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重生之专业卖惨》作者:从此菌不早朝   内容简介……   刑枢在末世待了十年,被未婚夫推下丧尸潮,死于自爆。   刑枢发现穿到修仙界,宿体中剧毒即将惨死,想拯救一下。   于是,在末世里铁骨铮铮的糙汉子,在修仙界开始了一步一娇喘,职业专注卖惨的生活。且演得十分投入。   1、戏精病娇受在线卖惨,每天都在崩坏的边缘试探。   2、主受,1V4。   3、结局是受把四个攻囚禁了,也不算强制,反正攻也不想逃,被囚禁就被囚禁吧。   4、精分忠犬魔头攻,口嫌体正鬼修攻,边哭边硬人鱼攻,邪魅狷狂巨蟒攻   5、我要开始浪了,谢谢支持~/(≧▽≦)/~   重生之专业卖惨的关键字:重生之专业卖惨,从此菌不早朝,主受,打脸,爽文,病娇,强强   ----------------------------------------------------------------------------------- 第1章 魂落异世   血肉骨髓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支离瓦解,邢枢直直盯着丧尸那干枯瘦骨的手爪生生捅进了眉心,挖搅出红红白白的脑髓。   新鲜美味的血肉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丧尸,争抢着一轰而上,激烈的撕扯声与高亢的激吼声在破败的城市上空阵阵回荡,似乎在庆祝一场饕餮盛宴。   此时的夕阳已经完全揉碎在云里,天光黯淡成一片模糊的赤红,像是在天边燃起了一场无声的燎原业火,红得勾魂摄魄,红得诡谲流毒。   暮色与血色,暗红与莹白,无数快乐悲伤,难过绝望,寂寞孤独的回忆一一略过,却只留住了眼前这番被死亡覆灭的景象,如此绝艳,如此凄美,如此壮观。   邢枢突然意识到,什么海誓山盟,什么至死不渝,什么患难与共,不过只是花前月下的美好说辞,不过是基于和平的完美念想,一旦这样的前景被无情的撕裂打破,那如海市蜃楼般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又一只丧尸扑来,一口咬上他的眼珠,汁水迸溅,藏在左眼附近的晶核碎裂成灰烬,随风消散虚无。   人死之后会到怎样一个世界呢?   邢枢想,那里会有这末世这般令人发狂绝望么……   再睁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被狂风吹得肆虐的烟尘灰埃,翻卷滚墨的云层上是阵阵交织错乱的闪电裂光,雷声炸响,电光劈下,一道金光骤至九天而下,伴随一道滔天怒吼:“魔头!你已是亡命之徒!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声音仿佛震荡了空气,让初醒意识的邢枢登时心血翻滚,喉间瞬涌上一股血气。   在风中如残破碎纸般摇摆的身子一时间挺不住,邢枢弯腰嗷呜喷出大口血来,血糊粘稠中竟滚动着一块块内脏碎肉!   这是哪里!地狱?   不等邢枢反应,天边响起阵阵癫狂大笑,莫名的,他能听出那笑声中隐含的一丝丝破败,一点点苍凉,就好像他被自己最信任的那人毫不犹豫的推下高楼,坠入丧尸潮中的那一刻所想要迸发的崩坏癫笑。   邢枢抬头仰望,无尽苍穹,黑云翻墨,金光尽处纠缠着一团浓浓黑雾,那笑声便从那里面传出,余音不绝。   紧接着,金光转动,在天界仰天长啸,邢枢这才发现那是一条遨游长空的金龙,金龙之上似乎站着一个人,高举长剑,对着浓浓黑雾大力劈下!   “诛天之孽!罪不可赦!吾替天行道,尔等受死!”   剑落,雾散,狂肆的笑声想似化作了诡谲的音律,回荡在这硝烟战场,化作荆棘刺入大地,让人肌肤生凉,皮肉发寒。   这是一场大战,而他站在战场之上,旁观着黑云与金光的纠缠。   “邢枢!去死吧!”正在邢枢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怔肿错愕之际,斜里突的刺出一道寒光!   邢枢毕竟在末世里挣扎了十年之久,意识对危险的反应能力绝对称得上彪悍,尽管现下的身体还不好操控,但闪躲避退还是绰绰有余,当即一个转身,握紧了手中的剑往左侧一削。   前一刻还叫嚣着要将他斩杀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眸光发寒的邢枢,难以理解上一秒还在战场上瑟缩发抖的无能少主这会儿为何能毫不犹豫的斩下刀剑。   顺着剑上残留的血丝,那人看到了地上那截还紧握着长剑的手,而自己正举着疯狂淌血的半臂愣愣的站在原地。   邢枢皱眉看着眼前穿着白衫蓝卦的人,在黑暗无边的末世生存十年,他早已经忘却了所谓的善意真情,只识得那人性的罪恶和残暴。   剑光起落,毫不留情的劈下那人的脑袋,耳边是男人颤抖的发音:“不……邢枢,你想干什么……斩杀同门是重罪……”   同门?   邢枢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染了血的,与他一般款式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可没忘了刚才这人是叫嚷着什么向他冲过来的。   这世上总有些人,在对待别人时什么规律法则都可以不管不顾,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立刻踩在道德的制高点用一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加以谴责。   赤红血丝逐渐由眼眶处向瞳孔蔓延,血腥浊气的杀场让他逐渐回忆起了那些被恶臭腥气包裹的日子。   邢枢重重喘着粗气,开始真正审视这片浓烟浊气弥漫的世界,随手将剑上的残血往那尸体上抹了抹,勉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又狠狠呕出几口带着肉块的血糊,这具身体的内脏恐怕是碎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身体,这又是要结束了么?   不!他不甘心!   可这又能如何?   命运玩我,我为之奈何?   “哈哈哈……”低沉的笑声在唇齿间流泄出来,竟是意外的好听,邢枢现在非常能理解那团黑雾里将死之时还笑得癫狂的人了,因而此时更是笑得越发大声,仿佛要将这一连经历的痛苦,不甘,愤懑,全都给发泄出来似的。   “咚!”   天空中传来浑厚钟响,似乎是某种召集令,让这副身体起了些反应,邢枢仰头,正巧一阵大雾迎面飞卷而来,接着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出了大雾,直直扑向他。   他当即一把抓住,只见是一柄巴掌大小的圆物,翻转过来,发现是一面流光闪耀的镜子,只是镜面已经破损,而镜子尾部的流苏上缠着一团绒绒白毛团。   邢枢疑惑的将毛绒团子撩起,至于手心微暖的温度让他心下一怔——活的?   不等再看,远处已有个人影极速飞来,他脚下踩着一柄剑,在邢枢身前停下:“少主!可算找到你了!快与我来!天门要关闭了!”   邢枢默不做声的收回即将砍过去的剑,正待上前一步,却早已经体力透支,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2章 五脏俱毁   清脆的鸟啼声惊醒了浅梦中的人,几乎在瞬间便睁开了双眼,意识尚未清晰,而身体却开始了防备。   警惕、疑惑、茫然。邢枢显得有些无措的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柔软舒适的大床,质地柔滑的丝被,雕制精美的桌椅,熏香里有静心凝神的草药,让人放松舒缓。   他张开五指,撑于眼前,柔光在指尖流泻如金线,仿佛一收拢就能将其揉碎在掌心。   这不是他的手,他的手在小时候就动过手术,即便是到了末世,有了能强化修补身体异能,也没能将那疤痕去掉,而眼前这双手不但匀称细长,指节分明,还半点老茧不见,俨然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少爷能拥有的。   这样一想,脑子里突然闯进了一股陌生的,完全不属于他记忆,让本就有些昏沉的脑袋猛的一痛,再次倒回床上挣扎起来。   眼前掠过了许许多多的景象,以及一张张在他看来极其陌生的脸孔,或恼怒,或鄙夷,或冷漠,或疏离……   刑枢扶住额头,视线放空许久,渐渐聚焦到房梁精致的雕花上,随后,底底的浅笑出声。   这是个修仙世界,不,仙、魔、鬼、神齐聚,准确来说是个离奇的异世界。   而原主,则是这竞争激烈的异世界中,仅因天生的资质就被三震出局的可怜虫。   这并不是说他的资质不好。   而是很好,十分好,好得过了头,以至于纵览古今,竟无一本保存完好的仙法助他修炼。   当然,若是他勤于修炼,跌跌撞撞地自己摸索,怎么也能凭借无玄灵体之质混出个金丹来。   偏偏,他又是个典型的唯美爱情主义者。其具体表现为——抬头45°角明媚的忧伤;垂眸两行清泪抚柳葬花;坚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白莲花脑残花式追夫惨遭绿了解一下。   总之,这是个撞见爱人和别人滚床单,于是赌气上战场却被刑枢穿了的倒霉家伙。   接受完信息,刑枢尝试着运转起精神力异能,而后惊喜的发现藏在左眼的晶核依旧完好。   然而也只是完好罢了,末世十年里他一点一滴构建起来的精神力空间网已经彻底瓦解,不过只剩下这存储精神力的载体而已。   “重头再来么?”刑枢自言自语的摇头,活着已经是大幸,他竟不知满足。   “咚——”   震耳的钟声骤响,一瞬间涌上的压力使刑枢猛地喷出一口血,腥热的液体总算拉回狂喜的心,刑枢看着面前那一摊血糊糊夹带黑斑的肉块,沉默了。   内脏残碎至此,难怪原主只因为被两方灵压相撞稍有波及,就连嘤都没有便嗝屁了。   刑枢还想冷静地思考人生,而那接连又响的三声钟鸣却让他不由自主的要往外走,似乎外面有什么吸引着他的东西。   推开雕花浮图的房门,刑枢看到了远处高高架起的红色天桥,顿时心下狠狠一抽,一股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刑枢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却无沾了一手背的湿痕。   “……”?!   照常说,这是个极其壮观的景象,两排翩翩起舞的美女,漫天飘散的彩色花瓣,琴音瑟调合奏着高亢的乐章,伴着风一路随行。   灵光花海铺成的仙桥上,一对羊角虎头蛇身的巨兽拉着红纱飘舞的仙车款款前行,每一跃,都有婀娜的舞女翩翩,每一行,都有强壮的力士擂鼓。   红色仙车之后,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拉着满车的金光宝饰,封口没掩好,无意间露出的法器亮瞎人眼。   真是好气派的成亲队伍。   幸好不是原主看到。   不然怕是要气活过来!   原主似乎有自虐倾向,对于自虐型恋爱有一种蜜汁执着,且越虐越爽,越虐越得劲,越虐越不可自拔。   先是对渣男一见钟情,在明知道渣男有一个真爱的前提下,用尽手段占据了渣男未婚夫的位置。   强扭的瓜不甜,原主倒是把这虐点吃得挺香。   原主累死累活给渣男献上各种天材地宝,转眼看到渣男和真爱含情脉脉的看星星看月亮。   原主刀山火海为渣男摘下救命灵草,转眼看到苏醒后的渣男和真爱互诉衷肠。   原主千方百计锻造了一柄宝器,还没送出手,就被真爱“哎呀”一下扔进熔炉里,刚刚愤怒地扬起手,就被随后赶来的渣男踹了一脚。于是原主就从千层仙梯上面,滚到仙梯下面,所有仆人都看着笑话。   然后原主颤抖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躲到角落里哭一阵,继续给自己找虐。   诸如此类,各种自虐,总之,爱得死去活来。   再次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刑枢嫌弃的捏捏已经湿透的阔摆衣袖,新郎是何方神圣,简直不要太好猜。   总不能叫他抢新郎吧,这体虚的,把人抢回来也只能当花瓶看看,内脏还有几块肉够吐一吐咳一咳的?   清洁完面部一转身,却见一个长发白衣的女子扬起头来,对他裂嘴一笑。   刑枢:“……”   多漂亮的妹纸啊,喜欢玩吓人,这要是放在末世……   “你恨吗?”妹纸如是说道。   “……”刑枢仔细斟酌了一下,试探道:“你指什么?”   “夺夫之仇,背叛之恨!”最后的恨字咬得极狠,刑枢似乎能听到她胸腔里强烈的共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仇人剥皮噬骨,碎尸万段。   刑枢不敢贸然作答,含混道:“还行。”   妹纸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他将你害成这样,你还能原谅他!”语气十分震惊,甚至有些尖锐。   刑枢捂了捂脆弱的小心脏,一副老神在在:“还可以。”   这一瞬间,刑枢突然觉得自己十分佛系了。   妹纸失魂落魄的走远,刑枢撩了撩衣袖,一步一娇喘,正要再呕几口血,又见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喘着粗气,眸子里血气未退:“若是你想清楚了,便来找我,只要我们联手,定能……”   刑枢不好意思喷在妹纸身上,强忍道:“没问题。”   于是,面前多了两个巴掌大的玉镯,妹纸留下一句“小心青戈”,彻底离开了。   “呕……”刑枢老腰一弯,吐了个满眼腥红,终于支撑不住的昏死过去。 第3章 处置青戈   血泊里晕死,血泊里醒来。   刑枢再次确认这精致华美的宫殿里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战场上是谁想要杀他,又是谁将他送了回来?还有妹纸口中的“青戈”是人是物……啊,记起来了,原主有个小侍从貌似就叫青戈。   因为从小就跟着原主,原主对青戈几乎没有秘密,但凡有好东西都会与之分享……好了,他懂了,不必要的圣母心给人缔造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把自己给坑了。   刑枢去敲了静室的门。   再不受待见也是宗主的儿子,所拥有的仙山资源配置还是可以的,像这些灵境仙宫,已经专门助主人修炼的静室。   刑枢是这儿的主人,这点毋庸置疑。   仆人不打招呼进了主人专用的静室,除了皮痒,刑枢找不到其他理由。   刑枢放出精神力,很快便将里边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哦!   哦哦哦!   刑枢惊讶地瞪大双眼。   只见辅助修炼的聚灵石座上,紧密交叠地两副身躯激烈地耸动着,外衣里衫胡乱扔了满地,仔细点,似乎还能听到“冤家”“好人”一顿稀里糊涂的乱叫声。   刑枢放着放着精神力,人就附耳贴在了静室门外,仿佛这样能看得更仔细些似的。   “……当真不管那废物了?”   “唔!哼!管他去死,整天,摆着那恶心模样,给谁看……嗯,轻一点……”   “你这小没良心的……”   “……我有良心……谁给你开罗生门……嗯……”   刑枢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果他没记错,当初魔族之所以能突袭成功,就是因为有叛徒给开了罗生门。   思考得深入了些,精神力就没控制住,里面两声狼吼,激情稍歇,压在青戈身上的男人瞬间察觉了什么,喝道:“谁!”   强大的精神力碾压过来,刑枢直觉加大精神力怼回去,两厢交撞,一时间竟是不分上下。   里面的人有点惊讶:“元婴大能?”   在这里能拥有如此强大神念的,除了元婴大能者不做他想,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神念中渗入魔气,企图将他一举攻下!   刑枢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异能和这个世界的神念有什么联系,最起码在末世十年里,没有哪个精神力异能者能像他这样突破十级构造精神空间的,才来这不久就遇到挑战者,莫名有点小开心。   神念交撞,魔气来势汹汹,刑枢却在吸收之后瞬间感到难言的神清气爽。   晶核!是丧尸颅内晶核的味道!   丧尸晶核里的能量掺杂着极大比重的狂躁能,未经提纯大量摄入的异能者大多迅速进化到五级就会爆体而亡,而刑枢却能很好的吸收。   魔气给他的感觉像极了狂躁能,刑枢吸收起来毫无负担,且越吸越爽,面色红润有光泽。   那魔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狂怒大吼一声,却已经是强弩之末,双脚一伸,瞪直了眼,七窍疯狂爆血。   青戈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命呜呼,呆呆地抹了把脸上飚溅的血,尖叫一声翻滚下床,跪地磕头疯狂讨饶。   吸足了能量,刑枢冷笑一声,一脚踹开静室的门。   青戈埋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的声音好不可怜,字里行间透露着无辜,生怕刑枢不知道他是被迫无奈似的。   于是刑枢道:“青戈。”   听这声音,青戈顿了顿,疑惑地抬起头,刑枢敏锐地从他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侥幸和不屑。   “原来是少主!多谢少主救命之恩!”青戈仿佛真的受人所迫,劫后余生,开开心心的站起身要与他拥抱。   不过这个起身的动作只维持了一瞬,青戈就在强大的精神力压制中狠狠地跪趴在地,全身骨头都咔嚓咔嚓的响。   “少……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凡事都往好处想的少主,会如此的不留情面。   也许在他看来,叛主,弑主,通敌,在这位单纯好欺的少主面前,都是随意个谎言便可揭过的小事。   最起码在看到刑枢的第一眼他是这么想的。   现在,毫不留情侵入他脑内的神念告诉他,从战场上回来的少主,变了。   是的,刑枢甚至懒得问为什么。   原主是脑残,可获得了原主记忆的刑枢却能很快理清原主受害的原因。   #我把你当兄弟,你害我丢性命了解一下?#   #圣母小白脸脑残到没朋友,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浅谈白莲花作死的一百种方式#   刑枢忧伤的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残留的魔气一丝不落的融进刑枢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仿佛得到了升华,门外照进的光让他如神圣般耀眼,继而垂眸,悲悯地俯视着匍匐在地的背叛者。   “有什么遗言?”刑枢被自己的仁慈与善良感动得不行,再活一世,他觉得自己能看破许多了。   青戈如何也想不到刑枢是要他死,脸上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的扭曲起来。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受够了!凭什么刑枢明明是个废材,还能得到别人望尘莫及的资源!凭什么他天资聪颖,却要给这种人当牛做马!   他不甘心!   可绝对的精神力压制面前,青戈却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疯狂的告饶,将自己觉得有用的消息一股脑往外倒。   刑枢顿了顿:“等等,你说谁?”   青戈喷出一口血,感觉那股压力撤了些,赶忙道:“冷师兄!冷师兄要见你!我今天奉师兄的命来此……”   青戈的话没说完,愕然地看着刑枢缓缓放下的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张开的嘴里咕噜噜冒着血泡,发出呵呵的怪声。   “你是我的侍从,却奉冷尧的命令。”刑枢握拳在嘴边轻咳两声,忍受着这副身体听到那两个字时激烈地反应。   应该是恨吧。最起码刑枢是这么觉得的。   对一个人全心的信任,被无情的利用与辜负,甚至还间接因此丢了性命,成为战场上的亡魂。   站在青戈面前时,刑枢可以感觉得到,支配着他手起刀落的恨意,正是来自心口,而随着青戈的死去,胸口中的那股郁气便消散了一些。   撇开地上一团乱不管,刑枢这才有时间观看这间静室,不得不是说,是个挺好的地方,但里面弥漫的那股不可言说的气味实在让人欣赏不起来。   简单处理了满地凌乱,刑枢正要离去,却听咚的一声,照明的烛台骨碌碌的地滚到了他脚边,青色的火焰疯狂的摇摆跳动着,几乎要灼烧到他衣摆。   刑枢忍不住咦了一声。   想到刚才搜魂时看到的一切,震惊地长大了嘴。 第4章 初遇白犬   七星聚灵阵能极大程度的帮助修行,是仙界里广泛推崇的辅助阵法之一,前提是,布置七星神位的取之何物。   最简单的便是布下七颗灵石,聚灵程度与灵石纯度成正比,而眼下这东西显然与灵石毫无关系,或者说,分布在七位上的都不是灵石,而是灼灼摇曳的青灯。   刚才刑枢注意力都在两人身上,还以为这只是起到照明之用,现在看来,似乎更为有趣。   “你们是生魂?”刑枢用脚尖点了点那烛台,青火在上面疯狂扭动着,似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也不知是刑枢这皮囊看着好欺还是怎的,被束缚在烛台上的其他青火也挣扎起来,摆出各种各样的扭曲面庞,咿咿呀呀地怪叫着,放眼望去尽是呐喊的形状。   刑枢又踢了踢脚下的烛台:“听说,你们不仅在修身补魂方面有所增益,于重伤者来说,更是极佳的补品?”   看上去瘦小懦弱的少年脸上挂着纯良无害的微笑,只是说出口的话却让魂不寒而栗。   他们悔极了自己的莽撞,要不是觉得少年好欺,起了恐吓他就范的心思,示个弱,卖卖惨,说不定少年心一软就顺手将他们放了,哪像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   青火们疯狂扭动,只是比起刚才的嚣张,现下更多了几分讨饶的意味。   不过刑枢并不打算“理解”。   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呐。   “安心,跟我做交易,很划算的哦。”我可是个善良的人呐。   ……   七星灯再次燃起,左眼的晶核开始运转,精神力源源不断的注入经脉,像一只灵巧无形的手,一点一点的接好受损的神经。   强大的精神力很快输送至全身,密密细细的精神丝把残破不堪的内脏紧紧的缝合,固定,确保它能至少维持四五天的运作后,刑枢才喘着气收回异能,喉咙一紧,又是哇啦一声。   唔,黑血不少,却没有肉块了,可喜可贺。   心情甚好,刑枢放出精神力与七位生魂进行深入沟通,确认安抚完毕后,拖着半残的身子去了后殿的露天浴池。   这里的服务设施基本都是以灵石为能源,金木水火土,雷光暗风冰,除此之外,还有极少的无属性灵石与黑灵石,因为实在稀有,具体的用途已经模糊,只靠着古书上刻画的模样泛泛总结:透明的灵石,必定是纯洁的,尊贵的,能长生不老的;纯黑的灵石,必定是邪恶的,低贱的,触之即死的。   特别是当猜测和个人独断被写入话本时,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凄美爱情辅之以稀有灵石的能量加持,这种正邪分明的认知更是深入人心。   光溜溜的半靠在温池边,刑枢手里把玩着妹纸扔下的两块玉镯。   一块血红,一块碧绿,放在他的世界就是姑娘家的东西,可在这里,玉灵起到了存储空间的作用。   一块上好的玉灵石,经过高级炼器师的倾心打造,就能得到更广阔更牢固的空间,甚至豢养活物,种植灵草。   妹纸给的玉石不算上等,只是里面空间不小,能放下许多死物,算得上刑枢初来匝道的第一笔财富了。   把玩够了,将精神力探入其中,瞬间被妹纸的大手笔震惊了。   灵石,漫山遍野的灵石。   原主是无玄灵体,但为了迎合渣男的冰灵根,同时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心思,对外宣称是水灵根,因而这红玉镯中几乎全都是水灵石。   哪怕都是下品灵石,也是个很大的数目了。   似乎考虑到他混吃等死葬花思情郎的废材本质,妹纸也只是在面上铺了一层水灵石,拨开后各种属性的灵石都有。   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妹子不想在他身上多费心思,胡乱搪塞的可能。   尝试着记忆里的方法催动灵力,在第五次失败后,刑枢总算熟练的将火灵石激活,远远掷出去,在水面上弹了三四次,咕噜咕噜的沉进温泉里。   嗯,这样的热度才合适。   刑枢满意往身上拍了拍水,转身趴好……   “……”   视线所及,是一双雪白毛茸茸的爪子,往上,一对漆黑的竖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哦,我脆弱的小心脏。   就在刑枢感叹宫殿的防御设备时,不过巴掌大小的奶狗动了!   他一团尾巴拍了过来!   刑枢意识跟得上,体能却拖后腿,不及闪躲便被拍了一口毛,哗啦起身,就感到颈上一痛!   奶狗咬了他一口!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一手指能捏死的奶狗,竟然敢给他下马威!   嘶!咬得那么用力……你小子有没有刷牙!   一咬即离,奶狗十分聪明,绝不恋战,回味似的舔了舔嘴上沾了血的毛,一蹦一跳的跳进草丛里,声音渐远。   尼玛……   还是个瘸腿的……   刑枢觉得自己手很痒,好想捉一只丧尸搅搅脑浆。   又呕了几口老血,刑枢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是个比末世更崇上武力,弱肉强食几乎刻进血脉里的世界,他若想活得好,就必然不能满足于金丝雀的囚笼。   变强!   刑枢捂着伤口缓缓起身,萦绕在鼻尖的血气让他双眼蔓上鲜红的血丝,氤氲在温水中的血色变得迷蒙,透着一股妖邪的杀气。   变强变强,变得更强,争也要争出一方立足之地,叫闻者畏惧,听者战栗!   双手握拳,狠狠宣誓,刑枢坚定的迈出温池,却哇啦一口喷出残血,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许久,草丛间耸了耸,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漆黑的竖瞳警惕的观望许久,终于试探的迈出小爪。   一步,两步……   奶狗一蹦一弹的接近,鼻尖蹭着刑枢被血糊住的颈项拱了拱,又绕去嗅嗅他的脸。   咣!   奶狗仿佛被雷击中!全身都焦直了!   呼吸,没了……   他好不容易看上的美人媳妇儿,呼吸……没了…… 第5章 木制心脏   清醒的地点不是浴池而是静室,这一点让刑枢很是费解,特别是看到床边摆放的各种果味灵草后,费解成了怀疑,顺便再次嫌弃一下宫殿的防御工程。   直到眼前闪过一条白影。   刑枢脑中灵光一闪,下意识想仔细看,结果一时没注意,狼狈的从床上翻了下去。   “咳,咳咳咳……”   这一咳就有些停不下来,刑枢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什么,声音越来越大,大有就这样咳死的意思。   燃在石床边的七星灯扭曲的摇曳着,其中一盏看上去比之前更为明亮夺目。   消逝在风里的白影又飘了回来,刑枢注意到它脚上的伤已经痊愈了。   那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伤,自己这是睡了多少天?   刑枢心里徒然涌现一股深深的无奈,他的精神力支撑不了多久了,七星灯总归不是办法,必须赶紧找到能替代使用的脏器。   记忆中有一种用灵器替代肢体部位的方法,因为需要耗费大量工程,对技术的要求也很高,整套灵器铸炼下来,耗费的灵石也不是刑枢这种不受宠的小少主能承受的。   向宗门借债?   哪怕宗主是老爹,也不会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何况老爹还时刻念叨着让他自我牺牲以成就他为人亲父的大无畏精神呢?   奶狗小心的绕圈,确定他不会暴起剁犬,才一脸悲戚的靠近。   小脑袋蹭了蹭刑枢的手背:“呜呜呜……”   刑枢嘴角一抽,咬了人还撒娇,他看上去很好欺负?   奶狗蹦上桌子,艰难的拖着比它大了几倍的灵果爬过来,不知为何变成了琉璃色的竖瞳亮晶晶的看着他。   一人一兽就这么对视。   而后,“身娇体弱”的刑枢在那一双澄澈的眸子中败下阵来,偌大空无的静室里除了聒噪不休的七只青火,又多了一只来回蹦跑,不定时在他身上咬两口的奶狗。   以超强的记忆力翻烂书阁群书的刑枢,十分囧的得知妖兽只有在看中配偶后,才会频繁做出“磨牙”举动。   奶狗实在太袖珍了,刑枢实在无法用“磨牙”以外的词来形容他的行为,而它每次执着而认真的挑着后颈的肉,刑枢觉得那是因为……它饿了。   至于咬得位置……刑枢坚定的认为,雪妖犬是群聚动物,离群太早没能得到长辈的良好教育是其本因。   血和奶都是有营养的液体,他又不是女修,奶狗跟着他只能凑合了,反正他也不差这点。   一个愿咬一个愿挨,倒是过得相安无事。直到……刑枢再次呕出碎肉。   这是一个宁静下午,渣男成亲的第五天。   奶狗呜呜的叫着,一寸一寸的舔去他嘴角的余血,白毛在血滩中染红,活像只永远躲藏失败,被修士们大量捕来当坐骑的火狸。   释放出更强大的精神力,维持着脏器最后的运转,刑枢看向早已落在身后的,遥远得只剩顶端灵气流云的宫殿,强笑着拍拍奶狗的脑袋:“很快到下一个镇上了,希望这次运气好些。”   七只生魂已经被他放归……不,准确来说是六只,其中一只似乎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环绕在“施虐者”身边充当照明物这件事情有独钟。   刑枢试着赶了几次,发现……他光挺亮的,就默认了。   求生路漫漫,刑枢倒是没想到原主弱柳扶风的,还能如此作死,当初为了帮助渣男筑基,竟然得罪了所有的炼器师。   哪怕只是间接的得罪,因为几个炼器世家“凡此人所求,一概不应”的宣言,也让其他炼器师有所忌惮,再多好处也不为所动。   刑枢几乎要被原主这种为爱付出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了。   欺骗炼器师自己拥有混元神体让一群老头争着收他为徒什么的。   拿了好处后被发现其实只是普通水灵根,神念还渣到泥里什么的。   小三正好是真的混元神体,以其良好品行博得世家炼器师一致好评什么的。   身残志坚,却相信小三,把拼命护下的洗髓草交于小三,让他带给渣男什么的。   于是,小三借花献佛上位了,原主声名狼藉被厌弃了,企图解释,却发现渣男小三激烈的滚床单了。   好悲剧的人生。   刑枢为原主点蜡。   可以想到没有悲剧就没有重生的自己,刑枢又忍不住想给渣男烧根香——好人,一生平安。   “疏导血液的灵器?”道袍小年轻摇了摇拂尘,连带着摇了摇头,在刑枢失望的要拱手离去时,肯定道:“有啊。”   刑枢先是一愣,被拒绝太多次,他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小道士翻个白眼:“我说,有啊。”话锋一转,又笑嘻嘻道:“只是不知道这位公子能付得起怎样的代价了。”   刑枢试探道:“不知真人需要多少灵石?”   “哼!灵石这种肤浅的东西,怎入得了本真人的眼!”   刑枢安心道:“这太好了,我也没有灵石。”   小道士:“……”   刑枢这话说得不假,兜兜转转一路上,为了支撑体力,他几乎是一路啃灵石啃过来的,半途还突破了一次,差点没给折腾死。   幸亏有球球给他到处收集灵草。   球球是他给奶狗起的名字,听到名字后的球球又叫又跳又咬的,刑枢就当他是非常喜欢了,于是一路叫了下来。   哦,我的贴心小棉袄。   刑枢从怀里掏啊掏出奶狗,放在脸上使劲蹭蹭,在它反应过来要回应前又迅速的塞了回去。   球球:“……”我日你个用完就扔的!   媳妇太绝情,为夫好生忧伤。   小道士将他领进了内屋,灵光一照,大大小小的灵器简直亮瞎人眼,刑枢露出粗略扫了一眼,没觉得哪件适合用来做心脏的。   “这个。”小道士扬扬下巴,取下一件木制的灵器:“按理说,你要的东西用地阶以上的上品石器来打造,效果更好,但,你也知道,越是高阶的灵器越难炼化,特别是这种调和整体平衡的东西,若是出了点差错,傀儡制作就会前功尽弃。”   不是刑枢心大敢到处打探怎么造一颗心,而是这样的买卖很多,只是大多用在傀儡人身上罢了。   刑枢目前也没打算要个长久的心脏,灵木制的正好符合他短期的理想。   至于以后,只要了解了做法,自己再造就是了。   刑枢十分满意的接过灵器,想了想,从包袱里取出一套衣服,双手递给小道士,衣服上静静躺着一枚石牌,穿了红绳大个简单的结,乍一看十分普通,仔细看,依旧十分普通。   “这是……”   刑枢真诚道:“实不相瞒,这方圆万里愿意卖我灵器的炼器师两个指头都数得过来,樨公子,你暴露了。”   樨木曳脸色一变。   刑枢很贴心:“石牌里有些许灵石。”   接下来不必多说,飞速换上新装的樨木曳看着刑枢的表情十分复杂,隐隐的又透着点惊喜:“单凭这一点?我自认伪装得不错。”   刑枢将木心脏妥善收好,笑道:“所以,我猜对了。”   那瞬间,刑枢仿佛听到樨木曳内心滴血的声音,并伴着一串mmp强势霸屏。   不禁有些忧伤的仰头望天,唉,他真是老实人。   若此刻球球听到他的心声,必定一尾巴糊上去——为了挽救名声,将当初之所以得罪炼器师的前因后果添油加醋散布出去的人没资格这么说!   媳妇儿美是美,就是太顽皮了! 第6章 偶遇渣男   诡面木樨逃出皇城,赏金再次飙升,达到十万中品灵石到十万上品灵石的强势飞跃。   看到榜单下来的一瞬间,刑枢有种肉痛的感觉。   摸摸心脏,感受着灵木颇具规律的搏动,默念三遍做人要学会知足。   要说修士的身体果然与凡人不一般呢,哪怕内脏尽毁,只要灵力在,神念在,魂魄不离体,就能支撑着不死。   至于魂魄为何没离体,刑枢之前以为是异界人种的小强属性,查书多了,才发现他自己这样子就算在这里也十分不正常。   没有聚气的丹田,没有传输的经脉,别说像他这样到处“游历”了,脆弱点的,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   用所剩不多的灵石买了大部分的材料,刑枢一步一喘的路过个杂货摊子。走出老远,又慢悠悠的倒了回来,抱着布袋子仔细打量着摊上的兵器。   并不出彩的人阶下品灵器,有些甚至都失了灵光,只是些普普通通的铁器了,刑枢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打算带回去练练手。   摊主正招呼着几位衣着鲜亮的贵客,笑容堆起满脸褶子,满屋子都是呵呵哈哈过奖谢谢不敢当的声音。   怀里的球球见他停下,疑惑的冒出个小脑袋,脑袋上顶着白日里半亮不亮的青火,满地兵器让球球的双眼瞬间冒出了晶亮亮的小星星,嗖的就蹿到摊位上,这里闻闻,那里嗅嗅,眼珠子咕噜一转,锁定了还在那边招呼别人的摊主。   球球似乎对灵力十分敏感,这一点从它一路上精确的找到可食用的灵草灵果就能看出来,所以刑枢几乎毫不犹豫的循着它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就……飙泪了……   刑枢:“……”还能再明显点吗?你这是泪腺还是渣男扫描器?   这目光实在是太火热,太霸道了,叫人不想注意都不行,热闹的声音渐渐停歇,来往的顾客不由自主的停下,探头探脑,瞧左瞧右,戏还没开场,已然自动补全接下来的画面,兴奋得啧啧有声,唏嘘摇头。   那一行五人中隐隐以两人为首,而两个中个子稍高,气势偏冷的那位在看到刑枢后十分明显的皱了皱眉。   这已经是十足的厌恶了,刑枢费解的再次回顾原主的十八年历程,再次确定他完全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对方的事。   所以请问你的厌恶打哪来?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哪怕那丝情绪稍纵即逝,也无法抹灭刑枢现在对此人非常糟糕的感观,因此,在冷尧以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走来时,刑枢袖子里的拳头握紧了。   “你来做什么。”冷尧声线低沉,充满质感,冷气外放加持下,形如行走的低音炮,绝对是让许多音控尖叫的嗓子。   刑枢内心感慨了一瞬,微微勾唇,泪眼婆娑,隐忍的清泪从眼角徐徐滑下,于消瘦见骨的下巴尖滴落,倾国倾城的美人皮囊顷刻间引起一阵惊叹声,冷尧冰霜般的脸也出现一丝裂纹。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青衣男子焦躁的握了握拳,微笑一秒上脸,姿态优雅的迈步上来,稳稳站在冷尧身侧。   刑枢抬起左手,抹了把眼泪。   冷尧神情略有不耐。   刑枢抬起右手,继续抹眼泪。   青衣男子略感无趣,扯了扯冷尧袖子。   刑枢放下双手,上前一步。   冷尧面露嫌恶,开口道:“你……”   “啪!”   刑枢面露凶光,左右手开工,手和脚并用,巴掌拳头通通落下,目标直指脸部,打得冷尧措手不及,俊脸额角瞬间青肿。   冷尧被激怒了,他从来都是被百依百顺的那一方,刑枢哪怕是偶尔闹小脾气,也从不会对他动手,甚至不管起因如何,都是以刑枢的道歉补偿来画下句号。   现在居然当众被这种废物打脸,简直是奇耻大辱!不可饶恕!   冷尧眼中闪过杀念,高高扬起的手已经运转起了强大的灵力,巨大的冰棱卡啦卡啦作响,只要微微一动,便能将人刺穿!   “呕……”刑枢弯腰喷出一口血,残碎的脏器糊了冷尧满脸满身,也瞬间将男人滔天的怒火浇灭,表情万分错愕的看着他,指尖颤抖地抹了抹脸上的血迹。   “你,你们,通通滚离我的视线,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他眼睛像抹了血一样,红得吓人,以至于对方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那瞬间竟是在发抖,这怎么可能!   青衣男子首先出声,却用错了方式,婉转的声调,娇柔的怒气,葱白食指颤抖得指着刑枢:“刑枢!你!你欺人太甚!”又心疼的看着冷尧:“阿尧,你没事吧?”   刑枢突然有点无趣,原主是有多蠢,连这种段数都hold不住,老天让他早死是怕他活着太累吧?   果然,此话一出,围观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小兄弟,你眼瞎了得治啊,这满地红的,谁欺负谁啊?   或许是刑枢先动的手没错,但眼前这俨然是狗血的捉女干场面啊,原配教训渣男,天经地义啊,没有把枪口对准小三,已经是非常理智非常人性化的原配了。   做小三的居然还不知足!唉,人心呐,本性呐,话说美人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别的牛粪……呃不,男修么?   吃苦耐劳绝不劈腿的那种!   刑枢颤巍巍地站起来,冷尧似乎想扶一把,却被青衣男子紧紧拉住。   刑枢一步一娇喘的走远了,紧跟在身后的视线终于随着他的转弯消失。   收回外放的神念,刑枢突然背贴墙壁,悄声道:“球球?”   “呜呜呜!”巷子里,雪茸茸的一团骨碌碌地滚了出来,颇为骄傲地扬起了小脑袋,嘴上俨然叼着一把手臂长匕首。   那是刚才摊主交给五人其中一人,看热闹后又被随意放置的灵器。刑枢将其拿起,顿时感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握着某样东西,在嗡嗡炸响的雷电中穿梭,在寒天极地里急行,漫漫黄沙,血雨厮杀,白影与金光相撞,轰然炸裂……   猛然从记忆中惊醒,刑枢对上奶狗关切的视线,心中涌起无限柔情,笑着将它揉进怀里。   “好样的!”渣男害得原主那么惨,坑一坑又何妨?   “呜呜呜!”奶狗幸福地扯开嘴角。   媳妇儿笑起来真美! 第7章 本宗来客   有了样本,刑枢很快接连做出其他脏器,失败品在华美的宫殿里堆成了一座小山,总算给他制作出了五个成品,最好的成品的最多能使用一个月。   无玄灵体对所有属性的灵力都有着亲和力,所以在炼器一道上颇有天赋,所以原主哪怕不学无术,修为不足,也能摸摸索索的给渣男炼出灵器来。   原主一个半吊子,还没有师父教导,独自炼器,炸了多少炉子,受了多少苦暂不提,唯一炼出来的灵器,还被小三朱玄子给“哎呀”一声“不小心”扔进熔炉里,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更憋屈的是,他还没能冲小三发火呢,就被渣男不分青红皂白的踹下仙梯。   满头是血,满身是伤,原本炼器造成的伤还没痊愈,这一踹滚滚滚Xn次方简直伤上加伤。   原主彻底晕倒在阶梯下,起不来了。   正好,那几日下雪,把他瘦小的身子给埋在了雪堆里,所以直到第五天,渣男准备带着小三出门玩的时候,才踩到了雪堆里的他。   渣男只能带着他去治疗,出门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   原主醒来,发现是渣男亲自照顾自己,瞬间原地满血复活,继续要死要活的爱着。   啧啧啧,这种只感动了自己的爱情到底有什么好的?   刑枢非常不解,也不想了解。   在宫殿休养的这一年里,刑枢尝试着炼了不少东西,还顺手炼出个巴掌大小的胖娃娃,并将那只成天围着他转的青火塞了进去。   娃娃在青火的操控下活动起来,肉嘟嘟的模样好不可爱,于是刑枢嗷呜一声扑上去……扒下小胖墩的裤子猛揉两下。   啊!这软乎乎的质感!   把青火娃娃当儿子养了大半年后,也许是青火终于忍受不了刑枢的怪脾气,忍受不了这大大的宫殿里的无边寂寞,就溜了,连个招呼也没有,一觉醒来,走得一干二净,别说云彩了,连灰尘都没带走。   刑枢抱着球球难过了好几天,但是想到青火说不定是去投胎了,又释然了,他总不能老拘着人家,耽误了及时可就不好了。   而且这一年来,他花费了不少灵石,人家妹子送他的灵石,已经快要消耗一空了!再宅下去,都没钱买材料做脏器了。   果然还得去本宗看看?便宜爹再势力也是爹啊,总不能对他个半残废下手吧,他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至少三千中品灵石才勉强说得过去吧?   唉,妹纸给的灵石用了大半了,剩下他还想屯着给球球做几件护身武器呢。   许是老天相助,刑枢身体跟不上思路,没法亲自上门讨灵石,却有云山宗的弟子携云飞来,衣袍翻飞,灵光普现,翩翩似仙。   此时刑枢正和球球玩闹,小红裙套进去,拿出嫩嫩的四个爪和蓬松的尾巴,气得球球卷成一团疯狂撕咬被强制套上的“护身服”。   那人视线在球球身上停了许久才挪开,刑枢敏锐的发觉那丝稍纵即逝的杀意。   “弟子奉宗主之命,带三少主回本宗。”来人让出身侧的位置,刑枢注意到那里放着一个莲座式灵器。   这种灵器刑枢原主的记忆里见过,它看着十分华美,用法也非常简单,只需将灵力注入其中便可飞行,其销量曾经一度超越同期出品的助飞灵器。   但也只是曾经。   而且是为期十分短小的曾经。   刑枢看着过了时的,甚至被诸位仙宗公开表示以此为耻的白莲御座,只沉默了两秒,便迈脚进去,不等坐好,脚底一震剧晃,莲座冲天而且,飞速直冲!   差点因此倒飞出去的刑枢:“……”   传信人仿佛后知后觉,赶紧赶上来,三个字不离生疏,一句话不离灵力太强,用力过猛,顺带装模作样的感叹一下莲座的低端粗陋时过气,对比云盘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总之,没有道歉。   刑枢认真的看着对方的脸,在那看似赔礼实则滔滔不绝炫耀的人尴尬停下时,才勾唇幽幽道:“这位,嗯,小道友?你是宗主的亲传子弟?”   那人面上表情一僵,哈哈笑道:“承蒙三少主高看,弟子不才,只是个外门修士。”   刑枢一脸恍然大悟,十分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摆出哥俩好的样子,语气却十分真诚:“我没高看,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到先前来接我的那位……哦对,清璃师兄,他说他从未见过莲座,也不知用法,却一招即成,一路行程稳稳当当,十分惬意,小道友你少用生疏……”   顿了顿,无视那越发难看的脸色,感慨道:“我理解的,十分理解,我之前用灵气催动灵石也失败了五次呢,年轻人不要气馁,我看好你的!”   “……”   “对了,你可有名字?啊,我记性不好,也许你说过,我忘了。”   他承认得大大方方,反倒不好叫人怀疑,思有不论心里如何骂,此刻也要老老实实把名字报了,却死也不愿继续说下去。   刑枢又连问了几个问题,发现他要么是敷衍,要么干脆装聋,只好暂歇套消息的心思。   安静了看了一段空中风景,怀中却是一动,睡醒的小奶狗懵懵懂懂的扒拉出两个爪子,随后是毛茸茸的小脑袋。   刑枢面色一柔,指尖点了点嫩红的小鼻子,看着它乖顺蹭手掌的萌态,玩心一起,手指就戳进了它嘴里。   球球:“……”   奶狗神情颇为无奈的张开嘴挪开头,担心尖利的牙咬破他的手,然而小贱手十分嘚瑟,几乎追着它尖嘴跑,哪怕万分克制,已经有尖利雏形的牙还是将白嫩的手指磨出几道浅浅的红印子。   球球:“……”   刑枢哈哈大笑,引得思有疑惑回头。   这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原主脑残成那样还能在这世界熬过十八年,全依赖这张精致的脸,而现在,顶着这张脸的人,正逗着一只萌宠欢笑,眉毛弯弯,凤眼发亮,好像融合了所有的光华,绚烂得令人神往。   “思有兄?”刑枢清咳着收敛。   嗯?嗯?思有赶紧回神,努力想做出厌恶不屑的神情,却好像突然失忆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刑枢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连叫几声,确定催眠成功后,表情瞬间垮了下来,语气异常严肃:“刚才你看见它的第一眼,在想什么?”   “……雪妖犬……瑶师妹丢了一只……想把它……送……”   刑枢皱眉,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左眼凑近那瞳孔,精神力丝丝缕缕的将他缠绕住。   “你想杀它,为什么?”   “……唔……我……我想杀它……它和刑枢签订了契约,要是不愿反噬刑枢,就……就不能和瑶师妹重新签订……既然没用,不如杀了……”   轰!   那一瞬间,刑枢想到的却不是什么石榴裙下狂献宝,强抢妖兽也风流,而是……   球球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契约兽?   原主的知识面十分有限,逼得刑枢在这几个月里疯狂恶补了不少知识,其中就有关于和修士和妖兽缔结契约。   除了能提高自身战斗力之外,选择了适合自己的妖兽,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自身的修炼进度,使修行事半功倍。   因此,不少修士在修炼的各个阶段都会有意识的去选择适合自己的妖兽加以驯服,各个仙宗门派也在很早前就新开立了御兽门科,专门教导新人学子。   以上是刑枢所了解的,而与妖兽缔结契约的方式,不外乎滴个血,神识上交流一下,聊得来的便一拍即合,谈崩了的就真枪实弹的干一场,由胜负来决定是否在一起,或者以怎样的方法在一起。   心念飞转,刑枢僵硬的转头看着那睁得圆圆的无辜双眼。   