婢就说嘛,诶?铃儿呢?今天上午还在呀,她又跑到哪儿疯玩儿去了?”   “是我让她出宫回府一趟查点事情,过几天就回来了。对了婉姐姐马上要过生辰了,我那件礼物还没准备好呢,咱们快回去。”   兰香拉住静语说:“主儿忘了,今天下午苏格格要来的。”   静语停下要跑回春禧殿的脚说:“瞧我这脑子,忘得倒快,咱们快快回去准备着些,让她那张嘴把我们春禧殿吃穷了可怎么好?”   晚间的永寿宫   杨婉刚刚写完信葛起来了就听月裳进来说皇上来了,杨婉缓步出去接驾。   “皇上今儿怎么有空来永寿宫看臣妾了?”   明铎笑着大步上前来拉过杨婉的手进去边说:“婉儿忙着后宫诸多事务怕是要忘了自己将过生辰,全宫的人都给你预备着呢,就你自己给忘了。”   杨婉笑,“是臣妾的不是,辜负了大家的心意,这么算来可就差十天了,日子过得真是快呀。”   明铎笑意盈盈抓着婉儿的手坐下说:“你今年的生辰朕为你准备了好些东西,知道你素日里眼光高,这回用的东西都是朕亲自挑选的,绝对错不了。你快跟朕说说你有什么想要的?”   杨婉素来是完美人妻的形象,一直是温婉可人的,只是说:“臣妾能要什么啊?臣妾区区妃位早早用上了贵妃的规格,臣妾实在是没什么不满足的了。皇上可莫要再折煞臣妾了。”   “诶~只是说婉儿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位分这些哪里成问题呢?过几天大封朕的婉儿就成贵妃了,这些旁的东西哪里还用在乎?”   杨婉掩嘴笑,“臣妾倒真有一事相求,就是不知不知皇上是否……”   杨婉脸色都变了,不再是温顺的模样,往日的左右逢源里明显多了几分认真。   明铎一摆手,“婉儿要什么朕都给,尽管说就是了。”   杨婉胸腔里的心脏直蹦蹦的跳,赶紧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皇上可记得包衣护军参领关子君?就是臣妾父亲举荐的那位。”   明铎思索了一会儿说:“关子君,朕记得,他是去年刚升了包衣护军参领的,只不过最近有人参他贪污受贿征兵有误,王权贵胄的子弟交了钱就能让穷苦人家的孩子代替了去。你说这气人不气人?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太平盛世的若是让人听去了,这样的丑闻可不是要笑话朕来?”   杨婉扑通跪下说:“关子君和臣妾与言儿自小是一起长大的,臣妾相信他的人品绝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一定是有人蓄意报复诬陷他,臣妾求皇上救救他吧。”   【小剧场之小安子和叶流月】   储秀宫风极一时的叶嫔疯了哦不,如今是叶答应了,从前他风光的时候。众人虽瞧不起她,可从来不乏趋炎附势者。   而如今,树倒猢狲散,墙倒万人捶。偌大的储秀宫只剩下她叶答应和太监小安子两个人,而在深夜储秀宫常常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惹得一旁咸福宫的容嫔撇下白日里的温柔贤淑来站在主殿门口叉着腰破口大骂:“从前就是个下流坯子,疯了疯了也不检点,尽干出这样丢人现眼伤风败俗的事来,本宫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挨着你住,明儿我就去求皇上给老娘换个住处,让你惹别人的烦吧!看看不乱棍打死你个娼妇蹄子!”   容嫔隔三五天的就要在门口骂一通,储秀宫的声音,除了咸福宫的人是听不着的。可咸福宫的声音算得上是这黑夜里的敲锣打鼓了。一传十十传百地,渐渐地全宫的人都知道储秀宫的猫腻。   有人说这叶答应根本就没疯,她前些日子小产怕也是和这几日储秀宫的声音有关吧?还有人说小安子根本就是叶流月安排进宫里的老相好,其实是个假太监。说什么的人都有,可正当这流言蜚语漫天飞的时候,储秀宫的动静却都没了,有人去瞧过她,她还和往常一样,那小安子也没什么猫腻。   真是奇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后来者居上(一)   明铎一挑眉说:“婉儿,朕虽然不知你们三个自小长大的情分有多深,可看你这个样子便知是不一般的。只是若是他真的做了这些事情,就算为啥你们两个的面子朕想救他,可是国法难容天下人是不会答应的。”   杨婉失神,自己不能表现的过于在意,可又不能眼看着关子君入狱而见死不救,急得出了一头的汗。   明铎看着跪在地上的杨婉无奈的笑了,把杨婉扶起来坐下,温柔的说:“朕知道,自婉儿进宫以来从未跟朕要过什么东西,朕也知道实在是亏欠婉儿太多,可是婉儿你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代替富贵人家公子哥去当兵的贫苦孩子们一上战场没回来的就有一大半。因此百姓十分有怨言,这件事情若是不妥善处理朕实在是无颜坐上这龙椅了,会愧对天下人呀。朕答应你,这件事情一定彻查,若是关子君无罪朕一定不会冤枉的,你且放心吧,相信朕,朕绝不会让无辜的人蒙冤。”   杨婉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控制不住的流出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黄花梨的桌上。   明铎在一旁说了半天的话,才缓过来点,夜深了杨婉就歇下了,关于生辰的事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一晃眼就过去许多日,苏纯纯早就来了,后天就是杨婉的生辰宴,皇上特意安排在了毓庆宫里举办,是宫中有经验的姑姑太监们准备了很久的。但在生辰宴之前得先参加册封礼,安排在明天的是宫中难得一次的册封礼,皇上想要杨婉在她生辰时以宫中最尊贵的贵妃的身份出席,这样费了心思的缜密安排实在是难得。   今早摸黑起来梳洗打扮,沐浴焚香把册封吉服穿上才走出了门。苏纯纯慌里慌张的跑过来,边跑手还摸着头上的髻乱了没有,想她也是起晚了的。   匆匆跑到跟前说:“嘿嘿,静语姐姐,今儿我又起晚了,幸好赶得上,不然得后悔死。”   吉服不便,头上的珠玉又过于沉重,在兰香和药柔的搀扶下不敢低头昂着下巴说:“赶上就好,我正差人叫你呢,快走吧。”   苏纯纯点点头,赶紧跟在后头。不怕别的,而是怕错过这少有的大型册封礼的隆重场面,还真没见过呢。   一路迈着大步跟去了,缓慢而冗长,太和殿内喊着:“妃跪~!”   “宣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惟赞宫廷而衍庆,俊明肃恭,懿姿纯貌,着晋淑妃为敏淑贵妃,薏嫔为薏妃,茗嫔为茗妃,佟佳贵人为冰嫔,乌苏贵人为页嫔,饶贵人为饶嫔,钦此~!”   “授册~!”   “授妃~!”   “行礼~!”   册封大礼结束,各宫到慈宁宫谢恩,苏纯纯就和药柔先回去了,毕竟还要忙好一阵呢,心想等着腿和脚可等不得了。   一众人去慈宁宫,太后其实心里也懒得再加教导,随便说了两句打发去就散了。   静语今天眼睛一直不离着杨婉,铃儿昨儿回来把在府里打听到的一切都通通告诉给了自己,无非是关子君管的征兵出了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众人一散静语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杨婉,拽住她的袖子,杨婉掉头来看,有些惊讶。   静语拉着杨婉到一旁无人的小道上去说话,边走着边说:“姐姐是拿我当外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要瞒着我,让我派人回家去了一趟才知道的。”   杨婉垂眸失神,良久说:“你知道我的,这样危险的事情哪里能让你参与进来?子君哥哥出事也有十几天了,可大理寺的案子久久断不下来,你既已经知道了缘由,那就全都告诉你也无妨了。我找方芊玉和容嫔喝茶不过是因为玉妃是户部尚书家的女儿,户部管着那些贫苦人家孩子的户籍,我虽然知道他们父女关系不好,全家人都苛待她,可我还是想试试看。容嫔虽是个不成器的,可他外头的哥哥也是军营里的将领,起码能说得上话。因子君哥哥是我父亲的旧属,又是他亲自举荐必须要避嫌,所以如今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不是我不再加打点可该如何是好呀?”   静语看着杨婉焦急无力的脸,这些日子为关子君奔波劳累,昔日红粉的面颊已经变得蜡黄,顾不上吃饭也睡不下觉,再这么下去身子可不是要熬坏了?   如今是杨婉抓着静语的手,静语反手一把抓住杨婉的手,二人手上的杏梨镯叮当作响,静语看着杨婉说:“姐姐何必为此事如此忧心?你的身子都作践成了这样,难道姐姐是忘了我会担心姐姐?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心一意在乎你的人?子君哥哥的事咱们只管尽力的去求皇上,若是不成再尽力打点,其他的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真是累垮了身子让子君哥哥知道也是要难受的。姐姐向来是思虑周全的,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乱了分寸?”   杨婉垂眸落泪,静语一双桃花眼也噙满了泪,“姐姐啊,你教我好是担心。为了琢磨你到底是是因为什么事儿忙得不可开交。我是日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梦里都琢磨着。外头人说姐姐是驻京大将军的贵女,就应该荣华富贵,都享受着。可言儿不管姐姐这些身外之物有没有?起码别把身体累垮了长命百岁才好。”   杨婉泪如雨断轻咬下唇抽泣的说:“这些日子我也憋屈的很,这样的烦心事不敢告诉你,我怕扰了你心绪不宁成我这副模样,谁知道这说与不说竟没什么两样。如今你知道了,我也算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能吃的下饭了,去我宫里商量商量对策,也好好的吃个饭。”   静语脸上挂着泪笑着看杨婉说:“姐姐开了胃口自然是好的,还叫小厨房的人尽心做一些爱吃的才行。”   说着吩咐了念珠先回去小厨房回话。   静语和杨婉手拉着手拐出了无人的角落谁知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饶嫔,自从前些日子马尔泰氏就在皇上跟前十分得脸,听说是通晓诗书进御书房伺候笔墨去了,这宫里许多腹有诗书天文地理都知晓的人还没进去伺候笔墨,怎么这样的差事竟轮着她了?保不准又是使了什么法子抱了谁的大腿。   饶嫔素日行事低调无论得宠与否从不张扬。从前依附于皇后的门下,皇后纵然倒台纵是是谁也没想到的,她失了这样大的一个靠山自然得自寻出路,如今她是看来发展的不错。   饶嫔的心思在这深宫里是数一数二的,否则这么许多年也不见有人特意是针对她的,将自己的心思藏得这样深,一定是有大计谋的人,她的眼光十分长远绝不会拘泥于此。就是如今也猜不到饶嫔到底要的是什么?行事神秘从不张扬,就是跟着颐澜这么多年,有为她前仆后继上刀山下火海的交情,可她们也没有多么交心。想来她也是不容易的,从前在潜邸的时候就跟着皇上了,如今潜邸那一批旧人属她的位分低,七八年的连个孩子都没有,若再不盘算盘算可如何立足?在这里饶嫔好像从未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就连和利益挂钩的也不见有。   饶嫔瞧见了她们两个,缓步走上前来轻声细语的福身行礼说:“臣妾见过敏淑贵妃见过薏妃娘娘。”   杨婉向来不是个对别人热情的主儿,静语还是好面子些逢人的交际还是爱搭理的。   静语往前去微微笑着,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的说:“饶姐姐多礼了,姐姐资历高是这宫里的救人。而且姐姐已是嫔位哪里用得着?”   饶嫔笑着,“平日里总不爱和二位娘娘交际,却不知娘娘们是这样心地好的,日后还要多多照拂。”   薏妃脸黑,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客套话,心生反感谁要照拂她呀?   “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再理,如今姐姐正得圣眷,在皇上面前十分得脸,哪里用得着妹妹照拂?还请姐姐多加照料才是。”   饶嫔还想说什么,静语早拉着杨婉走了,饶嫔在原地笑了,好一个真心换真心的薏妃,看来薏妃很是张狂,不待见自己这样那就走着瞧吧。   回去永寿宫桌上已经摆了满满的好菜,二人坐下酣畅淋漓大吃一顿,其间不乏美酒佳肴,谈笑风生。属实是这段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静静坐着,因着饭桌是摆在后院的凉亭里的,两个人靠着椅背在那里休息,杨婉看着静语突然嘿嘿笑了,“你说小时候咱们哪里能想到这样的时光,还当是咱们三个永远在一块儿玩儿呢。只不过长大了,物是人非吧。就是给咱们自由能出宫去聚在一起,也不一样了,终究是回不去了的。”   静语微微眯着眼睛有些微醺,咧着嘴笑,“姐姐可少有这样的感叹,刚进宫时我也恍惚了一阵儿,可后来想想,人生大抵如此吧,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不如往前看看。继续往后走,看看结尾是个什么样子?到底活成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一生值不值得来过?”   杨婉笑,静语也笑。   后来连个人就这样睡着了,念珠和月裳搀着杨婉,铃儿兰香搀着静语双双进了屋里去躺着。   沉沉的睡了一大觉再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还要梳妆打扮去参加生辰宴,虽是自己的可仍要注意仪态。苏纯纯匆匆从春禧殿赶来,她永远是活泼的欢笑着的傻憨憨。静语每每见了她都能一扫心中的阴霾,边坐在镜子前插簪子边笑着跟她:“不知为何你总是这样高兴,瞧着你就惹得我高兴。可是我的活宝呀。”   苏纯纯笑的可爱,“娘娘觉得高兴就好,若是瞧着我心里就别扭可就糟了,我可怎么敢在宫里住下去呢?”   瞧她们两个笑着,杨婉都已经穿戴整齐妆容精致的站起来准备走了,看她们说:“啊呀呀,若是再说笑你们可就要坐到最后头了,快走吧,人家都到了,就算是我过生辰,也不能这样摆架子吧?”   静语匆匆弄完站起来拉着她们两个就走。   “还愣着干什么?今日的菜品都是顾大厨掌勺,那样的美味我可不想吃残羹冷炙,要赶着去才行,快点儿~”   三个人疾步而行到毓庆宫门口,立马做了一副高贵的姿态来,抬脚迈进去,满身的雍容华贵的帝妃仪态。   瞧见早早来了却坐在边边角很不起眼地方的饶嫔,静语心中不屑:又是这样的把戏,她先坐在这里然后开席了之后皇上再叫她上去,可不是出尽了风头?要不就是故意坐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少一些存在感不叫大家注意才能更好的掩藏实力不是?   【小剧场之奕亲王府的二三事】   苏纯纯出生不高,但本性纯良,愿意和府里的下人们打交道,说说笑笑,有好吃的好玩儿的也愿意和他们分享起来。所以在王府里没有人瞧不起她,反而当亲福晋的供着。   王府里有一张大的吓人的石桌,知允常在上面练字写信。   下午,正是微风习习不冷不热的好时光。后院儿的花儿也开了,还让烟泽沏了一壶好茶来摆在一旁,又叫空空把格格请来玩。   苏纯纯蹦跶儿的来了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抬起头来看知允说:“爷今儿个不进宫里陪皇上有空和妾身玩儿了?”   知允和风微微笑,“哪里?是专抽出的空要陪陪咱们的格格呀。”   “哼~”苏纯纯小嘴一撅装作生气说:“咱们的格格?爷是嫌弃我了,咱们?要和谁咱们呀?”   知允笑着赔罪,迎上去说:“苏格格,爷话是这么说,谁敢跟爷咱们呢?这可是皇兄御赐的婚事量他们谁也不敢。好纯纯,看爷给你准备的好东西,可别再恼了。”   说着变戏法的拿出一支点翠钗来,上面还镶了一颗鸽子蛋大的东珠,苏纯纯素来喜爱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知允也是拿住了这一点,生气了就哄哄,生气了就哄哄。   果不其然苏纯纯眼睛一下子放光,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的追着知允拿那支钗,欢笑声充斥着奕亲王府的整个院子。   空空在一旁瞧着,心里暗暗的笑,奕亲王府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十三爷日日都很开心,日子过得很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后来者居上(二)   静语也并未再多看她,收回眼角的余光直直的走上前边去,皇上和姐姐挨得近,因着是妃位所以挨着茗妃姐姐对面坐着的是玉妃。   坐下已经上了前菜,静语胃口好拿起筷子刚吃了两口皇上就来了,大家皆不敢作声,皇上缓步上去脸上尽是愉悦,看起来兴致很高,众人脸上虽不说都是高兴的但也不恼,静语环顾一周发现只有坐在玉妃旁边的惠嫔耷拉着脸,其实也不怨容昭姐姐,昨天的册封礼有些资历的差不多都晋了位份,唯独容昭姐姐被冷落在一旁。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不痛快的,何况容昭贵妃曾经是这深宫里的传奇,最为耀眼夺目。   明铎看着静语摇头晃脑的左看看右看看噗嗤笑了,说:“薏妃是在找谁?”   静语惊了一下,仰头看明铎笑着说:“十三爷的侍妾苏格格进宫陪着臣妾,本是和臣妾一起进来的,可现下怎么找不着了?臣妾怕苏格格寻不见路,别误打误撞进了什么别地地方才好,这才要找找。”   明铎笑,“苏格格就在你身后,怎么糊涂了?”   静语猛回头,果然苏纯纯就在自己身后坐着,她桌上的美酒佳肴可不少,苏纯纯光顾着吃吃喝喝忘了叫静语一声此刻正笑着和她招手呢。   杨婉心不在焉的喝酒,并不在意到底喝了多少?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壶酒就已经下肚了。念珠在一旁提醒着,可杨婉丝毫不管,她心中惦记着关子君的事情寝食难安,哪里还有心思过生辰?只顾着醉了。   明铎坐在上面的龙椅,撇过头去瞧见使劲喝酒的杨婉,精致玲珑的人,美丽迷人护甲和银酒杯碰的作响,明铎也喝多了些在上面轻声唤杨婉的名字,杨婉醉眼迷离的看明铎,侧过身去竖耳朵听。   “关子君的事查清楚了,婉儿且放心,朕已经交代下去了,绝不会为难他。婉儿是情深意重的人,为着童年玩伴肯付出如此心血,朕实在是欣赏不已。”   杨婉傻笑说:“臣妾谢皇上,谢皇上恩典。”   说着一转身就把桌上的两个酒壶打翻在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全都停下手里嘴里的活儿瞧过去。   明铎眯眯着眼睛说:“贵妃醉了,好一个~贵妃醉酒!来人,赏啊,把新来的蜀锦和浮光锦那些个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全拿去永寿宫,放不下就用箱子抬~”   韩雨后应下就去办了,静语上前去搀起来杨婉说:“皇上,姐姐醉了再待下去怕是要失仪。臣妾还是把姐姐送回宫去,皇上和众姐妹们继续就好,不用管我们。”   明铎使劲摇头,“今日是给婉儿过生辰,这寿星岂有先走的道理?今日必须把婉儿留下。”   静语瞧着依偎在自己胳膊上的姐姐早已醉的不成样子,抬头说:“皇上,姐姐都要醉倒了,皇上还这般强留,岂不是太不通人性了?”   底下的人眼见着薏妃的话说的不好听怕皇上龙颜大怒。正在双方谁都不肯退让的时候从下面上来一个人,微微笑着说:“敏淑贵妃娘娘实在是吃多了酒,皇上又不是不知道,还不让贵妃娘娘去休息~虽说是寿星可也不能让娘娘着凉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臣妾愿为娘娘赔罪陪皇上这一顿酒,也吃个尽兴。”   静语瞪了饶嫔一眼,拉着杨婉走了,明铎现在正醉着,确实需要一个他看得重的人来分散注意力,否则自己和婉姐姐是万万脱不开身的。   薏妃将敏淑贵妃送到永寿宫念珠月裳扶着杨婉,自己将姐姐的珠钗衣裳褪下扶着躺了床上,又把她那床绸缎的被子盖在身上,陪了一会儿才走。   缓步回去坐在雕花宝凳上,今儿是兰香当值就没有跟去生辰宴,在旁边看着静语的脸色不对,上前说:“今儿是敏淑贵妃的生辰,怎的主儿脸色不对?”   静语轻轻叹气,“你说我靠什么在这宫里这样无忧无虑?”   “自然是老爷的面子和皇上宠爱啊。”   “连你都这样说,怕是果真如此了。若不是皇上宠爱,我哪有今天的地位?若是有一天失了圣宠,我会不会像容昭姐姐一样?会不会像茗妃姐姐一样?会不会像昔日的皇后?唉~想想可真是可悲。”   说着说着自己苦笑起来。   兰香一脸懵,说:“放眼全宫里主儿是最得宠的,咱们刚进宫时哪儿哪儿都不受待见。可如今不一样了,奴婢去内务府领个什么东西,就是主管太监安公公都得端着捧着奴婢的。对奴婢尚且如此,还有谁敢不碰着主儿?”   静语失落的摇摇头说:“让人捧着,捧得越高就摔得越惨,总有一天会掉下来。不是缺胳膊少腿,便是粉身碎骨。做人需得放低姿态,这些日子是咱们太招摇了,树大招风,若是有人蓄意争宠,第一个下手的便是咱们。”   兰香瞪大眼睛疑惑,主儿今儿是怎么了?去毓庆宫参加了敏淑娘娘的生辰宴回来就有些丧气,“主儿今儿是怎么了?一回来就不高兴,不过主儿说什么,奴才们照做就是,奴才们没读过书,没经过事儿不懂什么大道理,全凭主儿的安排。”   静语点头,“这些等晚些再说。可有一件重要的事一定要现在告诉你,我和皇上商定三月十五给你和马佳侍卫办婚事。今天皇上着手修葺京城里的一处宅院给你们做婚房。到时一定都修好了,丫鬟婆子小厮也都买办好了,你就安心去做你的女主人吧。”   说着静语嘿嘿嘿笑了起来,兰香点头,“马佳哥哥说,若是他不在家时。让我回去咱们府上最后伺候老爷夫人,也是为主儿尽孝心了。”   静语本想摇头说不必,因为府中也不缺兰香一个去伺候老爷夫人的,不过转头一想,兰香回府中伺候老爷夫人,也许还可以把宫外的情况事件,通过马佳侍卫传送到自己耳朵里,或许马佳侍卫也是这个意思。   “自从进宫来就从未再见过阿玛额娘,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出不去,你在外头替我孝敬伺候也是可以,只是辛苦你两边奔波了。”   兰香笑说:“哪里辛苦?老爷夫人的养育恩情小姐对兰香的好,就是舍了这条命也还不完。只是回府中瞧一瞧在跟前尽尽孝也不累人。主儿就放心吧,一切有奴婢呢。”   静语笑着点头,“是啊,有你我才放心。”   这次生辰宴什么意思都没有,可对饶嫔来说确是一次好机会,之前御书房伺候笔墨,现在养心殿共用早午晚膳。   宫中众嫔妃都私底下说,就算春禧殿薏妃一直盛宠。可也不见有饶嫔有这份荣耀,莫非这宫中要改天换地薏妃要失宠了?   可听永寿宫的小太监说,那天生辰宴结束之后。本来是饶嫔伺候就要就寝了,睡前一碗醒酒汤下肚皇上突然掀开被子奔去永寿宫跟敏淑贵妃赔罪,敏淑贵妃早已睡下,皇上依着最后一丝酒劲在主殿门口一直说对不住的话,直直说了快一个时辰,任谁劝都劝不住,里头敏淑贵妃醒了一会儿且听皇上说呢,半天才出来,皇上一见她出来了,这才松了口气。   敏淑贵妃把皇上拉到屋里去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养心殿的奏折都堆了一桌子。还是韩公公亲自去请了三五次,皇上一直央气着贵妃,非要贵妃说原谅才肯跟着韩公公走。   静语日日去瞧杨婉,这些日子姐姐不愿意出门。只想待在永寿宫里练练剑武武拳,更不想和当个笑面虎博众人开心。杨婉闲来无事,静语就把祺林送去和姐姐作伴。起码有个说话解闷的人,纵使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闲来无事瞧着静语闷在屋里,兰香死拖硬拽的把她拉出去到御花园走走,她没心情可兰香执拗,硬生生的梳洗打扮让她成了个明艳动人的。只领了兰香铃儿小夏子,悠哉悠哉的在御花园漫步。   走走说说也是闲扯,迎面来了个美人,巧倩笑兮明眸动人。   “玉姐姐近来闲适,也没去妹妹那儿走动走动?”   方芊玉笑,“空中向来数春禧殿和永寿宫最为忙碌,哪有不长眼的人非要去惹人家的嫌?”   “大阿哥近来如何?前儿他进宫去见皇上的时候我也在,自从成家后,大阿哥是越发有长进了,这离不了玉姐姐的多多教导。”   一股暖流流过方芊玉的心里,天下人只知道大阿哥修远是先皇后的儿子,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养母,如今眼前有人如此笃定的说自己和修远这样的母子,方芊玉突然觉得这些年的委屈难过,为着这一句儿子都值了。   芊玉明眸低垂有泪暗涌而后抬头说:“多谢你记挂了,修远是孝顺的,西林觉罗这个媳妇也不差,小两口儿恩恩爱爱的,每半个月都要进宫来看一看我。有时想想,这一辈子有修远这样的儿子是值了的。”   静语瞧方芊玉对自己像是放下了一些防备,肯把这样的心里话与自己说,知道她不是个坏人,从她对大阿哥,对宫中个个小孩子从没有怒色,一贯的纵着宠着。宫中的阿哥公主谁不知道谁不喜欢延禧宫玉娘娘?孩子们不知道恩怨分不清善恶,若是真心喜欢谁那人定是真心对她好的。   静语笑,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说话怪累的,咱们不如去那边的亭子里坐下来好好的说一说。”   方芊玉点头,二人提裙去了。   合云兰香各自执扇给自家主儿扇着,飞鸢铃儿则在一旁倒茶送水。   二人细细说着好不快乐,外头渐渐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更好了,“玉姐姐你瞧~那边儿的。牡丹花开的多好,芍药也不错。御花园向来是生机勃勃的,就是下雨了也完全打不掉这些气势。”   方芊玉抬眸四周都瞧了一瞧,说:“从前照料我的嬷嬷就说我这一生怕是不好过,世上有千百种的花,可偏偏一朵都不喜爱,唯独爱极了坤宁宫院儿里的梧桐树,往常秋天里。从前去坤宁宫请安我都是头一个的,不为别地,就为多看一会儿那几棵梧桐树。仿佛瞧着就安心许多。”   静语轻笑,说:“那玉姐姐这是天生的富贵命呀,凤凰非梧桐不栖,姐姐瞧不上众花,唯独喜爱这花中凤凰,可不是前世的命?”   方芊玉吓一跳,明眸赶紧看看四周有没有别人,看到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人才回过头去说:“这话也就是跟你说一说,若是传出去可就成了大逆不道,我可不敢担这样的罪名,这番话可吓怕我了。”   静语倒不怕,“玉姐姐放心,我虽平日里不受宫规约束,可这大事件上还是知道的,我知道孰轻孰重,绝不会让人拿住把柄。”   方芊玉这才放下心来,瞧了瞧外头,说:“这雨停了,也该回去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嘱咐你……”   静语有些愣住,手一下子扶住杆子,喘了好大的气说:“多谢玉姐姐提醒,今日大恩,妹妹没齿难忘。”   方芊玉去了,女人终究是每人拥有这世上无比绝伦的美貌,就连背影也要抢走别人脸上的三分。只要是她所在之处,光看外在是绝不会让别人夺去了光芒的。   兰香铃儿搀住静语,“主儿没事吧?快快坐下歇歇。”   静语眼神放空,说:“我以为小安子说的是什么假话,为着救他的主子口不择言,原来当真如此?”   说着两行清泪顺着剥壳鸡蛋般的肌肤流了下来,打湿了衣衫上的茉莉杏花。   【小剧场之乌苏氏的鹅梨帐中香】   钟粹宫偏殿   今儿下午翻了页嫔的牌子,这可是乌苏氏晋位分之后皇上第一次来,可要重视起来。   页嫔有鹅梨帐中香的配香秘方,焚香沐浴整个屋子都是这样好闻的味道,果然不出所料,明铎来了之后十分喜欢。   “盈页这香真是独特,仿佛为帐中而生。”   “这是臣妾的秘方,在方子上多加了一些香料就完全不同了。”   算是为这香,明铎也接连好几天翻页嫔的牌子。这钟粹宫偏殿鹅梨帐中香的名堂也就此传了出来,页嫔是个能生事的主儿,又得太后照拂,实在不可小觑。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后来者居上(三)   恍恍惚惚回了春禧殿,苏纯纯围上来笑着说:“薏娘娘回来了,顾大厨今日做的松鼠鱼光瞧着我就流口水了,皇上知道了还说待会儿要来分一杯羹。”   “莫不是钟粹宫没了他这口饭,要来春禧殿蹭吃蹭喝?倒叫他来呀,我到要问一问宫里这样大的事情我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是想蒙了我一辈子去?这么多年的情分,竟是抵不过花言巧语那鹅梨帐中香的闺房之话了?”   静语的话越发口不择言,是气急了的,平常属她最有逻辑,如今说话不顾前后搭调逻辑缜密,如此胡乱定是气昏了脑袋。   苏纯纯赶紧拦下,把静语塞到了里屋去,两人坐在那里苏纯纯问:“姐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在外头受了多大的气呀?可不要累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兰香铃儿将房门关住,静语气得不轻,“乌苏氏小产不过多久?如今又有孕两月,满宫的人都知道了,偏偏瞒着我是什么意思?怕我心生嫉妒,成了那悍妇要下手害她的孩子吗?储秀宫的干那样的事,我可不惜的,谁还没有个孩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不该,看我这回什么时候原谅他?”   苏纯纯在一旁捋着静语的后背说:“娘娘不如想想,也许皇上不是这个意思。娘娘是宫里皇上顶喜欢的人,皇上和别的娘娘有了孩子,娘娘心里自然不好受,皇上有意瞒着怕娘娘难受也是有的。”   静语听这话有道理,哭红的眼圈不再流泪了,“谁知道是为了什么?哼??~”   苏纯纯笑,“瞧~娘娘是愿意相信皇上的,两情相悦皇上也是惦记娘娘的。”   静语破涕为笑,看苏纯纯说:“上次我和十三弟谈论诗词歌赋,不见你插半句嘴,如今在文采上大有长进,等十三弟回来咱们三个好好谈天说地一番。”   苏纯纯哈哈笑,有些不好意思,“上次瞧着娘娘和爷聊得十分开心,自己坐在一旁一句插不上话,便觉得自身无一是处,回去可是学了好久的。”   “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下次要是你在,咱们就谈些吃吃喝喝,偶尔嵌上几句诗书咱们三个都说上一说。”   苏纯纯在静语面前就像小孩子一般,蹭在静语身上说:“嘿嘿嘿,娘娘最好了。”   不过一会儿皇上就来了,名为奔着松鼠鱼,实则也来看看自己心爱的薏妃娘娘。   “言儿,我来瞧你了。”   说着就一步迈上了台阶掀开门帘进来了。   苏纯纯早拉着静语到厅上了,瞧着明铎满脸喜色,苏纯纯戳静语,静语噘嘴扭头假装不情愿的样子,“皇上今儿怎么不去钟粹宫了?”   明铎笑,想来也是言儿生气了的,苏纯纯行礼先出去了,明铎一屁股坐在那里说:“钟粹宫哪里比得上春禧殿呢?别说这各中摆设装潢,就连这屋里头的人也不一样啊。我来春禧殿是来看金屋藏的娇,去钟粹宫不过是瞧一瞧金屋如何?金屋瞧个一两次就好,可这女娇娥得时常来看~”   “哼~”   虽撇过头去可是笑了出来,“我问你为什么她有孕却不告诉我,满宫里的人都知道,偏偏我不知道。”   扭过头去看明铎,“莫非是故意瞒着我,我可不信他们有多大的本事,能瞒过我们春禧殿的所有人,若不是你多加嘱咐,谁敢如此?”   明铎像个小孩子一样倚到静语身上,说:“等我,我也不想如此的。只是。那天去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头一次。她说体恤你。怕你生气,嫉妒。没生出个阿哥来所以才让人瞒着。”   “他才有孕两个月。怎么就知道是个阿哥了?”   “选秀时皇额娘偏看上乌苏氏便是看上了她是个好生养的,生十个也有九个是男孩儿,跑不了的。”   “哼~怎的我就生不出一个阿哥来?我也能生,这宫里的女人别地干不了,生孩子可不都是能手?”   明铎笑,“是是是,言儿也生,也生,咱们得晚上吧,这大白天的多不好,再说,苏格格还在呢。”   静语巧手掐明铎一把,“去~谁说这个了?哼~”   明铎笑得合不拢嘴,边扶着腰边跟铃儿说:“快,用午膳了,请苏格格进来。”   铃儿匆匆跑去,和苏纯纯一齐进来,坐下明铎问:“老十三还有多久回来啊?朕近来手痒想和他下棋了。”   苏纯纯在就和从前不同了,之前和皇上贵妃说两句话连头都不敢抬,如今也敢说上几句。   大大方方的像她平时那样说:“走之前爷说是要一个月,算起来只剩二十天了。”   “他走了那么久,你不盼着他回来?”   “不急不急,妾身在薏娘娘这里住着也十分好,不急着回去。何况,就是爷回来了,也是常常往宫里跑,妾身在王府里见他的时间,怕是都没有皇上见得多。”   明铎笑,静语说:“可不是。天天说的是忙的日理万机,可抽出空来,还拉着人家有家室的王爷下棋喝茶,府里的福晋侍妾可不怨你?”   “好好好,等这次知允回来了,朕绝不拉着他,若是叫他来也一定让你们两个一起。”   御花园望水亭中容嫔和冰嫔还有页嫔和饶嫔都在一起。   “听说饶嫔姐姐会唱昆曲?妹妹见识浅薄还从未听过呢。”   页嫔是不省心的,她像一团火走到哪里都想生出些是非来,可没想到的是饶嫔生性隐忍不理会这些。便是三尺的厚冰,这一团火是奈何不了的。   “妹妹说笑,这下里巴人的东西从来是上不得台面的。妹妹是豪门大户出来的闺阁小姐自然不会听过。”   听见饶嫔并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思,她分外得意洋洋。   容嫔看起来向来是温柔的,话如春风般飘过这些人的耳朵说:“可豪门大户凡过生辰节日也要请唱戏的班子进府里唱上个几天几夜呀。”   页嫔轻飘飘的瞪她一眼说:“养在闺阁里的小姐向来是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不知道也是有的,容姐姐宫女出身这些事应该不懂,不过无妨,咱们都是自己人谁还会笑话谁呀?”   容嫔瞟她一眼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不过是得了圣宠几日,眼睛就长在脑袋顶上了。小心站得高摔得惨没人扶你。”   页嫔诡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小腹并不理她。   只是和冰嫔说:“妹妹进宫晚,平日里只瞧着姐姐和玉妃娘娘靠得近,今日怎么独姐姐自己出来了。”   冰嫔执扇轻轻扇风说:“玉姐姐身子不适,十分怕晒太阳,今儿就不出来了。想找玉姐姐说话得下午或是晚上才行。”   页嫔轻轻点头,像是把这句话记在心上了。   她们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在凉亭里赏花,喝茶,闲聊。闲聊幼年时的趣事,直到落日余晖之时容嫔突然尖叫指着远处的假山说:“那不是皇上和薏妃吗?”   页嫔和饶嫔故作不紧不慢的凑过来四处搜寻着看,终于顺着容嫔手指的方向看见了远处正在手拉着手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皇上和薏妃。   饶嫔微微笑着,故意看页嫔说:“皇上和薏妃关系极好,还说有意立为皇后呢。”   页嫔放在小腹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当皇后,不仅要看皇上的意思,还要看太后的意思,更要看有没有这个命?没这个命,就是天下人都想让她当这个皇后,也是无福消受。”   容嫔和饶嫔对视一眼说:“你这话可不对呀,要是传到了薏妃的耳朵里,万一向皇上告你一状可怎么好?”   页嫔性子拗,“那就走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   说完就走了。   剩下三人看着她的背影轻笑,“还真有这样倔的人儿,那咱们就继续瞧吧。”   皇上拉着薏妃在御花园里逛了大半天,天将夜韩雨后来报,“皇上,包衣护军参领关子君之案已经查明真相,关子君已经释放了。”   明铎笑着点头,“不错,婉儿一定高兴极了,你先去永寿宫跟贵妃说这个好消息。”   静语惊喜,“关子君放出来了?真是皆大欢喜,我就说我们三个字自小一起长大,人品都是最清楚的,他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听说今年的大闸蟹上来了,如今已经在御膳房里,咱们不如提着酒拿着大闸蟹去找姐姐醉酒一回?”   明铎笑,“每每宫中有什么好吃时。你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这大闸蟹自然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我本想先养着,过几天找一个良辰吉日咱们再吃。今日你既提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去。”   明铎迈步就要去,被静语一把拉住,说:“既是咱们三个高高兴兴的,就别在意身份地位,各自换一身衣裳也学学文人雅士吃酒作诗,今儿真正的放下尊卑,不知往日里万人之上的皇上可放得下身段?”   明铎拍着胸脯说:“有何不可?我正这么想呢,就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娇娥可学不学的来千杯不倒?”   “咱们三个呀,彼此彼此,都一样~”   永寿宫   静语和明铎到了永寿宫,门口李德生在正要通传被明铎一把拦住说:“你就别管了,先去歇着吧。”   说完迈步进去,杨婉正抱着祺林玩耍,笑得开心,一扫这几天的阴霾。   他们两个进去,静语就过去抱过祺林,笑着宠溺说:“祺林可想额娘了?来,让额娘亲亲~哈哈~”   杨婉起身打量他们,笑着问:“今儿是个什么玩法?刚刚御膳房来了一堆人。送来整整三屉子的大闸蟹,还有两坛醉园春,看来今夜实在不一般。”   静语抱着祺林过来抢着说:“姐姐你也去换一身衣裳,像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家的衣裳,今儿是学读书人吃蟹喝酒的。”   杨婉笑,“可我这儿也没有这样的衣裳,这该如何是好?本来今天高兴,就应该吃酒喝肉,畅聊一夜的。反正绝不能让这一身衣裳耽误了咱们的兴致。非得要找出一件才行。”   说着就让月裳念珠进去翻箱倒柜的寻了,终于找出一件从前的衣裳,是为了带进宫留作念想的。穿上之后,美味的大闸蟹也熟了,醉园春倒在三个夜光杯中开始喜乐喧哗,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中,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既然你们三个情义如此之深,何不妨哪一日召关子君进宫来,你们三人好好叙一番旧,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杨婉醉眼朦胧笑着说:“都是旧时玩伴虽是情深义重,可也抵不过利益变迁,就是谁落难。虽然是要八九一番,可若是见面,发现从前的情分变了味道,那还是不见得好。旧时故人朋友,从此天涯陌路吧~哈哈~哈~”   静语一双桃花眼竟流出眼泪来,抽泣着说:“从前十几年都以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光最为珍贵,就是至死也难以忘怀,可是一旦各奔东西,无论从前多深的情谊,就都回不去了,不是人力所能扭转,也许世间所有的人都是如此,谁也扭转不了乾坤。”   明铎惨笑,手提着酒壶往嘴里送仰躺在栏杆上说:“你这话不错,这也有所感触。便是小时候兄弟姐妹们多深的情谊,可一旦皇阿玛病日膏肓大家就都为各自利益了~人就会慢慢长大和从前不同了,这没什么的。”   【小剧场之即将回京的季郡王知数】   季郡王是太后养子因其年龄最小深得太后宠爱,就是当年皇阿玛也是最为看中的十九阿哥,可惜他这个人无心江山社稷,只爱游山玩水,又喜欢了解当地民风民俗。所以每到一处都得停留一两个月。   太后近来养着六阿哥越发觉得不足以解闷,又十分想念知数所以日日催促皇上召知数回京,所以才有了十三爷亲自去请这一说。   十三爷和十九爷都是爱山林爱才人的,他们二人的共同话题可要比天上的星子还多。   太后就怕十九爷因为住不惯,想出去云游四海就在皇宫里建了一座别苑取名竹林兰苑,各中精巧可比得上太后的慈宁宫皇后的坤灵宫,可这两个都远远比不上杨婉的永寿宫,自然竹林兰苑只得和永寿宫有得一拼了。太后还特意让明铎从一千个人里挑了两个最为明艳动人的女子,都说好了,若是季郡王有意便双双纳为侧福晋。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钟粹宫的风波   他们三个人是这宫中顶能说也是顶会说的,絮絮叨叨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到了三更半夜。都喝醉了,韩雨后领着小楠子一众把皇上抬了回去,薏妃和贵妃直接就睡在一起直到第二天光大亮才眯着眼睛醒来。   月裳进来压着声音说:“主儿,薏主儿,今儿一早钟粹宫传出来说页嫔告诉太后说惠嫔娘娘偷了皇上赏她的一匹雪影纱,太后劝说了许久可仍然不听,还说要闹到皇上那里去让皇上给评评理。”   静语蹙眉生气说:“雪影纱是珍贵无比,可也不是宫中只有她才能用的上吧。真是小家子气,这点东西都要计较,且不说这东西珍不珍贵?容昭姐姐也不稀罕啊~”   杨婉点头,“我虽素来看不惯她,可想不到她竟用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来。事情闹大了,就算风波过去,众人也只记得她一句说辞:容昭偷了她的东西,除非她死了或是被贬黜,否则这污名容昭是要永远洗不掉的。”   静语生气,“乌苏氏如此卑鄙不堪,不过就算是太后偏袒,但有容昭姐姐的父亲高佳老将军在,量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的。”   这时月裳在一旁紧锁眉头,说:“主儿,薏主儿,你们还不知道,也是今早才传来的消息,说~高佳老将军阵亡了~前线失利溃不成军,皇上下令将回来的这些逃兵在午门斩首示众。”   静语惊,杨婉也惊,消息来得好突然,也好凑巧,怎得高佳曦悫的靠山母家刚刚倒台,就有这样无理取闹的诬陷栽赃到高佳曦悫的头上?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乌苏氏早就算计好的?可是量她怎样算计,也算计不到前朝,算计不到战场啊!   加之太后本就不喜爱曦悫,从前只是碍着她的父亲在罢了,如今高佳氏一族已倒,太后更是肆无忌惮了。   杨婉静语匆匆起床。潦草梳洗打扮赶紧向钟粹宫去了,一路上也从宫人的窃窃私语里听出了些东西。   曦悫此次怕是九死一生了,将门贵女偷窃,这事儿要是搁往常大家绝对不相信,可如今的惠嫔在就不是从前招摇过市的容昭贵妃了,虎落平阳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一路匆匆赶去钟粹宫,到了看见钟粹宫早就围了好些人,都是这宫中有头有脸的。这事儿的始作俑者页嫔自然在,赶来凑热闹的容嫔还拉着饶嫔,就连玉妃和冰嫔也来凑热闹。   听到有人叫自己,就回过头去一瞧原来是儒曜姐姐。茗妃一过来就紧张的问静语说:“曦悫姐姐如何了?你可听见什么动静?”   静语轻轻叹气,说:“我和婉姐姐也是才赶来的,咱们先看看情况吧。”   儒曜紧锁眉头不敢放松点点头立在那里,杨婉拍拍静语伏在耳边说:“你瞧页嫔得意的样子,真让我不爽。”   静语远远的瞪页嫔一眼狠狠的说:“咱们得好好瞧瞧她,到底是使得什么法子?将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才好。”   整个后宫有头有脸的嫔妃都来了,可就是一直不见曦悫姐姐的踪影,过了一会儿太后传人来叫大家去慈宁宫,这样大的事情是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才好。   一些人连原主都没见着就匆匆赶去慈宁宫了。   太后今日与往日并不相同,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裳,看得出来她今日心情极好。太后手捻佛珠凌厉的说:“想来你们也知道今日为什么叫你们来了,这件事情十分严重,关系到前朝后宫的利害,叫你们所有人来也是做个公证,谁对谁错,也好有个评判。”   众人点头,页嫔就站起来说:“臣妾昨夜突发奇想的想裁一顶雪影纱的帐子,想着前些日子皇上才赏给臣妾一匹,就让奴才去找,结果翻箱倒柜找了快半个时辰也不见踪影。听底下的奴才说和臣妾住在一起的惠嫔也刚裁了一顶雪影纱的帐子,臣妾虽心中疑惑,但也不敢笃定随便怀疑人家。让奴才去瞧了一眼。真就是那日皇上赏臣妾的水红色的雪影纱。”   页嫔说着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儒曜站起来死死的看着她说:“纵使雪影纱珍贵,也不能全宫上下只许你一人有,别人有就是你的了?”   页嫔十分无辜,“从前的雪影纱数量是多,可今年少得实在可怜,江南一共才进贡了扒皮。据我所知这其中便有三匹送进了春禧殿,两匹送到了永寿宫,还有三匹分别赏给了玉妃饶嫔和臣妾。惠嫔屋里的水红色雪影纱分明就是臣妾的,这八匹里只有臣妾那匹是水红色的。难不成那样珍贵的雪影纱还有人将它染了色去?”   儒曜不说话,因为她这样的谎言无懈可击,实在没有漏洞可拆穿,只是狠狠地盯着页嫔,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杨婉起来对着太后说:“臣妾不知其中具体是什么缘由?可就凭惠嫔昔日的荣光和母家的钱财势力断不用做这样的事情,即使雪影纱再珍贵,想来也难不倒护国大将军家吧?”   太后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点头,页嫔又说:“怕是贵妃娘娘还不知吧。今早前线传来战报说护国大将军前线阵亡,我军战败,如今高佳氏早就不是从前那般荣耀了,现下朝中参他的本子多着呢,贪污受贿买卖人口,甚至通敌叛国的都有!昔日的荣光,难道指的是这些脏事儿吗?贵妃娘娘也是将门之女,对惠嫔自然是多有同情感同身受。可如今树倒猢狲散,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万一惹祸上身,怕是自家~”   杨婉朝地上啐了一口说:“我呸,放你娘的狗屁!这样恶心腌臜的脏水也是敢我杨家头上泼的?虽然本宫平日里并没把你放在心上,并不代表本宫不知道你背地里做下的那些勾当,如果你不想让乌苏氏全族死无葬身之地就给本宫闭嘴,费尽心思算计别人,还想把本宫拉进去?还是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你也配?!”   杨婉大发雷霆,好是吓人,众人瞧着都不敢吱声,太后说:“杨家世代清白你可别瞎泼脏水。不过贵妃,你也不要发如此大的脾气,哀家还在呢,轮不着你放肆,不必多说,以后注意便是。”   杨婉狠狠的瞪着页嫔坐下了,静语站起来又说:“昔日惠嫔得宠,宫中多少好东西都是往钟粹宫里送,就是前些年的雪影纱也是有可能的。”   容嫔坐在后头尖牙利嘴的说:“娘娘不知道吗?前些年雪影纱虽然多些,但水红色的雪影纱可是这两年新出的,从前钟粹宫的好东西多是多,可绝不会有水红色的。”   纵是如此曦悫也不会去偷乌苏氏的东西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要曦悫亲口说一说。   太后清清嗓子梅若姑姑上前来说:“回太后娘娘的话,惠嫔不想出来,说是只和皇上说话。”   “对,问一问皇上有没有送过一匹水红色的雪影纱给惠嫔不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皇上来却是一脸懵的摇头说:“前些年的事情早就不得了,既然水红色的是近两年才出来的,朕记得近来绝对没有赏给过惠嫔水红色的雪影纱。”   明铎话音刚落站在慈宁宫翠玉屏风后的曦悫冲出来脸上挂着两行泪,嘶吼着,“皇上难道不记得了吗?庚子年的夏至,皇上你想一想啊~”   明铎紧锁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仍是摇摇头,有些不耐烦的说:“朕承认近来这些时日亏待了你。你过惯了奢侈靡费的生活,可即使如今没有那样的条件,也不能去偷啊。纵使你如今只是嫔位你去跟朕说,也是能给你的。”   曦悫苦笑,脸上的神色别说昔日的高傲招摇就,是这几个月的平静温婉也没有了。儒曜坐在那里直直的看着上头的人,仿佛能听见曦悫的心在滴血然后破碎的声音。   儒曜冷笑没有任何表情的站起来对着曦悫说:“失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想如今姐姐应该没有希望了。姐姐,就此别过吧,谁不是到头来一场呢?”   罢了扭头就缓缓走了,再也没回头。   静语楞了眼睛,太后挥手散场,惠嫔被关在钟粹宫里等候发落。夜里静语换了一身宫女的衣裳征得了皇上的默许,趁着伸手不见五指去了,门口是有把守的侍卫,可一看是春禧殿的就放进去了。静语脚步轻轻十分注意生怕偏殿的页嫔听见动静。   蹑手蹑脚的进去三步五步找到曦悫,她如今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喝酒,静语过去坐下说:“曦悫姐姐我来看你了,你放心我和婉姐姐正在查这件事情,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了。姐姐可万万不要想不开,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曦悫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摇摇头苦笑,“你也信我偷了那人的东西吗?”   “自然是不信的,姐姐是什么人?就是她白送的也不稀得要。”   “那匹雪影纱的确是明铎送予我的。那是庚子年的夏至,江南新进贡来的雪影纱共八十匹。只有一匹是水红色的,那是他们那年新尝试的颜料,独独那一匹。皇上往粹宫就送了二十匹,那匹水红色的他们做的不太成功就作罢了。想不到这两年又做了起来,她不过是不甘居人下怕我压着她的风头,再加之太后一直看我不爽,嫌我母家势力太大。便想了这么一出,可这样可笑拙劣的的诬陷,只要明铎记得,对我用心些便会不攻自破,哈哈~可惜并没有。儒曜说得没错,失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今我已经绝望了,那次的软禁我还现在记得,孤立无援的感觉,仿佛坠入深渊伸手不见五指,怕得我都不敢睡觉,谁知道下一刻又是谁来害我?我本来是护国大将军的贵女,随便嫁个亲王达官显贵不好吗?偏偏年少轻狂一心的要嫁给他,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从前潜邸的旧人只剩下儒曜、雪饶和我了。颐澜死了,清荷出宫去了,马佳连个清白都没了,可怜呀,是单单这些前提的救人,可怜。还是这些政治利益的牺牲品都可怜。”   静语静静地听着,只觉得可悲。可叹。但是,毕竟不是他,无法感同身受。就绝不能理解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话。   “他们怕是要逼死我才好。让我磕头认错吗?高佳氏的女儿怎么会低头?让我像那个贱人关系,无疑是要我的命。父亲虽然战死沙场,可他的女儿不会忘了将门的荣耀和尊严,他当主子的不顾从前我们家的忠心和抛头颅洒热血的牺牲。那我这个奴才也没必要多给他脸面。”   “姐姐。”   “你去吧,我自有决断,容不得别人干涉。这样的感觉~怕是你早晚也会懂。”   静语出去了,这关乎曦悫爱了一生的人和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也该做个告别,她有她自己的选择和负担,我们的确不该干涉。   静语回到春禧殿失魂落魄的躺下胡思乱想,刚刚进入梦乡就听见远处嘈杂吵闹声传来,“钟粹宫走水了??!钟粹宫走水了!”   “啊?!”   静语扑腾的跳起来抓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跑,铃儿赶紧跟着去,只是刚出了春禧殿就刹住脚,钟粹宫春禧殿相隔甚远但在自家门口都能瞧见那边的熊熊火光,静语歪披着一件衣裳看着钟粹宫的大火直哭,外头的吵闹盖过了她的嚎啕。那是她的姐姐,她的容昭姐姐,是和婉姐姐刚入宫根基不稳之时第一个伸出援手真心地朋友,就是在这场大火中失了性命的高佳·曦悫。   