血契,神识,认可……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沉默两秒,刑枢拎着狐后颈将它提了起来。   小奶狗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怒气,十分乖巧的收拢四爪,紧贴胸前,狗嘴怎么看怎么像在不怀好意的微笑。   “那日我突破的时候明明记得自己七窍流血,皮肤尽裂,为何第二天又醒了?”   “呜?”   “别装傻。”   “呜呜呜。”   “不要你了!”   “嗷!”   奶狗奋力踢蹬四爪,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一下,累了,转头蹭蹭刑枢的指尖,一双大眼继续犯无辜。   你特么以为我在逗你玩?   刑枢悲伤的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多生气,反倒觉得心里暖乎乎的,像是被什么给强势的填满了。   原以为死于丧尸口下,却峰回路转,重生异世,几经辗转,竟不知不觉和一只小狗相依为命。   刑枢心中感慨万千,小奶狗见他神情软化,眼珠子咕噜一转,挣开束缚,扑到刑枢怀里,伸长了脖子软软的蹭着刑枢的脸颊,喉咙里发出软萌的呜声。   刑枢彻底败走,没注意某个被遗忘的角落,白衣灰褂的年轻修士痴痴睁着眼,嘴里细细碎碎的呢喃。   “……契约……不,不是御兽血契……从未见过……不,见过……” 第8章 白犬被夺   “咚!”荒元古钟发出厚重的声响,仙宗诸人闻声立至,不论此时是在树林激情约会还是在例行调教新人,都必须迅速放下手中的事务,男修拉起满面羞红的女修,师兄扛上不卑不亢的师弟。   前者路上依旧浓情蜜意粉红泡泡漫天飞舞,后者师弟一脸懵逼仿佛在问,说好的欺负新人欺负我呢?我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这个?   于是参与调教的师兄就会狠狠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急啥!听完鸡汤再继续,刚才进行到哪一步了?对!倒夜壶!今晚开始,一壶都不准少!   而刑枢,就出现在这关键性的时刻。   彼时诸位宗门长老弟子纷纷抵达,宗主邢丹伤供了一卷金光闪闪的宗卷款款迈上奉灵台,堂堂仪表,不怒自威。   突地,远处的天空撕开一道长痕,如尖刃裂帛,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风中摆动,在阳光下舒展,搭配着座山那人飘飞的黑发与鼓动的袖袍,竟有一种莫名的肆意潇洒。   离近了,再瞧见那妖艳绝世的容颜……   诸人心中油然升起感叹——都说三少主美颜盛世,能观一眼,不枉此生,果然名不虚传……   等等?   三少主!?   三少主不是被软禁了吗!?!?   果然,下一刻,邢丹伤的脸色瞬间十分好看,捧着宗卷的手紧了紧。   下意识想要开口训斥,却听那败家丢人不知上进的玩意儿拍拍屁股,慢悠悠从莲座上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全礼,才道:“枢灵力虚微,有劳思有道友一路相送,好人,大大的好人,啊,诸位,我没来迟吧?”   思有表情还有些飘忽,看着刑枢的目光十分微妙,闻言连说不敢当。   “哈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是小少主啊,几百年不见,少主修行如何?”上方传来一阵朗笑,深红锦衣的修士徐徐捻着唇上的八字撇胡须,形容十分狂傲。   刑枢顿了顿,神识稍微外放,隐约听到些不怀好意的笑声,眼睛转了转,才仰头,原版照搬小奶狗的招牌技能,无辜道:“前辈说的是二哥吧,二哥天资聪颖,仙缘深厚,一直是枢的榜样。”   “哦?”红衣修士微微眯眼:“你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小少主?”   刑枢:“正是。”   红衣修士一脸嫌弃:“果然,修为才是筑基巅峰,我一个指头就能捏死。”   且不说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好当着亲父的面这样咒人儿子死对不对,反正当父亲的不表态,刑枢也只能将此当成异世界的特殊打招呼方式,真诚回应道:“这多不好,平白脏了前辈的手。”   红衣修士:“也是,听说你不学无术不思进取,安心于百年寿命,不过眨眼便没了,我又何必给自己徒增杀孽。”   刑枢:“前辈说得是。”   “……”   许是他表情太过真诚,红衣修士一贯慵懒的神色终于有了丝变化,他上下打量了刑枢许久,突然道:“你可愿做我徒弟?”   话一出口,刑枢明显感到周围一静。   听仔细点,还有不可置信的倒吸声。   搜索记忆,并未查出来人姓甚名谁,何种身份,只能做足姿态,哈哈两声,委婉的表示感谢,十分感谢,但是等死比较符合我的风格,不学无术更能体现我的人生标准。   话到此,诸位修者陆续来齐,心灵鸡汤,呃不,宗门训导开始,由于炎啸真人的介入,邢丹伤不好再以“迟到”为由斥责刑枢,只能揭过这茬。   只是万兽峰要入,灵契大典要办,对待每一届的仙宗新师弟师妹,必须做到春风般的温暖和秋风扫落叶的凛冽兼顾。于是,这话就说得长了些。   刑枢默默总结,要点无非有三:去万兽峰捕妖兽,和妖兽结契,各位注意安全。   为新学徒提供良好的捕猎环境和最优的结契方式,一直是云山宗建宗百年来的良好传统,适合大量的入门修者,因而招生数量向来是同等级宗门中最高的。   而在思有小道友身上套问出来的消息里,刑枢得知了自己这次被便宜父亲叫来的原因。   十分无语的原因。   邢丹伤的小女儿,也就是原主的四妹刑依瑶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参加这次的新生入门活动。   刑依瑶目前十六岁,已是筑基中期,算得上资质优良,是个非常好的潜力股,深得邢丹伤喜爱。   但以筑基的修为进入危险莫测的万兽峰,就有些勉强了,邢丹伤深知宝贝女儿性子顽固,敢于挑战,半点不敢以修为不够来刺激她,反而玩命夸她各种好,然后语言博大精深的“但是”了一下。   正常来说,这样的转折语气就是委婉的拒绝了,可刑依瑶偏偏认准了这次,死都不改,让邢丹伤十分头疼。   这还不止!   小姑娘不知哪里听来的建议,两三句话,还把邢丹伤之前“转折”的理由有理有据的反驳了回去。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三哥也去呢?”似乎觉得这个建议十分不错,刑依瑶一开口就停不住了:“父亲不放心瑶瑶,瑶瑶又不能越过三哥,先一步御使本命妖兽,那何不让三哥来保护我,一箭双雕,岂非好事?”   你三哥要是能有这能力早去了!   邢丹伤不能直说,又不敢收回前言自打脸面,眉心一揉,想着干脆多找几个人护着她猎几只玩玩算了,便应允下来,哪知道刑依瑶并不罢休,仿佛又认了死理,非要让刑枢来“保护”她。   于是,刑枢就悲剧了。   不,或许这是在原主看来如此,反正他无论如何都要来本宗一趟,因何缘故来,刑枢觉得没差。   鸡汤结束,思有将他引到一处草木茂盛的院子前,伸手一推,院门咣当倒地,溅起烟尘一片。   思有:“……”   刑枢:“……”   清咳一声,思有解释道:“这……”   “人多,这是唯一能腾得出来的地方对吧,我能理解。”刑枢似乎完全不介意,还弯腰扶起了那扇门,看了眼站在那的人:“思有兄还有何指教?”   “不,没,没……若是有何事,可以叫我……”袖袍一抖,递给了刑枢一块刻着文字的牌子,刑枢拿起一看——左,急急如御令;右,无量天尊;中,喝!   刑枢:“……多谢。”   思有面色复杂的走了,刑枢却知道他这是被催眠的后遗症,过段时间就能好,脑子里还会自动把空白的时间补全。   “咣!”木板再次摔落在地,彻底碎成几瓣,刑枢再也忍不住,一连喷了好几口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呜呜呜。”小奶狗从他怀里挣扎着爬出来,蹭蹭两下,试图将他撑起来,刑枢好笑的看着它扭来扭去,鼻子里哼出一声:“淘气!”   原以为在进军万兽峰之前,刑枢可以享会儿清净,好好养养伤,再忽(催)悠(眠)思有给他偷渡些灵石嗑着玩什么的,时间差不多了在去邢丹伤面前买惨装死。   三儿子人都残平了,难道还真叫人打横抬进万兽峰?   他要敢真这样对儿子,外界一人一口唾沫,云山宗的名声基本不用要了。   严父?明显把亲儿子往死里整的不叫严父,叫残忍。   一个残忍的宗主显然不是一个偌大仙宗的良好典范,邢丹伤应该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   想法是好的,可再偏僻的角落也躲不过想找茬的人,在琢磨着让思有下次多带些土灵石,给他养花种草的道路上多添几分力时,刑依瑶来了。   不要怀疑刑枢为什么第一眼就认出了原主从未见过面的妹妹,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刁蛮之于她,正如脑袋之于脖子,简直生之即存,两者紧密相连,缺一不可。   用通俗话说,这就是刁蛮本人了。   比如现在——   “你,说的就是你,你的妖兽我要了!” 第9章 戏精卖惨   老实说,刑枢本来并不想与她直接对上,就算起了冲突,那也可忍过且过,大事化小,可她偏偏看上了球球。   这不是找事是什么?   刑枢开始怀疑和这便宜妹妹同个娘出的俩便宜哥哥的智商来。   邢丹伤在和原主的娘结为道侣两年后,就被真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找上了门,而这真爱还特别给力,一连生俩,都是根骨极佳的孩子,将资质平平的原主衬托进泥里,再加上原主烂泥扶不上墙的性格,真是让人想宠都难,久而久之,父子关系就成了如今这畸形的模样。   哦,原主的亲娘还被逼疯了,小黑屋里关了十多年,也是挺惨的。而更令人心寒的是原主对亲娘的冷漠态度。   思路跑偏了,刑枢的回答就显得有些敷衍:“不行。”   被宠坏的刑依瑶自然惊怒,面部表情分为三个阶段,不可置信,自觉受欺,恼羞成怒。   “你!你说什么!”   “你敢羞辱我!好大胆子!”   “呜呜呜……师哥!师哥你们在哪!有人欺负我呜呜呜……瑶瑶好害怕啊……”   刑枢不知道作为一个要人东西还自觉对方该感激涕零的伸手党,哪里来的那么多委屈戏份,特别是在近距离观看现场版后,感想简直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卷着一遛羊驼高喊MMP。   总之,等到刑依瑶委屈巴巴的高声叫嚷来一群忿忿不平想要英雄救美的师哥师弟时,刑枢喉咙里总算吝啬的弹出了一个字:“你……”   而后,喉头一腥,哇啦一口血喷在刑依瑶脸上,呈西子捧心状唯美的绝倒,黑发如瀑,面惨似雪,衬得地上的血越发鲜红。   表情,满分!   演技,满分!   小奶狗戚戚呜咽一声,灵活得能随时上房揭瓦的四爪瞬间“瘸”了,一步一倒,磕磕碰碰的拖着满地血爬到刑枢面前,圆咕噜的大眼吧嗒吧嗒掉泪,还特别委屈的拱了拱刑枢的脸。   刑依瑶:“……”   众人:“……”   刑枢:“……”球球,你赢了。   刑依瑶依仗天资,为了争要亲哥的契约兽,威逼其自断灵脉吐血晕厥的消息不胫而走。   介于原主废材属性深入人心,哪怕那天有炎啸真人目测出他筑基巅峰的修为,也有大部分人更愿意相信这是炎啸真人故意夸大了事实。   搞笑,十八岁的筑基巅峰,已经足以迈入中上等行列了好不好,怎么可能是一个废材能拥有的修为呢?那他们这些人成了什么?比废材还不如?哈哈哈,这真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没有之一!   因此,针对刑依瑶打了刑枢的事很快分为两种看法,一种坚持觉得刑枢该打,废物存在本身就是原罪,说不定打着打着就发愤图强了呢?一种始终认为刑依瑶行事刁蛮跋扈,契约兽是说给就给的吗?亲哥都能下手,何况别人?看上了就是你的,这是她自己得出的结论,还是宗主多年的教导结果?   前者的废材论和后者的危机论一比,明显后者占了上峰,一连几日,所有人看着刑依瑶的眼神都充满了戒备,连带着邢丹伤都受了影响。   刑依瑶最先忍不住,哭着找上了亲娘,亲娘就哭到了邢丹伤面前,邢丹伤也窝着一口气,不能跟娘俩一起哭,只能派把刑枢叫来促膝长谈。   于是刑枢一步一娇喘的去了,美人脸十分招人心疼。   儿子病重不去看,反而还让人过来请安的“严父”听到这消息,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   刑枢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灵石,多多的灵石,为了达到利益最大化,牺牲点演技没什么,多拉点观众效果更佳!   于是,在邢丹伤憋着一肚子火要冲刑枢发时,却发现儿子一侧身,四大长老,五座尊者,甚至连万年老宅男炎啸真人都出动了。   火气憋在心里,险些憋出内伤。   刑依瑶却是不管不顾,她年纪小,长得好,又是宗主女儿,宗门里上到长老下到师弟妹,没一个不迁就让着她的,日前不过是想给刑枢一个下马威,好叫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哪知这厮忒不要脸,苦肉计都用得出来,真是极品又恶心。   想到这,刑依瑶忍不住了,几乎是看到刑枢的第一眼就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亲娘灵奇仙子的胳膊使劲摇:“父亲!母亲!你们要给瑶瑶做主啊!”   邢丹伤听此点头,但碍于人多不能破口大骂,只威严道:“刑枢!还不给我跪下!” 第10章 继续戏精   灵石都不给就让我跪?刑枢心里狂翻白眼,强忍下不爽:“弟子有惑,宗主是让我跪谁?”   邢丹伤敏锐的感觉不对,刑依瑶却已经抢先开口:“跪下道歉!你给我跪下道歉!你耳聋了吗!父亲!让他给我跪下!”   这话说尖锐至极,得嚣张至极,众人脸色皆是一变,连邢丹伤的表情也难看起来,灵奇仙子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捂住女儿的嘴,连连给众人道歉:“让诸位见笑了,瑶瑶还小,被人冤枉,实在气不过才激愤如此。”   刑枢感慨道:“十六岁,我这个公认的小废物十六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了,现在想想,我能活下来真好。”   灵奇仙子笑容一僵,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可在下却听闻,三少主为求自保,枉顾他人性命,将不少人拉了做垫背,三少主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可是他们!却永远留在了那里!生生世世,永不得轮回!”这话说得血腥十足,刑枢顿时感到四面八方的压力袭来,眉头一皱,暗道失算。   他想要众人陪他演戏,但这些愿意跟来的,那个不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滑头,闻香而来,无利不归,明显将他当成打开财宝的钥匙,只要里面的东西亮出来,管他这把钥匙会不会断?   原主在战场上的记忆十分模糊,可能是太害怕,也有可能,是被人刻意抹去,刑枢还惦念着当初将他带走,之后又消失无踪的“好人”呢。   “是被我说中,心虚了吗,三少主?”语气突然凌厉,刑枢却笑了:“说话这位道友,别藏在人群里啊,事关重大,你要真是为了打抱不平,而不是挑拨离间,就堂堂正正站到我面前对质。”   人群中骚动了一下,刑枢道:“不敢?你是魔族卧底?”   一定大帽子扣得猝不及防,那声音愤道:“休要血口喷人!”   “在这里!”非黑灰即银白的校服们耸动一下,啪叽挤出一个高瘦的青年,有人配合惊道:“高师兄?”   高五笛理了理被挤乱的发冠,拍拍袖袍,仿佛十分不屑与现刑枢说话,眼神似乎竭力忍耐着冲天怒火,却碍于什么隐忍不发,只是铿锵有力的质问:“三少主贵人多忘事,怕是早不记得在下了。”   刑枢确实不记得,但他可以猜啊:“嗯,是我记岔了,忘了高道友也在战场上抛头颅撒热血,我的错。”   周围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高五笛脸色瞬间又白又绿,十分好看。   刑枢察言观色,故作茫然:“啊?怎么了?”   “那个……三少主,高道友他……因为某些原因,并未参与,嗯。”   “未参与?”刑枢疑惑:“那他为何说我谋害同门?还说得如此有理有据,我并未做过此事,当然要与他对质,想知道当时诸位师兄弟看到我像避瘟疫一样躲了,我一个人拼死拼活,如何成了拉人垫背的小人懦夫?”   实在是他说得太有画面感,也极其附和事实,周围都是诡异一静,只有仅少数哈哈配合说是。   老实说,若是他们和刑枢一队,不理不闻不问,或者找个机会半路抛开,才是正常人的思路吧,垫背什么的,那些可都是金丹以上境界的修士啊。   “你……你……”高五笛意识到不好,脱口道:“只凭你一面之词……”   刑枢摇摇头:“你这是用道听途说来质疑我的一面之词?”   “我!”高五笛注意到其他人充满怀疑的视线,突然感到一股悲戚,他的兄弟死在战场上,这个,这个废物却能……凭什么!   凭什么!   他双手握拳,目眦尽裂:“凭什么你能活着回来!”你怎么不去死!   霎时!腾的一股黑气从他猛然间爆发的灵力中溢出,直直向着刑枢冲来!   未至跟前,刑枢直觉一股极其霸道的气息迎面拂过,夹杂着甜腻的蜜味儿,顷刻便将那充满杀气的灵力压了回去!   高五笛被这劲风扫过,噗的喷了一口乌血,睁开的双眼竟隐隐泛红。   “灵力紊乱,入魔的征兆,还不快将他带下去!”邢丹伤总算出声,立刻有人上来拉住高五笛的手。   刑枢却潜意识明白他这一下去估计再也回不来了,赶紧道:“等等!”   高五笛大叫着“你怎么不去死”被拖下去,刑枢赶前两步:“谁告诉你的!”   高五笛抬头,双目已经隐隐发红,面部表情极其狰狞,刑枢胸口又开始泛腥气,大声道:“谁告诉你是我害死同门?”   四目相对,极其细小的精神丝狠狠刺入,高五笛表情一固,刹那的迷茫中,嘴巴已经不受控制的道出了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名。   听此,刑枢突然叹了口气。   “高道友,他也没去过战场的。”   高五笛动作一顿,愤怒的表情化作一瞬的迷茫,很快被人拖了下去。   为什么是拖下去而不是当场施救,没人质疑,仿佛理所应当,就好像此类“入魔”发生过很多次,以至于在所有人看来,这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这就是修士?这就是这个世界?   刑枢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被灵奇仙子捂着嘴,满脸愤怒的刑依瑶,在没人注意时微微勾了勾嘴角。   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是么? 第11章 领罚戒鞭   “为什么?我没碰他!我真的没碰他!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以“不便介入家事”为由纷纷告退,仿佛她的冤屈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无人问津。   这种被忽视被遗忘的感觉令她十分气愤,频频将目光投向邢丹伤,希望他给自己做主。   而经过这么一打岔,邢丹伤却已经不好发作了。   刑枢自两年前上战场后,就再未与他见过,这一回来就要重罚,那么接下来又如何开口叫刑枢尽心尽力的做事?   “罢了,你旧伤未愈,自去雷霆峰领八十戒鞭便是。”   看似体谅,实际却一语坐实了刑枢故意冤枉刑依瑶的事,而他吐血晕厥也是因为旧伤发作,和刑依瑶毫无干系。   果然是宠极了刑依瑶啊。   但小姑娘本人却似乎并不这样想,倔强地甩开灵奇仙子的手,双拳紧握,腰背挺得笔直,婆娑的泪眼狠狠地瞪着刑枢,紧咬着下唇都渗出了血。   哪怕没说话,刑枢都仿佛听到那三个字——你等着!   刑枢边走边摸摸脸,他是那种时刻拉仇恨的体质?   掏出随身的小镜子,啊,魔镜魔镜,你告诉我,世界上最美的人是谁?   脖子下,衣领处,球球露出已经逐渐从小球变大球的脑袋,忧伤的四十五度望天,媳妇儿最近痴迷于炼制镜子,爱美程度日盛,这难道是恨嫁的前兆?   低头嫌弃的看着自己依旧袖珍的四爪,球球更加坚定了快速成长的决心!长大后的它一定十分威武雄壮!保证满足媳妇儿所有需求!   它对这一点坚信不疑,昨夜梦里还梦见过呢!长大后的自己,和美人媳妇儿在天上飞,在地上跑,跨越山川湖海,看尽世间所有美色!   球球开始畅想未来,刑枢将它捧在手心上,左戳戳,右摸摸,爱不释手的同时,有些疑惑,错觉么?怎么感觉球球的肚子越发圆润了?   再说刑枢一走,邢丹伤也因急事离开,刑依瑶在这坐了大半天,竟无人给她做主,满腹委屈不知该何处发,脾气本是摆着给邢丹伤看的,现在邢丹伤却走了,一口怨气发不出去,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彻底歇斯底里,嚎啕大哭。   灵奇仙子本来还说邢丹伤这决断足够令那小子憋屈一阵了,哪想到刑枢面上看不出几分不忿,自个儿惹了事的女儿倒是不满起来了,一时也有些懵:“瑶瑶这是怎么了?可是你父的决断有何不对?”   “娘!我真的没动他!”刑依瑶几乎是嘶吼。   灵奇仙子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娘知道,我儿放心,娘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不管瑶瑶是真打假打,他那伤势就扣准了旧伤未愈,和我儿半点关系也无。”   这压根就是不信她没动手了,刑依瑶近乎狂躁,却又听灵奇仙子道:“至于那小小妖兽,宝贝之前不是丢了只模样相似的么,我们这样……”   听她说完,刑依瑶顿时将昭雪之事扔到一边,细细琢磨了一下,瞬间喜笑颜开,拉着灵奇仙子叫得甜。 第12章 拜师炎啸   刑枢忽觉背脊一阵恶寒,回头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的仙山,原主的记忆涌上来,各种强烈不甘和无奈妥协的情绪交织,令他十分难受。   无论是末世之初还是末世之后,刑枢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不然也不会因为拒不接受给病人注射质检不过关的药物,而被诬陷为故意伤害,病人家属将他告上法庭,反倒将真正的谋害者奉为上宾。更不会因为拒绝接受深程度的实验,被人怒斥心性薄凉,自私自利,不愿为人类的生死存亡奉献自己。   说到底,谁不是为了活着,他不想死,更不想为这种人死。   人啊,哪有多么高尚?   云山宗的气氛谈不上多融洽,但是景色却是一顶一的好,刑枢一路走来,看着远山近岭,吸一口葱郁的灵气,渐渐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过是领罚而已,十八鞭下去,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然后他抹着眼泪在便宜爹的仙府前跪一跪,再晕一晕,估计那陪跑万兽峰的苦力活就凉了。   说不准还能得偿一些灵石,让他带回茅草屋里宅居种草。   不过,雷霆峰的峰主是小三朱玄子的师父,若是进了雷霆峰,就很有可能会和朱玄子对上……说实话,刑枢并不想以这种方式面对小三,这对他的形象非常不好!   要不,找个理由,不去了?   亦或是,趁机坑小三一把,赚点灵石花花?   在面子面前,灵石比较重要啊!小三害得他这么惨,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想得多了些,就没注意看路,直到一头撞上了树,才吃痛地回过神。   这一仰头,险些吓出他脆弱的小心脏。   炎啸真人就这么支着下巴坐在树上,一身明艳的红衣,腰间吊着个蓝玉葫芦,葫芦下还甩着银白色的穗子,一晃一晃的。   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刑枢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没错,刚才高五笛突然出手,刑枢身体依旧在拖后腿,要不是炎啸真人顺手挡了挡,他这会儿怕是又要去砍树做心脏了。   而那道关于“西山小树林见”的传音……刑枢坚持认为,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幽会什么的,别把前辈想得太龌蹉!   “救命之恩,不是该以身相许吗?”炎啸真慢悠悠地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颠阿颠。   刑枢:“……”   不等刑枢接话,球球猛地从他怀里蹦出来,崩直了四爪,站在刑枢肩上冲炎啸真人嗷嗷大叫。   只是它真的太小了,叫的动作大了点,差点从刑枢肩上摔下去。   “嗤……”炎啸真人压根不将它的“威胁”放在眼里,继续道:“一日三次,每次一炷香,保准让你爽飞天。”   刑枢:“……”哪怕知道场合不对,刑枢还是忍不住想到——这里的一炷香等于十分钟……   啊哈……十分钟……   炎啸恍若未觉,继续推销,表情极其倨傲,仿佛料定他会动心,末了,抬抬下巴,道:“如何?”   “前辈高看……”   炎啸终于忍不住了,他闭关许久,难得出来走走,难得看上个合心意的,对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做我的弟子,就真的让你难以接受?还是说,你要与我炎啸峰为敌?”   ……   …………   ……咦?   弟子?   刑枢反应过来,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   可耻啊!龌鹾啊!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炎啸愤愤道:“若是后者,那便休怪本尊不客……”   “师父,我全部家当都在这里,随时可以跟您回去,您看咱们什么时候……” 第13章 布阵之道   刑枢是被炎啸真人扔进炎啸峰的。   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大团子和小团子中途分开,小团子又嗷嗷叫着扑上来咬住了大团子的衣领,双方落地后滚成一团,俱是一副濒死地状态。   “球球……”刑枢有气无力。   “呜呜……”球球心疼的舔舔他的鼻子。   “……你又重了。”还不快从我脸上下来!压死你爹了!   球球可怜巴巴地滚下去了,睁着水萌水萌的双眼,看着刑枢艰难地起身,球球甩尾巴围着转了几圈,确定刑枢无碍,转身开始对高处的炎啸龇牙。   炎啸真人微微挑眉,总算正眼看了这团白球,喃喃道:“颇具灵性,莫不是天阶妖兽?”   妖兽分黄玄地天圣,五阶逐次往上,每一阶都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因而大多数妖兽生来便注定了能走到哪一步,只有极少数的妖兽能突破壁垒,逐阶晋升。   雪妖犬便是这极少数之一。   只是从未见过才出生三月就是天阶境界的,可若不是这样,如何解释它过度开化的灵识?   球球此时已经蹭蹭蹭蹿到了刑枢肩上,示威性地冲炎啸一瞪眼,扭头对着刑枢的后颈一咬!   一边咬一边朝炎啸疯狂示意:看到没有!我的媳妇儿只有我能咬!   炎啸:“……”   刑枢习以为常,一巴掌将它拍开,球球咕噜咕噜滚下去,又从另一边爬回来,继续无辜地卖萌。   炎啸:“……”   这是太早离群没能得到长辈教导的后遗症?   一瞬间,炎啸的想法和刑枢诡异的重合了。   实在是球球太小了,没人把这动作往求爱方面想,就算突然想到,也会觉得是自己心思太不纯洁,太龌蹉了,人家还是个孩子呢!   原地反思了一秒,炎啸将符牌扔给刑枢,布置了第一道任务:“三天之内,布好困兽阵,抄制防御符箓一千,于子时三刻送到我面前,如有失误,哼!门规伺候!”   刑枢眨眨眼,拿着那牌子:“师父?”   炎啸不满:“有问题?”   刑枢仔细将炎啸的话来来回回品读无数遍,最后不太确定道:“师父是……擅长阵法?”   炎啸:“炎啸峰本就主攻阵法,看到四门五峰的守山大阵没?”   刑枢崇拜道:“那是师父做的?好厉害!”   炎啸:“不,那是历代云山宗长老撑起的阵法。”   刑枢:“……”   炎啸:“为师是要告诉你,阵法之道,比之那些喊打喊杀的莽夫之流,更强悍,更精辟!不然如何护得住云山宗这三百年繁荣!”   如果他没记错,云山宗的护山大阵好像两年前破了一次吧?   炎啸又一指近处:“看到炎啸峰的立峰大阵没?”   刑枢:“这是师父做的?好厉害!”   炎啸:“不,炎啸峰是天然结阵,无需人力。”   刑枢:“……”   炎啸:“可还有疑问?”   “最后一个问题……”刑枢勾起嘴角,尽力保持微笑:“我其实……擅长炼器。”   炎啸奇怪的看着他:“雷霆峰多的是炼器师,你若有不懂,找他们即可,问我何用?”   “咣”地一声雷从头劈到脚趾,刑枢听到自己浑身发焦的声音。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拜他为师?刑枢握着那牌子恍恍惚惚地顺着炎啸的指点进了一处仙府。   宗门里每位峰主都会炼化几座仙府作为自己长期修炼的地方,有的是机遇所得,有的是宗门所赐,仙府一多,大家就不再另修屋院什么的了,而是师父徒弟包袱一卷,在大小仙府里住下了。   炎啸指给刑枢的这一座据说是当年外出偶得,内有大小洞室无数,就算常年开放依旧灵气不减,百年灵草,千年果树,清理出来作为卧房的洞室里还有一方千年寒床,对修炼极有增益。   不过考虑到刑枢的体质,侍者还是重新给他铺了张软床,就在寒床对面,侧身就能看到那冰森森的寒气。   所以到底为什么不给他换一间房?   侍者歉意的表示,炎啸峰多年不收新徒,地方虽多,缺人打理,想迁居,自便。   刑枢回忆了一下进来时看到的满地灵草和灵树的落叶,再看看现在这清理得一尘不染的屋室,心中顿生一股感激:“辛苦兄弟了。”   侍者两手卷在袖里,笑容神圣无比。   食宿安全都有了保障,刑枢总算能静下心来继续修炼。   他想要拜入某个师门并不是一时兴起,云山宗势力错综复杂,他一人孤立无援,难保不会无辜死于非命,宗主儿子被接引进偏僻的木屋却无人觉得不对,刑依瑶玩个球也能跑到他那来,不说授人之意,也定然事出有因。   又偏僻又不安全,所有人都紧紧盯着,这种感觉实在不好。   而最终让刑枢选择这里的,还是其他峰主的态度——在所有人都看着刑枢好戏的时候,只有炎啸愿意出手相助,仅凭这一点,刑枢就愿意相信炎啸。   刑枢将神念探入玉牌,一点点的将布阵之法接收,吸纳,而后静静盘坐,细细品味。   布阵之道,点阵之法,护阵之悟。   水蓝色的微光从身上溢出,星星点点,化作一线,连成一片,在吐纳中固成蓝色的光环,围绕在刑枢周身。   很快水蓝之中又幻化出粒粒冰晶,在光下折射出耀眼光华,诡迷绚烂。   不多时,刑枢身上已经环绕了白蓝两种色泽的光环,而氤氲集中的灵气也渐渐散去,留下刑枢深深呼吸,随后,笑着睁开眼。   “球球。”   绕着他扑棱光环的球球立即停下,嗷呜一声,美美地扑进他怀里。   这一瞬间,刑枢突然生出一种,得此一球,此生无憾的感慨……并在多年后为这一瞬的感慨付出的惨痛的代价。   无玄灵体是这异世少有的,能毫无芥蒂的融汇十灵属性的奇特体质,却与小三的混元神体不同。   简单比喻,混元神体类似一个巨大的黑洞,无限吸纳,灵气混合。而无玄灵体则像是一个巨型的能量源,无限释放,取之不尽。   可惜以刑枢目前的状态,想要达到那个境界,还差的很远……非常远。   别说无限释放了,哪怕稍微“高强度”一下,都唯恐X尽人亡,场面十分壮烈。   于是球球在幸福的扑到媳妇儿张开的怀抱里之后,就忧伤的发现……美人又西子捧心了。   “呜呜!”媳妇儿你放心!我的传承记忆里有记载的!等我长大了!把那个好厉害好厉害的东西渡给你!你就能立刻活泼乱跳的了!我保证!   在球球能顺利拖动不时晕倒的刑枢回榻上安睡的时候,仙宗总算派人来告知——需要启程万兽峰了。 第14章 万兽之峰   事实证明,刑枢在阵法方面真的是……毫无天赋。   三日之约,子时之时,刑枢在炎啸面前,在仅仅三人就干尽了整个炎啸峰的活儿的侍从们面前,刑枢一手掐诀,一手布阵。   阵法应声而起,在球球面前支起水色的罩子。   球球乖巧的甩着大尾巴,冲刑枢甜甜的叫。   水色罩子逐渐加固,环绕一层雪色的光环。   球球蹭蹭爪子,戳戳罩子,似乎被困在了里面。   一秒,两秒,三四秒……   炎啸给刑枢的要求是困住妖兽一个时辰,但显然不是让里面的妖兽乖乖的摆一个时辰的poss。   于是,在刑枢和球球隔着水罩子欢乐的玩起一二三木头人时,炎啸怒了!   他一脚踹飞了刑枢!   “嗷!——”球球震怒非常,嗖地一下蹿出罩子,一口精准的咬上了炎啸的小腿!   炎啸:“……”   侍从:“……”   刑枢:“……”球球我恨你!比中指!   自那以后,炎啸对刑枢展开了魔鬼式训练,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让在修炼方面向来一帆风顺的刑枢都开始怀疑人生。   他别不是个傻的吧!   于是乎,三个月以来,炎啸峰某个无名仙府里经常传出如下对话:   “球球!进来!快进来!”   “呜!”   “球球!出去!快出去!”   “呜呜!”   “对!就是这样!乖孩子!再来!”   “呜呜呜!”   ……   侍从们端着盘进去,红着脸出来,越发觉得自己年岁太大,思想龌龊。   可惜,天赋这种东西,没有就是没有,哪怕球球无条件力挺,坚持在罩子里坐了三天三夜,也在亲眼目睹黑着脸过来的炎啸在刑枢脸上吧唧一亲后……暴跳如雷的……出卖了媳妇儿。   “去万兽峰。”炎啸言简意赅,如果额头上没有流下两道血,血流之上是球球白森森的狗牙,威严感应该能接近满点。   这一刻,刑枢突然意识到——球球好像,长大了不少。   脑袋和师父一样大了有木有!牙齿能咬破皮了有木有!啊!尖牙白森森的好可爱>_<   刑枢特别幸福的亲了他家球球一口,球球舌头一伸,口水糊了他一脸……被刑枢一巴掌给拍地上了:“妈的你咬完人刷牙没!”   炎啸:“……”受伤的好像是为师?   侍从甲:死给   侍从乙:死给死给   侍从丙:什么时候吃饭,有点饿。   在炎啸真人的豪华仙府里吃过最后一餐饭后,刑枢挥别了诸位,跟上了前往万兽峰的队伍。   是的,刑枢压根不想去,尤其是在明知自己被人故意设计进了敢死队后,还要硬着头皮跟去。   便宜爹的命令可以当耳旁风,反正都是便宜的,关系断绝就断绝了,可便宜师父的要求不能无视啊。   想到玉石牌空间里的八千张符咒,刑枢又淡定了。他在阵法方面的缺憾似乎都用来填补画符一技了。   毕竟在他看来,胡乱画画就能成型的符,和一板一眼照着规则摆出的阵法,前者效力强得难以置信,后者御力弱得不堪一击。   这也是明知刑枢阵法方面毫无天赋,自信自负如炎啸却忍着没把废材刑枢一脚踢出炎啸峰的原因之一了。   “去万兽峰,骗也要把鲛人给我骗回来!”   且不说一座山峰里哪里来的鲛人,骗这个手段真是……太贴切了啊,师父你这么说大实话真的好吗?   没错,根据刑枢翻阅的历代妖兽史书记载,鲛人这类魅妖有着高出其他魅妖几倍的魅惑之力,却难以置信的,有着与之成反比的情商。   甚至有修士将猎捕鲛人分成三个阶段:海无澜,执子之尾,啊!   海无澜,天水合,乃敢与君绝。   执子之尾,与子偕老,子若不老,魂牵梦绕。   啊!大海啊!全是水!沙滩啊!全是尾!鲛人宝贝你真美!   以上,是骗走一只甚至一只以上鲛人的口遁手段,长期以往,屡试不爽,成功率高得令人发指!可以说是高智商低情商本鲛了。   刑枢没兴趣欺骗鲛人又傻又真挚的感情,可鲛人除却魅惑之术外,其在布阵方面有着几乎与生俱来的天赋。   因此,能与一只鲛人妖兽结契,是所有阵法道师们梦寐以求的愿望。   因此,猎捕鲛人的行列又加入了阵法道师这一个庞大的圈子。   ……   “你们!去探路!”领队团的其中一位师姐走过来,态度十分的趾高气昂。   被选上敢死队的要么是得罪人,要么……还是得罪人,唯二不同的是刑枢和另一位一路沉默脸的小兄弟。   刑枢是邢丹伤以:“吾儿为先,替诸位开路”逼上梁山的,沉默脸却是那极其少数的主动请缨。   听这位师姐的态度,敢死队队员怕是得罪了不少人,这次进来怕就没有多少几率得到好东西,甚至能不能活着出去的都值得担忧了。   几人皱着眉展开灵光护体,正要往前,就听那师姐又道:“三少主,请到这边来。”   被分到敢死队,临阵却躲到师弟妹们身后,刑枢只觉得这话不是叫他请,而是叫他滚了。   同队的没想那么多,表面意义上觉得刑枢是在偷生,不约而同的皱眉,仿佛不屑,仿佛可笑,联想一下自己的处境,又莫名觉得可悲。   “这位师姐,你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刑枢掏掏耳朵,好像真的不太确定。   带队师兄看了过来,面带疑问。许潇潇只当他真耳废,语带讥讽的重复了一遍。   “师姐!我自愿加入首攻队,为诸位师弟师妹开路,师姐临阵变动,可有宗主或者长老的调遣牌令?”刑枢表情得当,演技满分,无辜大眼睁得颇有球球之风,加上声音强度,瞬间拉满唰唰唰一众视线,再唰唰唰看向许潇潇。   许潇潇不过想给他个笑柄,哪想突然被反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所做所说,脸色骤然煞白,抖着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见此,带队师兄赶紧过来,大致了解情况后,心中暗咒一句蠢货,开口替许潇潇解围,理由大意是潇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三少主你太不知好歹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那个意思呢?刚才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大师兄,偏心也得有个底线。”黄裙少女掩嘴一笑,视线在许潇潇和领队师兄间徘徊一下,又转向刑枢,语气竟十分温婉:“三少主,墨绿姐就先在这恭喜你突破成功啦,仅短短三月便从筑基巅峰跨入开光巅峰之境,如此速度,较之冷师兄当初不为过。”   被夸挺开心,但夸到渣男身上就有些泼冷水了,刑枢很清楚这姑娘不仅负责解围,还负责埋新坑等他跳,只是笑笑,道谢,开了灵光率先走了。   浓郁的水蓝色纯灵光令众人一震,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幽密的树林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三少主,可是拥有单灵根资质的!   墨绿收了笑容,余光将那些震惊的视线尽收眼底,尤其是许潇潇那张羞愤成怒的嘴脸,暗暗摇了摇头。   一群人一个二个的,明明就半斤八两却非要从别人那里争出个高下来,非要显得自己多么高人一等。   被传成废物就真是一无是处吗?说一个天生的单系水灵根是废物,这些人也真是脑子进了水,跟风辱人却不知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实在可笑至极。   刑枢并不知道自己连日来的苦修突破会给妹纸造成如此正能量的感官,相当于侧面洗白,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置之。   首攻队并没有队长,或者说被人刻意忽略了,刑枢打头阵一路或驱赶或清理地阶妖兽,待回过神来,却发现队伍里竟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也算是意外之喜。   能按着他的意思走就好,正愁着没人手呢。   “诸位,听我一言。”   稍做休息时,刑枢开口道。   首攻队加上刑枢共十人,因为大多有此去不归的意思,面上多少带着点苦闷,刑枢一说话,翻过来的都是死鱼眼,看得刑枢嘴角一阵抽搐。   顿了顿,道:“宗门里可有争夺同伴契约兽的说法?”   不知是他的问题可笑,还是觉得他无知,人群中有声嗤笑,很快又被一句低沉冷漠的声音掩去:“宗规十七条,争夺同门捕获妖兽者,鞭五千,禁闭十年;争夺同门契约兽者,鞭八千,禁闭百年。”   刑枢循声看去,发现是那一直沉默的小兄弟,笑道:“在下刑枢,道友如何称呼?”   “梓央。”   有人开头,接下来就逐一报了名字,几人各自站岗,气氛却显得轻松不少。   刑枢用灵力弹开一只嘶嘶龇牙的食尸鼠,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我们作为首攻,遇到高阶妖兽的机率不是更大?”   “死亡率也十分惊人。”   “没有风险就没有收益嘛。”   “那也得先有命回去。”话音落下,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绝望。   “三少主,你说宗主把你安排进来,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还有活着的可能?”不知谁问了句,刑枢十分遗憾的摇头:“也许他更希望我死透了,他才能说一句不愧对你们的尸首吧。”   “怎么可能!虎毒都不食子!”有人不敢置信。   刑枢耸耸肩:“现在才看到他的真面目,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那我们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么……”   “谁爱开路谁去!老子不干了!大不了叛……”   “慎言啊,兄弟。”刑枢响指一打,符咒飞向四面八方,瞬间笼罩起一个隔音界,同时将黑暗里围拢过来的妖兽照亮,森绿绿的眼睛幽幽的注视着这群不请自来的擅闯者。   众人不解回头,发现刑枢指尖已经燃了一张青火符,照亮了半面微笑,衬得面目幽诡谲,白牙森森。   青炎幽光下的红唇一开一合,语气似悲非悲,似笑非笑。   “诸位,想活着出去么?”   “想带走高阶妖兽,换取漫山灵石,成堆宝器么?”   “想感受万人崇拜,美人群绕,长老峰主争相收徒么?”   “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享受揪出幕后主使啪啪打脸的乐趣么?”   “大声告诉我!想不想!” 第15章 并肩作战   整装再出发,所有人的脚底都是飘的。   那股疯狂的,涌动的,难以按耐的激动之情,除了刑枢空手画下的大饼致使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隐晦的原因。   各位大老爷们摸着自己被黑暗掩盖住的,通红发烫的脸,一边咽口水,一边可耻的唾弃自己。   三少主,你这脸真心犯规啊啊啊!   所以当初冷尧师兄是怎么做到残忍的抛弃他的?急!在线等!   胡思乱想没能持续多久,众人摩拳擦掌等待着的天阶妖兽,来了!   天阶妖兽极少出现在外围狩猎圈,一来是灵气稀薄,二来是时常会出现些擅闯者饶清净。因此当这头裂齿焰猪哼哧哼哧的朝他们冲来时,众人的第一反应是——卧槽!乌鸦嘴!   刑枢微笑歪头:“嗯?”   八人速度散开,梓央默默后退。   三少主笑起来好恐怖!   刑枢先前布下的狩猎方法瞬间起了作用,八人分别站好四方位,一人居中策应,刑枢水灵力一放,直接将冲上来的裂齿焰猪迎面拍了个正着!   裂齿焰猪哀嚎一声,巨齿和腿力成正比,奈何滚圆的身子拖了后退,刑枢化水聚力,在它脚下一拌,裂齿焰猪便骨碌碌滚进布好的阵里,五方困兽阵一起,随着走位变化莫测,让翻身冲阵的裂齿焰猪愤怒嚎叫,却总也破不开灵力法阵。   这边是炎啸教与刑枢的第一招困兽阵,刑枢失败多次,最终发现,只要自己不参与布阵,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哪怕放五个小人各自用灵石释放灵力,效果都比他亲自上手好。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手黑?   梓央道:“收阵,缚!”队形变幻,四方阵渐渐缩小,接着每人手中掐诀,在裂齿焰猪提防着硬扛大招时…………五张大网铺面而来,精确的将它兜在网里。   猪:“……”这不科学!为什么不先把我打晕再口遁,再收服!套路呢!不怕本猪灵魂反噬吗!   裂齿焰猪在网兜里滚成一团,围在周边的众人摩拳擦掌,嘿嘿直笑。   刑枢右手握拳,冲天举起:“我们的口号!”   “要致富,先抓猪!”   “我们的目标!”   “赚他三百万,砸死XXX”(此处各自报仇家)   “我们的宗旨!”   “敢于首攻,横扫妖风,所到之处,灵植稀松!”   刑枢:“喝!”   众人:“喝!”   刑枢:“好了,妖兽剁了分赃,被抓的姿态如此不堪,想必它是死也不愿做人类的契约兽了的。”   猪:“……”等等!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这点倒是没人有意见,天阶妖兽肉灵力厚重,裂齿焰猪肉还能屯上许久,分肢去卖价钱也很高,加上这猪是火属性,十人里没人符合要求,而后面的队伍……   妖兽叫声如此高昂都不见有人前来营救,想必早将他们当做弃子,换了新路进发了,他们又何必跟上去自讨没趣。   梓央将猪剁了,各自上前取了需要的部分,刑枢割下一块好奇的咬了一口,差点没把牙给咬碎。   这肉忒硬!血倒是挺鲜活。   刑枢末世待久了,别说生肉,饿急了连丧尸肉都嚼过,在异世首开杀戒,满身血液不自主的沸腾,连吞了两口血才觉得缓和些,抹了嘴一抬头,八人蹭蹭蹭后退,眼中俱是惊恐,梓央往火里填了把柴,目光瞥向他身后的包袱。   按理说大家出门都会带玉石牌存放东西,也有些人会把武器之类的配在腰间,刑枢一直背着个包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但一开始大家都认为他灵力不足,无法使用玉牌,东西只能自己背带,便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刚才战斗时他用的可都是需要高消耗的法诀!   刑枢也没打算瞒着,将肉串好架在火堆上,解下来布包。   众人团团围上,伸头一看——   六个月大的奶狗慢吞吞的撩开挡着脸的大尾巴,嘴巴一张,叫声细软甜萌:“呜呜~”   刑枢狠捂心口,抱住球球一阵狂亲,雪白的皮毛瞬间被蹭了一脸血。   众人:咦!好不卫生!   刑枢用完就扔:“洗干净点再回来!”   于是球球委屈巴巴的去湖边刷毛了。   分配了几人守夜,第一天的捕兽行动算是告一段落,刑枢脑海里将炎啸给他的万兽山地图过了一遍,确定队伍正稳步朝着有鲛人的方向进发后,心中稍定。   有所不解的是,万兽峰奇险无比,领队的四年级师兄竟第一天就下了舍弃命令,表面功夫都不做一下,难道队伍里的其他人就不会觉得心寒?   不,怕是不仅不会心寒,反倒觉得师兄是为了大局考虑,为了保障各个可爱的师弟师妹而做的决定,心中对师兄的崇拜更甚!   “快要到玄阶区了。”梓央不知何时拿出了地图,不少人都凑过去看,眉头皱得死紧,他们被妖兽一路驱赶,竟不知不觉到了深处,可既然来了,空手而归,又十分不甘心。   干还是不干?   不约而同地看向刑枢,发现他正用水球裹着一块裂齿焰猪肉,正在尝试另一种烹煮方法,分给他的妖兽肉大半进了他肚子。   “不知道玄阶妖兽是个什么味儿。”刑枢咬着肉,语意不详。   很好,这是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了。   “咻——啪!”黎明的第一缕光线破开层层密叶落下时,远处响起了入万兽峰以来的第一声求救信号弹。   信号弹一响,便是放弃考验,自动退出,自有负责的元婴修士前来将人带走。   刑枢疑惑地摸了摸分配给自己的玉牌,看向众人一摊手:为啥我没有?   众人脸色又开始变丧,梓央表情淡淡,喉咙里冷哼一声。