曦悫姐姐性格刚烈,一生最注重将门的气节,绝不让那些莫须有的阿扎罪名冠到自己头上,冠到高佳氏头上,与其背负着污名苟且偷生,不如刚烈赴死,反正在这人世间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她的一生都被家世背景束缚,被皇上太后忌惮,怕恐高盖主,怕江山易主。殊不知陷在情爱中的傻女人怎么舍得让她挚爱的人痛苦。   【小剧场之水红色的雪影纱】   乌苏氏正坐在那里,奴才来报说:“奴才看清楚了,是水红色的不错。”   乌苏氏一挑眉得意笑着说:“那就好,把咱们那匹烧了吧,可别留下痕迹,让人抓着把柄。等今天晚上我再探听探听皇上是否还记得她的?哥哥传信进来说前线的消息属实,就这一两天着手安排吧。可别辜负了阿玛和哥哥费力的心思。”   “是,奴才这就去办。”   页嫔轻笑,果然如此。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梦空·新婚喜   高佳曦悫自焚的消息传开,不仅皇宫里人们议论纷纷,就连满朝文武京城百姓都议论的沸反盈天乐此不疲。   每每听见人们窃窃私语静语都心里难受得紧,曦悫这一生实在孤苦,像火一般轰轰烈烈的来过,终究会化成灰烬,还是寂寞。死的刚烈,怎能沦为天下人的话柄,成为饭后茶余的谈资?实在是有负这一生的骄傲。   “都给本宫住嘴!睁眼看看脚下这是什么地界儿?岂容你们这样的长舌妇在这里议论已故嫔妃。本宫瞧你们是越发的放肆了。宫中没人管你们便不知天高地厚要上房揭瓦了!今日本宫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背后嚼舌根。来人哪!给本宫拖出去每人杖责三十!”   薏妃坐在撵子上狠狠的说,“去永寿宫。”   “姐姐,这几天宫中谣言四起,都在背后议论曦悫姐姐,我刚刚责罚了几个奴才,可对于眼下形势不过杯水车薪。曦悫走的刚烈,怎么能让她的身后事如此潦草沦为谈资呢?”   杨婉点头:“确实如此,我近些日子也听到过不少。可以你我之力实在没有办法扭转,不过想来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人之本性就爱八卦,等过些日子再出些什么旁的事情,就一窝蜂的跑去议论那个,自然把这件事情忘了。”   “姐姐说的有道理,妹妹眼下还有另一件事情十分劳心费力,还请姐姐帮衬着。兰香和马佳侍卫即将大婚,这婚礼前后里外要操办的东西不少,妹妹不是很懂,所以想请姐姐来当这个婚礼大总管。”   杨婉笑,看着静语说:“兰香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自然也是从小就见的。她成亲嫁人我实在少不了要出一份力,你肯让我当大总管是最好不过的。你且放一万个心,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兰香嫁出去。”   杨婉一口答应,又说:“兰香大婚后没几天,太后就要下江南去重温年轻时的旧景。这次出宫得随行几个嫔妃在前伺候,我就名列其中,我跟皇上极力推脱也不成,看来是一定要去的,我走后你在宫中万事小心。如若出事就让铃儿去永寿宫告诉念珠,她自会解决的。”   沉思点头,有些难过,“自从咱们生下来哪有离得这么远的时候?我在宫中想必出不了什么大事儿,只是姐姐去江南一路上没个相照应的人,太后又多些偏见,姐姐才要万分小心。”   “若是站在这里回头看,从咱们刚进宫起到如今你我都是成长了的。从前瞧着这些事就胆怯发怵,可如今是绝不会的。在这里立足,可以人不犯己我不犯人,人若犯己不要手软。这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谁不想要命啊?”   静语缓缓低头,“我记住了姐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已故惠嫔高佳氏贤良淑德温懿柔纯,诞四皇子有功,虽是罪臣之女。但这念及往日恩情曾经功劳,给予追封端昭合懿皇贵妃,钦~此~!”   “罪臣之女是怎么回事?”   “这你都不知道,你没听说呀?先贵妃的阿玛老将军战死沙场。朝堂上的大臣们都参他本子,说从前高佳府上门楣光耀都是贪污受贿得来的,他们一家也背负了不少条人命,经过查实之后。都是确认了的。没跑。皇上能给她这份死后尊容也算是给了他们先前为大清立下赫赫战功的面子。就连老将军都追封了天下护国兵马将军,可想而知,咱们圣上是懂得感恩体恤民情的。”   “前朝政事皇上的圣旨和已故嫔妃也是你们可以在背后议论的?小心本宫撕烂你们的嘴。从前娘娘给你们恩惠如今倒落下了话柄,不记得娘娘的好,也没理由说娘娘的坏话。我且告诉你们,他们怕牵扯到自个儿身上,不敢说不敢做,我可不怕,我孤家寡人一个就是诛我九族老娘也得站着死。本宫是不得宠,可也容不得你们这样说本宫的旧主。就算天下众人都忘恩负义不敢认娘娘是朋友是主子,可本宫敢!”   容嫔心绪不宁来御花园闲逛正走在假山后头却不想听见这两个御花园的奴才在背后议论娘娘,气急败坏跳出来指着这两个人的鼻子骂了半天。   那两个小太监吓得一动不敢动,跪在地上畏畏缩缩的打颤。   容嫔冷哼一声,瞧着他们厌恶的说:“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滚?!”   那两个小太监吓得不轻,连爬带滚的离开了。   容嫔画一样的人儿啊,站在那里愣了神,眼泪像雨珠子似的直往外冒,吧嗒吧嗒的落在草地上。   “小姐~”   “呜呜呜~呜呜呜X﹏X……”   终究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丫鬟,陪容昭走过十几年的勾心斗角你争我抢的日子,每一寸的不安生都是相互搀扶走过来的,每一笔的算计得意都是二人共同享受谋划的。如今生死相别叫她如何不痛心,就是往日里多眼馋人家的荣华富贵,而今得到了也再没有能和小姐肩并肩站在一起的日子。   雪娘甚至想用现在的荣华富贵和这身家性命要换娘娘回来。只要她平安无事,即便没有依靠浮萍一根也还是活着好呀,雪娘突然猛地想到了雨桐,他是自己和思雨走后唯一陪伴娘娘的人。娘娘放火烧了钟粹宫也伤了乌苏氏的元气,使得她不得不住在从前茗妃住的景阳宫去修养。那雨桐呢?钟粹宫上下只烧死娘娘一人吗?若是雨桐活着可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放出宫去寻个好人家嫁了。   容嫔匆匆寻了一圈翻了整个被烧得乌漆嘛黑的钟粹宫,问了问从前的人,可没有一个人知道雨桐的下落,就好像自那夜起雨桐就人间蒸发了一样。   “到底去哪了?”   “雨桐~雨桐~”   容嫔失魂落魄的回去了,她在这宫里没有了最后一丝依靠,失去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主子,没了一起的丫鬟朋友,成了孤家寡人一个,真真的什么也不怕了。   几日后   春禧殿热闹非凡,大家老早就知道今儿是春禧殿大宫女兰香和御前侍卫马佳氏的大婚,薏妃亲手张罗操办,敏淑贵妃主持婚事,不仅各宫娘娘都送来了礼物,就连皇上也大手笔的封了两件大礼给他们小两口。皇上如何对春禧殿一个奴才这样用心?还不是人家主子得脸皇上又喜欢。   兰香出嫁半个后宫有头有脸的人都来相送,且不说她的主子薏妃和大总管敏淑贵妃,就是今年深居简出的茗妃和后宫第一美人玉妃还有冰嫔容嫔都来送,不仅是春禧殿的面子大,兰香好性格,办事勤快,精明能干,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平日里和兰香交好的太监宫女儿也都来了,场面之浩大,一个春禧殿装不下。   “跟着我少了你的打扮穿衣,是这些年欠你的,这回出了宫可要好好享受日子,我就说咱们兰香是个美人胚子,瞧瞧今日的新娘子要把咱们后宫第一美人儿玉妃都要比下去了。”   静语给兰香梳妆,看着镜子里的兰香说话,静语给兰香准备的喜服是半年前就在亲手缝制的,又让尚衣局的人锦上添花才肯拿来给兰香穿上。是红底缎绣金纹上有一只金凤凰,袖口领口就连裙摆的锁边也极为走心,这正红的颜色就在是羡煞了在场的嫔妃,她们几个可这辈子都穿不了正红。   杨柳细眉是静语用螺子黛给描上的,口脂也是宫中最好的雨露红口脂,这样精心装扮过的兰香实在是动人极了。   兰香起身含羞笑着说:“这样小的事劳各位主儿们费心了。”   上前抓住静语的手,凝视着眼睛说:“这些年跟着主儿是奴才最大的福气,主儿一辈子都是奴才的主儿,奴才一辈子都是主儿的兰香。”   静语泪眼婆娑吸鼻子说:“傻丫头,你从不是我的奴才,是和我相伴相行知我冷暖的姐妹。”   “诶呀~这大喜的日子你们主仆才在这里煽情,叫我们这些来相送的人该说些什么?我看薏妃呀,你是平日看我不爽今日故意给我难堪。”   玉妃站在人堆里说,她也看不得这样让人落泪的场面。   静语拿着帕子擦眼泪,“我的好姐姐,看哪天合云飞鸾嫁出去你不掉两滴眼泪?我倒要笑话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你们二人到和睦起来了。原是这大喜的日子都高兴,宫里早该有这样的佳话了,照我看,各宫的大宫女儿都安排安排吧,多出一些这样的喜事大家都乐呵。”   “诶诶~可不行,哪经得起天天嫁人?岂不是天天都要送些礼物。姐姐们手头宽绰不害怕,妹妹可是把布钗的钱都拿出来了,哪里经得起隔三差五送东西呢?”   “我说怎么回事儿派人传了半天也不见你们动起来?原是一堆的扎在这儿说闲话,打人家新娘子的趣,快走吧,新郎官儿都在外头等急了。”   敏淑贵妃迈步进来就说,众人都笑说,“走走走~实在不敢耽误人家的吉时。”   杨婉挑眉笑,看着她们说:“你们可别看我平日里不爱说话不争高低,真让我当了这大总管我可全是要管的,可别怨我不通人情不讲道理了。兰香成亲出宫走了,我再在给你们往宫里们各送一件礼物去,当是今儿多有得罪了。”   茗妃携着帕子掩嘴笑,“谁嫌你是个烦人精了?我们可都放下了平日里的成见高兴着呢,都是高兴怎么能让你送礼物?今儿个天热,可当心累坏了身子自个儿注意着些。”   杨婉笑,“是这样了,谢姐姐记挂着。”   众人出来都拥着兰香站在身旁站在身后,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马佳侍卫早就到了,穿一身红色的衣裳立在春禧殿院子里,直看着兰香笑,静语携着兰香走到马佳侍卫跟前去,抓住兰香的手说:“我知你们二人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可我怕你们马佳氏瞧不上这样一个丫鬟,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收兰香为义妹,从此兰香不再是我的宫女,而是我的妹妹,郭络罗家的二小姐郭络罗玉吟。今日我把她交给你,可万不要辜负了这世上不多的情深。”   十分不舍也无用,终究是场宴席迟早要散。   “娘娘放心,臣既要娶兰香,便不顾这些虚名,就是娘娘今天没有收兰香为义妹,微臣也娶定了。臣的阿玛额娘都极为通情达理,况且兰香儿时也是在家中住过一段时日,对兰香也十分认可不会为难的。”   “那就好,日后若是想进宫来瞧我,尽管让马佳带话,皇上也不绝会否了的。”   “嗯。我会的。”   兰香噙泪点头,静语将红盖头盖在兰香头上,笑着送出去了。   回来时众嫔妃都散去各回各宫了,只约定晚上要一起来春禧殿喝酒,好好畅快淋漓的醉一番。   杨婉和静语回去春禧殿,都瘫在两张摇椅上,真是极累的嘴角却还是笑着。   “姐姐,今日实在是辛苦了。”   “咱们俩谈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的事儿也会劳烦你呀。今儿晚上他们来吃酒。可更累了。倒时不必招待她们自便就好,屋子里也放不下这许多人,不如挪去后院。我瞧你院儿里的凉亭倒是大许多,放个二三十人总是没问题。”   “当时修亭子的时候就有意为着日后做东设宴做下了准备。”   【小剧场之春禧殿后院的酒宴】   “来,今日不醉不归,若是醉到不省人事回不去了。我就要在薏妃这椒房里睡上一睡,瞧瞧这到底有什么不同。”   容嫔好像不是很开心,自从坐下杯中的酒就没断过,凡是看向她那头儿都是仰脖子在喝酒。   冰嫔笑,“哈哈哈哈哈~你是喝醉了,等你明天醒来把你今日的话告诉你,看你还有脸出来没?今儿连娘娘也不唤一声倒直呼起来了。”   “不必拘礼。就着这醉园春的面子将平日里的恩恩怨怨暂且放下,等明早酒醒了再计较也不迟,谁也不会说谁,本来就是这么个理儿。”   静语也有些微醺。   “这醉园春哪是平日里吃的到的?若不是娘娘臣妾怕是这辈子都无福了。”   “哪里的话?今日义妹出嫁如果不是有大家来送,也没有这样大的场面。还要谢谢你们才是,这份恩情会一直记着的。”   “言儿快喝,我瞧这两坛子酒都被她们吃了,我还跟你聊了一块儿肥美的蟹肉,就只给你吃,嘿嘿~”   杨婉吃醉了,即使醉了心里最惦记的人就是静语。   “姐姐也喝,这两坛子酒是专给她们喝的,我还留了一坛放在咱们脚底下,咱们两个喝。”   说完从脚底下抱出来打开倒了两杯递给杨婉又忽然想起什么又倒了一杯举起来说:“曦悫姐姐这杯敬你,别来无恙啊。”   杨婉也笑,“别来无恙,姐姐。”   坐在对面的容嫔突然瞧着她们这边哭了,泪如雨断跪在地上嚎:“娘娘~小姐~娘娘~雪娘在这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朦胧情·暗吃醋   没过几天太后就要下江南去重温旧景了,静语送了杨婉回来就坐在雕花宝凳上歇着,叫铃儿和药柔还有小夏子来。   “太后此次下江南除了婉姐姐随行,玉妃和佟佳贵人也去了,现下宫中的形式并不算好。搬去景阳宫的页嫔有孕,饶嫔得脸正是御前的红人,别看她不说话可憋着坏心眼儿。叫你们来是要提醒你们素日里行事要低调万不要招摇,无事最好,有事也不要怕,一切有本宫在。”   “是,奴才们知道了,一定谨遵主儿的教诲。”   “还有,既然兰香走了药柔要顶上空缺,从此你们三个就是春禧殿的一把手。万事交给你们我是最放心的,所以但凡有事总希望你们亲力亲为。”   药柔上前去,“谢娘娘信任,奴才一定不负娘娘期望。”   “只要咱们都好,便一切都好,快下去忙吧,中午叫小厨房多准备几个好菜,咱们今儿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吃。”   “主儿的主意最好了,奴才这就去吩咐他们。”   小夏子一天要吃好的,拔腿就跑去小厨房了。   “哈哈哈哈哈,你瞧他这样儿,再拿一壶好酒来大家都歇上一歇。”   酒足饭饱之后养心殿韩雨后来传话说皇上邀娘娘下午到御花园遮月亭说话还要带上公主才好。   静语笑着说:“皇上是想见公主了,直接把公主送过去便好,何苦跑到御花园里?”   “诶~皇上哪里是单单想公主,分明是思念娘娘了。”   “还请公公去回皇上,就说我知道了。对了韩公公,本宫知道平日里公公对春禧殿照顾有加,所以备下一份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公公千万收下才好,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不会落话柄的。”   说着铃儿端出来一个盒子里头盛着一条腰带。   静语说:“早瞧见公公的腰带破旧无奈公公却是个节俭的人,一直没有换。便让铃儿找了样子来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这可花不了半两银子。待会而御花园去见皇上,本宫会和皇上说的,公公且放心吧。”   看样子韩雨后很喜欢,笑嘻嘻的捧着直谢,“多谢娘娘挂心,老奴这把年纪本是疏忽大意懒得换这腰带。谁知娘娘记挂赏给奴才一条,奴才在这儿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了。”   静语轻笑,“无妨无妨,与本宫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这其中费心费力的可是铃儿,公公要谢,谢铃儿就是。”   铃儿颔首不抬头,韩雨后突然怔住不知该怎么好,磕磕巴巴的出去了。静语赶紧让铃儿去送,铃儿抬头拔腿跑出去追住韩雨后喘气说:“娘娘让我来送韩公公。”   韩雨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张了几次嘴也没说什么。   铃儿睁着大眼睛等着,韩雨后叹气说:“唉,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瞧着挺聪明的一个人,可偏偏是个死脑筋。在宫外头我这年纪都能当你大爷了,在这宫里我还是个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任凭在主子跟前儿多得脸,那也是个低贱的玩意儿。等到了年岁你一出宫,寻个好人家嫁了,多好呀。这棵歪脖子树可吊不上。”   韩雨后这一番话,把铃儿心里多隐晦的感情扒了出来,本是隐藏着的平静泛着一些欢喜,如今脸上都黯淡无光很是失落,小声说着:“我不怕的。”   韩雨后急了,“你不怕有什么用呀?这宫里多嘴多舌的人可是数也数不尽,若是让别人知道你个小妮子在这宫里还怎么混呀?虽说你主子得宠万分,可你个奴才又能当个什么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你往后可嫁人不嫁?”   听着越来越严肃的语气铃儿越发觉得委屈哭了,边哭边说:“既然公公知道我的心思那更好了,省得我平日里白天黑间日思夜想的琢磨连觉也睡不好。我不怕天下人戳着脊梁骨说我,我虽是个奴才可认定了的哪里会轻易改变?他们愿意说任凭他们说去,公公若怕别人议论,不理便是。”   韩雨后着急,叹一口气甩袖子走了。   “娘娘知道这事儿,为何还让铃儿去送?”   药柔和静语扒着窗户看,边看边说:“便是让她死了这条心。”   “奴婢不懂。”   “唉呀~”   静语转过身去坐下叹气说:“你瞧铃儿年岁小,她可犟着呢,凡她认定了,九牛二虎都拉不回来。不撞南墙不死心~非得让她知道了才行。她和韩雨后差那么大年纪,就是皇上同意了,我也不同意,就是我同意了,他们两个可怎么过日子呢?老夫少妻虽然不少,可他们两个不行,铃儿她才几岁呀?她哪懂什么是情爱?不过是对韩雨后有一种朦胧的好感,觉得他风默有趣什么都知道,不过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等过几年铃儿历练历练,见识也增长了,她就明白了,如今我这样做不过是希望她早些明白。”   药柔点头,“娘娘说的有理。宫中不乏这样的先例,结局大都不尽如人意。”   铃儿啜泣慢慢走进了她房间去独自伤心了。   御花园   “这几日没有十三爷陪皇上下棋皇上可十分有空,等过几日十三爷回来了皇上顾着下棋就无空理臣妾和公主了。”   明铎笑得灿烂,拉过静语的手抱过祺林说:“言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近来很是爱讽刺我了,我当这个皇上,头等要紧的事就是大清朝政,再下来便是言儿和咱们的祺林最为要紧。若说老十三就让他稀罕他的苏格格去。诶?还真别说,我这几次见你可都没见苏格格,你莫不是把人家的宝贝忘了,当心老十三回来说你。”   静语白明铎一眼笑着说:“人家苏格格头等重要的事是人家的十三爷。再等重要的事就是吃喝玩儿乐了,今儿去这个宫窜窜,明儿去那个宫走走。现在呀,在茗妃姐姐的长春宫两个人喝茶呢。”   “哈哈哈哈哈~这个苏格格这样有趣,老十三可真是有福呀,瞧着他们两个人两情相悦,朕何不封苏格格为老十三的大福晋?”   “苏格格是个有趣的人不错,可封成大福晋这事儿臣妾早想过了。就是皇上同意,臣妾同意,老十三也愿意,想来太后是不情愿的。苏格格只是乐坊的教习宫女出身,若是封了大福晋难免会有人说闲话,即便是两心欢喜三家高兴,也经不住人人讨论人人指点吧,人家苏格格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凭白的被人这样说心里自然是不高兴,若是郁闷成疾落下什么病来可更不划算。”   明铎便逗着怀里的祺林笑边点头说:“言儿说的不错,果真是贤内助也。那你说朕若给苏格格一个身份岂不是更好?也算名正言顺。”   “这样的话还说得过去。皇上莫不是要收苏格格为义妹?给个封号。”   明铎大笑,怀里的祺林也跟着笑,“不错不错,知我者莫若言儿。有魏晋曹植的《艳歌行》中‘夏节纯和天清凉’不如就叫纯和格格如何?”   静语踱步念着,“夏节纯和天清凉,夏节纯和天清凉~纯和~好名字。”又转过头来对明铎说:“可就不知道咱们太后答不答应?”   明铎抱着祺林走到静语跟前去说:“先斩后奏,皇额娘能奈我何?这点儿面子皇额娘会给的。”   “诶~说到义妹,婉姐姐可有个义妹,名为苏禾,生得呀是水葱一样清灵的人,是浙江一带有名的美女,人称天下第一姝~过两日姐姐是要把她接进宫来择婿的,到时候哪家的王公大臣家里有公子待娶皇上可要先考虑考虑苏禾呀。姐姐如今是宫中头一个的贵妃,宫里要办什么活动自然是姐姐身先士卒费心劳力,姐姐如今忙得很,又是太后下江南,又是兰香成亲,过几日义妹苏禾进宫,姐姐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我看着都心疼可不是要替姐姐分担分担。”   “好好好,你还说我是宫中第一的嘴,我瞧你的嘴呀越发的厉害,你才是这宫中头一张的嘴。”   静语笑着揽住明铎的胳膊说:“承让承让,嘻嘻~”   “皇上和薏妃姐姐都在呀。还说来御花园闲逛一会儿,想不到这偷闲不成反被瞧见了。”   页嫔左手扶腰行了个礼,刚才的气氛一下子被这个讨厌鬼给打破了。   “页嫔来了,怎的不在宫中安心养胎瞎跑出来干什么?磕着绊着该怎么办?”   明铎抱着祺林笑着看页嫔说,页嫔摆手笑得花枝乱颤,“皇上总是这么小心,老怕臣妾磕着绊着受伤,臣妾也是个大人了怎么皇上还放心不下?”   静语只觉得恶心,乌苏盈页是有规矩没有规矩?有没有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如此言语当着别人的面儿说怕是只有勾栏瓦舍的女子才能做出来的事儿吧?   明铎瞧了瞧一旁的静语尴尬的笑,“朕其实没这个意思,朕只是怕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   页嫔盈盈一笑,“臣妾知道~皇上不用解释,臣妾远远的就瞧见这遮月亭中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宛如一对璧人,想走近瞧瞧原来是皇上和薏妃姐姐,实在是羡煞臣妾了。”   “页嫔怀着身孕也不多加注意,万一又像上次那样再出了什么事儿。可辜负了皇上和太后的期望也对不起爱新觉罗家的先祖,还是回宫休养着吧。”   页嫔威风不露笑着说:“像常人生孩子那样憋屈在宫里,还不如像薏妃姐姐一样挺着八个月的孕肚随皇上木兰秋狝,瞧瞧生下来的公主多么聪明水灵,臣妾羡慕不已,所以不想窝在宫里。”   静语气得不轻,“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生得祺林这样的公主。”   “那妹妹就争取生一个像公主一样的阿哥,儿女双全岂不两全其美?”   “可若是有孕便熏不得多浓重的香。比如~鹅梨帐中香,就过于~会对你腹中的阿哥不好,还是少用为妙。”   页嫔扯着嘴角干笑,明铎赶紧说:“快快回宫去吧,瞧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   说罢拉着静语回去养心殿了。   明铎抓着静语的手,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皇上何来下雨之说?”   “现在看来是没下,可如若咱们三个在站在一块儿就真下雨了。”   “狡猾。”   【小剧场之太后下江南】   太后此次出宫并未向外界公开,所以太后一行人是以京城老妇人和女儿儿媳游江南的名义出来的,造了几个假身份,放下了天子额娘的身份可自在许多。   杭州一艘大画舫上布置精美,地毯摆设器具光看着就价值不菲,杭州名士多,都一眼就瞧出来这一船人身份绝不一般。船上虽有一行男子护卫可多为女子,且十分美貌,便一两天的时间杭州都传遍了。   “太夫人此次出来怕不单单是重游旧景吧?”   自从出宫来太后就以太夫人身份隐藏,杨婉早知此次出行的目的不简单,就问了太后。   太后正眼靠在椅子上小憩。微微抬了一下,眼看杨婉又闭上说:“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儿,这一船的人都不问,偏你问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的。”   杨婉坐在一旁笑着看太后,反正太后闭着眼又看不见,“哪里,太后说臣妾聪明,是给臣妾脸面,臣妾可不敢以聪明人自居,是实在不知,也是妄加揣测了。”   太后仰在那里摇头说:“你可是忘了咱们出来时你的身份?还不快快改过来,若要人听见了,便唯你是问。”   “是是是,儿媳一时疏忽竟忘了这回事儿,还请太夫人告诉才是。”   太后冷哼一声,“就你专给我找不痛快的。这次来是因为老十三来寻老十九他也也未必回去,我亲自来看他给不给我这个面子?还有另外一桩事,我知道你是有个义妹叫苏禾的。她是苏州人士,是浙江织造的独女,因几年前你们两家偶然结缘便认去做了义妹,此女生的极好又知书达礼,美名从杭州传到了哀~我的耳朵里。向来苏杭的美女数不胜数,她可算得上苏杭第一姝。给老十九寻的侧福晋一直不成,是哀家眼界太高在京城是一个看上的都没有,便想到了你这义妹,也听说你过两日便要把她接到宫里去,如此一来,可不正好?这次便把他们两个都接回去。”   杨婉冷笑,“太夫人好打算,家里谁有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太夫人的眼睛和耳朵,想来太夫人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和德高望重。儿媳惭愧。” 第一百四十章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芊玉那丫头在哪?自上了船她就和雯偌钻在一起叽叽咕咕,全让你一个人来陪着我,怕是给你机会想气死我。”   太后伸脖子四处寻着玉妃和冰嫔,“太夫人哪里的话?儿媳就是想害谁也不敢害太夫人啊。何况,太夫人从前也对儿媳多加照料,儿媳可不是没良心的人。芊玉多久不出来一心惦记着大阿哥拉着雯偌两个人四处观光赏景呢,太夫人就放她俩一会儿空闲吧。”   太后笑,“你是这儿顶会说的,什么事儿能让你瞒不过?”   太后话音刚落伺候的梅若就进来说:“太夫人,外头的小厮传话进来说有两位爷要拜访,不知太夫人见是不见?”   太后递了眼神给杨婉,杨婉笑说:“莫不是走漏了风声去,让人知道了咱们太夫人出来?”   太后跟杨婉说:“你先去瞧瞧什么人,若是地方官员直接撵了去,若是名人文士见上一见倒是无妨。”   杨婉点头缓步出去随梅若去了,只见在甲板上立着两位翩翩公子,左边的白衣男子是如从诗书卷里走出来的俊才;右边的青衣男子更有一些武气干练的气宇。   走近了才看清,迎着微风笑着说:“久不见十三爷,倒在外头遇见了。不知这位可是十九爷季郡王?”   十三爷笑点头,“贵妃娘娘向来是不说无底气的话,要说可都是人定了的。娘娘说的不错,这便是十九爷季郡王。”   杨婉笑,“那我便是没猜错的。不过王爷的消息算灵通,我才封了贵妃不久,王爷在外头这样远的地方都知晓了。”   知允才想张嘴为自己辩解几句,杨婉又看向知数说:“早听闻在玩游山玩水的季郡王器宇不凡,舞文弄墨不在话下更是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今日见了才知道平日里听的传言不假,果真如此。”   季郡王虽是练武许多年,可身形仍旧偏瘦,性子也不如知允那样开朗,可不知是怎么在外这样许多年也不想回家?   经不住杨婉这样恭维,知数微微低头绯红了脸颊说:“娘娘谬赞,臣弟受不得这样的称赞。”   杨婉倒不在意,爽朗的笑,对他们二人说:“对了,太后还在里头呢,先让我出来看看的,我倒和王爷们聊得了,太后可念得紧呢。”   知允和知数跟着杨婉进去里面,边走边说:“太夫人,您瞧谁来了?”   太后往杨婉身后不远处一瞧,忙站起来高兴的不知所措就要往过走一把拉住季郡王的手泪眼婆娑的说:“好你个不孝顺的儿子,这许多年的在外也不捎一封信去,做儿子的哪知道为娘的思念儿子,可叫我好找,还怕让知允来找不着你回去,若是你狠心非要我这把老骨头亲自舟车劳累不远万里的来寻你,你就再走,走的越远越好。”   太后想来是思念极了自己的儿子,眼泪都掉了下来。季郡王是太后最小的儿子嗯,自然是极为疼爱的,若是换成谁外出这么久,太后可不一定要找来。   杨婉在一旁眼见着太后抱着的季郡王红了眼眶,可愣是一滴眼泪不掉,无论如何敬他是条汉子。   知允在一旁劝着说:“诶~皇额娘,十九已经大了,再不是三岁孩童了,皇额娘如此叫十九弟多没面子。”   太后生气白了知允一眼说:“到底是儿子大了,可多大也是娘的儿,你若是出去这么多年皇额娘也要也要抱着你哭上几眼。真真是没良心的了,哼~娘是要记你这回的。”   “哈哈哈哈哈,太后不过是思念十九爷得紧,乃是人之常情。季郡王这一路也不知歇没歇过?定是累极了的,太后特意从京城带了好些从前十九爷爱吃的东西,都用琉璃盏盛着,走了这样远的路愣是一丁点儿都没坏,看来都是天意,等着十九爷来吃呢。”   随即叫来月裳,“快将太后娘娘给十九爷带的那些个好东西取来,还有苏格格给十三爷准备的那份。”   月裳端了一大盘东西搁在桌上任太后去拿给十九爷,杨婉从月裳手里接过来一个锦盒拿去给十三爷。   笑着说:“这是出来时纯和格格交给我,让我带给王爷的。”   知允笑,“对了,纯纯被皇兄收了义妹,是要晋了嫡福晋的。”   “王爷消息向来灵通,京城中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王爷,若不是知道王爷秉性,还怕觉得王爷时刻关注京城动向呢。”   知允笑,“不过是怕纯纯自己在京中出什么事儿,才让人认识禀报京城中的消息,何况皇兄是知道的,绝对不会误会才敢这样做。”   杨婉点头,“那是自然,王爷生性正直是正人君子,那种为天下人所诟病的事儿,王爷是绝不会做的。锦盒中装着什么我们从未打开看过,苏格格可是叮嘱万分要王爷亲手打开细细品味。”   知允抱着锦盒点头。   夜里   杨婉和太后坐在一起说话。   “你那义妹可接过来了没有?哀家在这儿等了这许多日,她一到咱们就即刻启程回宫,哀家其实是不喜欢苏杭的,在这块儿地上哀家可没有什么好回忆,对外头说是重温旧景,这儿的旧景哀家看了心里就厌恶。”   杨婉转动眼珠子又轻掩嘴笑说:“太后有什么好担心,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可不是白来的,这样美的风土人情养出来的人儿必定不会差,太后上次随先帝爷来可不知见识过这儿的美女吗?”   太厚白一眼杨婉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绝不会给哀家好受,若是让你得空一定会狠狠的损哀家,白天是当着人家的面明里暗里全是奉承尊敬着这个哀家太后,可如今四下无人你的本性就暴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随先帝爷南下的时候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又怎么可能见识不到江南的美女?若是没有,后宫那堆江南美人是如何来的?你可小心着点儿吧,等回去我让皇帝来江南走一趟,保准而后宫没了你的位置。”   杨婉垂眸轻笑,“太后在这宫中多年,最能琢磨女人的心思,我这点儿小聪明在太后眼中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太后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思,我不在乎这些的。”   “哼~你不在乎这些,可有你在乎的。人在乎什么就会败在什么上,有你那天的,哀家可帮不了你,何况哀家也不想帮你。”   杨婉大笑指着太后说:“满宫里也就只有太后敢这么直白的说话了。出来一趟真是不容易,也算是明明白白的做了回人。”   “哼,哀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可学着些吧。”   杨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瞧着太后说:“太后娘娘教子有方。瞧瞧皇上,瞧瞧十三爷,再瞧瞧十九爷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的很?甭说是生在皇天贵胄里,就是平民墩儿有太后您这么教导,必定也是王侯将相平庸不了的。”   “算你说了句顺我心的话,说的不错,这几个孩子要是交给柔飞抚养那还了得,必定是成不了才的。皇帝~哀家倒不担心他,若是他出问题,毕定是在朝政上有什么不明白,哀家也懂,多些指导便好。若说老十三他没什么问题。不过是这心气儿一直落不下来。去年找了个乐坊的教习宫女的格格,可哀家瞧着他并不算心爱,哀家最知道他了,他不喜欢苏纯纯那样的。若说老十三喜欢的必得是像薏妃那样,或是茗妃,清荷也不错。可满京城再找不出一个像她们三个那样的。所以说哀家是不同意让苏格格当老十三的嫡福晋,她还差着远呢!甭说身份地位就是她那副模样,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不合格,哪够得上我爱新觉罗家的儿媳妇?”   太后说薏妃时杨婉心里咯噔一下,这可真是吓人。不知太后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要多加防范注意了,每一句话都有每句话的道理。   杨婉着力打岔说:“不如太后得十三爷也在江南觅一位好福晋?十三爷和十九爷双双回京去可不最好?”   太后咂嘴,“你这妮子尽给我找不痛快,哀家不好你就开心了乐得慌了。老十三在京中已有一位格格,若是我这次给他做主寻一个回去。倒叫京城那位心里委屈,叫京城的人怎么看哀家?哀家才不做那讨人厌的。就你一直撺掇哀家,给哀家出馊主意。”   杨婉不理会,眼珠子一转笑着问太后“那十九爷呢?”   太后轻轻叹一口气说:“十九呀,是让我最放不下心的,这么多年,哀家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想要什么?江山~他不爱,美人也没见着他喜欢,倒是天天游山玩水,从塞北一路到了浙江。过两日~岂不是要去缅甸,那儿的毒虫可厉害,哀家都吓得慌。”   说了这么多太后口干舌燥的端起桌子上的西湖龙井,抿了几口才又说:“大家觉得他有些怕哀家,也许是因为哀家和他亲额娘之间的关系,哀家能感觉到,可哀家把心都掏给了他,他不懂啊~所以哀家想给他找一个能让他诉说,能让他放平静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对待的人。即使他对哀家还防备着,都无妨,只要十九能开心舒坦的过日子就行了。那苏禾的底细我可是查了又差,查了祖宗十八代,她每天去那儿干什么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确认无误都没问题才敢下了这个决心。”   杨婉都为之长舒一气,可真是不容易,苏禾的确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儿,只要她不是有了两情相悦的人,一定会喜欢十九爷,十九爷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清新脱俗,是个女子见了都会喜爱的。   杨婉轻启丹唇对太后说:“太后作主为郡王择妻,万一郡王不喜欢可不是功亏一篑?”   太后摇头,“哀家也不知道,就是赌上一把,像苏氏这样苏杭第一姝就是皇帝见了也要封个妃当当,哀家虽没见过她可见过她的画像,也不只见过她的画像,是见了许许多多女子的画像。没有一个像她的画像那么惊艳,哀家一生阅人无数,可唯有此女子能让人眼前一亮,久久不能忘掉。这便是绝世美人的特点。苏氏算一个,从前柔妃算一个,你们这群人啊虽说芊玉是美的,可终究是不脱俗,你和薏妃也不差,可终究都各自少了一些东西。十全十美~哀家只见过她和柔妃,真是让人嫉妒啊~你不记得吗?”   杨婉轻蹙眉头想了想又莞尔一笑摇摇头说:“十全十美固然是好也享受过一世娇纵,可那样的骄纵总是转瞬即逝。历史上的美女算多了,可太后瞧瞧~安享晚年寿终正寝的有几个?自古红颜多薄命,尤其是帝王家,有几个是好下场的?何况是绝世美人,她们更是不能幸免。所以臣妾啊,一丁点儿都不羡慕她们。牡丹有牡丹的雍容华贵,荷花有荷花的清新脱俗,杏花梨花~也别有一番风味,臣妾甘愿。”   【小剧场之宫中二三事】   春禧殿   “封苏格格为嫡福晋的事儿,太后可知道了?”   静语边对着镜子梳妆边问在身后穿衣服的明铎。   “哪敢让太后知道?同行的婉儿芊玉都知道了,不过生生的瞒着太后。不过怕也瞒不住,主要怕老十九或是老十三说漏了嘴。”   “嗯?”   静语边插钗子边扭头看明铎问:“就是为何,他们两个也知道?”   明铎穿好衣裳站到静语身后给她上钗环说:“老十三此次下江南可担心苏格格的很。派了人每日送消息去给他,宫中什么事儿他都知道,自然是要告诉老十九,就怕他们两个大漏勺告诉皇额娘。”   静语掩嘴笑,“哪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这倒不担心,他们两个想来也是知分寸,只是还要问你一件事,可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明铎笑,“尽管你问的,凡是你想问,没有我答不出来的。”   静语伏在明铎耳边嘀咕了几句,就哈哈大笑起来。   明铎笑着皱眉,“言儿实则是太坏了。还说页嫔,页嫔也比不上你半分。”   静语死死盯着明铎不让他岔开话题,明铎哎呀一声说:“这话哪有女人让男人说出口的?好好好~你比她漂亮百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这宫中也当属言儿最好。我还以为你不爱问这些的。”   静语笑着哼一声扭过头去说:“这世上凡是女人都做的,自然所有女人都会做,不过是早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哈哈哈哈哈哈~倒是哀家小瞧你了,知道你是个有主见,有思想的。没想到还别具一格,很好,有许多哀家当年的风范。”   太后又喝了一口茶,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甩手去睡了。   杨婉坐在船上自己一个人思索良久望着江水掉了几滴眼泪。为从前,为如今,为将来。   杨婉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赶紧收了眼泪睁大眼睛吹吹风,而后马上就传来声音说:“娘娘可是思念皇兄了?”   原来是季郡王,杨婉轻笑扭头去看,季郡王已经走到跟前来和杨婉一起站着。   “郡王说笑了,郡王也是从深宫里长大的,不是不知道这后宫的女人并不是每一个都用了真心,何来才出来几天就思念的说法?”   杨婉说着看向知数的眼睛,却不想在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中一眼瞧见了自己,心中怦然一动而后笑着说:“是我唐突了,这话不该跟你说的。夜已深了,郡王怎么还不休息?倒来船上闲逛?”   知数一笑眼睛都弯了,看得出现在他是很高兴的,“像瞧一瞧船上的风光如何?却不想碰见了在这里的娘娘。”   “这是在宫外,叫娘娘可不好,和太后说好了大家都别有身份。你便是我小叔子,叫我嫂子便好,我也不敢自居皇后,叫我婉嫂子罢了,算了~都是一样的,嫂子来嫂子去总归也不好听。”   知数噗嗤笑了,捂着嘴乐个不停,又看着杨婉的眼睛说:“少见嫂嫂这样有趣的人,婉嫂子怪别扭的,叫嫂嫂如何?”   杨婉外头努嘴说:“嫂嫂?你明儿可见还有两个嫂嫂呢,谁知道你叫的是谁呀?你便叫我姐姐吧,我有个相好的姐妹便叫我姐姐,总是婉姐姐婉姐姐的叫我,从此你便算我弟弟了。”   知数垂眸,笑着说:“总有人要当我的哥哥姐姐,我也总是最小的那个。一辈子都是这样,可真没意思。”   “本就是生的最晚,还偏想当哥哥姐姐?小孩子家才有的想法,你都多大了?不过无妨~太后此次亲自下江南,除了寻你还要给你择个嫡福晋回去,都有人选了到时候咱们一并回宫,你就成家了。到时候你总比你的夫人大,总比你的孩子大,这想法自然而然就没了。”   知数不知道皇额娘竟然有这样的安排,刚刚有的欢喜愉快一下子破碎在地,眼神骤然无光,叹了一口气说:“皇额娘总是这样,从不问我喜欢什么就把一切强塞给我,我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子,怎么和她相伴一生?就成为我的妻子呢?”   杨婉笑,“你是被太后泡在蜜罐里长大的~皇天贵胄的有几个是照自己心意成亲?哪一个不是和政治利益挂上了钩,你这算好了,太后给你选了江南第一姝,诗画一样的美人儿。就是我见了也想成个男人来娶,你都没见如何说不喜欢?”   知数无力的笑了笑,点头说:“确实是被皇额娘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他们都说享受了锦衣玉食当主子的日子就得牺牲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牺牲掉许多自由和爱。可前半生我选不了,我没办法让自己不是皇阿玛的儿子,所以后半生我想让我自己选,选我自己想过的日子。想遇见一个女子,让我心甘情愿与她携手共度一生,就是没了郡王亲王的名号,就是没了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也愿意。”   杨婉笑了,是真的开心的笑了,不同于虚与委蛇,不同于人前做态,“那你喜欢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我瞧瞧我可认识这样的妙人?”   知数放眼江上的月光开始遐想,边说:“不必有天下第一姝的名号,不必多么惊艳动人,不必生于显赫豪门。只要知书达礼、风趣幽默,懂我知我就好,自然也要有一些美貌。”   “哈哈哈哈哈哈~说白了,郡王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只是目前所见皆没有心动,便否定了目光之外的人。可不知世间一切皆有定数,让你遇见哪个不让你遇见哪个?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想你要找的心有灵犀的佳人也必然会遇到。何不等等看~说不定苏氏就是呢?”   温润如玉的知数笑了,“游山玩水走了大半个大清的地界也没遇见像婉姐姐这样风趣幽默的人,今日叨扰多时,实在抱歉,不过知数受教了。多谢婉姐姐。”   杨婉抱胸看着知数歪头笑,“郡王是个有趣的人,不愧是走得远,见识多。今儿认了你这个弟弟,凡后有事儿就来找我,可别让太后知道,她可烦我呢,别再惹的不高兴,说你一顿。”   杨婉抬头看一会儿外头的树和风,对知数说:“天色已晚,早些歇息,明早苏氏可就来了。”   知数含笑微微点头,“夜深风起,船上要凉了。姐姐晚间多盖条被子,小心染了风寒,祝姐姐有个好梦。”   杨婉回眸点头笑,“郡王也睡个好觉,想来也累了的。”   第二日六个人正在坐着说话没,梅若姑姑又进来说苏禾小姐到了,杨婉起身接了太后的示意去接苏禾。   一路疾行到船头果然见着了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义妹,苏禾还是那样清新脱俗,不媚不妖是真正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的。世上没有人见了她不说美的,杨婉笑着过去。   “妹妹这么许多年越发出落的明艳动人。在浙江是有名的美女,就是去了京城我瞧也差不多。”   苏禾轻启丹唇笑,又抓着杨婉的手说:“义姐别来无恙,听见信儿就往这儿赶,终究是见着义姐了。”可又轻蹙眉问:“我听父亲说~太后娘娘来了~此次叫我来是太后的意思?”   杨婉垂眸轻轻点头说:“伯伯说的不错,这次叫你来的确是太后的意思。季郡王的后院儿空着,太后想再找一个儿媳妇,这名声传到京城的美人儿也只有你了。”   苏禾面露难色恼了,“他后院空着与我什么相干?我在这儿活得好好的,不远万里要我去京城,还要不要人过日子?”看向杨婉关切的说:“几年不见义姐也进了皇宫,成了皇帝的女人,果然是造化弄人,我清清白白的一辈子~可就没了。”   杨婉瞟了四处见无人才抓住她的手说:“可别这么说,季郡王与他们不同,只是小时候养在宫里,自从先帝驾崩就出来游山玩水,半分没有沾染宫里头男人的坏习性,等会儿你见着他就知道了。若是不成,太后也许就找别人去了。咱们快去吧,可要拜见太后,一同在那儿的还有奕亲王季郡王,和两位妃嫔分别是玉妃和冰嫔,她们两个不拜倒无妨,装作不认识就好,朝两位王爷那儿行个礼就是。”   苏禾点头,“我知道了。~”   跟着杨婉进去,只听杨婉在前头说:“太后,人来了。”   “快过来见太后娘娘~可等久你了。”   苏禾缓步上前微微颔首行了礼说:“民女见过太后娘娘。”   而后起身倒是落落大方,又看向别处行了两个礼给玉妃冰嫔和老十三老十九。   太后笑着点头,可并没有露出多少喜色而是摆手赐座,坐在杨婉身旁好得一些安全感。   “早听说过浙江的苏禾,不知你父亲近来可好?”   “太后可见过我父亲?”   “~”   一个浙江的地方官员皇上见过也算体恤了,太后可没见过。   “那倒没有。只听说你父亲去年生了场大病~想问问如今身体如何?”   “父亲如今身体很好,多谢太后娘娘记挂。”   一群人说了半大天太后也没说是想寻她做儿媳妇儿这回事儿,只说念着她父亲,带苏禾到京城中走一遭~如此大家就要启程回京。   一个月后的宝华殿   页嫔有孕已有四个月,想着去宝华殿为自己腹中龙胎祈福,到时候好平安落地,别出什么差错。谁知刚上了几个台阶就听见里面有人在呢呢喃喃的,又走两步到门口在柱子旁瞧见原来是咸福宫的容嫔跪在垫子上手握一串金丝楠木的佛珠。想来是在为谁祈祷吧~再往进一走,却听见了容嫔口中分明说的是~昔日的惠嫔,看容嫔的神情十分紧张,定是十分在意惠嫔的死。也知道她从前便是惠嫔从娘家带来的奴才,爬上了龙床成了皇帝的女人。对自己昔日的主子抱有愧疚也是有的。页嫔叹笑低头不经意的瞥一眼还瞧见了一个穿着宫女衣裳的烧焦了半边脸的女子躲在容嫔身。两根柱子的地方死死地瞪着她,页嫔看得真真儿的,那人紧紧的捏着拳头,把手里的帕子都捏皱了。   页嫔一下子没了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的兴致,冷笑几声心里十分得意,原来如此~可叫我抓住了你的把柄~站在我前头的人,无论碍不碍着我,我都得一个一个的除掉。   页嫔走进去脚步轻轻没有声音站在容嫔身后突然就说:“容嫔是在为谁祈福呀?还是~在为自己赎罪啊?”   容嫔惊了一大跳差点从垫子上摔出去,听出是她的声音才慢慢镇定下来,强扯着笑脸来掩饰尴尬说:“这宝华殿空无一人,突然有人在我背后说话是怪吓人的。不过你这话也忒没凭没据~宝华殿是皇家的地盘,自然是为人祈福用的。”又斜眼瞅她冷笑着说:“知道你有了身孕,是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犯不着冷嘲热讽别人~我可走了,你自己呆着吧。”   说完容嫔就走了,页嫔笑着,就顺便看看柱子后头躲着的那个宫女,果然已经不在了。   掉过头去跪拜祈福,心中想着:也亏着她走了,惠嫔是怎么死的?自己不会不清楚。若不是那一匹雪影纱搞得鬼,惠嫔也不至于连个全尸都不见。若是那宫女气急了,不,若是那雨桐气急了,对自己下毒手也有可能。还是走了的好,先让她去杀那个~叛徒吧~   过了一两天咸福宫夜里就常常飘出缕缕青烟来,偶尔可以见得火光。不是咸福宫的人不知道,饶嫔也不稀的往外说,只当没看见。容嫔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若是执念极深,在给她烧纸钱的时候写上对方的生辰八字,便能在梦中得以相见。这样连续烧了五六日,就在今天夜里皇上的御前侍卫突然破门而入,把容嫔逮了个正着。   御前侍卫个个身强体壮把五花大绑的容嫔扔在地上。   “啪~!”   “说!你在宫里偷偷烧纸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宫里是不许烧纸的?”   容嫔这几日沉浸在往事中有些痴傻,双眼无神说:“臣妾在祭奠先皇贵妃,臣妾有些想皇贵妃~臣妾怕娘娘泉下难受就烧纸陪陪娘娘~”   明铎气红了眼,青筋暴起扬手又给了容嫔一巴掌,“放屁!你打得什么主意打量朕不知道呢?页嫔为何这几夜里小腹频频作痛,难道不是你在其中作祟?朕前两日只当是她有孕身体不适,询问过了才知是有人在这宫中行巫蛊之术,刻意诅咒页嫔,咒朕的儿子!朕是给你脸了,近来越发的放肆!”   脸上的巴掌一记一记的挨着,这一通狠狠的骂着,容嫔终于清醒过来,原来是这个缘由~赶紧匍匐到皇上跟前苦苦哀求的说:“臣妾没有~天地良心啊,臣妾是万万不敢诅咒皇上的嫔妃和皇子们的。臣妾是想念先皇贵妃至极,才有这许多出格的举动,臣妾是万万不敢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啊,还请皇上明鉴,还臣妾一个清白。”   皇上早已让韩雨后亲自去那一堆灰烬里翻找,找到以后捧着剩下的只跑进来递给皇上。   明铎拿起来一看更加生气大发雷霆,抬手一巴掌气的厉害又踹了容嫔一脚,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在狡辩,你瞧瞧这纸上写的是什么,难道是高佳氏的生辰八字吗?分明~是景阳宫的方向!”   啊?!   容嫔大惊失色,自己的确在纸上写的是娘娘的生辰八字,怎么如今纸上写得变成了景阳宫的方位?容嫔大哭着向前扑腾,嚎啕辩解,“皇上明鉴!臣妾真的没有,就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是不敢的。一皇上瞧臣妾平日有什么胆子,怎么能干得出这样的事情?定是有人诬陷臣妾,还请皇上明察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雪娘死·争锋戏   要是搁往日里皇上瞧着容嫔的花容月貌也许还能生出一些怜悯来,抬手放她一马。可如今~满堂的人都在,受害的主儿~页嫔也在跟前儿站着不住地摩挲着肚子,何况事关龙胎不得不重视,若是太后在定会直接处死容嫔。   明铎抬腿踹了容嫔一脚,狠狠的说:“下作的东西!来人!把她给朕送到辛者库去,永世不得出。”   众人皆惊,嫔妃罚到辛者库是少有的,何况是永世不得出,雪娘这一生算是走到头了,辛者库的活是顶脏顶累的,她从宫女做到嫔妃,再从嫔妃到了辛者库去~一定会有很多人争锋相对,容不下她的。   雪娘哭嚎着被拖走了,临走还不忘当着众人的面诅咒乌苏氏,雪娘红着眼睛死死的瞪着页嫔喊:“定是你陷害于我,我可不白当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既说我诅咒你腹中的孩子。那我就咒我一回!”   “我咒你腹中的孩子身有不足绝活不过二十岁,我咒他身边无一真心人,我咒他大逆不道自称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乌苏氏~你赢不了我的,我可把命都赌上了,你敢吗?你就等着你那可爱的儿子出世吧。”   乌苏氏满脸惶恐紧紧的抓着明铎,整个身体都在抖。   雪娘被拖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乌苏氏脸上的惊恐,哈哈大笑说:“乌苏贱人,你怕了~午夜梦回之时你等着我啊!我去看你~!”   乌苏氏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脖子一仰昏过去了。   皇上赶紧叫人把页嫔抬走请太医诊治说是无碍只是受了惊吓,明铎才放下心来,领着韩雨后小楠子去了春禧殿。   春禧殿   静语睁着大眼睛听了这事儿一时无法平静,喘着大气说:“雪娘不会如此,我虽和她交情不深,可近来她对曦悫姐姐的事情十分执拗,瞧着她最近神情恍惚,是想着曦悫姐姐的身后事,哪是用了心思去算计人家肚子里的孩子?”   明铎轻轻拍静语的后背摩挲着说:“我也想着在我认识里的雪娘不会干这样的事情。可你想想,昔日就是页嫔的一匹雪影纱引得皇贵妃送命,雪娘若是忠心为主,怎能不恨她?缘缘相报~也是人之常情,可她打了龙胎的主意,便绝不能饶她。”   