刑枢明白了,这是一开始就没给他们放弃的机会。   所以为什么你们不叛逃?   有一就有二,接下来求救信号弹放烟花似的啪啪啪直响,在如血一般红艳诡谲的初晨中,衬出了一种莫名恐怖的气氛。   没有声音,除了信号弹,没有声音。   没有人声,没有兽声,没有打斗声,什么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   刑枢心里突地一跳,梓央突然道:“走!”   不用他多说,众人已经快速收拾东西行动起来,不约而同的朝着深处进发,但那股压制不住的恐惧从心底疯狂的蔓延上来,哪怕此时此刻,此处凉风习习,芳草依依,半点看不出危险。   刑枢不再限制,放开的神念瞬间笼罩方圆百里,瞬间被惊得脚底一个踉跄。   梓央看了他一眼,球球从他怀里钻出个脑袋,一双眼瞪得死圆,浑身毛似乎都要炸了,十分警惕的环顾四周。   刑枢喃喃:“死了,都死了……”神念所到之处,残肢断首,鲜血横流,瞪圆的双目和明显被抓断的咽喉,足见死前的最后一秒目睹了怎样一般地狱似的场面。   突地!球球发出一声低吼,梓央手中灵力一闪,风刃破空而去,直直劈入地下!   嘶!   游蹿在草丛中的黑色不明物体“嗖”地弹出,不顾黑血飞溅,直直扎入队伍其中一人身体里。   “啊!”   “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传来清晰可遍的蠕动声,和密密麻麻的嘶嘶声,适才被咬了一口的修士一把拽下那物,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蛇……有毒……”   离近的修士立刻将解读药送入他口中,猛灌灵力,才让中毒者脸色渐缓,只是行动依旧有些不便。   “这……这下面难道全是蛇?”   外围的蛇大都是黄阶,算得上黄阶妖兽中的拔尖者,对付起来还算容易,但是数量如此众多的却十分罕见。   好在他们一开始便有猎杀天阶妖兽的先例,哪怕裂齿焰猪是处于天阶妖兽食物链底层。十人同时出手,灵光阵阵环绕,也让蛇群一时难以靠近。   “该死的!怎么杀也杀不完!”   “可是不杀我们也得玩完!”   “呸!血好臭好难吃,杀利索点,这里情况不对,我们得快点走!”刑枢将拼命想要出来的球球按回去,神念收回,却发现一众人边打边捂着肚子,齐齐作呕!   刑枢:“……”   “三少主,”有人幽幽道:“把你嘴角的血抹干净,我们还能做朋友。”   杀出蛇群,喘了一地,但意外的是大家精神还不错,互相对视,破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也有种难言的惺惺相惜之感。   唯有梓央更沉默了,开始还能给刑枢说句话什么的,现在却是惜字如金,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刑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就记住了梓央的名字,可能一开始他比较特殊,到后来并肩作战时诡异的默契感,似乎无需交流就能达成统一意见。   而刑枢不知道的是,不只是他,梓央也在烦恼这个问题。   刑枢。宗主的三子,冷尧曾经的情人,和朱玄子的关系……目测是情敌。   可利用,可无视,是他这次再生复仇的边缘人……   是的,本该如此的。   可谁来告诉他,为何从见到刑枢的第一眼起,就感到非常的……   非常的……   非常的……烦躁!   他一直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一个怪物,他拼命压抑着,努力克制着,可就在昨天,那个怪物毫无预兆的苏醒了。   撕碎他!侵占他!将他狠狠据为己有!   他是自己的……他合该是自己的!   “都警惕了,玄阶区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语调,好似世间所有事,都不值一提,可做笑谈,可当趣料。   无意识的慵懒着,仿佛下一刻便能打个哈欠,长发一撩,挑起狭长的凤眼随意道:都行,都可以,没问题,安心啦。   “安心,我们可以做到,来!再把我们的口号念一遍!”刑枢左手握拳,冲天一举!   梓央:“……”其实,都是错觉吧? 第16章 触海魇花   口号加外表,不是洗脑胜似洗脑。   刑枢似笑非笑,媚眼一抛,众人可耻的红了耳根,边杀妖兽边狠狠地唾弃自己。   说来也怪,万兽山的妖兽何时如此之多,且如此具有攻击性了?   他们都是新生,且初次进山,而原主作为一个葬花思情郎的脑残,能知道了才有鬼呢。   十个人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竟硬是闯入了玄阶区,比师兄师姐带的队伍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说到这可就有趣了,先前他们确实因为听到首攻队遇险,且判断妖兽实力在玄阶巅峰以上后,就毫不犹豫的下了改道命令。   万兽山进山之路共有三条,此三条是各个仙宗们一块总结出来的,最适合新人子弟捕猎的路线,而三条之中,又数左边这条最好,也是最惊险,因此才需要一个队伍首先探路,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才一进入就遇到了危险。   黄阶区遇到玄阶兽意味着什么?也许对于起前来历练的修士是一个锻炼的机会,可对于带着一帮师弟师妹的队伍来说,就不是那么好的选择了。   于是领队当机立断,退回左道,选了相对较好的右道。   刑枢即是被赶鸭子上架,又是迟来,所以并不知道这次狩猎的规则,或许邢丹伤在心灵鸡汤里说道过,但他当时满脑子都是灵石,估计也没听进去。   比猎捕了多少妖丹,比猎捕妖兽的兽阶,比灵植多少,比修为高低。   妖丹价值按兽阶区分,黄阶十颗下品灵石,玄阶十颗中品灵石,地阶十颗上品灵石,天阶一百颗极品灵石。   这也是为何在刑枢的简单排布下,十人轻松猎杀一只天阶妖兽,哪怕是只没有化出妖丹,只是天阶底层的妖兽,便让一众人信心大增的原因。   至于灵植和修为,都是能让自己的价值加分的绩点项。   当然,如果刑枢事先知道,也不会做出边杀边吃,味道不好还随手扔掉的蠢事。   选了右道的大队显然没能比刑枢幸运多少,鼠群夜袭让他们损失惨重,嗅着血腥味赶来的妖兽又让他们在打斗中折损了一位金丹师姐,最后大队在逃亡中四散,运气好的先一步进入玄阶区,运气差的已然去见无量天尊。   许潇潇狼狈的躺在血泊里,大口大口的黑血从喉咙里滚出来,看着划拉着剑尖步步靠近的墨绿,平日里高傲得只装得下自己的视线里充满恐惧。   “你……你……你不是墨绿……你是……唔!”   “墨绿”才懒得听她废话,甩开染上剑身的血,归剑入鞘,面带悲凉。   “是啊,但这有什么关系?你为了一株破草,便将小墨绿推入断谷,小墨绿回不来了,我却可以。”末了,脸上带起一抹笑容,令平平无奇的面容无端生出一种极致的妖艳,嘴里魔怔般喃喃:“我可以,我回来了,朱玄子,冷尧,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放下手,一块雪白的玉镯滑至手腕,细看那玉镯上的雕饰,竟和当初妹纸送给刑枢的红绿两块别无二致。   繁茂的森林里透不进一丝光亮,只能通过空气环境判断外边是大好晴天,刑枢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意。   不过他很快没心情考虑这些了,因为这是他们第五次看到这颗歪脖子树了。   若说这森林同种树很多,千百里便有一颗,那刻在树上的印记又如何解释?   梓央绕着树走了几圈,脸色十分凝重。   “鬼打墙?幻术?”刑枢开始挖掘记忆。   梓央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奇怪,仿佛在问,那是什么东西?   刑枢只好解释:“我们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绕圈子吧?有什么东西?”   说话间球球又在原先的基础上在挥了几爪,歪脖子树皱巴巴的树皮显得越发狰狞可怜。   有人不忍道:“爪子都没长利索呢,快饶了你爪子和那树吧。”   话没说完又被人一把推开,空间里掏出了各种灵果干在球球面前晃:“小球球,别听他的,饿了没?吃点?”   三天不到,球球俨然凭借自身魅力成为一队之宠,装乖耍宝,演技爆表,要不是刑枢回回都看到它在自己怀里讨好的献出各种被投喂的灵草灵实,他都要以为球球准备抛爹弃主,投奔大地主若干。   梓央看了球球一眼,拿出一颗妖丹,水属性的。   刑枢微微挑眉,队员惊讶张嘴。   球球却全没有对待其他人的好脾气,嗷呜一声,大尾巴狠狠拍开他的手,蹭蹭蹭爬到刑枢怀里,只冒出个脑袋冲他龇牙。   “梓道友,那是蛇妖的妖丹吧,而且,小家伙是火属性。”之前逗了球球的修士哈哈大笑。   刑枢不解:“蛇妖怎么了?”   “三少主不知道?蛇妖一族向来与雪妖犬敌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斗争,次次伤亡惨重。”   刑枢摸摸球球,奇道:“竟是生死相拼?深仇大恨?”   修士压低声音,神秘道:“据说,是情仇?”   周围不知不觉挤满了人,一双双八卦的眼瞪得奇大。   “哎哎哎!注意警惕喂!别只剩我一个啊!”   “哎呀,这位道友,我们这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了,不如坐下歇会儿还能存些体力。”   发现刑枢对此毫无意见,队中境界最高梓央也沉默不语,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修士也围拢过来。   林姓修士瞬间八卦心爆棚,抑扬顿挫,徐徐道来——   三千年前,五陆未分,人皇尚存。   蛇犬侍人皇左右,日久,情深。   把酒对月星相顾,干柴烈火喜相合。   总之,每夜都是十分缠绵,十分悱恻,十分销魂,据说动作声太大,惊得人皇梦醒,震怒之下,罚其打扫皇庭三千阶梯。   “扫楼梯?这惩罚真是……”好震怒啊……   “你懂什么,人皇仁爱,怎会因区区小事施以重罚?”林修士清清嗓子,继续道:“于是啊,他俩一扫就扫了一千年的阶梯。”   众人齐齐咦了一声,左右看看,又颇觉自己表现得太不矜持。   刑枢好久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中不免暗笑,同时也好奇起接下来这一对夜夜笙歌到人皇天天罚扫楼梯的“神仙眷侣”,是如何反目成仇的。   “其实,有个前提我忘了说,”林修士刮刮鼻子,不好意思道:“其实吧,这犬妖蛇妖,都是……雄性。”   哗——   这就难怪了!   包括刑枢在内的一众人瞬间脑补出一场家族联姻,拆散情人,兄弟成亲了道侣不是我的大戏。   场场精彩,幕幕惊魂,眼看着就要上演到犬妖强抢新郎环节时,被林道友赶紧拉了急刹车:“诸位,莫急!”   “别磨磨蹭蹭的快说!”一个暗掌将林道友给糊到地上,幸亏刑枢顺手扶了一把才没让他真的脸朝地。   林道友不敢吊胃口了:“没有,插足,都没有,就是……就是双方就处了一千多年,处着处着,就腻味儿了呗。”   最先出轨的是蛇妖,找了个白衣飞仙的人类修士,犬妖怒不可遏,娶了同族的娘子。   再后来,双方都当上族长,掌管一方,权力与利益的争斗,摩擦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大,终究从一对神仙眷侣,变成一对旧仇冤家,见面必打,你死我活。   “啧啧啧,我倒是听过个说法,犬蛇同时爱上个修士,从法力比到学识,皆分不出胜负,于是就比到了,嗯,那种地方,却不小心被人皇撞见,于是……”   “还有相传火凤和人鱼也参与其中的呢。”   “诸位道友真是……学识甚广。”   “彼此彼此。”   “不敢不敢。”   “那个……”刑枢一边吐槽原主的知识面,一边虚心求教:“人鱼和鲛人有何区别?”   “这个……”众人脸色各异,一致的看向刑枢:“三少主也对人鱼感兴趣?”   他不过就是问问,怎么就会感兴趣了?   “男人嘛,可以理解的,原来三少主好这口啊。”   “很正常,很正常。”   “嘿嘿嘿。”   所以问问到底是怎么了!请务必解释一下嘿嘿嘿!   可惜将他们困住的东西显然不打算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翻跃的藤条,抽动的树枝,密密细细的尖刺上闪着幽幽绿光,不知不觉中,已经将众人包围在一个巨大的植被笼子里。   这是,触海魇花!   只生长在鲛人栖息地附近的触海魇花! 第17章 阿崽叫爹   触海魇花,玄阶巅峰,妖植同类,雌雄同体,个体繁衍……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刑枢狂嗑灵石,但这显然远远不够。   要不爆发一下,把冰属性一块释放了?   刑枢十分纠结,他现在自行汇聚的灵气极少,大多需要靠灵石支撑,不然也不会为了收集这些一个二个的费尽心思。   球球太小,哪怕先天灵识,也不能掩去尚未修炼的事实。他似乎也十分了解这个道理,所以每日除了给刑枢收集灵草灵实,就是收集灵草灵实。   刑枢偏头躲过抽来的藤条,翻身跃起,顺着漫天张牙舞爪的藤蔓跳到高处。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敏捷了,巨大的藤蔓招呼不及,齐齐发出尖利刺耳的鸣叫声。像是夜里的老猫,叫得嘶哑又恐怖,还伴着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接着藤条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蠕动起来。   此时刑枢已经跃到了高处,那里结着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大花,随着频率蹭蹭开合的花瓣上布满了黑黑白白的斑驳,收拢的中心紧紧闭合着,仔细看能发现它正在缓慢的蠕动着口器,似乎正在品味着里面的美食。   这是一只吃饱了的触海魇花。   但它依旧选择了继续攻击。   一般出现这样情况的会有两种原因。   其一,它受伤了,很重的伤。   其二,它怀孕了,急需能量。   受伤的触海魇花不会一下子攻击那么多修士,除非它脑子有坑想不开,所以,答案稳稳指向后者。   于是,想通这一点,或者是在同伴的提醒下相通这一点的修士们,沸腾了!   捡到宝了!   怀孕的触海魇花全身都是宝藏!   它们身体里会自行分泌出一种激素,使得体内各项机能疯狂提高,无论是肉质还是灵丹都是大补!   尤其是魇花果!   每只触海魇花仅会孕育一到两颗魇花果,而魇花果最大的效用就是……咳!助孕。   刑枢嘴角抽搐了一下,被随后赶上来的梓央一巴掌拍倒,巨大的藤条擦着他刚才发呆的位置飞过,上面绿油油的毒液昭示着自己刚才躲过了怎样一场危机。   “多谢……”   梓央道:“你的灵力呢?”   刑枢一脸无辜:“我的灵力,自然在我的身体里。”   梓央道:“我看不到。”   梓央长相俊美,却因时常瘫着,板着,让好端端的英俊变成了阴森森的棺材,加上时下的审美主流是谦和优雅,偏爱阴柔。于是某五官深邃眉粗唇薄的糙汉子,硬生生成为诸位女修集体排斥的对象。   更何况这糙汉子面瘫又不解风情呢?   刑枢是个准gay,云山宗的标准早让他审美疲劳,相处一阵的炎啸峰众人几乎各个美人,却要么妖孽要么清雅,被坑进敢死队的第一天刑枢就盯上了梓央。   首先是身材,其次是脸。   梓央显然让他十分满意。   可每当刑枢表现出想给球球找个娘的意思,球球就狂躁无比,愤怒无比,晚上咬了他一口跑出去,过了会儿又委委屈屈的踱回来,嘴里要么叼着灵花,要么咬着灵果,可怜巴巴的放到刑枢面前,又可怜巴巴的拱到他怀里睡去。   刑枢瞬间整颗心都软了,虽然是木头做的,软了就表示坏了要换……   总之,刑枢就此歇了心思,安安分分的抚慰他的玻璃心小球。   可是现在,梓央随手扔掉被藤条抽碎成条状的上衣,汗湿的内衬几乎处于半透明状态,一眼便能看出里面微微起伏的胸大肌,腹肌……八块……   刑枢只觉得心底轰然炸响,嘴上不由自主道:“想看?”   梓央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粗厉的视线细细研磨他全身上下,五分审视,五分戏谑。   “不给。”刑枢一脚将梓央踹倒,藤条横向飞过,拍在一处岩石上,毒液顷刻将其溶解,深深地嵌入石中。   触海魇花开始狂躁起来。   久攻不下,这让它焦躁不已,身上分裂出更多的藤条,想要将这些修士当做储备粮捆绑带走。   刑枢身上环绕的水渐渐凝结,空气中漂浮着点点寒意。   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突地,手中被塞入一颗圆润的东西。   刑枢低头一看,蛇妖的水属性妖丹静静躺着,葱郁的灵力扑面而来,连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   来不及反应这是个什么状况,身体已经不自主的开始吸收妖丹的灵气,像是大漠中饥渴了多日行者,疯狂地奔向近在眼前的绿洲。   这副躯体苟延残喘,刑枢知道。   这副躯体半死不活,刑枢也知道。   可是,梓央为什么会知道?   最起码刑枢这一路都表现得毫无破绽,无论是灵力还是灵念的释放,都给人一种不是天才胜似天才的错觉。   梓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或许,早在他将水系妖丹递给球球之前?   他知道球球把东西交给自己,于是干脆给了球球?   只在一念间,妖丹尽数被吸收,刑枢水灵力疯狂暴涨,指尖微微一抬,迎面挥向他的藤条诡异一顿,随后,触海魇花发出尖锐的鸣叫,漫天的藤条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   “怎么回事!”   随着藤条的挥舞,被分散隔离开的修士们身影显现,身上大小伤不少,有的已经在躲避中被藤条狠狠扎入心口,大量的血液和灵力被迅速抽干,有的被毒素浸染,皮肤黑紫皲裂,不似人形,有的耗尽灵力,气息奄奄……   本就只有十人的队伍,如今竟不剩半数,哪怕在此之前刑枢与他们毫无交集,此刻也有些悲凉。   无论在哪个世界,都逃脱不了弱肉强食的法则。   指尖放下,触海魇花抽搐不断地庞大身形蓦地一顿,紧接着,浑身以可见的速度缩小,枯萎,凋落,就连即将绽放的花朵,都在瑟瑟发抖中被衰败的枯黄支配。   任何生物都离不开水,更何况水分量占据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植物。   刑枢放完大招,抽干的水分都汇聚在他周围,代表灵力的光环发出耀眼的蓝光,层层叠叠的融汇,在他身旁环聚成一个巨大的水球。   被包裹在水球中间,刑枢轻轻的吐出一串气泡,从怀里拉出几乎快要透不过气的球球,抬手往外一扔——   “啵”地一声,球球冲破水球,浑身湿漉漉的在空中唯美的滚了几圈,落入一个冰凉的掌心。   梓央低头,球球抬头。   四目相对,电光火石,噼里啪啦作响,边缘人看不清的身后,两只模糊的巨兽影子相对嘶吼,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对方的头颅咬断。   但表面上却是,梓央单手托着一只白犬,犬的双眸不知何时从黝黑变成琉璃色,一人一犬静静对视,仿佛偌大天地间,只剩彼此……   梓央和狗:“……呕!”   刑枢吸收完水球,从半空飘忽忽落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熟悉得好像就在昨天,下意识地道:“不要吵架……”   空濛的灰色和耀眼的琉璃色齐齐对焦过来,刑枢心脏狠狠一抖,一种莫名的情绪像被揭开的封口的盒子,源源不断的溢出来,各种酸涩和温暖交织,咆哮着要将他吞噬。   刑枢使劲的摇摇头,伸手抱过球球。奶狗可怜巴巴的呜呜着,似乎在控诉他刚才的随手扔狗,萌得刑枢鼻子发热,抱着狗就是一顿猛蹭!   梓央微微蹙眉,手伸出去,勾来下巴一个。   刑枢:“……”他这是被非礼了?   小兄弟,你十分有胆。   梓央直直盯着刑枢看了许久,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棺材里出现一丝裂痕,而后……不仅毫无悔改,反倒饶有趣味的在刑枢侧脸缓缓摩挲。   刑枢:“……”他确定了!这就是非礼!   “让我,体会一下你的灵力?”梓央微微勾唇,喉结上下滚动,使得刑枢的视线也跟着一上一下。   一上一下……   一上……一下……   刑枢是个gay。纯零。   “球球……”刑枢揉了揉奶狗的头,奶狗已经要疯了,绒绒的白毛统统炸起,要不是能力所限,几乎要扑过去咬断某人的脖子,但刑枢的下一句却告诉他,疯狂,是永远没有极致的——   “叫爹。” 第18章 不要吵架   刑枢的字典里就没有“禁欲”二字,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看上的美男还对自己有点意思的时候。   所以当梓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人反抓了手,紧接着,唇上就被贴了个软乎乎的东西,一个湿漉漉的软物贴了上来,末了,那人便像专勾人心魂的妖精一般,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唇,心满意足的离去。   尚被抱在怀中的奶狗整只都呆住了,媳妇儿当着他的面勾引别的雄性,脑袋简直绿得发亮。   可他竟觉得这样的媳妇儿特别撩,特别想让犬扑上去施暴,越暴越好,最好让媳妇儿哭得泣不成声连连告饶……   他有毒……   媳妇儿也有毒……   不过被撩的某人却纠结了。他没忘记刑枢刚才说的话。   叫爹?   难道他不知道那狗崽跟他结了共生契约?   一时兴起?猎艳游戏?还是……给狗崽子找爹?   梓央突然感到十分狂躁。   然而行迹成迷的某人撩完人就换了态度,嘴边擎一丝冷笑,目光发冷地盯着三三两两倒在地上,满脸“我竟逃出生天”表情的修士们。   有人看他不爽,这是历史问题,可以体谅。   有人自有计较,这是人之常情,没啥问题。   谁说得罪了别人就没有自己本身的原因呢?   刑枢想要的是助他磨练阵法的帮手若干,而不是自觉性命无忧后就开始打起如意算盘的小聪明人士。   他刑枢可不是原主,葬花思情郎,被卖帮数钱,天阶妖兽和暴动的妖兽群可以说是万兽峰变故,那么这位明显是闻香而来的不速之客,就没那么好解释了。   刑枢仔细算了算,进入万兽峰半月有余,收获除了大量妖丹灵石灵草之外,容易让人惦记的,恐怕就是那几棵奇形怪状的木头。   内脏定期要换,砍伐新木头几乎成了他的本能,所以拿到那几块怪木拼成的圆盘时,刑枢的第一反应是质地不错,收拾收拾可以废物利用,所以不甚在意的收了起来。   直到有人问起。   刑枢回忆了一下,自己怎么回答来着?   好像是——啊?你说魔气?刚才在仙府里发现几块奇怪的木头,我见着怪好玩的,就把魔气净化了,怕是不小心沾上了些。   当时说这话,是有几分是想知道那些怪木来历的意思,可是看到林姓修士突然色变的脸,刑枢就明白自己这是摊上事了,本以为要在出万兽峰时提高些警惕,毕竟没人蠢到在需要齐心协力时下手。   可现在看来他显然小看了怪木的来历,高估了林修士的智商。   偷袭?OK,没问题,大不了合作失败,友情变敌情。   但是你偷袭失败,又想让我救你,那就很没道理了,难道我还长着一张圣母脸?   ……好吧,他承认,这就是一张圣母脸。   “诸位,前面就是魇泽了。”刑枢表情冰冷。   简而言之,就算他们一块进去,触碰到那层天然禁制之后,也会被随机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刑枢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林修士,林修士显然被折腾得十分惨烈,一路上来都是刑枢和梓央打前锋布阵法,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开了挂似的畅通,所以不少人都放下了心房,哪怕战斗的前一秒都在嘻嘻哈哈。   可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给你救场,刑枢觉得有内鬼,并没有第一时间下指令,而梓央……刑枢偏头看了一眼,莫名觉得,这人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显然有人没能转过弯来,是那个挺容易冲动的少年修士,他坐在血泊里,怀中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尸体,他睁大眼睛直直瞪着刑枢所在的方向,也不知是看清了还是没看清,嘴里呢喃着:“你明明可以的,你们明明可以的,为什么不救我们……”   看情形,好像真是刑枢一眨眼就灭了让他们感到恐惧的妖兽,但事实呢?   刑枢也差点灵力耗尽好不好,要不是他得了梓央给的妖丹强行突破,这下子恐怕都全员命丧。   可一个个偏偏跟中了邪似的,抱着同冰凉的尸体质问,你明明可以的!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你是故意的!是你带我们来这里!   和那些抛弃了中丧尸病毒的恋人,却将怒火发泄到他身上的人一摸一样。   多么可笑。   然后他被未婚夫推下了丧尸潮,理由是十年前他没有救下对方的恋人,是他故意的,他自找的,他要给对方偿命。   多么的冠冕堂皇,真觉得刑枢没发现他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似的。   感慨一秒,刑枢的表情就有些冰冷,这画面看在其他修士眼里就有些不对味。   “你是故意的对吧!”   “把我们引到这来,是何居心!”   “是不是宗主的意思……为什么!我们做错了什么!”   …… 第19章 魇花秘境   “你们没做错什么。”刑枢勾勾唇角,看向那位揣测宗主用意的修士。   唔,他似乎是一路上对球球照顾有加的那位白衣少年?   刑枢举起手,掌心凝出一块冰棱,周身气场瞬变!铺天盖地的寒冷迎面袭来,让众人反应不及!   “宗主为何将我安排进来?其他人为何那般针对我?诸位都是聪明人,不必我多说,所以……看在同门的份上……总之,大家好自为之吧。”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毕,刑枢神态倨傲,挥手劈开了触海魇花尸体后的透明屏障。   果冻般粘稠胶着的屏障在一斩之下出现裂痕,刑枢灵力覆上身体,足下一点便进入其中。   随后,梓央视线在人群中一扫,慢悠悠的跟了进去。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人群中的白衣少年面带不忿,甩出长鞭,将逐渐合拢的缝隙再度撕开。   陆陆续续的,所有幸存者都钻了进去,他们从被安排进首攻队开始,就注定了要比别人多几倍的危险,同时,多几倍的机遇!   打脸的是,刑枢拍着胸脯保证进来之后会被禁制隔开,结果一阵眩晕后睁开眼,发现三双眼睛齐齐看着自己。   刑枢:“……”怪我咯?   白衣少年显然还有点激愤:“三少主!刚才的话,你就没什么要解释吗?”   比起解释,我更想知道为啥你们没被分开……   炎啸人懒是懒了点,但总的来说还算靠谱,透露的都是可靠消息,再说万兽峰里的大多数禁制之地都是各个妖兽间的地盘,人类修士一旦入内,都会被分隔开来,这是多年来妖兽对修士的抵御之策,修士们也习以为常,突然一下三人一兽都被分配到同一个地方,实在有些奇怪。   球球琉璃色的眸子眨巴眨巴,似乎什么都不懂,乖乖窝在刑枢怀里。   刑枢来之前在它耳朵上钉了个环,金火灵石炼制的仙器,闪亮亮的一颗,可以在危机关头抵御一次金丹期修士的攻击,平时能起到录制作用,相当于一个小型监视器和定位仪,就怕球球不小心走丢了没处找。   可眼下显然没有用到之处。   “来了。”梓央目视前方,白衣少年顿了顿,顺着梓央的视线看过去,表情似有些迷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们难道不是应该齐心协力出去吗?”   刑枢被他逗笑了:“出去是肯定要出去的,就看是以怎样的的方式,怎样的姿态出去了,你呢,你想怎么出去?”   白衣少年有点懵:“能活着出去不就很好了吗?最初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刑枢嗤道:“你也知道是最初啊,你也记得是嘴上说的而不是心里想的啊。”   三人一兽的落脚点在一颗参天大树上,入眼是稀稀拉拉的树,底下是连成一片的沼泽,梓央紧紧地盯着对面的树,看来是有什么东西藏着,刑枢下意识的放出了神念。   突地!对面的树疯狂抖动了一下,嗖地拍了过来!   三人一兽纷纷散开……   不!他们还没动!是脚下的树动了!   这些树是活的!   这个认知刚一闪过,却听白衣少年一声惊呼!   刑枢手中冰刃一闪,飞速斩断捆住白衣少年的树枝。   但还是晚了一步,树枝寸寸断落,白衣少年腾空一瞬,又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树枝抽中,声音都不及发就“咚”地埋进沼泽里。   刑枢:“……”你可以再没用一点真的。   梓央道:“水里有东西。”   刑枢疑惑:“不是沼泽吗?”   被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这下面哪里是沼泽,分明是铺了一层莫名绿色膏状物的水!   难怪会有“咚”地一声。   漂浮在水上的植物……是的,漂浮。这是参天大树以一种不倒翁的形式漂浮在水上,顺水漂移,自游行动,见到有外来生物,顿时一窝蜂的往这赶,原本稀稀拉拉的植物顿时变得繁多起来,什么树的品种都有。   嗖!啪——   大小树张牙舞爪,刑枢总不能真的扔下白衣少年不管,用灵力凝成罩子护住球球的脑袋,正要如水,被梓央拦住。   “我来。”又是咚地一声。   刑枢这回离得近,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不明生物,突然觉得有点幸福。   “球球,你爹还挺帅。”说着还对水里抛了个飞吻,气得球球大叫不止,隔着水球咬上刑枢后颈。   刑枢:“……”我怕不是太宠你了?   梓央拎着一只落水狗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眸色暗了暗,空出的手掐着球球的毛将他拎起来。   刑枢一看就心疼了:“干啥,先说好,谈恋爱可以,不准动我家崽,不然分手!”   梓央:“……”   刑枢从贼手里夺回球球,安抚地揉揉,塞进怀里,琢磨了一下梓央的心里活动,自以为get到了真谛,指尖划了下那张刀削斧凿般的面庞,笑道:“吃醋?找个时间深入交流一下?”   如果说前一句还让梓央潜意识感到无语,那么后一句就完美的推翻了这个念头,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扑上去做些什么。   简直跟中了毒一样。 第20章 生死离魂   被梓央拎在手里的少年猛咳一声,喷出一口水!   “好臭啊!这水什么怪味!”   “应该是一滩死水,平静无波澜,但是植物是活的,初步推测这些植物食腐。”刑枢伸手在白衣少年的衣服上捡起一片沾上去的水草:“看来水底下的生物也很丰富哦?”   除了到处摇摆的树枝,这片水域还有一些露出水面的礁石,三人飞到了礁石上站好,稍作休息。   “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白衣少年虽然对刑枢多有忌惮,但是眼下这情况,也不是分道扬镳的好时候。   刑枢拿出炎啸给的地图,摆在地上认真地研究了一番,最后在白衣少年期待的目光下,耸耸肩:“地图上没有这个地方。”   白衣少年:“……”   梓央:“应该是某种妖兽的领地,但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妖兽。”   进入了妖兽的领地,那就是妖兽的猎物了,所以他们只有三种下场,抓妖兽,被妖兽抓,被妖兽赶出去。   在刑枢的提一下,三人砍树造了个简易的浮舟,并在浮舟后面放上两块风灵石,漂移速度飞快,只要把控好方向,可以躲避开许多攻击。   白衣少年叫君酉阳,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是三人队伍中最弱的那个,所以十分尽责的操控着浮舟的前进方向,手里的长鞭舞得风生水起,把那些甩过来的枝条抽得漫天飞舞。   嗯,完美的营造了一个落叶纷飞的浪漫气氛。   球球从刑枢的衣襟里露出一个脑袋来,对梓央呲牙。   梓央直接无视了球球的眼神,用灵力撑起一个罩子,一边抵挡攻击,一边道:“其实首攻队在百年前,压根不是什么送死队。”   刑枢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但还是配合的问为什么。   “这个我也听说了。”君酉阳道:“据说以前,万兽峰的资源丰富,不少人耗尽了挤破了脑袋想进来一探,可以说是一块巨大的香饽饽。”   刑枢点点头,想想也是,一场猎兽竞赛中合理先跑一步的人,能遇到的妖兽自然越多,发现的仙府绝地越多。   “……直到有一次,所有加入这个队伍的精英们,无一归来。”君酉阳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就像中了魔障一样,此后的每一次,都是全军覆没。”   人人争一口的香饽饽,顿时成为唯恐避之不及的毒蛇猛兽,但碍于规则,队伍尚未作废,行动准则却渐渐变了味儿。   原本的先攻队渐渐地成为了赴死队。   给各个精英们开路做炮灰。   这样却又莫名其妙的破了那魔障——有人活着回来了。   活着回来的修士带回大量宝贝,敬献各位长老,很快一飞冲天,成为人家座下首席弟子,享受所有人的敬仰瞩目。   那个人,百年来仅有一位。   那个人,好巧不巧,正是朱玄子。   我们正气凛然惊才绝艳的朱砂痣小三。   “而那一次带队的人,是我师父。”梓央曲起一腿坐在浮木边缘,手里捻着一颗质地透明的玉石,放在阳光下澄澈透亮。   “他想找出真相,而朱玄子却说……他是魔修。”   前雷霆峰峰主生死未卜,疑似魔修,现雷霆峰峰主临危受任,威震四方,而朱玄子,则从一个无人听闻的小修士,摇身一变,成为峰主雷霆峰峰主座下首席弟子。   而梓央……   梓央没有继续说下去,刑枢能猜到他接下来的日子肯定过得不甚美好。   然而刑枢却绝对没能想到,梓央最后被人秘密处死,只剩下幽幽魂魄在深山里游荡多年不得安息。   如果不是因为老天有眼,让他的魂魄得了机缘,修炼成型,再次归来…… 第21章 点嫁娘(一)   梓央这次主动请缨前来首攻队,正是为了调查当年他师父的死因。   原来的身体已经化作一滩肉泥,早就烂了臭了,于是他以鬼魂修行,历经险难,终于修出了实体,并且以新人的身份进入云山宗。   虽然他在作为鬼魂期间的记忆,在他彻底化形之后,就变得模糊了,但他还会记得那些痛,记得自己的惨叫声,记得自己的孤立无援,记得自己的无边寂寞。   当然,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他现在化作的实体,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就连灵力的属性,都大相径庭。   说话间,那些到处乱抽的枝条已经被远远的抛在身后,水面缓缓地升起了迷蒙的雾气,让前路变得虚幻不清。   周围的景色也不知不觉的变了,雾中出现了似远似近的黑影。   “不对劲!君酉阳!快掉头!”梓央赶紧道。   “别啊,掉头又能干什么呢?人家主人都邀请我们了,盛情难却啊!”刑枢往后靠在了浮舟上,双手垫在脑后,翘起了二郎腿颠啊颠。   球球从刑枢的怀里伸出一个头来,冲着君酉阳的背影嗷嗷大叫。   梓央这才发现,在前方操控浮舟方向的君酉阳脚下,竟然有两道影子!   一道是人影,另一道,却是蛇影!   君酉阳,被附身了!   难不成,藏在这秘境之中的,是条蛇妖?   “船家,我们什么时候上岸啊?”刑枢问的是“什么时候上岸”而不是“什么时候到”,其实是在防备一些妖怪的言灵咒。   这种小伎俩,炎啸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过,鬼怪害人总会需要特定的条件,就像鬼怪进入家门,需要经过主人同意一样,你只要在里面应了他,他就能破门而入来害人。   如果眼前这东西想要害他们,问一句“什么时候到”,就可以被理解为“什么时候到死期了”,那么对方只需要回答一个时间,就可以直接扑上来咬人了。   “前面,就是了。”君酉阳原本清爽的少年音,此刻被压得极低,配上这么一个大雾弥漫的环境,显得越发阴森起来。   梓央握紧了腰间的弯刀,警惕地盯着君酉阳的一举一动,然而,对方仅仅是在操控着浮舟的方向,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给过往游人送往的船夫。   浮舟在水面上荡开了层层涟漪,很快,浮舟便停靠在了一个岸边。   与此同时,君酉阳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似的,软倒在地。   刑枢将他扶了起来,指尖燃起一点灵光,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君酉阳这才悠悠转醒,睁开一双迷蒙的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咦?我刚才好像,睡着了?”   “算是吧,你被鬼怪附身了,他操控着船,把我们送到了这里来。”刑枢用下巴努了努前方。   君酉阳循着刑枢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前面是一个村子,他们正对着村门口,门两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而在大红灯笼的微光下,依稀可以看出牌匾上的三个字——落雁村。   “秘境里面,怎么会有村落?”君酉阳迷茫了。   “幻境。”梓央边说边往前走了几步,然而就是这几步,周遭的环境瞬间变了,原本清清冷冷的岸边,突然变得热闹起来,码头上有小船来来往往,送来了一大波人。   那些人中,有大人,也有小孩。   大人们相互寒暄,小孩们手里各自提着一盏红灯笼,跑跑跳跳,笑笑闹闹,还在拍手唱歌。   刑枢仔细听着,从孩童漏风的嘴和带着地方口音的语调中,依稀辨出了几句歌词——   “点嫁娘,点嫁娘,红盖头下点嫁娘。新媳妇,在哪里,新媳妇,在哪里,快快选对入洞房……” 第22章 点嫁娘(二)【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三人身上的服饰和村落里的全然不同,走在路上,免不了招来许多好奇的眼光,有些小孩子胆子比较大,笑吟吟地上来拉扯他们的衣服。   “哥哥哥哥,你们也是来参加浮梦大人的婚宴的吗?”   原主这张脸天生柔相,仿佛自带笑脸,刑枢只需要微微抿唇,就是极具亲和力,比起旁边那一个棺材脸,一个苦瓜脸,小孩子自然更愿意来拉他的裤脚。   刑枢见那小孩可爱,忍不住上手捏了捏肉嘟嘟的小脸蛋:“是的哦,但是我们初来乍到,不识得路呢。”   “我们带路,我们可以带路!”小孩子们自觉找到了事做,团团围了上来,牵住了刑枢的两只手,刑枢只得跟着他们往前走。   梓央和君酉阳便也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这逐渐热闹起来的村落。   也许是因为有喜事,整个村子都张灯结彩,满大街都挂满了红灯笼,地上撒满了红花红纸,满满喜庆味道,从四面八方涌来。   尤其是在整个村子最高的那个木楼上,还牵着四根长长的红绸,红绸上还挂着大大的同心结,垂下的穗子随风摆动着,甚是好看。   “浮梦大人会在那里迎接漂亮的新娘子哦!”小孩们热情的指引着。   看起来就是一场和普通的婚礼仪式嘛,怎么就会出现在这样的秘境里,而且还是以一个幻境的形式呢?   刑枢心中带着疑惑,试探着询问这些孩子们:“浮梦大人的新娘子,一定很漂亮吧?”   “那是当然!浮梦大人这么漂亮,当然只有世界上最漂亮的人,才能配得上。”小孩顿了顿,仔细地看了看刑枢的脸,道:“肯定会像你一样漂亮!”   “嘻嘻,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对啊对啊!”   刑枢欣然接受,并且继续卖脸:“对了,我有些问题,想要考考你们,如果你说对了,我就送你们小礼物,怎样?”   一个小孩,可能还不会喜欢这种考一考的游戏,但是一群小孩,就总会有一些喜欢比较的,所以他们踊跃的欢呼起来,让刑枢出题。   君酉阳一直跟在刑枢身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现在再听到他和一群小孩磨时间,就想要上前提醒,却被梓央拦了下来。   刑枢却不管他们,竖起了一根手指,道:“第一个问题,浮梦大人和新娘子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知!这个我知!”一群小孩举起了手。   刑枢点那个举得最快的孩子:“你速度快,你来说。”   “咳咳!浮梦大人是在桂柳岸边遇到新娘姐姐的,新娘姐姐当时在水边梳妆,却不小心将头绳落在了江面上,于是浮梦大人便帮她捞起了头绳!”   “不对不对!他说的不对啦!浮梦大人在这之前就认识新娘姐姐了!因为当年浮梦大人还没有化出人身的时候,不小心被坏人网上岸了,是新娘姐姐将浮梦大人放回来的!”   第一个孩子不服气道:“可是那个时候,新娘姐姐并不知道浮梦大人是鲛人啊!说明那时候新娘姐姐还不认识浮梦大人呢!”   鲛人!   刑枢不着痕迹的和梓央对视一眼,又顺手揉了揉从怀里冒出一个头的球球。   同样也想来个“对视”,结果却抛空眼神的君酉阳:“……”   孩子们看到球球,瞬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想要伸手来摸,却被刑枢微笑着制止了:“这是要送给浮梦大人的,你们不可以摸哦。”   球球不可置信地看向刑枢,双眼泪汪汪。   刑枢便捏了捏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球球不满地甩了甩尾巴,张嘴咬了咬刑枢的手指。   有孩子好奇道:“新娘姐姐喜欢狗狗吗?”   “喜欢的吧,新娘姐姐不是人修吗?据说人修最喜欢养灵宠了。”   刑枢赞美道:看来你们的功课做得很足嘛,知道的都很多,那我再问问最后一个问题。”   顿了顿,刑枢从衣袖里抓出了一把东西,在他们面前张开了手。   掌心中,一个个漂亮的黄色纸蝴蝶缓缓地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哇!”   刑枢道:“你们谁能说出浮梦大人婚宴的时间,地点,以及成婚时需要做什么,我就把这些蝴蝶送给他。”   身后的梓央清咳一声,显然觉得刑枢的目的太明显了,容易暴露。   不过面前的都是小孩子,自然没有大人考虑得多,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外界的东西,觉得新奇不已,自然很乐意把自己熟知的事情拿出来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是在今天晚上!”   “就在最高的那个木楼里!”   “成婚当然就是接新娘姐姐过来,然后让新娘子和其他的人站在一起,大家穿着一样的囍袍,让浮梦大人点嫁娘!”   刑枢想起了刚才这些孩子唱的歌:“点嫁娘?”   “嘻嘻,只有选对了新娘姐姐,才可以入洞房哦!”   君酉阳在一边道:“那选不对会怎样?”   选不对会怎么办?   此话一出,刑枢就感到有一阵阴森森的风抚了过来,眼前的一整个热闹欢乐的气氛都诡异的一顿。   像是不小心按下了什么开关。   那一群跳跳闹闹的孩子们也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僵直的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瞳,幽幽地看着他们。   君酉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下意识地抓住了腰上的长鞭。   “不会选不对的哦。”孩子们发出嘻嘻嘻地小笑声,不过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是,他们是整整齐齐的,一起发出的这个声音:“不能选不对哦。”   “自己的新娘子,怎么能选错呢?”   “选错了,就要重新开始,直到选对了为止。”   “只有选对了,才能入洞房。”   “嘻嘻,嘻嘻嘻。”   他们边说着,边唱起了刚才的那一首歌,一边唱,一边跑远了,不再理会刑枢那所谓的蝴蝶礼物。   “怎么奇奇怪怪的?”君酉阳皱眉道。   刑枢却指挥着那些纸蝴蝶,朝那些孩子飞了过去,同时朝他们摆摆手,道:“嗨!这是答应了要送你们的,你们拿去玩吧。”   跑远的孩子们看到有蝴蝶追来,便回头朝他嘻嘻笑:“谢谢哥哥!”   ……   送走了一群孩子,三人一狗围了一圈。   刑枢懒懒地举手:“首先,我要说一点,他们的手,特别凉,像冰块似的,不像活人。”   梓央有些惊讶地看着刑枢,刚才那些孩子可是一直抓着刑枢的手,刑枢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异样。   “会不会是鲛人?我记得书中说过,鲛人的体温有异于人。”君酉阳道。   梓央却道:“鲛人数量稀少,这里这么多人,总不可能都是鲛人,而且我听说一只鲛人成年之后,会离开父母,建立自己的族群,族群中的大多都是其他的鱼类,因为极少有两只鲛人一起生活,除非是配偶。”   “所以,现在这个村子里面的村民,都是化了人形的鱼类,他们为什么要化为人形呢?因为他们鲛人首领的未来夫人是人族,他们得到了命令,从大人到孩子,都必须化为人形,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地迎接人族的新娘子。”刑枢张开自己的掌心,梓央和君酉阳这才发现,刑枢的掌心里落着几片透明的鱼鳞。   君酉阳无语:“三少主,你都摸到鱼鳞了,还让我们猜那是死人还是鱼人?”   “不,这东西,一开始是没有的,我抓着他的手,感觉也就是普通的冰块,但是渐渐地,我们说了很多话之后,他们掌心里的鳞片就长出来了,”刑枢捏着那些透明的鱼鳞,若有所思道:“但是,等他们唱完那首歌之后,鳞片就消失了。”   梓央点头道:“鲛人素来以歌声制幻。”   “哎哎!可是他们唱歌的时候,不是已经跑远了吗?你什么时候摸的他们?”君酉阳不解。   刑枢神秘一笑,眉眼弯弯。   梓央:“蝴蝶。”   “啊?”   梓央:“那些蝴蝶,是黄符折的,他用的是追踪符和监视符。”   君酉阳忍不住拍手——真阴!连孩子都阴!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去找那个鲛人吗?一只鲛人的积分很高啊!如果真的能带出去,一定会叫别人刮目相看!”一想到鲛人很可能就在那高高的楼里,君酉阳就十分激动。   那可是鲛人啊!全身是宝的鲛人啊!有生之年啊!   “能不能出去都是一回事,你还想着抓鲛人?”刑枢想到了炎啸在他出门前的叮嘱,道:“而且,这鲛人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十有八九是不会跟着别人走的。”   “那我们要怎么出去?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吧!”   梓央看向了那个高高的木楼:“总之,先去看一看。”   三人一狗便随着人流,走到了木楼之下。   那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在门前给迎宾出示请帖,就可以进去。   他们三人当然没有请帖,正犹豫着要不要想办法整三张时,球球就扯了扯刑枢的,对着一个方向呜呜两声。   刑枢寻声看过去,眼前一亮。   那是一群穿着各异的人,正在排队陆续走进木楼的侧门里,而门边正竖着一个大大的木牌,木牌上写着两个字——点嫁。   这是在招选参与点嫁的人!   也是肯定能见到浮梦的人!   于是刑枢眼疾手快地,一手拉着一个人,跟随在那一串队伍的后头,一起走了进去! 第23章 点嫁娘(三)【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哎哎哎!你们一群男的!进来干什么!”负责选择点嫁的阿婆挥着手帕,想将他们赶出去。   刑枢侧身避开那一帕子,笑道:“别啊,婆婆,我觉得吧,男的才好呢,一眼就看出来不是新娘子了,这样一来,浮梦大人点嫁的时候,可不就容易许多吗?”   阿婆动作一顿,斥道:“你这是什么歪理!”   “这可不是歪理!婆婆,你说说,浮梦大人想不想选中新娘子,你们希不希望浮梦大人一眼选中新娘子?咱五大三粗的男人,是不是容易被排除在外?”   刑枢见阿婆犹豫,就知道有戏,干脆趁热打铁:“哎呀,婆婆,您想想,浮梦大人一眼选中了新娘子,这是多吉利的事情,到时候说出去了,大家都知道,咱族里的主人和夫人是天赐良缘,是神仙眷侣,是命中注定啊!”   “行了行了,哪里来的小崽子,伶牙俐齿,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阿婆用深红色的帕子轻轻地拍了刑枢一下。   “我这不是想着替浮梦大人分忧嘛!”   阿婆便留下了他们,同时在人群中挑了几个身材和新娘差距非常大的,十九个人站在一起一比对,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参差不齐”。   “行了,你们都进去吧,让丫鬟们好好打扮打扮,我这就要去接新娘了,你们今天晚上可要表现好点。”阿婆满意的环看了一周,朝旁边的一群虬髯粗汉点点头。   没选中的人都被请了出去,被选中的十九个人则跟着一个粉色衣裙的姑娘走进了右偏堂。   刑枢正想和梓央他们说些什么,就听到了身边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没想到,三少主竟然也对鲛人感兴趣。”   刑枢循声看去,只见一位黄裙女子笑吟吟地站在那,那张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玩味之色。   刑枢依稀想起,这位好像是在进入万兽峰的岔路口时间过,好像叫什么,墨绿?   “墨绿师姐?”君酉阳从后面走来,算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墨绿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这一抬手,刑枢就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那块雪白的玉镯子,而玉镯子上面的雕饰则十分眼熟。   刑枢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动作快点!围在一起干什么呢!”壮汉们看到他们迟迟不去梳妆,便高声催促道   几人知道眼下不是闲聊的时候,便默契地闭了嘴,各自走到铜镜前坐下。   很快,就有安排好的丫鬟双双走上来,动作飞快的给他们上妆。   不过,虽然不能面谈,却可以通过传音交流,只要灵识足够强大的,就能在不被别人探听的情况下,进行私密的谈话。   刑枢原本已经在怀疑墨绿的身份了,却没想到,对方似乎并没有对他隐瞒的意思。   【三少主,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刑枢故作懵懂【墨绿师姐指的是什么事?】   墨绿轻笑一声【三少主不要装傻,我当初给你的两块玉镯子,里面可是装了不少的灵石,绝对比你那位偏心眼的父亲给得多,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刑枢心道果然,虽然相貌有异,但对方就是那位看起来已经有些神经质的妹子。   刑枢试探道【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呢?】   墨绿【放心,简单得很,你只需要护着你这副漂亮的皮囊,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把当初你帮冷尧遮掩的所有事情,全都坦白出去,少了这些遮羞布,冷尧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刑枢了然。   看过了原主的记忆,刑枢当然知道原主曾经爱得多么的卑微又自虐。   帮冷尧隐瞒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冷尧和小三朱玄子偷偷去禁地里面偷万年仙果,最后被人发现仙果少了一颗,宗主召集所有人大肆搜捕三天三天,眼看着就要查到了冷尧的头上。   原主发现冷尧的屋子里藏着仙果,于是二话不说,将仙果拿了,而后站出来,主动担下了这个罪名,并咬死这仙果被自己给吃了,拿不出来了。   他身为宗主的儿子,却盗取禁地仙果,着实让宗主大失颜面,宗主大发雷霆,直接当众打了他两个耳光,又拿出了惩戒用的雷霆鞭,八十八鞭下去,打得他皮开肉绽,血染长阶,这才勉强平息了其他长老的怒火,给了宗门弟子警戒,而刑宗主也从此得了个“以身作则”“绝不徇私”的好名声。   然而,哪怕他为冷尧做到如此,得到的却是冷尧冷冰冰的八个字:“惺惺作态,多管闲事。”   这要换成刑枢,早就一拳头招呼上去了,偏偏原主还是执迷不悟。   原因无他,这冷尧在对原主说完这些话之后,又天天给原主疗伤敷药,端茶送水,虽然成天板着一个脸,但是好歹伺候着原主伤好了。   这可把原主感动坏了,只恨不得自己的伤永远也不会好,只觉得自己伤得特别的值,只觉得自己的春天要来了。   他甚至还自己偷偷的将伤口撕裂,为的就是冷尧的眼神能多在他身上留一会儿。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在他将那颗据说是被吃了,实际上是被他藏起来了的仙果交给冷尧之后,冷尧二话不说的转交给了朱玄子。   原主这才知道,真正偷了仙果的是朱玄子,冷尧为了给朱玄子隐瞒,才将仙果收在自己这里。   知道真相的原主大发雷霆,拖着受伤的身体去找朱玄子,结果他一句“贱人”刚说出口,一个巴掌刚扬起来,就被随后赶来的冷尧看到,直接将他掀翻在地,用的还是十成十的狠劲。   原主当时血气就上涌了,结果还不等他吐血,朱玄子倒是先吐了血,并且嘤咛一声,晕了过去。   冷尧当即就慌了,赶紧抱着朱玄子去治疗,哪里还管得了原主的死活。   原主生生将那口血憋了回去,捂着重新撕裂的伤口,艰难地回到自己的仙宫。   当时,还是有些人爱慕原主的盛世媚美颜的,就殷勤的给原主熬了汤药,想要趁机套近乎,被原主委婉的拒绝了。   那人只好悻悻地离开。   而那碗汤药,原主也没得喝上一口,就被气势汹汹赶来的冷尧一脚踢翻,然后将原主从床上拖到地上,狠狠地踢踹。   原主这才知道,朱玄子被查出了患有不治之症,原本只是隐疾,现在被原主一“激”,就爆发了,如果不能在三个月的时间内找到几味稀有的药材,朱玄子就会死。   刑枢一看这回忆,就想笑了,都说了是“不治之症”了,怎么又能有药可医了,还专门选一些稀有的药材,而且其中还有几味药是药性相斥的,一听就是骗人的好不好!   但是不管怎样,冷尧是信了,所以觉得原主这是因妒生恨,害了朱玄子的性命,如果朱玄子死了,他就要原主偿命。   原主就这么被人碰瓷讹上,真是委屈得不行,但是看到冷尧一边骂自己,一边痛哭流涕,又觉得非常不忍心,于是就自己偷偷的下山寻找那些稀有草药。   原主虽修为不高,但是他长得好看啊!一路上,自然有颜控为他开路,而他也费劲周折的在三个月的时限之内,找齐了那些药。   不过,为了显示自己对朱玄子的不屑,原主特意表示,这是他在自己的仙宫库存里面翻出来的东西,然后将草药像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让朱玄子自己来捡。   然而,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就在朱玄子哭唧唧地跪在地上,一步步朝原主爬过来的时候,冷尧出现了。   冷尧看到这个画面,大发雷霆,赶紧将朱玄子抱了起来,挥手就给原主俩耳光。   打完才知道,地上那些都是能救朱玄子命的草药,原主什么报酬都不要,就要朱玄子跪在自己面前磕头。   冷尧哪里舍得让朱玄子受这种委屈,当即劈头盖脸的将原主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直接将原主赶了出去。   反正那些药材都已经扔到地上了,在冷尧看来,这就已经是最大的羞辱了。   而且,原主明明有药,却还要磨了两个多月,才肯将药拿出来,分明就是故意的!太可恶了!   照理说,这下子原主怎么也该对冷尧死心了吧?   可原主偏不!他养好了伤之后,说好的跟别人出去散心,结果无意中,看到了冷尧在集市里挑选同心结,那一刻的阳光正好,照在冷尧的脸上,衬得冷尧的眉目柔和,美好得不似真实。   瞬间!原主就又心动了,幻想着有朝一日,冷尧也能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为自己挑选同心结。   于是原主又开始在自虐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回忆结束,刑枢默默感叹:傻逼!   不过,他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帮原主“回敬”一下冷尧,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哦?   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多灵石可以拿呢!他最缺这个了!就当做是在拿钱干活了!   于是刑枢给那位墨绿传音,表示只要资金到位,他一定会鼎力配合!   就在两人用灵识神来神往的过程中,围在刑枢身边的丫鬟已经给他梳妆打扮完毕,随后,丫鬟笑着让开了身子,让刑枢可以看到面前的铜镜。   刑枢:“……”等等?镜子里面这tm是谁啊? 第24章 点嫁娘(四)【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柳叶细眉,丹红凤眼,淡粉胭腮,朱唇含笑。   刑枢愣愣的看着铜镜,不着痕迹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某个地方,确认确实存在之后,才后怕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还是个男的。   “盖头呢?快给我盖上!”刑枢一把扯过了丫鬟手里的红盖头,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自己的脸。   丫鬟们以为他是害羞,不住掩嘴笑着:“小郎君好看得紧呢!不用害羞嘛!”   “哦?有多好看?”梓央走了过来。   装扮完刑枢的丫鬟们一回头,险些被梓央的那张脸吓出个好歹来。   随即嗔怪地看了一眼帮梓央打扮的那几个丫鬟,丫鬟们也很无奈,梓央的脸本来就是那种粗犷的类型,而且又板着脸,看起来凶巴巴的,不给修眉,不让刮脸,只能硬着头皮给他上了一些胭脂,可不就成了这幅红红白白的惊悚样子。   “反正我们也不见脸,何必下这么多功夫。”君酉阳也顶着一副惨不忍睹的妆容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个红盖头,往头上一盖。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阿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庆:“新娘子来啦!你们都快些准备,马上就要去凤舞台了!”   刑枢大概猜到这凤舞台就是用来点嫁的场所,便由着两边的丫鬟牵着自己的手,为他引路。   红盖头下面的视线有限,刑枢看到了一个同样穿着红衣的人走到了他的前面,走路时抬起了脚,裙摆下的绣花鞋看起来十分娇小。   刑枢方才有观察过那些点嫁,没一个的脚是这般娇小的,所以这人十有八九是新娘子。   既然这幻境里面的人对这场婚事这么执着,这么费心操办,肯定是有原因的。   刑枢曾经偶然听炎啸提起过,幻境分为很多种,而最常见的两种,就是自己的意念造成的幻境,和别人的意念造成的幻境。   这两种幻境最本质的区别,就是前者只有自己看得到,只有自己能进入那幻境之中,而后者是所有人都看得到,所有人都可以进入到幻境之中。   两者之间也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让进入幻境的人迷失其中,并且长时间的滞留,直到死亡。   想要离开幻境,就需要找到幻境产生的原因,并由此作为突破口,破坏整个幻境的构建框架。   这个落雁村的幻境大框架非常的明显,那就是这个婚宴。   要么就是直接破坏整个婚宴,但是那样会造成整个幻境的动荡,同时也会激怒幻境的建立者。   在别人的场合硬碰硬,显然不是上策。   要么就是努力促成这场婚宴,但是这个方法又有太多的不定因素,毕竟他们并不知道幻境制造者想要的是什么。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谁又能确定,制造这个幻境的人,就一定是那个即将成亲的鲛人呢?   思忖间,几人已经走上了凤舞台,分成两排排开。   凤舞台下面似乎有很多的人,热热闹闹地围成了一片,也在从中猜测哪一位是真正的新娘子。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浮梦大人来了!——”   吵闹的人群便瞬间安静下来,似乎在恭恭敬敬地迎接着来人。   刑枢从盖头下面看到了自己前面的人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点嫁阿婆的声音突然拔高,用刑枢听不懂的语言,念了一段词,词尾押韵,词调抑扬顿挫,听上去就像是在唱歌一般,而且每说一句,便会有人在一边摇铃。   清脆的铃声,伴着阿婆的念调,相互应和着,将这个仪式衬得越发的庄重。   一整段末了,四周便响起热烈地欢呼声,更有鼓声齐齐奏响,轰隆隆地环绕在耳边,仿佛整个地面都震动了。   “浮梦大人,请上前牵新娘!”阿婆高声唱道。   刑枢一直关注着自己面前那位真正的新娘子,却见对方再一次后退了一步,而其他的“新娘”也开始走动起来,似乎在刻意给那位浮梦大人增加难度。   既然人家都走了,他傻愣愣地站着,就会显得太另类,所以刑枢也走动起来,顺便低着头找梓央和君酉阳的身影。   鼓声也随着“新娘”们的步子整齐响起,从刑枢的视线角度,正好看到地上有一个影子在一点点靠近过来,走上了凤舞台,在一群“新娘”身边踱步。   那黑影很快走出了刑枢的视野,刑枢微微转头,却发现原本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穿着娇小绣花鞋的妹子不见了!   而就在这时,整齐的鼓声瞬停,一只手到了刑枢的面前。 第25章 点嫁娘(五)【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刑枢:“……”这啥意思?   这是一双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无论是指关节的形状,还是肤质色泽,都像极了一个女人的手。   刑枢第一反应是,墨绿有事找他,所以伸手示意,毕竟在这个舞台上,他也就认识墨绿一个女人。   刑枢只好给墨绿传音【怎么了?】   然而,这话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那一只手又凑近了一些,几乎已经伸到了刑枢的手边,那双白皙的手腕上,还滑出了一个白色的玉镯子。   刑枢不知道墨绿想要干什么,毕竟两人才刚刚达成了合作关系,刑枢对她并不太了解。   而站在他对面的墨绿见他犹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了出去!   于此同时,身边传来一阵骚动,台下欢呼道:“进洞房!进洞房!”   “揭盖头!揭盖头!”   “看新娘!看新娘!”   这下子,刑枢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墨绿就算有什么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朝他伸手,还将他拉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浮梦大人选新娘!   那位浮梦大人竟然是女人!   这是刑枢的第一反应。   选错了!浮梦选错新娘了!   这是刑枢的第二反应。   周围都是揭盖头的呼声,那双涂着鲜红指甲的手,也拿过了旁人端来的杆秤,伸到了刑枢的盖头下面,缓缓地往上撩起来。   刑枢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那喜着红绳玉流苏的杆秤,往下一按,低声道:“错了,赶紧换。”   浮梦的手有一瞬的僵硬,随后,就是不可控制的颤抖,指尖甚至要抓不住那杆秤。   “又错了……怎么会又错了……”女人的声音传来,却是沙哑的,低沉的,浓浓的哭腔里,甚至带着十足的绝望和崩溃。   “我选了三百年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选不对,为什么……”   刑枢怔住,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不要急,只要她在里面,你就一定能选中。”   浮梦颤抖的手一顿,随即又是一阵悲凉的哀叹:“只能选一次……我已经选了你,所有人都看到是你了,我只能重头再来,从头开始。”   这一刻,刑枢突然明白了。   这个幻境之所以从婚宴开始,是因为,这位浮梦一直没有选对自己的新娘,所以,她就不断地重新开始,只等着选对了,时间才能往前走。   “谁说了你选了我?在没揭开盖头之前,你只不过是把你认为不对的人拿出去而已。”刑枢道:“你再去把你认为不对的人其他十八个人带过来,这样一来,别人就不止看到我了,他们只会看到剩下来的那一位。”   事实证明,刑枢赌对了,点嫁娘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所以把错误的人牵出来,也算是一种方式。   浮梦瞬间镇定下来,在示意台下的人稍安勿燥之后,又走进了那一群新娘中间,一个个的选出了那些个高个矮,过胖过瘦的那些。   因为之前阿婆选人的参差不齐,想必用了排除法的浮梦,一定会轻松许多。   刑枢想要掀起自己的盖头围观,却被一只粗糙的手按住了。   “别看,你会后悔的。”梓央道。   想必对方已经掀开了盖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刑枢忍不住好奇道:“台上有什么?还是台下有什么?”   梓央顿了顿,才道:“台下,全是……总之,不需要看,等着就是了。”   刑枢也想想也是。   如果这个幻境产生的原因就是点嫁环节出了问题,那么现在只要浮梦挑开真新娘的盖头,幻境便会就此结束,他们所有人都可以离开这里。   已经有了心上人的鲛人是没法契约的,除非是强迫,刑枢并不想强迫,所以他决定放弃,大家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寻找下一处机缘,才是紧要的。   然而,期待已久的幻境解除却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浮梦异常愤怒地怒吼:“你是谁!”   刑枢终于忍不住好奇,偷偷地撩开盖头的一角。   这一眼,刑枢就看到了围在台下的那些怪物。   他们有的是鱼头人身,有的是人头鱼身,暴突的双眼,突出的尖刺,像似章鱼的触角,各种形态,各种怪异。   因为浮梦还是没有选到真正的新娘,台下的那些怪物显得越发的亢奋起来,他们尖长的指甲扒着高台的边缘,怪异的嘴里发出声音:“错了!选错了!浮梦大人选错了!” 第26章 点嫁娘(六)【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台下的那些半人半鱼的怪物们异常的兴奋,他们疯狂地涌上了凤舞台,然而这一次,他们却不再像之前的三百年那样,能将浮梦在幻境中的身体啃噬殆尽。   因为之前的浮梦,是惭愧的,是痛苦的,是失魂落魄的,他恨自己又一次没有选中自己的新娘,恨不得赶紧重来一次,也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但是这一次,他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揭开了最后一位的盖头,却发现那姑娘只是长得略清秀而已。   浮梦的愤怒,使整个幻境都为之震荡。   舞台上的“新娘”们纷纷吐血倒地,舞台下的鱼怪们也齐齐哀嚎晕厥,刑枢也觉得喉头有腥气上涌。   然而,他吐血的次数太多了,都要形成条件反射了,这回想憋都没憋住,哇啦就是一口,吐的还是这副身体里那些残留内脏碎肉。   梓央就站在刑枢身边,见他伤得这般重,赶紧伸手点了他几处穴道……而后拿起他的手腕,想看看他的脉相。   刑枢却动作飞快地拍开他的手:“我没事,老毛病了。”   一直窝在刑枢怀里安安静静做胸部填充物的球球冒出一个头来,嘴巴一张,一块水系灵石落在了刑枢的掌心,刑枢像扔花生米一样扔进嘴里,咔吧咔吧的嚼了。   梓央活了两世,还从没见过有人是这样吸收灵石的,简直叹为观止,但是看到这一人一兽如此默契娴熟的模样,就知道真如刑枢多说的,这是老毛病了。   吐血能算什么正常的毛病吗?梓央深深地怀疑。   不过眼下显然没时间想这么多。   愤怒地浮梦直接化出了原型,人身鱼尾,四面八方的水都被她召集到此,在她的身下汇聚成一个能将她那金红色的鱼尾拖起来的圆形水球。   鲛人的声音有着很强的震慑力,类似于人修的神念之力,只是他们的神念之力会远远高于人修,仅仅是刚出生的鲛人,神念之力就能强过金丹期的修士。   而眼前这只鲛人至少三百多岁,其神念力之强,相当于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往四面八方无差别乱扎!   “浮梦大人饶命……浮梦大人息怒……”最后的那位姑娘直面她的怒火,几乎在瞬间就被震得七窍流血,但她竟然强撑着没有晕过去,而是一边留着血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是柳依姐姐,是柳依姐姐叫我来的……”   “那她呢!她去哪里了!”浮梦双目赤红,厉声质问。   “她……她和她的未婚夫走了……”   “骗人!”   “是真的!是真的!她背叛了您,她背叛了我们的族人,她辜负了您的信任,也辜负了大家的信任!”身穿嫁衣的女人吐着血,流着泪,看起来十分狼狈。   她抓住浮梦的衣摆,痛哭流涕:“大人,三百年了,已经三百年了,您还在执迷不悟吗?她背叛了您,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浮梦一个鱼尾巴就拍了过去,怒喝道:“骗人!我不信!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我说不出来!浮梦大人!我被她下了诅咒!如果您选不到我,我就永远也开不了口,”女人哭道:“大人,我等了三百年,我等着您选到我,大人,停下来吧,不要再选了,她不在这里,您永远也不会选到她的!”   “大人,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你想让我们所有族人的灵魂,都永远活在这一天吗?”女人抓着浮梦衣摆的手一点点下滑,最后滑到了她的那条漂亮的鱼尾上。   随后,女人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刑枢一直看着她们,当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动作,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的红袖里滑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闪烁着深青色的光芒,显然是带了毒,而浮梦还沉浸在自己被背叛了的痛苦当中,竟然没有发现身下这女人的异常!   “住手!”有人抢先喊出了这两个字,浮梦瞬间回过神来,侧身避开!   不过锋利的刀刃还是在她美丽的金红色鱼尾上划了一道。   险些失手的女人嗤笑一声,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道:“墨绿师姐,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抢夺同门的猎物是重罪,这一点,你身为师姐,总应该知道的吧!”   “愚蠢!”墨绿手里拿着已经摘下来的红盖头,闻言气得整张脸都在抖,扑在脸上的白粉都簌簌落下,就像墙皮掉灰似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山宗的新生班里竟然会混进这样一个心大无脑的蠢货!   刑枢也觉得对面那个女的挺蠢的,浮梦一看就是这个幻境的支撑着,激怒她是下下策,伤害她更是下下下策,至于用毒杀死她,那就是死路一条。   试问,一个精神和身体都即将崩溃的人,有几成的概率会拉着伤害自己的人一起陪葬呢?   这种情况刑枢在末世看得多了去了,有一些中了丧尸病毒的人,抱着“多一个人陪自己死就是赚到”的想法,在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就疯狂地咬人,挠人,势必将病毒进一步扩大化。 第27章 点嫁娘(七)【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你不是柳依派来的人!你在骗我!”浮梦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都在发抖,金红色的大尾巴疯狂甩动,越来越多的水在四周凝结起来,水面已经漫到了舞台上。   那位云山宗的新生却仿佛还嫌不够似的,不停地煽风点火,为了凸显自己的智商,一股脑地将自己先一步调查到的消息往外说。   “虽然我不是她派来的人,但是也没差啊!因为我现在代替的这个身份,确实是你派给她的那个鱼族婢女,她也确实让这位鱼族婢女做了这件事呢。”新生随手抹去了脸上沾染着的血迹,露出了无比娇俏无害的笑容,嘴里却说出了直戳浮梦心窝的话:“人妖殊途,你们这些相貌怪异的垃圾,除了做人类的奴隶和药材柜子里的盛放物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这话刺激得台下的那些鱼头怪大怒暴起,哪怕刚才被浮梦震出了内伤,也强撑着爬上了高台。   女人见到此景,却“呸”了一声:“你看看你看看,这些鬼东西嘴上叫着你浮梦大人,可他们心里就真的把你当成主人吗?这么多年来,你有多少族人是真的期待你能选到新娘子的?”   “他们巴不得你选不到,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继续啃噬你的灵魂,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你的每一次失败之后,留在这个凤舞台上的身体,就是他们觊觎垂涎的养料!”   “闭嘴!不要再说了!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浮梦猛地一合掌,巨大的水球从两边拍来,女人纵身一跃,从夹击中敏捷地钻了出来。   “你不会记得我的……”女人低声喃喃着,手中抽出了一把长剑,冲上去和浮梦打了起来。   刑枢放下偷偷撩起的红盖头,意味深长道:“墨绿师姐,看来,今年的新生入选仪式很水啊,大佬装萌新混在里面都查不出来。”   墨绿推卸道:“不是我选的,万兽峰地势险峻,其他方向都是悬崖峭壁,云山宗靠近万兽峰,还有一条专门进入万兽峰的路,所以总有些人觊觎云山宗的地势,变着法的想要进入云山宗。”   君酉阳到一边咕哝道:“人家有备而来,对得到鲛人有很高的把握,那我们就在这一旁干看着?”   梓央:“当然不是。”   刑枢配合道:“你没看出来吗?我们虽然没对浮梦下手,但是那姑娘刚才的几句话,算是成功的拉起了人族和鱼族的对立关系,所以现在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伙的,打不打都是一伙的,相信那些爬上台的半鱼人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是人修了,然后过来咬人了。”   刑枢话音未落,一个章鱼的触手就拍了过来,并带着一声怒吼:“他们是人修!他们是一伙的!”   刑枢赶紧捂着头上的红盖头,避开了这粘糊糊的触手。   “三少主!你还盖着这块破布干什么!”   刑枢心道: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这妆容有失我威严。   嘴上却道:“他们长得实在不符合我的美学,我不想看。”   而就在这时,那章鱼的另一只触角飞快的卷住了刑枢的手腕!   刑枢赶紧往回一拉,手起刀落剁下那截触手,然后条件反射性地往嘴里放……   刑枢:“……”   君酉阳:“……”   刑枢也很无奈,在末世过久了,食物短缺严重,基本上逮啥吃啥,只要能果腹,口感什么的都是次要,毒不毒的也是次要,有极少数的异能者们都对很多毒物都产生了抗体,刑枢就是其中之一。   刑枢默默地吐出了那一口章鱼肉,评价道:“下次煮熟再吃。”   梓央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刑枢的怪异,这位三少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当然,他以前对这位三少主的事迹也是略有耳闻,只不过当初他还深爱着朱玄子,所以只当这位三少主是个不学无术有爱找事的绣花枕头罢了。   却没想到,重来一世,竟会看到对方如此别致的一面。 第28章 点嫁娘(八)【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刑枢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那切断的章鱼触手从自己手腕上扒下来,发现那皮肤上已经被吸出了一个个的红色小圈圈,有些地方甚至都开始往外渗血了。   这强悍的吸力让刑枢叹为观止之余,对这种人身章鱼腿的鱼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于是等梓央劈开扑向他们的鱼人怪,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嫁衣,带着红盖头的人,手里挥舞着大把的黄符,在一只章鱼怪身上贴贴贴!   章鱼怪还没见识过符咒的威力,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当回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贴了许多这种东西的时候,再想揭开,就揭不动了。   一百八十张困束符同时启动,相当于一张一次性的上品缚兽网,能捆住一只玄阶妖兽,这些鱼人的阶级看起来应该是在玄阶之上,但是刑枢还带了炎啸真人亲自画做的封印符!   于是刑枢不等那章鱼怪挣脱出来,就直接将封印符贴在了对方的脑门上,念了一个“收”字,再抖开了自己的长袖,把章鱼给收了进来。   梓央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封印符这种东西极其贵重,刑枢竟然将珍贵的封印符用来收一只章鱼?   早前听闻刑枢拜入了炎啸门下,炎啸在阵法和符箓上的造诣颇深,却很少将画好的符箓拿出来售卖,有人觉得是符箓难画,也有人认为是炎啸故意搞饥饿营销,没想到他对入门的弟子倒很是大方,这一路上也不知道刑枢随手拿出了多少的符箓。   不过催动符箓也需要消耗灵力,这三少主的灵力显然不足,收了那章鱼之后,脚步就变得虚软起来。   见他如此,梓央身体不自觉地靠近过去,扶住了对方的腰。   刑枢愣了一下,而后便顺势贴了过去,小贱手趁机在梓央胸口一阵乱摸,嘴上笑道:“一路上都不见你过来牵个手,啵个嘴儿什么的,还以为这事要吹了呢,没想到……你只是害羞啊?”   梓央本想直接将人推开,但是掌心动了动,却只是在对方腰上捏了一把,声音低沉:“你的灵力又没了。”   修士的灵力,就算过度消耗,也不会一下子消失得这么彻底,不然就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死,而刑枢这状态显然有驳于常理,灵力一旦用光,就是彻彻底底,换作别人,哪里承受得了?   “所以你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要好好表现哦!”刑枢伸出食指戳了戳梓央的胸口。   “呜呜呜!”一只白犬从鱼群中跑了过来,身上湿漉漉的血淋淋的,显然经历了一场凶残的厮杀。   刑枢闻声稍稍撩起盖头,看到白犬的狼狈,眼神一暗:“趁我封印鱼人的时候到处跑,你也不怕被那些老妖怪给吃了。”遂俯身将奶狗抱了起来。   奶狗一张嘴,将舌头上卷着的几块水系妖丹放在了刑枢的手上。   梓央总算悟到了什么:“你需要靠吸收水系妖丹来凝聚灵力?”   刑枢却奇怪了:“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不然你之前为什么要把水系妖丹给球球?球球是火属性的,你给他不就是为了给我?”   “……”梓央:“因为它一直都在收集这个东西,我以为它觉得五颜六色的妖丹好看……”   刑枢:“……”原来都是误会……   “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呢?”君酉阳在一边幽幽道:“现在难道不是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吗?那个浮梦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   刑枢这才注意到,和那位新生打起来的浮梦,这会儿已经高举双手,手中凝聚一个个巨大的水柱。   这水柱要是全都砸下来,砸到人,只怕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吧?   而新生的双眼中也渐渐地出现了惶恐之色,不可置信道:“不对啊,不可能,三百年了,她怎么还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她的灵魂不是被啃噬了吗?她的意志不是被消磨了吗?”   墨绿忍不住扔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再怎么消磨,这也是一只鲛人!你难道不知道,哪怕是一只非纯血的鲛人,在年幼时的神念之力都堪比人类的金丹期吗?更何况这只鲛人的活了这么久!只怕早就已经是化神期的神念力了!”   说话间,女人被那金红色的长尾狠狠拍中,再一次吐血倒地。   而就在这时,浮梦双手往下一压,那无数的水柱便以雷霆之势轰然砸下来,整个凤舞台瞬间炸裂,所有的人和鱼人都失去了落脚点,重重的沉进了上涨起来的水里!   鱼人熟悉水性,行动越发敏捷,而一众人修则需要以灵力化出阻隔水的屏障,动作明显迟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刑枢才刚将球球抱起来,就随着塌陷的舞台沉入了水中,其他那些晕倒在舞台上的红衣新娘也像下饺子似的砸下来,加上打斗时不可避免的受了伤,红色顷刻间晕染了大片水面。   刑枢憋着气,想要将球球给他的妖丹吃下去恢复灵力,但是手才刚抬起来,就被斜里冲出来的尖枪鱼人刺中!   入了水的鱼人们欢呼雀跃,很快锁定了入侵到此处的人修,双眼中迸发出极其强烈地愤怒。   “杀了人修!”在水中仍然可以说话的鱼人们振臂高呼。   “杀了人修!”弥散开来的血腥味道更是激发了他们的凶性。   刑枢被刺伤了虎口处,却并不因此松气,而是咬牙抓住了那个鱼头,狠狠地往他身后一拧!   球球浮在水面上还可以拍水移动,凭借速度咬伤猎物,可是深入到水下,就憋不了这么久的气了,刑枢一松手,它就本能的往水面上游。   尖枪鱼人的鱼鳃猛地喷出一气的血水,他痛呼着伸出自己的两只蹼爪,一只抓住了刑枢的手臂,一只抓住了想往上游的球球。   球球四爪并用的挣扎,眼看着力气就要用尽了。   刑枢嘴边吐出一串气泡,又是一使劲!竟生生将那鱼人的脑袋掰到弯折!   尖枪鱼人虽然还没死,却也痛得失去了力气,手一松,挣扎在他手里的球球就飞快的往上游去。   刑枢也想上去换气,但是那尖枪鱼人命硬得很,头都被掰折了,还留有一口气在,并且狠狠地抓住了刑枢的脚,尖利的爪子在刑枢脚上抓出血淋淋的血痕。   太重了,根本上不去!   刑枢嘴边喷出大串的气泡,左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他索性扑向了那只尖枪鱼人,抓住他那歪折的脖颈,张嘴就是一咬!   “噗嗤!”   血腥气扑面而来,尖枪鱼人从来只见过鱼人咬人,还从未见过人咬鱼人的,当即痛得挣扎起来,手脚并用的要推开刑枢。   刑枢趁机吞下了球球给他的水系妖丹,一时间,充足的灵力涌现出来,刑枢赶紧给自己撑开了一个灵气罩。   可以呼吸的刑枢狞笑一声,指尖抠进了鱼鳃里,往反方向狠狠一撕!   “啊啊啊——”   “软柿子好捏吗?嗯?”刑枢这才有时间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下捅进了尖枪鱼人的腹部,剜出了一枚浅蓝色的妖丹。   一般来说,蓝色的妖丹是纯正的水属性,而颜色的深浅代表着妖丹的品级,这个尖枪鱼人能被刑枢徒手制服,也是因为他本身实力就不算强,若是换个厉害点的过来,刑枢能不能打赢就不好说了。   “咕噜咕噜……”在水面上吸足了氧气的球球蹬着四只小短腿游了过来,透着水光,依稀看到了刑枢手脚上不断涌出来的血,瞬间愧疚得无以复加。   嘤嘤呜呜地扑到刑枢手上,伸出舌头帮刑枢舔舐伤口。   灵气罩里有空气,刑枢就不急着上去了,任由球球在他手上舔着。   他将新得来的妖丹服下,开始在水中寻找梓央。   然而,梓央还没找到,却看到依旧在水中打斗的浮梦和那个女人。   不过,打斗显然已经到了尾声,女人长发披散,双眼泛白,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爪痕,浮梦一松手,她就顺着水流向上浮去,俨然失去了声息。   不好!距离太近了!浮梦打完那个女人就轮到他了!   刑枢赶紧后撤,但是划水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浮梦。   浮梦猛地转过身,金红色的鱼尾带着巨大的水浪朝刑枢这边拍来!   来不及了!   刑枢只能举手挡在头前,打算拼死接下这一击!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那重击却迟迟未至,刑枢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睁开眼,挪开了挡在眼前的手。   那一瞬间,浮梦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刑枢的面前!   雪白的小脸,瞪大的血色双眼,鲜红的唇,张扬的黑发,散乱挂在额前的金钗银篦,以及那一身鲜红的嫁衣……   这画面,不似鬼片胜似鬼片……   得亏刑枢心理素质好,才没有一巴掌把人拍飞,而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我……”   “柳依……”浮梦伸出那涂着鲜红指甲的手,轻轻地抚着刑枢的脸,双眼中闪着晶亮的光芒,嘴里吐出了极具怀念的两个字:“柳依……”   刑枢:“……”   刑枢:? 第29章 三生镜(一)【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刑枢入水之后,红盖头自然是被水流冲走了,露出了那张因为涂脂抹粉而显得越发妖治的脸。   说实话,刑三少主生得一副好皮相,若不是早年沉迷于在冷尧的圈子里自虐,性取向闹得人尽皆知,就算不学无术,光是凭借家室背景,也有的是女人眼巴巴的贴上来。   只可惜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生生将自己的大好资源耗费得干干净净不说,连自己都拿来做渣男和小三的垫脚石。   “依依……”浮梦迷恋的语调拉回了刑枢的思绪,刑枢并没有后退,而是直直的与她对视。   如果柳依真是浮梦的一生挚爱,那么浮梦肯定能反应过来,他并不是。   果然浮梦双眼中的希冀渐渐地暗了下来,张开嘴的时候,露出了尖锐的獠牙:“你不是柳依,你是谁!”   说罢又凑近一些,涂满脂粉的表情显得越发狰狞。   “浮梦大人,实不相瞒,我今年才十八,性别男,兴许只是和您的妻子长得有些像罢了。”刑枢微微一笑,指尖捏了捏球球软软地耳朵。   球球做出一副龇牙的凶相,琉璃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浮梦的手。   浮梦原本被愤怒充斥的血色双眼中闪过了一道湛蓝的水光,鲜红的指甲在刑枢细嫩的皮肤上划过,最后落在了刑枢的喉结上。   “男的……你,你母亲是谁?”浮梦很快冷静下来,仿佛刚才那个被激得暴怒发狂的人不是她。   原主的母亲?   刑枢搜索了一下回忆,很快想起来,原主的母亲早就疯了,被邢丹伤关在了一处荒山里,并且以“疯病伤人”为由,命人严加看守,就算是原主这个亲儿子,也只能每年见上一面。   不过,原主对于生母的印象却不是很好,因为他曾经被偷跑下山的生母抱走过一次,当时是看守的人疏忽,不小心将穆青和给看丢了。   穆青和抛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原主,而当时的原主还小,才五六十的年纪,突然被一个从小树林里蹿出来的花脸疯婆子抱走,自然是吓得大哭大闹。   穆青和见儿子闹,却不会安抚,而是暴力的打骂威胁他安静下来,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到山下,就被一群人围堵抓了回来。   原主后来才知道,那个头发乱糟糟,脸上脏兮兮,身上臭烘烘,嘴上骂咧咧的人,是自己那个每年才见一次面的母亲。   从那以后,原主就对这个疯娘有了心理阴影,除了每年例行来看望之外,其余时候绝对不会踏入那荒山半步,就算邢丹伤允许他在穆青和生辰时去看上一眼,原主也会用其他的事情推托掉。   也因为如此,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位疯娘的形象一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更别说美不美了。   当然,既然能生出原主这般相貌的,原主的母亲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家母年方四十,也万万不会是浮梦大人要找的人。”刑枢回道。   浮梦这才恍然:“是了,三百多年了,已经过去了三百多年了……我在这里等了三百年,可是她呢?她去哪了呢?”   浮梦怔怔地看着刑枢的脸:“她去和别的人结婚生子,子子孙孙,一代又一代,流着她的血脉,长着同她相似的脸……”   刑枢没有错过浮梦眼中闪过的癫狂之色:“不,这个……”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浮梦突然大笑出声,十指掐住了刑枢的咽喉!   “汪汪汪!”球球猛然暴起,一口咬住了浮梦的手。   但是浮梦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只是用一种悲凉又哀伤的眼神看着刑枢,嘴边吐出凄惨又狠绝的话:“你是来笑话我的吗?你是顶着这张脸来嘲笑我的吗?”   “我的痴情,我的思念,我的期待,我的眷恋,都是笑话!都是笑话!”   墨发和红衣在猛然炸起,强大的水流以她为中心,向四周震荡开来!   刑枢心道自己真是霉运附体,捡了一个病殃殃的皮囊,还要附加这么多危险值,当真是老天戏弄。   左眼的晶核开始飞速运转起来,黑丝渐渐地爬上了刑枢的左眼,万千精神丝朝浮梦袭去,快准狠地扎向浮梦的头颅。   浮梦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赶紧放出自己的神念之力去抵抗,你推我挡,一时间竟然不相上下!   自顾自沉溺在悲伤中,准备以这个和自己爱人相貌相似的人的死,来祭奠自己多年的痴情守候的浮梦,猛然回过神来,忍不住“咦”了一声。   她的神念之力已然达到了元婴巅峰的境界,眼看着就要突破到化神境界,而眼前这个人修才不过是开光巅峰的修为,怎么可能拥有和她一般强大的神念之力?   人族在神念之力上的修行往往远远地低于其他的族类,因为人族的杂念太多,勾心斗角,心思不纯,在神念上很难有很高的突破,更是远远不及鱼族。   可是现在,她的这个认知被颠覆了!   眼前这个人修,在神念上的造诣显然非同一般!   刑枢左眼的黑丝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占据眼睛的四分之一。而刺向浮梦的精神丝也越来越凶猛,从一开始的试探,到铺天盖地,来势汹汹!   浮梦只好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试图直接将刑枢掐死,但她很快发现,在她的掌心下跳动的脉搏,根本不似寻常人类的心脏跳动频率!   太慢了!谁的血脉搏动会这么慢!?   如果不是感觉到这人身上传来的温度,浮梦都要怀疑这是一具人形傀儡了!   这人到底是何来头!?   思及此,浮梦松开了手,掌心一开,召唤出了一面红边双面的圆镜,并将其中一面对准了刑枢,念道:“回溯!”   刑枢捂着自己的咽喉大口喘息,精神丝却丝毫不肯罢休,甚至还趁着浮梦召唤出镜子的那一瞬间,将上千精神丝汇聚于一处,强硬地冲破了浮梦神念的阻隔,深深地扎入了浮梦的脑颅里!   于是在那一瞬间,镜子对准了刑枢,刑枢的精神丝刺入了浮梦的识海空间。   浮梦想用“回溯”来查看刑枢的过去,刑枢则用“搜魂”来窥探浮梦的曾经。   一时间,一股可怕的力量袭来,那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片段,因为太多太繁杂,而变得承重又强悍。   浮梦活了三百多年,那么长的记忆涌上来,若是不加以筛选,刑枢根本就承受不住,所以他只是努力地在浮梦的记忆里寻找出这个落雁村的幻境产生的原因,和离开这个幻境的方法,就赶紧将精神丝抽离出去,完全不敢多做逗留。   