静语听明铎的话,思索良久,默默点头,又轻轻摇头,最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拽着被子睡下了。   这一夜睡得不安生,听着外头跑来跑去的吵闹声,惹得人耳朵都生疼,谁知这些都算了~结果竟有人来拍门。   “皇上~奴才求见皇上~页主儿小腹作痛,太医说怕是不保了。皇上快去瞧瞧吧~”   静语在屋里听着像是有十七八个人一起拍门吵闹,腾地一下火上来了披了衣裳推明铎醒来没好气的说:“你快醒醒,快醒醒~人家来找你了~页嫔肚子疼,偏让你过去看看~”   明铎这几日朝政繁忙累得厉害,好容易有一个好觉,现在正睡的美,门外的嘈杂声也不理会,只厌恶的说:“肚子疼就找太医,朕管什么用?不去不去~添两句好话让小楠子送去便好。她是个事儿多的,甭理她。”   静语点头就去吩咐了,小楠子接着皇上的话就跑去景阳宫。页嫔见皇上不来,气急败坏,小楠子就被页嫔一盏子打在脑袋上血流不止的跑回来了。   哭唧唧的跪在皇上脚跟前儿,“奴才去传皇上的话儿,谁知页嫔娘娘抬头来瞅了一圈愣是没瞧见皇上,拎起旁边儿一个茶盏就扔在奴才头上。”   小楠子很是委屈跪在地上,也不敢向皇上诉苦,静语分明瞧见地板上湿了。   明铎一拍桌子起来边走出去边说:“她不是腹痛难忍,怎么还有力气打别人?朕倒要去瞧瞧,她近来是越发的猖狂了。”   说着就朝景阳宫去了。   小楠子跪在地上还想起来跟着皇上去,被静语一把摁住了。   “你都伤成了这副模样。还出去干什么?”扭头和药柔说:“你快去请太医来给他包扎包扎,上点儿药。”   药柔拔腿正要去,小楠子却说:“多谢娘娘好意,可奴才刚去景阳宫,瞧见整个太医院当值的人都在那儿,太医院现在也只剩下打杂的杂役了。”   静语轻笑,跟药柔说:“那把东西拿出来,我给你包扎。”   小楠子受宠若惊摆手后退,静语接过药柔递来的医药盘子笑着说:“还怕本宫吃了你不成?本宫会包扎,和太医比起来不相上下呢,你且放宽心吧。”   罢了就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如行云流水一般,包扎的确实不错。   小楠子跪在地上哭着说:“奴才自小进宫也没见人对奴才这样好的,娘娘方才让奴才想起了那早死的娘。”   铃儿在一旁嘿嘿笑,“你可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还想认娘娘做娘,可是你的美梦?”   小楠子低下头不好意思,静语笑着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若是闲暇之时春禧殿会做一大桌子的好菜全宫上下一起吃,到时候你也可来。”   小楠子笑出了眼泪,他是真的想娘了。   景阳宫   “都起开,让朕瞧瞧~”   明铎疾步走上前去把堵在过道上的太一赶到一边儿去,进去瞧页嫔。   本来石头一般的铁心肠自见了乌苏氏一眼就软了下来。看她的模样也是真的腹痛难忍吧?大汗淋漓,眼见着挨着头的被边儿都打湿了,身上就穿了那么一件儿单薄的寝衣早被汗浸的湿透透,翻来覆去,疼得厉害。   明铎怒气一下子上来呵斥般的把太医叫到跟前来询问,“页嫔是怎么回事?下午的时候情况是好转了,为何现如今又成了这个样子?”   今日苏太医不当值是一位姓章的太医上前说话,“回皇上的话,页嫔娘娘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加之胆子小又有孕在身才会如此,不过对龙胎无大影响,是心理作用娘娘忧思过度了。臣等议了一个方子,待娘娘服下之后,便会慢慢镇定好起来。”   明铎点头,“不错~很好。太医院是养了一群废人,唯独你在大事面前镇定自若,赏银二十两~!”   明铎快步进去看页嫔,见宫女正喂着药就一把接过亲自喂药。待一碗药喝下页嫔渐渐的恢复了意识,气息也逐渐稳了起来。页嫔睁着眼淡淡地笑着看皇上说:“臣妾腹痛难忍,又见不着皇上,一时气急才错手打了楠公公,皇上可怪罪臣妾?臣妾愿意向楠公公赔罪。”   明铎摇头,“无妨,朕知你身子不爽,失手打了他也是有的,朕会跟他说的,叫他不要怨你。”   页嫔虚弱无力渐渐合了眼睡去,明铎也怕眼前的妙人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一直陪着直到天亮。   春禧殿   药柔伺候在一旁,除了主屋春禧殿所有的灯都熄灭了,药柔看坐在雕花宝凳上的静语愣神看那忽明忽灭的灯,担忧地说:“主儿,小夏子去瞧回来了,说景阳宫的灯都灭了,想来皇上要陪页嫔娘娘不如不如主儿先歇下吧。”   静语过了好打一会儿才点点头,起身时身子都僵硬了半点不受自己控制,药柔帮着揉搓了半天才有了知觉,回到床上躺下。   第二天   “娘娘~娘娘~快醒醒啊~”   “主儿~辛者库雪娘出事儿了。”   “主儿?主儿?~”   静语在梦中恍恍惚惚的游荡着,久久不能醒来,梦里乌苏氏独占着皇上,群妃在底下站着十分艳羡,自己就在远处无力的哭着,“还我的明铎,我的六郎,鬼才要你们的皇上,谁要这八辈子的恩宠,拿来当饭吃啊?”   可哭也无济于事,即使是在自己的梦里,乌苏氏和皇上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们二人成了神仙眷侣,而自己被抛下了。   在梦中自己正哭的伤心厉害,却隐隐约约的听见铃儿和药柔的声音,雪娘出事了?   静语猛地一下坐起来还缓不过来,大口喘着粗气,脸上还有泪痕没干。   过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缓缓的问:“可是雪娘出事了?”   药柔和铃儿瞧着自家主子眼前这副模样也难受起来,低着头啜泣说:“今早有小太监去景阳宫跟皇上说是辛者库的雪娘昨夜暴毙~”   “暴毙?~”   静语不能自持,伏在锦被上大哭起来,“终究是相识一场,还喝了我的醉园春,怎么就~怎么就~尽是那乌苏氏搞的鬼,她就见不得人家有安生日子过。她是该杀千刀的,我是记住了~若有机会,我一定不让她好过,把这些痛苦都加倍还给她,才肯报这些冤屈的鬼魂。”   药柔点头将静语扶起来,梳洗上妆又是一个人前显贵的薏妃。   薏妃踩着花盆底走出去径直去看雪娘,可来的晚了,早就扔了乱葬岗,连最后这样不体面的一面都见不上。   静语又哭了几眼,拿帕子擦了眼泪又回春禧殿去了。   进了屋子里就又听小夏子说皇上要来用午膳。静语耷拉了脸没好气的说:“你去回皇上,就说春禧殿今儿个不用午膳,小厨房也关门儿了,叫他到别处吃吧。若是他再问起别的,反正你记着,我横竖不招待便是,随你怎么说?”   小夏子和药柔铃儿对了眼神下去了。   静语气哄哄的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闭上眼睛不说话。   铃儿在一旁看着也难过,不住的叹气。   气氛一度到达冰点,死气沉沉的,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直到远处传来了箫声~静语腾的一下子坐起来喊道:“《杏花天影》~是六郎~!”   铃儿搀起静语踉跄的往外走,药柔先行一步去看看,刚刚走到外头就见药柔走回来,垂头丧气的说:“是十三爷回来了,在宫门口吹箫呢。”   “十三爷回来了?那姐姐也回来了?快去永寿宫~”   匆匆出了春禧殿大门和正要进来的十三爷撞了个满怀,“嘶~”   十三爷喜笑颜开,调侃着说:“我说怎么今儿出门的时候就碰着一只喜鹊?原来是今儿能遇见美人儿,薏娘娘如此匆匆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静语虽被撞疼了可只是捂着头不说话,渐渐低下头去,十三爷朝着地下看以为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可这一看不要紧,原来是美人落泪了,眼泪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可清脆的很。   “薏娘娘为何落泪?如此匆匆。要去哪里?臣弟知道这些事不该臣弟过问,但娘娘是皇兄所钟爱的女子,皇兄绝不想娘娘出事,既然臣弟见着了,自然是要问一问。”   此话一出口,静语更是难过的不行,悲伤不能自持竟当着十三爷子面携着手帕在跟前啜泣开来,梨花带雨好叫人怜爱。   知允焦急说:“如此一来,臣弟便知道了,娘娘定是因为皇兄的缘故。臣弟这就去养心殿找皇兄~”   静语刚抬起手来要拦杨婉就匆匆赶来了,眼见着静语和十三爷站在一块儿,赶忙叫了她一声。   “言儿~!”   静语双眼带着泪珠子猛回头瞧见是珠光宝气的杨婉,一下子心里激动牵起泪丝,哭的更凶了,边哭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着,杨婉扶住静语问:“我刚刚回宫听见念珠说了我不在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且别哭,咱们回屋里细细商议。”   静语听杨婉的话止住了哭只是不停地抽噎,到了屋里坐下来,小夏子进来搬东西瞧见主儿不哭了,欣喜的说:“我们组是跟婉主儿亲,这几日一直哭的,现在婉主儿回来就不哭了。”   杨婉点头,“我不在时她受了委屈,如今我回来,可不叫那些人嚣张了。哪个浪蹄子如此下贱的耍心机耍手段,本宫都叫她还回来。”   小夏子喜笑颜开,“有婉主儿在,我们主儿就不怕了。”   夜里   “她果真这样做了?”   “哼~我知道她不是个善茬,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没想到如此耐不住性子,也没想到她如此心狠手辣。”   而后杨婉突然想到什么,跟静语说:“可若是哪一日我不在了?你受了这样的气,该如何是好?若是我们在江南一直不回来,你今日会如何做?难道要一直哭下去,任凭她在你头上嚣张吗?”   静语一时语塞,慌了,“不是姐姐说我还从未想过,我只顾着伤心难过,却不想着如何给她一击让她难过难过~若是姐姐不在身旁,我可要一直受这样的欺负?这自然是不行的,可~皇上会来啊~他会~”   杨婉凝眉,反问:“他会什么?昨晚发生的事情为何今天白天不来?我下午回来时分明听见十三爷说要和皇上去说,十三爷那样的人绝不会说谎话。自然是说了的,可为何别人说过之后,他还不来?也许他明天会来,来了之后和你道歉,说他错了。可你心头对乌苏氏的气消了,她日后还不是想欺负你想算计你分外得心应手吗?”   静语楞楞的点头,想了很久很久,时间久到杨婉都要睡着了,已经眯着眼睛,静语忽然十分坚定的说:“我想明白了姐姐。不管皇上心里是否有我,爱不爱我?后宫如此多的人他想要顾全可哪里能顾得全?若是有人算计到我头上,自然有姐姐护着我,可要是有人算计到姐姐头上呢?我可再不能无力的哭啊,我也要护着姐姐,就像姐姐护着我一样。这次乌苏氏的事情,姐姐且放手袖手旁观,让我给她一击,伤她根本。”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绝地反击·狠狠一记   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一个舟车劳顿费心思,一个哭天泣日劳心神,二人都睡得日上三竿才慵慵懒懒的起床来。   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梳洗打扮过后,苏纯纯就来了,“二位娘娘在一块儿呢,王爷来接我了,昨儿忙到昏头转向不见娘娘们便没走,今早找见你们才走,快别送我了,我自会去的。”   她们二人还愣着神呢苏纯纯就来做别走了,静语匆匆起来相送一路小跑着到了宫门口,十三爷和苏纯纯也瞧见了静语就停下来又走过去。   风吹着发丝凌乱在额间,静语的疲惫和虚弱尽显在脸上,十三爷携苏纯纯走来,“薏妃何以如此憔悴,昨天我将事情说与皇兄,皇兄正要去看望时页嫔来了,所以皇兄并未去瞧。”   苏纯纯一把抓住静语冰凉的手,笑着说:“娘娘多多保重~”苏纯纯又?着眼睛凑到静语耳边说:“我去长春宫和茗妃喝茶听到了景阳宫的人说~页嫔~就放在~”   静语含泪点头,苏纯纯进宫有一个多月可在春禧殿白天待的日子还不如在各宫四处待的日子长,原来是为自己打探消息去了。   静语攥住苏纯纯的手说:“纯纯今日的好我都记住了,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可尽管开口,不惜这条命~也要帮的。”   苏纯纯笑着点头,拉着十三爷的手上马车走了,远远的还在冲静语摆手再见。   静语回宫和杨婉说了,杨婉神色喜悦的说:“这下可好了,也算抓着她一个把柄,万不要和她私下对峙。要么就让全宫上下的人都知道,可单单凭曦悫这一件事情是扳不回来的,皇上和她的情分已尽,太后向来不喜爱她,相反乌苏氏确实太后的人,咱们单握着这个证据实在是无力。”   静语垂眸,“可目前再拿不出来什么有力的证据,该如何是好?”   杨婉沉思,抬眼却见静语晕晕乎乎的就要摔倒,杨婉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揽住静语,却见静语已经昏了过去。杨婉急忙喊人传太医来。   景阳宫   “你可听清楚了?确实是春禧殿传了太医?”   页嫔手扶腰靠着桌子问,宫女微微低着头回话说:“奴才听得真真儿的,的确是春禧殿传的太医,千真万确。”   页嫔抬眼冷哼,“可说是什么病症?”   “是永寿宫的贵妃娘娘手底下的宫女去的,嘴巴严的很,太医院也犯贵妃的怵,谁也不敢说。”   页嫔挑眉踩着花盆底往前走,边说:“我前几日才听她哭的难受,莫不是气大伤身要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哈,那也太没意思了~本宫才刚开始玩儿,她倒出局了,以为多年得宠是个厉害角色,想不到~不过蝼蚁一只。”   这时景阳宫的大太监跑进来一屁股跪在地上说:“主儿~主儿~奴才听见春禧殿传出了喜讯,说是薏妃有孕已经三个月了,皇上听说了,正赶着去呢!”   “啪!”   景阳宫的白玉盏子被页嫔一把推在地上粉身碎骨了,页嫔摩挲着自己的小腹愣着眼睛说:“是我小瞧了她,是她命太好了~”   “快备一份礼物去春禧殿,给薏妃娘娘贺喜~要景阳宫最好的东西,就别小家子气藏着掖着了。”   春禧殿   铃儿站在静语床前欲言又止,索性心一横赶紧说:“主儿,皇上听说了主儿有孕的消息,已经赶过来了,现下就在门口呢。”   静语窝在被子里裹得严严的,“姐姐呢?”   “婉主儿在偏殿和太医们商量主儿孕期调养的方子呢。主儿看~皇上在门口,见是不见~?”   铃儿站着半天等不见主儿说话,正以为主儿是睡着了,又听见说:“我要死心了,可死也要死个明白,你且叫他进来,我问一问他。”   铃儿点头去请了。   明铎自知是自己的不对,进来时特意加重了脚步走到静语床前站住良久说:“言儿身子可还好?”   “哪里还好?就要死了呢。”   静语冷言冷语,明铎一下子泄了气,央求的说:“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那你随我去了呀~”静语腾地坐起来死死的看着明铎的眼睛逼问他,“怎么不说话了?看来咱们皇上只愿和景阳宫的娘娘做双宿双栖的美鸳鸯,却不愿舍了陪人家喝一壶茶的时间来瞧瞧我~当真最是无情帝王家~从前不信的~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也该信了,这是老天非要告诉臣妾的,臣妾也不得不信。”   明铎急了,鼻尖儿还冒着汗,倚在榻边儿紧张的说:“言儿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可是忘了咱们从前种种,我对你是决不会变的,你且信我啊~”   “呵~我看皇上是忘了,忘了京城的酒楼,忘了御花园的金核桃,忘了京郊十里杏花林,忘了咱们之间的所有,皇上还记得什么呀?是日子长了~是时间久了~皇上都会一点一点的忘了。是不是再过几年要连臣妾都忘了?连祺林都忘了~那几年之后,我们的曾经种种还算什么呀?都作废了,不是吗?”   到底是用了许多情,用真心换真心,就是极力控制着眼泪也止不住的往外流,好像一汪清泉不会干涸的清泉。   明铎见着眼前心爱的女子哭成了个泪人儿,也流了满脸的泪,一把抱住静语哭着说:“我没忘,都没忘,可是言儿~我还是皇帝,不能只顾儿女情长,身上还有许多责任,页嫔那夜的确疼得厉害若是你见了也不肯走开的,她虽是个好生养的,可这身孕也是几经波折才有了今天。言儿,我不走了,以后也不走了~都陪着你。”   静语狠狠攥了一把泪,自己忘了很多,忘了心爱的男子掌管着整个大清江山,是万人之上的王。高处不胜寒,必定和常人家的丈夫不同,比不得一心一意的情爱。   可~自己眼见着十三爷~大阿哥都能做到啊,许是地位不同有了差别。   “六郎~言儿不要多少,只是想六郎能时常记挂就好。别的~也不奢求了。”   明铎点头答应静语,“你和十三的格格交好就让她常进宫来,十三若是不放心跟着来便是。十九的竹林兰苑地方可大,你们尽管去就是,还要拉着苏禾多多和老十九说话。”   “皇上说的有道理,臣妾知道了~”   明铎又看静语的肚子笑着说:“瞧瞧我,这许多日忙的都忘了你的身子,从前我是算着,近来忘了,原是有孕了~太医说再过几个月便能知道男女了。到时候朕封咱们的儿子做太子。”   静语一把捂住明铎的嘴,压低声音说:“纵是皇上如何想,也不能这样脱口而出,若是没成臣妾心里难受,若是成了让别人听了去也不行。”   明铎笑着点头,“言儿说的是。”拿起一旁冒着热气的滋补汤一勺一勺喂给静语。   杨婉走出偏殿瞧见药柔,走过前去问:“可听见了里头的动静?”   药柔点头小声说:“开始哭了一大气,后来开始说话,现在没声音了。”   杨婉点头站在那里,忽然听得身后一堆人躁动,薏妃有孕的消息早就放了出去,各宫都赶着来送礼物了。   玉妃、冰嫔、饶嫔都来了,深居简出的茗妃没来,就差了茶听来送,个个都欢喜不已,伸着脖子瞧。最后听见姗姗来迟的页嫔也提着礼物来了,杨婉白了她一眼,笑着过去,“多谢姐妹们记挂,薏妃和皇上在里头呢,不如晚些再来瞧吧,既然都带了礼物来,咱们先去偏殿瞧瞧。”   大家都跟着去,唯独页嫔站在原地不动,反问道:“人家正主儿在主殿,贵妃娘娘领着咱们去偏殿做什么?”   杨婉见她不识抬举冷笑斜眼说:“偏殿有太医在,咱们宫里这样的把戏多了,也不是怀疑姐妹们谁。只是多份保险,到时候~若是出了事儿都清清白白的才好。”   杨婉笑,“页嫔若是不想让太医验过那就算了,可别怨本宫无情,就请拎着东西哪来的回哪去。”   页嫔咧嘴只能笑了,众人进了屋去,苏太医就一件一件的看过,玉妃送的麒麟送子摆件儿没事儿,茗妃送的一套罕见的宋代官窑茶具没事儿,饶嫔送了一对精致珐琅彩瓶没有问题,冰嫔送了一匹雪影纱也没事~   听到这儿玉妃噗嗤笑了,“平日里没见你也有这雪影纱呀,哎呀~到底咱们也是见过的。不象某些人~丢了一匹纱,就大张旗鼓弄得整个后宫鸡犬不宁,可真是眼皮子浅~小题大做了。”   页嫔不甘落后扭着脖子说:“可也没见你有啊,光在这儿嘴上不饶人顶什么用?有本事自己有,要么就像薏妃一样有个亲生的孩子,可惜呀。”   页嫔说完咂嘴不停,表示唏嘘。   方芊玉剪水双瞳死死的瞪着她,虽然生得唇红齿白可也说不过那乌苏氏。   杨婉冷笑,看着页嫔说:“页嫔是在说谁呀?是说本宫还是玉妃?”   页嫔一瞟眼,“我说的自然是玉妃。”   杨婉早就料到了,愚蠢的羔羊就这么落进了自己的圈套。   玉手使劲一拍桌子,杨婉到底是练家子,手劲儿大得很,可把他们吓了一跳,有孕在身的页嫔自然吓得更加厉害,不给她说话的时机紧接着说:“景阳宫页嫔乌苏氏,屡屡以下犯上目无尊卑出言讽刺,按照宫规法度,应罚其在宫廊上跪五个时辰,但念其有孕在身,着禁足三个月。一来劝其修身养性改掉目无尊卑的毛病,二来反省自己,三来也是安心养胎。”   杨婉说完,拿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笑着看页嫔,她果然没了分寸,一个玲珑心的人儿千算万算怎么算不到祸从口出?这便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页嫔怒目圆视看着杨婉,杨婉轻笑讽刺她说:“哦?还敢这样看本宫,莫不是不服?”   杨婉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乌苏氏跟前儿笑着低声说:“你有那为非作歹的心思也得有那样的身份不是?别忘了你前头还有好几个人,惠嫔容嫔都是小角色,不过是她们自身的把柄被你抓住了,有本事,来动动本宫啊。”杨婉又忽然提高了声音对着乌苏氏说:“那时候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不是吃素的?若是不服,去找皇上去找太后,看看二位主上能帮你说个什么情。”   杨婉一甩袖子回去坐下,跟李德生说:“瞧着页嫔累了,快快着人送回景阳宫去,可小心着点儿腹中的龙胎啊。对了~还有页嫔带来的礼物一并送回去,也不是本宫多心,只是妹妹要回去了,我们也不好让太医查验的过程不让妹妹瞧着,还是先拿回去的好。”   页嫔气得厉害睁圆了的眼睛就一直是那样,直到回了景阳宫才……   杨婉正和众人说笑,李德生回来,杨婉问他,“页嫔可平安送到?”   “回娘娘的话,已经平安送到。”   杨婉挑眉,“那就好,我还怕方才说教了她几句会想不开呢,如此看来甚好。”   玉妃抬眼看着杨婉说:“方才窘境多亏贵妃娘娘化解臣妾的尴尬,否则~臣妾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诶~妹妹这话说的可就外向了,妹妹有大阿哥那样可爱的孩子咱们自然都是羡慕的。要怪就怪页嫔说话太刻薄了些,妹妹也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玉妃微微点头,不说话了。   饶嫔在外向来是沉默不做声的,杨婉特意看她说:“前些日子听说饶嫔在御书房伺候笔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听到你的喜讯,让本宫手头的礼物多送出去几份。”   饶嫔微微笑着,抬头说:“哪里?哪里?贵妃娘娘说的前些日子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御书房伺候笔墨已经是页嫔了。”   杨婉抬眼,“哦?那可就不巧了,页嫔被我禁足也去不了啊。不如~”   杨婉看她们笑着说:“怪本宫多嘴还是说出来让你们听听如何?姐妹们最近在宫中没什么事儿可忙,不如轮番进御书房伺候笔墨,也都能分得一些雨露,好为皇家绵延子嗣这才是正道。”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头应下了。   等着众嫔妃散了,杨婉瞧皇上还没出来就敲了门进去,看见皇上正和静语说话,走过去说:“是臣妾来的不巧,不过就在刚刚臣妾罚了页嫔禁足三个月……皇上可觉不妥?”   明铎看看静语看看杨婉摇头说:“乌苏氏向来是嚣张跋扈目无尊卑的。这次罚一罚她也好,也让她涨涨记性吧,否则太后一味惯着,日后更加厉害可不行。”   杨婉笑着说:“皇上这样说那臣妾就不怕,否则干攥着统领六宫的权利一件事儿都不做,倒叫人说臣妾白拿那么多月俸了。”   明铎点头说是,又说:“朕怕你如此下去会有人说名不正言不顺。今儿下午就把凤印和凤令先给你送过去,太后那边朕去说。如此看来,便是位同副后,再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杨婉谢恩起来看着静语说:“现在身子可大好了?先前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我都怕~怕不成了,果然皇上来了就好多了。”   又看皇上说:“臣妾刚刚还听说御书房伺候笔墨的近来成了景阳宫页嫔,可页嫔已经禁足三月不能出。依臣妾看不如就叫众嫔妃轮番进御书房伺候笔墨,也可分沾雨露为皇家绵延子嗣,臣妾想如此一来太后也是认同的。”   明铎点头称赞不已,“这样,太后绝不会有什么异议。”   静语还是虚弱的很,明铎说:“言儿身体不好,等过两天好了些就叫老十三和苏格格进宫去十九的竹林兰苑住上几天,你们到时候一起去说话喝茶的都好。”   静语笑着说:“不是说要封苏格格为福晋吗?怎么还是格格?”   “今儿下午圣旨就到了,到时候苏纯纯就是朕的义妹纯和格格,就是大清的十三福晋了。”   “那得恭喜十三福晋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苏禾   奕亲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奕亲王府苏格格秉性嘉柔,自入府后与夫君相敬如宾得京城佳话,为表体恤遂收苏纯纯为朕义妹封纯和格格,擢晋为奕亲王嫡福晋,为大清朝十三福晋。赐出入皇宫许可不必提前申报。钦此~!”   “臣妾~谢皇上隆恩~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雨后笑着说:“老奴给十三福晋请安了,福晋快快接旨吧。”   苏纯纯一个没站稳就跌到了知允怀里,知允笑着说:“还不快接旨,小心夺了你的福晋。”   苏纯纯接过圣旨一下子蹦起来高兴的不得了,总算人生有件可以得意的事情了,虽然前十几年潦潦草草。可从此算是走了狗屎运,人堆儿里捡着便宜赚。   苏纯纯高兴的搂住知允的脖子,“王爷,我现在是福晋了,这~还有点儿不适应呢~”   “你且多做些时日的王府福晋就适应了,如今你的心结了了吧,你现在可是奕亲王府的嫡福晋,在这王府里你可是一把手了,就和三哥的嫡福晋富察氏一样,从此往后,你想进宫便进宫,想去谁府上转转便去。”   苏纯纯迎着后晌的阳光笑得灿烂,摸摸自己头上的坠子说:“从前可没觉得当福晋有多好,只以为能名正言顺的站在王爷身边儿,原来有这么多好处~”   早起的皇宫   “这不是饶嫔吗?起这么大早去永寿宫请安啊?”   饶嫔微微笑说:“玉妃娘娘和冰嫔也早的很。”   方芊玉摆手看自己新染的红指甲,巧倩笑兮,“如今贵妃娘娘位同副后自然是要受众嫔妃拜见,只要别在有那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咱们都平安无事。”   “娘娘说的是。”   ……   “大家都起来吧,皇后来请安的日子还多着呢,咱们有话到时候好好聊。”   “臣妾等谢贵妃娘娘教诲。”   等众人都走了,只剩下杨婉和静语,二人相视一笑,静语笑着说:“姐姐,苏禾妹妹呢?早听她来了,可一直不巧总没见上面,今儿咱们领着苏禾妹妹去十九爷的竹林兰苑瞧瞧。”   杨婉点头说:“太后意在撮合,每日都把苏禾叫去慈宁宫说一上午的话,可赶巧每日十九爷都在,难为太后那么大把年纪,连个谎都撒得这么蹩脚。”   静语忍俊不禁掩嘴笑起来,“姐姐也过于直白,就是叫慈宁宫的人听得去在太后面前嚼舌根,可有有咱们好受的。”   杨婉轻笑,“她们刚散的时候我让念珠去慈宁宫把苏禾接回来,咱们一道去竹林兰苑找十九爷说说话去。你一定还没见过十九爷,皇上的兄弟姐妹中十九爷的年岁是最小的,我瞧着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爱的很。”又瞧着静语笑,“等待会儿见了你就知道了。”   杨婉静语二人才走出永寿宫门口就见念珠领着一位美若天仙少女走来,听完姐姐说,苏荷只有十六岁,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世上竟有十六岁就出落的如此标致惊艳四方的美人,全身上下简直找不出她一点瑕疵。忍不住让人感叹,也实在让人自愧不如,这一眼若是让京城百姓见着,定会转头就忘了四大贵女的说法,世上只剩江南的美女苏禾了。   静语站在姐姐身边眼瞧着苏禾从自己对面走过来,风华绝代,正愣着苏禾已经到了跟前,福身行礼微微笑着说:“苏禾见过静语姐姐,一别多年若再不见都忘了姐姐的容颜,果然再见姐姐还是这样美丽动人。”   静语推辞笑着说:“这话若是旁人说我这糊涂脑袋许就信了,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连半分也不敢信,才明白这以前许多话都是人家恭维我的。美丽动人在你跟前儿我是万万不敢当的。”   苏禾轻笑,在静语眼里每一个动作都吸引了自己的眼睛,都十分迷人,如若自己能得这副皮囊也是不错,谁不喜欢美的呢?   “静语姐姐算是这里少有的真性情,自从在苏州上了船,就没听过几句真话,见了姐姐心情才算舒畅。”   苏禾说的是真话,如今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真心,像夏日里的凉风一样送爽人心。   杨婉看着苏禾说:“借着竹林兰苑的由头把你从慈宁宫接出来,现在咱们一块儿去瞧瞧十九爷,竹林兰苑的茶可是这宫里最好的,我记得你爱喝好茶,不如顺便向十九爷讨要一些。”   苏禾撇嘴,“多好的茶义姐宫里又不是没有,为何要去竹林兰苑?非要和别人讨要。”   “为何你心里有数,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也会说了,想是咱们都变了,就别惦记着过去,往前瞧瞧吧。”   杨婉不管苏禾说什么就拉着走了,一路上苏禾脸上一直都没个好看的脸色,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一样,静语瞧着心里思量了许久。   路上不巧碰见了皇上,远远儿的就瞧见了一抹明黄的身影,等走近了,杨婉静语二人先行礼,而后杨婉笑着对皇上说:“这便是臣妾义妹苏禾。”扭过头去对苏禾说:“还不快见过皇上。”   苏禾面色平平的行礼,明铎看着苏禾挪不开眼笑着说:“之前听贵妃和薏妃说朕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他们二人说的属实,竟没有半分虚言。”   静语心中忐忑,不敢放松半刻直到明铎走了才松一口气,三个人又继续朝竹林兰苑走去,苏禾斜身压低声音对静语说:“你放心,不管他瞧不瞧得上我,我都瞧不上他。”   静语惊讶,苏禾藏在心底的沉默里竟有这样的千秋,自己的心思既然这样轻易被苏禾看透,不经自行惭愧,在这宫里许多年的积累,倒不如一个初入宫闱的小女娃子。   静语自顾自的摇头笑了,一抬头三个人已经走到竹林兰苑门口。杨婉示意先进去,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小厮瞧着穿衣打扮举止言行应该是十九爷的近侍错不了。   “小的给贵妃娘娘请安,给薏妃娘娘请安,见过苏姑娘,刚才就听慈宁宫的姑姑来说,二位娘娘和苏姑娘要来了王爷就让小的来门口迎着。现下王爷在水榭花影处备下了好茶,正等过去呢。”   杨婉静语相视一笑看着他说:“那还河合请带路了。”   一边跟着河合走,静语一边打量着十九爷的竹林兰苑,果真是太后亲自着人设计建造,和姐姐的永寿宫比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惊奇巧妙的地方不在少数,河合刚才所说的水榭花隐处如今已然映入眼帘,远远见着的十九爷背对大家白衣飘飘光是如此就知道是个清新俊逸的人儿,十九爷所在的亭子四周全是水,只得通过一处竹桥到达湖中心的大竹亭,亭上有匾额上书:水榭花影。果真雅致至极。   “王爷~娘娘们和苏姑娘到了。”   闻声十九爷转过身来,只一刹那静语便知道刚才所思所想是没错的。   俊逸如十九爷笑着露出一个酒窝,招手,“婉姐姐快来~皇额娘给我的碧螺春已经煮好了,如今正好喝。”   杨婉也笑,静语惊喜玩问杨婉:“姐姐,为何十九爷要唤姐姐婉姐姐?”   杨婉笑着说:“这便是我与你说的在船上的趣事,私下里十九爷与我是姐弟的。”   静语偷笑伏在杨婉耳边说,“姐姐下这一趟江南收获颇丰啊,哈哈~”   “就你嘴坏~”   杨婉踏上竹亭十九爷就在一旁了,“你瞧我带义妹来看你了,太后可嘱咐让你把你这儿最好的茶拿来,就拿了碧螺春可交代不了啊。”   十九爷果真像孩童一般对着杨婉傻笑说:“只等着你们来再看看想喝什么?”   抬头见静语又高兴的说:“这便是婉姐姐所说的薏娘娘吧?果真如姐姐所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好一番大家气质。”   几人说的高兴之间静语余光之中瞧见坐在一旁的苏禾自顾自的煮茶去了,闻着想是西湖龙井,对呀,她是江南的女儿,长到这么大也没离开家过这么长时间,思念双亲思念家乡水土也是有的。   正当静语的思绪飘走,杨婉拉着静语坐到了苏禾的身边,低声说:“叫你来哪里是单单喝茶?怎么不说几句话?”   苏禾拿竹夹捏着茶叶并不抬头说:“义姐不是和王爷说的高兴吗?何须我多嘴?”   “我若不说你不会说,我说了你也不说。横竖你是不愿意的,不如禀明了皇上太后回家去吧,我是你义姐,才费这么大的心思。周闲你。旁人爱得罪了皇上太后朕便得罪去吧,与我何干?可知你这一路上给太后甩的冷脸她都记在心上,若是此事不成太后怪不到你身上,可能迁怒浙江织造,你苏家清誉名声前途,这些~我就不知去向了。”   苏禾仍旧冷脸,不做答。   杨婉搁下手里的雪影纱绣梨花的帕子在石桌上对苏禾说:“像你这样的人渣。被太后看中做儿媳的。这几个是心甘情愿。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江山,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又莫非王臣,容你想几天,到时候找我找太后都行。我可把话说在前头。当大清朝的十九福晋这条路虽不宽心,可也通畅,若是你别了这茬儿另寻他处,这两样可都得不到了。”   苏禾少有的妥协,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义姐,我的事劳你操心了。”   苏禾面色不改仍旧在煮茶,只是觉得气氛缓和了不少。   知数过来笑着说:“皇兄说明日叫十三个和福晋来这儿,到时候咱们一起下棋,人多要分成两派,赢的那一派可以向输的那一派要一样东西,无论贵贱都必须舍得。”   静语咂舌,“这提议可真狠,皇上惯会这样玩闹。”   突然眉头一动计上心来,看着杨婉笑着说:“不如~拉上太后娘娘也来吧?太后和六阿哥老憋在慈宁宫中也无聊得很,自然也是想和年轻人打打闹闹玩耍的好,有个东西做赌注也不错,我早便看上了太后那张翠玉屏风,只是张不开口去要罢了,有皇上金口玉言在前就不怕太后耍赖。”   杨婉抿嘴思索笑着说:“我也早瞧上了养心殿的一样东西,可我现在不说,偏要等到明天赢了再说。”   远远瞧着这一群人,红红绿绿的全是年轻的样子,让人光看着都心旷神怡,果真是年轻好啊。   “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啊,喝酒、作诗、下棋、赏月、赏水,泛舟湖上。不管做什么都是高兴的,可如今啊~顶着大清朝里头一份的荣耀,受万人景仰尊重,吃穿不愁,尊荣享受更不用说。只要哀家想要的,哪有得不到?可你说~我高兴吗?好像挺高兴,又好像没那么高兴,也许是因为老了呀,等哀家垂垂老矣的时候就什么事儿都高兴不起来了,若是我到了那一天,你可千万提醒着我点儿,梅若。”   “是,奴才记着呢。太后也不必多为这事儿忧心,人变老乃是人之常情,何况太后娘娘精神好的很,宛如四十岁的样子,如此下去即便是奴才去了,娘娘也依旧健康。”   太后站在竹林兰苑的望江峰上看着水榭花影中的众人有感而发,“知数在外多年,哀家虽派探子一路跟着,每日飞鸽传书了解他的情况,可终究不在跟前儿,知道的不全不详细,更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今知数回来了,哀家更觉得母子之间疏远的很,从前她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莫不是皇帝胳跟他说了什么,他才下了决心要离哀家而去。”   梅若在一旁劝着,“太后是思念王爷得厉害,皇上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就连朝政大事都是娘娘教给的,皇上又怎会不听太后的话,忤逆太后的意思呢?母子之间最重信任这是娘娘说的,如今怎么背道而行?”   太后叹气,“哀家忘了,哎呀,不该怀疑皇帝。莫不是老十九在外头有了心爱的姑娘?可为何没有消息传到哀家耳朵里?他直接带回来哀家也不会说什么,可……”   梅若睁大了眼睛看清楚,在身后说:“太后看王爷是不是和……”   太后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儿,扶着栏杆缓缓的说:“是哀家大意了,想不到~唉,咱们走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眼分别送香魂   是夜永寿宫   杨婉的寝殿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灯下坐着杨婉和苏禾。   “此次相见,义姐的变化之大让我实在不敢相认。从前最是清高孤傲的义姐如今也能为了皇权富贵折腰,难道非要我攀上爱新觉罗家的婚事,此生便无忧了吗?并不是说义姐不好,只是义姐对于我的婚事过于热情,倒叫你我生出许多嫌隙来。多年之前京城一见如故我是把你认作知己的,你知道我想做的是出淤泥不染,可为何非要将这我就是死也甩不掉的婚事往我身上揽?义姐可替我想了吗?”   杨婉坐在灯下浅笑,“若是不让太后注意到你,除非一开始你我就不是义姐妹。可难保太后为十九爷找不到合适的福晋人选想到江南女子,到时候你这个天下第一姝难道入不了太后的眼,太后瞧上你哪里是因为你和我杨婉的关系?我在太后眼里算个什么你又不是瞧不出来,世间少有绝色的美人,这绝色美人又少有干净清白的家世,而你恰好占全了,你说太后瞧不上你还能瞧得上谁?”   苏禾垂眸,绝世美人的眼睛永远是亮着的闪烁的,即使难过也是动人的,也是美丽的。   轻启丹唇叹了一口气哭笑着说:“那么~便是怨我这副皮囊生的妖艳,怨我家世清白。可这不是世间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吗?我全都拥有,结果却惹来祸端。”   “与你而言是祸端,可与他人而言确是梦寐以求,只能说因人而已,你厌恶的可有人当宝,你瞧的上的也有人嗤之以鼻。路已经走成这样了,怎么选~只能看你。鱼死网破~或是~随缘吧。”   苏禾自嘲的说:“除了顺人家的意还能做什么?随缘~便是顺命。哈哈哈哈哈哈~总觉得从前十几年的人生过于平淡,却想不到那已经是我最美好的日子,就是想过那样平淡的生活,如今也再过不上了。”   罢了苏禾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出杨婉的寝殿,回自己房中倒头栽在了地上,惊得杨婉一夜没睡熬到了天亮,也是醒的巧,天刚蒙蒙亮,苏禾就猛地睁开眼睛,满头大汗泪流满面喃喃的哭,杨婉抱住苏禾也哭,说:“若是你不想,拼了这条命去也争一争。”   过了一会儿苏禾缓过劲儿来苦笑着说:“前面给我摆了荣华富贵我偏要选择头破血流,想来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我最不爱人家说我笨了,就顺着这条好路走吧。就是我死了他也娶不了你,谁也得不了好。我又白白的和父亲母亲阴阳两隔,我图什么?只要我在~大家就都好。不为我自己,也为父亲母亲积积德行行善行善吧,来生就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喜乐一生高兴。”   杨婉看着苏禾落泪发怔,又听苏禾说:“义姐,可否扶我一把?起来梳妆打扮,好去慈宁宫谢恩。”   一些完备,杨婉送苏禾到慈宁宫门口平静地说:“我就不送你了,前面的路得你自己走。是好是坏,也都你是自己的选择,努力把它过好才是。”   苏禾点头去了。   一旁的月裳问:“苏姑娘的命可真苦。”   杨婉笑,“我要是有她那般的容貌家世,也会有这样的苦恼。各有各的难受,各有各的欢喜,谁也别为谁揪心了,可想想咱们自个儿吧。”   慈宁宫   “太后娘娘~苏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   太后正拿着纸选花样呢,听梅若说抬起头来笑着问:“哦?我今儿还没找她说话呢,她倒先来了,看来是想清楚要与哀家好好谈一谈了。那就请进来吧,叫人把西湖龙井泡上,不是她爱喝的吗?”   梅若点头下去办了,没过一会儿苏禾就进来了。   真是气人啊,无论她出现在哪儿,都是最抢眼的明珠。一字一句,一颦一笑,就连头发丝儿都是美丽的,就算是女人都为她着迷,何况男人呢。可为什么老十九就连心弦都没有拨乱?   苏禾坐下看着太后直接说:“民女见过太后,今日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冒昧唐突。可太后之前与民女说的事情而今已然想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想着也是时候来拜见太后了,就是不知娘娘欢不欢迎?”   太后那老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看着苏禾说:“这事儿暂且放一边。今日你的话倒让哀家惊艳了,自从在船上相见起你就没对我说过一句尊敬的话。今儿你跟我说的这样一堆,可属实有点儿缓不过来。原来你也会说这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之前是瞧不上哀家,懒得说吗?”   苏禾轻笑脸上的笑容十分刻意,看得出来全无真心,可眼前的太后要的也不是真心,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太后娘娘说笑了,民女打心眼儿里对太后就是尊敬的,哪敢有什么别地想法?这是民女方才说的事情,太后可应下了?”   梅若端来两杯西湖龙井来,苏禾接过却并不去碰它,只是放在一边,任它冒着热气。就当是从此别过,别过那段岁月,那时的自己了。   太后瞧她笑,点头说:“那是自然,这事儿还是哀家求你的,你若应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这不?刚刚哀家还在挑选你和知数大婚时婚服上的花样儿呢。”   太后一把拉过苏禾来转眼就慈祥的笑着说:“好孩子,来瞧瞧~你喜欢哪个样儿呀?”   苏禾脸上仍旧是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睛出神地看着太后手里的花样,说:“民女全凭太后娘娘做主。”   太后挨着好儿媳坐着高兴的厉害,整整一天都让苏禾陪着,整整一天都笑到合不拢嘴。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京城,后宫自然是落不下的,宫里宫外又都赶着到永寿宫送礼物给杨婉,而且绝少不了要见一见这位十九福晋。   苏禾闭门不见客,就连礼物也通通让人送到杨婉的屋里,自己一件不留。   太后为知数的婚事早在两年前就开始置办采买准备婚礼了,苏禾知数大婚从日子上来看的确是仓促的,可在婚礼的仪式和宾客的邀请上却一件不落。就连季郡王府的装潢摆设也是太后授意按照苏禾的意思来。处处可见太后对这对新人的用心,小儿子是用来宠的,小儿媳也要好好对待。   苏禾知数大婚那天照理来说皇上太后,几位亲王公主格格都是要去的。杨婉作为如今的副后又是十九福晋的义姐都是少不了要出,可杨婉偏偏称重病在身推了这难看的场面,不相识不相干的人去了,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呵呵的;相知相识的人去了,哪一个不为之悲哀。杨婉不去静语也不去,后宫里派了玉妃做代表去,反正她也想见一见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这差事交给玉妃,她也乐得自在。   京城里的季郡王府一夜笙歌,大清朝的王公贵族达官显贵云集于此。最为尊贵的皇上太后皇子公主也都来了,这无疑是给足了知数和苏禾的面子。   听郡王府里的丫鬟说,十九福晋可是天仙下凡,王爷揭开盖头的那一刻他们都惊呆了,哪里见过世上有美丽至此的人?也只有天仙下凡能解释的通了。   可不知为何十九福晋一夜都不见笑脸,美丽照旧,却是个不近人情的冷美人。众人起哄要郡王亲福晋一下,福晋也下意识躲开了。直到夜深了宾客都散去,小丫鬟才发现原来王爷和福晋是分开睡的。一个睡床那头,一个睡床这头,中间隔着一床厚厚的被子,谁也挨不着谁。   这话渐渐在京城之中传遍了,自然也传到了宫里头,皇上太后也听见了。   召季郡王夫妇入慈宁宫训话,京城中的人只看见一大早季郡王付的大门一开季郡王夫妇策马而出直奔皇宫。   苏禾是浙江织造家的独女,这样的绝世美人到底会不会骑马?可分明是骑马出来的,这点宫门守卫也可以作证。   慈宁宫   太后非北京城传言,扰的睡不安稳。可一旦见了自己最爱的儿子和儿媳妇如一对璧人一般站在一起就生气不来。   “知数你且说,这坊间传闻可是真的。”   知数仍是着一身白衣,不过是在河合的劝说之下,穿了一件印有红金色花纹的白衣。   笑着说:“坊间传闻并不会空穴来风,有一定的依据。”   “皇额娘哪里是跟你争论这传言是怎么来的?问你是不是有这一回事儿,你们二人当真是隔着一条被子?”   苏禾笑,看着太后说:“到底屋里就咱们三个,皇额娘也不避讳,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   太后愣了,“你~”   苏禾笑着看太后说:“从前儿媳待字闺中所以与人温柔,行事优雅。可如今已嫁做人妻,打理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要顾着众人的感受,儿媳能力欠佳,实在是做不来,所以这心里总有些不痛快。渐渐地这嘴上的话就没那么冠冕堂皇了,便是有什么说什么。有一些这样直率的毛病想来也是情有可原,希望皇额娘不要在意,更不要放在心上。儿媳是皇额娘亲选的季郡王妃,自然是错不了。”   太后若说不满意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得笑着看苏禾说:“哪里哪里?这一点儿小事儿不足挂齿。往后你愿意说什么便说什么,他们若是放在心上了,只管让他们来找哀家,哀家可不怕。”   太后又看苏禾,苏禾却并不看她,只得看知数说:“皇额娘方才说的事情可属实?”   知数无奈的笑着说:“儿子都说了,必定不是空穴来风。自然得有一些依据,他们才敢造皇家的谣。”   太后急的直捶腿,看着跟前儿的两个人,“哀家亲自指婚,你们这样可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儿打哀家的脸吗?哎呀~!可让皇额娘这老脸往哪儿搁呀?”   知数憋笑看太后,说:“其实~儿子已经想出了办法,既让京中的谣言平息下去,又不会让皇额娘的脸上挂不住。”   “那你倒是快说呀,若是耽搁的时日长了,保不准人们就说……唉~”   “既然福晋是浙江人,儿子又惯喜欢到处游玩儿,上次在苏州时儿子就买下了一处大宅院,不如儿子携福晋回苏州去,也不用多少人伺候,自然就不会有传言流出。也许还不用亮出郡王的身份呢,隐居起来,乐得自在,又闲适安逸,皇额娘看这样可好?”   太后想不到费尽千方百计把老十九从浙江带回京城来,本想着给他娶亲有个牵绊好,把他常此以往的留在京城。却没想到这才是真正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亲手把儿子送回了江南,推得远远的,光是坐船就要十几天的功夫,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了?   两行浊泪划过太后的脸庞掉在衣服上,抬起头看着知数说:“你就这么想离开皇额娘?你是成心躲着皇额娘。”   苏禾撇嘴说:“分明是太后说近来被流言所扰,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如今~我们想了个万全的法子来堵住流言的嘴,又让太后能睡个安稳觉,太后却不愿意了。可不知皇娘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太后抬起红着眼眶的头,看着苏禾好一会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怨不得别人,怨不得别人呀,这都是哀家自作自受,毁了你,哀家也没得逞。两败俱伤~可再也回不去,罢了~罢了~你们去吧!儿大不由娘,愿意去浙江便去浙江,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哀家管不了你们,只愿你们平安就好。”   “谢皇额娘恩典,愿皇额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青春常驻,美貌永在。”   知数和苏禾走后,太后独自一人在慈宁宫正殿里坐了许久,黯然神伤过后躺在床上去睡了。   “那是你皇额娘,为何还纵着我这样跟她说话?”   知数坦然笑,“皇额娘对我有养育之恩,众皇子公主中对我是最最疼爱的。可正是皇额娘这样的百般呵护害了我,我只想远离京城这块是非之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就像你一样,这点咱们还是相同的。至于你为何和皇额娘那样说话,自然是有你的原因,我知道你是不肯嫁给我的;你也知道我也不愿意娶你。这样坦然的两个人~最合适不过,寡淡如水,闲空还可以一起喝茶饮酒,写诗作画,下棋赏花,这样的日子还不好吗?”   又转过头来对苏禾说:“咱们即将启程回苏州,再回来~也许已经物是人非,有些人就见不到了。不如前去永寿宫和婉姐姐作别,这样你也安心一些。”   苏禾明眸皓齿看着知数笑了,“总是拿我做幌子,到底是你心安还是我心安?”   【小剧场之知数和苏禾】   “我不娶苏禾!皇额娘莫要逼我,逼急了,儿子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太后冷笑相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若不应了我,我便会处处给杨婉不痛快,左右你这一辈子是与它无缘了。你若是真心悦爱她,何不让她的日子过得舒坦一些?”   “儿子~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睥睨后宫   知数和苏禾一起去永寿宫拜别杨婉,杨婉正在案上写信写得认真,直到他们二人走到离两步远的地方叫了一声,才发现有人来了。慌乱中杨婉搁下笔,笑着走过去把他们拉到正殿里说话,招呼着坐下他们二人却极力推辞,说是说两句话就要走了。   杨婉还似往日那样雍容华贵笑着看他们两个。“今儿一直忙着,没听人说你们要进宫啊?才新婚的小夫妻怎么舍得分开?到底是去哪儿都在一处。”   杨婉调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知数赶紧说:“哪里哪里?婉姐姐说笑,是皇额娘偏要召我们一同进宫。”   “哦?那算你们有心,还想着来看我。”   苏禾看着知数又看杨婉笑着说:“可不?就是我这个义妹没心,不想着义姐,也有王爷想着呢。”   杨婉掩嘴笑,看知数说:“瞧你们红光满面,下个月进宫住一段时日吧,到时候我有空陪你们。”   知数忍不住又动容,微微哭丧着说:“我也是这样想,可如今偏偏办不到了,有姐姐的地方就是周遭多虚伪,也是能待得住。可京城偏有流言传到了皇额娘的耳朵里,她向来是忍不了的。我和苏禾只能走,回到苏州,过我从前的日子。姐姐若是有时间,还去苏州看看我吧。好茶,好酒,一定好招待。一如姐姐招待我一般。”   杨婉顿住,沉默了好久,再开口声音是嘶哑的,“才见了几日,想不到这样快你们就要走了。苏州和京城相隔千里,对于被困皇宫的女人而言相隔一生。若是有机会,姐姐一定去。可不知~是哪年哪月哪辈子了?”   知数只是坐在那里,只是听杨婉这短短的话就红了眼眶,抽泣着。苏禾抬头笑着说:“义妹也要感谢义姐这么些日子的招待和照顾。有一句话不该在这儿讲,可我怕咱们再没了相见,当面说话的时日。如今就说了吧,你我的一生已经可以望到头了。为什么我们总躲不过这辈子?躲不过人的安排,我愿姐姐,我愿我自己,下辈子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就是死了,在阴曹地府等个几千年也要等到那一天,下辈子一定不要这么活,我祝姐姐开心顺遂,平安喜乐。后悔有期吧。”   杨婉微微笑着,用力扯嘴角看苏禾说:“不要怨义姐,我知道你逃不过的,不是这条路,就是那条路。这里面没有一条是你愿意走,是你想走的。不如选一条最平安,最省心,最乐得自在的。算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儿,也不枉了咱们姐妹情谊一场。当年义结金兰,我对得起你了。”   苏禾惨笑,“当时船上初见义姐还纳闷,为何几年不见便成了这副模样?可看看如今的自己,却越发的和义姐相似,殊途同归~这才是姐妹情分,哈哈哈哈。”   杨婉点头,“知数,你此去再回京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送你们二人一人一件礼物,礼轻情意重,可万万不要嫌弃。见物如见人,各自留个念想。毕竟在这皇宫里,有你们出现一场,也算渲染渲染我这段时光。”   罢了杨婉亲自到后头拿出一个锦盒来,到前面打开,原来是两只精致玲珑的香囊。送给新婚的夫妻却不是鸳鸯连理枝,各自的花样都不同,杨婉拿起一只给苏禾,上面绣的一只白鹤,又拿起一只给知数,上面绣了一条鱼。   知数却抓着杨婉的手不放,抬头看着她说:“我怕这一去就永远见不着姐姐,日子长了忘了姐姐的模样可怎么好?定要多看一会儿,必将姐姐的样子刻在我的心上,到死也带进棺材里才好。”   杨婉看着知数,四目相对,“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若是时时记得我如今的样子,过个十年二十年你们回来,我已垂垂老矣,你们认不得了,可叫我伤心。单凭念想、凭感觉、凭你的心记得我,就够了。只要提起杨婉二字,你便想起我,只要见到这只香囊,你便想起我。如此的想念,才是甚好。”   知数嚎啕大哭,扑在杨婉的胳膊上,身子都在剧烈起伏,哭的厉害,苏禾拽开他说:“你呀你,人都要走了,也不给别人留个好,若是让人瞧见了,你以为人人都往好处想吗?你是走了,姐姐可怎么办?若是真心念着姐姐的好想着姐姐,干净的走才是。”   知数听苏禾的话才算安静下来,站在那里猛吸鼻子一把扯掉腰间的香囊塞到杨婉怀里,说:“无论如何都要姐姐留下它,要是有人问起姐姐便说是我落在这里的。不信~便写信去苏州问我,我看他们还要嚼什么舌头?小心我撕烂他们的嘴。”   杨婉笑着,“好好好,我这就收下,将它放在锦盒里,摆在床头,时时想着你,日日念着你。等你们到了苏州若是思念京城这边,便写信来,太后也不舍得你。”   知数点过头后,一狠心拉着苏禾的衣袖转身走了,刚走了没几步到院子里就又停下,看背影是欲言又止,像是心中做了斗争。带着哭腔大声说:“臣弟别过婉姐姐,还望婉姐姐保重身体,万事胜意~才~好。”   罢了头也不回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就迈大步走出了永寿宫直直的出宫和苏禾骑马回府,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驾着大马车到河口上了船就在没有听过十九爷和福晋的消息了。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姐姐听说了吗?子君哥哥升了从二品散秩大臣,皇上还说咱们三人是旧识故交,要让子君哥哥进宫,咱们三个叙叙旧呢。”   杨婉神色有些紧张,“可说的是什么时候?在哪儿?”   静语笑着说:“就在姐姐的永寿宫。不过为了防止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皇上还特意派了楠公公跟着。”   “哦~”   又看静语笑着说:“你这几日饮食上可注意了吗?上次怀的是祺林,早传出去是公主,所以没人动手脚。这次太医可并没有说,我瞧着是个皇子的几率大,可保不准他们谁头脑一热,干出些事情来。”   静语冲杨婉笑,“有上次的经验我也懂得了许多,就不用姐姐搬到春禧殿去了。姐姐住惯了永寿宫,还是自己的地方好,我那儿的偏殿实在是简陋,都比不上姐姐这儿的下人房。”   “瞧你说的,只要你好,住在地上我都乐意。”   看杨婉和自己说话很是高兴,蒙的想起来就说:“我知道这话我来说不对。可还是想问问姐姐,姐姐觉不觉得十九爷对姐姐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虽说他也叫我姐姐,可明眼瞧着这终究是不一样的。”   杨婉沉思,垂眸笑说:“再不一样的感情也没什么用。皇城的墙这样厚,就是烧红的了的铁也穿透不了。十九爷虽说是个王爷,可他才十七岁,对咱们来说只是个小孩子。未经人事,又被太后保护的过于周全,乍见我这样在深宫里久了,行事果断风趣幽默。这倒是我自己夸自己了。见着我这样的,自然眼前一亮,可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再拿不上台面的感情,也是他自己的,他所珍重为之难受高兴的感情,反正也也没有结果。管他呢。咱们都有过年少时一心一意喜欢的人,他也有,这份感情很是珍贵,尤其是在这皇宫里。总之,顺其自然,留着这份美好也未尝不可。”   静语看着杨婉滔滔不绝的说话,笑着说:“姐姐果真是这世上最最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子。为言儿考虑周全,也为十九爷考虑周全。即使疼爱十九爷如太后,也不及姐姐这样顾及他的心思。”   “我是最不顾及别人的面子,又得罪了满皇宫的人,如今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说我温柔善解人意了。”   “那是自然,姐姐万般对我好,我也要万般对姐姐好,这哪里是奉承的话。在我眼里,姐姐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   第二日永寿宫   李德生进来说:“娘娘,楠公公领着散秩大臣关大人来了,已经到门口,就等娘娘召见了。”   杨婉正在画眉,听李德生的话手禁不住一抖,问:“言儿还没来,你去春禧殿瞧一瞧。”   李德生弓着腰又说:“皇上待会儿要和薏妃娘娘去慈宁宫所以就让关大人先见了薏妃娘娘,如今来咱们这儿了。”   杨婉点头,“那快快请进来吧,让月裳和念珠拿茶和点心来。”   李德生办事麻利早就安排好了,等杨婉定下心来出去关子君和楠公公已经站在外厅等候。   杨婉一出来瞧见关子君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澎湃,多年在皇宫里的压抑如波涛般汹涌,真想畅快淋漓的一吐为快。可惜~在天子脚下,皇帝眼皮跟前儿,什么出格的事,什么出格的话一句不能说,一字不能提。   拿出左右逢源的笑容招揽着说:“关大人楠公公已经到了,是我迟了,是我迟了。快快请坐~楠公公也不必拘着。”   关子君和楠公公坐下,杨婉关子君面面相觑沉默了半天,也没说一个字来。   杨婉噗嗤笑了,说:“瞧咱们两个,也是多年未见,连话都没得说了,实在该多多走动,自进宫来没回过一趟家,还问关大人,本宫的父亲还好吗?”   关子君明显比分别的那日要沧桑许多,年少时没留的胡子如今也留了起来。皮肤也更黑了,如今活脱脱的一看便是个武将,当年的书生意气都藏进了心里。   关子君显然也有些不适,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拘束着。若不是要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婉儿,谁肯让自己这么难受?   “回贵妃娘娘的话,一切都好,将军身体健朗还是当年一般,府中也一切如初连一个丫鬟仆人都没换,等哪日娘娘出宫回府瞧瞧,臣一定奉陪。”   杨婉心中留着泪啊,“诶~关大人军务繁忙,哪里有事情管这些小事?若是有机会回家去,若是有机会回家去~还是好好孝敬孝敬父亲吧。”   “臣代将军问一声,不知娘娘在宫中可一切安好?若是生病了,可一定要请太医来问诊吃药,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臣,若是娘娘染了病可一定按时喝药,不要嫌药苦就搁着。”   杨婉含泪点头,笑着说:“还望关大人转告父亲也是一样,多多注意身体,常年习武难免闹个毛病,及时包扎医治才好,千万别落下了病根子。”   关子君点头,楠公公起来说:“贵妃娘娘,时辰到了,奴才要送关大人出宫了。”   “啊?”   “可才说了几句话,时辰便到了,可见时间过的真快~那本宫去送送吧。”   杨婉说着就起来了,楠公公弓腰说:“贵妃娘娘,皇上吩咐过了,无需相送。皇上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哦~”   “那~楠公公慢走,关大人也保重。”   关子君也朝杨婉点点头走了。   在这里又怎敢说出多么动听的话?谁敢把自己心底里积尘多年的话拿出来,一个隔墙有耳就能要了大家的命,还是把这些话藏在心里,各自安好为妙。   关子君走后杨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让念珠拿了一壶酒来独自望着庭院饮了几杯,沉沉睡去就又过了一天。   【小剧场】   养心殿   “他们说话时你都听着吧,可说了什么别的吗?”   “奴才一直听着,未曾说什么多余的话,贵妃娘娘只是问候了杨将军几句,旁的就再没有了。”   明铎坐在龙椅上威严十足,小楠子在一旁俯首低眉,明铎抬眼看小楠子邪笑着说:“你是跟了朕多年的人,想来不会因为多大点儿钱财背叛朕,朕信你说的话。”   这一下把小楠子吓得不轻,扑腾一下跪在地上磕头说:“奴才对皇上忠心耿耿,就是给奴才天大的钱财,奴才也绝不会背叛皇上,奴才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奴才是绝无二心的。”   明铎笑,“你从哪儿听来这样的话?没读过几日书,这话说的倒是说的一溜一溜的,你离出口成章不远啦~”   说罢明铎就背着手走了,只留小楠子一人在地上跪着,没有皇上的开口谁敢起来?真真的跪了一夜。   第二天杨婉听说了冷笑说:“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可怜小楠子那样单薄的身板儿跪了一夜必定少不了生病。念珠,你去送一些药给他,千万避着些人,否则让皇上知道了,不知又要惹出哪些风波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本性渐露   一晃眼便是中秋家宴,杨婉如今是后宫第一的贵妃,这样大的家宴必定需要她来主持操办。   如今静语和页嫔身孕都已经五个月了,太医说今年十一月两位娘娘便会诞下龙胎,就连太后也为此高兴得合不拢嘴,宫中总算是添了新气象。   “若是页嫔诞下皇子皇帝可要封妃啊?”   明铎手捻佛珠说:“皇额娘之前不是一直不同意儿子过分的晋薏妃的位分吗?若是只是因为诞下皇子就晋封页嫔为妃,那薏妃的位分必然得再升一级,为薏贵妃也不为过。”   太后咂舌,“哀家说什么你偏要提到她来,你知道我是不愿意的。这满宫里有什么好东西你都送到春禧殿去了,那些个女人连瞧都瞧不上一眼,贵妃和她情同姐妹,杨婉已经是宫中第一位的贵妃了。你如今再晋她为贵妃,她们两个还不得称霸后宫?你知道哀家最看不惯一枝独秀,齐头并进到底是她们一波儿的。须得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才是太平的盛景。”   明铎看太后笑着说:“皇额娘此话怎讲?薏妃是为皇家诞下唯一一个公主的,生下公主时并没有给她多大的殊荣,无论男女到底是为皇家添了子嗣,都是有功有福的。何况皇额娘瞧祺林那孩子也是欢喜得很,祺林已经讨了皇额娘的开心,怎的她额娘当个贵妃都不行?皇额娘也过于偏心了。再说,苏睿笙都说了,薏妃此胎八成是个皇子,如此一来是非当贵妃不可。只要皇额娘同意有薏贵妃,那一定有页妃。”   太后看着明铎轻笑,眼珠一转说:“皇帝可见过十九的福晋?”   明铎一下子笑了,仿佛阳光明媚,乌云骤开,“十九弟的福晋儿子自然是见过的,除了大婚那日,在宫里也见过一次。”   “哦?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啊?”   明铎笑着思索的摇头仿佛在品味脑海里的场景,“宛如朝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美;又宛如秋叶,是绚烂凄美。听人说~是个铮铮傲骨的美人。”   太后笑着点头说:“皇帝观察的仔细,到底男人与女人看人的眼光是不同的。那这样绝色的美女你怎么不爱?偏喜欢郭络罗家的女儿。”   明铎急着张嘴又没说什么,想了一会儿才说:“十九弟的福晋儿子不敢有什么想法,何况儿子对静语是一生一世的承诺,再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哦?果真如此吗?你可知哀家名下这么多儿子,为何偏偏选了你做皇帝?可别跟哀家说是因为你皇阿玛的遗诏,你知道你皇阿玛根本没留下过遗诏,你能有今天全是哀家一手为你布谋,费了多少心思财钱才让你坐上了这张龙椅。是因为哀家这么多儿子中,只有你和你皇阿玛最像。可你皇阿玛遇见了富察氏,你虽也有个富察氏,可儒曜实在不及柔妃的绝色。你如今的后宫没有一个能与柔妃和苏禾媲美的,你们父子都是色字当头,可也是众皇子亲王中最具当皇帝的潜质,也最有雄韬伟略政治才干。所以哀家选了你,你皇阿玛不爱皇额娘没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耿耿于怀他也早就成了一捧黄土,可你就不同了。你没遇见容妃那样的人物,你这辈子就绝不会安生。你说你与郭络罗氏有一生一世的承诺,怕是你还没有认清自己,再过几年吧,这些话就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所以啊,皇帝,别把她太当回事儿,否则你会后悔的。你给了如今你心爱的女人太多的权利和地位,就给了以后的你,越来越少的退路。”   太后一席话说了好久好久,看得出不乏真情流露,也有些许夸张做作演的痕迹也很重,可太后终究是皇帝的娘,是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儿子的缺点和优点,知道他的未来和现在。   明铎有些难受,很是生气皇额娘说自己和静语的感情;也很生气皇额娘这一番话其实暗指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好色之徒。   普天之下自我标榜正人君子的人有几个想听这样指责自己的话。或许是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铎一气之下甩了衣袖从慈宁宫出来直奔养心殿,吩咐口谕下去就把最新进贡来的浮光锦如数送去了春禧殿,还有今年新进贡来的西湖龙井碧螺春通通都给了春禧殿和永寿宫。   “皇上,这些进贡来的向来是个宫分赏,再赏一些给朝中大臣,如今。都给了永寿宫和春禧殿怕底下的人会有异议。”   明铎瞪眼,“谁有异议?谁敢对朕有异议?自古宦官不议政,什么时候轮得着你在朕旁边说三道四,指手划脚了?莫不是连你也被太后指点一二,听了她的话。”   韩雨后现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可这多年也没有摸清皇上的性子,从来是喜怒无常,阴晴转换的快。   慌忙跪下用颤巍巍的声音说:“老奴伺候皇上多年,从来只有皇上一个主子,哪会效忠别人?老奴之心天地可鉴,还望皇上信任奴才。”   “呵~我说小楠子是跟谁学的?原来是听他师傅的教诲,你俩的说辞都一模一样,莫不是私底下练习好了,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便以此搪塞朕?”   韩雨后慌乱,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韩雨后跪在地上不同的磕头也没有用,如今抬头泪流满面。   “朕看是这么多年给你的荣耀过了头,你都要忘本了,是谁给你的今天。也快忘了如今天下是谁的天下?你就跪在这里好好反思吧,什么时候朕想起了你再起来。”   明铎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韩雨后一人跪地落泪的萧条场景,这哪里还是皇宫第一大太监皇上跟前最得脸的人物,实在是在徒弟等众太监面前丢尽了脸面。   小楠子也在太监屋里和他们窃窃私语。   “你们说皇上这是怎么了?近来总是疑神疑鬼的,谁也不信任,就是我师父也不如从前得皇上重用了。”   “你可小点儿声说话,小心隔墙有耳把你的话到皇上跟前儿再说一遍你可就惨了。”   一个小太监鬼头鬼脑的伸着头四周看看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就是,小云子说的不错,如今韩公公都失势了咱们可得小心着些,你也得小心皇上因为你师父的事儿连累怪罪你。”   一个小云子一个小银子,是小楠子在这宫里除了韩雨后最好的人,如今受了委屈也只敢和他们两个人说。   谁知这话当天晚上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一怒之下就把小楠子小云子小银子赶到了永巷,干这偌大的皇宫里最最最下等的活儿,纵使他们三个人都还好,可管事儿的谁也不敢偏袒几分,对他们好一丝丝,生怕皇上怪罪,连累了自个儿便得不偿失了。   皇上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人十分不解,不过这下倒好,满宫里没一个人敢在背后嚼人舌根,因为指不定身边儿的谁就是皇上的暗探。可真没一个人,却不包括。永寿宫的杨婉和春禧殿的薏妃。   “姐姐说这是怎么回事儿?皇上向来也不是如此猜疑的人,怎么一夜之间连从潜伏底里的老人韩公公都怪罪生了那么大的气,小楠子他们背后嚼舌根便发配到了永巷去送恭桶。纵然犯错也好。可终究是有陪伴伺候多年的,从前也一直事事谨慎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怎么不能原谅?如今全宫里都忌惮的很,京城达官显贵,朝中权贵也听说了这件事儿,就是朝堂之上的进言议事也不敢多么激烈,忤逆皇上的意思了。”   杨婉身上多了许多的金银首饰,可无论多么俗气的东西,戴在杨婉身上,只能是平添高贵气质。   轻笑啜一口碧螺春说:“我瞧他却是从始至终都是这个模样,不过是前些年藏得深,而今本性暴露,猜忌只是第一个,往后这帝王家的缺陷便会一个一个地露出狐狸尾巴,给咱们来看清楚。我知道素来不爱信他的不好,不过是因为你对他用情至深,你可记得苏禾来的那次咱们在宫廊上遇见皇上,你瞧他看苏禾的眼神,比从前看你的眼神还亮,你一直信他信你们的海誓山盟,可你不知道他是否还珍视如初?”   静语就要争辩,“皇上哪里是这样的人?他到底是待我不同的,虽然他夜奔景阳宫陪页嫔去了,虽然他初见苏禾竟然目不转睛,虽然他猜疑不信在身边陪伴多年的老人,还狠心责罚。可从始至终他始终是信任我的,也如我所愿给了我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包容。”   杨婉笑着叹气,“你如今对他还只是有几分失落,再攒攒,你就明白了。暂且别说这个了,过几天的中秋家宴。亲王们都要携家眷入宫的,你可帮我想想,到时候皇上要和亲王们谈论事情,亲王福晋和后宫嫔妃们该干什么去?要既有趣又不俗,既有文又有武,有管弦之乐助兴,也有舞袖翩翩。既然交给了我来的,便不能让他像往年一样那样平淡如水,连点儿让人高兴的波澜也没有。”   静语也将刚才的情绪放下,用心地想这次中秋家宴该如何安排?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笑着对杨婉说:“姐姐,我倒有一个主意,既然都是官眷嫔妃,那定然是大家闺秀出身没什么两样。文官大家的女儿便组起来作诗对诗,文官世家的女儿便投壶对酒,分成两组人,然后每组输的一人便表演一个拿手的节目。在节目开始之前,先让宫中乐访和舞司的人唱歌跳舞来热热场,也让大家放得开一些。”   杨婉惊喜,打个响指笑着说:“太好了,就按你说的来,我都没听过这样的规则,她们一定也十分惊喜。”   杨婉高兴的摇静语的肩膀喜笑颜开,“有言儿这样的军事出谋划策,实在是三生有幸,这贵妃之路走得实在顺畅。”   “贵妃只是姐姐如今的位置,将来皇贵妃皇后可止不住。”   话音刚落就听见,“薏娘娘!贵妃娘娘!”两声然后还没看见人。靖宇就被一个人抱住,低头一看原来是苏纯纯。   瞧她永远都是喜笑颜开的样子,笑着问:“你怎么进宫了?也有好几日没见你,倒想得厉害。”   苏纯纯咯咯笑,捂着嘴笑了半天说:“后天就是中秋家宴,我自然是要来的,得皇上恩准我和王爷先行进宫,就住在十九弟的竹林兰苑。咱们这几天可以好好的玩儿一玩儿,上次可没有玩儿的尽兴。还要婉娘娘一起才好,她总是忙得厉害,抽不开身陪我喝杯茶。”   杨婉笑,站起来说:“若是我时刻奉陪那十三爷可起个什么作用?我不过是礼让礼让给十三爷空个位置。”   苏纯纯笑,嘴角的酒窝更甜。   “王爷也来了,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罢了苏纯纯一撇眼就瞧见了提着东西正要进来的知允,“王爷!这里!”   知允笑着过来,把东西搁在桌上看杨婉静语说:“这是臣弟在京城各大名吃买的一些东西,娘娘们家住京城自然是吃过的,只不过是拿来韬讨一些回味。还打了两支簪子,这是纯纯的想法,我另加一些东西你们喜欢。”   那些个吃食就让铃儿和念珠拿下去了,另外一只锦盒静语缓缓打开眼神瞬间温柔了许多,“是杏梨花的簪子,一支是梨花和牡丹并蒂,一支是杏花和茉莉并蒂。”   静语看手中的簪子喜笑颜开,真真儿的高兴,抬头看着知允说:“多谢十三弟费心了,知道我和姐姐有这一番渊源定是听纯纯说的。这簪子十分制作精巧,所用的金属也稀有,就连寓意也是极好的。我十分喜欢多谢你们了,可要把我宫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你们,才对得起这份心意。”   知允笑点头,“娘娘有心就好啦。反正日后在宫里的日子长吃喝穿住都是费皇兄的,就抵了这份情谊吧。”   杨婉接过静语递过去的盒子也瞧了许久,连眉眼都是欢喜的,得出来杨婉也十分中意知允送的这根簪子。   苏纯纯舔下唇笑着说:“记得婉娘娘宫里都桂糖糕最是美味,自从上次吃过一次之后,便念念不忘,不知如今还有没了?还有薏娘娘宫里的绿豆糕也是美味,但愿还能吃得上。”   静语瞧着她可爱,轻轻戳她鼻子笑着说:“哎呀呀,原来是惦记这口呢,亏得我宫里今天刚出炉了两盘儿还没动呢,不过就算没有,也要给你新做一锅不是?”   杨婉也笑说:“你来的可巧,念珠刚做出来,我说他今天怎么做的这样多,原来冥冥之中啊,是知道你要来,手一抖放多了料。”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中秋家宴(一)   高高兴兴的叫念珠和铃儿把好吃的拿出来又沏了好茶,三人瞧着苏纯纯吃的高兴,静语忍不住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   “看你吃得香我自己尝尝却不如光看着你了,到底你是有福气的。”   苏纯纯摇头,嘴里填满了点心,说:“哪里有福气,只是有馋嘴的福气,否则这好吃的点心怎么不在我府上还得来娘娘这里吃。”   说着吃的噎得慌端了茶来咕嘟咕嘟的喝了两杯,又吃的香甜。   杨婉在一边自己盘算着中秋家宴的事儿便扭头到一旁独自思考了,不再管顾他们。   十三爷和静语都瞧着苏纯纯高兴一直看着她,忽的抬起头来就四目相对了,静语笑了看知允说:“十三爷待纯纯真好,有如亲妹妹一般,也像天生的青梅竹马。”   “纯纯之前受了太多苦,如今既然到王府里我自然要好好待她,最好的东西都留给纯纯。”   此时苏纯纯忽然抬起头嘴里嚼着东西说:“胡说,上次王爷新得的一副上好的珊瑚手串就带给皇上,让皇上送给薏娘娘了。”   “嗯?什么珊瑚手串?我从未见过,也未曾听皇上提起过。”   静语惊讶,这珊瑚手串又是哪一说。   知允和苏纯纯皆惊,苏纯纯呆呆的问:“可是王爷的确拿进宫给皇上,莫不是皇上忘了?”   知允看着静语的眼睛,静语想到了明铎眼神却在一味的躲闪,人家夫妇二人说了拿进宫给皇上要送给自己。可偏偏自己连这件事儿知道都不知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呀?皇上虽日理万机,可什么时候忘过自己的事情?他这样做无非是见不得别的男人献殷勤,也绝容不下自己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印记。   静语笑说:“皇上定然是忘了的,否则一定会拿给我的。赶明儿个我向他讨要看他给不给?莫不是又送给了人家哪个别的嫔妃吧,我倒要和他没完。”   知允打断静语,“皇兄向来是忙的,偶然忘了也是有可能,娘娘莫要在意,若是皇兄找不到臣弟那里倒还有一串红玛瑙手串??,改日叫烟泽递进宫来再送给娘娘。”   静语心中暗暗叹气,挤出笑容来看着知允说:“多谢十三弟费心,这些金银珠宝还不如你们二人画一幅画,再题一首诗送给我,到底什么手串来的典雅一些。”   知允应下,几人说笑一番就各自散了去。   转眼间中秋家宴便到了,这可谓是宫中一年一度的盛事。所谓中秋即要团圆,裕亲王和富察福晋,德亲王孤家寡人还有奕亲王知允和苏福晋,玉沁和额驸皇上的这些兄弟姐妹都来了。   今年中秋可谓赶巧得很,桂花开的满堂香,众人醉香浑不知。   杨婉别出心裁,今年中秋家宴中用的酒是这宫中最好的醉园春中又加了一把桂花,封坛埋在桂花树下八天才有今日的桂花金酿,惹得裕亲王赞不绝口。   裕亲王大笑喝得一杯接一杯,富察福晋几劝也停不下来,谁知一个不注意裕亲王就站起来一个不稳就差点儿栽到桌子上,要不是富察福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还没出了这个天大的糗。   裕亲王却浑然不知自己仍得意的很,笑容挂在脸上看着皇上高兴的说:“臣以为这中秋家宴以今年家宴最为出彩,臣吃的很是高兴,尤其醉心这有桂花香的醉园春,实在喜欢,不知皇上可允臣带回府中几坛慢慢品饮?”   皇上也笑,“今年的家宴是贵妃一手操持,往年不是皇后便是清荷,她们都不会变通,只知道按着规矩来。你若喜欢这酒,就先搬回去几坛,再让贵妃告诉你如何制作?省得年年跟朕要,知道你是个爱吃酒的,贵妃早给你备下了。”   “哈哈哈哈哈~贵妃既有先见之明那臣就不客气了。”   裕亲王开心地坐下,却听富察福晋凑过来说:“也不知是谁临进宫前才跟我说,瞧不上如今贵妃的作风,谁知竟如此就要倒戈了?”   裕亲王带着一身酒气笑着说:“我如今才明白,他即当上贵妃,虽然有他的手段,否则先皇后和入寺的孟氏怎么从不给我多备几坛酒。便是这几天好酒收买了我心,我便愿意,从此不说这个贵妃了。”   富察福晋笑,“她光收买你,怎么不收买收买我的心?”   裕亲王笑得可爱,“你就瞧着吧,我看她也是个周全的人,绝不会将你们女眷忘了,待会儿可有你跟我说她好的时候,我便瞧着等着。”   富察福晋娇嗔,轻轻抽打裕亲王的胳膊,噘嘴说:“那你可等着,谁像你这么容易被收买,我可轻易不收她的好。”   杨婉坐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全身上下的装扮十分抢眼,可若不是有些家底见识的人绝看不出来这一身的奢华靡费,这可不是一身的花枝招展而是全天下最最名贵的料子促成的一件儿衣裳,就连让乌苏氏没了风度的雪影纱在杨婉身上也只是做了袖口的花边,可想而知,这一身的花费绝对是不菲的。   杨婉虽是贵妃可头上戴的钗环却是皇贵妃的份例内的,这其中也有十三爷和苏福晋送的那支并蒂簪,在这样的场合戴上,可见杨婉是十分喜爱的。   此时德亲王又起来说:“今儿怎么没有歌舞助兴?往年先皇后操持家宴都是有安排的,今年没有歌舞,可少了许多欢乐。”   知允笑着说:“今年贵妃娘娘自有安排,九哥等着瞧就是了。”   德亲王不来是看不爽知允的,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怎么?贵妃办这个家宴是怎么个流程,难道老十三都知道?向来是听说十三弟和皇兄的后宫走的勤,不知道这么勤啊?”   知允脸上难看,慌张说:“九哥这话说的实在不好听,臣弟常在后宫走动是因为福晋与贵妃和薏妃素来交好,况且臣弟入宫是皇兄准许的,九哥莫非是在至于皇兄的判断?我和九哥同血脉相生,九哥可不该怀疑臣弟。”   苏纯纯一脸不悦,坐在那里噘嘴说:“德亲王自个儿府上妻离子散,却见不得别人幸福美满,也费了心思挑唆别人,亲兄弟都不留点儿情面,要这样泼脏水,实在是旷世第一人。”   德亲王听苏纯纯说话,一脸不屑,冷笑嘲讽地说:“如果是从前在今日这样场合献乐献舞的人,不过是机缘巧合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便忘了本,你这样的人也实在少见。”   苏纯纯不敢落后嘲笑他说:“德亲王在皇上跟前儿大放厥词莫不是在这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府上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但瞧着在座各位人人都幸福美满瞧着眼红。新甲。便口出恶言伤人。想让人家跟你一样。可德亲王别忘了从前府上也是好过的,可是亲王自个儿断送了好日子,赶走了乌雅福晋。德亲王自己必须十年不娶,可上乌雅府上提亲的都要把门槛踏破了,听说乌雅大人有意将乌雅姐姐嫁给贵妃娘娘表家的兄长,人家可正是年轻力壮俊逸潇洒呢,若是非要拿亲王和人家比。也只有亲王的这个身份能比得过了。乌雅姐姐是什么人家?还需要家世血缘去加持吗?如今孤家寡人的可就剩下今年自己了,还要好好保重才好呀。”   德亲王本来是呲牙咧嘴,嚣张得很,一脸的肥肉耷拉着,如今那些肥肉都凝重起来十分惊讶,“你说什么?乌雅她~又要嫁人了?”   苏纯纯很是清楚京城做大官话人家的消息。从前是王府的苏格格时,便常常和那些贵妇名媛走动,如今成了嫡福晋更是走动的勤,和人家说说笑笑,她们也喜欢她这样单纯憨傻的人儿。   苏纯纯戳到了德亲王的痛点十分得意,笑着说:“那是自然,亲王不信便自己去问一问。”   德亲王失魂落魄的一屁股瘫在加大的椅子上愣神,嘴里还喃喃道:“乌雅她~要嫁人了~乌雅~”   皇上坐在上面并不去管束这些,本来中秋家宴就是高兴的,何苦为了他们只是吵几句嘴而失了今日这么多人的兴致。   宴会进行得差不多时,杨婉站起来对着大家说:“今日中秋佳节,是赏月的最好时节。宫嫔后妃已经在望月亭闲聊说话了,还请各位官眷移步望月亭共赏圆月。”   皇上也笑着说:“趁着中秋家宴,朕和众王爷贝勒说几句话,聊聊往事也回忆从前。”   官眷女子们都跟着杨婉去了,自然苏纯纯和富察福晋玉沁格格也在其中,这里面也有许多爱拍马屁的一路奉承着杨婉。   等到了望月亭才知道这颇具文学浪漫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这望月亭要比一般的亭子大上六七倍,就是放上一百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如今算上伺候的宫女太监丫鬟婆子也才只有三十几个人。   望月亭修的精巧,正是为中秋而建,这周遭是两颗上百年的金桂,光是他俩落的桂花就铺了一地,如今是桂花做地毯实在的美轮美奂,期间还有一些当季的香草用作点缀装饰缠绕了凉亭的柱子。   亭子里面是两张巨大的石桌,石桌上摆了美酒佳肴和各种精致的点心,远瞧着就见薏妃、茗妃、玉妃、饶嫔、冰嫔和页嫔都在。   虽是中秋佳节,可页嫔仍在禁足期内,若不是太后拉着杨婉说话,说这样好的节日,大家都在一起偏偏把她落下,页嫔自然心里是不爽快的,太后三说五道杨婉才应了下来。   那些宫妃个个穿得美丽,尤其是富察福晋一眼就瞧见了后宫第一的美人儿方芊玉,果真名不虚传,上次木兰秋狝她早早地病了回宫也没能一睹真容,今天才算饱了眼福,等待会儿回府去,定要将玉妃的美貌绝伦给王爷讲述一番才是。   “今天是中秋,咱们都聚在一块儿,难得这么多人,咱们今儿个好好的玩儿一玩儿。”   杨婉说了规则大家都分开成两队,一队文一队武。   文是以富察福晋为首的吟诗诓月队,虽然富察福晋后来不爱出头露面可。这儿是皇宫,总不好让后宫嫔妃霸了主场去,富察福晋推辞来推辞去也抵不住这一堆妯娌姐妹们的推举。这吟诗诓月队除了富察福晋还有静语、儒曜(茗妃)、雯偌(冰嫔)和雪饶(饶嫔);武干空射月队以玉沁为首有杨婉(敏淑贵妃)、芊玉(玉妃)、盈页(页嫔)和苏纯纯。   吟诗诓月队里尤为热闹,“我提议,咱们谁也别说古人的诗了,来来去去几千首几万首,你不知道她知道,谁也差不多。不如~即兴作诗~一人一句看谁对的好,如何?”   “好~!我赞成。”   “我也赞成。”   “赞成。”   “我自然也没问题。”   富察福晋先行一步,缓步走着营造起做诗的感觉来,微微闭上眼睛朗声说:“朗月清风桂散香。”   静语拍手称好,雯偌又说:“暗夜扑鼻访花仙。”   儒曜点头,“好是好,可后头的访花仙缺了些精髓,不如改成月微茫。”   雯偌笑着,“果然经姐姐一改整句诗升华了不少。”   儒曜摇扇笑,“今日兴致来了能写几句,明日兴致没了,一句都写不出来。”   又说那下一句便是,“光华盖下美人戏。”   静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何不窈窕揽星光。”   富察福晋很是满意,站起来笑着说:“实在是妙,先前知道宫中的娘娘们个个是大家出身饱读诗书。可也不知诗文也是这样厉害,实在是佩服不已。”   还剩雪饶未成诗,下一首便由她来说第一句。   雪饶不是什么文官的大家出身,也是有一定的才学,虽然比不上之前几位但还是有一定的文采。   雪饶也踱步而行,微微闭眼,学着富察福晋的样子找灵感,忽然说:“天边五彩云。”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个什么句子,如今什么话也要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雪饶笑着说:“虽说简单粗俗了些,可若是对的好,离太白东坡也不远了。”   静语笑着站起来说:“好大的口气,那谁来对对下一句让咱们瞧瞧~这盛唐的风采。”   富察福晋说:“不如~河岸一开屏~哈哈哈哈哈~这下可都有了,我这颜色还比你的多呢。”   “那不如下一句就是~若说才八斗,便是雪饶行。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首浑诗啊~我瞧着。虽比不上李杜二人,但讨个乐子也够了,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雪饶虽心中不悦,可向来低调也不敢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秋家宴(二)   这一边的文队写诗写得高兴,另一边投壶也不亦乐乎,“好诶~!婉娘娘又进了,已经连进三支了。”   最后果不其然两支队伍输得是雪饶和苏纯纯。   “她们可演个什么才好?”   “诶呀,你就瞧好吧,人家两个谁也不差。”   轮着马尔泰雪饶上场只见转眼换上了一件昆曲的行头,虽是最简单的甩袖的衣裳,可这穿上昆曲的范儿立马就起来了。   “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   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   “好!”   众人确实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惊喜到,平时默不作声的马尔泰雪饶也有如此光彩夺目地时候。   “薏娘娘,这唱的是什么呀?”   苏纯纯凑在静语身边问,“你精通乐器却不懂戏吗?这是《琴挑》,讲的是潘生寄居女贞观攻读待试,观中道姑妙常青春貌美,月明风清的良夜,潘生偶听妙常抚琴,遂以琴挑之,妙常假愠,实则二人互诉衷曲,由此结心。“琴挑”的故事原型是出自汉代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相如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然才华闻名于世,时为临邛县令座上贵宾。临邛富翁卓王孙宴请县令及司马相如,相如遂奏《凤求凰》一曲挑卓之女文君。”   “那司马相如为什么这么做呀?”   “咱们谁也不得而知,不过~最后卓文君写了《白头吟》,由此看出,司马相如此时的目的并不单纯,此时他一贫如洗,但富商之女坐拥家财万贯,若是娶了得这样的女子,岂不省了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   苏纯纯笑,“姐姐这话说的有道理,卓文君于他而言虽是二嫁,可也不输美貌和钱财,如今司马相如死心塌地的追求,可不知后来为何变心?”   静语轻叹一声,“初次相遇他就怀了阴谋诡计,虽不是要人命的坏事。可不单纯的遇见结局定然不会好到哪里?何况这次琴挑于卓文君而言是美好的是怦然心动的,可对司马相如来说却是要做一场戏,从开头便是假意,自然长久不了。”   苏纯纯笑,“姐姐理解的好生通透,实在佩服。”   静语挽着杨婉相视一笑,心中也叹,也许如今自己和明铎的爱情也不似从前单纯了,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都有自己想维护的利益。哪里还能像当初石桥上的惊鸿一瞥那样真实的心跳,那样不掺杂别的东西。   看着中秋家宴红红火火,每个人脸上都高高兴兴地挂着笑,可静语心里仍旧忍不住的一次又一次的蹦出知允送的那红珊瑚手串的事,这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可就这样~在心里扎了根,从此再也拔不去了。   而后又听雪饶唱:“我,妙常,连日冗冗俗事,未曾整理冰弦。   今夜月明如水,夜色新凉,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稍寄幽情。   人在蓬莱第几宫。”   “诶?怎么听她唱得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   静语笑,“可说你是个耳朵好的呢,饶嫔生旦都能唱,光她自己就是一台戏。”   苏纯纯看台上的饶嫔目不转睛,说:“那可真是个狠角儿啊。”   杨婉看着饶嫔冷笑,“在这么个是非之地,越是懂得隐藏自己锋芒睿智冷静,一切优点的人,都是个狠角儿。她在皇后身边伏低做小多年,本想借着皇后的势头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做凤凰。谁知皇后这个后台轰然倒塌,如今她的计策是潜移默化,你瞧~如今她在皇上跟前儿多得脸啊,都快比得上芊玉了。若是芊玉能在有个亲生的皇子,便也算得一生终好了。”   饶嫔唱罢众人皆喝彩鼓掌,“平日里怎么不见这样好的戏登台呢?宫里还请什么戏班子进来呀?直接让饶嫔唱上一段儿多好。若是饶嫔不好意思,明儿我就跟皇上说在咸福宫专给你搭一个戏台子,闲来无事唱上两句儿既解乏又疏通筋骨了。”   杨婉特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饶嫔,也是为了警告她。   饶嫔淡淡的红唇撇下去,看得出心有不满,也十分不悦,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毕竟她离杨婉还差着好几个位分,好些年的修为呢。   旁人只顾着看热闹,谁会设身处地的为谁着想呢?富察福晋等人拍手就要让苏纯纯来表演,他们几个吃酒都有些贪杯,如今脸上有几分酡红,瞧着更有一番风味。   苏纯纯从空空手里接过一把象牙琵琶,镶金戴玉作为点缀,光看着便十分奢华,苏纯纯轮指试音大家都点头称赞,“果然不是普通的琵琶,十三爷可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苏福晋啊。”   苏纯纯怀抱琵琶一下子就来了自信和她往日的神色完全不同,仿佛那琵琶是和她长在一起不能分离的。   还有许多人正在走神,眺望今儿个中秋的夜景。可苏纯纯一挥手指拨动着手里的琴弦把他们的心思都唤了回来。   “你瞧纯纯抱着琵琶时的模样像极了姐姐舞剑时的样子,那才是她擅长的她爱的。”   杨婉目不转睛的看着苏纯纯弹琵琶露出姨母笑,跟静语说:“人家一辈子活到现在有大半的时间都用在这个上头了。拿起来自然是亲切的,我一辈子大半时光都用在练剑上了,拿起剑自然也是亲切的。她现在这样呀,跟你拿起笔拿起书的样子才像呢,仿佛都要进到里面去。”   “是呀,真喜欢纯纯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这样她才真的高兴,往日里的开心和如今的神色是完全不同,或许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她自己。”   杨婉点头,“这才是真正能让她骄傲的东西。能让你骄傲的是什么?”   静语笑得甜甜,一歪头依偎在杨婉肩膀上说:“能让我骄傲的是有姐姐陪伴在身,也遇见过怦然心动的人,还有祺林这样可爱的孩子。即使在这别人眼中冷酷无情的后宫里也遇见了很多温情和美好的人。”   “你总是这样,多不好的人也只要看到她好的地方。”   静语笑:“看好的地方不是为他好,是为自己好。自己瞧着身边儿每个人都是个好人,心里也高兴的厉害,便不去想他不好的时候。”   杨婉笑,“你这样的说法好。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想我是学不来了。”   “姐姐活的潇洒自在,更有自己活的好处;言儿这样活儿有言儿活的舒心,也有自己的好处。”   二人相视一笑,生命最美好不过如此吧。世间最爱你最不会背叛你的人就在身边,而世间你最最在乎的人,最最珍视的人也在身边。这样相互的感情难道不是最美好的吗?   在这里就不要说皇上了,这是专属于女子女子之间的感情,十分微妙而不能口述。何况于静语而言的这段深宫之中少有的帝王真情如今连自己也有些怀疑,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而且是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和皇上到底是初见惊鸿一瞥带来一段时光的喜欢,不过是这喜欢持续的有点久罢了。还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无论曾经多么重要多么真挚的喜爱都会烟消云散。   搞不懂,搞不懂,想不明白,也想不通。静语最终还是选择了暂且放下,摇摇头又专心的听苏纯纯弹琵琶了。   苏纯纯今日弹的是琵琶名曲《春江花月夜》,这样美丽的曲子,映衬着这样美丽的时节和景色,是最合适不过的。难为他,有这样的心思,也许在家的时候就偷偷练了许久。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这诗写的可真好,不愧千古流传,枉费了人们这样一番口口相传的精力。”   儒曜看着静语笑,“怎么瞧你今天很是高兴,看来心情很好,上次见你还不是这番样子。”   静语垂眸笑,“姐姐近来深居简出,咱们上次见面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姐姐在长春宫中不常出来走动妹妹也不去看望,实在是我的不是了。”   儒曜轻叹,“如今这场面话,你在我跟前,到时候的这样溜,看来是混得如鱼得水啊。我不爱听,你趁早别说这样的话。省的到时候我不跟你来往了,可埋怨我没说过。”   “知道姐姐向来是不爱这样的。可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我张口便是这样的话,就是到了姐姐跟前,也忘了忌讳。”   儒曜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只是今日春风得意情绪高涨了一会儿。我猜这个月甚至上个月你心里都不好受,可是对有些事情失望了?”   静语像是骤然被人揭了伤疤去,黯然神伤的垂头苦笑说:“我说到底满宫里只有姐姐和我一样是真心的。而今姐姐似乎是放下了,我却没有。”   “不是放下了,是绝望了。我不知道你和他经历过什么?想来你我是差不多的。我眼见着你进宫,便得专房独宠宠冠六宫,瞧着他明里暗里护着你,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给你。但回首看我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的得意,可你瞧如今不也是成了这番模样?那话说的没错,最是无情帝王家,到底是有些根据的。哪里能有人空穴来风说这不要命的话?我想了多少年也没想明白,直到清荷姐姐出宫前对我说了许久的话,我大哭了一场,夜里将从前点点滴滴放在面上来看,无论我怎样给他找理由,都是我终究错付了一场。他如今有你陪伴身旁又许下多少山盟海誓,可从前的旧人呢?你也知道那些人终究一个一个的不见了吧。”   静语愕然,儒曜讲的就是自己亲眼所见过的事实,可从前一直站在自己这个片面的立场上来看,也只能想得到新旧交替终究要改变这样的小道理。可若是从儒曜这样的角度去想,那便是帝王薄情,成了最大的负心汉。   静语本能的摇头,嘴里喃喃道:“我~我不信。”   儒曜笑,露出一排白牙,看着静语低声说:“那是自然,我话不多说,很多事情不能说的太明白,我今日这一番话已经超纲了,替你多走了一些路,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啊。”   说罢儒曜也不听曲子了,搭着茶泠的手缓缓回去了。   苏纯纯弹奏的曲子静语是再也听不进去了,两耳不闻愣着站在那里。直到众人散去,只剩下杨婉和苏纯纯陪着在了。杨婉轻摇静语的手又叫了她名字好几声,静语才如梦初醒的应了,抬手一扶额才发现出了一头的虚汗,虚弱的说:“刚和儒曜说了一会儿话,沉醉在梦里才刚醒过来。”   苏纯纯有些担心她,“王爷和皇上他们议事还要许久才能回来,差烟泽过来说让我先回去,不如咱们三个再坐一会儿吧?”   静语摇头,强挤出笑来:“姐姐,你和纯纯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苏纯纯还想说什么被杨婉一把拉走,“婉娘娘为何不让我说话呢?薏娘娘一个人走夜路多危险,还是咱们陪着比较好。”   杨婉摇头说:“危险是危险,可言儿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往往是一个人的时候才能想通事情。我让人远远的跟着她,不会出事儿的。”   静语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可这一路上半点收获都没有,什么都没想清楚。得到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只瞧着跟前是一大片竹林脚下顿感疲劳就地坐下歇歇。   谁知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这林子外头有脚步声,想来是巡逻的太监侍卫吧,静语烦他们的很,如果是想自个儿呆一会儿,怎么就这么难?处处都有人。   静语站起来往竹林里走了半天已经到了最深处隐隐见得不远处有水光粼粼,景色是十分美的。   静语坐下又想了很久,轻轻叹气说:“年年花落无人见~”   “空逐春泉出御沟。是何人在那里?又在今夜这样的欢聚团圆之时说这么伤感的诗句。”   静语听人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冷笑问:“莫要管我是谁?你不也在这欢聚团圆之时一个人在这里吗?”   那人大笑,“我也在这里不假,可我的心情却比你高涨一些。”   说罢就从这竹林里唯一一棵的桂树上一跃而下,顺着月光走到静语跟前,静语正抬头看他,那双桃花眼正瞪大了瞧他两人都吓了一跳。   “十三爷怎么在这儿?让烟泽把纯纯打发回去自己却在这儿乐逍遥。”   知允看静语并未像平日里一样也放下王爷的做派坐下来说:“今日中秋团圆之时小王也有些伤感。”   静语笑,“十三爷奕亲王是大清朝里最逍遥自在的人,怎么也有烦恼的事情?”   “任是谁都有烦恼的事情,我自然也不例外。可娘娘就不同了,是皇兄捧在手心儿上的人,宠冠六宫怎么还有心事?”   静语自嘲,“捧在手心儿上,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连你也不懂他,我也不懂。也许天下男人都一家,你若是当了皇帝,也会如他这般。我可不想要他这样的宠冠六宫,心里装着多少个人却要我一心一意的待他,却要全后宫的女人一心一意的待他。我知道世上本就如此,我只是觉得对女子而言,实在悲哀。”   “娘娘想法新奇,这些话自古以来可没几个女子敢说。那娘娘是想要怎样的一对人?”   “一生一代一双人,只一双人,再多一个~都不一样。” 第一百五十章 月夜小半曲,分外惹情深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人两处销魂。想不到深宫里的女子竟还存有这样的愿望?”   “怎么?偏你们外头的人行吗?宫里的人不配?”   知允低头笑,“哪里?小王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只是偶感惊讶。娘娘入宫已有四年之久,四年也没洗脱开身上的纯真和理想,实在少见。”   静语看知允,虽然在这样深的夜里是看不太清,可只要有一个轮廓便可以,起码跟前是有一个人的。在静语眼里只能看得见知允的轮廓,可在知允眼里,月光作美静语剪水双瞳分外美丽,而静语是看不见黑暗中知允的笑。   美人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情爱和夫君独自伤悲,却不知道有人也心心念念的想着仰慕着自己。   知允分明看见静语轻蹙眉头眼神又多了几分伤感,轻启丹唇说:“瞧我说什么呢?明明是我自己不配,偏要自取其辱,深宫里的女子本就不配谈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如此~真真的是对不起纳兰的这首好词。”   知允看她,眼里泛起一阵心疼,正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见静语看自己说:“有时候实在羡慕纯纯和十三爷这一对璧人,你们二人才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人羡煞销魂~呵~”   知允开口,“娘娘可知小王和纯纯的缘分?”   “你既这么说,我自然是不知,不如说来听听。”   “臣弟十七岁的时候也曾和十九弟一般云游四海,身边只有烟泽一个随从。有一次也是到了苏州,一天夜里看着周遭美景实在神游,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就跌到了河里。烟泽却早被我打发到老远的地方去买东西了,赶巧那天晚上四周空旷的很,根本没有人听到我的呼救,就在九死一生之际,突然有个人把我拖起来,费九牛二虎之力把我从阴曹地府拉了回来。等我再醒过来时,那人早已走了,只是从烟泽的嘴里听得我的救命恩人姓苏。直到皇兄赐婚娘娘做主选了纯纯给我做格格,京城的消息传得快,转眼就到了苏州。有一日我在王府的院子里坐着写字,烟泽突然跑进来说,门外有一位苏姓男子求见。烟泽早忘了救命恩人那回事,可我一见他,当年重获新生的感觉便一直若隐若现。我一问才知果真是他,可他这次来却是为了纯纯。原来纯纯是他的亲妹妹,不过是年少时亲手将她卖进了乐府,可一直暗中打探着纯纯的消息,如今知道纯纯进了王府便从苏州不远万里来到京城,甚至当着我的面跪下求我说,一定要好好待纯纯,他愿意当牛做马的报答我,这是他唯一的亲妹妹,从前愧对于她一生不能释怀,如今情愿牺牲性命为她换后半生平安喜乐。我自然是要答应的,纯纯的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那时年少不懂生死之大,那日在河里我真的好怕好怕,怕就此与这美丽的人世间分别,再也不能见到第二日的艳阳天。是纯纯的哥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有机会遇见这么美的景色~和人。我最重承诺,既是答应别人的,便绝对不能改,王府里有什么好东西自然是要给纯纯,也要让她后生无忧无虑才好。”   听完一席讲述知允回过神来见月下的静语已经泪流满面,双眼噙泪楚楚可怜,顿时起了冲动想要紧紧的抱住眼前的这个女子,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再不让她受到伤害,也不知皇兄是如何下的狠心?舍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可~可横在他们两个眼前的不只是夜晚的黑暗,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即使知允心中早已认定,可是又能如何?事情早已经成为定局,执迷不悟只能让所有人的故事以悲剧结尾,怕是逃不过玉石俱焚四个字。   