然而,当刑枢睁开双眼之后,看到的却是浮梦手拿一把红边圆镜,嘴角流血的画面。   镜面正对着刑枢,而镜面上出现的却是许许多多一闪而过的画面,这些画面都是刑枢的过去。   这镜子也是稀奇,别人靠搜魂才能达到的效果,它直接可以映照出来,而且看上去似乎更清晰细致,就连记忆的主人自己忘了的事情,镜子都能给回溯出来。   刑枢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在末世时的经历。   这镜子是个好东西!   刑枢眼前一亮,趁浮梦还沉浸在查看自己的回忆时,伸手夺向了这红边圆镜!   浮梦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地浅笑。   刑枢的指尖触及到那红边圆镜,便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原来是那殷红的镜框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尖刺,在刑枢触碰镜框的一瞬间,扎穿了刑枢的手指!   血色在水中散开,吸食到刑枢的血的圆镜镜面瞬间布满了血红,而后,一张张死尸的脸出现在镜面里,如同翻书一般,一页页的轮过去。   浮梦的脸上浮现出了震惊之色:“小小年纪,杀孽竟如此深重!连追溯镜一时半会儿都看不完!”   追溯镜,镜如其名,可追溯往昔。镜子有两面,一面是正源,一面是反源。   正源镜面向的人,就会被追溯过去的记忆,反源镜面向的人,则可以观看被追溯者的记忆。   追溯镜的镜框由地狱业火烧制而成,于是呈现出了一圈红色业火的形状,一旦被正源镜面对之人触碰,就会出现荆棘之刺,扎破对方的皮肤,吸取血液,而镜中的画面也会呈现出正源镜面对之人的罪孽。   就算是被记忆封存的孽债,也会就此暴露于人前。   因此,追溯镜也被人们称为——人间三生镜。   刑枢被迫看到了那一张张丧尸的脸,表情却十分淡然。   这镜子也许是将丧尸列为一个活着的种族,所以把斩杀丧尸的孽债归在了他的身上,然而在他看来,每一个丧尸都是杀死活人的凶手,如果他不杀了丧尸,丧尸就会吃了他,所以这些杀孽,他认,且完全不后悔。   刑枢平静的表情让浮梦感到阵阵心惊。   浮梦并不知道丧尸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看着追溯镜上呈现的一切,就断定刑枢是个杀生不长眼的小魔头,心中升起阵阵恼怒。   “你不配!你不配拥有这张脸!依依是完美的,她的脸是完美的,她的一切都是完美的!”遂张开尖爪,朝刑枢的脸抓过来! 第30章 三生镜(二)【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刑枢当然不可能再让她袭击自己第二次,所以他干脆直接抓住了那面追溯镜,猛地砸开了她伸过来的爪子!   刑枢的手指被追溯镜上面的荆棘之刺扎穿了,但是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抓着那镜子就当成了自己的武器。   因为刑枢自知身上带着的匕首,对浮梦的威胁性不大,而自他入水之后,身上带着的符箓也被浸湿,作用效果也大大降低,倒是面前这个镜子,看起来勉强可以暂时充当板砖。   浮梦被镜子砸得痛呼一声,追溯镜的业火框一旦运转起来,其业火的灼热程度甚至能将人烧成枯骨散灰,所以她方才将镜子拿出来之后,一直是用灵力悬空托举着镜子。   面前这小子胆大无知,敢直接用手去触碰运转起来的追溯镜,已经让她感到幼稚可笑了,在荆棘刺穿这个小子的手的一瞬间,浮梦就自动认为这小子的手是废了的,却没想到,这小子的手竟然没有被烧成灰,甚至还直接抓住了追溯镜!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追溯镜已经失效了?   浮梦默默地看向自己被追溯镜砸得焦黑一片的手腕,以及那深可见骨的伤痕……仅仅是接触了一瞬间,她的手就散发出了阵阵焦味,可见追溯镜镜框上的业火还是那么的炽热可怖,然而面前这个小子却能轻松地将镜子拿在手里,稍微一顿之后,对着她又是一通乱砸!   刑枢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扩大开来,在他看来,浮梦既然这么轻易的将一面看起来不错的镜子交到他的手上,他岂能有不要的道理呢?   虽然镜子上面有刺,拿起来还有些疼,但是这种痛,哪里比得上他在丧尸群里被活活分食时的痛呢?   ……   于是当梓央在水中撕开一条血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   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块反着光的东西,追着一个身穿红囍袍的鲛人一通乱砸!   那个反光的东西看起来十分厉害,既能拿在手里当板砖,又能投掷出去当飞镖,将浮梦打得到处乱跑,好不狼狈!   因为梓央落水前最后的画面,就是那位新生和鲛人在打架,所以梓央看到这的第一反应,也是这两人在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水的缘故,那个“女人”的脸似乎变得越发美艳妖孽了一些,就连那无比暴力的动作,都破坏不了这张脸带来的美观感受。   “汪!”水中依稀传来闷闷地狗叫声,梓央这才从发呆中回神,注意到那只紧紧跟在“女人”身边的白色小狗。   小狗显然是看到了他,冲着他的方向汪汪叫着,一边叫一边跟上那灵光撑起来的罩子,似乎在叫他赶紧过去帮忙。   梓央不解,这狗怎么会跟着那身份不明的女人一起了,还在和这活着三百年的鲛人打架,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但是随后,一种令他震惊地想法划过脑海,梓央手里的弯刀都险些没有拿稳。   “刑枢?这是刑枢?!”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观望,那个“女人”回过头来,上挑的凤眼上点缀了一抹浅淡的桃红,左眼眼白处爬上了细小的黑丝,透亮的瞳孔染上了血红,右眼到还算正常,黑白分明,反射着阵阵水光。   也正是因为这一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右眼,让梓央确定了这就是那位三少主。   浮梦发现刑枢分神,立刻张开了嘴,喉咙里弹出了无数细小的毒针。   刑枢用镜子一挡,毒针敲在镜面上,当啷啷作响。   【听着,离开幻境的办法是……】   刑枢急切地给梓央传音,然而,才说了这一句,就被一根毒针刺中了肩膀,那种如同炸裂一般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梓央赶紧划开水,冲了过来,却被斜里冲出来的鱼人阻了去路。   梓央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负责点嫁的老婆婆。   老婆婆的身下长出了又宽又长的蛇尾,手里拿着一把红缨枪,直直对准了梓央:“想要伤害浮梦大人,就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梓央不由想到了方才那位新生说的话,故意试探道:“你们不都是在等着浮梦选错新娘,而后吞噬她的灵魂吗?”   阿婆眼中闪过了恼意:“我们和那些背叛者不一样!而且,他们不正是被你们这些人类教唆的吗?若不是你们擅自闯进这里来,怀揣着贪念与恶意,他们又如何会知道这种恶毒的方法!他们又如何会背叛浮梦大人!” 第31章 三生镜(三)【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呵呵。”梓央心中冷笑。   若是那些人没有背叛之心,任凭别人如何挑拨教唆,都不可能行背叛之事,更何况这事还一做就是这么多年。   阿婆举起长枪朝他攻来!   而就在这时,刑枢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传来【眼睛!是眼睛!这幻境是由眼睛呈现出来的,有人将自己眼中看到的,最后一段时间的画面保存了下来,构建了这个幻境!】   梓央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刑枢【我看到了浮梦的记忆,这幻境不是她制造的,而是另有其人,她只是默许了这个幻境的存在。】   这倒是可以理解,如果幻境是浮梦做的,那么她肯定能知道哪个才是新娘,而正是因为她不知道,才需要用别人的眼中看到的景象,来支撑这个幻境。   所以,现在他们需要找到那双呈现出这个幻境的眼睛,打破眼睛和幻境的连接点。   “嘭!”面前的水流震荡开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腥红的血色。   也不知道刑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在水下战斗,很容易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不太熟悉水性的人修,很轻易就会被水波荡出老远,身体的平衡也很难把握。   等梓央勉强停下来时,就感到了腹下一痛。   尖利的长枪穿透了梓央的腹部,血液顺着水流出。   梓央一把抓住了那长枪一端,灵力汇聚于掌心,狠狠一折!   阿婆面露震惊,忍痛弃了这把祖传宝枪,手中运转灵力,以十成之力朝梓央的胸口打出了这一击!   “小子,天资不错,只可惜,这里绝不能留你!”   梓央飞快地从身后拔出了长枪,反手拿着长枪上半截,回身一挡!   阿婆的掌心击中了这半截长枪,但是那深厚的灵力,却还是震到了梓央的左肩。   梓央听到了自己肩骨错位的声音,只能咬紧牙关,大吼一声,用力一甩!尖锐地长枪便在阿婆的掌心画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阿婆痛呼一声,往后倒去,长长的蛇尾却朝梓央拍了过来!   “嘭!”   远处又是一声炸响,大量的血和金红色的鳞片顺着水流冲了过来,阿婆看到了那些鳞片,瞳孔巨震,大喊道:“浮梦大人!”   她甩动着蛇尾,朝刑枢和浮梦打斗的方向游去,却被随后赶来的梓央挡住了去路。   “让开!”   “方才也没见你让我。梓央冷笑一声,弯刀在手中转了一圈,做了一个攻击的自姿势。   阿婆面露狰狞之色,嘴巴一张,喉咙里喷出了细细密密的尖针!   梓央赶紧弯腰躲开,动作过大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他微微皱眉。   阿婆却没心思与他纠缠,摆动着蛇尾飞快的蹿到浮梦那边,却见血雾散去之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那美艳的容颜,阿婆目瞪口呆,连攻击都忘了,只傻傻道:“柳依姐姐……”   刑枢抿嘴一笑,左手抬起,右手抚着长袖,做了一个女人半遮面的妖娆动作,捏着嗓子,软软道:“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阿婆怔怔地看着他,如同痴了一般,随后,她双眼中浮现出了阵阵泪光:“不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刑枢的红袖缓缓地落下,露出了藏在里面的追溯镜。   正源镜面正对着阿婆,刑枢嘴角微微勾起,红唇一开一合,念出了两个字:“回溯!”   追溯镜瞬间启动,正源镜面光华流转,反源镜面呈现出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的光景。   这是一段属于阿婆的记忆。   三百年的光阴回溯,三百年前的光景再现。   刑枢认准是这位阿婆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在对浮梦进行搜魂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一个负责点嫁的小姑娘。   三百年来,整个幻境之中,只有这个小姑娘的青丝变白发,皱纹爬上了眉眼,容颜日渐衰老,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   追溯镜中飞速而过的画面渐渐地缓了下来,刑枢用自己的精神力飞快地搜索着,最后命令追溯镜停在了那个时间段。   “从这里开始。”刑枢道。   镜框上面的业火发出耀眼的光芒,火舌舔舐着刑枢的手腕,然而,即便刑枢双手捧着镜子,却完全感觉不到灼热——他并不知道这面镜子的来历,自然也不会知道,像他这般拿着镜子的方式,会叫多少人感到震惊和诧异。   追溯镜在他的手中显得异常乖巧,只见镜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一副画面静静地呈现在眼前—— 第32章 三生镜(四)【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马蹄声踏近,画面中渐渐地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这便是小姑娘于与柳依的初识了。   “你就是梦儿派来接我的人吗?”温柔的女声,如同清风般拂过耳际,令人舒适。   那人从白马上翻身下来,朝她走近过来,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   只见她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白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月白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殷红腰带中,脚上穿着白色暗纹的皮靴。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不过离得近了,还是可以发现,这人身上还有很明显的女人特征,只是相较于其他女人来说,更显得英俊。   “是的,柳依大人唤我翠儿就好,请随翠儿上船吧。”女孩的声音怯怯道。   随后,画面中出现了一条船,小船在湖面上摇啊摇,摇啊摇,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一处世外桃源。   临水岸边,已经有身穿金红纱衣的女子拢袖等候。   刑枢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年岁尚轻的浮梦。   “这么久,哼!”浮梦一脸不满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哎!梦儿!腰带松了!”   浮梦:!   浮梦赶紧拢衣低头,却发现腰带好端端的束缚在自己的腰上,哪里有松了的样子?   而柳依则脚尖轻点,小船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道白影就出现在了岸上,和那明艳的金红色融为一处。   翠儿赶紧转过脸去,似乎是羞红了脸。   ……   画面还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翠儿成为了专门接送柳依进出的人,小船儿荡开了层层涟漪,也荡开了层层地记忆。   静水湖畔雾朦胧,情丝绕,相思意投。   轻舟渡往碧波荡,殊途归,长相厮守。   翠儿亲眼见证了她们磕磕碰碰的走到了一起,许诺终身,看着她们穿上了鲜红的嫁衣,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永远的相伴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有人跌跌撞撞的赶来禀报,说是静水湖上出现了大批人修,身穿统一的服侍,衣着上印着翡翠柳叶家纹。   也不知道柳家的人是用了怎样的方法,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来。   那时的柳家,势力强大,乃是赫赫有名的医药世家,多少家族的争着抢着要和柳家的人联姻,只为得到一点血脉交集。   柳依是柳家的嫡系长女,天资极佳,才貌双全,有大把的人前来提亲,甚至连王公贵族的世子都出动了,豪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送来天财地宝,只想盼得美人回眸。   可柳依却对这些不屑一顾,毅然决然地和浮梦走到了一起。   这样的行为显然触怒了柳宗主的神经,在他看来,就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人族的一个乞丐,也不能让她和一个异族之人在一起,这是关乎整个家族的耻辱。   所以,当丰家的那个小公子上门提亲的时候,柳家主二话不说的同意了,并且风风火火的操办婚事。   柳依好不容易从家中逃婚出来,原以为自己已经将离开的踪迹尽数毁掉,却不曾想,还是被人找到了这里。   “又是那只疯狗!”翠儿的声音显然愤怒非常:“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害得浮梦大人和柳依大人那么惨,现在还有脸来寻你!”   其实真要说起来,若不是那位丰小公子,化出人形回来报恩的浮梦,还没能这么快的找到柳依。   毕竟,当年那个将她放生的柳依,是个妥妥地假小子,以至于浮梦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帅小子救下,所以一直想找恩公以身相许。   浮梦只记得恩公身上戴着一块淡绿色的玉佩,上有翠鸟暗纹,周围有金丝勾边,下有深绿色的穗子摇摇晃晃,看起来十分的精致。   所以,当丰小公子穿着一身白衣,戴着这一模一样的玉佩出现在浮梦眼前时,浮梦便认定了这位是自己的恩公,并且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浮梦的相貌谈不上美艳,却也是叫人过目不忘的高颜值,加上她天真欢脱的性格,以及狡黠灵动的模样,很容易撩拨人心弦。   于是,这位丰小公子很快就沦陷了。   然而,在这不久之前,丰小公子才刚刚向柳依告白成功,还死乞白赖的交换了定情物。   两边都是大美人,丰小公子一个都舍不得扔下,于是他就脚踏两条船,骗完这边到那边,周转在两个女人之间,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第33章 三生镜(五)【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纸包不住火,柳依首先发现不对,并捉奸在床。   丰公子好不容易把浮梦弄上床准备煮饭,结果衣服还没解开就被柳依拖到地上一顿揍。   被下迷药的浮梦在杀猪般的叫声中悠悠转醒,先是看到柳依那束发白袍身姿笔挺修长的英气模样,再看到地上那被扒了裤子打屁股的丰公子,最后才看到自己被揉得凌乱的衣服。   他的修为不及柳依,被当众打屁股羞辱,气得双眼发红,直接破口大骂,并表示自己爱的是浮梦,他和浮梦才是两情相悦,请柳依不要死缠烂打。   此话一出,就显得柳依无理取闹,因妒生恨,而他才是忍辱负重似的。   柳依冷笑三声,一把扯下了丰公子腰上玉佩:“试问,谁会死缠烂打一只畜生呢?”   “你!”   “等等!你为什么要拿走玉佩!”浮梦缓缓地回过神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玉佩,发现自己好像认错了一些事情。   柳依这才正眼看了浮梦,“这是我的,我当然要拿走。”   “是你的?那为什么会在他这里?”   “这你可要问你的好情郎了,他当初可是死缠烂打地问我要这定情信物呢。”柳依双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手中捏紧了玉佩,转身便走。   “等等!”浮梦慌忙跟了上去,但她被下了药,身子发软,踉跄扑到柳依身上。   感觉到那身子滚烫,柳依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后猛然意识到什么,向丰小公子投去一个嫌恶地眼神:“这就是你所说的两情相悦?”   “不是!救我!我被下药了!”浮梦演技瞬间上线,化身被恶霸欺凌的小可怜,抱住了柳依的大腿不放。   “别怕。”柳依心生同情,将哭得眼泪汪汪的浮梦抱进了马车里,又命人去拿解药。   在解药还没来的过程中,浮梦借“药效发作”,将柳依的豆腐通通吃了一遍,这才拿起桌上的茶壶,当着柳依的面,自己给自己解了药性,彻彻底底地打开了柳依新世界的大门。   然后,这扇大门就再也关不上了。   浮梦开始一次次的“偶遇”柳依,柳依明知她是故意的,也装作不知道。一来二去,两人就走到了一起。   不过,她们也彻底得罪了丰公子,被丰公子到处散播谣言,编排诋毁。   最后他竟然还有脸上门提亲,甚至一直跟踪到这个地方叫嚣……   “他?他根本就不要脸!”画面中的柳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手中摩挲着那块玉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心下来。   “他们来了多少人?”   “大人,丰氏和柳氏加起来,至少有三千修士。”   追溯镜中的画面到这里,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刑枢结合着之前在浮梦的记忆里看到的一些过往,很快便将这整件事梳理了出来。   在浮梦的记忆中,这个婚宴,都没有出现过禀报追兵来袭的事情,也就是说,浮梦并不知晓。   刑枢隐隐能感觉到,接下来出现的画面,肯定是和柳依突然失踪有关。   “翠儿,你听着,这件事不要告诉梦儿。”听着那些人汇报,柳依的表情平静得可怕,仿佛完全不害怕那些来势汹汹的人族修士。   “柳依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贸然反抗,后果不堪设想,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有事。”   柳依伸手,轻抚翠儿的头发:“我去引开他们,你带梦儿到老地方等我,待我摆脱他们后,就回来寻你们。”   殊不知,柳依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第34章 三生镜(六)【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翠儿没有敢告诉浮梦,柳依这是为了引开三千多的追兵,更没敢告诉浮梦,柳依这一去,凶多吉少,只说了柳依让她在这里等着。   于是浮梦等过了春夏秋冬,年复一年,前来万兽峰的修士们走了一批一批,都没有等来她想要等的那个人。   “翠儿,你说,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呢?”浮梦的声音里透着浓浓地哀伤:“我没有一下子选中依依,所以依依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不是这样的,浮梦大人,柳依大人很爱您。”   “翠儿,你说,如果再来一次,我能不能一次就选中她呢?”浮梦双眼中闪过了希冀:“如果我选中她,她就会回来了,对不对?”   “浮梦大人,幻境终归是虚假,您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可是,在现实里等她也是等,在幻境里等她也是等,左右都是等,何不让我在最美好的时间里等着呢?”   “浮梦大人……您就没有想过,万一……”   “没有万一,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可是约好了的。”   ……   …………   追溯镜上的业火缭绕,镜像里的画面渐渐淡去,最后变成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   刑枢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表情怔愕的浮梦。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点嫁娘里面没有你的柳依。”刑枢道:“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忘了呢?”   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幻境,忘记了自己是在等候……忘记了很多很多,却独独没有忘记属于那个人的点点滴滴。   她终是守在了这里,一守就是三百年。   但是这三百年间发生了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刑枢撤下了追溯镜,阿婆也渐渐地从那些记忆画面中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你不是柳依大人!”阿婆一脸震惊地看着刑枢手里的镜子:“为什么追溯镜会在你的手上!为什么你可以使用追溯镜!”   失去灵力供给的追溯镜很快恢复了原样,看起来就和平常的镜子没什么区别,刑枢随手玩转着镜子,笑道:“这就要问你家浮梦大人为何没有将它炼化咯,用还没有炼化的灵器对付别人,可不就是拱手送人的意思?”   阿婆这才想起了浮梦,赶紧游到了她身边,担心道:“大人,您可是伤着哪里了?”   浮梦双手捂着头,还在努力的回忆着自己记忆的空白处,但是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没法想起来。   追溯镜不会出错,翠儿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么遗忘的人,便是她。   “翠儿……你是翠儿……”浮梦抓住阿婆的手:“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你是翠儿,我应该记得的,可我就是……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的族人,我的族人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   “浮梦大人,这些都不重要的,他们不配被您想起来,是他们不配。”翠儿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泪水遮挡住了翠儿的视线,于是整个幻境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刑枢转过头,和梓央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后,两人都齐齐愣住。   ——他怎么真的浮在那里?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刑枢就被不远处地声音吸引了过去。   只见,越来越多的水汇聚在这个木楼上,而设在木楼四角的禁制,因为主人的意识受到冲击,灵力供给不足,出现了裂痕。   水从裂痕上漏了出去,同时也将这裂痕冲击得越来越多,加上打斗造成的一阵阵余波,终于是将禁制撞开了一个大洞。   大量的水喷涌而出,连带着里面的人也都顺水而流。   刑枢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翠儿的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身上的衣服,盖在了翠儿的头上!   梓央也趁机冲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在浮梦拍过来的长尾上狠狠一划!   鲛人的鳞片坚硬无比,不是梓央这一把下品灵器可以伤得了的,但是多多少少挡了一下,让浮梦错失了接近的机会,便被水流冲下了高楼!   “啊啊啊!楼要塌了!——”君酉阳的尖叫声传来,更有大批的鱼人们发出响亮的怒号声。   “该死!”   “你们这些可恶的入侵者!”   “通通该死!”   他们除了气愤这次的点嫁出现纰漏,害得他们不得分食浮梦的灵魂之外,更气的是,这整个幻境也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如果幻境崩塌了,他们就不能继续一点点的吞噬浮梦的灵魂和力量了,那么他们的修炼速度也会大大的降低。   而就在这时,浮梦的身影随着那喷涌而出水流,被抛向了半空!   鲜红的囍袍,金红色的鱼尾,雪白的肌肤,乌黑的长发。   被迷雾笼罩的幻境里,这样一个身影是那么的显眼明艳。   看到浮梦,攒动在水中的鱼人们眼前一亮!   “快看!浮梦在那里!”   “她没有选对新娘,她要受到惩罚!”   “惩罚,惩罚……”   “吃了她,吃了她……”   鱼人张开嘴,露出了尖锐地獠牙,疯狂地朝浮梦落下的地方奔去!   “放开我!”翠儿被蒙住了双眼后,彻底地慌乱了起来,宽长的蛇尾在水里疯狂摆动,使得拢住她脑袋的刑枢也被迫在水里荡来荡去。   撑起的灵气罩被水流冲击,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刑枢赶紧腾出一只手,将挂在他腰间的球球拎起来:“梓央!”   梓央正好抓住了一个木桩,回过身来,接过了在水里艰难扑腾着的球球。   刚才水里全都是散开的血,刑枢并没有发现梓央受伤了,现在水流流动起来,刑枢才注意到,梓央的腹部有大片大片的血往外流淌。   刑枢眼神一暗,抓着翠儿的手越发用力,并且再次启动了追溯镜,用镜子边框那燃烧着的火焰对准了翠儿的脖子。   翠儿被业火燎到,发出了痛苦地哀鸣声:“求求你们,浮梦大人不能离开这定缘楼,她不能离开这里啊!我放你们走,我放你们离开这里,求你们让我去把浮梦大人拉回来!”   刑枢:“早把我们放出去多好,哪里还有这么多事,现在晚了,她已经被水冲出去了。”   “都出去,楼要塌了。”梓央感受到手下的木桩已经摇摇欲坠,眼神一暗,一手抓着球球,一手抓住了刑枢的后领,脚踩着木桩,用力一蹬……没蹬出去,太重了!   梓央:“……”   刑枢清咳一声:“抱头,蹲下。”   “轰隆!”   定缘楼彻底坍塌,楼中冲出来的水几乎淹没了大半个村庄。   不过,面前的景象也不能称之为村庄了,因为那些挂满的红灯笼的房屋,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水雾,而更远一些的地方,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了。   “哗啦!”梓央费力掀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木块和瓦砾,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刑枢,眼神闪了闪……刚才,刑枢叫他蹲下之后,就立刻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头,还是他最后关头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自己怀里,才不至于看到某人旧伤上又添新伤。   “咳咳咳!”刑枢这会儿也艰难地撑了起来,他手上腿上脚上都被鱼人抓得血淋淋的,在水中泡了这么久,伤口边的皮肤都泡得泛白了,在水中时还能浮着,落到了实地,就站不起来了。   方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翠儿这会儿才知道应该先把蒙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撕开,露出自己的双眼。   然而,坍塌的定缘楼,变得虚幻的房屋,以及远处那些漆黑空缺之处,却在提醒着她——晚了,用她的双眼塑造的这个幻境,已经消失了近半……   “啊啊啊——”翠儿崩溃大叫:“你们这些该死的人修!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来打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一片安宁之所!”   刑枢嘴角一抽:“嘿,你们要是喜欢那种日复一日的活在同一天,活在被族人分食灵魂和力量的日子里,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劳烦您先搞清楚,先动手的可不是我们哦。”   “呵呵!不是你们?我分明看到你们都穿着云山宗的统一服饰!你们都是云山宗的修士!”翠儿愤愤道。   刑枢了然笑道:“所以,你就是那个附身在君酉阳身上的摆渡人把,你和云山宗的修士有仇怨,于是就将我们这些穿了云山宗服饰的人送进来,只要我们能死在这里,我们的灵魂和力量就能归于幻境,幻境也就能再多撑和十年二十年的,对吧?”   翠儿表情狰狞:“是又如何?云山宗的人都该死!用你们的灵魂和力量来祭奠这里,算是看得起你们!”   翠儿身下的蛇尾开始收缩,而后艰难地分成了两半。   翠儿就这样扶着断裂的木桩站了起来,双眼向四处张望,她现在根本就不将这两个伤势颇重的人放在眼里,或者说,留他们两个活口,还有用处。   终于,翠儿看到了那倒在房屋边的浮梦,眼前一亮,赶紧朝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她身下拖出了长长的血迹,因为那并不是腿,而是朝两边分开的蛇尾,但是她走路的姿势却丝毫不显得怪异,显然是练习了无数次,已经熟悉了,习惯了,若套上了衣裙,穿上了鞋子,没有人会怀疑那并不是一双脚。   比翠儿速度更快的是那些鱼人,他们嘴角垂涎,露出了森森白牙,一口咬上了毫无防备的浮梦!   浮梦痛呼一声,仰头看着围上来的这些人,她这才恍惚发现,自己昔日的族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变成了这副可怕的模样。   她甚至忘记了他们的名字,忘记了他们过去的样子。   她想等一个人归来,却残忍地辜负了敬她爱她,全身心信任她的族人。 第35章 三生镜(七)【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浮梦放任那些鱼人撕扯着自己在幻境里的身体,双眸中渐渐浮现出了绝望之色。   翠儿在这个时候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了那些鱼人:“滚开!你们这些垃圾!叛徒!”   鱼人们看到她,面露不屑:“你才该滚开!死老太婆!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三百年!我们早就可以化神飞升了!”   “呸!不要脸!幻境从未封闭过,我也从未限制你们的自由,你们随时可以离开这里,明明是你们死赖着不愿意走!”翠儿的修为毕竟比他们高,灵力汇聚于掌心拍出去,瞬间将那些人震出老远。   “当初不就是你们将整片静水搬到了这个鬼地方,还封锁了各个出口,命令我们不得外出,说什么是为了我们着想,让我们心甘情愿的窝守在这地方,”脸上长满尖刺的鱼人愤怒道:“然而,这些都是你们的谎言!”   “浮梦只不过是在等那个人族的女人罢了!而我们,都是她的装饰品,她想给那个人一个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能获得所有人庆祝的婚宴,所以我们就活该陪着她在这里等着!活该等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人,然后大家挤开笑容,叫一声“夫人”!”   “呵!你们这些叛徒,才不配这样叫柳依大人!”翠儿面露嘲讽,眼底也透出了深深地悲哀。   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当初要不是因为柳依,他们所有人,早就死了!   他们也不会知道,要不是浮梦大人将静水搬到了这里,并且封闭了所有的出口,他们怕是连魂魄的渣渣都不剩,全都被当时的丰家和柳家拿去炼炉子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站在两位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大人身后,埋怨,抱怨,嫌恶,甚至是背叛,捅刀。   现在,他们还仗着浮梦大人忘记了过去,故意扭曲事实,放大了自己所遭受的罪,让浮梦大人心生愧疚,不愿反抗。   为什么呢?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翠儿眼神微暗。   昔日朝夕相伴的族人反目成仇,这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眼看着那些人张开尖利的爪牙,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扑过来,翠儿彻底绝望了,她大喝一声,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镇灵钟。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翠儿也不想再顾及这些人的性命了,与其让他们像水蛭一般继续蚕食伤害浮梦大人,倒不如让他们就此消失。   镇灵钟可以将她指名保护的人排除在外,而除此之外的人,都会受到钟声的惩罚!   只不过这镇灵钟耗费的灵力极大,当初炼化它的时候,她还险些丧命,好在有浮梦和柳依相助,她才保了一条小命。   虽说它已经成为了她的本命灵器,但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她根本就不会使用,因为镇灵钟一旦启动,就必须要敲响十声,才能停止,而在钟响的这个过程中,镇灵钟会强制性的吸收她的灵力,来支撑钟响。   若是她的灵力枯竭耗尽,镇灵钟就会开始吸收她的寿元。   “当!”第一声钟响,余音荡开了一片!   不远处地刑枢正在抓紧时间给梓央和球球洁净伤口敷草药,闻声只觉得整个脑子都被敲了一下,耳边嗡嗡直响。   “什么鬼东西?”   “那个翠儿在敲钟。”梓央抓住了刑枢的手:“别倒了,留些给你自己。”   “哎哎,别动,仔细你肠子流出来!”刑枢挣开梓央的手,继续往梓央的腹上倒药粉。   梓央:“……”倒也不用说得这么恐怖。   在那钟响第三声的时候,刑枢已经明显感到了不适,帮梓央包扎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不过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那些鱼人们。   原本张牙舞爪,无比嚣张的他们,现在已经口吐白沫,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请求翠儿赶紧收手。   “这是什么钟啊?也太响了!”刑枢捂住了耳朵,却还是能感觉到那种仿佛震天憾地的声响。   “嗷呜呜!”球球也被震得受不了,脑袋直往刑枢怀里钻。   “我们先想办法制止她。”梓央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木桩站了起来,又将剩下的药粉全都撒在了刑枢的手上。   梓央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刑枢,但是看到刑枢那淡定的表情,又深深地皱眉:“你,是不是,感觉不到痛?”   刑枢眨眨眼,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能忍罢了,疼还是会疼的,怎么?你还想让我哼唧一个给你听听?”   刑枢边说边抛了一个媚眼。   他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水给冲花了,口红在唇边晕开了一大圈,整张脸红红白白的,看起来好不惊悚,但是他这一眨眼,晶亮的黑眸里仿佛随时都盛装着璀璨星空,浓密的眉毛如同蝴蝶般轻轻扇动,还是叫梓央心尖一颤,瞬间红了耳根。   “……痛,痛就说出来,忍着会难受的。”梓央赶紧别过脸去。   “好啊。”刑枢抬脚撩了撩梓央的脚:“你看看,我的腿被划了好长一道呢,可疼可疼了呢!你给呼呼气?呼呼就不疼了。”   梓央:“……”   “当!——”   钟声再次响起,刑枢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木制心脏突然停了一下,过了两三秒后,才继续运转起来。   这颗木制心脏的供血频率本来就慢于常人,已经是人体能接受的慢速极限,现在这一停顿,刑枢的脸立刻就白了下来,脚底也是一阵虚软。   “刑枢?”梓央就在他身边,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可是哪里不适?”   刑枢之前倒是制作了不少的木制脏器,保证可以随时替换,但是换心脏的过程是他整个人最为虚弱的时候,若是有人乘虚而入,他根本防不胜防。   说实话,他只信任球球。   “这钟声仿佛直击灵魂,我有些喘不过气……”刑枢解释道。   梓央微微眯眼,两指捏起了刑枢的下巴:“我怎么觉得你嘴里好像没有真话呢?”   刑枢勾起嘴角:“是吗?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真帅?”   梓央:“……这句是真的。”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距离渐渐地靠近,最后,鼻尖贴到了一起……   “当!——”   刑枢:“别敲了!吵死了!”   梓央:“别敲了!吵死了!”   镇灵钟:嘤?   翠儿听到了喊声,震惊地看向了两人所在的方向。   镇灵钟声直击灵魂,而灵魂这种东西,实际上是最为脆弱的,若是失去了肉体躯壳的保护,根本就不堪一击,镇灵钟的每一声,都会加剧灵魂的痛苦,但凡灵魂是稍微弱小一些的人,基本上挺不过三声钟响,灵魂就会脱离身体,或着干脆直接魂飞魄散,空留下一副躯壳。   而那些修为达到了元婴境界的修士,也最多挺过六七声,她之前也见过挺过了十声的修士,但那已经是化身期的大能了。   眼下她这镇灵钟已经敲了足足五声,四周的鱼人们都陷入了昏迷,可那两个看起来不过是开光境界和金丹境界的修士,竟然能在五声钟响过后,还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就在翠儿怔愕期间,梓央和刑已经分别从两个方向朝她攻来!   两人一个手持弯刀,一个手拿飞盘(追溯镜:我太难了!),赶再下一声钟响之前,将灵器送到了翠儿的脖颈和心脏边:“把它收起来!”   “不……”翠儿艰难地吐出这一个字,她现在光是坐着就已经到了极限,哪里会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两个不会被镇灵钟影响到的人。   她原本就是想让镇灵钟将这些多余的杂碎一起除掉的,可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扛过了钟声!   除非,他们的灵魂已经强大到了连镇灵钟都没法影响的地步!   “你们……到底是……”翠儿猛地吐出一口血,再抬头时,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多了起来,头发也从黑加白变成了银白色。   这就在此时,第六声钟响了。   刑枢只听到身体里的脏器传来轻微的“咔嚓”声,也不知是哪处地方开始断裂了。   “住手!”浮梦在这时冲了过来,强大的灵力将刑枢和梓央齐齐震开!   被镇灵钟保护的人听不到钟声,她从远处看去,只当是刑枢和梓央突然发难,双眼浮现出恨意:“你们这些人修……”   刑枢:“滚!”   好不容易炼制好的脏器被毁,刑枢也彻底失了耐心,左眼的黑丝再一次蔓延开来,将新入手的追溯镜飞得风生水起。   浮梦手里抱着翠儿,躲避不及,被业火缭绕的追溯镜砸中了手脚和长尾,顿时升起一股股焦香。   “浮梦大人!”翠儿心痛地哀嚎,只将全身灵力都爆发出来,拼尽全力的催动着镇灵钟!   浮梦终于看到了那挂在高空的银色小钟这才明白翠儿做了什么,悲痛道:“翠儿!你这又是何苦!快停下来!”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第七声。翠儿呕出一口血,带着恨意地看向刑枢和梓央……   却看到他们各自捂着耳朵,冲着她吼道:“都说了别敲了!”而后拿起武器朝她们攻来,浮梦也是受伤颇重,只能抱着翠儿四处躲避!   “当!——”   “吵死了!”   “当!——”   “再跑砸烂你的钟了!”说罢,刑枢将手中的追溯镜朝高处那小银钟砸了过去!   “当!——” 第36章 三生镜(八)【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要不是顾虑到他们身处于对方的幻境之内,若是一刀结果了对方,很可能造成黄幻境的崩塌,所有人都要随着幻境一道沉沦,刑枢才不会一再的放水。   而这追溯镜也真是个好东西,被他扔出去砸中那小银钟之后,竟然真的让银钟停下了。   他却不知,这是因为翠儿的灵力不足以支撑镇灵钟长时间敲响,最多十下之后,钟声便会停止。   不过,这十声,已经非常的致命了,地上那些背叛了浮梦的鱼人纷纷倒地,一动不动,竟是连气息都没有了,倒是有很多银白色的光点环绕在那些鱼人身体周围——那些都是被镇灵钟震碎了的灵魂。   被震得魂飞魄散的鱼人和揉着耳朵站在那的云山宗修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翠儿和浮梦的表情只能用骇然来形容,原本对他们不屑一顾的眼神中,都带上了许多的惊惧。   “你们……你们……都不是人?”   翠儿越发衰老的脸颤抖着,松弛的皮肤都仿佛在摇晃。   “嘿,怎么说话呢?”刑枢好不容易将那可怕的钟声余音从自己耳朵里散去,就听到这十分冒犯的话,“不是人还能是鬼不成?我们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并不是很想看你们一族的人相爱相杀呢。”   梓央的脸不自在地僵了僵,又很快掩饰了下去。   翠儿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捂着胸口直喘气。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用镇灵钟来消灭那些反抗得最凶的鱼人或者人修,将他们的灵魂用来祭奠这个幻境,而这一次,她显然踢到了铁板。   浮梦心情受创,身受重伤,早已提不起斗志,见刑枢他们并没有趁机杀了自己,这才道:“如果,你们只是想离开这里,我可以放你们走。”   刑枢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人,非要打上一架,打输了,才愿意好好听人说话,不然说再多都会被当成耳旁风。   好像这打架就是一种仪式感,没有仪式,不配说话。   简直有病!   思及此,刑枢感叹道:“谢天谢地,你终于不聋了。”   浮梦:“……但我有一个要求。”   浮梦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半截手腕,以及手腕上的那块雕刻得精细的白玉镯子。   