听皇兄讲过他和静语在宫外的相遇,得知皇兄和静语是在那时结下的这一段情缘时知允的心都要嫉妒死了,那天自己分明也在酒楼之中,也瞧见了上楼时那个女子的绝美侧影和不经意的惊鸿一瞥,分明是自己先动了心,可~时机竟那样不巧,终究是和皇兄差了一些气候,就是在心爱的女子这件事上也比不上皇兄半分。   那日养心殿前又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才明白为什么遍寻京城不见?原来是进了宫,所谓金屋藏娇也能这样解释。心中分明是欢喜不已,可仍然要强装镇定,假装波澜不惊的样子。天知道回王府的时候自己一路都是笑意盈盈,连烟泽都问他到底是怎么了?   可这一切的感情,终究只能放在心底,毕竟身份有别,毕竟就算是舍命,这辈子也不能~不能在一起了。   看见静语当时挺着孕肚眉眼都是笑意,就跟自己说,皇兄宠爱她,她也喜欢皇兄,如此情谊自己还有什么舍不得?世间的感情本就不会圆满,只要她好就一切都好。可谁知渐渐的,就连自己也能感觉到皇兄流连花丛的心一日更胜一日,也知道宫中美女如云,可眼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藏在心尖儿上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为皇兄伤心,一次又一次的病倒哭晕,自己心里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痛,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皇兄在美人与江山之间的抉择,一直都是坚定不移的选择江山。起初的深情就连自己也以为皇兄这次对静语和当年喜爱富察儒曜不同,可渐渐的发现总是那样的相似。再过些时日宫中便会有又一位深居简出的娘娘。   静语哭过之后,强笑着对知允黑黑的轮廓说话,“纯纯这一生是不易的,少年时清贫困苦寻不见出路,长大当宫女也一定没少受主子的气。如今她到了你府上成了你的嫡福晋,可要好好待她。这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顺,她从来就是爱慕你的,我瞧见过她的眼神,我懂得她。”   知允眼圈儿早已红了的,强压着哭腔对着静语笑着,“是啊,臣弟一定会待她好的。”   静语听他声音不对,歪头问:“王爷可是伤心了?”   知允噙泪点头,深情的看着静语,“臣弟突然触及了心里的一些事,实在悲痛不能自已。在娘娘面前失态了。”   一下子激起了静语的保护欲,突然柔声说:“从前的事情大家都是无能为力的,可眼前的,手边的,以后的事情力所能及却可以改变,王爷若是觉得愧对纯纯,从此刻开始弥补并不算晚。”   知允心中难过极了,眼泪扯得心疼,一手抓着心口一边压抑的哭,两个人离得这样近静语自然是感受到了,她是极温柔的一个人,不禁也跟着落泪了,自顾自的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这诗给自己,也给~奕亲王啊。   静语抬头看看星空仿佛用很久很久去欣赏,缓缓的抬头看着知允微笑说:“夜深天凉,纯纯还在竹林南苑等着王爷呢,天虽晚可我知道她一定还没睡,王爷还是早些回去吧。”   静语有孕,费力的站起来朝着知允笑,“王爷是个明白人,知道今儿的事儿是绝不能不能告诉别人的,今日畅谈许久果然不负平日了解,王爷是个知交,若是有空,咱们再谈一谈~诗书吧。”   知允点头,“小心脚下,夜深露重娘娘回宫后定要~”   话还没说完,就不说了。说多了,也没用。   知允赶着月光回去竹林兰苑果然如静语所说纯纯还没入睡,仍旧挑着灯等自己回来。知允笑,纯纯是多好的一个姑娘,若是嫁给一个真心爱她惜她的男子该多好。   想着迈步进来就说:“这么晚了还要等我回来,下次可早早都睡了吧。身子若是弱了可怎么好?”   苏纯纯一见知允回来一下子就笑的灿烂起来。   静语扶腰缓步回了春禧殿,药柔迎出来小脸儿焦急的搀住静语细细的说:“主儿何以去了这样久?念珠来说铃儿还说要去寻的,念珠制止了一番这才没去。想着不过是一会儿的时光,谁知等到如今?主儿怀着身子可金贵的很,方才皇上还派人来问呢。”   静语抬眉,“他问什么?”   “皇上说晚些要歇到春禧殿来,奴婢正要说娘娘还未回来,养心殿的张公公就急着进来说页嫔娘娘胎像不稳皇上去景阳宫看页嫔娘娘了。来问的太监就跟着张公公回去了。”   静语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人家一有个头疼脑热他就焦急的不行了,我除非死了才来瞧我一眼吧。”   药柔抿唇,眼底也是散不开的难受,“主儿其实不必事事纠结,这些事儿想开了就好,若是主儿难受皇上也一定会来看望的。”   静语嗤笑,“若是难受还有苏睿笙,他来了有什么用?便叫他陪那矫情鬼去吧,我可不稀罕。”   说罢就进屋里去,铃儿药柔伺候着不一会儿就歇下了。   静语平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完了哭了一会儿又连带着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哭了半天,直到天微微要亮的时候才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心口疼的厉害,一直呻吟着,外头守着的药柔听见了赶紧进来着急的问询了半天,静语而今心口疼的已经说不了话了,药柔自作主张叫铃儿去景阳宫请皇上,铃儿和小夏子着急忙慌的去了。   药柔镇定下来叫几个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没过一会儿铃儿匆匆跑回来额头撞了一片血红,喘着大气说:“奴婢去钟粹宫请皇上来,刚到了门口说完了来意,景阳宫的繁央和奴婢吵了起来奴婢就把头撞破了,她还骂我是丧门犬,最后皇上也没见着,我让小夏子去太医院我就先回来了。”   药柔急得满头汗,静语捂着胸口在床上憋气,脸上分明挂满了清泪,边喘着大气边冷笑,自嘲的大喊:“那就让他永远别来了,滚啊!都滚!”   铃儿从没见过静语这般模样,吓得眼泪唰唰的流下来,药柔急得又让铃儿去永寿宫找杨婉去,自己抱住静语努力让她平复下来。   终于小夏子领着苏睿笙来了,静语已经哭成个泪人儿了,苏睿笙哪里料到进来竟是这样的状况?直直的吓了一跳,还是强看诊了来,正好杨婉匆匆赶来便说:“薏主儿这是急火攻心气郁不解所以心口疼得厉害,心病还需心药医,微臣赶紧回太医院开药房,口服一些药但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心患不去怕会落下个常年的毛病。”   杨婉蹙眉,“有劳苏太医快快开药方了。”   苏睿笙匆匆去了,杨婉又问铃儿和药柔说:“昨儿个言儿回来可遇着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药柔将前前后后细细讲述了一番。   “你平白的非要给她找气受不是?知道她在意,还要将这些事儿告诉她,她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杨婉生气可顾不得是谁,气得甩袖就奔去床边看静语了,瞧着昨天还好好的人儿只一夜的功夫就成了这番模样心里怎能不痛,杨婉情不自禁的哭了,但更气的是皇上这个可笑的负心汉,流连花丛也忘了真心在哪?从今天起就都作废了吧~也不知经此一事言儿能否想通?   “药柔铃儿,待会儿除了竹林兰苑和我永寿宫太医院的人来,其他人一律不准进春禧殿,养心殿的也不行,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不让他进来。”   二人应下去了,果然不过一会儿皇上就领着养心殿的新太监总管张公公来了,就要往里走,药柔拦住跪下说:“启禀皇上,薏主儿身子不爽不能面圣,皇上还是请回吧。”   “身子不爽?连朕也不见?可是动了胎气?让朕进去看看也好放心些。”   药柔仍是挡着说:“主儿今早心口疼得厉害,铃儿去景阳宫请皇上却被繁央打破了头,主儿一时难受的更甚了,太医说娘娘需要静养几日,万万要免去情绪激动,娘娘若是见了皇上怕是又免不了一顿哭了。”   明铎皱眉,“心口疼?怎么页嫔没和朕说呢?莫不是言儿知道我昨日要宿景阳宫,她又吃醋,如今不想见我了,如她这般耍小性子可几时到头?”   药柔抿嘴,心中垂泪仍说:“娘娘身子不爽,皇上还是请回吧。”   明铎明显生气了,当着这么多太监宫女的面儿,春禧殿的人连半分颜面都不给他,“那便好好的请太医安心养病吧,她既不想见朕朕也不会轻易的来,薏妃愿意见谁就见谁去吧,朝中有事朕先走了。”   说罢拂袖而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引蛇出洞(一)   “你也瞧见了,如此薄情寡义的人怎值得你托付终身?死了的皇后、自焚的容昭、疯了的叶流月还有如今的儒曜,哪个不曾真心待他?不是沦为他稳固皇权的工具便是成了一时的感情寄托,再不然就是一直一直的欺骗,到最后她们都想清楚了,而如今只剩你还抱有希望。”   静语捂着心口倚在床边闭眼说:“我本来自命不凡清高的不得了,可他若是来哄我,我还愿意相信他,还愿意舍了我的一切再爱他。如今我这副模样倒是我从前瞧不起的,怎么连底线都没了?”   杨婉看着静语轻叹,又想想说:“毕竟年少情深一番真情一场认真,难得可贵自然不想错过,可你瞧他,三宫六院的来回跑,前朝后宫自顾不暇,可还能想起你来?”   静语苦笑,“既然不愿辜负如此真情,何不再给他一次机会?是我要的太多了吗姐姐?”   “你瞧死了的钮祜禄氏,是大清朝的皇后自然是他的妻子,够名正言顺了吧?可还不是要看着心爱的男子喜欢这个女人宠爱那个女人?妾有妾的好,妻有妻的坏。”   静语长叹一气,“是啊,原来是我这么久都摆错了位置,无论是妃、贵妃还是皇贵妃,终究只是他的妾,妾是奴才,是丫头。上不得台面,成不了夫人。呵~我说人家都过得挺好,怎么偏我就日日这样不高兴?曲有误~周郎顾~是我弄错了。”   静语自顾自的摇摇头,“是我弄错了。”   杨婉垂头,可不一会儿小夏子进来说:“竹林兰苑里来人了,十三爷和苏福晋正过来呢。”   静语抬眉,“哦?十三爷和纯纯来了,快快叫药柔和铃儿来梳洗打扮,我如此蓬头垢面怎敢见人?”   小夏子应了就去叫药柔和铃儿进来,梳洗打扮一气静语脸上身上终于扫去了阴霾多了些气色,淡淡笑着和杨婉坐下喝茶边等知允纯纯的来到。   没出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两个就一前一后的来了,纷纷是笑着是高兴的。   苏纯纯走在前头远远儿地就瞧见了一旁桌上搁着的绿豆糕直直的奔去了,知允走在后头只直直的看静语,到了跟前和拿了满手绿豆糕的苏纯纯坐下,就说:“今早听宫人说娘娘早起请太医说是心口疼不知如今可好些了没?”   静语含笑点头,“你瞧如今的神色,也不像疼得厉害。自从怀了这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心情就一直不好,遇着点儿事儿便要胡思乱想到半夜,常常是一夜无眠,所以白日里才精神不振。”   苏纯纯口快心直边吃边说:“今早我去御花园里转了一圈儿全当锻炼身体,谁知就听见景阳宫的那个大宫女和太医院的一个长胡子太医说话。回去我就告诉王爷了,王爷担心的很,我们就匆匆的过来了,如今看见姐姐安好便是,若是我一进来不见姐姐在这儿坐着,我便直去景阳宫搅她个天翻地覆才是。”   杨婉笑,“你是个口直心快的,你在宫里惹了祸,可不是要你们家王爷给你担着?你可不心疼啊?”   苏纯纯低头笑,“自然是心疼的,王爷昨夜回来的实在晚,我在厅上等的都睡着了,王爷一回来我已经闻到了一股竹子的清香,他身上的味道最是好闻不过了。”   苏纯纯说这话,静语知允知道也信她是蒙在鼓里的无心之举,杨婉一下子知道为何昨晚静语回来的那样晚,心情不爽惹了一肚子的气。   忍不住笑一声,又抬眼看知允静语说:“喜爱竹子的人必是品节高尚的,十三爷自带竹子清香,那便是连竹子也忍不住要沾染在十三爷身上了。”   知允不好意思,静语却在一旁笑,看苏纯纯吃的高兴就说:“你素来喜爱这样的美食,何不叫空空来和药柔学上几种,就是回了王府想吃也是立马能吃上的,可不要亏了嘴。”   苏纯纯摇头看知允说:“王爷说我们要在宫里住好些日子呢,我若是想吃就来姐姐们这便好。”   “哈哈哈~你们夫妻俩都把我们盘算进去了,先前跟你们要的诗画可有了?就吃我们的喝我们的。”   杨婉看苏纯纯单纯的很,想要逗一逗她,苏纯纯急着说:“诗画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娘娘莫要急,不是才送了你们二人一人一根的并蒂簪吗?那好东西连我都没有,我心里可嫉妒着呢。”   杨婉掩嘴笑个不停,静语瞧着她可爱,笑着说:“哪里哪里?婉姐姐说话你切莫当真,她瞧着你欢喜便着意要逗一逗你的,那并蒂簪别说你了,我们两个都爱不释手日日带着,这番喜欢自然是要感谢你们的心意。只要你想吃的时候,若是懒得动就叫人来取,绝不会缺了你的吃食。”   杨婉马上又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苏纯纯说:“你和十三爷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你的肚子就不见消息?还等着贝勒爷生下来给他封好大一份礼物呢,你这久久不见反响,我的礼可送不出去,可不要说我小气啊。”   苏纯纯一下子羞红了脸,知允也骤感局促稍有不安,静语给杨婉使眼色,着急的咳嗽几声,杨婉才笑着说:“这可不是我说的话,我前些日子带着祺林去慈宁宫亲耳听太后说的,我可不敢说假话。”   苏纯纯轻咬下唇,支吾着:“这事儿待会儿再跟姐姐们说。”   知允和静语到一旁去探讨诗词,品茶聊天不亦乐乎。杨婉和苏纯纯就在不远处说话,“王府里除了丫头们就只有我一个女子,王爷也不少来我房里,可这么久偏偏就是没有一个孩子。”   “不是说王府中先前还有一个女子吗?话说是苏州知府的三小姐。”   苏纯纯点头,“此事不假,她叫林阅绮,在苏州时和王爷有过一段渊源,可后来王爷老早就打发她回去了。我都想着,怕是我自己有毛病,天生就与子嗣无缘。如此王爷会不会休了我?太后会不会生气啊?”   杨婉拍她手说:“你怕什么?左右是皇上封的你做十三爷的嫡福晋,万事都有皇上挡着。太后要怪罪也是先说皇上,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孩子呀,是要看缘分的,缘分未到,强求也没有用。不过我觉着你倒可以使一些民间偏方助孕,宫中暗地里打听这些的人不少,景阳宫的更搜集了无数名方,虽说她是个好生养的,可这些多少也起了作用吧。”   苏纯纯试探着问:“姐姐的意思是~我去问她要?”   杨婉挑眉笑,“你朝他要或是你自己再去宫外头搜集都可以。但乌苏氏是什么人想来你就是看不透也有个十之七八的把握,可她到底对你怎样,还要看她如何衡量?你就算跟我们关系再好可在外头说,你是皇上最好的兄弟奕亲王的嫡福晋,她讨好你自然会有她的用处,不过那方子,你用着小心就是,她也没胆子敢害你。”   苏纯纯笑着点头,看来是十分高兴,对怀上知允孩子这件事上十分有信心了。   杨婉和苏纯纯扭过头去看知允和静语说话,苏纯纯轻轻叹气又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像薏姐姐一样能和王爷聊的那样高兴,谈笑风生呢?”   杨婉疑惑,“不是听皇上说好几个月前你就开始学诗书了吗?难道到如今都说不上几句?”   苏纯纯撇嘴,“我算是与它无缘了,这东西我就是费了八辈子的力气也沾不上一个边儿,可不~像我弹月琴的时候,也甭说月琴就是琵琶二胡都是小菜一碟顺手拈来的,摆弄他们的时候,心底里也是高兴的,一天一夜三天三夜也不累,可刚看书只才一页我就困得不行了。”   杨婉笑,“我也不懂什么诗书,我是听他们说的多了懂几个词知道上一两句诗,说话的时候够用就行,用不上自己编也编两句。依我说你会不会倒是无妨,活好自己才最重要,若是连你自己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十三爷见了你怎么会有好心情?女人最重要的是自信,不是有一句话吗?哎呀,瞧我这脑子,一时半会儿是给你想不出来了,反正你好就看着大家都好连老天都是阳光明媚,你不好,瞧着谁也是不高兴的,因此也是满天乌云了。”   苏纯纯仍然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我得成为像薏姐姐那样的人才行,我要继续读书。”   “随你吧~你的日子你自己过,你的路最终也是自己走,我说是说了,听与不听就是你的事儿了。”   杨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苏纯纯说:“你今早听到景阳宫的大宫女和那个长胡子太医都说了些什么?你跟我细细道来。”   苏纯纯凝眉思索。   “你可确定春禧殿的半夜才回来吗?”   “那是自然,值夜的太监说看得清清楚楚。”   “就她自己?就她一个人吗?”   “反正是瞧着她一个人出来的,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别人的人出来,想来是只她一个的。”   “这个我自会和娘娘禀报,她的胎像如何你可了解了?”   “是苏睿笙管她的胎,我偷着翻了翻记录,胎象平稳,并未见什么不妥。”   “哼~你瞧着吧,她的好日子还能长吗?”   苏纯纯一会儿演繁央一会儿演章太医,走来走去,绘声绘色,就连表情,动作都十分到位,活脱脱儿的像是在勾栏瓦舍里听了一场戏,精彩不已。   杨婉便笑边思索,冷哼一声说:“他们必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咱们,景阳宫向来是不积德的,他们可不管什么伤天害理下地狱。”   苏纯纯疑惑皱着小眉头一屁股坐下托着脑袋说:“她可真够坏的,我瞧着便是她惹的薏姐姐伤心心口疼得厉害。”   杨婉眨眼点头,“说的八九不离十吧,反正是跟她有关系,算账她也逃脱不了。”   “那姐姐不想想如何整治她们,要她成为一个祸害常此以往的留在宫中还不知要叫人难受多少回呢?”   杨婉笑,“你也有这狠起心的时候啊?很不错很不错,如此一来便更像这高门大院里的女人。你所言该治她还是要治的,不过并不能留下把柄,若是来日反咬一口咱们可该如何是好?非得智取不可,必得要叫她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这样才大快人心呢。”   “可单凭姐姐们的力量是不是单薄了些?不如在宫中找几位嫔妃联合起来倒省些力气。”   杨婉很是认同苏纯纯的说法,可细细思索如今宫中茗妃深居简出她更瞧不上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玉妃进来也不怎么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听说是皇上准许她去大阿哥的府邸上住上几天享享清福,他本就不是爱招惹别人的人,一心想着坐收渔翁之利,来日方长再激起她的斗志给乌苏氏一个致命一击才好;再说冰嫔,杨婉直接摇摇头,她平日里是跟着玉妃的大,场面里从不做声,她能干成什么事儿呀?再有~就是饶嫔了~可她也是揣了一肚子的心眼儿,做小伏低这么多年好容易有了今日,自然还想着往上爬。   一番想过之后十分无奈,杨婉叹气,“宫中竟无一可用之人,实在可悲,实在可悲啊。”   苏纯纯也跟着叹气嘴里嘟囔着,“真是一条狡猾的蛇,如今宫里可没有人能干扰着她了,便趁着这个时机横行霸道来迫害人家,也不知道她藏着什么坏呢?”   杨婉咂嘴,突然笑了说:“蛇?引蛇出洞!”   看着苏纯纯呆呆的样子高兴的说:“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我便将我小厨房做糕点的厨子送你了,什么时候想吃就让他做。”   引蛇出洞,这可真是个好词,亏得自己还是知道的。   杨婉走过去到静语和知允跟前儿说:“看在苏福晋和咱们好的份上,我将我那个做糕点最好的厨子给你们了,只是劳烦王爷将他送回竹林兰苑了,我宫里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趁这一趟也和他的新主子接触接触。”   知允显然是没有料到的,什么事儿还能惊动了他这个王爷去接一个厨子,但杨婉终究是杨婉,不给别人的面子也要攒下来给她的。   “这没什么问题,只是~那厨子可还在永寿宫里?”   杨婉笑,“就让李德生领着王爷去吧,路上得一会儿的脚程,回来时让静语给王爷煮一壶好茶。”   知允不再说什么,朝苏纯纯点了头就跟着李德生去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引蛇出洞(二)   杨婉和苏纯纯坐下看着静语说刚才他们两个人谋划的前因后果都细细的道了出来。   静语点头,“如此实在是完美的,可我还是存有一些顾虑,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   杨婉挑眉,“明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早早处理了她这个祸害岂不是更好,何况咱们又没有非要置她于死地,往后的日子还长一点一点来。”   静语想了想点头认可杨婉和苏纯纯的话。   又看苏纯纯深呼吸了一下说:“那这就交给你了,自己的安全才最为重要,咱们就是任她这样下去,也不能让自己受伤了。”   苏纯纯笑着点头,毫不在乎的说:“姐姐就放心吧,这么点小事是绝难不倒我的,我一定办好。姐姐高兴我也高兴王爷就高兴了。”   说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苏纯纯去慈宁宫一遭出来后也不顾正是晌午的日头上就直奔景阳宫去了。   繁央跑进来说:“娘娘,十三福晋来了,就在厅上呢。”   乌苏盈页正在扶腰品茶呢,骤然听见这样的消息着实惊了一下,而后笑着顺气捋自己的肚子,脸上神色温柔极了对着小腹轻声说“不怕不怕,皇儿不怕,额娘在这儿呢。”而后那是抽出空来看着繁央说:“苏福晋可少和咱们走动,今日来了怕是有求于本宫,可她到底是皇上的弟媳妇儿,不给谁面子,也不能不给皇上面子,就请进来吧,也算是本宫宽容大度。”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乌苏盈页脸上分明是笑的得意都要合不拢嘴了。   苏纯纯走在前头根本不用繁央领着,难得做出成熟稳重的样子一进来就朝页嫔微微一笑算是问候了。   苏纯纯不用页嫔说自己坐下倒了杯茶喝边说:“我方才去慈宁宫看皇额娘,说了一些事情,皇额娘说宫中只有你对这事儿最有研究,所以让我直接来你这儿问问。”   页嫔笑得牵强,细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又是个极要强的,只能硬着头皮问:“不知福晋说的是什么事儿,我可真不知道。”   苏纯纯故意皱眉噘嘴说:“我瞧你不像不知道的,倒像是故意瞒着我,那民间助孕的药方满宫里可不就是景阳宫最全了吗?”   “诶呀~原来苏福晋说的是这个呀,瞧我半天想不清楚是我糊涂了。”   乌苏盈页捂着嘴乐个不停,她可没有多想,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发迹的美梦之中,看着苏纯纯殷勤的笑着前后招呼着,好像比看见亲爹娘都高兴。   又坐下说:“这生子助孕的事儿福晋可真是问对了人,这宫里我称第二是没人敢称第一的,搜罗遍了京城中的名医秘方,这孕啊如今是想有就能有的。”   苏纯纯点头看着乌苏氏超级认真的听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那~页嫔能否给我几张方子?我若是有孕必要好好谢谢你的,让王爷在皇上跟前儿多多进言,页嫔你也能平步青云。这算是一举两得对谁都好。”   页嫔稍有吃惊,十分开心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苏纯纯的手凑到跟前儿去说:“只要福晋想要,别说是几张方子就是药我都要给抓好呀,福晋赏脸是景阳宫也是乌苏氏的福气,助孕的除了药方还有一些药膏,都给福晋全全带走好了。”   苏纯纯听了之后十分高兴,可想了一会儿又唉声叹气起来,乌苏氏赶紧问:“福晋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顾虑?因为是太后让娘娘直接来景阳宫我自然是不该有什么小动作,而且今日和福晋一见如故亲切的很,是绝对不会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   苏纯纯叹气,托着下巴说:“哪里?你我是信的,只不过~你别瞧着王府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多的是想勾引王爷的狐媚子,我就是借你的方子有了身孕可她们若是暗地里耍一些小手段加害我们娘俩儿,我这好不容易来的孩子就又没了,看着如今的王府,我实在是~唉~多说无益。”   说罢苏纯纯就要站起来走,乌苏盈页眼珠子骨碌一转立马抓住苏纯纯的袖子笑着说:“诶~虽然想不到王府竟是这样的状况,可这样一来便和宫中没什么两样,福晋想想,我能在宫中保胎至此,哪里只是因为手段和皇上太后的关系?太后知道我有宫里最全的助孕药,却不知道我也有这宫中最好的保胎药,就是太医院那几个太医也开不出这样好的方子。福晋不如一并拿去,这样便是一条龙的都有了。”   苏纯纯大喜,反手一把抓住乌苏盈页笑着说:“你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太好了若是我平安诞下贝子,必定少不了你的功劳,我拉着王爷来谢你,给你送礼物来。”   乌苏盈页笑得花枝乱颤,“哪里哪里?福晋肯让我帮这个忙就已经是给我面子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受福晋和王爷的恩惠?”   苏纯纯笑着让空空拿了东西就走了,苏纯纯和乌苏盈页两个人还依依不舍,乌苏盈页更是送出好远才舍得分别。   刚刚转过头来苏纯纯立马变了脸色一脸嫌弃的拿手帕使劲擦手,随后一把扔在了地上。   “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也要抓我的手?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哼~今儿我是豁出去了才跟她假惺惺的说了这么老半天的话,回去我是连晚饭都吃不了了,恶心的要吐。”   空空在一旁偷笑:“福晋在里头跟她说的可高兴啊,就连我都要信以为真,你是真真的要跟她交好了呢。不过她也实在是势利,连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这下可好福晋也仗着王爷潇洒肆意了一回,狠狠地得意了一番。”   苏纯纯噘嘴,“哼~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就仗着王爷了?没有他我也是十三福晋,她一个正六品的嫔,在我面前还要得意什么?如此卑躬屈膝,也是礼数之中的。”   空空偷笑,“是是是,我知道了,福晋啊可是有自己的威严呢,她们见了都要犯怵的。”   苏纯纯仰头笑,“就你爱打趣我,咱们赶紧去春禧殿和薏姐姐婉姐姐商讨这件事儿去。”   春禧殿   杨婉捏着方子点头看一旁的苏睿笙说:“给你瞧瞧,看看可有什么差错?这养胎的方子可别吃错了薏妃才好,十三福晋身子也弱得很,都要万分担心才是。”   苏睿笙接过后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才开口说:“依微臣之见这方子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药性极烈,是必须挑身子才能用的,像薏主儿这样单薄的身子是万万不敢用的,若是误食药劲过猛导致胎儿早产,可薏主儿才有身子不到六个月,腹中胎儿是绝对保不住的。”   杨婉诡笑,看苏睿笙说:“本宫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近日你都当好太医院的差,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急召你来了。”   苏睿笙弓着腰下去,杨婉如此一说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了她想干什么,因着叶流萤的缘故苏睿笙多多少少都为杨婉和静语所用,毕竟他们两个真心爱一场也是杨婉和静语不顾安危冒得这样大的风险,才成全了他们。所以宫中的事情,凡是能用得着他的地方,自然是要尽全力帮忙才好。   苏纯纯看杨婉说:“怎么样,婉姐姐看我干的不错吧?就说我也是有能力的人,绝不是只吃干饭。”   杨婉笑,“那是自然,咱们几个在一块儿玩耍,难道还有白痴混在其中吗?今儿交给你这点小事儿你办成了,那说明明儿交给你那件大事你也能办成。所以要自信,你可绝不是个小人物啊。”   苏纯纯憨笑,纵使自己再不是一个小人物,可万事有姐姐们在一切才能好。   静语趴在窗户上听着,见苏睿笙走远了才出来,小心翼翼的过去说:“万事可都具备了?”   杨婉挑眉笑着说:“那是自然,这世上还有咱们三个想办办不成的事儿?你就放心吧,眼看下朝了,皇上也从慈宁宫出来,你可想知道他朝哪儿去了?”   静语瞬间就耷拉了脸,“他去哪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天南地北的任他去呀,就是想上天都没人敢拦着的。韩雨后和小楠子跟了他那么许多年,也不是一件事儿做的不好就打发到辛者库去了?让全宫的宫女儿太监看他们的笑话,毕竟是从前万分荣宠的人,如今成了这般样子,叫谁心里不难受呢?”   苏纯纯也说:“皇上这事儿确实做的不地道,我从前瞧着挺好的呀,怎么如今变得这般猜疑?”   杨婉笑,“你如今倒是胆子大了,连皇上的闲话也敢说,不怕隔墙有耳,到皇上太后跟前儿告上一状,连累你家王爷也打发到辛者库去?”   “哼~春禧殿和永寿宫也能隔墙有耳?就是这满宫里到处都是别人的耳朵,姐姐们这儿也绝没有的,可别再吓唬我了,我实在是胆子小,若是哪句当了真,可实在不敢说话了。”   静语嗤笑,可这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她心里还想着刚才杨婉说的话,仍然是难受极了。   可没过一会儿就听见门口的小夏子说见过皇上。静语立马机灵起来,竖起耳朵听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皇上就进来了,看着三个人说:“原来你们都在这儿钻着呢,老十三寻了半天听说福晋去景阳宫就跟着到景阳宫去,谁知人家说是早就走了,刚才又被府里的人找去说是府中有事务等着他打理呢,我就来瞧瞧,果不其然你们都在这儿。”   苏纯纯请安说:“我们家王爷是知道我在这儿的,这话只怕是皇上为了来春禧殿胡编乱造出来的。”   明铎但是被撞破的秘密的小孩子,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福晋说这话也不瞧瞧脚下的地界儿,这皇宫是皇上的地盘,难不成去哪儿还要找个理由?自然是想去景阳宫便去景阳宫,想去咸福宫便去咸福宫了。”   明铎更加不知所措,只是三番五次的想张嘴为自己辩解,不过最终还是作罢了。   静语赌气,可到底是用情用真心爱的男子,忍不住为他辩解几句。   “姐姐说什么话呢?皇上日理万机疲惫的很,自然是哪里最能排忧解难放松心情就去哪儿?要是来就好生侯着,若是不来便随人家去吧。”   可话说到最后,终究忍不住调侃他几句,自己心里是不舒坦的,说的话自然也尖酸刻薄不中听。   【小剧场之高佳曦悫番外一】   也许这个角色已经死了太久,大家将她忘了,但她是个热烈的女子,活的热烈,死的热烈。   我将第一次以第一人称的视角诉说高佳曦悫这一生,热烈张扬而又无奈痛心。   那一年我和孟国公府的孟清荷一同嫁入王府同为侧福晋,自从我得知孟清荷一样要和我同入王府成为侧福晋那一日我就将她视为异己,谁知孟清荷却从来没有争宠的意思,一直平平淡淡过自己的日子,偶尔帮着颐澜打理府中事物,对于王爷她从不过问。   我不知道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蒙蔽我和颐澜,还是她真的不喜欢王爷?那她为什么嫁入王府?   我是因为随父亲入宫拜见皇上在大殿上远远地瞧了他一眼,觉得十分英俊高大颇有风范,便下决心嫁了他去,让阿玛求圣上赐婚。   我要阿玛准备了好多嫁妆,多到我都不知道府里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十里红妆铺满了京城那条不宽的路。   高佳府和孟国公府同在京城,孟国公府实力和我们家不相上下,甚至高于我们家,但不知为何孟清和带来的嫁妆寥寥无几,对她而言,好像钱财从来不是什么东西,她也从来不在乎这些。她终日就在她房中写写字读读书,画画,我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我是没学,我是不懂。   第二日要进宫谢恩,王爷问我们两个的意思,我本想争一争,要和王爷一同去,谁知她直接让于我?   “妾身不习惯这样的场面,王爷还是直接带容侧福晋去吧。”   她只淡淡几句,就打发了这差事给我,我自然十分想去,自然十分想出这样的风头,让全天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爷待我是极好的。   可她这番话倒叫我觉得那威严又气派十足的皇宫是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我虽心里嘀咕了两下,但还是去了。毕竟父亲告诉过我,王爷是一定会当皇上的,而我说不定也会成为这紫禁城后宫的主人,我自然是要万事上心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引蛇出洞(三)   静语说着这话眼睛也不离明铎的身,明铎也直直的瞧着她,双目相遇不是失望就是火花,虽然这其中受伤难过可终究是心里有对方的,无论如何闹别扭都不想让她伤心。   杨婉在一旁看着笑,“臣妾和苏福晋去竹林兰苑一趟,只能劳烦静语陪着了,臣妾告退。”   静语看杨婉又看明铎,等她们走了就说:“皇上今儿怎么来了?怎么不忙了?”   这话中并未带有讽刺意味,也不是非要说他别的什么,而是很久不见了,是真的想知道他还好吗?说这话在跟前儿,像是没话说了一般,人就好好的站在跟前儿,怎么能好不好,自然是好的。   自己正纠结着这话的漏洞,却不想明铎倒是坦然一笑,朝自己走过来,温柔的说:“我更想知道你好不好?虽然才两日不见,可我总觉得已经有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道理,这感觉实在不好受,牵念你的紧,无时无刻言儿的模样都印在脑海里,我就是想忘也忘不掉,你说怎么办才好?”   静语最最受不了这样动人的话,没控制住一下子眼泪就流了下来,白皙的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明铎伸手轻轻揩去又说:“可莫要再流眼泪了,往后国泰民安的盛世景象我怕唯独少了言儿这双桃花眼,也怕我垂垂老矣之时言儿看不见我心里害怕。”   静语摇头,“我的眼泪都为你流干了,如今流的是血。还想着怕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恩情,这辈子才要还你一世的眼泪。”   明铎拥住静语,轻声在耳边呢喃:“那从今往后,眼泪都不要再为我流了,我再不会让言儿哭的,若是再惹你伤心你便只管自己高兴去,莫要再理我这不通情达理的恶人了。”   静语依偎在明铎怀里,双眼失神自顾自的说:“是呢,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把血也流干了,我可只剩一副躯壳,没有良知血肉的人不会念着过去。”   “言儿有孕在身,这期间都听苏睿笙的话,可不要动气伤神,不止对咱们的孩子不好,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静语点头,明铎陪了好久,这期间景阳宫的人又来请皇上可御前的大太监刘公公连近身的机会也不给他们,直接让人赶走了去,景阳宫走的时候还骂骂咧咧的要给刘公公点颜色看看呢。   一夜平安。   “皇上听不见外头的动静吗?像是景阳宫的人来请了,许是页嫔的胎又有什么问题,皇上不去看看?”   明铎搂着静语迷迷糊糊的说:“朕的好耳朵是出名的,哪里有你听见我听不见的呢?必然是不想去看她。”   静语却不似明铎睡的香甜,如今清醒的很,一双大眼睛提溜提溜的转,又说:“那万一是真的呢?皇上不怕太后怪罪?”   明铎仍旧是迷迷糊糊的,“她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任由她去吧,好不容易怀了一胎皇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静语噢了一声,明铎沉沉睡去可自己却睡不着了。   皇上这么说是不是老早就知道页嫔的心思,可为什么就算知道也不阻止反而还更加纵容着她,知道自己会为此伤心,可仍然待在景阳宫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皇上表明过的,是只爱郭络罗静语,但是可以喜欢很多人,今儿这个弹琴弹得好就喜欢了,明儿那个写字写得好也喜欢了,皇上喜欢婉姐姐的英气和凌厉,喜欢茗妃的诗书气和孤僻,喜欢容昭的招摇和方芊玉的魅惑美貌,喜欢饶嫔的温柔顺从也喜欢容昭的端庄和小意温柔。   天哪,这样细细数下来皇上喜欢的可真多,可突然有一个问题冲击了静语的脑子,他喜欢这么多样的美人,可他到底爱自己是哪一点?这其中够不够支撑好多年?是不是过几年宫里再来一个比自己还好的,自己就能被抛诸脑后,成了那独自哭泣的旧人?想想这感情可真脆弱,纵使皇上喜欢荣赵,可终究敌不过太后的不喜欢,只不过他是将门之女;纵使皇上也喜欢方芊玉,可他不喜欢玉妃将大阿哥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喜欢饶嫔可终究觉得她上不了台面,成不了大气候;喜欢姐姐,可姐姐根备没有心思在他身上,就算有皇上对姐姐也从喜欢到不了爱,皇上喜欢的还是是顺从是温婉的女子。,就是他多么向往英气十足和将门之女的豪气,也不行。   自己呢?到底是为什么又是何德何能得了这得天独厚的爱,从前年纪小,万事只懂得往前看,怎么会知道这份感情的沉重?如今回过头来看看才明白前些年自己的痴傻。   无论自己在京城酒楼遇见的那个明六是何等的风趣幽默彬彬有礼?他也只是明六,只是在宫外的皇上。   一旦进了紫禁城被宫里红墙绿瓦的四角天空锁住,便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副心肠。纵使他还和从前一样风趣幽默彬彬有礼,可再也不是初见时那个单纯的公子了。如今已经爱过一场痛过一场了倒有些搞不懂,初见时怦然心动到底是为明六还是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皇上?这话与药柔铃儿说不得,都能想象到,若是告诉她们她们也只能说皇上可不就是明六吗?   是,皇上就是明六,明六也就是皇上,可是这哪里是同一个人?江山和美人皇上选哪个?   于是静语不自觉的就推推明铎轻声问:“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个?”   明铎睡的死沉,根本听不到,只有睡觉时的哼哼声作答。   选江山~选江山~   静语又陷入了沉思,“是吗?皇上选的是江山。”   静语累极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第二日再醒来皇上又似往常一般早走了,静语围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这时杨婉进来了,“你怎么还睡着呢?我来就是问问你,昨儿咱们计划好了的事儿我怕他一来你变了心意就再问一问你,若是行咱们今儿就能安排了。”   静语揉揉眼睛看杨婉笑,“姐姐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怎么今儿动摇了主意?”   杨婉撇静语笑说:“还说呢?不是怕你心里不好受才来问你呢,知道你还惦记着还挂念着,怕你心软就来问你呀,你倒是给个话,只要你说什么我就去办,上刀山的下火海我都不怕。”   静语看杨婉的眼睛笃定的说:“姐姐不在了我可怎么办?姐姐好才是最好的。昨儿咱们计划好了的自然还是照常不用顾及我的感受,这都是些不中用的儿女情长,满宫里也就只有我在乎了,人家谁也没把这东西当回事儿,何况我也更想知道我这些年的用心真情到底是错付没有?跟前儿的皇上是不是我心底的少年郎?”   杨婉点头坐下看着静语笑着说:“你早该这么想了,距离咱们进宫已经快四五年了,你还不清楚托付真心一心一意喜欢的枕边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瞧着你是从未看清过他,否则怎么料不到他更爱江山呢?”   “姐姐怎么?”静语十分惊奇杨婉是怎么知道昨夜的江山美人,不过想想又是对的,江山和美人自古就是一个难题,这其中如何选择就要看他是一个情种还是一个君王了?   杨婉看着她又说:“你希望他选哪个呢?”   静语叹笑,摇摇头说:“说真的,我也是不清楚。我知道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可心里还总存着要他选我的心思,是我还不懂事,不懂万人之上的孤独,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还有谁懂呢?要不?他就是我从前遇见的明六,是翩翩的白衣少年郎,清高自傲,不为权不为利只是想要潇洒的活自己,就像十三弟那样,可是皇权和皇位让他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他心里是不想的。”   杨婉嗤笑,看着静语说:“大言不惭,你说这话你信吗?明明咱们都见过他是个自私虚伪薄情寡义的人,可因你爱的深沉,就偏要给他洗清这些虚名。那咱们走着瞧,看他担不担得起你这番用心?”   静语强扯了笑,看着窗户说:“我愿意相信。”   你瞧,爱他至此的女子也只敢说愿意相信这样的话,谁不曾付出真心于他呢?可他所作所为,一言一行皆让人失望,失望失望便是绝望,愿意相信是无奈的粉饰,是体面的决绝。   梳洗打扮后静语和杨婉坐在院子里,谁知没过一会儿页嫔就急匆匆的来了,带着一脸怒色,领着景阳宫一众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踏进春禧殿的院子里,径直走到杨婉和静语的跟前儿冷笑着说:“想不到经一事长一智是真的,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不过是空有虚名,想来如今你们很是得意吧?昨儿我让人来请皇上却被刘公公赶走了,若不是你们两个在皇上跟前说本宫的坏话,刘公公怎么可能这么做?知道贵妃娘娘一贯如此冷酷无情,所以才将着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不知道春禧殿的薏妃也学了这么多把戏,那咱们就走着瞧,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静语冷笑,抓着雪影纱的帕子在空气中扇了扇,又说:“你是早上吃了蒜嘴这么臭?是故意赶来春禧殿熏本宫和贵妃吗?真真的是腌臜了我这块儿地方,若是宫里哪块地儿都让你走一走,我们可还活不活了?”   说罢挑眉看着页嫔跟夏宁福说:“小夏子,给本宫把这块帕子扔了,哦不,烧了吧,免得沾了晦气也成了这副疯狗模样。”   哪里料到薏妃这样能说会道,自己如今实在是落了下风,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说:“你!欺人太甚!”   静语冷哼,“我欺人太甚?是你骑到我脖子上了,你不过区区嫔位就敢颐指气使的对本宫和贵妃没好气的说话,来是从前禁足半分记性没长。若是你腹中孩儿出世知道他额娘是你这副模样可不得羞愧难当一头撞死的才好。别说本宫说话难听,你说话比我好听不到哪儿去。”   乌苏盈页狠得牙痒痒指着静语说:“如今的宫中你以为还和我没进宫前一样?脚下的这块地儿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这还是我,已经够尊重你们的了~过几年又是十三四五的少女进宫,到时候你们已经成了黄脸老太婆,还有什么恩宠可言?到时候就算位高如皇后,也没人待看呀!哈哈哈哈哈哈~~”   页嫔十分得意,嚣张的不得了,可把往日藏在面具之下的獠牙露了出来,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静语丝毫不慌,只是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像是躲瘟神一般。   这边还没缓过来杨婉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很响亮,直接让她坐在了地上。   杨婉自有力道绝不会让她占了这巴掌一点点便宜,边叫苏睿笙给她把脉边说:“你不是嚣张的很嘛?如今就让你瞧一瞧什么叫位高权重?你可敢打我一巴掌?铖嘴上英雄谁都行,可是这样~最怂了,你以为人家不说你是怕你吗?是景阳宫的镜子不好,让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不自知的东西,照镜子也没用,呵~有本事页嫔去找太后吧,让太后给评评理,位高权重人老珠黄到底还有没有人待见?”   这~这怎么敢?位高权重人老珠黄,刚才自己所说的偏偏条条框框都对着了太后,若是去找太后可不是要找死?太后好面子最烦人说她人老珠黄,如此还有谁能为自己做主?岂不是白受这一巴掌?   页嫔坐在地上抬头看杨婉,杨婉连低头都不稀得是为她,只是没好气的说:“苏太医给你瞧过了,腹中胎儿安然无恙,在场诸位都能给本宫作证,若是你敢趁这一巴掌讹我本宫一遭那你就等着此生不能再孕吧。你也说我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若是不想试一试,趁早随了我的愿,惹是生非~对你我都不好,可别再赔上了性命。你可千万要记住我是知道你把柄的,怎么你老是记不住呢?今日咱们也算共同度过了一段时光,本宫就教你一句,人啊~不要看得太高,脚下都要飘的!”   乌苏盈页双眼充满了泪珠,愣愣的仰视杨婉,杨婉到底是非一般人能比的,只几句话就能让一个狠角色吓傻。   乌苏盈页忘了是怎样回宫的,也忘了一路上宫女儿太监看自己是个什么神色?只知道从今儿起就好好的呆在自己屋里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引蛇出洞(四)   灰溜溜的回景阳宫去,本想就此闭门关窗等哪日心情大好,过了这阵儿再出去。谁知道当天夜里皇上就来瞧了,页嫔不高兴丢脸了,宫人自然也是不敢嬉皮笑脸的说话,个个都十分拘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的主子不高兴,把今儿受的气全撒在自己身上。   明铎迈步进来也十分一会儿这样的氛围,一进屋也不看有没有人就说:“今儿是怎么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往日景阳宫可是生龙活虎人声鼎沸,今儿连鸟都不叫了,可是睡下了都?”   直直往里走才瞧见,页嫔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也不回答自己,偌大的景阳宫,除了院子里连一盏灯都没点。   明铎走过去问:“今儿是怎么了?可是受了欺负,连话都不愿意和朕说。”   页嫔今日被杨婉吓着了,何况她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不想被这么多宫女太监指指点点背后说三道四,心里自然不痛快。压抑着难受,如今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生怕话从嘴里出去就惹怒了皇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铎疑惑还有些生气,眼见着乌苏盈页蜷缩在那里,抬眼都不瞧自己一下生气的说:“那你便呆在这里吧,朕去别处瞧瞧,过几日再来看你。”   乌苏盈页仍旧是双眼无神的围着被子谁也不理,明铎背着手出来正好瞧见了刚从小厨房里出来的素典就叫过来问:“页嫔今儿是怎么了?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她今儿一天都是这副样子吗?”   素典不像繁央那样嚣张跋扈,是个内敛的人,支支吾吾的说:“主儿今儿去春禧殿见着贵妃娘娘和薏妃娘娘,主儿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贵妃娘娘抬手打了主儿一巴掌。主儿是个好面子的人,那一巴掌着实吓的不轻,脑子都懵着,也不知怎么的就回了宫,一路上宫女太监都说三道四的,从上午回来就是这副模样。”   明铎点头又问:“你当时可在场?页嫔都说了些什么话?惹得贵妃动怒,不顾她有身孕就要打她。”   素典平日里都被繁央压着,凡是有什么出头的冒尖儿的事儿都是繁央赶着去还让自己留在宫里。   素典摇摇头说:“回皇上的话,我们主儿今儿出门奴婢没跟着,只是听古公公这样说的,至于主儿具体说的什么奴婢也不清楚。”   明铎点头打发素典去了,径直朝永寿宫走去。   “娘娘,皇上来了。”   杨婉正在喝燕窝,端起一勺正要送进嘴里就听李德生来了,杨婉喝了一口咽下去才说:“只皇上一个,还是刘公公他们都跟着?”   李德生毕恭毕敬,“就只皇上一人。”   “哦,那本宫知道了,且不用管,假装不知道就行。”   李德生下去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宫女儿太监们请安了,杨婉起身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明铎笑着说:“皇上可用过晚膳了?今儿小厨房新做了几个清淡小菜,臣妾尝着不错,若是没吃就让他们新做几个来。”   说着就迎出去跟明铎一齐进来,明铎面色沉重显然是有话想说,可他却没有说出口,杨婉可没有那么好心,顺着他的意要问一问,便装作不知道,拉着明铎喝茶吃饭过了半天,明铎虽然脸上有了些悦色可仍旧瞧得出是有心事的。   两个人正下棋的高兴,就听见院子里嘈嘈杂杂的吵闹声,起先他们俩谁都没放在心上,继续下棋,可谁知这声音越来越大,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杨婉抬头正好和明铎对视,就说:“臣妾听这声音倒像是李德生。和哪个宫女吵起来了,皇上坐着让臣妾出去瞧瞧,此等小事,哪里用得着劳烦皇上?”   杨婉起身出去明铎怀有心事练听力摇滚的话没出去,只隔着窗户瞧外头。   “这是怎么了?难道不知道皇上在里头惊扰了圣驾也不怕掉脑袋吗?”   杨婉一袭华衣盛妆看着李德生和他旁边的宫女说,而后轻笑,“起先听着了吵闹声本宫并未在意,想着办差事之间少不了争执纠纷,可失了尊卑等级便是违反宫规了。”   看着一旁的小宫女笑,“本宫在里头都听见了,不用你们赘述。你是御膳房打杂的女役,来本宫的永寿宫送下头人的吃食,因着你们御膳房近七八天送的都是残羹冷炙,吃的永寿宫的奴才们个个上吐下泻面黄肌瘦,别说办差事了,我看就连活着都快成问题,没吃死倒是他们的福气。李德生不过是问你几句,你却大言不惭的教训起他来了?一口一个我就算了,没教养的贱蹄子竟然还要带上本宫!且不说御膳房竟然派你一个杂役来永寿宫送饭,就是你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已然藐视宫规纪律,何况本宫和皇上都在里头,如此一来便是冲撞圣驾,如此罪过,你担当得起?再者~本宫跟你说话~你还是~站着?嗯?”   杨婉过于强势,那宫女腿吓得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杨婉冷笑说:“瞧你也就这点儿本事,不见主子的时候嚣张跋扈还想如今天下想到成了你的?如今不过说你两句,倒吓成了狗熊,装柔弱就能绕过你吗?那这样的话杀人犯可不是要成女人就能逃过一劫?万事不要想的太简单,自己做下的事情早晚会有报应,敢做不敢当的~呵~你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吧?”   