看着那块镯子,她的表情瞬间温和下来,指尖放在上面,缓缓地摩挲:“我只要你立下天道誓言,若是看到了戴着另一块与这一模一样的白色玉镯的人,请立刻将她带到这里来。”顿了顿,她又道:“无需进入静水,只要将她放在静水秘境之外,再叫我的名字,我就可以感应到。”   刑枢:“……”   梓央:“……”   注意到两人表情不对,浮梦冷笑道:“我也并非让你们四处寻人,只不过是有缘看到,就将她带来,有什么困难的吗?说到底,是你们自己闯入我静水秘境的,翠儿只是将擅闯者带进来落雁村而已!”   刑枢立刻回过神来,清咳一声道:“不难,只是浮梦大人答应放我们离开这个秘境,我们必定会倾尽全力,将戴着这玉镯子的人送到您的面前。”   “呵,倾尽全力倒是不必了,我也不会信。”浮梦嘲讽一笑。   “那么,我敢以天道起誓,浮梦大人也应当以天道起誓吧,不然到时候我将人送来,您又反悔拘了我,那我可不就是自寻死路?”刑枢再次确认道。   “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人修,出尔反尔吗?”浮梦直接了当的以天道起誓,刑枢这才松了一口气。   “轮到你了!”   “浮梦大人,实不相瞒。”刑枢淡定地无视了她的话,“您手中的这个玉镯子,我见过。”   浮梦一顿,随即惊道:“你说什么!”   “汪汪!”球球适时的叫了起来,四只小短腿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扒拉着,显然在刑枢和浮梦谈话期间,已经找到了墨绿被压住的地方。   刑枢点头道:“此人是我的一个师姐,她也来到了这里,此刻,就被这木板压在底下。”   像是应了刑枢的话,那木板被猛地掀开,一个素白的手伸了出来,那手腕上,也确确实实的戴着那块和浮梦一模一样的玉镯子。 第37章 复仇者(一)【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墨绿之前在水中时,一直在和那些鱼人相斗,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解决了围聚过来的鱼人之后,定缘楼就塌了。   她身处的位置不好,正好被各种高大的杂物压在底下,愣是好半天都没能挣扎出来。   再后来,她又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钟响,敲得她频频吐血,五脏翻腾。   好不容易那声音停了,她才挣扎着翻了出来,结果就被梓央和刑枢的那只狗送到了浮梦的面前。   “喏,你看是不是?”   墨绿微微一愣,脑中百转千回,第一反应是刑枢出卖了她,拿她去和这个秘境的主人做了什么交换。   于是她愤怒道:“刑枢!你这个小人!叛徒!”   刑枢掏掏耳朵,已然免疫。   浮梦却是眼疾手快地扑了上来,一把抓住墨绿的手!   墨绿当然是奋力地挣扎,和浮梦打上了几招。   浮梦受了重伤,但是伤口愈合得也快,加上修为比墨绿高,自然不会落了墨绿的下风,十招之后,就顺利的扯下了墨绿的袖子,露出了她那只带着玉镯子的手。   两只玉镯子就这么撞在了一块,出于同一块玉的它们瞬间相互感应,散发出了柔和温润的光芒。   墨绿突然愣住。   翠儿震惊地捂住了嘴。   浮梦双眼浮现出淡淡的水光,喉咙里透出了哽咽:“依依……”   浮梦抓住了墨绿的手,闪着泪光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墨绿,像是要将她现在的容貌刻入脑海:“你是依依,你是我的依依……”   涂着鲜红指甲的手颤抖着,伸向了墨绿的脸。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被墨绿侧脸躲了开去:“不,我不是。”   浮梦以为她忘了,激动道:“你不记得了吗?没关系,有追溯镜镜,镜子,你快把镜子拿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刑枢说的。   刑枢便一张手,那面和小银钟撞击过后,就双双摔在地上的追溯镜便飞了过来,落在了刑枢的掌心。   墨绿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浮梦手上的那块白色玉镯子,墨绿的心情也非常震惊,她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道:“浮梦大人,这块玉镯子,是您一直戴着的吗?”   浮梦赶紧点头,目露希冀:“你记得?”   墨绿却又摇头了:“不,不是我记得,而是我家主人在百年前创立了一个门派,这个门派的内门弟子,都会佩戴这种样式的玉镯子,只是颜色会根据等级的不同,有所区别,而这纯正的雪白色玉镯,便是主人一直佩戴着的,独一无二的玉镯。”   门派?墨绿不是云山宗的人吗?   刑枢和梓央面面相觑。   浮梦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声音微凉:“那……她为什么会在你的手上……”   “它一直戴在这只手上,”墨绿的声音突然拔高,甚至透着几分尖锐:“它一直戴在这只手上!就算是轮回转世!都是戴着它出生!”   墨绿猛地抓住了浮梦的手,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心中积怨的地方:“可是你知道吗!十五年前,她投胎到了云山宗管辖之下的地域,后来又理所当然的拜入云山宗门下。”   “云山宗有天然的屏障保护,原先的那些探查主人投胎之地的方法全然无用,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锁定了这里。然而,当我们派人进去寻找时,却被告知,她在一次试炼中,摔下了山崖……”墨绿悲痛道:“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将她的这具身体缝合起来,但是……她的灵魂,却不知去了哪里。”   “我们发现她的身上有很多的剑伤,显然是经历过非常激烈地打斗,她哪里是无意摔下去的,分明就是被人推下去的!”   “若是她重新投胎,肯定会带走这白玉镯子,可是镯子还在,我们断定她还游离在这世间,所以一直在寻找。为了不让她这副好不容易拼接起来的身体腐坏,我只能暂时支配着身体,同时也在查探她这一世的真正死因。”   浮梦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只愣愣道:“死了?她死了?……那现在呢?她的魂魄找到了吗?她的死因查到了吗?”   墨绿摇摇头,许是因为看到了相同的镯子,全然放下了戒心:“我们出动了所有的人,还是没能找到她的灵魂,不过,死因倒是查出来了。”   墨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将她推下悬崖的人,名叫许潇潇,为的不过是一株破草,此人我已在三日前亲自将她手刃,不过,除了她之外,那日其实还有五人,都是眼睁睁的看着主人落崖的,并且分食了那株破草的。”   墨绿苦笑:“谁让那风吟草千年只生六片叶子呢?作为多出来的那个人,主人就这么被……”墨绿愤愤地握拳:“我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让他们也尝尝这种被同门背叛的痛苦!”   “剩下那五人,是谁?”浮梦指尖摩挲着那两块玉镯子,漂亮的双眼隐藏在了阴影里。   “他们一个是现任云山宗宗主的首席弟子,冷尧,一个是云山宗雷霆峰峰主的首席弟子,朱玄子,还有朱玄子身边的两只兽宠飞鹰和长狮,以及霄凌宗的翎阳尊者的座下弟子,顾颜鹤!” 第38章   墨绿列出了暗杀名单后,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了刑枢。   刑枢倒是对风吟草这个东西略有耳闻,因为曾经的冷尧,根本就不是单系冰灵根的优良体质,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灵根。   还是原主用“混元神体”这个噱头,骗着一个大家族的尊者收自己为徒,而后得到了那位尊者所赠予的洗髓草。   当时的原主还当朱玄子是自己的兄弟,傻傻的将这株珍贵的洗髓草交给了朱玄子。   结果,朱玄子转头就说是自己从秘境里取来的,还因此受了伤,在冷尧面前拉了一大波的好感度。   原主并非真的混元神体,很快被人识破,并且查明了他的身份。   得知他是云山宗宗主的儿子,那位尊者卖了邢丹伤一个面子,表示不会追究,但是从此之后,但凡是他刑枢所求炼制的灵器,他们宗门的人一概不会接手。   原主的骚操作,让其他宗门的人对云山宗的印象大打折扣,邢丹伤也是气得两眼发红,将原主拖出去各种鞭打。   好在这个时候,才入门不久的朱玄子站了出来,表示自己才是真正的混元神体,并且愿意为那个大家族的尊者弥补损失。   于是不出意外的,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朱玄子,成功拜入了那位尊者的门下,接受教导,得到各种修炼的资源。   至于那个洗髓草的下落,原主也没有刻意去追究,更不知道这东西早就被借花献佛,白白给自己的情敌刷了好感度。   当时的原主,还天真的以为,朱玄子为他的过错挺身而出,心中十分感动呢!   不过,洗髓草这东西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会见效了,冷尧用它洗去了一个灵根,还有两个灵根。   于是这个时候,就需要使用风吟草了。   当时的原主因为被邢丹伤罚了禁闭,没能出门,所以寻找风吟草的事,就没有他的份,当然了,别人也不会备给他那一份。   他最信任的兄弟和最爱的未婚夫,就算把那风吟草给了两只还没成型的畜生,也不会留给他。   相比于他的全心全意,真是显得无比的嘲讽可笑。   “三少主,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与我们合作,还请你千万放下那些不必要的心慈手软。”墨绿看着刑枢道:“我知道,你也恨着朱玄子,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墨绿没有说“冷尧”的名字,就是想试探刑枢是不是真的放下了那一段自虐式的感情。   不过,刑枢却不按套路走,只笑道:“我答应与你合作,是因为你给我许诺了足够令我心动的灵石,并非我自己的仇怨。”毕竟,若不是冷尧和朱玄子作妖,原主根本就不会死,原主不死,他也就不会进入这身体。   仔细算来,他还应该给冷尧和朱玄子送一面锦旗呢!   墨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倒是看得开。”   刑枢只当她是在夸自己:“还好还好。”   简单商量完毕,墨绿的目光又转向了一直沉默着的梓央:“梓央师弟,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冷尧和朱玄子坏事做尽,早就应该遭到报应,我们只是在一报还一报,因果相偿。”   刑枢清楚,若是梓央此刻说一句“不”,那么很可能就会遭到围攻。   “不。”   刑枢:“……”帅哥,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眼看着墨绿就要举剑攻来,梓央的下一句却是道:“朱玄子害死了我的师父,我定要亲自将他手刃,为我师父报仇。”   刑枢:“……”   墨绿:“……”   这位小三,你到底是多么的招恨?你难道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楚楚可怜,温文尔雅的万人迷人设吗?   怎么他这遇到的全都是将朱玄子放入暗杀名单里的人呢?   而就在这时,木楼的废墟里再次传来“哗啦”地一声,一个少年艰难地爬了出来,表情是与他之前的形象完全不符合来的深沉:“加我一个,我曾经是他手下的亡魂,浴火归来,只为了结恩怨。”   作者闲话:   感觉这个鲛人副本有些劝退,但这涉及到以后的剧情所以还是得写,真的感谢大家的支持(^o^)/刑枢没有一开始就打脸渣男和小三,其实很好理解,因为刑枢是不是原主,只是旁观者,在没有利益等多方面驱使下,他不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第39章 各取所需【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墨绿和浮梦详谈了一整个晚上,俱是泪眼婆娑,哭得直打鸣。   离开幻境需要靠翠儿亲自摆渡,而当时的翠儿显然体力不支,也是休息了一个晚上,才将他们一起送了出来。   三个大男人被迫听她们嘤嘤呜呜的哭了一整夜,表情都不是太美好,眼底都挂上了深浅不一的黑眼圈。   一行人离开了静水秘境,心情却和进入秘境时全然不同了。   守卫在静水秘境外的触海魇花已经被灭了,只剩下满地狼藉。可见在他们进入秘境的这段时间,根本无人踏足这个地方。   “我们到底在秘境里面待了多久?”君酉阳疑惑道:“为何地上的这些血液都是新鲜的?”   墨绿不是从这里进入的,听说触海魇花是被他们灭了之后,了然道:“秘境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在秘境里修炼了。”   此时他们正身处于玄阶区域,再往前深入,就是地阶妖兽所在的区域了,目前他们这里有两个金丹,一个开光,一个筑基,而一只黄阶妖兽的力量几乎等同于人类金丹巅峰,甚至是元婴初期的修为。   他们目前的配置显然不够。   “唔,黄阶妖兽是个什么味道呢?”刑枢摸着下巴道。   君酉阳:“……”不!你不想知道!   墨绿道:“其实,进入黄阶区域,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君酉阳只觉得,刑三少主疯了就算了,这些人怎么也跟着一起疯?   “只是什么?”刑枢好奇道。   “只是我们脱离了大队伍,却不知其他人的下落,这样一来,万一那些人出了什么事,而我们又毫发无损地,难免不会遭到怀疑。”墨绿沉思良久,才道:“这种时候,越是猎捕高阶妖兽,越是容易引人怀疑,唯有适当藏拙,弄得伤痕累累的回去,才好全身而退。”   “对对对!”听到不用去挑战那些黄阶妖兽,君酉阳举双手赞同:“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别啊,难得来一次,总要带点土特产回去吧?就算没有黄阶妖兽,玄阶妖兽也是可以的嘛。”刑枢还记得自己来这的任务是带一个鲛人回去呢,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一只,却带不走,当然需要再找下一家。   梓央也点点头。他还有事需要进一步查证,若是失了这一次集体试炼的机会,到时候再偷偷进来,被人察觉,那就说不清了。   “既然如此,就先逗留一段时日,最好能和一些弟子们汇合,再一道回去。”墨绿道。   万兽峰的妖兽多,灵草灵花也多,有了墨绿带路,众人搜刮灵花灵草的速度明显加快。   ……   是夜,在众人都稍作休息后,刑枢找了一个理由单独离开,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并且在四周设下了禁制。   那个镇灵钟威力果然了得,竟然将他的木制心脏震得微微移位,导致他用来疏导血液的灵器管子也出现了偏移,甚至开裂。   因为身边一直跟着人,他没法独自疗伤,于是这一路上都只能忍着,血都顺着裂缝流到了别的地方,血量明显供应不足。   刑枢都要惊叹于这副身体的顽强程度了,脏器换了一批又一批,竟然还能苟延残喘。   换好心脏之后,地上已经积了一大滩的血,刑枢的脸色也更白了,躺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了许久,才勉强找回了力气。   “还是得找一颗更结实一些的……”刑枢指尖摩挲着那块废掉的木头,稍稍用力,将它捏了个粉碎,又原地刨了几下土,将它给埋了。   “用什么好呢?”刑枢努力搜索着原主的记忆,最后无奈的发现,对方脑子里虽然也有大量的稀有珍宝灵草知识,但是大多都是和冷尧相关的,如果不是冷尧需要的东西,他基本上看都不会去看,甚至懒得去了解。   可就算他做到了这一步,冷尧也不见得领情,只觉得他是惺惺作态。   又休息了一会儿,刑枢换了一身衣服,并揉碎了摘来的香花,将汁水抹在了身上,确认没什么破绽之后,才撤下了禁制。   只走出两步,刑枢就顿住了,看向一旁的大树:“谁在那里?”   长风吹过,树影重重,树叶互相撞击着,发出哗哗地声响。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将整片森林都洒上了银色的光辉。   同时,也将树下那道影子照得分明。   也许是知道自己瞒不住了,那影子动了动,缓缓地走了出来。   刑枢勾起一个笑容:“梓央,这么晚了,不休息吗?”   “你不是也没在休息吗?”梓央站的位置正好背着光,所有的神色都被藏在了阴暗之中。   “今天是我守夜啊,我当然不能休息。”刑枢理所当然道。   “你的守夜,就是不打招呼的自己跑到这地方来?我们可真是很安心啊?”   刑枢倒不觉得有什么:“我和球球是契约关系,它在那里,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梓央便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嗤笑道:“你指的是这个,不好意思,它好像睡得比我还熟呢。”   刑枢:“……”这就没什么好狡辩的了,刑枢看到球球今天睡了一整个白天,还以为晚上它可以精力十足的守夜,却没想到它连晚上都睡死过去了。   “好啦,人有三急,我的错,下次我动作快一些。”刑枢非常不要脸地摸了摸裤带,仿佛自己真的是跑出来解手的。   刑枢边说边走上来,将球球抱进了自己怀里,动作轻缓地揉了揉。   “你这人,还真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梓央沉着脸,目光幽幽:“你最好别让我查出来,你是否也曾经是害死我师父的推手。”   刑枢“噗嗤”一笑:“啧啧啧,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快说出自己接近别人的真正意图。” 第40章 小三参上【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快说出自己接近别人的意图。”刑枢的指尖勾着球球的细软的毛发。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有意图的,对吧?”梓央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当然,”男人的那双凤眼微眯,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了明黄色的月光,他伸出手,点了点梓央的胸口:“小爷我看上你的男色了。”   他的左眼角下有一点黑渍,梓央抬起手,以拇指帮他拭去,这才发现,这是一滴还带着温度的血。   不过这看起来像是抚脸的手势却过于暧昧了,并不知道自己脸上沾着血的刑枢咧开了一个狡邪的笑来。   明明是一张精致如画的脸,若是不动声色的充当一个花瓶,便多的是人愿意上赶着献殷勤,甚至为博美人一笑,倾尽全力,刀山火海。   但这人偏偏却将这张脸摆布成一副邪气满满的样子来,看着哪里有半分正道仙家的模样?   梓央莫名想起了师父生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漾儿,你不适合修仙,而是适合修魔,但是这世间所谓的正道啊,只容得下仙,却容不下魔,所以只能委屈你克制本心,潜心修仙,方可安活一世。”   梓央觉得这句话应该择取一段,送给眼前这位三少主。   “我看你不适合修仙,倒是适合修魔。”   刑枢听得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竟真的摸着下巴考虑起来:“只要能成神,是仙神还是魔神,又有什么区别呢?只要力量在手,就不怕被人欺,被人支配,被人任意摆布了。”   梓央:“……”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倒是认真考虑起来了?   “不过,修魔需要先修心,”刑枢摇摇头:“我心性不稳,修仙尚且容易走火入魔,若是修魔,那还不天天都得擦枪走火?时不时还得背个锅?出力不讨好,不干不干!”   梓央嘴角微抽,你心性不稳?能面不改色的咬毒蛇毒虫的人还能心性不稳?我看没谁比你心性更稳的了!   “嗖!嘭!——”一支烟花突然在不远处炸响,两人齐齐顿住,看向了那个烟花散片坠落的方向。   嗯,并不是墨绿和君酉阳他们休息的地方。   两人赶紧回到原地,发现那两人也都被烟花的声音惊醒了,纷纷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你们去哪了?”墨绿微微蹙眉。   “我感觉到有不寻常的气息,就去附近查看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那朵烟花,回来时又遇上了出来找我的梓央。”刑枢面不改色道:“那烟花是云山宗的弟子们持有的吗?我们要不要趁机回去“汇合”一下?”   “三少主,你连这都要问我吗?是不是云山宗的烟花,你不知道吗?”墨绿无语。   刑枢摊手:“不好意思,我们身上并没有这个东西呢,云山宗的烟花信号每年一换,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墨绿这才想起,面前这三个人都是首攻队里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退路可言,所以自然没有人给他们配备这样的烟花。   “先过去看看吧。”墨绿清咳一声,非常有身为“师姐”自觉的在前面开路。   “球球,醒醒,抓稳了别掉下去。”刑枢揉揉球球的耳朵。   球球动了动,微微睁开一只眼。   刑枢以为它还睡得迷糊,只好将它塞进衣服里,快步跟上了已经前去那边查看情况的众人。   看着紧紧跟在墨绿身后的梓央,刑枢自嘲地笑笑。   方才他一不小心暴露了一点本性,估计是让对方感到诧异和难以接受了吧?   反正他也只不过是看中了对方的颜,两人处得好就继续处,处不来就离远一些,各不干涉互不打扰。   四人很快来到了烟花炸响的地方,却远远地看到了一袭青衣从高处落下,如同天仙下凡,拔剑挥袖,瞬间震荡开了一圈灵波。   那灵气波动带着阵阵香风,香风拂面而过,气势如虹,直直吹进了四人的鼻子里。   “啊嘁!”   “啊嘁!”   “啊嘁!”   “啊嘁!”   四声响得非常有层次,有节奏,有韵律……且很大声,非常不给面子的打断了那位青衣“谪仙”的出场方式。   青衣男子的身影明显顿了顿,又再次提起剑,朝那只张口垂涎的三头黑狼攻去!   被青衣男子保护在身后的五名云山宗新人子弟瞬间露出了倾慕的表情,眼睛闪闪发亮,显然为青衣男子的王霸之色所折服。   有人看向了这边,认出了墨绿,更是庆幸:“墨绿师姐!救救我们!我们还有人在湖心岛上!”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湖水,湖岸两边绿树繁茂,湖面上因为打斗而掠起了水波阵阵,湖心有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岛,岛上隐隐有剑光闪烁,显然正在激战中。   墨绿身为带队师姐,自然有她的职责,哪怕她现在看到了朱玄子,整个人都快要被“报仇”两个字吞噬,此刻也不得不暂且忍耐——她现在还不是朱玄子的对手,更别提还有许多的云山宗弟子在场,当众对上,不但没法报仇,还会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所以,她只能压下了怒火,展露开一个温柔地笑:“别害怕,交给我们了,你们先和你们的朱师兄回去。”   既然放了烟花,那就是弃权的意思,朱玄子也是因此赶来带这些人回去的。   五个弟子们连连点头,这才注意到,墨绿的身后带着三个人。   他们当然记得这三个是首攻队的人,不过之前他们因为首攻队在前方遭遇不测,就立刻改换了道路,所以一直以为这些人全都死光了,却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   也许是得了墨绿师姐相助吧?   五人又忍不住郁闷起来,他们改道之后,又遇到了一次蛇群袭击,把队伍全都冲散了,好几个师姐师兄都不见了,他们几人只好战战兢兢地寻找适合自己的妖兽,不过,他们修为不算高,自然是什么也没抓到,光顾着逃命了。   朱玄子斩杀了那个三头黑狼,身姿翩翩的落在了一棵树上,负手回望,好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然而,这一眼,他就看到了蹲在湖边,掬着一捧水的刑枢。   哪怕是一个背影,朱玄子也能一眼认出是对方。   因为真的太熟悉了,让他咬牙切齿的熟悉,让他恨之入骨的熟悉。   正是此时,那人缓缓地站起了身来,泛着月色银光的水从对方指缝间落下,并随着那白玉一般的指尖,被抛向了远方。   “滴答!”   明明隔着很远,朱玄子却仿佛听到了水落在湖中的声音。   “湖水有毒,师姐当心。”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视线,却是落在了墨绿的身上。   彻彻底底的,无视了他。   朱玄子握着长剑的拳头紧了紧,手背爆出了青筋。   很久,他才收敛了心思,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意:“原来子末师兄也在啊,子末师兄,此地凶险,不如与我们一道回去吧。”   最后一个“吧”字的音落下,随着风飘了很远……很远……远到几乎听不见了。   却迟迟无人应答。   朱玄子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   墨绿颇有些玩味地看了刑枢一眼,脚尖点水,朝湖心岛飞去。   刑枢:“……”这眼神什么意思?我不就是提醒一下你这湖水里面被人下了毒吗?有什么值得玩味的?   直到又一句“子末师兄”响起,刑枢才循声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枝头上负手而立的朱玄子,又看看四周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主貌似还有一个字,叫“子末”   ………   刑枢和朱玄子不是第一次见了,不过上一次他在揍冷尧,并没有给朱玄子多少表情,现在一对一面对面,总不好继续无视,再说,他现在可是拿灵石办事呢!   因此,他也回了一个笑容:“霜白师弟,别来无恙啊。”   朱玄子,字霜白。刑枢依稀记得冷尧曾对原主这样说过:“霜白是这浊世中的最后一缕阳光,是我心目中的神,无可替代的神,你永远都比不上他,永远都不可替代他,更妄想超越他。”   冷尧用那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原主的脸,一字一句道:“他是天上的太阳,而你是地上的泥,他是皎洁的明月,而你是沟渠里的蛆。他睿智,干净,纯洁,完美无瑕,而你愚蠢,懦弱,卑微,一无是处,你哪里比得上他?你哪里配和他比?”   记忆如同潮水般袭来,竟然比第一次见到朱玄子时还要猛烈,或许是当时他的身体还处于虚弱阶段,不太记得起这些事情,现在内伤恢复了七七八八了,那些沉积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也就滚滚而来了。   哦,伴随着这些记忆而来的,还有那股莫大的痛苦和悲伤,且夹杂着各种嫉妒,愤恨等诸多情绪。   不过,刑枢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面上不但没有泄露分毫不妥情绪,甚至还带着笑意……加上他心脏又是刚刚换上去的,甚至连跳都没有多跳一下。   “霜白师弟就不用这么关心我了,毕竟,你抢走了我的未婚夫,于情于理,你的关心,对我来说,都不会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反而让我更讨厌你的。”刑枢一脸认真道。 第41章 这三有毒【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刑枢说得坦坦荡荡,却叫朱玄子瞬间嘴角抽搐,哑口无言。   当初冷尧和刑枢订婚是事实,现在冷尧和朱玄子结为道侣也不假,这事无论放到哪里说,都是他朱玄子夺了人夫。   当然,他也曾努力掰正谣言,让人传他和冷尧才是真爱,刑枢当初是横刀夺爱,他和冷尧是费劲千难万险,才从恶魔手中挣脱出来,得以修成正果的,结果这个版本刚放出去,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弹。   毕竟,当初的冷尧可是从一个无依无靠的位置爬上来的,靠的可都是刑枢给的资源,若是早就有了真爱,为什么还要嚯嚯人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要将人家一脚踹开,当真是不要脸!   好在当时的冷尧在结道大典之后,就闭关修行了,并没有听到这些谣言,不然肯定得气死。   朱玄子也不敢再试图左右谣言,扶正自己的名声了,只是默默地修炼,再时不时的下山行侠仗义,免费除灾,这才一点点的挽回了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名声。   现在,刑枢竟然又将这事拿了出来!   新入门的弟子们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关于宗门的八卦,也知道这位据说不学无术的三少主和上面那位青衣翩跹的雷霆峰主座下弟子有些情感纠葛,但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两人撕逼又是另一回事。   被妖兽攻击的危机感渐渐散去,一种名为“八卦”的旭日冉冉升起,几双眼睛在两人之间好奇地徘徊,只想听到更多的相关秘闻。   朱玄子面露尴尬:“子末师兄,你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是强求不来的,当初你……哎,罢了,既然你执意这么认为……”   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并且摆出一副深有苦衷,却说不出口,不被刑枢理解的样子。   刑枢却不吃他这一套:“当时我确实强求冷尧跟我在一起了,但我可从来没有限制他,他若不愿,完全可以不答应啊,他要是跟你感情这么深,这么真,这么爱得不可自拔,完全可以带着你私奔啊,可他这么干了吗?你和他这么干了吗?没有!完全没有,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却还是用着我送他的资源,又想着你这个人,这三年我养条狗都该养熟了,他倒好,修为上去了,一脚就把我给踹了,和你在一起了。”   刑枢一整句话夹枪带炮,一顿轰炸,把朱玄子的美好形象按在地上猛踩!   新人弟子们抱团缩在角落里,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朱玄子将面子和名声看得最重,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些,但要是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出手,只会让他的形象更加糟糕,于是他只能使出必杀技——哭!   朱玄子虽然长相不如刑枢妖艳,但是他看上去清纯啊!无辜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   他是人美心善,普世爱人的万人迷啊!   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眼泪掉就掉了,只需要挤出眼泪和落下眼泪两个步骤,简单快捷又方便。   但是朱玄子偏不!他的眼泪是自从酝酿开始就规划好了的!   先是一点点的在眼眶里面打转,把投射在他眼睛上的光芒都闪出来,营造出水汪汪泪盈盈,仿佛盛满了漫天光华的效果。   而后,那上下两扇浓密的睫毛就开始眨。   一般人眨眼就眨眼了,眼皮子上下一合,再一开,就结束了,但是朱玄子偏不!他的上下眼皮像似被植入了抖动频率极高的马达,抖抖抖抖抖!   抖得那泪水抖化作了一粒粒细小的珠子,粘在了那睫毛上,然后才缓缓地,缓缓地合上,将含在眼角的泪水挤了出来。   这一滴泪,仿佛融入了万千悲伤与无奈,裹挟着无尽地痛苦与隐忍,从他的脸上滚滚而下,留下了一道晶莹的水痕。   最后,这两行泪集中到了他的下巴上,汇聚成满满的一滴,“啪嗒”一声,落在了朱玄子脚下的枝叶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刑枢:“……”这tm都是什么描述?   不管刑枢如何嫌弃,反正那些新人弟子就很吃这一套,见朱玄子哭得这么隐忍这么悲痛,就觉得朱玄子应该也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而三少主已经被夺夫之恨蒙蔽了双眼,看不到朱玄子的苦衷,所以才将人家逼迫至此。   方才朱玄子还好心慰问了三少主呢,结果却被这么咄咄逼人地怒对,果然好心没好报吗?   想归想,他们也不敢说出来,毕竟刑枢还是云山宗的三少主,再不受宠,也是儿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便没人敢多言。   朱玄子观察着那几个新人弟子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到达了,这才挥一挥衣袖,将他们带上了自己的飞剑。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吧。”朱玄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弟子们越发觉得朱玄子是有苦衷,不免心生同情。   目送那些人走远,刑枢忍不住道:“那种哭法这么见效?吃他这一套的人怕不是傻子吧?”   梓央:“……”   君酉阳:“……”   不巧,前世正好就是被朱玄子这一套忽悠得团团转,甚至还因此命丧黄泉的傻子一二号默契的保持沉默。   刑枢低头看着月光下的湖水,水中映出了他那张精致的脸。   想到刚才的那些回忆,以及冷尧说过的话,刑枢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尧的审美真是奇怪,朱玄子那厮能有我美吗?小爷明明才是天仙神颜好不好,不懂欣赏!”   不懂欣赏一二号:“……”   君酉阳忍不住小声的为自己的过去辩驳:“三少主,其实,漂不漂亮只是其次,那种清纯白净不染尘世又不失温柔写意的性格,确实是很多男人倾心的对象,若是这对象还能小鸟依人,偶尔表露出弱小无助的模样,那就更容易惹人怜惜了。”   说完,君酉阳又像是要将自己摘出去似的,赶忙道:“不过,若是刻意假装做作,那就丝毫不值得追求了!”   刑枢看向梓央:“你的标准也是这样的?”   梓央看着刑枢那双写满了同情的脸,只觉得自己有被伤害到……   曾经年少无知,对自己未来的道侣没什么概念,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他就觉得应该是什么,就像时下流行什么款式的衣服,别人都有,自己当然也希望能拥有。   而当时的朱玄子,简直完美的贴合了他们心中的美好形象,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他的追求对象,仿佛只要能追求他,得到他的青睐,哪怕只是一眼,就是胜利者,可以拿出去炫耀好几圈。   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潮流。   当时的梓央,便是这股潮流中的佼佼者。   那个时候,前任的雷霆峰峰主还没死,梓央身为前任雷霆峰峰主的座下弟子,拥有绝好的资源和不可限量的前途。   他积极的奋战在和冷尧争夺朱玄子的第一线,同时也对冷尧那个沉默寡言,时常闭关的未婚夫三少主略有耳闻。   但也只是有耳闻而已,那时三少主不学无术的传闻漫天飞舞,梓央最看不起这样的坐拥资源却荒废无度的废物,还觉得冷尧冷落刑枢追求朱玄子的行为很正常,这样还能衬托出朱玄子的魅力无限,值得去追求……   刑枢见梓央沉默,便当他是默认了,心中不免叹息:原主啊原主,感情你不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而是人设性格没有走在潮流的前沿啊!   感叹间,湖面上再次出现了波纹,墨绿御剑而来,剑上还带着四位或多或少带着伤的新人弟子。   刑枢眼尖,注意到那些弟子们露在衣服外面的伤口已经泛黑,显然是中了毒,而且毒性不弱,光凭他们的灵力,无法逼出。   看到那毒素,刑枢突然想起了,自己在静水秘境中,貌似也被浮梦吐出的毒针扎中了,可是后来却完全没有不良反应,以至于他都忘了这回事。   “难道是我记错了?那毒针没有扎中我?”   “快过来包扎!三少主,你身上可带有溶血草?”墨绿御剑而下,才一收剑,那几个人便东倒西歪地坐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痛苦。   溶血草不是什么稀罕草药,云山宗就有专门的人负责种植,它的草汁有溶血化毒的效果,被溶血草溶开的血液没法在血管里流通,只需要用刀割开,就会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连带着毒血一起。   不过这草药不能多用,不然会把正常的血一起给溶了,到时候流血不止,同样要死。   刑枢将溶血草捣碎,一个个的敷在他们的伤口上。   再看向墨绿,发现她非常尽职尽责的给那些新生输送灵力,保他们一口气。   这样子,又有谁会相信,她是一个卧底,留在云山宗只是为了杀人?   “墨绿师姐,我没事了,你休息一下吧,你的灵力消耗太大了。”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女修关心道。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们,不碍事。”墨绿温和地笑着,顿时让各个少年少女们都红了脸。   墨绿是水木双灵根,两者都是天然的治愈系灵根,两者中,又以木灵根为最佳,所以每当遇到战斗的时候,负责治疗的修士都是以木灵根为主,水灵根为辅。 第42章 特殊体质【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原主是无玄灵体,体质特殊,能毫无芥蒂的融汇十灵属性,不过有史以来,与这种体质相关的记载很少,刑枢在炎啸峰查阅了无数典籍,最终只看到了八个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和之前那些前辈们告诉原主的一模一样,听上去十分厉害,但是却没有任何的方法,能指引原主达到那个境界。   就像是有人告诉你,你终有一天会升天,却没有任何的阶梯为辅助,所以就算有这样的潜质,也不能一步登天。   当然,最重要的是,谁又知道,这八个字描述的是真是假呢?   刑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墨绿的手,以及她手上释放出来的,淡淡的灵力,忍不住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取的是什么,用的又是什么?是灵力吗?取谁的灵力,用在谁的身上?   鬼使神差的,刑枢将自己的手指伸到了墨绿的面前,指尖凝聚起一团小小的灵光,在墨绿的手背上一点。   他的动作很快,还不等墨绿反应过来,手就收了回去,双目紧盯着墨绿手里的绿色灵光。   “你在干什么?”墨绿疑惑地看着他。   要不是知道刑枢是个断袖,她都要怀疑对方是在图谋不轨了。   大男人好端端的戳人家女孩子手干什么?   刑枢一脸认真道:“你不是灵力不足了吗?我给你传送灵力啊!”   “……”墨绿无语道:“三少主,先不说我现在使用的木系灵力,和三少主你的水系灵力不相融,就算你我都是同一种灵力,你有这个功夫给我传送,都可以自己施展灵力帮忙救治了。”   刑枢好奇道:“我给你传送灵力,会消耗更大吗?”   墨绿只当刑枢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连最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看在两人刚联手的份上,耐心的解释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三少主你是水灵根,属于治疗系灵根和辅助攻击系灵根,就拿治疗来说,假若你只需要花费一成的灵力来施展一个治疗法术,就能治好一个人了,和你将八成的灵力传送给另一个人,让他再施展治疗的法术,结果却只能治好两个人,你想想,哪种比较合适?”   刑枢了然:“对方没法完全吸收我的灵力?”   “那是自然!灵力在对方身体里运转过后,肯定会有所消耗,怎么可能一滴不剩的被吸收呢?”   刑枢:“那如果释放很多的灵力给对方呢?”   墨绿扶额:“都说了,你有这个力气,自己都能救人了,再说了,水灵根既可以治疗又可以当做攻击,你要是一下子将太多的灵力打过来,就算你施展的是治疗法决,别人也会担心你是攻击法决而躲开的。”   试想,那么一大团的水球砸过来,就算水球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是来救你的”,大多数人也不会欣然接受吧?   刑枢一脸了悟的谢过了墨绿,转身面向另一位中了毒的学弟,照着墨绿刚才的手势,快速掐了一个决,淡淡的蓝色灵光就浮现在了掌心里,和平日里的灵光不一样的是,这个光团里面有一束摇曳跳跃的火苗,和墨绿手中的那团一模一样。   墨绿目露惊讶,她这一招是灵寂峰内门弟子的入门必学招式之一——归火,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需要对灵力有非常精细的操控,不然就是一团平淡无奇的光团,毫无作用。   这三少主并不是灵寂峰的弟子,肯定没有得到过专门的教导,竟然能只看她做了一次,就能将这招施展出来。   刑枢将掌心放在了那名中毒的弟子手上,另一手继续给他涂抹溶血草,很快,溶血草起了作用,毒血流了出来,直到见了干净的鲜红色,淡蓝色的灵光就迅速的将那伤口修复。   做完这一次后,刑枢嘴角划上了笑意——果然,他猜对了。   方才他根本就没使用多少灵力,点在墨绿的手上之后,就看到对方掌心里的灵光明显变大了,灵光里的火焰也变大了,显然已经很好的接收到。   而他亲自施展这个法决所使用的灵力,却明显高出了方才助力的灵力,掌心的光团也显然小了许多。   如果施展这个法决所需要的灵力是固定的,那么他在助力方面,显然更具备优势。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还需要多方面的印证才行。   如果结论证明他是对的,那么……试想一个能快速给别人提供灵力,而且自身消耗还不大的人,若是放到战场上,不就相当于无限燃料库的存在吗?   刑枢越想越激动,只恨不得赶紧多找几个人来实验。但是眼下的情形显然不允许。   将那四名新生身上的伤处理好后,墨绿征询了他们的同意,准备将他们送出秘境。   如果刑枢还想在这里逗留,那么之后只能形影单只,一个人在森林里晃荡了……哦,再加一个梓央,这货还想继续寻找他师父可能留下的线索。   唔……二人世界?   刑枢突然来了兴致。   不过,还不等几人就此分道扬镳,天空中便传来了一声钟响。   这钟声刑枢还是很熟悉的,是云山宗特有的召集令,无论是身在哪个地方的云山宗弟子,一旦听到钟声,必须尽快归来,不得有误。 第43章 饲养毒蛇【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咚!——”仿若从亘古传来的钟声,狠狠地砸在了众人的心中。   墨绿猛地站起身来,眯眼循声望去:“是宗门的召集令,云山宗子弟,速速归去!”   “是!”   被逼出了毒素的弟子们相互搀扶着起身,随着一阵风起,众人齐齐落在了墨绿的飞剑上,飞剑在空中变长变宽,可以容下这许多人。   刑枢不情不愿地瘪了瘪嘴,嘟囔道:“就不能当做没听见吗?”   梓央正好站在一边,闻言道:“不能。”   “哎呀,”刑枢惊喜道:“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啦?可喜可贺!我还以为你又嫌弃我了呢~”   梓央:“……”   梓央不得不反思,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给了刑枢这种错觉?   刑枢露出一副哀怨地表情:“这一路上,你都跟我冷战十七八回了,我真的太难了!”   梓央:!   绝对没有这么多!你别不是把我每次不回应你的时候,都记在小本本上吧!   “啊,对了。”刑枢突然想起了正事,从怀里掏出了睡得正香的球球:“你有没有发现,它睡得有些太久了?好像是从秘境出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说实话,梓央觉得每次面对这只白犬的感觉都很微妙,谈不上喜欢,但是也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且,他能隐隐感觉到,白犬和眼前这个男人有着很深的羁绊,甚至很有可能牵扯到了性命。   “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问题?”梓央忍不住提醒道。   “我?”   “你没发现,你身上的伤,好得太快了吗?”   刑枢脸色一变,赶紧试着查探球球的身体,但球球除了奢睡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雪妖犬这种妖兽的生命力很顽强,就算受到了再大的伤害,只要不死,就可以通过休眠来进行自我修复。”梓央道:“而你和它是契约关系,你受到的伤害,会有一半传导到它的身上,我猜,这就是它现在沉睡的原因。”   “那……”刑枢瞬间就心疼了:“那我应该怎么办?”   “保证它在休眠时间不受到伤害便好,”梓央微微垂眸,道:“它很信任你,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沉,就像你信任它一样。”一想到刑枢偷偷摸摸的跑到树林里,设下重重禁制,才敢疗伤,梓央就莫名的感到不快。   是他不值得信任吗?还是……根本就不需要信任呢?   对话间,飞剑开始下降,几人来到了万兽峰的外面。   而那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在等候。   “是墨绿师姐!”   “墨绿师姐也没事,太好了!”   墨绿平时经常在新生班里面走动,还是其中一个治疗班的助理导师,有时还会帮忙维持秩序,在新生里的人员不错,很受欢迎。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围聚过来,刑枢注意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挂了彩。   “你们也被那种毒蛇袭击了?”墨绿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伤口。   “是啊是啊。”新生们捂着各自的伤口,叽叽喳喳地表示自己的后怕:“那些蛇群把我们都冲散了,而且我听说,它们身上带着的可不止是一种毒,有些毒还好,动作快一点,可以解,有些毒就直接致死了!太可怕了!”   墨绿显然也是才听说这事,惊讶道:“一只蛇身带多种毒?”   “不是不是,她说得不准确啦!墨绿师姐,方才冷尧师兄来了,他说,是这个数量庞大的蛇群里面,带着多种毒,很不正常对不对?明明是同一种蛇群,怎么会每条蛇身上带着的毒素不一样呢?除非……”   除非,是有人在养这些蛇,并且定期给它们喂食不同的毒,让它们以毒为生,最后成为一只只行走的毒物。 第44章 漠然视之【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难得的新人试炼,结果却遇到了一群很可能是人为操控的毒蛇,而且还害死了不少的云山宗弟子,这样的事情,云山宗的人自然不会姑息。   邢丹伤直接派出了雷霆峰和灵寂峰的峰主,让他们严厉彻查此事,定要揪出那可恶的幕后凶手,并将其处死,以慰云山宗子弟在天之灵。   墨绿身为灵寂峰峰主的弟子之一,自然也需要尽力去查。   不过在此之前,所有进入过万兽峰的人,都要交出乾坤袋和乾坤戒指,进行彻查。   好巧不巧,负责彻查的人,正是冷尧。   或许是刑枢之前惹哭了朱玄子的原因,冷尧看着刑枢的表情非常的不善,仿佛是要把他给活剥生吞了似的,无数把眼刀“嗖嗖嗖”地往刑枢身上刮。   若是换了原主过来,看到冷尧只因为朱玄子的一两滴眼泪,就如此的误会自己,也不知道要难受成什么样。   轮到刑枢的时候,冷尧眼中的厌恶几乎已经增加到满点,基本上处于一点就炸的状态,若不是碍于旁边人多,依照冷尧以前对原主的那种态度,刑枢敢肯定对方这会儿就要上手打人了。   刑枢深深地怀疑原主有抖M体质,而且抖的对象非常的精准,冷尧打了他这么多次,他都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义无反顾的爱得深沉。   “请交出储物灵器。”冷尧的声音带有特殊的磁性,仿佛直击心灵,非常容易击溃他人的心房,原主可不就是沉溺在对方一次又一次偶然表露出来的温柔之中,渴望着这个声音能多多呼唤几次自己的名字吗?   冷尧显然也很了解原主这一点,方才前面那些人,他虽然谈不上热情,但都很礼貌的叫了对方师妹或者师弟,亦或是叫名字,偏偏到了刑枢这里,就瞬间冷淡下来,连个称呼都不配拥有了。   也许是受到了原主这副身体的影响,刑枢竟然也感觉到了少许难过和低落。   但,这也只是一瞬,刑枢就露出了一个得体的招牌笑容:“好的。”   说罢,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看起来灰仆仆的储物袋,又从左手中指摘下一枚银白的的戒指,扔到了冷尧面前。   冷尧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视线直逼着刑枢,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刑枢转过身去,从他身后的一名弟子怀中抱下来一只雪白的小狗。   方才刑枢要掏储物灵器,很自然的就把球球塞进了那名弟子的怀里。   只见那弟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脸型如刀削斧凿一般粗犷,毫无半点柔和温雅之感,就像山下那种靠卖弄力气为生的山野莽夫,哪有半点修仙之人应该有的风度翩翩,飘然若仙?   若不是对方已经是金丹修为,冷尧都要以为这是刑枢的一个随从小厮了。   “这是你在万兽峰猎到的妖兽?可上交兑换积分。”冷尧只在刑枢的储物灵器里搜出了一些灵草灵花,确认没什么危险之物后,就把储物灵器还给了刑枢,目光盯上了刑枢怀里的那只雪妖犬。   这犬的当真是生得好,雪白的皮毛,毫无杂色,看上去蓬松柔软,十分温顺的样子,若是刑枢上交去兑换积分,他就可以花积分买下来,送给朱玄子了。   冷尧这么想着,脸色难得好看了一些。   在他看来,刑枢既然会跟着师弟师妹们进入万兽峰,肯定是因为积分不够了,以前刑枢也经常做这样的事。冷尧从未想到,他是因为刑依瑶在邢丹伤面前软磨硬泡,硬生生被邢丹伤逼进首攻队的送死的。   反正冷尧也不会关注刑枢的任何事情,就算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在意。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契约兽,很早之前就有了,不是从万兽峰捕猎来的。”刑枢揉了揉球球的耳朵:“这一点,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呢。”   当初刑依瑶为了争夺球球,还整出了不小的风波,虽然刑枢用装柔弱的方式化解了,但还是招来了邢丹伤的一场鞭刑。   好在刑枢及时拜师,借着炎啸的威名,无视了这个毫无道理的惩罚,不然免不了又要经历一场皮开肉绽的痛。   随意争夺别人的契约兽,那可就是要命了,冷尧就算再想要这只雪妖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得不放弃:“既然如此,当我没说。”   冷尧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原主最看不得冷尧这样的表情,每当冷尧表情冷淡,他都会忍不住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而后千方百计的依着冷尧,要什么给什么。   刑枢当然知道冷尧摆出这样子是给自己看的,只是暗暗冷笑,非常干脆的迈步离开了。   直到刑枢走出老远,冷尧才反应过来,对方竟然走了!没有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他,没有黏黏糊糊的跟他说话,就这么走了! 第45章 回归宗门【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冷尧快要气疯了,上一次在山下偶遇,刑枢二话不说,上来就左右开弓将他揍了一顿,他就当做是刑枢当时身负重伤,心情不好,勉为其难的忍了,只要刑枢肯亲自上门,给他和朱玄子道个歉,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过去。   结果刑枢迟迟没来,他都进仙府闭关了,也不见人。   后来倒是听说刑枢回了本宗,他原以为对方是回来给他道歉的,结果左等右等,那人竟然去拜了炎啸真人为师,后有直接去了万兽峰,半点没有过来给他道歉的意思!   冷尧觉着刑枢这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是心中冷笑。   没想到,这人还玩这种小把戏玩上瘾了,现在看到了他,非但没有及时道歉,竟然还做出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来!   真是恶心!恶心至极!   若不是后面还排着长队,冷尧都想甩手走人了,和刑枢身处于同一片空间,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哪怕只有几分钟的时间,都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刑枢后面排着梓央,冷尧看了对方一样,想到他刚才和刑枢略显亲密的样子,脸更臭了:“请将储物灵器放到这上面。”   梓央的储物灵器里没有封印符箓和特制的障眼法,里面所有东西都一览无遗,其中当然包括一些妖兽的肢体,这些都是可以兑换成积分的。   冷尧看到里面还有玄阶高级妖兽的肢体,不禁露出遗憾的表情:“活物的积分会比死物要高出五倍之多,师弟既然有这个实力,下次应当挑战一下,猎取一些活物。”   “多谢师兄教导。”梓央微微垂眼,掩下了那深深地恨意。   冷尧觉得他这样子依稀有几分面熟,便多问了一句:“师弟现在是哪个峰主门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修为,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梓央见他检查完毕,便拿回了自己的储物灵器:“让师兄见笑了,我现在还是雷霆峰的外门弟子,并没有拜入内门。”   云山宗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招生之后,先由各个峰主在这些新人当中选择弟子,新人弟子也可以自主选择想进入哪个峰。   被峰主选上的人,就能直接成为内门弟子,接受峰主的亲自教导,没被峰主选上,却又想进入这个仙峰效力的,就是外门弟子,可以一边在这座仙峰中打杂,一边接受宗门统一的新生班训练。   能在新生班训练中脱颖而出的人,则可以再次获得各个峰主选择的机会。   而那些在新生训练期间,作为外门弟子,在仙峰中打杂过的弟子,在同等的条件下,能被选上的几率会更高。   所以,大多在一开始没被选入内门的新人们,都会选择自己想要进入的仙峰,先用外门弟子的身份,在各位师哥师姐面前刷一波好感度。   现任的雷霆峰峰主是个颜控,而且审美方式和时下的大众审美一样,所以在第一次选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多看梓央几眼,就把人pass掉了。   梓央想要调查自己师父的死因,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进入雷霆峰,做外门弟子。   然而,他这人上辈子是个高傲的性子,一直到死,都是不服软的,这辈子当然也不知道“卑躬屈膝”四个字怎么写,进入雷霆峰做外门弟子的第二天,就招惹了一位新入门的内门弟子。   那名内门弟子相貌好,很是得宠,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使绊子,各种污蔑他,最后还举报说他偷了一位内门师兄的宝物灵器。   梓央并没有做这种事,当然是死不认罪,于是就被那位师兄故意写进了这一次的万兽峰首攻队伍名单里。   而这些弯弯绕绕,最近正好闭关的雷霆峰峰主都不知道,全都是手下人一手“操办”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明明资质过人,却被一漏再漏,最后被发配到此的原因。   “没拜入内门?这也是奇了。”冷尧嘴上这么说,但是也大概能猜到原因。毕竟雷霆峰峰主是个颜控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师弟其实可以来主峰,刑宗主向来爱才。”冷尧不着痕迹地挖墙脚。   “多谢师兄提点。”梓央既没说答应,也没直接拒绝。   冷尧点点头,知道应该点到为止,就让他过去了。   ————   当天下午,刑枢回到了云山宗,却并没有去主峰向邢丹伤禀报的意思,直接御剑上了炎啸峰。   当然了,邢丹伤也并不关心刑枢有没有安然回来,他只关心自己那个小女儿是否在这次狩猎中玩得开心。   说起来,刑依瑶在这次狩猎中的收获还是很多的,虽然遇到了几次危险,但都被她放了别人的烟花,亦或是拿别人来挡刀,而躲过了。   刑枢并不关心刑依瑶的事,只是大概能猜测到,他们首攻队伍在前方遭遇袭击,自己身为邢丹伤刑宗主的儿子,却完全没有人前来搭救,而是直接绕道,想必少不了刑依瑶的怂恿和撺掇。   这小妮子心思坏得很,估计早就想把刑枢给整死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思忖间,刑枢已经来到了炎啸真人的仙府前,伏地叩首,算是请安。   “师父,弟子有负所望,并没有将鲛人带回来。”   许久后,仙府里响起了炎啸那略显慵懒的声音:“这么说来,你已经遇见鲛人了?”   “是,那鲛人已有伴侣,并不会成为弟子的契约妖兽。”   炎啸:“鲛人非是寻常妖兽,能得一见,实属不易,不能收为契约兽,若是能交个朋友,对你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刑枢:“……”师父,这种话应该早点说!   炎啸见刑枢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若是不能交朋友,卖个好处,也是可以的。”   刑枢:“……”   炎啸:“……”   炎啸:“你把那鲛人如何了?”   刑枢试探道:“打了个半残,没死,可以吗?”   炎啸:“……”他的徒儿才不过是开光巅峰,就能将鲛人这种一出生就实力逆天的妖兽打个半残,他是不是应该感到欣慰?   刑枢又唤了一声:“师父?”   “无妨,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先去后山沐浴更衣,洗去尘秽,明日再来细说……枫红,枫橙,你们二人去打理一下枢儿的仙府。”   “是。”枫红枫橙领命而去,刑枢也恭声告退,抱着依旧熟睡着的球球,来到了后山。   炎啸峰的后山有一处温池,温池水常年雾气缭绕,颇有仙境之感。   池水边种植了许多的仙草灵植,被风一吹,花叶飘落在水面上,被这热气一熏,便有灵气浮现出来,自成一处疗伤静养之地。   刑枢来到温池边上,褪去了身上的衣服,一手搂过球球,顺着石阶一步步走了下去。   温水一点点的漫过刑枢的半身,刑枢坐在石阶上,一手拖着球球的脑袋,一手掬起一捧温水,均匀地淋在球球的毛上,动作轻缓地揉着它的皮毛。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灵气充裕的温暖,球球在睡梦中舒服地哼哼出声,四爪无意识地在水中晃动着。   刑枢见它适应了这个温度,就躺了下来,将它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人一狗都只露出两个鼻孔呼吸。   温水里的灵气轻柔地抚过,缓缓地被吸收进身体里,集中于丹田之内运转着。   刑枢在水中睁开了左眼,让藏在左眼中的晶核也能吸收一些灵气,心也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在舒适地温和中,睡意也渐渐地上涌,刑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环住了趴在自己肚皮上的球球,就这么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的睡了过去——   雾气环绕的梦中,末世时的场景一闪而过。   他嗤笑原主的痴情,可以前的他又好到哪里去呢?   这世上,最廉价的,就是只感动了自己一个人的痴情。   若是一颗真心,真的可以交到另一颗真心,那这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伤心人了。   丧尸群的嚎叫声是一切的终止,也是一切的开始。   新的世界,新的人生。   梦境里的仙魔战场,惨烈程度比之丧尸潮来袭也不遑多让。   碎石飞溅,乌云翻滚,血染长河,黑烟四起。   断臂残肢满地皆是,家纹旗帜残破飘摇。   天空中交击的电光,那是仙尊和魔皇的殊死搏斗,金龙与黑雾缠绕,落下了拼尽全力的一击。   哪怕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刑枢站在这片梦境中,依旧感觉到手脚冰凉,肌骨生寒。   也许这是他和原主生死交接的最后画面的缘故吧?所以才会如此的记忆犹新,哪怕时隔许久,还能梦回此境。   已然成为梦魇。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仙尊以身祭剑,斩杀魔皇,自己也因此身陨。   整个空间都被剧烈地余威震荡,狂风卷起破碎的残骸,漫天飞甩。   一个白团就这么被甩到了刑枢的眼前,被刑枢一把抓住,翻开一看,正是那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球球,和一面带着手柄的流光闪耀的镜子。   哦,对了,镜子!   刑枢心道:当时好像还抓到了一面镜子来着,去哪了呢?   当时他脑子还很混乱,看着镜子时,还不觉得哪里奇怪,现在梦境再现,他仔细想来,才发现,那面镜面破碎的镜子里,竟然照不出他的脸! 第46章 化为人形【求收藏求枝枝~感谢感谢~】   “哗啦!”   水声将刑枢惊醒,刑枢下意识地呼吸,却只吐出了一串的气泡!   “唔!”   刑枢赶紧扑腾起来,然而被温水泡得发软的手却完全不听使唤,根本抬不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游到了他身后,略显纤细的手臂横过他的腋下,猛地将他拖了起来!   刑枢勉强睁开眼,这才惊惶地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沉入了水底!距离水面已经有了很深的一段距离!   球球呢?他睡着之前明明还抱着球球!   “哗啦!”那只手臂抱着刑枢冲出了水面,刑枢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水雾的空气,勉强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挣扎着要往下潜:“我还有……一只妖兽……在下面……”   奈何那只手看着很纤细,力气却大得很,刑枢费了一番力气,愣是没能挣脱出去。   “你……”刑枢回过头,正想和这位救命恩人说清楚,就对上了一片白。   真的白,白花花的。   白发白眉白睫毛,就连皮肤都白得像透明似的,要不是那双琉璃色的眼瞳和淡红色的唇,刑枢都看不出这是一张人脸。   “叔叔!”白毛略显欢快道。   刑枢心道:不不不,你认错人了,我没你这么大的侄儿。   结果那白毛少年又更大力的扑了过来,抱住了刑枢的肩膀,纤细的双臂蕴含着极大的力量,愣是勒得刑枢差点吐血。   “叔叔!——”   若不是知道这人方才救了自己,刑枢恐怕就要杀人了。   “好好好!乖侄儿,快放开你叔!要勒死了!”   “吱儿?”那白毛少年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歪头:“我,吱儿?”   不等刑枢解释,白毛少年又掰着手指道:“球球,吱儿,都好听!”   刑枢:“……”   刑枢总算反应过来了,试探道:“球球?”   “嗯嗯!枢枢!”雪白的脑袋非常自然的伸过来,求抚摸。   哦,这该死的同音字。   刑枢僵硬地伸出手,在少年的白毛上撸了一把。   沾了水的发丝细软润滑,好似上好的绸缎,让刑枢爱不释手的摸了一把又一把,要不是一不小心摸出了对方的两只尖尖的耳朵,刑枢不敢保证自己会撸到什么时候。   “呜呜!”少年鼻子里发出舒服地哼声,毛茸茸的尖耳朵不住抖了两下。   刑枢的指尖就滑到了那看起来很薄的耳朵上,捏了捏。   “枢,枢枢……”少年从氤氲的水汽中扬起了头,他的肤色真的太白了,所以非常容易被染上其他的颜色,泛红的双颊,水汪汪的狗狗眼,嫩粉色的小鼻头,以及越发艳丽的红唇……   刑枢:“……”   刑枢突然发现,自己有做攻的潜质!   这个罪恶的发现,让他的手不自觉的捧住了少年的脸,迫使少年微微仰头。   琉璃色的双眸中闪耀着欢喜愉悦的光芒,少年的双手顺势搭上了刑枢的肩膀,鲜艳欲滴的红唇一开一合:“枢枢!”   两粒乳白色的犬齿若隐若现,粉红色的小舌不自觉的伸了出来,一颤一颤地哈气——他显然习惯了狗的形态,就算变成了人形,也改不了一些小动作。   “枢枢!你,流血了!”少年的声音突然惊惶!有些无措地看着刑枢。   “没事,我泡得太久了,嗯。”刑枢吸了吸鼻子,顺手抹掉了那两道不合时宜的红色。   而就在这时,少年凑了上来,温湿软糯的触感贴上了刑枢的鼻子。   “舔舔,舔舔就不流血了!”少年一脸认真道。   刑枢:“……”这是在帮我止血吗?你这分明就是逼我含泪做攻!   刑枢深吸一口气,一手拦住少年的腰,一手拨开水面,游到了岸边,踩着那石阶,一步步地走上了岸。   被水覆盖的石阶很滑,刑枢猜测自己方才应该是睡熟了,直接从石阶上滑下去,就这么沉到了水底,好在球球醒了,还化了一个人身,将他给托了出来。   刑枢目不斜视,一上了岸,就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件黑袍,将少年穿得严严实实。   少年似乎不太习惯穿衣,不舒服地上下扯动,等刑枢给他套上了裤子之后,上衣又被他给扯得松松垮垮的了。   刑枢无奈道:“球球,这山上不只有我们,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才能回仙府。”   少年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张开双臂,表示自己不会乱动了。   “这才乖。”刑枢低头给他整理好了衣服,这才有时间穿上自己的弟子服。   刑枢虽然不太了解妖兽,但是基本的知识他还是知道的,比如,绝大多数的妖兽若是要化人形,至少需要突破到地阶,才有可能。   而球球显然不在这范围之内。   刑枢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总之,先藏起来,总归是没错的!   于是刑枢速度飞快地将球球带进了自己的仙府,又在房间里设下了禁制。   少年一看到熟悉的房间,就非常欢快地上蹿下跳,并凑到一面镜子前,摆弄着自己的衣服,打量着自己的人形。   最后他捏了捏自己看起来十分瘦弱的手臂,以及那张小巧的脸蛋,露出了悲痛欲绝地表情:“丑!”   “哪里丑?明明就很漂亮。”刑枢敢打赌,球球要是这个样子出去,分分钟招来一堆的男男女女。   “不要漂亮,要帅。”球球显然也有自己的标准:“要帅,要高,要壮。”   刑枢揉着他的耳朵:“球球怎样都好看,恭喜球球化形成功,你想要什么奖励?”   “要枢枢。”球球耳朵动了动,满含期待地看着刑枢。   “给不了,换一个。”刑枢并不上当。   球球嘟了嘟嘴,视线在房间搜索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那唯一的一张床上:“一起,睡觉!”   这个要求倒是可以满足,刑枢点点头:“这就对了,夜深了,早点休息。”   球球欢欢喜喜地爬上了刑枢的床,抱着刑枢美滋滋的闭上了眼。   一个时辰后……   球球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他本来就和媳妇儿同床睡啊!这算什么奖励啊!   ————   第二天一早,刑枢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摸,却并没有和平常一样摸到一个细细软软的毛茸茸,而是一片触感滑嫩柔软的肌肤。   刑枢:“……”   刑枢反应了两秒,才回忆起昨晚发生了什么,有些烦恼地扶额。   突然多了一个大活人,到底该不该向炎啸坦白?毕竟这里是炎啸的地盘,万一被发现了,被当做入侵者宰了可就不好了。   “枢枢!”球球那双晶亮亮的双眼凑了过来,葱白纤长的手捧起了刑枢的脸,一如往常那般……舔。   在球球还是小狗邢形态的时候,这个动作真的很自然,一点也不突兀,刑枢偶尔还会回应一下,比如揉狗头,或者咬一咬狗耳朵什么的,但是……亲亲你现在是个人形呢!   刑枢被他舔得浑身僵硬,但是又不想直接推开他,怕他觉得自己太疏离,只能努力地找话题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我之前捡到你的时候,你身边是不是还有一面小镜子?”刑枢问道。   “镜子?不知道。”球球果然退开了一些,很认真地努力回想。   “兴许是落在那座仙宫里了吧?有时间回去找一找,感觉那不是一般的镜子。”刑枢想起当时的球球似乎也不是很清醒的样子,估计是想不起来。   “把衣服穿好,和我一起去见师父,也许他会知道一些什么。”刑枢想了想,给球球找了一件白色束身衣,外套一件水蓝色的短褂,银色束腰上嵌着闪亮亮的玉石,束腰左侧再垂下一块深蓝色的翡翠玉佩,脚蹬一双暗红流纹的祥云靴子,往那一站,就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球球对自己的这身装扮很是满意,跟在刑枢身后走路都带着风。   不过,早晨的好心情却维持得并不长久,因为,朱玄子来了。   他是带着他的嘤嘤嘤来的。   一般来说,在各个仙峰之间,弟子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但是朱玄子不是一般人。他是雷霆峰主的爱徒,手持通行令牌,又指名道姓的要找刑枢。   炎啸最近才出关,并不了解刑枢和朱玄子之前的那些纠葛,还以为是来找刑枢谈事情的,顺手就给放了进来。   于是乎,刑枢就冷不防地直面了这嘤嘤嘤的暴击。   “子末,我求求你,你可不可以去看看阿尧?他最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只有你才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刑枢:“……”你这结论是认真的吗?冷尧见了他只会心情更糟吧!   不过仔细一想,刑枢顿悟了!   冷尧看见原主,火气值瞬间满点大爆发,而后骂一顿打一顿,发泄完毕,心情好了,就可以和朱玄子恩恩爱爱,你侬我侬了。   从朱玄子的角度来看,确实是因为刑枢,冷尧的心情才会变好。   呵呵,有病!   刑枢翻了个白眼:“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刑枢说着就要往前走。   朱玄子既然来了,当然不会就这么回去,所以飞快的挡在了刑枢面前,手抓着刑枢的衣服:“子末,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你真的气不过,你可以打我,我不会还手的,只要你能去看看他,我求你去看看他。”   “啪!——”   刑枢手起巴掌落,直接将朱玄子扇飞在地。   “真是活久见,还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提这种要求的。”刑枢趁着朱玄子被打懵之际,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手心手背齐上,啪啪啪啪地将朱玄子的脸打出了响亮的节奏感。   于是等冷尧听闻朱玄子上了炎啸峰,生怕他受欺负,不放心的前来看时,就见到刑枢一脚飞出,将一抹青绿色直直踹向自己!   冷尧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   “嘭!”朱玄子撞到了冷尧身后的那棵树上,嘤咛一声,捂着脸滑落在地。   在过去,每次原主想要对朱玄子动手,都会被冷尧适时出现阻止,并且还给什么都没做的原主扣锅。   什么心狠手辣,嘴脸丑恶,妒忌恶毒,应有尽有。   今天刑枢倒是要看看,是冷尧来得及时,还是他打得及时。   “刑!枢!”看清楚跌落在地的人是谁后,冷尧瞬间暴怒,手中凝聚起万千冰晶:“你这个贱人!你怎么敢!——” 第47章 有病得治   朱玄子脸上的伤刺痛了冷尧的视线,他甚至都没有想过,朱玄子明明是心动期的修为,比 刑枢的开光期还要多两个境界,距离结丹还差临门一脚,怎么就会被刑枢给伤到了?   刑枢扇他巴掌,他完全可以躲开,可他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因为他和以前一样,算准了冷尧要来了,如果躲了,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刑枢下手这么毒,这么快,而且还带了一个帮手,上来就是一顿 拳打脚踢,生生把他给打懵了!   球球原本被刑枢挡在身后,看到冷尧放出了那么多的冰棱,立刻冲到刑枢身前来,嘴里发 出威慑性地吼叫声。   刑枢赶紧伸手捏住了球球的鼻子,并不想他的身份就这样暴露于人前。   同时,刑枢冷笑道:“冷尧,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些个武器落下来,伤着我哪里,该如 何向炎啸真人交代呢?他现在可是我的师父呢,刑宗主的亲传弟子毫无缘由的殴打宗内峰主的 弟子,这话要是传出去……”   “分明是你先对霜白下手! ”冷尧眼中厌恶更甚,他最看不惯别人仗势欺人,偏偏刑枢总 是来触他这霉头。   “这可是他自己提的要求!我只是依言照办,活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奇怪 怪的要求。”刑枢耸肩。   冷尧冷笑:“你当真是出口成谎!你以为我会信吗?”   “行,你爱信不信,提这种要求的人脑子有病,行了吧?”   从冷尧出现开始,就坐在树下捂脸默默哭的朱玄子:“……”   朱玄子从来不知道,那个不善言辞的三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咄咄逼人了, 难不成上过一次战场,尽经历了生死的人,真的不一样?   冷尧被气得不行,但是就像刑枢说的那样,但凡他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炎啸峰动手,其 一是不给炎啸真人面子,其二是他还有求于炎啸,万万不能因此交恶。   所以冷尧努力地憋回了自己的怒火,一甩那飘飘长袖:“滚罢!我不想再看到你!”   刑枢:“……”   刑枢翻了个白眼,拎着几度想要扑过去皎人的球球,大步流星地走了。   冷尧:“……”   直到刑枢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冷尧才反应过来,对方真的没有像以前那般纠缠他,只 觉得心里莫名地更窝火了。   明明被连扇了几巴掌,却只听到冷尧跟刑枢斗嘴的朱玄子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从指缝中露 出的双眼里写满了不甘。   路上耽搁了一下,刑枢来到炎啸的仙府时间就晚了一些。   炎啸已经去校场练剑了。   这是炎啸的每日必修项目,期间容不得任何人打扰,刑枢原本就是想赶在他练剑之前来的 ,可惜,现在要等到他练剑结束了。   枫蓝和枫绿正在整理仙府外面的围院,看到刑枢来请安,就撤了封禁,给他开了门。   枫绿笑道:“枢公子可以先在此品茶等候,这是枫红姐姐今早采来的紫葚果,裹上灵蜂酿 制的蜜糖食用,会别有一番风味,枢公子可以尝尝看。”   炎啸的七个侍从中,枫绿最擅长做一些甜点小吃,而且味道都非常不错。刑枢谢过之后, 就将球球拎过来坐下。   看到球球,枫绿平日里的弯弯眼微微睁开了一些:“这位是?”   刑枢正要说明,就见枫蓝动着鼻子嗅了嗅,道:“这是那只雪妖犬吧,已经可以化形了?   ”   刑枢默默地在空气中闻了一下,只闻到了一股蜜糖的甜味儿,又凑到球球脖子边闻了一下 ,只闻到了一股清爽的气息。   所以,枫蓝这是什么鼻子?   像是听到了刑枢的心里话,枫蓝指了指自己:“我是狼族。”   刑枢恍然。   晌午将近时,炎啸总算回来了,鲜红的束身衣,外套一件玄色纱衣,腰间束着黑色暗纹宽   腰带,腰后别着一个蓝玉葫芦,葫芦随着他的走动摇啊晃啊。   刑枢赶紧拉着球球起身,给炎啸行了一礼。   “师父。”   “唔,来啦。”炎啸径直走到桌前,拈了一颗紫葚果,沾了抹蜜,放进了嘴里,“唔,木 瑶丫头家的灵蜂蜜越来越水了,都不甜了。”   刑枢就想扑上去扒开炎啸的嘴看看他有没有蛀牙。   枫绿在一边道:“木瑶仙子最近被宗主派去彻查万兽峰毒蛇一事了,灵蜂自然得交给其他 人去管理,底下人手生,自然不如木瑶仙子亲自养的蜂好。”   “难怪,我说味道怎么不对呢……枢儿,你觉得那些毒蛇如何? ”炎啸突然看向了刑枢。 刑枢原本就是想跟炎啸说起此事,闻言便道:“师父,徒儿与那些蛇过了几招,发现其凶 在速度和数量,不食人肉,只为皎人下毒,故而猜测,要么是有人惊动了它们,要么是有人在 驱使它们。”   刑枢回忆道:“弟子曾咬过一条,发现其皮肉韧劲十足,血液恶臭发苦,甚至有股淡淡的 腐烂气息,所以猜它十有八九是食腐果腹,若是能找出万兽峰何处有堆积的腐肉,也许就能找   到这些毒蛇的巢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离这么远做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而   且我刷牙了的!”   “再去刷一遍! ”这是炎啸愤怒地声音。   刑枢:“……”   “对了,你昨晚是不是用了温池水? ”炎啸微微眯眼。   “是您让我……”   “枫蓝讽绿!去换水!”   “曰 ,   疋。   刑枢:“……”温池里的水是长流水,又不是死水,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换新,所以炎啸这 根本就是心里原因吧?   亲眼盯着自己的徒儿用香草漱了好几次口,炎啸才恢复正常:“万兽峰那么大,你就没有 遇到合适结契的妖兽吗?”   刑枢摇摇头,正要说没有,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件红衣。   他之前顺手将封印符箓贴在了红衣袖子里,封印符箓就是这点不好,第一次贴到的地方, 就是封印的地方,若是揭开,被封印的东西就会出来,封印符箓也会失效了。   “师父,远一些,莫要被黏液溅脏衣服。”刑枢边说边揭开了封印符箓,于是,一只半身 人形半身章鱼腿的鱼人甩着明显被切断的八条腿,“啪嗒啪嗒”地现身了。   “唔唔唔! ”被封印的感觉显然不好受,八爪鱼人愤怒地看着刑枢,但是因为嘴巴被封住 ,骂不出脏话。   “他的腿能无限再生,我本来是想拿回来吃的。”刑枢笑眯眯道。   八爪鱼人:“……”   八爪鱼人挣扎地动作秒停,瞬间露出了惨兮兮可怜巴巴的神情来,希望能博得一些同情。 刑枢话锋一转:“但我又考虑到,养活他也需要花费,而且很有可能入不敷出,所以…… 要杀要剐,还是全凭师父来决断吧。”   炎啸:“……”   炎啸忍不住皱眉:“你这小子,怎么总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杀心这么重,往后如何渡 过心魔劫?”   “呃,那我放在心里,不说出来? ”刑枢斟酌着开口。   炎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先将这鱼人放进你仙府外面的池子里吧,那池子闲置多 时,是时候养一些鱼了。”   枫蓝讽绿:“……”你确定养这种鱼?   刑枢眼前一亮:“有道理!”   枫蓝讽绿:“……”你确定你眼中这绿光是想养鱼而不是吃鱼?   顿了顿,炎啸又道:“再过一些时日,应该就是宗门内各个峰中切磋的日子了,往年我都   闭关,并不参与此事,现在我出关了,总得意思意思一下,免得叫人笑话,说我炎啸峰无人。   ”   连上刑枢,炎啸就一共收了四个徒弟,前三个出远程任务去了,目前并不在宗门,而各个   仙峰之间的切磋,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参与。   枫红橙黄绿青蓝紫们是炎啸的侍从,并不能参与,而且枫橙,枫黄,枫青和枫紫是刑枢出 发万兽峰之后,才回来的,此前一直都是枫红绿蓝三人在打理整个炎啸峰。   也就是说,纵观整个炎啸峰,人是真的少。   “师父不打算再收一个徒弟吗? ”刑枢突然发现自己的责任重大,要是输了,就是整个炎 啸峰都输了。   急需找个人来分担重担!   炎啸捻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想了想,点点头:“有理!枢儿在这次的万兽峰之行中,有没 有遇到合适的人选?”   刑枢笑弯了眼:“当然,我非常期待他能成为我的小师弟!”   “啊嘁! ”梓央揉了揉鼻子,只觉得这个喷嚏打得莫名其妙。   “快点啊!愣着干什么呢?没吃饭吗?关师兄说了,天黑之前,必须要把这些石头运到山 上,你们这么慢腾腾的,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一个身穿白衣蓝褂的弟子一手叉腰,颐指气使   道。   他似乎尤其看梓央不顺眼,见他停下来擦汗,不由冷嘲热讽道:“有些人,不要以为自己 活着从万兽峰出来了,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哪批新生不是从那里出来的?这些不过是基本的 历练罢了,如此心浮气躁,往后何堪大用?”   梓央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见此,那弟子仿佛被戳了痛脚似的跳了起来:“瞪什么瞪!说的就是你!再瞪!小心我把 你眼珠子挖出来!”   □ 第48章 灵石交易   “……”梓央脸色微沉,凌厉的视线被掩盖在微长的留海下,晦暗不明。   昨日一回到宗门,他便和刑枢分道扬镳了。   刑枢曾问他要不要离开雷霆峰,转投炎啸峰,梓央当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他想知道当年师父的死因,他想给师父报仇,而眼看着仇人就在眼前,他却苦于没有证据   当然,他完全可以直接下手了事,毕竟无论前世还是现在,朱玄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 杀了朱玄子之后呢?   打草惊蛇,往后再报仇可就难了。   而且,死亡对于这些人来说实在是太轻松了,他定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梓央沉默着不说话,却挺着腰背,半点没有屈服的意思。   被他这般顶撞的那名内门弟子气得直接拿出了鞭子。   雷霆峰的内门弟子人手一鞭,和灵寂峰的入门必备招式一样,他们这是入门必发鞭子。   雷霆峰峰主鞭法自成一套,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便可打出威力无穷的一鞭,所以习鞭也 是一门每日必修课。   但眼前这位内门弟子显然不是很用功,只是像驱赶畜生一般随意甩动着鞭子,虚软无力地 破风声传来,梓央只轻轻一扬手就抓到了。   “呵。”梓央嘴边溢出一丝嘲笑。   其他的外门弟子们纷纷避让,暗道大事不好!   他们这些新生,都是在雷霆峰参与所谓的外门修行考核的,这考核也有明文规定,那就是 不能忤逆前辈和内门弟子,如果有违反,就会被剔除,试想,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被云 山宗的其中一个仙峰宣布断绝来往之后,其他的仙峰峰主还会要他们吗?   他们好不容易进入云山宗,可是一点都不想惹事的!   “梓央!我看你是不想在这混了! ”莫甲气得大叫。   梓央若是能知道“收敛”这个词怎么写,就不会被人记恨这算计进万兽峰了,所以他毫不 客气地将莫甲的鞭子扯脱了手,姿态随意地在空中一甩——   “嗖!啪!——”   “啊! ”莫甲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捂着自己被抽痛的大腿哇哇大叫。   内门弟子服是有一定防御功能的,不然这一鞭子下去,怕不是要叫他皮开肉绽。   “梓央!你给我等着! ”莫甲四脚并用的爬起来,慌不择路地跑了,连鞭子都顾不上拿!   莫甲身边没有其他高修为的师兄师姐在场,根本就不梓央的对手,之所以欺负梓央,除了 平日的积怨之外,还有就是经常看到关师兄给梓央甩脸子。   但是关师兄修为在线,梓央反抗不了,忍了,可他这个狐假虎威的家伙,连虎都不在线, 也敢嚣张跋扈,若是换在别人那里还能找点成就感,到了梓央这里就踢了铁板了。   身为监工的莫甲跑了,其他人就有些惶惶然,也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往上搬石头,还是放手 不干。   原本这件事只要低头不吭声就能过了的,现在好了,莫甲肯定是去告状了,到时候他们说 不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他们看着梓央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怨念。   梓央却全然不在意,卸了身上的石头之后,一身轻松,他干脆直接坐在了石头上面,松了 松筋骨。   有一个新生站了出来:“那个……梓央,你不搬了吗?这可是关师兄要求的……”   梓央没理他,兀自拔出了弯刀,仔细的擦拭着。   新生们面面相觑,总觉得梓央的表情有些恐怖,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不禁好奇 道:“梓央,你这是?”   “决斗。”梓央抬眼,冰冷的目光直视着气势汹汹赶来的关师兄,弯刀在手中灵巧的一转 ,“我要和你决斗,我这个人,绝不会听从弱者的发号施令。”   “新入门的弟子,金丹期修为,却没被选中,只能留在外门打杂?”炎啸好奇地看向枫蓝 和枫绿,道:“我竟不知,云山宗何时变得如此不惜才了?”   枫蓝:“这倒不是,还有很多内门弟子,连心动期都没到,金丹修为,别说是在新人中,   就算是在早前进入内门的弟子中,都是佼佼者了。”   “那可真是怪了。”   枫绿掩嘴微笑:“主人有所不知,雷霆峰在两年前已经易主,新任峰主偏爱相貌清秀之人 ,至于修为才学,都要排在容貌之下。”   那就是典型的颜控了,刑枢依稀记得原主的记忆里也有关于现任雷霆峰主的,但是对方平 日里都会戴着一副面具,许多人都猜测他是因为自己生得丑陋,或者脸部遭遇了不测,才会对 别人的颜值有着很高的执着。   啊!不过,原主却是一个例外。   那位性格乖僻的雷霆峰峰主,对原主的评价非常简单——虚有其表,绣花枕头。   还亲自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份《与君书》,送到原主面前,打开一看,通篇都是文采 飞扬的嘲笑。   什么花啊,玉啊,水啊,把他比成个姑娘,又笑他不如一个姑娘。   原主只是修为不够,又不是脑子不够,自然是气得将那布帛团了团扔了。   然而,却不知是谁将那团布捡了回来,并且公之于众,那首《与君书》自然就被广而传之 ,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笑料。   现在想想,将这东西传出去的,十有八九是当时原主的贴身侍从,青戈。   真要说起来,青戈才是真正害死原主的罪魁祸首,而且和朱玄子不一样,青戈的修为可是 比原主还要不如的,被这样一个人祸害,刑枢可不敢将人留在身边。   刑枢微微垂眸,视线停在了自己的手上……   杀心太重,杀孽太深吗?   可是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和平解决,或者一笑了之的啊……   “如果没别的事情,你可以回去,将这本书研读完,三天后,我要检查。”炎啸将紫葚果 放进了蜜糖里,“至于你说的那个新生,我找时间去会一会。”   刑枢接过了炎啸扔过来的一本厚厚的《万符集》,额前滑下好大一滴汗:“三天……”   “凭你的过目不忘,三天足矣。”炎啸状若漫不经心道。   刑枢指尖一顿,他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告诉炎啸自己有这本事了,明明他很努力地掩 藏来着。   “弟子告退。”刑枢讲书捧了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师父,你看我的球球 ,他这样子,算不算正常?”   听到刑枢叫自己,球球立刻从美食中抬起头来,对刑枢“汪汪”地叫了两声。   他忘了自己已经化为人形,还是习惯模仿自己以前的声音,来对刑枢表示喜爱。   炎啸这才给了球球一个眼神,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本《修妖录》,道:“是否正常, 你自己了解了解妖修之法便知,这算是额外的课业,尽快完成之后,告于我你的答案。”   这也要当做作业啊!   刑枢嘴角微抽。抱着两本书,带着球球,拖着一只章鱼鱼人,离开了炎啸的仙府。   途径来时的路,冷尧和朱玄子已经离开了,那棵树下还滴着一些血迹,是朱玄子的。   刑枢摸了摸下巴,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将和着朱玄子的血的泥土收了进去,又用木 塞子塞好。   完事了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个穿着鲜嫩黄裙的妹子,对上那张脸,发现还是个熟人。   刑枢站起身来,将装着血泥土的瓶子放进了袖子里。   “三少主,你应该没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墨绿一边说,一边摊开了左手,上面放着一个 绿色的玉镯子,“这些,是预先给你的灵石,待你事成之后,灵石翻倍。”   刑枢接过玉镯子,查看了一下里面的灵石,满意地将它收了 : “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冷尧已经是金丹巅峰修为,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现在正在到处寻找有助于突破的灵 丹。”墨绿双眼闪过一丝阴冷,“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明明作恶多端,却得天道恩宠,修为 增长迅猛,短短几年时间,却得到了其他人修了几百年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刑枢扬眉:“所以?”   墨绿留神看了一眼刑枢身后的那个面目不善的白发少年,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是又说 不上来,“我派人放出了消息,告诉他,在云山宗的禁地里,有他想要寻找的冰髓根。”   “冰髓根?”   “现在市场上有各种突破丹药售卖,但大多要价不菲,尤其是像冰灵根,雷灵根这样的变   异灵根修士,他们若是想突破丹帮助突破,还需要同时服用对他们的灵根有益灵植作为辅助。 ”墨绿两手抚弄着自己长发,笑意满满:“为了保证自己的成功,我敢肯定,他会去禁地偷灵 草。”   “届时,我会安排人在外面盯着他们,一旦他们从禁地出来,我们就通报宗主,说发现有 人擅闯禁地。”   “之后,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我会安排你和他们“偶遇”,撞破他们的罪行,你顺道把你 以前帮冷尧担着的罪名一块说出来。”   刑枢一听就明白了: “你还安排了听众在一边旁听?”   墨绿:“放心,保证都会是一些极其有分量的听众,让冷尧形象大跌。”   □ 第49章 重伤难行   墨绿得到了刑枢的答复后,满意地离开了。   开IJ枢只是出来了一趟,便带回了大把的灵石和妖修功法,心情十分不错。   将那章鱼鱼人扔进院子外面的水池,并放置了炎啸给他的封禁阵法之后,刑枢将漂亮得过 分的白毛少年拖进了自己的仙府里。   “站好,脱衣服。”刑枢翻看着那本《修妖录》。   妖修的各个修为等级,与人修大不相同,分别是:聚灵期,通智期,锻体期,炼骨期,妖 丹期,化形期,凝魄期,神游期,淬体期,练虚期,大乘期,渡劫。   球球的灵智开化得早,才不过是个奶狗的时候,就已经非常通人性,这已经十分的难得了   而现在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一下子跨越了三个阶段,直接化形!   