那小宫女吓得不轻,连点头都忘了,杨婉冷笑,“还不快走,莫不是要本宫拿你问罪,我可不稀得沾了你的血。”   那小宫女连滚带爬的出了永寿宫,李德生弓着腰说:“多谢娘娘为奴才解围。”   杨婉点头进去,见明铎已经坐好看着棋盘。   杨婉坐下说:“这点小事儿的确不必劳烦皇上,臣妾已经处理好了。”   明铎不做声只是点头,过了一会儿说:“婉儿不愧是将门之女,英气十足御下有方,只不过在宫中这样是不是过于严厉?”   杨婉低头拨弄棋子笑着说:“皇上都说了如此是对的,不过是过于严厉了,可是不严厉众人皆会藐视宫规,那岂不成了纸上谈兵?宫中人人都违反,如此一来皇家的威严何存?皇上将管理后宫的重任交给了臣妾,臣妾便不想辜负皇上和太后的期望,这样做只是用臣妾自己的方式尽心尽力罢了。”   明铎点头,缓缓又说:“婉儿向来聪慧,可今儿白天的事儿我听说了,虽然盈页做的不对,可毕竟还怀着身子体虚的很。你今日打她一巴掌,实在是吓怕了,自从回了宫就一句话也不肯说。且不说她如何如何,就是她腹中的皇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朕的孩子呀,如何不心疼?”   杨婉抬起头来看着明铎慢慢说:“臣妾知道,可若是怀有身孕便能违反宫规,那岂不是是个女子都有这样的权利?臣妾知道叶萍怀着身子,所以臣妾让苏太医把脉确认对腹中胎儿无损才敢让页嫔回宫,否则这责任臣妾是愿意担的。”   明铎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杨婉又说:“黄鳝这话倒让臣妾起了疑心。不怕皇上怪罪,这话陈倩是藏不住的。七日后心生嫌隙,不如当面直说,皇上和太后是商量过的让陈倩处理后宫位同副后执掌凤印凤令,臣妾自认自从接管后宫以来没有一件事是不斟酌而行的,自认没有一件事是错了的。可若是这样惹了皇上和太后的讨厌,臣妾也不知道臣妾这样做的目的道理何在?皇上心疼页嫔臣妾是明白的,可皇上却不理解臣妾站在后宫众人上头统管后宫的孤苦和劳累,臣妾知道一直不得皇上喜爱,可就是这么一件苦差事也办不好惹人烦,如此臣妾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明铎万万没想到杨婉要把事情拿到桌面上去说,可满宫里除了她也不会有人这样直爽的说话。   “朕知道这么多年是亏待你的,可你也知道你在朕的心里实在与众不同。哪里会比不过对她们的喜欢呢,若是这皇宫里没了婉儿想来也会了无生气,从前与你未曾有过承诺,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儿跟你保证,你只管统领后宫,劳烦你管理者琐碎的事务,不要管是谁犯了错,你只管做你自己。朕一定全力维护婉儿。”   杨婉叹气,“有皇上这样的承诺,臣妾也算放心了。”   夜深里明铎和杨婉说过几句话,明铎本意要宿在永寿宫可杨婉说静语怀着身孕还是去春禧殿陪伴吧。   明铎到了春禧殿倒头就睡,静语在一旁也睡得香甜。   第二日早杨婉静语去慈宁宫请安,正好皇上和苏纯纯也在,苏纯纯就借太后的小厨房将从景阳宫页嫔那里讨来的保胎药上锅熬上了。   屋里四个人说话正高兴呢,苏纯纯端着一碗保胎药进来递给静语笑着说:“这是我从页嫔那里讨来的保胎药,她说这是顶好的方子,就连宫里的太医都开不出来呢。我先想到了你,这样好的东西自然是要分享的,今儿借皇额娘的小厨房熬好了,快快趁热喝吧。”   太后在一旁看她们几个和睦相处也乐得高兴,笑着说:“难为纯纯有心,有了这样的好宝贝还要给你尝尝,可是个感恩的好孩子,没有你当日慧眼识珠哪来她今日?我从前还不同意让她当老十三的嫡福晋,只因她过于年轻又没什么家世背景,必然会被京城官宦世家的官眷们瞧不起,可如今看来啊,非她不可了倒让那群大家出身的福晋们刮目相看,喜欢的她紧呢。”   杨婉也在一旁附和笑着说话,明铎只坐在里头细细听着。   静语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刚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笑着说:“希望这保胎药喝了能保我腹中胎儿平安,这就是借了页嫔的福气,待孩子生下来可要好好谢谢她。”   话音刚落静语便捂着肚子面露难色,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十分痛苦的咬着下唇说:“臣妾~的孩子~皇上~”   说完就一头栽到了地上,杨婉一下子跳起来明铎也冲进去抱起静语喊叫着传太医,太医院有些资历的太医,苏太医章太医都来了,挨个把脉过后都说:“依微臣之见是薏主儿刚喝下的保胎药中有堕胎的成分,且药性极其猛烈,所以薏主儿刚喝下就腹痛难忍。”   太后大惊失色,那保胎药苏纯纯分明说是从景阳宫页嫔处讨来的,若是出了问题岂不是~页嫔的过错?而页嫔又是自己保荐入宫,这样蠢的女人都和她说过了,最近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可她还是忍不住,真是个蠢货。如此一来若是查出和她有关就连哀家的脸面都搁不住,不就是明晃晃的和皇帝作对,要至薏妃于死地吗?   明铎在静语床前死死的抓着静语的手不放,跟谁也不说话,在床前已经坐了整整一上午,杨婉过去瞧也注意到了明铎一直红着眼眶,只是淡淡的安慰说:“皇上莫要担心,言儿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只是腹中胎儿受损危及不到身子没什么大碍。苏太医说差不多今夜就能醒来,依臣妾之见皇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言儿醒来之前给这事情一个交代,这两日大家都是欢欢喜喜的,把平日里的成见都放下了,可谁知道还有人存着坏心思蓄意谋害皇子。”   明铎抓着静语的手看着静语说:“我和言儿的孩子不能受到伤害,平日里任凭她们嚣张嚣张逞逞口口舌之快也就算了,可谁知胆大至此竟然动了着谋害皇子嫔妃的念头。是我平日疏忽了,今日就算杀鸡儆猴也要好生教训一番。真是越发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说罢明铎就将静语的手轻轻放下,疾步走出慈宁宫直奔景阳宫去。   没有一个人跟着明铎去景阳宫,就连御前的太监刘公公都未曾前去,谁也不知道在景阳宫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了景阳宫页嫔蓄意谋害皇嗣嫔妃其罪不可忍遂夺取封号贬为答应禁足景阳宫产子后发配永巷。   圣旨下来之后,纷纷感叹皇上维护薏妃,真真的是这宫里不多的真情。   静语夜里醒来眼里还是泪就是闭着眼眼泪都止不住,睁开眼就直往外流且流的更凶了。   明铎在一旁抱着哭着说:“言儿,是我错了,我这些日子任凭她放肆欺负人却不管,是我平日的纵容才让她有了这样的胆子。原谅我言儿~”   明铎哭的像一个孩子,死死的抱着静语不松手,静语也静静地依偎明铎,想着:许是皇上太忙了,为着前朝后宫大清基业一天到晚焦头烂额,哪里能顾得周全?如今瞧着他这副模样伤心至此,心里满满的全都是不忍啊,幸亏孩子还在,只是稍有受损,否则做额娘的一辈子心里都会不得安生。 第一百五十五章 爱如潮水   明铎抱着静语哭了大半日,刘公公送水送茶可明铎是一口都不进,眼泪哭干了嗓子嚎哑了,可仍然止不住的伤心。静语只抱着明铎安抚着,可其实心里还是愧疚的,用腹中孩子的安危换一次心中顺遂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心中愧疚万分,已经下了决心要在春禧殿的里屋请上一尊佛像,日日跪拜烧香为自己赎罪才行。   已经是深夜里,外头的夜十分寂静,只听得院子里的鸟叫还依稀,明铎哭累了缓了好一会儿抓着静语的手红着眼眶说:“言儿,我想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我想把大清的万里河山都给他,是你我的孩子,我就要给他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和最疼的爱。太子不立朝中早已议论纷纷,只因我在等咱们的孩子,所以不能让他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明铎凝目看着静语,“言儿就圆了六郎的梦吧。万人之上孤苦得很,每天要顾全太多太多的事情,这无人之巅最想要此生钟情的女子来陪伴,后继江山也最想要真正爱的结晶,咱们这里头的人背负了太多的利益纠葛,我也想过能不能纯粹的活一次,有这么一个人。”   静语噙泪,“我懂六郎其实心里难过得很,只是万人之上哪里还能像布衣百姓一般轻易表露,皇上有如此心结臣妾是知道的。昔日石桥一见已是定了终身,臣妾是认定了六郎的。”   明铎听得心里温暖,但随后苦笑叹气说:“可我知道,言儿认定了的是六郎,是石桥一见的明六,却不是站在万人之巅的帝王,言儿是浪漫的,我常常躺在床上想,一把把你拽进宫里来陪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过于自私?你哪里过得惯这样的日子?成日里你争我斗没有个消停,是我苦了你~”   静语淡笑,看着明铎说:“不管六郎明六还是皇上,臣妾爱的都是那个翩翩少年郎,只要和那个翩翩少年在一起别说是深宫后院就是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也是去得的。言儿把这个一生都赌上了,赌帝王家的真心情爱,赌此生不相离的承诺。我知道在这儿谈爱在别人眼里可笑得很,可既然是遇见了,遇见了想要托付终身的人便忍不住充满了幻想和希冀。”   明铎抓着静语的手无力的笑着说:“有言儿这句话,六郎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今日之事我虽处罚了乌苏氏,可你也知道她父亲在朝中近来得势得很,她又深得太后喜爱且腹中怀有龙胎,只要来日诞下皇子翻身之时便指日可待。我知道你心里记恨着,也不忍心让你多体会我的难处,可宫里这许多的纷争你还是多多保全自己的好,无论前朝怎样,后宫如何?都要你记住六郎心里都是言儿,见她得势自己拗不过,便多多忍让一些,我明面儿不好说话可暗地里一定护着你。”   静语看着明铎的眼睛,点头说:“言儿信皇上,皇上在一日便会护言儿一日。”   如此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天蒙蒙亮时才睡了一会儿,却又起来上早朝去了。   静语醒来就让药柔在小厨房煲了莲子羹,等皇上下朝之后送到养心殿去。   正提着食盒挺大肚子去养心殿又在拐角处碰见了奕亲王,迎着明媚的阳光,走过去笑着问:“十三爷今儿怎么没和纯纯一起出来?”   只见知允只是紧张的看着静语瞧见仍旧挺着肚子且气色尚好才轻吐一口气说:“昨天知道在慈宁宫出了那样的事,我回去就骂了她一顿。如何能胡乱吃药?她又不是什么大夫?就这么大的胆子,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儿,若是出了事儿可叫我心里愧疚一辈子。娘娘现下可安好了?”   静语微微低头,可看得出来心情是好的只是有些着急的说:“十三爷切莫要怪纯纯,这些事儿都是预料之外的,何况这保胎药也是我要喝的,不怨咱们,那脏东西从何处来就埋怨到何处去,怎么推到咱们自己人身上叫咱们心里难受呢?”   知允听静语的话,心情平静许多可还是有些生气,“依我之见,王爷回去还是跟纯纯道个歉好些,慈宁宫发生的事情是我们几个女人之间的,王爷还是不要管的好,王爷知道纯纯是一片真心,怎么还是如此不解风情?纯纯做十件事儿有九件都是为王爷着想,可反过来看,王爷就~”   静语摇摇头就要进养心殿去,知允楞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对着静语的背影低喃喃道:“是我不该凶纯纯,可也是一片真心待啊~却没有人~唉~”   “皇上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想来是累极了,臣妾让小厨房煲了莲子羹趁热送过来,皇上多少进一些才是。”   明铎正在九龙案前批阅奏折听见静语的声音就不自觉的笑了,满眼温柔抬起头来说:“怎么还亲自拿过来了?怀有身孕走这样长的路定是极累,快快坐下歇歇。”   明铎说着就要把静语拉到身后帝王专座要她坐下,静语推辞说:“既是宫中臣妾就要守宫里的规矩,落人口舌多了把柄在别人手里可不好受。”   明铎温柔的看着静语,“难为你过的这样小心,现下无人也不坐吗?”   静语摇头只坐在了一旁的放着精绣软垫的椅子上笑着看明铎端起碗来喝,满眼笑意的说:“皇上若是饿了臣妾在让人去御膳房叫膳来,用过膳之后再批奏折也不迟,当心身体要紧。”   明铎已经喝完了搁下碗跟静语说了几句话就忙去了,让静语自己一个人待着。   太医说过有身孕的人要常常走动为妙,在椅子上坐的烦闷就站起来四处走走看看,却不想在养心殿的一张桌子上瞧见了一个食盒儿,心里好奇就伸出纤纤玉手拨弄开了盖子看见里面原来是还有一些食物残渣的碟子碗,心生疑惑就叫来刘公公问:“刚才谁来过了?”   刘公公是在韩雨后被发配永巷之后顶替他位子的人,据说是伺候过先帝爷的人,十分有眼力见儿也十分老道,是太后举荐来的。虽然静语知道皇上一直反感太后把控可也疑惑为什么要把韩雨后和小楠子轻易丢弃遭万人鄙夷,但却猜到了眼前的刘公公是长久不了的,。这宫里韩雨后和小楠子向来是和春禧殿交好的,把他们两个捞出来这事儿得细细谋划才行。   刘公公堆笑在脸上说:“皇上下了朝后和奕亲王爷说了会儿话,再之后就只有娘娘一人来了。”   “哦?静语抬眉,她十分讨厌刘公公用这样的官腔跟她说话,最是厌恶人家敷衍她。   “那这食盒是谁送来的?你且交代清楚。”   刘公公瞟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又说:“回娘娘的话,这是咸福宫饶嫔娘娘送来的,是在皇上上朝时并未见着人。”   “那方才问你怎么不说?惯用这样的伎俩来打发别人,在本宫跟前也要耍小聪明,日后可要放松一点,不是谁都能糊弄。”   静语说完就慢悠悠的回了春禧殿,却见苏纯纯在院子里站着和铃儿说话,过去问:“我刚才还在养心殿前见着十三爷呢,你怎么不好生再重新来院里待着,倒来我这儿了?”   苏纯纯委屈至极,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儿,却使劲儿的忍着说:“王爷训斥我,我气不过就出来了,可又实在没地方去,只能来这儿了。我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举目无亲,除了王爷是至亲的人,不来你这儿,还去哪儿呀?”   静语笑,“你瞧你,虽说这事儿是王爷不对,你可以跟他解释清楚来龙去脉呀,刚才我瞧见他我知道你没跟他说真相,我也就没敢说,这事儿还要你来说。”   “可~,那样的话,王爷会不会~”   “你想的多了,她那样的人外头的人不知道,你们两个常在宫中走动如何不清楚是怎样的脾性?跟十三爷说了定然能理解,你怎么不放心把心交给他?夫妻一体就要没有这样的秘密。”   苏纯纯眼里含着泪花点头,拉住静语说:“我总是什么都不懂,还得你来告诉我。确实是招人烦的很,王爷说的没错我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静语轻轻推她的小鼻子说:“你这小脑袋瓜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呀?别说你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就是住在我这儿我也不嫌你烦,你别嫌我顾不上你才好。”   岁月静好可总有人看不过眼,时间飞逝秋去冬来又是大雪纷飞生火炉的时候了,如今已经十一月二十多太医预测春禧殿薏妃和景阳宫的乌苏答应生产都在这两天,全宫上下都十分紧张,笃定了这两胎都是皇子,满宫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懈怠半分的。   春禧殿里屋生了两个大火炉十分暖和,丝毫感受不到外头的寒冷,像是被冬天抛弃了一般。   静语躺在床上看着站在身旁的杨婉笑,“姐姐高兴吗?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   杨婉简直合不拢嘴,“自然是高兴的,你见我哪里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   静语又问:“景阳宫的也是这两天吗?”   “她的胎是章太医负责,也放出话来就是这一两天,景阳宫管生产的婆子宫女儿也都备得齐全,虽然不复从前,可太后也是极为重视。但你放心,她的孩子如何跟你的孩子比?”   “那太后今儿是说了什么吗?”   杨婉迟疑,轻叹一口气说:“也不是哪个长舌妇这话都传到你耳朵来了,哪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今儿白天太后说若是她生下皇子来,就让皇上给她恢复位份。可你想想就是她恢复了位分离你也还早着呢。何况她的儿子哪里能和咱们的孩子比?我不让他们说不过是担心你,过两天自然会告诉你,你如今知道了,索性都说了才好省得你自己瞎琢摩。”   静语笑,“姐姐向来为我思虑周全,可如今我已不在乎这些,她愿意是答应就是答应,是嫔就是嫔,就是成了皇后我都管不着。不过是想知道知道情况,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人家有太后撑腰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凑什么热闹?最后挣扎的问询一下罢了。”   杨婉不管她说的这些,正要说什么就瞧见静语开始流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发丝直往下滚,疼了起来,杨婉赶紧冲出去到院子里叫早早侯着的苏睿笙来和住在春禧殿的生养嬷嬷,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皇上本来在养心殿批折子听闻消息坐着龙辇来,半路直拍嫌弃实在太慢,连跑带颠的奔着春禧殿来了,在这儿深冬腊月里急得满头大汗在雪地里直跺脚。   正等着就见景阳宫的素典跑来说乌苏答应也要生了。   【小剧场之高佳曦悫番外二】   果不其然皇上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对我连连夸奖赞不绝口,渐渐地京城中总是传出王爷十分宠爱我的事儿哇噻觉得这样十分有失体面,可心里是暗自得意的,我就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王爷待我是最好的。   王府里新来的好东西王爷都要分一大半到我屋里去,我更加得意了,以为全世界王爷眼里只有我,可是我错了而且实在是大错特错,王府里有了马佳月媱和马尔泰雪饶,虽说他们远远不及我这个侧福晋只是格格,可马佳氏生得十分妖艳美丽让一度自信十足的我都淡然失色自我怀疑起来,王爷去马佳房里的日子渐渐的多了起来,后来甚至把我比了下去,我十分生气闹到阿玛那里又闹到了明妃娘娘眼跟前儿去,明妃待我是极好的,我听阿玛说是因为王爷想要登上皇位毕竟少不了我们高佳一族的支持。   明妃攥着我的手跟我保证,后来王爷被叫到宫里很久很久直到夜里才回府来,我以为他又要去马佳氏的房里,但他却径直来到我屋里,我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的,我仗着王爷的宠爱在王府里招摇过市,甚至连钮祜禄嫡福晋的面子都要驳,就连阿玛都说我活的过于招摇,迟早有我的苦头吃,可我不听,王爷最最喜欢我,说我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子,我怎么会有苦头吃?   可后来我发现王爷进宫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再后来,我就听说王爷在干清宫门口跪了两天要求皇上赐婚,竟然和柔妃的侄女富察儒曜两情相悦不顾皇上太后明妃柔妃的阻止,执意而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雪夜生子惹争纷   明铎听了后只是点点头仍瞧着静语屋里,一旁刘公公瞧见吩咐了来人说:“快请太医和生养嬷嬷去,皇上在春禧殿有事儿来禀报就是。”   景阳宫的素典点头就去了,从不对这些事情过于上心,也不会为她主子多争些什么,是平平淡淡的性子。   直直到了半夜里众人都等的疲惫,有几个不经心的宫女太监偷偷打盹儿被皇上一眼看见都训斥了一番,众人都打起精神来,又过了好久,天蒙蒙亮,终于在太阳微微升起希望的曙光洒满春禧殿的砖瓦时屋里传出了嘹亮的婴孩哭声,屋里接生的人兴冲冲的喊:“薏妃娘娘生了个小阿哥!”   众人皆大喜,跪地说:“奴才(奴婢)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喜得贵子。”   杨婉一直在屋子里陪着孩子一出生心里送了一大口气,顺着静语的意思,赶紧叫人传消息给郭络罗府上也叫额娘高兴高兴,杨婉出来瞧见明铎摩拳擦掌喜形于色也就知道了出不了什么大事,索性传了消息就回宫歇上一歇,跟着操劳了这许多日,为伊消得人憔悴,连身上的衣服都要架不起来了。   明铎乐得不知所措双手不住地摩挲着大腿乐得合不拢嘴站起来笑着说:“赏!赏俸三月!”   说罢就急匆匆的进去屋里看静语,到了产房的门口还特意停下来褪去身上带着寒意的披风,烤烤火才进去,直奔静语处,笑着看说:“言儿辛苦了,这是咱们第一个儿子,我一定好好培养他,日后继承江山。”   静语累的虚脱说不了一句话,只是费力的笑着看明铎。   “来人~春禧殿薏妃诞下皇子有功,着晋为薏贵妃,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百亩,绫罗绸缎各二十匹,赐七阿哥名为曈,即日起立为太子。”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立为太子?!   再薏妃有孕之时,甚至生产前一刻,立为太子这事儿并无半点风吹草动,以至许多利益相关的人都掉以轻心。   静语虽十分疲惫虚弱得很,但此等大事实在不容迟疑,挣扎着起来就说:“立太子这样大的事皇上可和太后商量过了?切莫一时冲动做了决定。”   明铎摇头看静语坚定的说:“只要我做皇帝一天,我的太子就只能是你我的孩子,这么些年太子之位空缺都是为了等修曈的出世,而今缘分到了,大清的太子之位也是时候定下来,这就是我给你最大的承诺。”   静语泪目,看着明铎说:“这样重的承诺也不知修曈担不担得起?可别辜负了皇上的期许才好。”   明铎紧紧抓着静语的手说:“凤子龙孙哪个担不起重任?言儿且放心,自是决定了,必要为曈儿做好一切的打算。”   静语缓缓点头。   正在此时,景阳宫的人又来传话说乌苏答应生下一位皇子,明铎撇了一眼冷冷的说:“朕知道了。过些时候自然会去瞧的。”   明铎又开心的逗着怀里的修曈去了,景阳宫的太监瞧着光景实在没什么可能,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明铎怀抱修曈跟静语说:“你瞧这孩子眉眼生得多像言儿,这嘴生得倒像我。”   静语看着正甜蜜的笑,一直在偏殿看书的祺林跑来正好瞧见这一幕,也探着小脑袋去瞧皇阿玛怀中的七弟,歪着头看明铎说:“皇阿玛胡说,七弟的眉毛还没生出来呢,如何就像额娘呢?弟弟的嘴和皇阿玛的一点儿都不像七弟的嘴小小的,皇阿玛的嘴那么大,七弟一点儿都不好看,黑了吧唧的。”   瞧着眼跟前儿的祺林撅着小嘴十分可爱,明铎忍俊不禁,说:“皇阿玛说的是这眉眼和嘴的神色有些相似,哪里是一模一样的?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如这般模样,还比你七弟再黑一些呢,我们当时也没人说你,可不许笑你七弟。”   “哼~”   祺林小嘴一撅,头撇到一边去说:“如今有了七弟,他这么小就成了太子,你们自然是更喜欢他一些,可都把我忘了,皇阿玛可记得跟儿臣说过要将儿臣宠在手心儿里呢?如今怎么都变了?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哼~儿臣以后再不理皇阿玛了,你和额娘就都瞧你们的好儿子吧。”   “哈哈哈哈哈~祺林生气了,想来是嫉妒你皇阿玛对七弟的宠爱,可不要这么想。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你皇阿玛也是爱不释手,恨不得上早朝的时候都抱着呢,你仍旧是你皇阿玛最爱的女儿啊。”   静语勉强进了一些粥如今恢复了一些体力,还能说笑。   明铎一手抱着修曈一手揽过祺林,无比温柔的说:“皇阿玛和你说过,你是这大清朝最幸福的公主哪里会骗你?只不过你七弟是要继承大清江山的,皇阿玛自然要好好培养着才行,不过皇阿玛答应你,将来你七弟念书时,他学什么你跟着学什么。”   额娘和皇阿玛如此说了半天,祺林才将撅着的嘴放平下来,转着眼珠子说:“那我要和七弟好好的,到时候还要七弟为我择个好夫婿呢。”   明铎静语纷纷笑倒,这是哪里学来的话?   静语笑得身子疼,明铎笑着问:“祺林是从哪儿学来的这样的话?你可知道择夫婿是什么的?你才几岁啊?”   祺林小脑袋一扭得意洋洋,“没人教给我,我是见沁姑姑和公良姑父他们两个日日在一起好的不行不行,我就借姑父一个时辰教我写字姑姑也要跟着。姑姑说这就是形影不离举案齐眉的好夫婿,日后也要给我找一个呢。我也要一个跟在我身后形影不离的夫婿,也要像姑父那样英俊好看。”   静语强忍着笑拉祺林的手说:“瞧你如此,怎么成了我生下来的孩子?实在是不像我。”   又看向明铎说:“不过既然咱们祺林喜欢,你皇阿玛自然是要成全,到时候全京城的公子少爷随咱们祺林公主挑。”   听静语的话祺林高兴的不得了,看着明铎小眼睛一撇说:“果然是额娘亲生的,全为儿臣考虑,不像~皇阿玛~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哼~”   明铎哭笑不得,“这全宫上下也只有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了,好好好,既然皇阿玛答应了你,自然你要什么都给你的。”   祺林笑,“这还不差不多~”   静语侧躺在床上看着祺林,突然想到就跟明铎说:“祺林也大了,咱们不能时常跟着看护,不如找一个身后跟着的人,祺林有个什么事儿也能知道,宫里如她这般年纪的也只有她自己,找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也算是一个玩伴,以后不再孤单了。”   明铎点头同意,看着祺林温柔的笑着说:“祺林是想自己挑,还是想让皇阿玛为你挑?”   祺林从明铎腿上跳下来激动的说:“那自然是要自己挑啊,皇阿玛哪里能知道儿臣喜欢什么样的?”   静语笑:“你皇阿玛不知道,额娘可知道。咱们祺林啊,喜欢好看白净的,这事儿就让额娘为你打算打算,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了。”   祺林点头,抓着静语的手心疼了半天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又看看襁褓里的七弟,现在可不像刚才那样,如今是越看越可爱忍不住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口修曈,看看明铎渴望的眼神实在不好意思拔腿就走,也就和他意思意思才走。   祺林走后明铎看着孩子的背影又看看怀中的修曈说:“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言儿进宫已经是第五年了,祺林都长这么大,想来等修曈长大也是一转眼的事儿。”   静语淡笑点头,“是啊,从前总觉得离长大还有好远好远,可不是,一转眼就成了这副模样,再过几年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咱们就要成了满头白发的老人。”   明铎也笑,“等那时候咱们二人一定要站在城楼上望着京城繁华回头就是子孙满堂,身边是言儿相伴,想来世间最美好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除此之外,别无奢求。”   除此之外,别无奢求。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可世界上又有谁的以后能如从前所愿,最后结局都逃不过旧人逝恩情断六字,如今的美好遐想最终也只能停留在遐想,至死方休,留在脑海里的只有曾经的欢乐美好的时光。   薏妃诞下七阿哥并立为太子,龙颜大悦明铎下旨三日不上早朝,就连慈宁宫的请安也要省去。在春禧殿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想起来景阳宫的事儿又移驾景阳宫去瞧八阿哥。   坐在龙辇上明铎一直在细细思考,这些日子只认认真真的想好了他和静语的孩子要起个什么名字?却忘了景阳宫这一茬事儿,如今趁着去的路上好好想一个才是,不是说时候巧呢?正是抬眼睛就瞧见了傍晚天边的五彩霞云灵机一动就想好了名字。   当即赐名——修漫。   到了景阳宫直接让宫人把八阿哥抱来,自己细细瞧了许久又跟自己的儿子说了许多话才离去,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乌苏盈页一眼,她也老实许多,禁足在正殿中也好好待着,没闹出什么风吹草动来。   后来明铎回到养心殿正要歇下,谁知太后匆匆赶来却并未像明铎想的那样,等着自己的是一通臭骂,太后也学了聪明,有上次的教训知道皇帝十分忌惮自己,从那以后无论行事说话都是旁敲侧击,十分委婉,绝不露出半分锋芒来。   拉着明铎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你喜爱郭络罗氏,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这都是在皇额娘预料之中的。可你不该不和皇额娘商量,朝中那堆老臣向来是爱干预干预的,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罢朝三日又如何?等到三日之后,朝堂上弄得不好看了也是丢你的脸面。”   明铎虽然想要独立自主的心十分重,可坐上皇位执政许多年以来,每一步都离不开皇额娘的教导。今日太后语重心长说的话也着实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前朝那堆大臣的确是硬钉子,自己没有和他们任何人商量,就擅自做主一定会被反对的,到时候在朝堂之上争吵起来,若是在大打出手,可不是让人笑话?   见明铎不说话,太后就知道自己成了几分,紧接着就说:“皇额娘是知道你喜爱郭罗氏,她也是这宫里最深得你心的人,她们家虽然是一品大员家底雄厚,关系脉络也繁复,可现在在朝中并不出彩,如今朝堂之上乌苏氏的父亲乌苏怜额风头正盛,又和准格尔那边是联络着的,如今她们二人一同诞下皇子,你封了郭络罗氏的儿子做太子,却将乌苏氏抛在一旁,你想乌苏怜额会如何作想?朝堂之上的人又怎会不反对?你这样做不是将郭络罗氏和修曈那孩子推在火坑里,推到风口浪尖上吗?”   明铎点头,却不抬头,低着头缓缓的说:“那皇额娘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你喜爱薏妃,立修曈为太子不是不可,但如此区别对待定会让乌苏怜额心生不满,乌苏氏犯下错是不容置疑的。皇额娘以为禁足这样许久,盈页也反思的差不多了,你若是不想给她什么荣宠便不给,这也无妨,只是为了安稳前朝,依皇额娘之见还是复了她的位分好。一来对乌苏怜额示好,也叫他安心,二来也是为修漫好,子凭母贵别叫他长大以后心里不好受。”   太后舌灿莲花把明铎说的颠三倒四,就是心里存一些疑虑也该打消了,所以便十分痛快地应了下来,而后就下了圣旨恢复了乌苏盈页的位分。   消息传遍了后宫,所有人都知道春禧殿的薏妃成了太子之母,尊贵无比。   “皇上立咱们修曈为太子,必定惹得景阳宫眼红不已,圣旨已经下来了,皇上已经恢复她的位分,咱们行事可得小心一些才是。听说是太后亲自去养心殿同皇上说了许久的话才将这局势扳回一遭,否则她乌苏盈页复位分便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什么事儿有太后横插一脚便难行许多,她可真是讨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静语笑说:“既然修曈已然是太子,那任她再怎样兴风作浪也是白费,姐姐只管过几天安生日子吧,咱们也歇上一歇。”   杨婉看着她温柔的笑着说:“你说的不错,皇上此举也是给了我们最好的保障,如今薏贵妃也是极为尊贵的。嘿嘿~”   静语笑的厉害,“打趣我就这样好玩儿,诶~忘了问姐姐,纯纯和十三爷见过修曈了没有?自生产完了我就一直昏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杨婉点头,“他们两个还未曾来过,听闻是太后管得紧都想搬到外头去了呢。”   杨婉紧紧的看着静语一丝都不放开,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你可知他们二人此次出去是个什么缘由?”   静语疑惑,“怎么又要出去了?不是在竹林兰苑呆的好好的吗?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杨婉笑,“还不是太后想抱孙子的紧,成天往竹林兰院里送汤药,苏纯纯喝的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药味儿,太后又叫梅若时常去看着自然是要受不了的。”   静语嗤笑,“也不怨太后这样想,毕竟他们二人成婚也都有些时日了,可迟迟不见消息,着急也是有的。”   正说着话就听见院子里小夏子给十三爷和苏福晋请安,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纯纯和知允一进来就笑着,“我们来瞧姐姐们了,若不是皇额娘早便来了还要等到今天?听说咱们的太子殿下也在这儿。”   静语笑得开心招呼着说:“在药柔那里,修曈就爱她抱着,你去瞧瞧吧。”   苏纯纯蹦蹦跳跳的去了,知允走向前去坐下看杨婉点头示好,又看静语微微笑着说:“薏贵妃生子劳累了,我让烟泽从府里拿了一些滋补的东西来,贵妃身体早些康复才好,纯纯还想着过几日一同去圆明园瞧一瞧呢。”   静语浅笑调侃知允,“果然奕亲王是疼爱福晋的,就是我刚刚产子你也惦记着陪你们两个去逛圆明园。”   知允一时慌乱,摆着手说:“不是不是,不是此意,只是……”   知允慌乱的样子逗笑了两个女人,杨婉笑说:“如今亲王是越发开不起玩笑了,从前可不这样,这几日是怎么了?”   知允脸颊骤然绯红,憨笑着说:“在竹林兰苑时听说贵妃产子急得不行,便要和纯纯赶来,谁知动静太大皇额娘知道了就让梅若拦着说大半夜的冲撞了不好,非要过几日才能来,这不就只能今儿来了。”   静语是刚生完孩子的,脸上满是慈母般的笑容,淡淡的却是极为温柔的,看着知允说:“哪里还强求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要你们惦记着来看我就是万般的好了,即使不带东西也不能把你们赶出春禧殿去。”   杨婉挑眉看着知允说:“太后催着你们要抱孙子,可总不见有动静,景阳宫的药不是喝着呢?怎么这么多日子还不见消息?”   知允局促,“景阳宫的东西怎么敢胡乱的吃,有薏贵妃在前,是万万不敢再相信她的。”   杨婉瞧着知允的样子忍不住说:“奕亲王多俊朗的一个翩翩公子,今儿怎么局促不安样样不落?我性子直也别怨我这样说话,就是瞧着你不对,好奇的厉害要问一问。”   静语看着知允说:“你别见怪,婉姐姐就是这样的直性子,她想问就直接问了。”   知允坦然一笑,“只是一夜之间有了新的认识,一些人生感叹罢了实在不值一提,不值得拿到台面上来说。”   杨婉淡笑,“既然奕亲王不想说本宫也不会强求的,只是想问一问,如此说来,永寿宫还有事儿等着我回去呢,既然你们来了便由你们陪着吧。”   静语笑着点头目送杨婉出去了,罢了又回过头看着知允说:“王爷是该用心思在纯纯身上了,否则太后不满意,许多事情都会不尽如人愿。”   知允点头。   二人坐着许久许久,知允开口却欲言又止眼睛睁的大大的只是看着静语一分一毫都不想离开,静语感受到了这样炙烈的目光把头扭到一边去,强扯着嘴角说:“常听皇上说王爷小时候的事,先帝总是夸王爷聪明伶俐,皇上当时嫉妒的要死呢,王爷聪慧自然明白这深宫里的事儿,都有许多身不由己许多无能为力,发生了即使眼见着也无法扭转乾坤,还望王爷不要怪谁,毕竟生死离别天涯两隔的事儿谁也不想看见。只不过~咱们都再不是孩童了,各有各的筹谋打算,谁一辈子不想好好来过呢?不过是形势所逼强曲人意成了最后的模样啊。”   静语说着话也没去看知允的眼睛,十分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知允听了半晌无言,过了一会儿静语分明听见了小小的啜泣声,挣扎了许久扭头来看却见知允已经红了眼眶哭得满面是泪,静语轻叹一口气说:“王爷过于重情重义,有些本不该有的事儿错放在心上自然成了解不开的心结,一辈子怎样不是过?何苦为难自己纠结于此呢?”   往日里白衣少年翩翩公子现在成了一个可怜的孩子,他不懂三妻四妾的享受,认定了一心一意的初心动,住在竹林兰苑也只是为了能经常见到她,日日心里盘算的早已不是诗书文赋而是心爱女子的心情和安好,在这宫里实在拘束,像一个巨大的牢笼挣扎发狂也出不来,夜深人静之时也躺在床上悔恨,为什么明知当日惊鸿一瞥已入君心自己不去争取不去寻找而是沉浸在其中享受甜美?好恨那时的自己,还当自己是七岁的孩童伸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这些事情在知允心里憋了太久太久,眼前人一番话出实在不能自己,伏在跟前的床榻边大哭起来,令人听着就十分难过。静语垂眸轻声说:“王爷有自己心爱的人是一件幸事,静语也有自己心爱的男子,也是毕生的幸事。留着这份美好在生命中不也很好吗?”   知允哭着说:“薏贵妃心爱之人总在身边,可奕亲王心爱之人却是人妻,已经无法光明正大又怎会日日欢喜?”   静语听闻邹然落泪,微微张着嘴,一双桃花眼里的双眸怔住,看着知允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不知道竟是真的。”   知允哭了许久缓过来坐起看着静语的眼睛说:“我就知道,越是用力藏住的越是藏不住,在宴席上连一杯酒也不敢喝,生怕酒后吐真言说出这了不得的事情来。”自嘲般的笑笑,“求薏贵妃当我是知允来,昔日京城酒楼我也是见了那绝美女子惊鸿一瞥,可从那以后遍寻京城不见,谁知却在皇兄的养心殿跟前见着了,实在是又高兴又难过,知道佳人安好心生欢喜,可也注定此生无缘,知允该远远瞧着的,可怎么也放不下心里的惦念。忍不住靠近靠近,忍不住来看,谁知竟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知允双眼含泪深情看着静语的眼睛,带着哭腔自嘲,“纯纯是恩人托付贵妃所选不敢辜负,可心中欢喜皆是当日酒楼的女子。”   静语心中五味杂陈,“无论如何这话可万不要让纯纯听见,她对你的情意无半分掺假,和你我所爱一般一样宝贵。”   知允点头,却见静语突然抬起头笑着说:“纯纯怎么傻站在门口,快快进来呀,修瞳你可见了?”   苏纯纯脸上并无喜色是含蓄的,又欢喜的进来边说:“自然是见了的,修瞳可爱极了,等他长大了可要和我的女儿成亲,姐姐可同意?”   知允慌乱用袖子拂去脸上泪痕,回头看纯纯一脸笑意说:“咱们也没有女儿来配太子啊。”   纯纯噘嘴,“如今没有,难不成以后也没有吗?迟早要有的,这小太子啊迟早是咱们家的女婿,是逃也逃不掉的。”   “你可想得好,你若能有个女儿我儿子自然是先选你们家的,才艺皆备,世上可哪里再去找这样好的姻缘呢?”   苏纯纯有些恍惚看着坐躺在床上的静语,自己摇摇头笑着说:“世上的好姻缘大多可遇不可求呀,若是修瞳有幸是再好不过了,祝愿他吧。”   过了许久知允和苏纯纯离开了春禧殿,静语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其实养心殿前何尝不一见如故?感叹世上竟有如此翩翩少年郎,一举一动都像是为自己而来,奕亲王府大婚那日自己是全心全意的祝福,中秋家宴竹林相遇何尝不觉得相交似知己?可与自己而言这中间不仅仅是规矩的鸿沟更重要的是,在一生中相遇的人出场的顺序,先有了石桥之上怦然心动《牡丹亭》定终身和十里杏花的浪漫美丽,拥有了三千佳丽之中的偏爱又怎会轻易心动移情别恋。何况静语是个清高孤傲的女子,在爱情之中又显得卑微至极,凡她认定了的哪里能说变就变呢?   知允于自己而言只是一个美好的男子,可以祝愿他好却从未想过是和自己一起,静语早就规划好了的人生中是没有爱新觉罗知允的位置。   晚间静语抱着修瞳坐在床上时明铎脚步轻轻走进来笑着说:“还是春禧殿的茉余香最为好闻,不扑鼻清香,不温暖困人,却是最为令人舒服自在的,从前喜欢坤宁宫的暖芸香如今偏爱茉余香。”   静语抬头看着正走过来的明铎微微笑着说:“皇上喜欢就常来闻闻,想讨去可没门儿。别说臣妾就是修瞳也不会同意的。”   明铎凑过去瞧修瞳笑着说:“皇阿玛瞧瞧咱们的太子殿下,可真是俊朗长大了一定也找一个像你额娘一样的皇后啊。”   静语笑而不语,明铎坐下支吾着又说:“皇额娘执意要恢复页嫔的位分,我拗不过,言儿可~?”   静语淡笑,看着明铎的眼睛说:“哪里?皇上想臣妾是什么人,这些事情怎么会~日日放在心上?既然是太后的意思自然是要遵照的,皇上不必担忧臣妾。”   明铎试探着抬眼瞧静语的神色,见并无异常才放下心来,静语无奈一笑说:“今儿纯纯和十三爷来了,是太后那里逼得紧吗?还要皇上和太后说说才好,孩子的事儿要看缘分,哪里是想要就要?”   明铎点头在逗着修曈,抬起头说:“那是自然,我明儿就去。”逗孩子开心扭头一脸笑意看着静语高兴的说:“言儿你瞧修曈多可爱呀,我一想到这是咱们的儿子就高兴的不得了,日后大清江山交给修曈自然是最为放心的,咱们修曈定然天资聪颖卓尔不群胜过其他阿哥。”   明铎这话无处不体现对修曈的期望,可身为额娘的静语却是十分担心,若是自己的儿子配不上皇上的这般期许该如何是好?也是在不忍心让六郎失望,少年太子也着实不易。给修瞳太子之位是给自己和婉姐姐一份有力的保障,也让修曈成了众矢之的,往后的九子夺嫡绝少不了曈儿的苦受。   放在母亲的位子上怎么忍心自己的孩子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么多?其实心底真的不希望修曈这般劳累,倒不如拥有幸福快乐的童年来得好,反正~反正如何不是来过这一生?生在皇家早无衣食之忧只消潇洒快活就好,有一位知心相爱的女子娶为福晋,这一生怎会叫辜负呢?   夜里修曈被抱到了药柔那里,身边明铎已经睡熟,闺帐轻纱遮不住好月色,静语辗转反侧睡不着,望着隐隐约约的月光想了很多很多,修曈和景阳宫的事情没有一件能让自己真的放下心来。   景阳宫页嫔复位,那心中一直担忧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后宫美女如流水可真正让自己感到威胁的只有叶流月和乌苏盈页,她们两个又不同,自己明白叶流月,她是真的对皇上动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得心爱之人一些关注为了宠爱,可到如今自己也搞不清楚乌苏氏要的到底是什么?穷追不舍这后宫中的众人,一个也不要放过,非要鸡飞狗跳才算安生,才得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所有美好都要你的陪伴才有意义   第二日早早醒来药柔正在摆早膳,慵懒的走过去坐下吃边说:“从今儿起你帮我盯好了景阳宫,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决不能轻易放过,修曈也要多多拜托你的。”   说着静语抬眼看药柔,见她微微点头,静语笑了边嚼着顾长风亲手做的水晶小笼包边说:“知道你是宫里的老人所以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从此往后春禧殿便不似往常了。之前咱们过于清高自傲,可所拥有的都是皇上既然能给那就能收回去,所以还是咱们自己有才行。景阳宫绝不是安生的主儿,腥风血雨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   药柔点头看着静语说:“主儿可不像从前了,像是长大了一样。”   静语笑,“你记得未进宫时你去教我规矩礼法走之前和我说我必定前途无量吗?那时我心里没底得厉害,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从小便不如婉姐姐讨人喜爱,行事也被总被人说不够果断利落,第一次听你夸我实在是高兴的厉害,整日沾沾自喜。初进宫得皇上盛宠欢喜的很,是我芳心暗许的少年郎又宠爱我的紧,当时以为一辈子都要和眼前人这样快乐的生活,谁知到后来宫中美人儿却是越来越多,看我风头正盛想要除我而后快的也不少。越发觉得这宫中十分险恶日日担惊受怕的厉害,除非皇上在身边才能感觉安全些,否则夜里是连觉也睡不着。再后来,比我聪明比我美丽比我顺从的人越发的多,我就更加不值一提了,若是没有祺林和修曈怕是也没有今日的我。所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然是长大了的。”   药柔心疼,泪眼看着静语说:“当日府前一番话想不到竟有这样的作用?娘娘如今已是贵妃,一路走来想不到都是五年过去了。”   “五年之内想不到出了这么多事情,若是一开始就能料到,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到今日?”   静语淡笑:“要是一开始就能聊的便也不会有这场人生,也许它的神秘和美丽就在于未知和创造。无论如何努力的生活,好好的过每一天,每一天都有明天。”   药柔笑,“娘娘总是懂得很多,今儿众嫔妃要去永寿宫拜见皇贵妃娘娘,咱们也得快些了。”   静语点头用心吃饭。   谁知路上却碰见了景阳宫页嫔,远远儿的就见着她扭着腰肢走过来笑得花枝乱颤福身行礼说:“臣妾见过薏贵妃娘娘,贵妃万福金安哪。”   静语嗤笑,冷眼看页嫔说:“想不到你也有规矩周全的时候,本宫还以为要等到下辈子呢?”   页嫔笑着说:“哪里哪里?是娘娘小看臣妾了,因为这礼数不周全被禁足多少次了?怎么能还不长记性?好容易放出来复了位分,这都是托娘娘的福,就是对谁不恭敬也不能忘了娘娘啊。如今娘娘贵为太子之母,今时不同往日就算臣妾不给娘娘面子,也是要给太子殿下面子的。可话说回来这太子之位便如嫔妃之位,曾经拥有不代表拥有一辈子,娘娘可护着些太子殿下吧,若是哪一日惹了皇上不高兴,唉~可不说这些了,永寿宫的皇贵妃还等着咱们拜见呢。”   说罢就扭头进去了,静语冷哼一声,“现如今春风得意,便有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时。”   进去才见大家都来了,许久不见的玉妃穿了一身儿蛋青色的衣裳十分美丽动人倚在椅子扶手上笑看静语说:“我不过才出宫去修远那儿住了几日,你倒成了薏贵妃成了太子之母?若我再多住几日可还了得?急急忙忙的便赶了回来。”   铃儿搀着静语坐下,她看着玉妃笑着说:“想着你在你儿子家住的高兴难得欢喜,因为这些小事儿把你叫回来却只为了恭喜恭喜我,我可过意不去。如今你回来了,去春禧殿给你摆上一桌子的好菜,咱们吃上一顿才是正事,不然把修远和福晋一起叫来?儿孙满堂才更快乐。”   玉妃刚想说话就听见页嫔说:“哟,二位娘娘想的周全呀。”   玉妃冷哼白她一眼,冷笑说:“永寿宫也是你撒野的地儿?怕是忘了因为什么被关了禁足?这么些日子半分记性没长,知道你生了个阿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太子之母呢?”   “切~玉妃的话说的可真不好听,好歹我是有个儿子,玉妃的儿子虽说挂在自己名下可终究是先皇后的,提起大阿哥谁能想的起你玉妃?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想不到玉姐姐先我这么些年入宫却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   瞧着页嫔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方芊玉气得明眸皓齿攥成了一团,朝着她恶狠狠的说:“页嫔说话不要太过了,在这后宫里起起伏伏,谁还不要经历过几次?今日有你春风得意之时,明日就有我落井下石的时候。”   页嫔妩媚一笑,看着坐在宝座上的杨婉说:“什么起起伏伏呀?咱们皇贵妃可一直顺风顺水,玉妃这话莫不是有意诅咒皇贵妃娘娘?”   页嫔实在气人,方芊玉眉尖若蹙瞪着页嫔又看杨婉,只见她淡笑着说:“页嫔才禁足出来,凡事还是低调些的好,你和薏贵妃刚刚产子不久还是要多多注意休养的。太后和皇上都送来一些补品,待会儿散了之后你们着人拿回去,还是说些正事儿吧。”   看众人坐定安静下来,杨婉才说:“大家也都知道,按咱们大清的规矩三年一大选,这不马上就要到了?如今宫中嫔妃算少,且都位分不低,也只算页嫔冰嫔饶嫔的位分了。位分这事儿也不要过于在意,太后都发话了,只要诞下子嗣无论男女皆晋为妃位。各位姐妹可要加把劲儿了。”   饶嫔在底下问:“这次大选听说公良家二小姐要来,问贵妃可是真的?”   杨婉点头,“这公良氏的二小姐与本宫和薏贵妃有过一面之缘,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前天听皇上才知说确实如此。”   冰嫔也说:“听说公良家的二小姐是出了名的才情兼备,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俏,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就连武功也略通一二。”   大家好像对这个未进宫的公良家二小姐好奇得很,虽说是玉沁的小姑子,却也未曾听她说起过。   页嫔插嘴冷笑说:“有这些的确不假,美名在外想不知道都难。可也听说她和司空大人家的小公子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眼见都要谈婚论嫁,怎么又要进宫了呢?”   静语斜眼,“说是见识浅短,红口白牙的还要狡辩,公良家在朝中何等地位?他们家的女儿怎会逃过入宫的命?即使情投意合青梅竹马心不在皇宫里,身子也出不去。”   玉妃也掩嘴笑着说:“难怪你不知道,毕竟不是京城四大贵女呀,怎么明白其中的难处?”   页嫔白玉妃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虽是尚书家的女儿,不也是没人要的庶女?人家没人进宫选秀才轮着你,否则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乡野山村里待着呢?我小门小户的出身不配,你更攀不上。”   方芊玉微微张着红唇,眼见着委屈的就要落泪了,杨婉呵斥页嫔说:“跟你说了多少遍眼里要有尊卑,在外头怎样本宫管不着,可在永寿宫里,你既为嫔位就得尊着敬着玉妃。”   这下玉妃才好了一些,抽着鼻子看页嫔,见她不情不愿的朝着自己福身赔罪说:“臣妾给玉妃赔不是了。”   玉妃哼一声撇过头去,静语笑着安抚哄了一会儿才行。   静语才拉着方芊玉坐好就见杨婉看着坐在冰嫔对面的饶嫔说:“你既有孕怎么不和本宫说?若不是皇上前天告知,我怕是还不知道呢,要是等到你临盆之际才让我知道可要怪罪了。”   众人皆惊,唯有页嫔笑得灿烂坦然,见饶嫔微微笑着轻抚小腹温柔似水的说:“月份太小只先告诉了皇上,只等三个月之时再告诉娘娘的,娘娘可莫要怪罪。”   杨婉迎上静语疑惑的目光点点头给了眼色到饶嫔处,静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姐姐早说过马尔泰氏绝不是甘心寄人篱下的角色,伏低做小温柔顺从不过是用来蒙蔽大家的障眼法罢了,一旦有所依靠有所依仗一路高升绝对是拦也拦不住的。   而后杨婉看着饶嫔笑笑点头,“你初次有孕少有经验难免又不懂的地方,不如就叫页嫔多多帮衬一些,她是生养过的到底不一样。”   饶嫔惊,页嫔笑着说:“皇贵妃娘娘安排的好,不过这样好为人师的活儿怎么不留给薏贵妃呢?臣妾只一个儿子才刚出了月子没几天,薏贵妃有一儿一女,相较我来说更有经验,何不叫薏贵妃指点指点饶嫔?”   “既然页嫔对管理后宫事宜如此有见解,不然本宫让贤你来做这皇贵妃?”   杨婉盯着乌苏氏说话,她不敢再说什么,闭了嘴安静着去了。   “若说薏贵妃自然是有她自己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不要你们置喙,只管安心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是,臣妾必将谨记于心。”   “是,臣妾必将谨记于心。”   话虽说的前前后后参差不齐,可终究是有了这句话。   散了之后静语和杨婉在永寿宫的后院里走着,“饶嫔怎么突然有孕,是我月子里过于闭塞了,外头的消息竟什么也不知道。”   杨婉轻笑,看着静语说:“你月子里外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给你讲起,有让你高兴的,有让你不高兴的,我通通都让瞒着所以他们没人敢告诉你。”   “我想着不仅仅是饶嫔,玉妃怕是也有了身孕,你刚生产过听人说玉妃刚刚从大哥的潜邸赶回宫里来就在御花园里碰见了皇上,因你生产皇上高兴喝多了酒,方芊玉有是那样一个美人儿,缠绵一夜后这个月她并未来红,我让一直管她平安脉的太医来回话说是有迹象,不过得等两三个月的时候才能确认。”   杨婉扭头看静语笑,“你可真这些日子都错过了些什么了吧?不过无妨,言儿只需带着咱们的祺林修曈好好的过日子,其余别的事情都交给我,言儿只要高兴就好。言儿高兴婉儿就高兴。”   看着杨婉微微笑的眼睛静语也忍不住提着嘴角笑个不停,拉着杨婉的手靠在她的胳膊上笑,“有姐姐在就是日子再不好过也是高兴的,若是哪一日你我分离,即便位高权重荣华富贵也再不能笑出来了。”   上午的阳光真好,身上不热可心上也是暖暖的,若是一辈子都能有这样的日子过,那这一辈子可真是值得了。   “世上难得婉姐姐。”   杨婉浅笑,紧紧抓着静语的手迎着和煦的阳光闭上眼睛,“言儿若能一世安好,姐姐就是赔上这辈子,配上这条命也值得了。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安好了,倒不如为了你放手一搏,为了咱们的祺林和修曈。”   言儿一惊,怔住睁着大眼看杨婉,“姐姐想什么呢?竟说这样的话来,就是姐姐给了我一生安好,若是姐姐不在了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说着说着情到深时不能自己竟流了眼泪来,啜泣着说:“即便言儿真的有一天能和六郎生同衾死同穴坐到了最高的位子上儿孙满堂,可若是姐姐不在了亦或是姐姐用什么换了这一切来,静语也不会苟活,必定要一头撞死才好!”   “谁要你说这种胡话!快快闭嘴以后万不要说了!”   杨婉急得掉了两地眼泪急忙捂住静语的嘴,气急了吼她,“我要你达到你的愿望,要你一生无忧!”   静语哭得梨花带雨摇头说:“我只要姐姐好好的呀!若是姐姐不在了,就是我当了皇后,成了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我得到了六郎全部的心也没有用啊。所有一切的美好就在姐姐的陪伴下才有意义,否则~于我而言全都是虚名。”   静语哭得歇斯底里抱着杨婉哭,女人的哭最无力也最厉害,医生不知道有多少眼泪可哭,打湿了杨婉新裁的一身淡粉色衣裳,杨婉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掉在地上,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玉妃之死   果然如杨婉所说两个月后延禧宫的确上报皇上说玉妃有孕,玉妃和页嫔都是太后举荐的人,她们两个先后有孕太后自然是最高兴的,连四阿哥也顾不上了,甚至还亲自跑到景阳宫和延禧宫去。如此一来四阿哥就拜托给了如今皇贵妃杨婉,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亲,而且杨婉确是也没有方芊玉那样喜欢小孩子,借着打理后宫的由头交给了佟佳氏,她自然是极高兴的,多少年了?人家一同入宫的前前后后都有过孕受过宠可怎么也没轮着她?如今平白的要抚养一个皇子,若是抚养好了归到自己名下也说不准。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这么多年默默无闻不爱争不爱抢,只跟在方芊玉后头,二人一处走着一处玩着也算排解寂寞。   佟佳氏喜极而泣笑着冒出眼泪福身说:“臣妾谢皇贵妃娘娘恩典,臣妾这么多年在宫里不出头不冒尖儿,难得还有娘娘惦记着,实在是有幸。”   杨婉笑,“从前的事暂且不提,如今本宫已是皇贵妃位同副后。管理后宫诸多事物,自然要替大家着想,瞧着她们一个一个的都得偿所愿偏落下了你,自然这好事几要留着的。”   冰嫔浅笑,感激的眼光注视着杨婉缓缓说:“真羡慕皇贵妃娘娘和薏贵妃娘娘的情谊,这宫里怕是再没有人能比下去了,就算是亲姐妹也尚上不能如此。”   “哦?”   杨婉挑眉看着冰嫔笑着说:“冰嫔不是和玉妃交好吗?也算是有个知心的人啊。”   冰嫔莞尔,“臣妾与玉妃是患难之情,彼此搀扶着安慰着才能走到今日,也算是最懂得彼此的人了。但即使如此,瞧着二位娘娘们也是十分羡慕的,天下能有这样的感情,就是舍了命,也不足惜啊。”   “各有所长,得了这个便没有那个,没有这个便有那个。命里有时终须有,躲也躲不掉,求也求不来,随遇而安吧。”   目送冰嫔的背影身旁的念珠歪着头问:“娘娘近来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也说不上是哪里?是完完全全的和从前不同。”   “哦?是吗?我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念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你说说吧月裳。”   月裳摇头晃脑地思索着说:“娘娘如今的说话做事语气和行为都与从前不同,从前娘娘和在府里时一样,如今倒真越发像皇贵妃了。”   “哦~这样啊。是有意为之,我还是我,如此不过是要让她们放松警惕,暴风雨要来了先给他们披件衣裳罢了。”   又看着她们二人笑,“继续搜集景阳宫那位的证据,等时机一到这颗棋子就派上用场了。且让她逍遥几天,不过也没几天了,还有延禧宫的也万万要盯紧了,我瞧她这回的动作是想拉个垫背的。前些日子在我面前有意讽刺玉妃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藏起她的心思罢了。”   “是。”   杨婉又看月裳说:“府里如何?父亲身体可还好?”   月裳点头,“府里一切都好,将军还说让娘娘万事放心,多对注意身子才是,将军也挂心娘娘的很。”   杨婉点头,“父亲安好就行,他常年在外征战,难免落下什么病根儿,叫底下的人当差都仔细一些。关府可去了?”   月裳摇头说:“奴婢的身份外头的人都知道,不便现身,就让咱们府上的一个小厮去关府问候了。子君少爷一切安好,只不过说是府门里外总有宫里的人盯着怕是来者不善,像是冲娘娘来的,子君少爷叫奴婢安顿娘娘万事小心谨慎为妙,还是不要惦记的好,免得隔墙有耳落人把柄。”   杨婉轻叹一口气,苦笑着,“我就知道,他哪里肯那样轻易放下疑心?除非生老病死少了一个,否则啊,是要怀疑一辈子的。”   “哼!监听打探的人只一波还是不止一波?”   “这~奴婢忘了问,实在该罚。”   月裳早忘了问这事,杨婉点头说:“无妨,你这个月回去调虎离山看看有没有人发现?我想着除了他景阳宫的人也许也在,否则乌苏氏如何敢那样猖狂?有恃无恐像是她儿子一定是未来的皇帝一样。”   念珠在一旁也凑过来说:“奴婢知道页嫔不是什么好人,可瞧着咱们宫里的娘娘们哪个也不像她这样容不得人啊。”   杨婉挑眉金制的护甲轻轻划过蜀锦衣裳冷笑说:“去了的钮祜禄氏和皇上是结发夫妻自然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嫔妃们都比不了的;再说高佳皇贵妃,也是在潜邸的时候就做了侧福晋,家底雄厚朝中又有依仗生的天姿国色,对皇上是一往情深的;入国寺的孟娴皇贵妃有傲世之才万般俗物入都入不了她的眼,更别提这腌臜龌龊上不了台面的勾心斗角了;再说长春宫疯了的叶答应吧,她倒也是用情至深,不过心术不正竟想一些歪门邪道来,后宫众人都不稀得,何况皇上?如何能瞧的上她?别人?也再没有别人了,如今满里数她瞧别人不过眼,无论位分高低碍不碍着她的路,都要将人家一个一个除掉,她当是杀敌吗?就是上战场也不要他这样的。大清的将士赢要赢的坦坦荡荡,输也输的光明磊落。”   念珠高兴的点头,“娘娘说的对极了,就是如此,这可惜奴婢这张笨嘴说不上来。嘿嘿。”   “诶?皇上近来是去春禧殿多一些还是景阳宫多一些?”   “自然是去春禧殿多了,皇上满宫里最宠爱的就是薏贵妃娘娘了,前些日子还把最好的湖笔砚台送去了春禧殿说是让七阿哥用。”   “皇上心急,七阿哥才三个月就盼着会写字了。可送东西去景阳宫给八阿哥?”   念珠摇头,“送是送了,却不如给七阿哥的东西好,也不如给七阿哥的多,倒是太后那里三天两头的送东西去。如今景阳宫里无论什么时候也总有慈宁宫的人在。”   杨婉笑,太后终究是偏心于乌苏氏的。   延禧宫   方芊玉有孕三个月奉太后的命安心在延禧宫养胎不必多出去走动。虽说是怀孕的可身材不见发福臃肿却越显示出了她的身材来,本就自是风流人物施淡妆着华衣分外娇媚。   合云进来说:“娘娘,景阳宫的页嫔娘娘来了。”   方芊玉向来不喜欢她,分走太后一半的宠爱就罢了还处处和自己作对,遂冷眼瞧着门说:“谁让她来的?延禧宫向来不让外人进的,快快撵出去。”   “哟~姐姐何必这样不饶人?妹妹从前说话是不经心的,多有得罪还要姐姐海涵才是,毕竟是太后让我来的,姐姐就是不给我面子也得给大娘娘面子不是?咱们姐妹还是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如此再好不过了。”   说着身边的繁央自己去抱了凳子来到方芊玉的床边儿页嫔坐下笑着看方芊玉,方芊玉冷哼白她一眼说:“算是给太后面子,你快些说,说完就走。”   最怕美人生气,方芊玉明眸皓齿攥在一起最让人生怜了。   乌苏氏不紧不慢的看着方芊玉说:“此来呀,是给姐姐说一些事儿,好让姐姐更加明白一些。”   玉妃红唇不启烦她厉害。   乌苏氏回过头去示意繁央,屏退旁人屋里只留了她们二人才又说:“如今宫中的形式不知姐姐看不看得清?姐姐进来和二位贵妃较为交好,姐姐不会以为从此便能平步青云万事无忧了吧?可跟姐姐说好了,人家两位是多少年的情谊了?别说是深宫人心就是生死也分不开,姐姐不过是和人家示好说了几句话难不成就能把你当成知心的姐妹?”   说的疲惫口干舌燥伸手轻啜一口茶才又说:“也是太后娘娘示意的,如今宫中位高权重又深得皇上宠爱的只数皇贵妃和薏贵妃若长此以往只手遮天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这偌大的后宫倒成全她们兴风作浪了。如今妹妹我已经有了修漫,我瞧着他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必定不输大阿哥四阿哥六阿哥,若是好好培养前途定然无一阻碍,虽然现在皇上立七阿哥为太子,可姐姐瞧瞧这出生就立了太子的能有几个长远?咱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妹妹说了这么许多,还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方芊玉心里叹服极了乌苏氏竟有这样一番谋略,自己自愧不如。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拉自己一起吗?   玉妃双眼眨一下微微笑着说:“还是本宫过于愚钝,你说了这么些话我竟听不懂了。”   乌苏氏淡笑,“无妨,那妹妹直接说明来意便好。妹妹已有一子,毅益重之,想把他推上太子之位但需姐姐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必然不会亏待,无论姐姐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只要修漫为太子必然会让他一世平安。姐姐到时便是皇贵妃也说不准,多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若是回家必然从前那些苛待姐姐的人都要三跪九拜恭恭敬敬的侍奉着姐姐才是,在府里也能耀武扬威一吐当年的伤心,还能为姐姐的母亲在祠堂里供上牌位载入家谱。若是有这个时候姐姐这么多年也是值了的。”   方芊玉心下一紧自然有些心动,无尽的财富和在家中扬眉吐气为母亲正名是自己这一辈子最想做的事,若是能成怕是死也值了。可~眼前的乌苏氏是什么人?她可是杀红了眼的,高佳氏容嫔哪个不是她送走的?如此狠心之人会让自己安心吗?而且,自己虽一直想得到这些,可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此一来就陷入了纠结。   乌苏氏看出了方芊玉的心思,奸诈的笑着,与刚才的奴颜媚骨全然不同,仿佛天赐她骨气突然厉害起来。   “如今可不是姐姐想不想了,延禧宫里的人姐姐真的以为是在外头吗?繁央领着出去早被我的人控制住了,姐姐若是不同意,那这六个月可要自己伺候自己,生孩子的时候也要劳累姐姐了。太后懿旨让姐姐静养,自然是没有人敢来探望的,杨氏和郭络罗氏如今自顾不暇也绝对想不起你的。何况~如今姐姐宫里的吃穿用度太后都交给了本宫。”   乌苏氏笑得阴险,只叫方芊玉怕的厉害,身子不受控制的直往后缩,眼睛瞪得大一时之间实在不敢相信。   乌苏氏冷笑着站起来踱步说:“妹妹宫里各种助孕保胎的药都有,就连堕胎的药也不少。其中有一种药名叫酥麻散,此药无色无味最爱溶于水中,一日不显两日不显可三月五月时胎儿会自然滑落,而且根本看不出迹象,姐姐腹中胎儿既是翻盘的筹码又是断人心智的利器。若是失了这个孩子,姐姐还剩什么呢?还是好好想想吧,妹妹就在外头,姐姐想好了可要叫我呀,想来是不出一盏茶的时间。”   说罢乌苏氏就转身走了,走时还不忘轻掩住门。   现在延禧宫主殿就只剩下方芊玉一个人了,抬头看帘帐两行清泪流下来,苦笑着自己这一番命,好容易今生转世成人来这天子脚下显贵之处走一遭,竟这样半分由不得自己。到头来,谁也帮不上忙,真真的是苦命啊,一辈子也没有心意朦胧,一辈子也没指望万人之上的天子能垂怜自己护一世安康无忧。也许人间这一遭本就不值得来吧。   乌苏盈页在外头站在众人前面,抱胸看着屋里,听见传来的一阵狂笑,谁知转眼便没了声音,乌苏氏心下一紧知道不对就五步做三步跨着台阶进去用力推开门,眼前所见本能的叫唤,“啊!~”   不自觉的往后退几步攥着帕子的手扶住门框嘴也闭不住,繁央冲上前来往里头一瞧也吓了一跳,不敢多看忙扶住页嫔出去,交代好了几个小太监打扫里头,被擒住的合云飞鸾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立马红了眼疯狗似的冲向前,要挣脱开进去,就连景阳宫最胖的太监也拉不住,跌跌撞撞的进去在外头就只听见两声尖叫随即便是嚎啕大哭。   合云飞鸾情深不能自己,双手颤抖泪流满面,“娘娘!” 第一百六十章 梧桐叶落满逝伤   惊天地泣鬼神,哪有大清朝的妃子被迫害惨死于自己的寝殿?就是古往今来,入关来住进紫禁城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有万分冤屈苦痛,定不能就此罢休要给娘娘争个黑白分明来才是。   合云飞鸾哭红了双眼,心理波动过大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相互搀扶着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出去到门口看着立在跟前的页嫔怒目圆睁,“公道自在人心,我家娘娘是怎么没的?皇上自有定夺,这就去找皇上来断案。”   罢了悲怆不能自己伸着头猛的冲出去,刚到宫门口去页嫔一下子反应过来,差点把她们二人放走顾不得别的自己酿跄着就跑出去拦住正巧这时候眼下见一双精致奢华的蜀锦鞋落在眼前,谁不知道来者是谁,皇贵妃昂着头泠泠地说:“若不是本宫来得巧,怕是页嫔要在这宫里只手遮天了吧?延禧宫两个宫女也用得着你追出来?是在怕什么呢!”   页嫔心虚的厉害,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划过脸颊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摔成八瓣,心中胆颤瘫软在地上使劲摇头眼神也吓得恍惚了,喃喃着说不清楚,“臣妾没想置她于死地,臣妾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臣妾没想到啊。”   杨婉凝眉,只是听月裳说页嫔领着一大堆人往延禧宫去便知道会出什么事,放下手中的剑就匆匆赶来,没想到~页嫔这样说难不成是?玉妃?   说着杨婉来不及思索迈着大步跨过延禧宫的门槛进去看,延禧宫的院子里站了一地的人,放眼望去都是景阳宫页嫔手下的干将,他们控制着延禧宫的宫女太监。   杨婉分明是瞧见了延禧宫下人脸上的神色,无一不悲怆,无一不苦痛万分。心不自主的砰砰乱跳,刚刚踏上台阶,就嗅到了从屋子里散发出来的血腥气息。心中的疑惑便越发的肯定。芊玉~怕是。   颤抖的手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方芊玉着一身白色寝衣躺在床上,好像是累了正在休息的样子。可最为刺眼的是她的脖子上还插着一把金簪,鲜红的血浸染了她的白衣。   生在杨家杨婉是见惯了生死的,但如今也有一些不淡定,一步一步缓缓的走过去到芊玉跟前儿说:“你啊你,是出了什么事儿才会想到这儿呢?我知道她逼你。可你不是还达成愿望,未曾在母家耀武扬威,未曾金银财,绫罗绸缎尽数拥有吗?怎么会先我们去了?”   说着说着杨婉竟然落了泪来,好像眼前的芊玉是活着的,微微笑着俯下身子去边说便伸手将方芊玉死不瞑目的眼合上。   “我知道,你在这儿待的累了倦了,想歇息一会儿我也能理解。那就好好的,好好的睡上一觉吧,孩子们也都在呢,安心吧啊。”   杨婉的目光又落在了方芊玉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这是她第一个亲生的孩子,想着,芊玉也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对腹中胎儿有无限幻想,可是这一切终将不在,幻想也终将成为泡影。   杨婉缓缓抬头竟然提起嘴角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外头的人都以为皇贵妃疯了,惶恐的厉害。   微微歪着头踩蜀锦鞋一步一步的走出去冷笑着到门口,“把页嫔给本宫拿来,愧对大清先祖的罪人本宫倒要好好治一治她。”   门外太监应声把页嫔提到了院子里,她仍然是坐着的姿态双眼放空面无表情。   杨婉闹得阵仗之大不一会儿皇上太后还有各宫嫔妃就都来了,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尽相同,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也不好明面着袒护乌苏氏,毕竟殁了的也是她手底下的人,玉妃跟着她的时间要比页嫔早的多,不过是页嫔更加争气有出息罢了。   皇上和太后面色铁青,薏贵妃冰嫔更是紧张的不行死死的抓着椅子扶手一刻也不敢放松,冰嫔佟佳氏自听见消息来已经在宫里晕过去了,是太医来得及时才能赶来延禧宫。本来这事儿也不敢让薏贵妃知道,可底下人神色异常一问就知道了,匆匆赶来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半天断不了呢。   皇贵妃站在皇上太后一旁冷眼问乌苏氏,“乌苏氏,你可知罪?迫害嫔妃,逼死玉妃,善妒阴谋,你可都认?”   乌苏氏依然是愣着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不说,杨婉撇眼看皇上太后的神色见依然是生气的就叫人端一盆冰水来泼在她身上,呵斥着:“人在做天在看,玉妃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你的,她初有孕自然欢喜得很,若不是你步步紧逼这样欢喜的人怎会想不开要自戕?又怎会如此恰巧你带着宫人将延禧宫的人全全控制起来,本宫来时就听见合云飞鸾要去告状,你跑出去就是要拦着吧?”   阶下页嫔往日里的姿态全无,疯狂的摇着头说:“臣妾没有,皇上太后相信臣妾啊。臣妾也是为人母的,怎么忍心怎么舍得要逼玉姐姐自戕呢?臣妾冤枉啊!”   杨婉紧皱眉头,心生厌恶,“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儿才算见识多了,方才是谁在宫门口跟本宫说没想到玉妃会死?分明是你要迫害她,芊玉贞洁选择自戕。她如今才刚合了眼你就当着她的面信口雌黄,你就不怕夜深人静之时她的魂魄来找你吗?”   杨婉越说越气愤,死死的攥着手里的帕子,走过去到乌苏氏跟前儿脚碰到她的手也当看不见,眼睛眨也不眨的抬起穿着蜀锦鞋的脚盖了上去,不听乌苏氏的惨叫,缓缓俯下身子,冰霜似的眼睛盯着乌苏氏冷冷的说:“你说是不说?如此事实摆在眼前了也不想承认,到底是乌苏家的有骨气啊,也不知道乌苏太医如今安不安好?全托你页嫔娘娘的福呀。哼!你以为只手遮天就没人知道?我警告过你多次,想不到你等鼻子上脸要拿我的脖子开刀,这我就不能饶你了,今儿个你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否则,今夜血洗你满门,你看我杨婉敢是不敢?”   乌苏氏本来是还想赌一把的,赌一把皇上的宠爱恩泽,赌一把太后偏爱包庇,赌一把自己刚刚诞下龙子不久,是有功劳的。   如今不是了,方才闪烁着几点光芒的眸子瞬间就黯淡下来,冷笑几声自嘲般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我是一辈子的死对头了。你手里握着我的把柄,去年不说前年不说,非要等到今日置我于死地。咱们有仇有怨,我也从未动过你啊,何必苦苦相逼?若是你我连手,说不定会在这后宫有另一番景象。”   杨婉蹙眉厌恶的瞧着她,“和你联手?你看我杨婉是那般糟践自己的人吗?你是从未算计过我,那是因为我容不得你半分算计,你算计薏贵妃,算计玉妃,算计容昭和雪娘,这些,我通通都记在了你的头上,我留着你的把柄,就是要等到今天,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你覆水难收,看着你乌苏氏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乌苏氏叹气,“可怜我聪明一世竟然栽到了你手里。”   随后奸笑着抬头看杨婉,这一眼让杨婉心里发毛,“看着我覆水难收,也得让你看着我如何东山再起?不是吗?我的皇贵妃。”   杨婉白她一眼,冷笑说:“那我就睁着眼睛看有没有那一天。”   罢了就踩着蜀锦鞋回到皇上太后身边去。   众嫔妃皆是紧张着紧紧绷着弦谁也不敢放松,只见瘫坐在台阶下的页嫔挣扎着跪起来说话,“臣妾今天带着景阳宫的众人来延禧宫确实让人控制住了延禧宫的宫人,也确实动起了歪念头,用玉妃腹中胎儿威胁逼迫她,让她为臣妾的儿子让位,是臣妾过于杞人忧天。玉妃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尚且不知,就又动了邪念,谁知玉妃刚烈选择了自戕,臣妾也是无可预料,这都不在臣妾的预料之内,臣妾乌苏氏认罪,还请皇上太后责罚臣妾。但臣妾还有一个请求,修漫才刚出了月子,若是交给别人臣妾于心不忍,可否乞求皇上从轻发落,待修漫长大一些再重重责罚臣妾也不迟啊。”   薏贵妃抬眼分明看见了皇上眼里的不忍,一时气愤难忍摔了手里的盏子去破口大骂,“并非姐姐的秘密星没了你还在这里拿八阿哥的面子求皇上太后从轻发落,你良心何在?乌苏盈页,我真的不知道你是靠什么活到了如今?你长得可是血肉心?可有亲生父母养育?”   说罢跪在地上挂着泪看着皇上说:“芊玉是后宫绝美,又是蕙质兰心第一人,生前有多得皇上宠爱自然不必说,今日枉死走的刚烈,皇上怎么忍心因为乌苏氏几句求情的话就从轻发落?叫死不瞑目的芊玉九泉之下怎么能安息?腹中龙胎也是枉死啊。”   薏贵妃说罢冰嫔饶嫔也纷纷跪下恳求皇上不要轻易放过乌苏氏,毕竟这次丧命的除了玉妃还有她腹中的龙胎,对皇上和太后来说更有说服力,何况太后和玉妃的情谊远高于在座各位,想来如此应该能为玉妃洗冤。   静语紧紧的盯着明铎,只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玉妃死的不明不白此事定要差个一清二楚,不能光凭谁的一面之词就下定论。厚葬玉妃以皇贵妃之礼一切从奢。追封玉妃为惇怡皇贵妃。在查案期间页嫔乌苏氏禁足于景阳宫只留两人伺候,八阿哥修漫抱去春禧殿给薏贵妃,暂时代养。”   此话一出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芊玉喜爱钱财,厚葬自然顺从她心。   页嫔却是不愿意的,嘶吼着看皇上说:“臣妾的儿子怎么能交给薏贵妃?皇上,太后,臣妾可以自己养着,求皇上太后恩典啊!”   太后紧咬下唇,但是终究没说什么,页嫔被御前侍卫拖下去了,一路上仍旧哀嚎不止。在旁人听来确实十分刺耳,宁静的长宫寂寥就这样被乌苏氏的阴谋狠毒撕开了口子。   皇上连看也不敢看玉妃,踌躇着踱了一会儿就走了,太后进去了好半天,在外听闻屋里有微微的啜泣声,出来的时候太后踉跄着脚步险些要跌倒,梅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算安全。太后老了,岁月的褶子里藏了一些泪珠,大家都知道,这眼泪是给去了的芊玉。   大家进去挨个瞧了芊玉最后一面,当是告个别。谁还没有死的时候呢?不过是迟早,不过是怎么死的。从延禧宫出来的时候阳光明媚的刺眼,静语抓着杨婉的手眉眼耷拉着说:“姐姐,芊玉就这样没了。”   杨婉叹气,“生死之事,大家都无法预料,可怜她走的这样悲怆。”   “芊玉一生所求除了财富就是她母亲,这事儿还得要姐姐出面才是。”   杨婉点头。   下午大阿哥和西林觉罗氏什么也不顾冲进了后院,疯了似的要找他额娘。杨婉领着他们到棺椁处,大阿哥看着排位上的字骤然落泪,西林觉罗氏一时也哭的不能自己,玉妃和他们的感情到底是真的,整个宫室的人都听得见大阿哥和福晋的伤心,过了好久好久,夜都要深了大阿哥才缓过神来抓着杨婉问玉妃到底是怎么死的,杨婉讲述了一番,谁知大阿哥当下就怒气冲冲的到景阳宫去,景阳宫里没有别人,但后来听说,页嫔被揍的不轻,宫人送饭的时候有半个月都不敢露面,为此皇上责罚大阿哥罚了他半年的银子,可修远却丝毫不觉得难过,他替玉娘娘揍了凶手一顿,却可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玉妃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可自从玉妃去了,宫里就好像失去了颜色,再也回不到往日那般时光了。也因此开始了漫长而寂寥的黑暗时光,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开头竟然会让这里陷入万劫不复。   玉妃之死调查清楚了,前前后后都十分明白,页嫔被夺了封号降为答应关在景阳宫里,每日粗茶淡饭皇上下了命令致死不能出。   经过杨婉的努力方家终于在族谱上写下了芊玉母亲白氏的名字,家中祠堂也有了牌位,算是对芊玉的一个交代了。   后宫里再没有页嫔乌苏氏一说了,所有的风雨又都恢复了安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东宫岌岌   事情虽然过去了,可静语心中始终有个疙瘩,是绕也绕不过去解也解不开,仍然无法接受芊玉不在了的事实。后宫第一美,艳丽动京城,就这样香消玉殒,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造化弄人让人如何预料得到。   佟佳雯偌来春禧殿找静语,一脸愁容说:“娘娘,你说若是我前些日子没有从延禧宫搬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说着留下两行清泪,挂在脸颊上,醉眼看静语,静语叹气,“也许芊玉苦命,逃不了这一辈子,下辈子一定平安顺遂大富大贵没有忧愁呢。芊玉去了,逝者已矣生者好好活着才是,否则她的走就没有意义了。”   雯偌苦笑,摇着头说:“臣妾是个胆小懦弱的,万事不敢出头,若不是一进宫来就有玉姐姐护着怕是也活不到今日,姐姐去了连一儿半女都未曾留下,叫活人连个念想也没用。”   静语攥着雯偌的手安慰她,雯偌又说:“姐姐可知道玉姐姐和梧桐的关系?”   待静语点过头之后才说:“自从玉姐姐去了,我感怀伤心无处寄托,走着走着就到了坤宁宫门口推门进去见~见院儿里的梧桐树竟然死了。”   雯偌不再说话了,拿起帕子揩眼泪抽泣个不停。   静语心中蓦的释然了,原来如此,芊玉这一遭原是为了~唉。   梧桐秋见黄,秋见梧桐伤   时间总是将这些不好的事情遗忘,我们记得的都是当下发生最美好的事情,那些让人想起来就泪流满面伤心不已的都静静的放在心底。   转眼已经是第四年的秋天了,零四年能发生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情能让多少人流了眼泪丧了命。   春禧殿院子里的杏花繁盛的开了好几年,每年春天盛开的时候都引得一众人前来观赏就连太后也要称赞几分,静语正在院子里边拿着小剪刀修剪花草边和铃儿药柔小夏子说话闲聊杨婉就来了。   “瞧这满宫里数你最悠闲了,就是茗妃也不似你这般,人家还有一院子的活要干。”   静语迎着秋日和煦的阳光笑着抬头看杨婉说:“满宫里最忙的分明是姐姐,除了姐姐我们都悠闲得很,今儿怎么得空来瞧我了?”   杨婉笑着走过去到静语身边,“这四年前就该选秀女了,是因为事情耽搁直到如今太后是提了好几次皇上才应允,这回要你和我一起操办才行。”随后看着静语笑意盈盈地说:“何况,你也好久没有好好的和我在一块儿说过话了,这些年忙的厉害,忘了享受日子,眼见着咱们的祺林修曈长得越来越大心里就越来越高兴,如今这儿可安生许多。”   静语轻笑,看着杨婉温柔的说:“是呀,好久了,也是一转眼竟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如今的安生,不过是因为咱们风头不盛,宫里也没几个善妒惹眼的人。再来,就不一样了,如今过的安生日子倒像是提前赊了以后的一样。”   杨婉紧紧抓着静语的手温柔笑意看着她说:“你总是想的这么多,眼下有好日子过便安心舒坦的过,往后不好的日子就留给往后,以后再去想。”   静语缓缓点头,“无论好与坏万般苦难有姐姐陪着再苦都是甜的,言儿知道这几年的安生都是姐姐雷厉风行秉烛夜游换来的,姐姐都憔悴许多呢。”   说着静语轻抚杨婉的发丝温柔的笑,杨婉看着她说:“只要咱们都好,万般的苦也是受得的。”   撂下话来收拾一番就往御花园去走走。   御花园秋来风景如画,枫叶也红的厉害乍一看自然十分美丽,可若是盯着它看久了难免心里一阵发毛,毕竟红的厉害像是沾染了鲜血一样,静语是万万见不得的。   杨婉静语抓着手欣赏美景有意无意的说道:“修漫养在慈宁宫里白白胖胖十分惹人喜爱,皇上看修漫的次数可多呢。”   静语无奈笑:“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修漫那孩子聪慧的紧,如今渐渐长大越发显露出来,修瞳虽是太子可明眼人瞧着都是被修漫比下去的,做阿玛的自然也是喜欢聪明的孩。修瞳也许本来和修漫差不多,可为了扳倒乌苏氏不得不赌一把,只是有愧于曈儿啊。修漫四岁都会写唐诗了,可咱们曈儿连床前明月光这样的诗句都说不上来,也难怪皇上喜爱八阿哥多一些。”   杨婉挑眉,“可莫要这样说,若是被曈儿听了去他不要伤心?连自己的亲额娘都说自己比别的孩子笨,他还哪来的自信要去做好一个太子呢?无论咱们曈儿天资再怎么不好那也是咱们的心头肉,要比乌苏氏的小崽子好得多。他名不正言不顺的连一个挂名的额娘都没有只有太后疼着,咱们怕什么?”   静语轻笑,每每心情不畅的时候只要婉姐姐安慰几句一下子就会豁然开朗,“话说佟佳氏可回来了?入国寺祈福已有半年也该回来了吧?”   “半年的日子换一个妃位也是值了,我把修和养在她的名下也是给去了的芊玉一点安慰,如今有了阿哥还为国祈福有功自然皇上给一个妃位是不过分的。听说雯偌在那儿和清荷作伴闲适的很,再呆的久啊怕是不想回来了呢。”   “也不知在那里好还是回来的好。祺林可想着姐姐呢,成日里念叨着如今姐姐来了她如今又不知道去哪儿疯玩儿了?还好有柯烛跟着,否则啊还真是不放心。”   杨婉拉着静语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柯烛是您亲自挑选的内侍自然放心,可他皮相未免过于出众,尤其那一双眼睛生的更加好看,若不是个小太监保不准儿京城的姑娘们都抢着要嫁给他呢。虽知道祺林没有那个心思可你也得时时注意着,有宋时福康公主的前车之鉴咱们不得不小心,更不能让别人捕风捉影了去。”   静语笑,“哪里像姐姐说的那样严重?祺林不过六岁的小丫头她懂得什么,就是再过几年长得大些也明白这些道理。既然姐姐不放心,那我就多多在这事儿上教导她姐姐且放心才是。”   刚刚说罢,二人就不约而同的被不远处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去,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刚才口中的祺林。   见小小祺林提着裙子从假山乱石中跑出来还笑着回头看身后,“柯烛,我在这儿啊,快追上我。”   “哈哈哈哈哈哈。”   “快啊。”   祺林高兴的厉害,快乐的像神仙一般,穿着一身淡绿鹅黄的裙子在前头跑着又一边回头看追在身后的柯烛,柯烛生得瘦弱,再过几年快要比不上祺林的身板儿了。可也正如杨婉虽说,凭柯烛的模样又跟着祺林读几年书实在比得上京城中俊逸的公子哥儿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主等等我,等等我。”   静语掩嘴轻笑,回头来跟杨婉说:“柯烛这孩子性子倔得厉害,自入宫来总不会称奴才只是说我,为此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骂,可瞧瞧如今,还是改不了。”   杨婉看一眼那头,“你知道如此还要纵容,若是哪一天皇上太后那边的人知道了,可不是要责骂?他那样的小孩子皇上太后也不忍心,到时候怪罪的必定是你。”   静语轻笑并不放在心上,对杨婉说:“两个人你追我赶,少年时的情意自然是不可磨灭的,过些年就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哪里只是身份。难得这样好的时光就让他们肆意享受吧,人生能有这样几年,就是多年之后没了这样的日子,有个念想也是好的。姐姐说不是吗?”   杨婉显然是被说动了,静语是这世上最了解她不过的人,两个人都未曾拥有多么惊艳的年少时光,又怎会真的忍心去阻止美好的肆意的时光?   杨婉轻叹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说:“言儿说的有理,我竟无力反驳了。既然咱们祺林是高兴的也就无所谓了。”   拉着静语的手走了。   走出春禧殿过了御花园一路到永寿宫去才刚刚跨过门槛,念珠和月裳就急匆匆的过来说:“娘娘,薏主儿,饶妃娘娘来了,就在厅上侯着呢。”   杨婉点头示意,和静语对视一眼拉着手往里走边问:“她来做什么?御书房的笔墨伺候没她的事儿了?还是十阿哥怎么了?一天天的永寿宫倒成了她常来的地方?一日不来个三五趟就不是她饶妃了。”   静语苦笑,和杨婉进去,坐在一旁的饶妃马尔泰氏见她们二人进来立马迎上去虽是笑着可看得出来心情不佳,朝着二人微微行礼说:“臣妾自知近几日永寿宫跑得勤了些,可若不是十阿哥实在让臣妾放心不下,日日和八阿哥拌嘴打架。臣妾也不至于如此让人厌烦,可求皇贵妃做主啊。所以说皇上太后宠爱八阿哥,可哥们儿几个到底都是龙子亲兄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偏偏宫女太监嬷嬷们明里暗里都向着八阿哥,其他公主阿哥都晾在一旁撒手不管了,按理说公主,二哥们配置的宫女太监都一样,可偏偏八阿哥身后跟了数十个太监嬷嬷,七阿哥十阿哥身边只有一两个人跟着,对比之下属实凄凉得很。”   杨婉皱眉,静语也轻咬下唇。   杨婉把手里的帕子一把撇在桌子上冷声说道:“就是你不说本宫也听这话不下一两次了,人家八阿哥的生母还关在景阳宫里不能出来呢,地位尚且如此,若是生母还在复位如从前,岂不是修曈的太子之位都要让给他了?皇上太后这两年的行事怎么越发的糊涂?如此一来,若是从后宫传到前朝,传到天下百姓的耳朵里,谁不会怀疑东宫易主?朝堂之上拉帮结派更有的一通闹。”   说完一串子话又忽然冷笑两声一屁股坐下说:“呵~我倒忘了,本宫说了这么半天,饶妃所来究竟为何事?难不成是纯粹的来找本宫发牢骚倒苦水吗?”   杨婉一身奢华靓丽的坐在皇贵妃宝座上冷眼看着饶妃,马尔泰氏局促的站在那里也不敢多说,静语坐在杨婉旁边之后抬手示意,饶妃才坐下来,哼哼唧唧了半天才说出来。   “自从十阿哥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学习臣妾就担心不已,早听闻皇子们读书的苦,就不免派人去瞧瞧,昨儿个实在放心不下,亲自去看了一眼,不想就撞见了八阿哥和臣妾的十阿哥打了起来,十阿哥才几岁啊?那小小的身子被八阿哥一推就倒了,只能坐在地上哭。旁边儿的太监嬷嬷们一个都不敢上去拉,生怕得罪了八阿哥,臣妾是个为娘的,看见自己的孩子受欺负,却连一个护主的奴才都没有,心里怎么不心疼,这还是臣妾亲眼瞧见的,前些日子没瞧见的该有多少啊?若是臣妾昨日不去看,那以后皇子们打架受欺负,又有谁知道呢?底下的奴才净是些不长眼,欺上瞒下的东西,小主子们受了罪怕娘娘主子们责罚谁也不敢说,一日两日一年两年要是长大了心里烙下了阴影该怎么办?”   推己及人静语不免想到修曈在学堂里的处境,虽然修曈是太子不假,太傅老师们都尊敬着,可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七阿哥才能聪慧和皇上太后的喜爱远远八阿哥,打心眼儿里的尊敬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想到这里静语心里就不免的后悔当初顺着皇上的意,同意立修曈为太子,如今小小的修曈在宫里的处境该是多么的尴尬,纵着他和太后偏爱修漫,虽然也经常去看修曈,可对修漫的宠爱总是多于修曈。   静语戴了两个戒指一个玉镯的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叹气说:“你既知道如此,怎么不直接去找皇上和太后?来永寿宫能有多大的用处你又不是不知道?此来便是为难我和姐姐。”   杨婉淡笑,玩味的看着马尔泰氏,她微微低头半天才说:“臣妾是个不争气的额娘,知道自己的孩子受欺负受苦也不敢为他争辩什么,臣妾这么多年都是温婉顺从才有了今日。若是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拂了他们的意思,臣妾哪里还能坐在这个位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噙泪双双将欲坠   静语轻笑,看着马尔泰氏说:“知道你是个不爱出头的,可你为娘的如此懦弱十阿哥日后如何也不好成器,若是真有这心不如去皇上太后跟前儿说说话,争争面子才是。”   杨婉也颇有玩味的看着马尔泰氏等待着她的回答,只见马尔泰氏提起手中淡粉色的帕子往眼睛上比划了两下哭唧唧的说:“臣妾是看出来了,二位贵妃不愿意做主,既然如此臣妾为着十阿哥就是得罪了皇上太后又如何?”   说罢行礼走了。   杨婉和静语相视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她是个没胆儿的,从永寿宫出去连往养心殿慈宁宫方向的地方都不敢去,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生怕这话传到了人家两位耳朵里。”   杨婉掩嘴笑,“咱们话虽如,可你看皇上近些年不分外就瞧得上马尔泰是这番作为吗?也许皇上看来还是憨态可掬喜爱的紧呢。”   静语朝着马尔泰氏走的方向瞟了一眼哼一声说:“如今谁不知道饶妃啊?皇上御口亲赞的温婉顺从可不就是她可没脾气的不敢在别人面前使出性子来,温婉顺从不过是皇上想要做什么她便mou足了劲儿的要去讨好,如此得来的温婉顺从满宫里除了她也没人稀罕吧。”   杨婉抬眼又笑,温柔极了,“也是,如今几人虽说不上多么得宠可终究没人像她那般在乎恩宠,紧追慢赶的得到,咱们身后都有依靠高枕无忧,她也就她自己一个人了,若是再不争气一些到最后可什么也剩不下。”   “浮萍无根大抵如此,越没有安全感的人越要拼了命来。”   一起用了午膳小睡一会儿后静语携铃儿药柔离去,前后脚的光景皇上就来了,一进来周身都带着秋季的味道,着一身淡绿色的衣裳,岁月不饶人可却饶过了万人之上的人,老天对他仿佛格外开恩都不留下岁月的痕迹。   一进来就十分欢喜拉着杨婉的手坐下高兴的说:“婉儿,过几日下江南去你可要同行,刚刚让人去春禧殿跟言儿说了,想来她自然是愿意的。今去江南有礼物要送给你和言儿,早教人备下就等这次了。”   明铎一脸认真的看着杨婉,她轻笑看着明铎说:“若是皇上希望臣妾自然愿意去,只是如今后宫,臣妾若是去了,谁来主持大局?”   明铎轻抚杨婉的手笑意盈盈,“婉儿累了这么许多年怎么还不许休息一下子,朕这次下江南只带着婉儿和言儿,皇额娘也每每要去,所以依朕来看不如叫饶妃暂且看顾着后宫,虽说万般不及你可也是如今这些人里算是靠谱温顺的了,婉儿看如何?”   杨婉轻笑,抬头看着明铎的眼睛说:“皇上既然已经想好了还问臣妾做什么?饶妃温顺至极实在不敢忤逆皇上半分才有了今日荣宠地位,十阿哥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好。马尔泰氏伏低做小多年终于崭露头角臣妾实在不应该打压,可万万请皇上不要拿臣妾和她做比,也不怕皇上觉得臣妾瞧不上她,可毕竟是事实,臣妾无可推脱。”   罢了杨婉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明铎等着他的回答,明铎明显惊了一下,可也只是闪瞬即逝惊讶没有在他的脸上过多停留,随即笑笑说:“朕知道你素来不喜欢她,可实在没想到婉儿能当着朕的面说出来。”   脸上全是温柔笑意,杨婉眼见着他竟然伸手抚摸自己的头发,杨婉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分随即笑靥如花不看明铎说:“皇上莫怪,臣妾这脾性就是这样,若是哪一日不喜欢谁不说出来也就不是臣妾了。”   “那婉儿喜欢谁可会说吗?”   杨婉微微颔首的脸怔住,笑意盈盈僵在脸上愣了一下抬头凝视明铎的眼睛说:“臣妾是什么人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情绪不都挂在脸上了吗?此次下江南臣妾必定相陪,江南风景如画人似蜜糖甜,风景亦是美不胜收,臣妾也要多加见识才行。”   说罢赶紧趁着情绪摆过头去看一旁,可余光还是将明铎的无奈和轻叹收在眼中,不禁心下一紧。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就连婉儿都学会了这样的场面话,溢美之词说的人多极了,哪里缺你一个呢?”   明铎站起来背过手去走了,杨婉站起来目送着,明铎还是老样子,爱攥着手里的佛珠,金丝楠木的佛珠也有些年限了,物是人非放在这儿也不怎么合适,一甩胳膊坐下来摆着脑袋想想其实再合适不过了。   岁月多长,生命多短;时间永在,人心善变。   杨婉坐着身子微微后仰用双手撑着抬头看着从窗户缝透进来的阳光,真的好奇怪竟然想起了坐着马车进宫那天的阳光,也如现在这般绚烂美丽,可是心境早不似从前那般了,当年迎着那曙光怀着希望踌躇满志一门心思的准备好了要干一番作为来,可如今坐在整个后宫最为尊贵的永寿宫里看着落日余晖却变了心思。   “老天啊,可真是奇怪,杨婉还不是杨婉?怎么就不一样了呢?那子君哥哥还似从前吗?”   晚些饶妃果真来了,想来皇上的嘴比自己快得多,交代一番之后饶妃一脸平静的出去,杨婉冷笑坐下来。   一旁的念珠看着杨婉歪着脑袋看她说:“主儿近来不知是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的笑呢。”   杨婉并不说话。   月裳嘴角带笑温柔的看着杨婉问:“主儿是累了,要不先去歇着?”   杨婉轻叹一口气说:“近来情绪阴晴不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就是好累呢,怕是如今这样的日子要到头了吧。”   说着看窗外的月光笑,笑着笑着竟然泪目,“怕是要到头了,夜里总是梦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不是金色的,是银色的,本来平日看也是极美的,不知梦里为何那样的怕,夜夜不得好睡。是我作孽太多了吗?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没有他们也不该打言儿的念头,他们都活该,我也活该吧。算了,算了。”   杨婉这一番话说得念珠月裳两人一头雾水,可这一切又从何说起?   原来杨婉所做的事没有几件让除自己以外的人知道,是安全是护别人和自己都周全。   浩浩荡荡的船队出发又是一遭金银用度奢侈靡费,好比往江水里扔一路的银子,但皇上钟爱谁又敢说什么。   等到出发那日皇上御驾在前太后相伴,其次皇贵妃和薏贵妃在后,杨婉难得朴素一次没有大面积的金银珠宝装饰,可若是懂得人一看便知道身上衣衫头上珠钗仅仅几件也是价值连城,静语开心极了,拉着杨婉的手二人缓步上船,可就在即将进去前念珠微低着头疾步前来到杨婉身边耳语几句,静语眼见着杨婉大惊失色连累着脚下都踉跄几步若不是静语扶着怕是不成。   “怎么了姐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杨婉眼神闪躲攥着静语的手轻轻喘息快步进去到自己屋里说话。   “子君哥哥被捕入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咱们都不知道?姐姐放心,我这就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会放了子君哥哥的,姐姐切勿担心啊。”   说着便要去找明铎,被杨婉一把拽了回来,脸上挂着泪说:“你去找他也无用,关子君下狱本就是他授意,且关子君招兵买马在先他这么做也没错。只是这罪是要秋后问斩的,死罪一条如何也脱不了干系了。”   静语诧异,“子君哥哥好好的何故要招兵买马?他虽有宏图伟志可绝不是乱臣贼子的人啊。而且经此一遭怕是杨伯父在朝中也会被牵连,到时候便更不好求情了。”   杨婉眼带泪花摇头说:“家中还有父亲暂且没什么大碍,我杨家为他爱新觉罗氏也算尽了忠贞,若是前无高佳氏边关卖命,后无我杨家忠贞不二哪有他如今鼎盛繁华的天下?只是关子君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静语还想再说什么被却杨婉拦住生生的推出房门,静语踌躇一会儿还是走了,回到屋里仔细想了一夜才明白这许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皇上和关子君之间竟有了无声的较量,子君哥哥招兵买马怕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吧。如此一来便说的通了。   “药柔,你来。”   “去请皇上来,就说备下美酒佳肴就等皇上赏脸。”   药柔点头,看着静语,“主儿,皇上自上了船就闭门不见人,除了下午太后去过说了一会儿话就再没有了。”   静语抬头,“哦?”   “皇上是病了吗?快带上莲子粥随我去瞧瞧。”   到了明铎门前却被太监们拦下了,静语心平气和问:“皇上可是身体抱恙如何一天了也不见人?”   谁知守门的太监却不说话,只是死死拦着,静语一下子变了脸色冷哼斥责,“都给本宫让开!皇上在里面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是有是个脑袋你也担不起,快给本宫让开!”   说着急了起来,这话不是没有依据也绝不是小题大做,趁着皇上出宫寻访动谋害意图篡位的人绝不是少数,皇上一天也没有出来更加加重了静语的疑心,着急的厉害踹开门,药柔拖住门口的人静语一转身就溜进去了。   谁知一转眼皇上就站在身边,温柔笑意,“最在意朕的还是言儿。”   静语被刚才脑子里的想法吓得不轻一把抱住明铎哭了起来,“皇上在呀,吓死臣妾了,臣妾还以为,还以为......”   明铎笑着搂着静语说:“以为什么?以为朕被别人控制了?以为被他们杀了?言儿万不要担心,六郎好的很呢。”   静语梨花带雨假装生气,“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皇上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试探臣妾几个?就是往后再有这样的情况,臣妾也不会来了。”   明铎笑着哄,“好言儿,好言儿,若是哪一天真出了事儿你又赌气不来,六郎这条命可不是要断送了?再说哪里是要试探,只是今日上船前吹了风头有些疼,这才闭门不出,只是一天而已,谁承想言儿就担心的厉害了。”   静语吸鼻子拉着明铎坐下,又去门口从药柔手里把粥拿来,看着明铎喝了才行。   期间几次三番看皇上,良久才说:“皇上,臣妾听说关子君入狱,不知是真是假?”   明铎抬眼又笑着说:“是有人举报他招兵买马意图谋反,经几次查证的确属实他自己也认下了,如今已下了大狱等待秋后问斩。”   明铎见静语仍旧情绪不佳就说:“此为谋逆大罪我如此处置已是从轻处理,若不是看在你和婉儿的面子上早已五马分尸,如此乱臣贼子怎会留到秋后问斩?知道你是念及过去的情分,可她已心生这样的念头言儿也实在不必为此感伤,你去告诉婉儿,叫她也不必难过,就算关子君谋逆朕也绝对不会牵连到杨府的。”   静语还想再说什么,可明铎话已至此自己什么也不好再说出口。   第二日从明铎屋里出来刚走了几步就见着杨婉往里去,静语焦急,拉住杨婉问:“姐姐干什么去?昨天我已问了皇上,此次怕是凶多吉少无法扭转了,姐姐若是再多说什么只会惹的皇上不悦,万一皇上气急迁怒姐姐可怎么好?姐姐三思啊。”   杨婉扭头看静语微微笑着说:三思过了,否则怎能一夜无眠?言儿,自入宫来我便是事事为你谋划,挡在你前面也有些年头了,此去不知凶多吉少,这次若是回不来,往后里就看你自己的了。祺林修曈都小,要护他们周全才是。还有,万万提防着饶妃,如今她总算是翻了身,想来不出几日便要兴风作浪了。”   杨婉抽开手进去,静语半天回不过神来,罢了轻叹也不走就守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臣妾见过皇上。”   杨婉盈盈一拜行的是大礼,明铎却没有伸手扶她,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   “臣妾请求皇上放关子君一条生路,臣妾次之关子区罪大恶极不可饶恕,可还是求皇上看在往日功勋情分的面子上将他流放或是充军都好呀。臣妾恳求皇上了。”   至此杨婉也从未抬头与明铎对视,明铎紧紧的看着杨婉说:“除了这次,你从未求过朕。” 第一百六十三章 婉君恋   杨婉苦笑却并没有出声,挤出笑脸仰头看着明铎声泪俱下,“臣妾只求皇上这一次,此后永不开口。”   站在跟前的明铎紧闭着嘴不说话,杨婉更加悲痛欲绝,若是这次求皇上不成那关子君怕是永无回头之路了,秋后问斩毫无悬念!   想着更加不要命了的跪着向前一把拽住明铎的衣裳抬着头苦苦哀求,“皇上,臣妾求你了,若是皇上肯高抬贵手,放关子君一马臣妾如今的荣宠地位就连后位都不要了,皇上!”   明铎眼眶发红缓缓扭过头来看着杨婉说:“你的荣宠地位和后位都是朕给你的。”   明铎此言一出杨婉跌落在地上,泪如雨断心如死灰。   杨婉冷笑,“臣妾自以为这么多年的权势地位全是靠自己所来,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逃不掉皇上的手掌心。如皇上所言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有皇上青睐臣妾实在一文不值。关子君乃臣妾儿时旧友,看来臣妾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实在不及言儿万分之一。”   明铎看着杨婉的眼睛,极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压低声音说:“那关子君是你儿时旧友不错,可婉儿你扪心自问他仅仅是你儿时旧友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我心知肚明!你只求过我这一次不错,可唯一的这一次也是因为关子君,婉儿你从未求过朕啊!却为了他向我低头,平日里的礼数你是最不周全的,可如今你在我面前跪了这么长时间,却是要为他求情!婉儿你真的从未爱过朕吗?”   杨婉方才还只是伤心欲绝,听明铎一番话质问猛的跪起来直挺挺的身子,抬头凝视明铎苦笑说:“臣妾曾经也是十七八的女儿家,怎么没想过寄托这满怀的心思?不是臣妾不容自己对皇上的心,是皇上和太后容不下杨家对爱新觉罗氏的心!”   杨婉满眼的泪似珍珠的一颗一颗滚落下来,“臣妾有孕,即使钮祜禄氏不出手皇上和太后也绝不会让他活下来,即使杨家满门忠烈也抵不过天子的猜疑。臣妾入宫不过是为了让爱新觉罗氏安心,皇上和太后可以给臣妾荣华富贵,给这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可是唯独不能给臣妾一个孩子。就因我是杨家的女儿,就因为我父亲为大气卖命就因我杨家男儿皆丧命战场,如此也不行。那臣妾活这一场究竟是为了什么?每日笑脸相迎,臣妾自己都要恶心坏了,皇上如此也好,从此臣妾再也不用每天假惺惺的了,皇上此番也算是成全了臣妾!”   “你!”   明铎气急俯下身子一把抓住杨婉的衣领狠狠地瞪着她说:“你便如此不愿爱朕吗?你若愿意,这可以当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永寿宫皇贵妃,过几日就是大清朝的国母,只是狱中的关子君,朕是绝不会同意让他活命的。”   明铎说话几近哀求,可杨婉仍旧不理会,反而笑着看明铎,满眼春风不屑一顾,“臣妾十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竟有一日能委曲求全。可是皇上啊,你不是爱臣妾,只是得不到的执念,你认为天下所有女子都该为你倾倒,为你豁出命来,为你肝肠寸断,呵,世上偏有不愿意不爱慕你的人。”   明铎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的直响,可还是尽量让自己双眼温柔地看着杨婉,缓缓的说:“孩子的事情皇额娘不点头朕也无能为力,可除了孩子朕能给你的都已经给你了,就是你要这江山社稷我也能撒手而去。”   杨婉迎着明铎的目光笑着说:“可臣妾一介女流之辈要这江山有何用?皇上若是真想给怎么能容不下一个孩子?皇上这话骗刚入宫的臣妾也许还有用,可如今怕是不行了。”   “皇上不愿救关子君,臣妾无法强求,想来臣妾的时日也不多了。臣妾给皇上磕三个头,以表我杨家对爱新觉罗氏的忠心,以表臣妾对皇上的忠心,也算是感谢皇上对臣妾这许多年荣宠地位的给予。”   罢了杨婉眼含热泪眼里带着绝望和自嘲俯下身子,惨笑着对着明铎磕了三个头算是还了彼此这么多年的情分,杨婉挣着腿撑手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站定看着明铎,笑靥如花满面春风,如今是半分也看不出来方才的肝肠寸断,好像一瞬间将所有都放下了。   “如今看淡,其实万事抵不过一个愿意,我杨婉有今天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儿的,无需别人可怜,自觉地好得很。呵~臣妾告退,这儿还等着臣妾打理呢。”   罢了杨婉端庄大气的做派,摆足了皇贵妃和杨婉的款儿笑着出去。   明铎愣神,杨婉何以转变的如此之快?这算是将一切的窗户纸都捅破了么?冷嘲自己坐下,久久想不明白,蓦的突然瞧见自己袖口的龙的图案恍然大悟,这大概是帝王家里必然要经历的吧,皇阿玛经历过自己也必然要来一回。   可这一回对峙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婉儿终究是没有爱过自己的,那些所谓的温柔时光不过都是初入深宫的懵懂和错付。   杨婉走出去一下子被静语拽走到无人处说话。   静语在门口等着自然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不知道多也知道少,十分焦急看着杨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说:“姐姐。”   杨婉浅笑,看着静语温柔的说:“言儿,你不必担心,你知道我的,绝不会出什么事。这次关子君是出不来了,咱们也无需过于难受,人各有命有长有短由不得人。”   静语还想再说什么,欲言又止拉着杨婉的手缓缓去了。   谁知这天过后杨婉便对外称病谁也不见,连薏贵妃也不见。   静语几去杨婉处探访都无果,被念珠月裳拦得死死的,连半分东西都问不出来,虽知道定然和关子君之事有关,可姐姐连见也不见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心急如焚也无法子,只是现下姐姐的安危才是要紧。   正在自己那厢踱来踱去焦急之时,铃儿疾步进来面色紧张的伏在静语耳边说:“京城传来消息说关子君病在狱中,连身都起不来怕是时日无多了。娘娘还是回京一趟吧,老爷也是这个意思,也是杨大人的意思。”   静语惊愕,子君哥哥前几天才下狱如今就病入膏肓,此事刻不容缓必定要先找姐姐商议才行,可姐姐又避不见客,静语慌乱得不成样子,还是小夏子临危不乱安排药柔铃儿控制杨婉门前的太监,小夏子领着静语闯进去,果不其然真的成了。   静语一冲进去胡乱的找到杨婉一把抓住手说着泪就流下来,“姐姐,关子君病重,咱们回京吧。”   杨婉闭门几日全全的做好了一切打算,可没想到关子君竟等不到了,说着清泪就吧嗒掉在了地上,“走,言儿带我回京。”   静语缓缓点头,起身就去找皇上了。   回来时静语的睫毛上还挂着泪花,可仍然微微笑着拉杨婉的手起来,让小夏子备船,大概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回京的船。   日夜兼程赶回京城连歇也没歇一下直奔大牢去,皇上太后都不在,如今整个京城都在杨婉之下。天牢口的侍卫拦住了杨婉,杨婉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瞟一眼侍卫冷哼,“如今本宫可以进去了吗?”   那侍卫扑通跪下,杨婉抬脚进去,前有人带路一路到了关押关子君的那间牢房。   天牢里黑漆漆的,若不是有几盏昏黄的灯撑着怕是真的要伸手不见五指了,前有带刀侍卫领路一路向前越来越深越来越黑直到最最里面那侍卫终于停了下来,杨婉的心扑通一下,关子君就被关在天牢最为阴暗潮湿的地方,连一束灯光也见不着。   “娘娘,这其中关押的就是关子君了。”   杨婉亲自提灯,这天牢之中不便让太多的人进来,一身华服披着斗篷冷声说:“你还不走?”   侍卫躬身说:“监牢里的规矩,须得有侍卫看守才行。”   “如今本宫在,便用不着这样的规矩。只说几句话,难不成本宫还能将着活生生的人带出去?你且放心,若出了什么事儿万般有本宫担着。”   杨婉耐着性子让他出去,算那侍卫还有几分眼色听了话便出去了。   黑漆漆的牢房里杨婉看不见关子君在哪,提着灯晃了半天才瞧见了角落的柴堆处有一张脸,杨婉过去提着灯仔细看了半天才敢相认,一把抱住哭着说:“子君哥哥!”   关子君昔日健壮的身躯早已不复存在,打入天牢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脸是黑的,头发也凌乱着还沾上好些柴草,胡子拉碴哪里还是当初英姿飒爽的小将军啊。   他虚弱无力靠在柴堆上用尽了力气,半天才终于发出声来,“我跟他说,让他尽早赐死我,他偏非要等到秋后问斩。我便知道你要为我求情,左不过一死你求也无益,还要送上自己后半生的荣华,这买卖全是便宜了他。”   杨婉哭的像个泪人儿,碰着关子君的脸哽咽难音,他又说:“前朝后宫我都走动过。你总以为你有今日是因为杨家,可我瞧得出来他心里多少是有你几分的,虽比不得言儿,但他对你是有执念的。杨妃跋扈前朝后宫。谁人不知?多少大臣?上表进言求他废了你,可终究都被他压了下去,若你只是一枚棋子,任谁也不能做到如此。婉儿,他是爱你的。”   杨婉愣神一会儿摇头苦笑说:“那又怎样?管他爱不爱我,我只从未爱过他。事到如今,没有回头的路,不要再提他了。”   随后用手揩去眼泪抓着他的手关子君说:“我只听言儿说你出事儿,却并不知来龙去脉。下入天牢秋后问斩是什么样的罪你我心知肚明,婉儿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你连命也不要。”   关子君全身是伤将满身的重量都给予了背后的柴草,抓着杨婉的手说:“那一日即将下朝时他将我留在御书房中,和我说你是他的你是皇上的是天子的,额!”   明铎着实狠心,关子君再也说不下去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来,再直起身子杨婉帮他拭去了嘴角残留的血丝。   “如你所说,他若真的是爱我有何来御书房一事?不过是站在权力的顶端愚弄别人,他是九五至尊所以偏偏见不得人心有所属,世上的人千千万,难不成每一个人都要爱他不可?朝堂之上。我认他是个英明的君主。可若是论起夫妇之道,男女之情便实在是自私虚伪,刚愎自用至极。你口中他对我的爱不过是强烈的占有欲,我心不属他便成了他的执念,我有今日。一部分是杨家在背后一部分是他得不到所以偏要给我的。”   她看着关子君轻叹,自嘲般的对他说:“子君哥哥,秋后问斩怕你我都等不到了,我在船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担心。又听到你病重的消息我更是着急的不行,拼了命和他撕破脸不顾一切赶回京城。可真正见到你除了心疼再没有其他的了,我入宫这十来年没有一日是不感叹不感慨你我的,总觉得可惜至极。可我如今算是真正的想清楚了,而今哪有自由身?但凡是他看入了眼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不是我们错了,也不是他错了,至于是谁错了我也不知道。这回你去了,我也不会苟延太医说我急火攻心怕是要大病一场了。”   关子君笑,杨婉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见到了当年即将要进宫的时候在杨府花园凉亭路里时的关子君,那样的英俊少年郎。   杨婉笑,也宛如当年一般。   “婉儿骄傲了许多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向他低头,生死于我如今已然不算什么,死也无妨,生也无谓。”   杨婉脸上淌着泪跨步走出去,关子君靠在柴草上永远的合上了眼。   杨婉回宫不久,还没来得及去春禧殿,静语也没来得及去看,却是被永寿宫的病讯吓过去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梨花一夜春带雨 世上再无杨家女   静语听药柔来报匆忙间,连外头的衣裳也没穿就直往外头冲,药柔铃儿拿着衣裳一路小跑跟在后头。   到了永寿宫已然全无姿态,哭得泪流满面顾不得什么周全礼数直扑进杨婉的怀里哭,泪眼抬头,“姐姐作践身子是为了什么到底值不值?”   杨婉盖着被子坐在床上,明明病入膏肓的是她,却最是处变不惊仍旧浅浅笑着握住静语的手说:“哪有值不值?愿意的就是对的。”   静语还想说什么可如今什么话都是无力的,只钻在杨婉怀里哭。   太医什么都不告诉杨婉,念珠和月裳擅自做主去找了静语,可病如何能瞒得了病人呢?杨婉自知时日无多屏退众人拉着静语的手说话。   “回宫之前我是撕破了脸的,从此与皇上再无情分,帝王家的情爱实在奢侈,我受不起你却受了。他心悦你不错,可是比起大清江山来实在微不足道。自知命不久矣,眼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走后后宫局势多变怕你应付不过来,若是万不得已千万记得提起旧日情分实在不行装疯卖傻也可以。保住性命才是上策,我要你活着,睁眼看看外头满目都是干净的,不像这儿~龌龊肮脏。”   杨婉看着静语的眼睛总是格外温柔,此情此景易伤心,猛的绷不住了眼泪簌簌的流下来,泣不成声死死的抓着杨婉的手,“姐姐,外头多好也要咱们一起去看啊,只我自己就是世外桃源也了无生趣。姐姐要在才好。”   杨婉闭眼泪下,抓着静语的手哭。   虽说病重却也挨到了来年春天,皇上和太后回宫只打发了宫女太监来了几遭再没有别的了,杨婉病重后宫大权交还到了太后手里,两人互不相干倒也相安无事。   春禧殿上午   静语匆匆梳妆完了就要往永寿宫赶,开春上有一些凉风,不知姐姐添了衣裳没有?   正进里屋只见杨婉面色又红润起来,全不像病中的人,自己进来时杨婉搁下笔抬头见静语来了随手用一本书压住了纸笑着过去说:“今日来得早,这几天觉得大好听月裳说御花园的梨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吧。”   方才的疑惑早被杨婉大好冲散,顾着欢喜管不了别的了,搀着杨婉一步步走去了御花园,边说:“若我没记错姐姐今儿穿的衣裳是还没进宫时咱们在京郊骑马的那身儿,满绣的梨花黄蕊果真淡雅又不失奢华,实在好看极了,姐姐头上的梨花簪也正衬呢。”   “属你记性好了。”   御花园两棵粗壮的梨花树是二人风头正盛是明铎亲手栽在御花园里的,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为着观赏方便梨花树下放置了两条长椅,悠闲自得。   拉着杨婉坐下在梨花雨中说了好久的话,从小时候到进宫前,之后的事情杨婉半个字也不提起,那不是美好的回忆,不要留在记忆里。   “姐姐可记得当时子君哥哥还将郊外野地里的梨花折了回来,姐姐骂了他好半天呢。”   “是个不省心的,人家好好的开在那里,谁叫他折了的?”   “也是子君哥哥想要姐姐高兴啊。”   “高兴~”   杨婉垂眸,“哪里来的高兴?从要进宫时起我就再没高兴过了。秋天过去了吧?”   “啊?”   “去年秋天。”   静语猛的想起,关子君去年秋后问斩,早已不在人世,姐姐说的是这个。   静语淡笑看着杨婉说:“秋天还没过呢,这才是春天啊,姐姐糊涂了。”   杨婉闷哼着笑了两声随即靠在静语身上,恰巧一阵风吹过满树的梨花摇晃起来随风扑向二人,静语隐隐觉得胳膊有些湿润,是姐姐哭了,正抬手随风抓一朵梨花讨姐姐开心,杨婉的头却重重的靠在了静语的肩上,满脸的泪怔着扭头只见杨婉淡淡笑着离开了。   “姐姐!”   永盛十八年春敏淑皇贵妃殁,天下缟素,满城皆悲。   敏淑皇贵妃杨氏出身名门,端淑敏睿,嘉柔贤德,追封为淑德敏恭皇后。   杨婉过世丧礼才办了三天的时候,郭络罗静语的表妹瓜尔佳璃湘蒙皇恩浩荡高调入宫,果然是一舞动天下的美人儿,又年轻又漂亮,从此椒房独宠后宫再没别人的事儿。   知道这事天下哗然,皇帝是薄情寡义的,让天下女子伤透了心。   春禧殿   静语身着丧服满脸憔悴坐在椅子上喝冷茶。   铃儿瞧见一把夺过,“娘娘越发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这冷茶也是喝得的?”   一瞬间静语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姐姐不在了,生死如何?”   铃儿也禁不住哭了,难过又委屈咧着嘴说:“自婉主儿没了,娘娘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常常是通宵的,一夜不睡,饭菜也是胡乱扒拉两口我们奴才吃的东西,衣裳不换,妆发不管,婉主儿虽走了可九泉之下仍是希望娘娘万事都好的呀!娘娘这样叫婉主儿如何放心的下?”   静语又哭的不能自己,过了一会儿有人抱住了自己,明黄色的满绣龙袍,静语冷笑挣脱开了行礼,“皇上万安。”   静语所站的地方恰巧可以通过镜子看见两个人,镜中的两个人一个憔悴不堪一个红光满面,实在是讽刺。   “朕来瞧瞧你,听说你这几日累坏了。”   伸手就要抚上静语的脸,一撇头躲开冷笑,“哪里,臣妾万分不及皇上劳累,翊坤宫夜夜笙歌满宫都睡不着觉的,皇上也多对注意自己的身子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早不似从前年轻力壮,各自安好才是。”   明铎被噎了回来,随即狠甩袖子变了脸色说:“杨婉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朕做到这儿已经算仁至义尽给足了她死活尊容,不要蹬鼻子上脸。”   “呵~,死后尊容?顾念旧情?皇上怕是把话说的太好听了吧?姐姐死了,杨伯父却和手下立了天大的军工,为着安稳前朝堵住悠悠众口皇上才下旨给了这份没人稀罕的死后尊容!”   明铎气得头爆青筋抬手打了静语一巴掌扬长而去。静语却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流。   药柔从外头扑上来捧着静语的脸看,“奴婢去拿冰块来,否则肿了可就不好了。”   静语却不管药柔说的,而是问道:“季郡王和福晋赶回来了?”   药柔点头,“听说快马加鞭白天黑夜的赶路才到就要进宫,还是太后强要歇着才坐了半个时辰,已经去过灵柩处了,哭得十分伤心,郡王直用头死死的贴在灵柩上,福晋也悲怆难忍。后来郡王哭晕被抬下去了,如今是福晋守着的。”   “他便是如此,走吧随我去瞧瞧。”   静语换了一身干净的丧服洗了脸就去了。   苏禾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流泪,美人如此却依旧风姿卓越。   “辛苦你们这么远赶回来。”   “是我义姐,应该的。”   沉默,无言。   “义姐可留下什么?”   “只留了一封信。”   “可提起了我?”   “只安顿了我一些事情,再没有其他。”   便是只字未提了。   想不到季郡王竟从后面走出来双眼发红憔悴不堪,苦笑着,“姐姐竟也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   静语不言,过了好久才说:“姐姐说,苏禾少吃些甜食,可老的快。说给郡王留了念想,早给了郡王的,还说~让你们好好的。”   苏禾苦笑,知数哭了出来,“我就知道,定然是给我留了话的,对,姐姐给过我荷包,这便是了。”   季郡王夫妇一直到杨婉丧仪结束后十天才走,静语并没有去送,相见不如怀念,还是记着好些。   孟清荷也捎了信来问候,茗妃仍旧闭门不出,只是听铃儿说入殓当天茗妃所在吹了一天的笛子,那笛声让听了的人十分难过,满宫里没一个能高兴的起来。   除了~翊坤宫。   可是日子照旧没有什么变化,虽然是翊坤宫承宠,可宫里的人都算给静语面子,皇上不闻不问也称她一声薏贵妃。   杨婉的信:   言儿,我自知时日无多,这本该是件忧伤的事,但我却没有。父亲会伤心,可毕竟有功,不会为难;子君已逝更加不用牵挂;唯有你言儿,我怕你会生出事来,你是急性子,我若去了就去了,没什么,人早晚一死怨不得谁。何况即使活着我也是日日不高兴的,像我这样合该去了。   言儿,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走到今天?   其实很简单,自年少起我便和子君互相钦慕,私定终身,可是长大了要进宫的事却是舍了命也逃不掉,我只能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其实我有过希望的,万一自己会喜欢他呢,可是日子长了我越发现帝王家的薄情寡义虚伪自私,可是你却陷进去了,但我看得出,他待你是有真心的,待我却半分没有。   孩子没了,盼头也就没了,再到后来我活在这冷冰冰的深宫里只剩下你是我全部的希望和寄托,可。我本想就这样一辈子的,谁知道子君却为了我想要造反,在外头招兵买马最后暴露了,就成了这样。   是命吧,我也该走了言儿,这里万事不好却有你我稚嫩时的身影,若是能出去千万要走。   杨婉绝笔 第一百六十五章 昔日郎情与妾意 如今叛道分头行   几日之后满紫禁城的梨花树竟然都枯死了,无一幸存。   “这样也好,除了姐姐哪里有人配得上梨花,它们是为姐姐殉葬了。”   静语着一身淡色衣裳坐在院子里修剪花草边说。   铃儿匆匆进来略显高兴的说:“娘娘,奕亲王和福晋来了。”   “哦?”   静语丢下剪子向门口张望,果然不出一会儿知允领着苏纯纯就进来了。   三人并无过多言语,让铃儿抬了椅子来就坐在院子里说话,是知允先开口,“得知娘娘身子不适,就和纯纯进宫探望了。现下见娘娘倒有闲情雅致可见身子好的差不多了。”   冷笑一声无奈的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说我身子不适?你也会这样的了?”   苏纯纯连忙说:“姐姐不是那小心眼儿的人,也是关心姐姐为姐姐打算,不知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也没有,得过且过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姐姐知道这其中的道理便好,婉姐姐那样好的人儿即是去了,下辈子定能投个好胎,再不用受这紫禁城里的苦。”   苏纯纯安慰着,静语又忍不住落了泪,用帕子揩着说:“我才伤心完,好了几日,你特地来是要勾起我的难过,快说些高兴的吧。”   苏纯纯正想说些什么余光中却瞟见王爷直直的盯着静语,疑惑中转头,苦笑,哪里是直勾勾,分明满是深情怜爱,恨不得拥入怀中才对。   强笑着说:“娘娘身子弱,外头的风都吹起来了,不如进屋里说话吧。”   罢了三人站起来苏纯纯先去太后处回话回来时不巧偏偏看见知允拉着静语的手眼含热泪诉衷肠,恨不得将心掏出来一样。   怎的不见他对我这样?哥哥前些日子去了,也是伤心欲绝却不见他为之动容,反倒对薏贵妃的事上心的很,王爷到底待静语是不同的。   如此一想果然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了,王爷从一开始心悦的就是静语,而自己是薏贵妃亲自挑选做了王府的侍妾,又一再叮嘱王爷要好好对待自己。   呵,原来这好几年的情爱时光,自己以为的深情久伴于他而言只是承诺,为了守他自己和薏贵妃的承诺,而这其中分毫不为自己,与自己无半分干系。   想到这儿不免伸手揩去两行泪,喃喃道:“我自以为情深义重郎情妾意,不过是王爷的无奈之举。”   苏纯纯一辈子自以为活的很好很顺畅,日日欢喜,可到头来才发现是一场空,如此,便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烟泽也跟着他们两个进宫,一直守在春禧殿门口,苏纯纯失魂落魄的出来,忘了是怎样出宫什么时候回王府又是什么时候策马离去,伺候苏纯纯的空空不过出门溜达一圈的功夫就听说福晋走了,开门细细看了一遭苏福晋走竟然没带走府里一件东西。   可是空空没有派人进宫告诉王爷,反而是等王爷夜里回来才轻轻诉说,知允惊了跨马就要去寻却被空空一把拉了下来。   “既然福晋没告诉任何人就走了自然是下定了决心的,下定了决心便是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回来了,王爷又何苦去寻?”   空空手拉着知允的袖子,甚至触碰到了他的手,虽泛着冷意但空空仍是惊喜的。抬头嬉笑着说:“照苏福晋的性子,如今自然是走远了的,苏福晋在外向来是野惯了哪里适应的了王府里的日子呢?如今憋闷的厉害想走也是理解的,王爷若是不放心不如让烟泽去寻一路跟着就好。”   知允迟疑,虽然空空这样说,可是仍然怀疑是不是今日纯纯看见了什么?所以才执意要走,否则怎会连个风声都没有?   烟泽皱眉拉着马去了,空空立即笑着看知允,说:“王爷进宫一趟定然疲惫,我炖了银耳羹为王爷解乏,快来尝尝吧。”   拉着知允的手就要进去,知允愣神看着空空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十几年前雪地里把你捡回来没要你报恩可不要你害人,既然长大了就出府去吧,王府里已经放不下你了。”   空空心思败露面目随即狰狞起来,又狠狠拽过知允逼近他厉声说:“那咱们就谁也别活!只要我一出府就闹到宫里去,让全天下都知道奕亲王爱的是堂堂薏贵妃,看到时候皇上会如何?嗯?知允!”   好狠的女人,眼见着空空一点点长大,却没想到成了如今的面目。   知允犹豫,咬着牙攥拳头说:“那你要如何?”   “既然苏纯纯走了,王府里没了当家主母不如让我来做嫡福晋?”   空空奸笑死死的看着知允,都带着他的回答。   “侍妾如何?你如今只是王府里的一个奴婢,贸然做了嫡福晋任谁都是不信的。从奴婢做到侍妾还不行吗?”   “哼~你连侧福晋都不想给我。我说了我要做嫡福晋!我在王府里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伺候过多少人,前有林阅绮后有苏纯纯,你可想过我的感受?难道我天生就要伺候她们吗?自我下定了心的那一天就没想过最后赢得不是我。”   空空穿着一身的浅绿色衣裳,可如今疯魔张牙舞爪令人不敢靠近,“你疯了!你已经疯了!纯纯才刚走,朝野之上对我不满的人有很多,你可曾担心过她的生死?如今纯纯生死未卜你却要我娶你做嫡福晋?”   空空冷笑良久,“那你何曾担心过我的生死?自我爱上你那日起我便没想过能活多久,我日日给苏纯纯赔笑脸已经陪够了,我再不想看见她,若是你要她回来那我就走,我走了,你的薏贵妃也就没了。你可想好了。”   养心殿   明铎坐在龙椅上垂眸看着跪地的知允说:“苏福晋哪里去了?怎么又要成亲?你倒是能折腾,苏福晋是朕指婚岂是说换就换的?”   “纯纯策马出宫一人出了京城,昨儿找了许久也不见,怕是~”   “只找了一夜便不找了,罢了,老十三,你若是真心悦你府里的那个婢子,朕再赐婚无妨的。只是需得对天下人有一个交代,苏福晋到底是为何策马而去,总要有一个说法才是。”   知允不知该怎么说,这时明铎身边的小太监过去耳语一番,知允眼见着明铎的脸色就变了,面色铁青,眼睛像刀一样剜这知允的肉,“你先退下,过几日朕自会召你入宫。”   知允赶紧退下,才刚出去就听见摔杯子的声音。   空空在王府里摆足了嫡福晋的派头,站在庭院里颐指气使,把从前欺负过她说过她几句的人都教训了个服服帖帖,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可转眼一见知允回来,立马笑着逢迎,“王爷回来了?皇上怎么说?可应允了?”   知允没有搭理她径直进屋锁了门,留空空在原地尴尬。   可谁知就这样过了几日,得到的圣旨却是要知允去随军历练,只做一个小小的官,带回来之后便可纳嫡福晋。   太后自然是万般的不同意。可是明铎决定了的事情。便由不得儿女情长,何况,事关春禧殿的那位。   空空竟然想要跟着知允去,明铎自然是不同意的,圣旨里特地说了不能携带任何家眷,美名其曰让空空在京城等着,到时候知允凯旋!皇上赐婚,十里红妆给足她颜面。   空空倒是真的爱知允,可知允却并不真的爱空空,甚至连喜欢都说不上。难为她一片痴情在王府任劳任怨十几年。事到如今她谋算至此也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奕亲王走的那一日城中王亲贵族相送者寥寥无几,空空仍旧等在王府里,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奕亲王战死的消息,天下哗然,当初是皇上非要安排奕亲王去,如今丧命也脱不了干系。   至此该揣度的圣意也就揣度清楚了,谁都知道该往哪边站队,空空成了未婚的寡妇,皇上念在她一片痴情允了殉葬,空空也痛快的仰头喝了鸩酒,一头栽在地上。   也是皇恩浩荡,准许她以嫡福晋的身份陪葬,可见是要看谁熬得过谁,空空赢了。   春禧殿   “娘娘,奕亲王战死,空空以嫡福晋的身份殉葬了。”   静语正在看书,是一本诗集,听了消息忍不住手一松书就掉地上了,怔了半天合不住嘴,良久才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而后让铃儿把门关住,自己流了许多泪,故人一个接一个的去了,这个故事怕是要到结局了,自己……   好几日后铃儿又进来说:“娘娘,冰妃娘娘来了。”   静语睡意朦胧中勉强抬眼,“哦?那快请进来吧。”   冰妃进来映入眼帘是温文尔雅,她满脸焦急走过来拉着静语的手就问:“才从外头回来就往这儿赶了,许久不见,娘娘消瘦了好些,可要注意身子呀。”   “你才更加清瘦了,我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左不过一条命。”   冰妃浅笑焦急着,“故人离去,只剩我与娘娘了,从前可从未想过要与娘娘互相依偎着活。”   静语抬眼,“别说这些旁的话了,你回宫可去过养心殿了?”   冰妃垂眸,“还不曾去过,未得皇上召见,不敢妄自前行。”   “哎,你总是畏畏缩缩,就算是去了又能如何?他要是不高兴大不了就是个走。万事不敢动弹,可不是要马尔泰氏处处压你一头。她如今在这宫里吃的开,全凭了那一副好胆子好谋略。从前伏低做小多年,大家都只当她隐忍着,如今得了势,自然要扬眉吐气的,你若是总这样不肯进取,往后连出头之日也没有,就是有好处也都要被她争了去,你半分得不到。”   冰妃黯然,抬头轻叹一口气说:“旁人这些也都罢了,可娘娘和皇上臣妾是眼见着的,心连心的,不知为何如今竟到了这般田地?娘娘难道不想回到旧时时光吗?”   “从前的确美好,可是物是人非,山长水阔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是从前的我,皇上也不是从前的皇上了。”静语浅笑略带哀伤的说。   冰妃垂眸感叹“原是如此,娘娘珍重,逝水不可挽,秋叶不可拾,更要注意身体才是。”   静语微微点头。   “听娘娘的话,臣妾还是去养心殿一趟,臣妾告退。”   冰妃起身离去,慢眼里是对静语如此的不舍和可怜,“在这长宫中倒不如像自己这般一直碌碌无为,不曾有过盛宠,众嫔妃钦羡的时候,也不至于沦落冷宫曝尸街头,如此这般就很不错了。”   静语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怎么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没有姐姐指导,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   一会儿药柔进来说:“娘娘,湘嫔求见,已经在院子里了,说是娘娘今日若不见便不回去。还说都是沾亲带故的姐妹,到这宫里自该相见的。”   静语轻轻闭眼,“她倒连说辞都想好了,我是不见也得见了。先晾她一个时辰,瞧瞧她是不是真的不走?要是不早我再见她也不迟,反正,她只会来让我不高兴。”   “是。”   静语让铃儿添了一壶新茶,自己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品茶这事儿是从前高兴的时候才做,如今打发时间也是极好的,日子一天一天总在过,怎么过都行。   这是春天,外头不冷也不热,温度适宜,倒是便宜了她,要是烈日炎炎正好让她晒一个时辰。   静语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瞧着院子里,那瓜尔佳氏倒是不卑不亢,一直直直的站着。多年习舞她身姿依旧婀娜,可容貌却和后宫第一美的芊玉无法相提并论,是啊,世上有几人能和芊玉相提并论?实在少之又少。   一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静语示意铃儿就把瓜尔佳氏请进来了。   着一身浅绿淡黄实在清新脱俗,可总觉得她眉眼间和一个人十分相似。瓜尔佳氏进来抬头看静语就忍不住莞尔一笑,不行礼先说:“自从小时候阔别,这是第一次再见姐姐了,如额娘所说,姐姐果然是那倾国倾城貌,说妹妹比不上姐姐半分,可如今再见姐姐,却觉得妹妹与姐姐十分神似,算不上多像,可总给人一种感觉是很像。”   静语不语心里却愕然,原来如此,自从瓜尔佳氏一进来就觉得他好像一个人,满宫里想了半天,原来是自己。心中轻叹,看着瓜尔佳氏说:“若这么说倒差不多了,我也觉得有几分神似,只不过你比我年轻许多,容貌自然在我之上。”   瓜尔佳氏倒不生分,直直过来抓住静语的手就说:“姐姐此言差矣,岁月从不败美人,真的美人就是老了,也有老了的风韵,姐姐就是了。我未进宫时总听别人说后宫第一美人方玉妃,可惜我运气不好,没有见着,要不然能有幸见上一见,也算此生无憾了。”   “你到亲近的自如,你我多少年没见,怎么倒像亲生的姐妹一样?”   静语多多少少是不适应的,她是个慢热的人,总觉得这样不好。   谁料瓜尔佳氏不管这些,反倒是抓着她的衣袖高兴的说:“咱们本就是姐妹,不过隔了姨表亲,可在这宫里但凡沾亲带故就比外头亲十倍,大人我和姐姐这儿可不是亲如亲生的姐妹了?”   静语不言,瓜尔佳氏又说:“我知道姐姐为什么不高兴自我清空以来正赶上淑德敏恭皇后丧仪,理应天下缟素人人节哀,可我也不知道为何皇上偏偏此时召我入宫,搞得我前朝后宫都不好做人,还以为是他多喜欢我,可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夜里睡熟了,嘴里喊的是言儿,这旁人不知道言儿是谁也就罢了,可偏偏我和姐姐这层关系摆在这儿,如何能不知?虽然姐姐和皇上许久不见,可彼此心里念着的还是彼此。”   静语心中如万马齐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自己心里念着的虽也是他,可是那些事情彼此都做过了,伤害也都深深地刻在了心里,是用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   薄情寡义,韩雨后和小楠子惨死永巷,对容昭和玉妃的死寡淡,对自己和姐姐的疑心,子君哥哥和姐姐的死,还有那一巴掌一桩桩一件件叫自己怎么忘记,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   “若是有什么,叫他来亲自跟我说,打发你来算什么?”   静语温和的撂下狠话,瓜尔佳氏又笑了,“看,姐姐果然是和皇上心有灵犀的,如此都能知道是皇上派妹妹来的,这般感情哪里是后来者可以比的。”   “话是这样说,是我不想回去了。除非你叫教那些死了的都活过来,否则绝没有那一天。”   罢了又抬眼看瓜尔佳氏说:“你回罢,再来,我就不见你了,你好生在这宫里待着,你是个聪明的,再多也不用我说,你走罢。”   瓜尔佳氏识趣,行礼就走了。   铃儿去送到门口,瓜尔佳氏转身对铃儿说:“多劝劝你家主子,在这里要是没有养心殿的宠爱,不出多时满宫里都不会给好眼色的,如今一时赌气,断了的可是自己的前程。你若真的为她好,就多劝劝吧,表姐素来不怎么喜爱我,我说什么她不爱听。”   罢了提裙就走。   铃儿轻叹一口气,摇摇头,自己何尝不知宫里向来拜高踩低,可旁人没经过娘娘的苦和失望,都说着原谅若是换到自己身上不知她们还说不说的出口。   扭头回去,给娘娘讲今日宫里的笑话去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惊世一场原错付 欺心瞒人相离去   谁知没过几日湘嫔就晋了湘妃,满宫里的都去喝彩,饶妃和冰妃也不例外,不管有多不愿意但想要活在这紫禁城里,就得按紫禁城的规矩来。   湘妃宠冠六宫,一时无人能比,满宫里谁不知道咸福宫湘妃娘娘,看着她青云直上饶妃也不甘落后的生了个大胖儿子,没几天就封了贵妃,赐封号“月禧”,她更是一时无人能比,湘妃宠冠六宫,她就执掌六宫大权,震慑后庭。   静语领着小夏子去景阳宫探望茗妃出来打巧就遇见了新封的月禧贵妃,马尔泰氏穿着一身金底绣红花压黑边的华衣婀娜着走过来,脸上挂笑昂着头看静语说:“薏贵妃娘娘,多时不见了。”   静语冷笑,“月禧贵妃打理后宫诸多事宜忙的厉害,自然顾不上见我。”   马尔泰氏得意极了,从前看着她和杨婉两个人称霸后宫只有羡慕的份儿,最多也只能拍拍马屁以博得一些好处,可如今却大不相同了,自己是主管后宫生杀大权位同副后的月禧贵妃而她郭络罗静语不过是空有虚名,占据着春禧殿薏贵妃的名头半点没有皇上的宠爱,没有皇上的宠爱在这后宫之中就没有立足之地,管他从前宠冠六宫,那都是从前的时期,如今只看当前是去看眼前人,过去的都会忘记。   马尔泰氏扭着腰肢过去笑着说:“薏贵妃在春禧殿里不常出来,难为还对现如今宫里的事情这样了解。怕是废了周章多些打听吧?如新公里这样难,形势恐怕要耗费不少银子,皇上不常去春禧殿,本宫也知道内务府那帮奴才向来拜高踩低,春禧殿的月例银子怕是少有齐全,如今薏贵妃过的怕是拮据的很,若是你日子过得实在紧吧可来我这儿给你留一碗饭也未尝不可。”   静语冷哼白她一眼,“如今因宫中是月禧贵妃管事,宫中风气不好本宫自然应该理解,可昔日先皇后,静娴贵妃敏淑贵妃掌管后宫时都未曾像如今这般,可见月禧贵妃实在该反省反省自己,到底是如太后所说什么人办什么事儿?这掌管后宫可不是谁都能干的,会溜须拍马御前谄媚不过都是些小人的伎俩,贵妃可千万不要拿着当做傍身的本事呀。也许护得住贵妃一时可护不住贵妃一世,如今贵妃如此嚣张就算我不能耐你如何,宫中自会有人治你,此风不可长,切勿当心啊。”   “你!”   马尔泰氏气得不轻,指着静语的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今树倒猢狲散你没得可依了,是仗着昔日的恩宠吗?皇上如今连瞧都不想瞧你一眼,郭络罗静语到底在嚣张什么?你还以为你是从前的薏贵妃吗?”   静语面无惧色,死死的盯着马尔泰氏说:“后宫里是你说了算,你要如何便如何,反正我如今什么也不怕。”   罢了扭头就走,看着静语远去的背影马尔泰氏更是生气,怒火中烧一上头踩着花盆底就冲过去从后脑勺给了静语一下子。   静语潇洒走开,猛然被击没有任何防备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迷迷糊糊间见得是黄色的帐子,原来是被抬到了养心殿,心中伤感,隐隐约约加只觉得养心殿的香十分醉人,不知怎么的就又睡了过去,真的是睡了好久好久,昏天黑地早已不知道是哪天哪日就连白天黑夜也分不清了。   摸黑醒来觉得十分口渴,刚一伸手就碰到了一旁桌上的茶壶,杯子里晾好了六安茶,只稍犹豫就仰头一饮而尽,罢了一抹嘴喘着大气坐在地上,却隐约间听见一旁有人的呼吸声,竖起耳朵仔细听轻叹一口气说:“可不是我愿意进你这养心殿,大可以见死不救或是送回春禧殿。”   说罢就起身要走,然而睡得太久腿脚早已不听使唤,一屁股栽到了地上本以为要和地来个亲密接触谁知却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黑暗中明铎的声音响起,“我怕我不走出这一步和言儿就没有以后了。”   明铎语气中满是神伤,幽深而富有磁性的说。   “纵使迈出这一步也不是从前了,你难道不清楚我们早已回不去了吗?”   静语仍旧倒在明铎的怀里,黑暗中也许看着对方的脸对方的眼,也许还流了泪,但是……   “可我心仍属你,言儿不也仍旧念着我。”   “那又怎样!难道姐姐能活过来吗?难道关子君能活过来,还是我们可以回到从前?我如今早已不是郭络罗静语,你也不是石桥水畔的明六公子。这辈子就这样我已经认了。”   静语哭腔听的人落泪。   “言儿,做我的皇后好吗?”   “来万人之上陪我,我们一起站在云巅之上。”   “皇上,我从前爱的深切,想着一定要跟你生同寝死同穴,可是世事变迁不如人所料,终究物是人非。我如今说什么都毫无分量。皇上若是想,天下人谁敢反抗?就是我不要命,我阿妈额娘和妹妹还要活呢。”   明铎还想再说什么,只刚张了嘴说一两个字,静语就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   “皇上吃醉了,臣妾告退。”   才出了养心殿的门,小夏子早在门口候着了。   小夏子替静语着急,在门口哭个不停,见静语出来赶紧拥过去,说:“娘娘,您可出来了,奴才在外头担心的要死。娘娘出门儿没叫个随从奴才远远的跟着,眼见着马尔泰氏打了主子,心里着急可一下子跑不过去,奴才央求旁边儿的人才递了话回咱们春禧殿去,谁知皇上也听说了,皇上亲自来把主子抱到了养心殿,主子整整昏了五天五夜如今才醒来,可把奴才们吓坏了,铃儿和药柔如今正在宫里侯着呢。”   静语落泪却不管它,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也不擦拭,“走吧,回去吧。”   小夏子见静语这般哭的更凶了,弓腰用袖子抹着眼泪说:“娘娘放心,皇上已经杖责了马尔泰氏八十大板,拿走了搭理后宫的权力,往后这宫里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娘娘了。”   一仆一主继续向前走着,静语迎着春风流泪,“走吧,走吧。”   刚刚迈进春禧殿的门,铃儿药柔就匆匆迎上来,双双泪目,“主儿回来了,奴婢炖了主儿爱吃的肘子,主儿快尝尝吧。”   静语点头,跟着进去了。   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那里吃肘子,一旁站着铃儿药柔在那里擦眼泪,铃儿哭的直咧嘴,“娘娘出门儿也不带人,还是听了养心殿的消息才知道,我和药柔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都不知道该求谁去帮忙,娘娘如今总算是回来了否则我们是连饭也吃不下。”   静语抱着肘子啃,憨憨的笑,“哪里能这样?日后就是天塌了也是要吃饭的,你们可吃过了?若是没有,就一起坐下来吃吧。”   铃儿和药柔哭着使劲摇头。   就在这时春禧殿来了不速之客,小夏子跑进来说:“主儿,养心殿的刘公公来了。”   静语刚抬头错愕,刘公公就进来了,一脸的慈悲假笑,恭恭敬敬的看着静语说:“贵妃娘娘,皇上有旨快起来接旨吧。”   铃儿药柔也惊,扭头看静语的意思,静语落落大方问:“还请公公宣旨。”   但静语并不跪,刘公公笑,“皇上特地允了娘娘不跪,娘娘站着接旨就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薏贵妃郭络罗氏贤良淑德,温婉恭顺,嘉柔睦清,自入宫以来诞育公主太子功绩可嘉,且多年以来与朕伉俪情深,如今后位空玄,特封郭络罗静语薏贵妃为中宫皇后,居所皇后亲定,择黄道吉日行册封礼帝后大婚。”   刘公公宣读完了圣旨看着愣神的静语笑着说:“皇后娘娘,接旨吧。”   静语歪头,苦笑说:“要封皇后?他怎么不亲自来跟我说?如此一来成了众矢之的骑虎难下,不怪他心狠。”   而后盈盈跪下,“臣妾接旨。”   “奴才先恭喜娘娘了,娘娘可准备好待客吧,没过一会儿六宫就都有人来送礼物拜访娘娘了。”   “呵,公公走好,春禧殿的门要关了。”   静语不卖他们的面子,刘公公赔笑走后静语就让小夏子锁住门,四个人关起门来喝茶聊天好不快活,根本不管外头敲门喊叫想要拜见的人。   养心殿   “你说皇后锁住了门?”   刘公公跪在地上回话,“是,奴才前脚出去皇后娘娘就把春禧殿的门关住了,想来现如今春禧殿外头等着拜见的人都要把门拍烂了,皇后娘娘是一个也不见。”   明铎着一身黑裳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望着春禧殿的方向,“你去把春禧殿外头的人全都赶回去,别找了皇后清宁,再把朕备下的聘礼用红木抬过去,定要绕的远些让满宫的人都看见了。再安排月禧到时候朕与皇后大婚时策划打理细碎,再给皇后恭恭敬敬的敬一杯酒,这期间若是出了半分岔子,朕都算到她马尔泰氏头上。”   刘公公吓个不轻,赵前些日子的局势来看,这宫中最得意的还属月禧贵妃和湘妃冰妃,可如今只是春禧殿那位昏了一遭就变了天,果然不敢轻易揣测圣意,如今春禧殿的娘娘成了皇后自己可要下点功夫了。   “皇上,公良府上的二小姐什么时候进宫呢?奴才好安排着。”   明铎捻着手里的佛珠,随口说:“公良氏跟朕说他家二小姐是无比聪慧机灵的,雄韬伟略聪明才干诗书礼仪女工刺绣医术天文没有一个落下,我真是这样的人进了宫,朕倒怕她想要逼近后位,所以留了马尔泰氏,她倒是个耐性好的,从颐澜身旁一直跟到现在才算抬起了头,可她不该目中无人,春禧殿的人这满宫里谁也动不得。”   明铎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刘公公,“马尔泰氏依着你一路上来,她不傻也不蠢,以后要是不想过从前的日子就老实的听你的话,咱们相安无事。”   地上刘公公跪的心惊胆战瑟瑟发抖,从前也是巧合结识了如今的月禧贵妃,也是志趣相投互相帮持,一个成了御前大太监一个成了得宠贵妃。可没想到,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全让皇上知道了,刘公公正满头大汗一滴一滴的往养心殿的地板上砸,明铎笑着说:“快去吧,若是春禧殿的门坏了,你的头也就不在了。”   刘公公吓得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湘嫔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看着明铎说:“皇上到底还是心疼皇后娘娘的,不过听说姐姐是见过公良氏的?”   “是玉沁婚礼时见过。”   明铎看湘妃笑,“不是让你去春禧殿瞧过她了,怎么不再去了?”   湘妃苦笑摇头,“我若再去,姐姐怕是要打我了,她不愿听的事情我偏要讲给她听,不是等着被打吗?”   过几日帝后大婚极尽奢华,马尔泰氏不敢有半分怠慢,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好容易到了如今的地位却又要重操旧业干起操劳看别人眼色行事的活。   虽说皇后亲选中宫所在可静语仍旧要住在春禧殿,从春禧殿到养心殿铺了厚厚的红毯,一路上的礼官无数,人们都笑着每个人都开心极了,铃儿药柔引着的静语凤冠霞帔明眸皓齿,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刚入宫时的模样,一身衣裳是京城最好的八十八位师傅熬了三个月才做成的,分量十足,上面缀的珠玉若是放在脸盆里可抵慢慢一盆了,穿着蜀锦鞋,如此这般静语走每一步都十分费力,行册封礼,大婚礼仪繁琐至极到夜里时终于撑不住了。   “药柔,我乏了,跟皇上说我先睡去了。”   罢了静语就直接躺在了养心殿的红床上睡去了,一身的装束也懒得卸下,铃儿只好在一旁仔细着取下一些大物件也好让静语睡得舒服些。   “皇上,娘娘疲惫乏力方才险些跌倒,如今已经歇息下了。”   明铎正忙着大婚的礼节,听药柔来报,刚还喜笑颜开转眼就紧皱眉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那皇后可进了晚膳?身子还好?”   药柔点头,“只是乏了,这一天都没有歇过,娘娘累的不轻。”   明铎扔下众人去起身就去养心殿了,一路急匆匆的谁也顾不上。   到了养心殿眼见了静语迷迷糊糊的喝下一碗粥才放心,外头紫禁城的烟花响了一夜,养心殿的红烛也摇曳,红床上的红帐子艳的扎眼,静语一夜也没睡好,明铎偏要来挤,二人都睡得腰酸背痛不舒服极了。   第二日日上三竿才醒来。   “皇上醒的早,怎么不先去用膳?”   “等你起来一同才好。”   “皇上原不用如此,再多都无益臣妾想回春禧殿了,皇上慢用。”   罢了静语抬脚就出了养心殿,明铎肚子用早膳。   一个月之后,公良府公良淡入宫,刚进宫就封了静嫔,赐居新修的钟粹宫,奢华至极,公良家的女儿肯进宫就算给爱新觉罗面子了,如何能不给最好的。   春禧殿   “娘娘,钟粹宫静嫔来请安了,就在外头侯着。”   静语正坐着绣花,轻叹一口气说:“不是说了都拦着,我谁也不想见。”   “静嫔新进宫按规矩是要拜见皇后娘娘的,而且刚刚静嫔说娘娘会想见的。”   “那便让她进来吧,这么些年她也长大了,也算老朋友叙旧。”   静语搁下绣花绷子亲自起身倒茶对着进来的公良淡说:“来,喝茶。”   公良淡穿着一身儿的素锦只略施粉黛,全然看不出是公良府里的人。   静语坐下看她说:“看吧,我说你总得进宫。”   公良淡轻笑,一屁股坐在静语旁边说:“你说的不错,可我当年说的还作数。”   “司空景又不敢跟皇上抢女人,这天下谁也拗不过政治江山,要你进宫可不是为别的,在外头你只能是为妻为母,而在这儿天地就不一样了,后宫需要你来制衡,前朝稳定也有你一份。”   公良淡转头看着静语,上下打量她说:“如今你看着大不如从前在府中见我的时候了,怎么憔悴这么许多,果然是这宫里是操磨人的,怕是过几年我也能成这样。”   摇着头笑。   静语轻啜一口茶,缓缓说:“在这宫里不想变老变憔悴,不动心便可,别信。”   公良淡饶有趣味的看着静语笑,“怎么,当日里我哥哥嫂嫂成婚时你和他还如胶似漆呢,莫不是如今日子久了感情淡了?可不能呀,那日你们和我说话去晚了,他可是连皇上的面子也不顾让留了菜,一晚上眼睛都没离开过你,情深至此不该轻易这样啊。”   静语的心情顿时如山雨欲来,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两句话,“旁观不知其中意,你去吧,我想歇着了。”   公良淡撇嘴行礼就走了。   众人都这样说,从前多好多好,可不是局中人怎么知道其中的伤和苦?想到这里又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许多人又浮现在了脑子里,静语摇摇头睁开眼苦笑,不能如此否则又要浑浑噩噩的醉几天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刻骨铭心   永盛二十年万寿节湘妃献倾城舞,龙颜大悦赐封号长乐,从此宫里是唤长乐娘娘的;饶贵妃又诞下一子为十二阿哥修合深得皇上太后喜爱,冰妃也诞下一位公主,皇上赐封号嘉禾。   一切都是盛世的模样,一切好像也越来越好,可这都是相对而言,你看中的都在都好你就觉得生活美好未来可期,可你看中的你在乎的都一个一个的死了离你而去,你仍觉得世界美好未来可期吗?   春禧殿   “外头烟花爆竹的声音太大,吵的我连觉也睡不好,你就把门窗关紧了,一丁点儿吵闹我也不想听见。”   静语躺在小木床上正睡得香,就被外头庆祝明铎生日的烟花爆竹吵醒了,嘴上说着烦人,其实倒感谢这吵闹声,正梦见了姐姐走的时候哭的不能自己,幸好醒来了,否则又要伤心许久。   可是,如今除了梦里也没有别处能再见姐姐了。   静语披着薄衣下床来,赤脚走到窗边,抬头看满天烟花绚丽,少有的恬淡笑着,“这东西果然是好的,如此绚烂美丽,怎会有人不爱?”   而后垂眸苦笑,竟哭了起来,起先还只是啜泣后来越发不可收拾最后全身伏在窗上身子起伏的嚎啕大哭,丝毫不顾体面和日子。   哭着哭着用头去撞窗子,十分用力的号哭撞着,仿佛心里有万般委屈和痛苦,不知道什么时候明铎竟进来了,连一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远远站着看静语这般,明铎攥紧拳头红着眼眶看静语,七尺男儿天下之主此情此景也不免落了泪来,扑过去抱住静语说:“言儿,六郎在,六郎在。”   在明铎的怀抱里静语哭得更惨了,脸上轻粉早已被眼泪冲刷个干净,哭得虚弱就累瘫在明铎怀里,用力太猛许久缓不过来,仍旧大口的喘着气抽泣着。   “有姐姐才是言儿,无姐姐只剩郭络罗静语,你逼死了姐姐,你还我姐姐啊,你哪里来的脸面来看我,哪里还有资格站在姐姐灵前!你不仅逼死姐姐还杀了关子君和知允,你一个都不要放过,是不是我珍重的你都要一个个的让他们去死,最后,就只剩我了。明铎啊,你到底多狠的心要我这样活着?”   抱着静语的明铎泣不成声,回答不了她这样的质问,只是一味地愣神苦笑。   他们在地上泣不成声,外头烟花绽放绚烂之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昔日京郊纵马早已成了回不去的美好,《牡丹亭》的戏还没唱完人就要散场,柳梦梅早已不是柳梦梅,杜丽娘也等不到死而复生。   可否让过去的都过去,你是朕的皇后,我们一起指点大清江山,岂不更加快活?   再知道是这样,我又何苦用一番心,付一段情?还白白送了好多条人命去。   这一生到底是值不值得?爱过一场也无所谓结局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怎奈何,如花美眷,终不敌,似水流年;很不知所踪,一笑而泯,又岂知,爱恨情仇,终难忘,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   永盛二十一年春禧殿皇后郭络罗氏病逝,谥号俪贤德敦慧皇后。   永盛二十二年皇帝崩逝,遗诏藏于养心殿正大光明匾后,与俪贤德敦慧皇后郭络罗氏合葬,太子修曈继位,静贵妃公良氏辅佐为太后。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