若是连妖丹都没有,如何能化形呢?   等刑枢从书中抬起头时,球球已经站在刑枢面前,乖巧地脱了身上的衣服,一件也没留。 刑枢:“……”我就是想测一下你的妖丹有没有而已,用不着全都脱吧?   刑枢清咳一声:“把裤子穿上。”   球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瞬间就委屈了——主人这么不想看,是因为不喜欢吗?呜呜! 球球一脸悲伤的穿上裤子,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了,像极了即将被逼良为娼的大姑娘。 刑枢手上汇聚起一团红光,轻轻地放在了球球的腹部。   妖丹一般凝聚于丹田处,若是被不相干的人这样触碰腹部,球球肯定不会如此乖顺温和, 但面前的是他认定的媳妇儿,且刑枢身上度过来的灵力又让球球感到莫名地舒服。   这温和温暖的感觉,在接触到肌肤的一瞬间,如同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晕开了似的,以腹部 为中心,荡潇开了层层涟漪。   刑枢闭上双眼,努力地感受着从通过指尖传达来的讯息。   没有,灵力搜寻了浑身上下,都没有。   球球,他没有妖丹。   刑枢真实的迷惑了起来,一只还没有结丹的妖兽,就能化形了,这倒是稀奇得很。   炎啸让他自己找出原因,难道炎啸已经一眼看出了症结所在?   “怎么化形的? ”刑枢收回手,指尖上抬,勾着球球的下巴,抬了起来。   “呜……不知道。”球球睁大一双无辜的狗狗眼,见刑枢的手近在眼前,舌尖不自觉地往   外伸。   刑枢手没有抽回来,让他低头舔了一口,只觉得整个掌心都被湿热软糯的物什勾了一下, 下意识地抽了回去:“没有妖丹,灵力不足以支撑化形之体,没有锻体和炼骨,肉体和根骨无 法支撑新成形的人身,”刑枢看着球球:“你现在,可以变回去吗?”   球球摇摇头,其实他有尝试过变回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从很长很长的梦中苏醒 过来,发现刑枢在温水中沉底,于是拼了命的化出人形,去将人抱起来后,就发现自己变不回 去了。   “有点麻烦。”刑枢摸着下巴道:“就算是刚刚化形的妖兽,也很难维持人形太久,一是 因为不习惯,二是因为妖丹提供的灵力没法很好的运转。”   妖兽化人形,和人类施法变成动物是一个道理,都需要使用灵力,正常来说,一旦撤了那 施展法术的灵力,就会恢复成为本体,但是,球球现在却撤不回去,更没有妖丹支撑自己的灵 力供给。   这奇怪的状态,会导致一个很严重的后果,那就是——灵力供给不足,灵力耗尽,枯竭,   死。   方才刑枢给球球查探身体的时候,同时也发现,球球经脉中的灵力正在快速减少,如果不 赶紧吸收,很容易出问题。   思及此,刑枢拿出了黄符和朱砂,开始翻看起桌上的另一本书——《万符集》。   刑枢找到了绘制聚灵符的那一页,先是沾了墨水,在纸上照着比比划划了一番,练习画了 一个下午,才开始用朱砂画黄纸。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浪费了十张黄符之后,总算有一张能成了。   不过,光是一张聚灵符是不够的,至少需要十张,才能聚集到足够多的灵力,供球球在里 面修炼。   而且,灵符的绘制中,每一笔,每一画,都需要细致的控制自己的灵力,去勾,去提,不 仅如此,符箓绘制成形后,还需要在里面注入自己的灵力。   最后的这个步骤,才是最关键的,因为一旦注入灵力的过程出了差错,符箓就会失去原来 的效力或者干错就废了。   刑枢弄坏了近百张黄符,才在第二天下午,写完了十张聚灵符,贴在了球球的四周。   在这期间,球球非常“乖巧”地在他身边窝着,有时候钻进他怀里,有时候靠在他身上, 有时候不自觉地伸出舌头到处舔……   刑枢的符箓损坏那么多,十有八九是被球球给招惹的!   “你个小妖精。”刑枢探了探他的脑门。   “公子! ”枫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人让你过去。”   三日时限未到,炎啸现在找他,应该是有其他的事情了。   刑枢让球球待在聚灵符摆出的阵法里好好修炼,自己去打开了门。   枫绿很贴心道:“之前公子说的那个天资不错的弟子,主人将他带回来了,不过……”   刑枢挑眉。   枫绿接着道:“不过他现在身受重伤,身上没一块皮肉是好的,主人已经叫了灵寂峰的人 来救治,也让你过去看看。”   毕竟是刑枢推荐的人。   刑枢跟着枫绿赶了过去,发现炎啸的仙府外边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刑枢依稀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都是在兽峰出口时见过的,不过除了灵寂峰的人之外,还 来了不少的看客,刑枢搜索记忆,约莫分辨出了其中还有几个雷霆峰的人。   “怎么回事? ”刑枢从后方赶来,所以没有人关注到他,只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以为是新 来的围观者。   “还不就是关兆,见不得人家天资比自己好,把人家给废了。”   “哎!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关师兄见不得人好!分明就是那小子自不量力,胆敢向关师 兄发起决斗,战输了,只能算是技不如人。”   “切!行了行了,关兆是给了你们多少好处啊?这么替他说话,青红皂白都不分了,那名 弟子确实发起决斗,而且还赢了!关兆不甘心,就找了一群人,连着挑战他,车轮战!”   “这……”说话的人声音明显弱势了一些,又很快用更大的声音道:“那他完全可以拒绝 啊!谁让他逞能接受决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能耐。”   “真是搞笑,一群人到处堵着人家,叫嚣着决斗,人家要是拒绝了,就是懦夫小人,人家 接受了,就是自不量力,我寻思着什么好话都让你们给说了啊,雷霆峰的人都是这副德行?” “你!你是哪座仙峰的!怎么能如此胡说八道!你可敢报上名来! ”那人气急,直接顺着 和自己对着干的声音,回过头去。   这一眼,就险些叫他软了脚——他当然认出了对方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金衡峰,肖砚,有何赐教? ”肖砚抱臂扬头,一副臭屁哄哄的模样   人群顿时肖砚让开了一条道。   “肖师兄!”   “肖师兄回来了!”   肖砚笑得:“回来了,回来就亲眼看到了一出好戏,当真是好玩。”   那名方才顶撞过他的雷霆峰弟子瞬间一脸菜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肖砚竟然回来了,而 且还出现在这里。   “阿砚,既然来了,就快些过来吧。”仙府里传出了浑厚的男音,肖砚还在摆poss的动作 一顿,赶紧从自动分开的人群中走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道:“枢儿,你也进来。”   刑枢方才就站着肖砚身后,听到炎啸的声音,下意识地回了一声“是”。   肖砚略微惊讶地回头,上下看了刑枢几眼。   他才回宗门不久,但是已经听到了许多近来发生的事情,其中就有关于炎啸这个万年老宅 男收新弟子的。   当然,近期宗门有新人选拔,若是炎啸看中了哪个新人,想要好好的培养,也是可以的, 但是炎啸却选择了那个早就已经名声奇臭的刑枢,这可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了。   短暂的视线接触之后,刑枢微微勾唇,冲肖砚拱手:“肖道友。”   肖砚回过神来,颇为感兴趣地扬眉——哎哟!这个懦弱无能欺软怕硬的三少主转性了?真 是稀奇!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仙府里,禁制在他们面前一开一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直冲鼻头!   刑枢左眼闪过了一丝暗芒,被刑枢以垂眸的动作掩下,才没叫别人看出端倪。   “阿砚,话不多说,你师父还在闭关,目前宗门的金灵根修士中,唯有你是修为最高的, 所以只能麻烦你了。”方才那声音浑厚的男声道。   肖砚笑嘻嘻道:“不麻烦不麻烦,师娘叫我做事,怎么会麻烦呢?”   那人:“咳咳咳!不要听你师父胡言乱语!”   肖砚视线在仙府里环顾了一圈,一一向在座诸位问好,这才看向了几乎被血覆盖的床榻: “也难怪关兆这么嫉妒了,三座仙峰的峰主都来了,可见这位小师弟是个有前途的。”   □ 第50章 收小师弟   金干清咳一声:“阿砚,莫要背后语人是非。”   肖砚:“遵命!师娘!”   金干:“……”   就在两人说话期间,刑枢已经走到了床榻边,看清了梓央那满身满脸是血的惨样。   “鞭伤……”刑枢通过原主的记忆,知道雷霆峰绝大多数的弟子都是使用鞭子的,而且大 多是带着倒刺的那种,一鞭子下去,勾着血淋淋的肉出来,不出几鞭就能叫人血肉模糊,白骨 显露。   原主曾经为冷尧受过几次鞭刑,每次都是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痛得几个月下不来床。 “不止。”木瑶仙子道:“还受了内伤,左腿骨被打碎了,筋脉断了五处,神念也遭到了 攻击,目前还不能清醒。”   炎啸坐在一边,缓缓地倒了一杯茶:“他半死不活的倒在雷霆峰的小树林里,被我瞧见了 ,就给带了回来。”   言下之意是,若不是炎啸发现并带回来,此刻看到的就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木瑶微微蹙眉:“他的脉相有些奇怪,具体却说不上来,阿砚你和他一样都是金灵根,倒 是可以给他吊着一口气,我也好给他修复筋骨。”   肖砚已经收敛了吊儿郎当地表情,严肃地点点头,走到了床前。   肖砚和木瑶一左一右,一个手中运转起金色的光芒,一个手中运转起葱绿色的光芒,分别 从两边注入梓央的身体里。   眼看着梓央勉强吊住了一口气,金干才有时间看了刑枢一眼,又给炎啸抛去一个疑惑地眼 神,仿佛在问他为什么刑枢要来这里。   炎啸当然清楚他的疑惑,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他是无玄灵体。”   刑枢对外宣称是单系水灵根,但是有些宗门长辈还是知道刑枢的真实体质的,就比如眼前 这三位。   “那又如何? ”金干摇摇头:“他才不过是开光巅峰的修为。”   无玄灵体早已经是个传说,现如今,现世的无玄灵体修士不是没有,但是又有多少能成功 结丹的?   每个修为阶级,都是一次灵力的大拓展,无玄灵体自己的灵力都不足,又如何能度给其他 人?   刑枢观察着两人的神情,试探道:“师父是担心两位前辈的灵力短缺,让我及时补足吗?   ”   炎啸端着茶水的动作一顿,满意一笑:“看来,枢儿是已经无师自通了,莫不是已经在什 么地方使用过了?”   刑枢:“……”哦,又被套话了,这只老狐狸!   刑枢自知瞒不过,便老实道:“师父,徒儿在万兽峰时,有试过一次,因为只是偶然一试 ,这才有此猜测。”   “嗯,不错。”炎啸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给金干使了个眼色,便闭上了眼,不再多说。 刑枢便顺着炎啸的眼神看向了金干,却见金干也坐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双眼一闭,养神in   go   还以为会得到什么指点的刑枢:“……”   目前这仙府里面就六个人,两人在品茶,两人在给病号疗伤,刑枢站在原地,面对这些一 言不发的前辈,实在不明白自己有何用处。   刑枢索性走到了那被血染红的床榻边,蹲在一旁,仔细打量着梓央这副凄惨的模样。   如同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此刻因为痛苦而扭曲成一团,嘴唇发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眼 珠子在眼皮子底下不安的转动。   因为身上正遭受着两股灵力的侵入,他似乎下意识地排斥着,浑身都在颤抖着发汗,滴滴 汗珠从皮肤里渗出来,和着鞭伤倒刺勾出来的血丝,滑落在床上。   刑枢顺手抹了一些,放进了嘴里。   正好在一阵阵地剧痛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梓央:“……”   两人四目突然对上,刑枢的食指还放在嘴里,唇边还沾着鲜红的血丝……   “你!”梓央被刑枢这神经兮兮的画面刺激地动弹了一些,瞬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唔!”   刑枢赶紧扶住了他的肩膀,道:“别担心,木峰主和肖师兄正在全力治疗你,你别那么 抗拒。”   梓央稍微清醒了一些,面带感谢的朝身边两人点点头。   病人清醒了,就能稍微配合一些,肖砚这才得分出一些精力来说话:“三少主,前辈们是 听说你和这位小师弟比较熟悉,才叫你过来安慰一下人家的,你别反倒刺激了伤患啊。”   刑枢还真是无辜:“我没想刺激他啊,长得太好看也是错吗?”   梓央:“……”   梓央深吸了一口气,泛白的嘴唇艰难地一开一合:“我,怎……在……”   刑枢端起桌上的那碗水,自己先喝了一口,才舀一小勺子,在梓央的嘴边碰了碰。   梓央缓缓地张开嘴,抿了一小口。   “是我师父将你带过来的,不过你伤得很重,幸好有木瑶峰主给你吊着一口气在。”刑枢 又舀了一勺子水,喂梓央喝下,才继续道:“不过呢,你的命是捡回来了,左腿的骨头却暂时 没法恢复,灵骨这东西很难补好的,需要花时间找药。”   人身上有两百多根骨头,其中有灵骨的人,才有修行修仙的可能,不然就只能一辈子当一 个普通人。   灵骨的多少,决定了其修行的顺畅程度,灵根的属性,决定了其修行的目标和方向。   所谓根骨,便是修士的根本,缺一不可。   每个人的灵骨所在之处,是不一样的,而梓央的灵骨就在左腿上。   那关兆心思歹毒,车轮战了梓央之后,生怕梓央打击报复,干脆利用“决斗不论生死”的 规则,让人将他往死里打,还断了他的灵骨。   好在,梓央的灵骨不止有这一根,而炎啸又找人找得及时,梓央才没有被抛尸森林,死于 非命。   “……只不过,以后的修行,就没有这么顺畅了。”木瑶轻叹一声,面上闪过了一丝怨愁 :“宗门这决斗的规矩,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非要叫有心人钻了空子,害得好苗子折损,才 高兴吗?”   “宗门规矩,怎会因个别例子更改?”炎啸嗤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来: “老头子我太久没出关了,大变样咯,还是你们这些老家伙,看起啦还是原来的样子。”   木瑶不开心了 : “就冲你这嘴巴,信不信我现在就甩手走人,将你这半死不活的徒弟扔在   这儿了!”   梓央强忍着痛,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怔愣:“徒弟?”   梓央的脸正对着刑枢,所以也只能对刑枢投去一个疑惑地眼神。   “是的,小师弟,师父想收你为徒,把你调教好了,再去把欺负你的人揍回来。”刑枢趴 在床边,挑着眉看他。   梓央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因为若是到了炎啸峰之后,想要再进入雷霆峰,那可就难了,各 个仙峰之间的通行令牌并不好拿,就算拿到了,也不能日日夜夜的待在那里面,没法偷偷地调 查事情。   “我……,   “梓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退为进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啊。”开ij枢冲他眨了眨眼。   梓央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邢丹伤耳朵里,原本他对此并不在意,直到听说炎啸要将梓央收为 门下弟子。   炎啸虽然摆在台面上是元婴巅峰的修为,但是邢丹伤却知道,炎啸早在闭关之前,就已经 突破到了出窍期——这位可是真正的云山宗镇宗之宝。   不过炎啸不争不抢,甚至不喜收徒,所以在其他人眼里,炎啸经常会成为透明人,炎啸峰 也像是和透明的仙峰,极少人来往出入。   邢丹伤面上不说,实际上,还是非常敬畏和忌惮炎啸的,故而一听这事和炎啸有关,就可 以着人去找了雷霆峰峰主,让他将关兆这厮扔出来领罚。   然而,雷霆峰的峰主可不是他邢丹伤,邢丹伤能毫不心疼的将自己儿子扔出去挨打,以博 得自己的美名,但是雷霆峰峰主护短得紧,才不愿意这样干。   所以雷霆峰峰主便向邢丹伤表示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让邢丹伤放一万个心。转过身,雷   霆峰峰主便叫来了自己最为宠爱的弟子,让他带着一大堆的补品去炎啸峰,聊表慰问。   嗯,那个“临危受命”的弟子便是朱玄子。   朱玄子才在炎啸峰挨了刑枢一顿揍,正是气得想要找机会找回场子的时候,自然非常乐意 地答应下来,又遣自己的侍从去冷尧平日的必经之处晃荡,用“偶遇”的方式将朱玄子进入炎 啸峰的事情告诉冷尧。   这方法当真是屡试不爽,这么些年过去了,冷尧已然天真的相信着这是所谓的“缘分”。   于是,等刑枢照例去给梓央这瘸腿伤患跑腿换药煎药的时候,就撞见了那穿着一身青葱色 衣袍,活像一棵大菜叶子款款走来的朱玄子。   朱玄子的精心打扮,便衬得刚煎好药的刑枢满身脏灰,朱玄子着侍从抱着大大小小的,包 装得极好的补品,就衬得刑枢着左手一土包,右手一汤药碗的样子狼狈又低贱。   ……当然,以上纯属朱玄子心中脑补。事实上,刑枢只是看了一眼这颗搔首弄姿的大菜叶 子一眼,就端着熬好的汤药,越过他往另一边走。   “等等!枢哥哥!”朱玄子叫道。   刑枢被这声“哥哥”雷得不行,险些把手里的药给砸了。   □ 第51章 装腔作势   “枢哥哥,你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明明……明明我们之前是那么的要好!我们不是好 朋友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朱玄子满脸都写着委屈,仿佛只要刑枢不给他一个 合适的“说法”,他就能当场飙泪。   不过现在刑枢可没心情看“青菜泡水”,汤药要趁热喝,于是刑枢脚下生风,像是避瘟疫 似的冲进了炎啸腾出来给梓央暂时居住的院子里。   往常的原主,只要看到朱玄子,哪次不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的,哪里 会像现在这样,别说碰他一下了,就连看他一眼都怕脏了眼似的,躲得跟个什么似的。   朱玄子就这么被无视了,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模样好不滑稽。   抱着一应补品,跟在朱玄子身后的两个侍从见此,忍不住道:“朱公子,他这也太不懂礼 数了吧!”   “就是!我们家公子多么高贵的人,他竟然敢就这么无视!还不是仗着他是宗主的儿子! 我最看不起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了!”   “就是就是!简直脏了眼,公子为什么还要和这种人好声好气的说话,他根本就不配!” 两人故意喊得很大声,朱玄子直等他们说完了,才出声制止道:“庭风庭雨,不要这么说   I ?   朱玄子略显悲伤的垂眸,捻起衣角轻轻拭泪:“我确实做了一些事情,他不能理解我,也 是正常的,我不会怪他的,子末的脾气就是那样。”   “公子,你就是太善良了!”   “是啊!你这样会被他欺负死的!”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晦气!”   他们在院子外叽叽喳喳,也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梓央又不聋,自然是听到了。   梓央半靠在床边,原本还在摸着自己的断腿发愣,听到朱玄子的声音,便猛地望向窗外。 说来也是好笑,他在雷霆峰静候了这么久,都见不着朱玄子一面,结果出了雷霆峰,倒是 能经常见着了。   梓央还想再看,却见刑枢端着药碗推门进来,坐到了他的床前。   外面开始一声叠一声的挤兑刑枢,生怕他们在里面听不到似的。梓央听着听着,见刑枢表 情不变,忍不住皱眉:“你不生气吗?”   刑枢舀起一勺黑漆漆的药,吹了吹:“生气?我为什么要和垃圾一般见识?我甚至都不想 和他们离得太近了,要是沾染上了什么味儿,还得去洗。”   梓央:“……”梓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刑枢见他表情复杂,不住好奇:“你这是什么态度?哦对了,你说过你和他有仇。”   刑枢笑着凑近了 : “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倒不见得能杀了他,朱玄子这厮看来起柔柔弱   弱的,可是人雷霆峰峰主宠着他呢,身上带着各种法宝不重样,保起命来妥妥的。”   梓央看着自己依旧无法动弹的左脚,面色阴沉。   “不过……”刑枢故意拉长音调。   梓央斜眼看他:“你当如何?”   “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就算暂时杀不了他,也能气死他!”   梓央被入口的苦药刺激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闻言道:“我们不是已经是合作关系了吗?   ”   “不不不,我说的,是那种关系,”刑枢比了个手势:“情侣关系。”   梓央:“……”   梓央突然发现,自己的认知和刑枢的认知存在着一定的偏差,所以他决定认真地确认一下 :“那你觉得,我们之前算是什么关系?”   “嗯? ”开ij枢眨眨眼,“我们之前,也就亲了个嘴儿,牵了个小手,顶多算是还没炮成的 炮友吧?”   梓央不懂“炮友”是什么意思——他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   果然,刑枢的解释,让梓央险些捏碎了手里的碗。   刑枢却不知,自己在这么短短地几秒钟里,已经被梓央贴上了 “轻浮,不知羞耻”等诸多   标签。   是了,对方还有一只契约妖兽,还是共生契约,古往今来,签下这种契约的,大多都是道 侣之间的亲密关系,所以共生契约又被戏称为伴侣契约。   身上带着这样的契约,还如此明目张胆的跟自己眉来眼去,各种撩拨,真是,真是…… 刑枢见他表情变来变去,不耐道:“行不行?给个准话呗。”   当然不行!梓央心道。   “……行。”梓央嘴道。   刑枢满意了,掌心摊开,上面放着两颗蜜枣:“药苦不苦?吃点甜的吧。”   梓央:“……”这到底是为什么!   屋里的人甜甜蜜蜜(雾),屋外的人可就没这好心情了。   朱玄子被刑枢这么无视,心里怨恨着呢,可是他也很沉得住气,算准了冷尧赶过来的时间 ,让侍从们先把东西放下。   “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着。”朱玄子露出苦涩地笑容。   “公子!这怎么可以!”   “是啊公子,我们走吧!”   朱玄子摇摇头:“你们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吗?峰主是让我来替关师弟赔罪的,在征求 得原谅之前,我是万万不能走的,你们先回去,莫要耽搁了灵田里的事。”   宗门里有公用的灵田,是五座仙峰的弟子们轮流播种的,当然,若是没有那个人力去播种 ,也可以出灵石来解决,炎啸峰这些年来便是如此,当然了,炎啸的实力高强,邢丹伤和诸位 长老们也不敢让他多出,也就随便出点意思一下就行了,毕竟炎啸峰的人对灵田植物的需求也 没有其他仙峰的多。   这段时间正好轮到雷霆峰的人种植公用灵田,所以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任务在身,不能离开 太长的时间。   这两位侍从更是要连朱玄子的份一起做,所以朱玄子叫他们回去,也是有让他们先把自己 的活干完的意思,免得到时候任务没完成,会被惩罚的。   侍从们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朱玄子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微笑地表情就瞬间收 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直接抬脚,将那些包装得极好的补品狠狠一踹,散乱 碎落得满地都是。   而后,睁大双眼,挤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跪坐到了地上,用袖子捂着脸,无声的抹着眼   泪。   “枢哥哥!我只是奉命前来慰问一下梓央师弟而已,你又何必因为我们俩的私事,就要这 样将我拒之门外呢?万一耽误了梓央师弟的治疗,那可怎么办呢?”   这一声喊得十分响亮,刑枢和梓央齐齐从窗口望去,不知道他这又是要唱得哪一出。   “反正肯定不是唱给我们看的。”刑枢用往常的经验总结道。   “霜白! ”一声夹杂着担忧与愤怒地声音远远传来,人未至,声先至的冷尧冲到了朱玄 子的跟前,双手扶住朱玄子颤抖着的脆弱肩膀:“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这么对你!”   朱玄子抬起头来,似乎十分惊讶于冷尧的到来,泪光闪了闪,眼神状若不经意地往院子里 面一瞟,又赶紧欲盖弥彰地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是你的想的那样 !这事和子末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窗口围观ing的刑枢和梓央:“……”   梓央给刑枢抛了一个同情地眼神,刑枢默默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明媚的忧伤。   “所以我才不理解那些追捧朱玄子的人啊,他们的眼睛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吗? ”刑枢感叹   梓央:“……”感觉自己又被内涵伤害到。   “刑枢!你给我出来! ”冷尧果然开始愤怒地大喊大叫。   刑枢大概能猜到,冷尧十有八九是想揍他。   现在的刑枢根本就不是冷尧的对手,他的修为甚至不如朱玄子,也就冷尧这人才会傻傻地 相信,朱玄子会被刑枢给欺负了去。   也是,在冷尧的心里,朱玄子就是那种,即便修为高于别人,也会心慈手软,傻傻地被人 欺负的那种小白花,无比的高尚纯洁又善良,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是别人羡慕嫉妒恨的,是 他想要用尽一生一世来守护保护爱护的。   刑枢拿出一个记忆水晶球。   要说炎啸这个万年老宅男虽然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家当还是蛮不错的,连记忆水 晶球这种稀罕物也有。   刑枢那天无意间看到,就向炎啸以“照顾小师弟的奖励”为由,讨了来。   记忆水晶球一旦启动,就可以将周围的一应事物给记录下来,像是一个3D录像仪器。   刑枢自觉打不过冷尧,所以怎么着也要把冷尧打他的证据留下来。   “嘭! ”冷尧见刑枢久久不出来,干脆直接使出他的冰棱,破开了院子前面的禁制,大步 流星地走了进来!   边走边愤然道:“刑枢!”   朱玄子慌里慌张地在冷尧后面拉他,一叠声道:“不是的!阿尧,不是你想的这样的!那 些东西真的是我自己的摔碎的!呜呜呜,我对不起师父,师父让我带这些贵重的东西过来,而 我却将它们给摔碎了!我真的太没用了!”   “霜白!你又何必总是为那贱人开脱!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可是那贱人又何曾关心过你 一丝半分?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做!”冷尧一脸愤恨地说着,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 第52章 血口喷人   两人拉拉扯扯,高声咆哮,生怕别人都是聋子听不到。   最后,冷尧一脚踹开了房门,满心怒火喷发而出:“刑枢!你真的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 么对霜白!”   这一眼,却看到刑枢坐在床前,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正在往一个男人嘴里喂着什么 ,两人之间的态度十分的亲呢。   那个男人的手甚至直接环过了刑枢的腰!   即便是浑身都被缠满了布条,那男人身上硕大饱满的胸肌和腹肌依旧被勾勒出极好的形状 ,条理匀称,弧线完美,衬上那张刀削斧凿般的粗犷脸庞,竟完全不显得突兀。   而这分外协调完美的身材边上,再坐着一个腰背笔挺,身材略显纤细,面容绝艳妖治的人 ,那当真是配得一脸!   “我做什么了,怎么就过分了,还请冷道友先告诉我,别张嘴就来,张口就骂,你不嫌脏 ,我还嫌臭呢。”刑枢已经提前将记忆水晶球放在了门背,这会儿便能清晰地记录下冷尧这无 理取闹的一面。   “你! ”冷尧想要冲上来,却被朱玄子给拉住了。   朱玄子的戏还没演完呢,当然不会让冷尧现在就动手。   “阿尧!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朱玄子泪眼汪汪道:“求求你了。”   冷尧最受不了朱玄子这样,当即心软了下来,勉强压下那一口气,看着朱玄子的表情越发 怜惜:“霜白,你总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忍耐,一个人默默地吃苦,你从来都不肯说,从来 都不肯依靠一下我!我也想成为你的依靠啊!”   如果不是门口被这俩脑残堵着,刑枢这会儿已经冲出去吐他个七八回的了,真他喵的太可 怕了,这俩人的脑子真的是正常的构造吗?   梓央想到自己以前和朱玄子的爱恨纠葛,脸色更白了——他绝对不想承认,这种没脑子的 事情以前也有自己的一份。   “我……我只是想要和子末回到原来那样啊,我们曾是那么要好的朋友,现在,却形同陌 路,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心都要痛死了!”朱玄子抽抽搭搭道。   刑枢心道:我也好痛,我眼睛都要痛瞎了。   冷尧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霜白,你还不明白吗!他不配!他根本不配!他不配得到你 这样好的朋友,他更不配你为他这么伤心难过!”   “可是……”朱玄子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抓住了冷尧的双手:“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   梦想,就是大家都好好的,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不要吵架。   ”   冷尧看着他的双眼,只觉得心中狠狠一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随之而来的,就是无 比强烈的,入滔滔江水翻涌而来的感动。   “好,我知道了。”冷尧微微闭眼,沉静许久,又缓缓睁开,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似的,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对上了刑枢的视线。   就在刑枢琢磨着他们这台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才能腾出房门的位置时,冷尧开口了。 他纡尊降贵,他孤高冷傲,他看着坐在床榻上的人,如同在看一只弱小的蝶蚁,他像是施 舍一般,道:“既然,霜白都已经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存在吧,不过,你可不 要得寸进尺。”   顿了顿,冷尧道:“现在,你必须向霜白,道歉!”   刑枢:“……”[脏话。jpg]   #原主到底爱了个什么玩意儿#   #真实迷惑#   “冷尧,万事要讲究证据,若是无凭无证就可以诬蔑人,那我也可以认为你们是宗主和雷 霆峰峰主派来这炎啸峰找事的。”刑枢完全不像以前那般容易被轻易激怒,而是老神在在道: “而且,你们就这样,不经允许,擅闯我师弟的院子……难道说,这就是雷霆峰峰主的在给我 们立威风吗?”   冷尧只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对刑枢恶声恶气,却从没想过刑枢会直接往仙峰之间的挑衅上扯 ,瞬间愣住,满身的火气和想要揍人的欲望全都被生生压了下来。   见此,站在冷尧身后的朱玄子表情微暗,这都是第二次了!要是换做往常,冷尧早就冲上   去揍那个贱人了!哪里还会容得他这么嚣张!   所以,果真还是因为炎啸这个大靠山吗?!   朱玄子抿了抿唇,扯住冷尧的衣摆,继续做他的好人:“阿尧,算了吧算了吧!你不要生 气,这都是我的错,真的和子末没关系。”   刑枢:“本来就和我没关系,你们口口声声说那东西是我打翻的,说我欺负了他,那你们 大可以现在就去叫两三只灵犬来闻闻看看,这上面可曾沾了我的气味儿?”   刑枢边说边拿出一张传讯符:“算了,等你们磨叽完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不等朱玄子制止,他指尖的传讯符便燃烧了起来。   明黄色的火焰中,有人声从其中传来:“是哪位仙家来讯?”   “炎啸峰弟子,刑枢,想请求道友借宗门灵犬一用,急。”说罢,直接将传讯符一抖,彻 底燃尽。   “等等!子末!”朱玄子哪里想到刑枢会当真和他计较这些,甚至不曾反应过来,那通讯 便截止了。   若换做平日里,刑枢上前与他纠缠,东西落地,自然会沾染了刑枢身上的味道,就算灵犬 来了也没有用,但是今天,刑枢根本就没上前来,更没碰他的东西!   “子末! ”朱玄子有些生气了 : “你又何必小题大做!还无故操劳他人!”   “这怎么能叫小题大做? ”刑枢指了指那几乎被冷尧踢碎的房门和院子:“你们肆意破坏 我师弟的居所,而我师弟现在还身受重伤,呵呵,这伤还是你们雷霆峰的人弄得,我难道不能 怀疑,你们俩这是来毁尸灭迹的吗?”   “你! ”冷尧自从进入云山宗之后,就再也没有受过这种被人诬蔑的气,现在刑枢倒好, 一口一个罪名往他身上扣,气得他脸色涨红:“你血口喷人!”   “哦,我知道了,只准你无端揣测和诬蔑别人,不准别人揣测和诬蔑你,对吧,冷道友可 真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不愧为云山宗的弟子楷模,宗主的得意弟子啊!”刑枢嘴炮技能一 开,瞬间将高冷人设的冷尧轰成了一个气得直冒烟的锅炉。   冷尧干脆冷笑一声:“行啊!霜白给了你台阶你不下,那我便等着灵犬来吧!到时候我看 你怎么狡辩!”   朱玄子面色一白,急了 : “别啊,为什么非得要闹到这个地步呢?不就是那些东西摔了吗   ?我再费心带来就是了!”   “霜白!你不要再替他说话了!他不值得!”冷尧实力坑队友。   刑枢心里的小人笑得直打滚,朱玄子这段位,也就原主才那么傻傻地中招了。   “朱玄子,你方才不是说,那些补品是雷霆峰峰主给你的,非常贵重,非常稀有,独一无 二吗?怎么现在稍微费点心就能再带来了呢? ”刑枢一手撑在了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还是不要破费了吧,等灵犬来辨个分明之后,如果真的证明是我推了你,是我摔了你的东西 ,是我罚你跪在那里,我立即加倍奉还!”   朱玄子刚要“宽容大度”的拒绝,就听那被激怒了的冷尧一口应下:“好!”   朱玄子:“……”   刑枢快要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哈哈哈……”梓央靠在床边,替刑枢笑得前俯后仰。   梓央身上还有伤,所以他这笑真的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地喘息和抽气声,笑得朱玄子的 脸色各种变来变去。   朱玄子自知要是灵犬来了,自己这戏就闹笑话了,赶紧扯了扯冷尧的袖子。   冷尧也不至于脑残到那个地步,见朱玄子这副表情,隐约间明白了什么,那愤恨的表情瞬 间一滞:“霜白? ”   “都,都说了,这,这真的不管子末的事啊……”朱玄子以前都是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语气 诬陷原主,引导冷尧去揍原主撒气,冷尧显然非常吃这一套,所以这一次也一样。   但是现在,冷尧突然发现,自己貌似真的,会错了意?   不然为什么一听那灵犬要来,朱玄子就露出这副紧张地表情呢?   冷尧心中隐隐发现自己似乎真的误会刑枢了,但是嘴上依旧不肯服软:“刑枢,我现在再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虚心给霜白认错,我就不追究……”   “我不,我就不~”刑枢直接翘起了二郎腿,颠啊颠,“不是我的错,我绝对不会认,我 倒是要看看,是谁该给谁道歉。”   “够了! ”朱玄子猛地甩开冷尧的手,眼泪哗啦地掉了下来:“是我的错!行了吧!都是 我的错!这样你满意了吧!呜呜呜……”   说罢,朱玄子哭着夺门而出!   “霜白!霜白!”冷尧生怕他出什么事,对刑枢发狠道:“刑枢!你给我等着!”而后狠 狠地踹了一脚那摇摇欲坠的房门,快步追了上去!   “哈哈哈哈!——”   屋内,再也忍不住的刑枢直接爆笑出声。   太好玩了,这俩真的太好玩了!   □ 第53章 你在逗我   朱玄子是跑了,灵犬却还是需要的,刑枢先是向那位抱着灵犬过来的小童道谢,而后给了 他十块中品灵石作为跑腿的犒劳。   小童看着那亮晶晶的灵石,眼睛瞬间放光,就连被自己小师叔派出来跑腿的不满都烟消云   散。   像他们这种外门弟子,每月按任务积分兑换得到的灵石都是下品,很少可以得到中品灵石 ,眼前这位出手阔绰,一下子就拿出了十块给他,他当然高兴。   “仙师想让灵犬做什么呢?”小童揉了揉那只斑毛小狗。   “是这样的,我这有一瓶东西。”刑枢从袖子里拿出了那瓶装着朱玄子血的瓶子。   那血混着土,但是味道应该还是在的。刑枢打开了瓶塞,放在了那只斑毛狗面前。   “我想知道,这味道,在什么地方出现过。”刑枢摸了摸灵犬的头。   “这……”小童犹豫道:“仙师想搜寻的范围是多大?”   刑枢眨眨眼:“小道友,我想借它几天,尽量把这仙峰给搜一遍。”   仙峰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对于一只小斑毛犬来说,工程量巨大。刑枢想了想,决定把范 围缩小到炎啸峰的后山森林里。   “冒昧问一下,”小童小心翼翼道:“仙师是想寻找什么东西吗?”   刑枢又从空间里拿出了十块中品灵石,放在了小童手上。   小童连忙收了灵石,将那灵犬放在了刑枢怀里:“请仙师自便!待用完了灵犬,只需唤我 即可! ”说罢,给了刑枢一块写着他名字的牌子。   “那就多小小道友了。”   “应该的应该的!”   灵犬到手,刑枢却并没有搜这座炎啸峰的打算,而是将它带到了炎啸峰下的阵法附近,走 了一大圈。   在炎啸峰和雷霆峰交界处的不远处,灵犬叫了起来,将刑枢带到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底 下。   这树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刑枢放开了神念,搜寻了一番,果然在树枝桠处,看到了一 个用血画的三片花瓣。   这地方十分隐蔽,若不是放开了神念,仔细来看,根本看不到。   刑枢拿出纸笔,将这东西的模样大致画了下来,又开始有意识的在其他仙峰的交界处寻找 类似的气息。   等做完这些后,已经到了第二天。   刑枢将灵犬抱回了自己的仙府,才一进门,就被一只雪白雪白的东西扑了个正着:“嗷呜 呜!”   “球球!你变回来了!”刑枢面露惊喜,一手抱住了他。   然而,当球球兴奋完毕,一回头,却看到了一只斑毛小狗,占据了刑枢的另一边手。   球球:“嗷嗷嗷! ”这才几天没跟着,媳妇儿外面就有狗了!而且,还敢带回来了!   斑毛狗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似的,球球一叫,它就缩在刑枢怀里瑟瑟发抖。   这画面更是刺激得球球怒火冲天,伸出爪子就要去挠它!   “哈哈哈,好了好了,它还有用,不能吃的。”刑枢赶紧将斑毛犬放在地上,将一张黄符 折了,塞进斑毛狗后颈的项圈里,顺便叮嘱道:“别靠近院子里的那个池子,那里面养着食狗 鱼。”   斑毛犬似懂非懂地歪头看他。   刑枢揉揉它的头:“院子的其他地方你可以随意,下午我再来带你出去。”   “汪汪!”   刑枢便当它这是答应了,两手按住龇牙咧嘴的球球,走进了仙府里。   “傲嗷唔!”球球满狗脸都写着大大的“委屈”二字。   “宗门专门培养的灵犬,嗅觉都非常的灵敏,我只是借它的鼻子一用而已。”刑枢将脸埋 进了球球的那一身绒毛里,轻轻地晃着自己的脸,也被那柔软的触感弄得无比满足。   嗯,果然还是这样的崽崽比较好啊!又萌又乖,就算凶起来也可可爱爱。   “球球,你是不是又胖了一点? ”刑枢从毛毛里抬起头来。   球球甩了甩尾巴,长尾在刑枢脸上扫过,他心道:什么叫胖?这分明就是长大了!   “对了,梓央来炎啸峰了,你之前不是和他玩得很好吗?要不要去看看他? ”刑枢道。 球球睁大一双狗眼:谁和他关系好了!   刑枢仿佛看穿了球球的心里话,疑惑道:“不好吗?你明明除了我之外,就一直黏着他啊 ,君酉阳经常拿好吃的逗你,你都不和君酉阳亲呢,窝在梓央怀里撒泼睡觉打呼噜倒是挺自在   的。”   球球:“……”   球球无言以对了,因为它发现,事实好像真的如此!   “他现在还伤了腿,我待会儿要继续给他熬药敷药。”   球球抬起耳朵:受伤了?那家伙不是挺能耐的吗?   “去吗?”   球球疯狂点头:去去去!看见他模样狼狈我就开心!   于是当刑枢例行端着汤药进屋时,梓央就看见一只白团从刑枢脚边滚了进来。   真的是滚!球球最近真的长大不少,全身的毛毛显得更加蓬松柔软,便衬得他越发圆润起   来。   大白团子直接冲到了梓央的面前,龇牙,低吼,发出兴奋地咆(嗷)哮(呜)声。   刑枢看着这画面,只觉得十分温馨:“你们关系真好,所以,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梓央:“……”为什么你这上下句接得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刑枢一步步走了过来,将汤药捧到了梓央面前,示意他自己捧着喝。   刑枢:“最近,我查阅了一些关于妖修的书籍,无意间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还是 关于雪妖犬的。”   球球竖起了耳朵,有些不安的甩了甩尾巴。   刑枢继续道:“首先,妖族和人族不一样,妖本身就强于人,而妖修也比人修也多一些结 丹的条件,其中就包括炼骨。”   也就是说,当妖修可以结出妖丹了之后,那么这个妖修的身体骨骼必须经过了历练,使整 个骨骼都具备了灵气,化为灵骨。   既然都是灵骨,那么若是将妖修的骨头移植到人修的身上,那么那个人修会不会因此具备 灵力呢?   梓央被刑枢的这个想法震到了: “不可能!你在想些什么?人妖的骨骼本就形状不一样不   说,而且中间还存在灵力属性的抵抗力,就算是同一个属性的灵根,也很难相融合。”   刑枢唔了一声:“也是哦,不然这世界上,就会有大把断了灵骨,或者干脆没有灵骨的人 去大肆追捕已经成功结丹的妖修了。”   梓央和球球同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刑枢举起一根手指。   两人:“……”   刑枢道:“若是将人类的那根骨头取出来,和妖修的灵骨进行外力融合,然后再放回去…   .?   “不可能!”梓央试图让他抛开这种可怕的想法:“骨和骨之间怎么能融合呢?又不是在 熔炼灵器!”   “对啊!”刑枢合掌一拍:“既然两把不一样的灵器可以融合重炼,那么灵骨为什么不可 以呢?直接炼成灵器就好了!”   梓央简直要被他的逻辑给整笑了 : “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将适合当做灵骨的灵器放进去…   .?   梓央猛地抬头,刑枢也猛地拍腿,两人齐声道:“对啊!灵器!”   可是,就算是灵器滴血认主,放在了身体里,不是原来的腿就不是,到底还是会很不方便 的,而且,谁又能保证,能在他的腿骨完全长好之前,寻到那样的一种特殊灵器呢?   若是他的腿骨已经长好了,难道还要为了安装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的灵器,专门敲烂他 的骨头,再来拼接一次吗?   这显然不现实。   但是刑枢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那棵匀速跳动的心脏,觉得十分可行。   “如果少了一根灵骨,你的修为速度会减慢很多,也会困难许多,加上你所剩下的那根灵 骨,还是你的尾指,一个小得关兆都没察觉出来的地方。”刑枢道:“你觉得凭借这根尾指, 你能聚集并吸收多少的灵气呢?”   那关兆也是仗着自己是雷霆峰峰主的师弟的弟子,有极其护短的雷霆峰峰主罩着,平日里 根本就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血。   被关兆折磨过的人,大多数是为了能继续待在云山宗,故而隐忍不报,或者干脆就这么不 明不白的死了。   关兆为了防止那些人有能力回来报复,就干脆打断那些人的灵骨,让他们这辈子只能做一 个寿命仅仅几十年的普通人。   为此,关兆还专门带着能搜索灵骨的灵器。   梓央能留下这指根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你有办法? ”梓央看向刑枢。   刑枢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实不相瞒,我其实还会炼器。”   梓央:“……”我信了你的邪。   “不过灵器的样子,还需要贴合的腿骨比较好。”刑枢搓了搓手心,继续道:“   所以,你必须先让我摸一摸,量一量你的大小,长短,粗细和形状。”   “嘭!”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刑枢和梓央齐齐看了过去,发现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门彻底沦为碎屑,而空荡荡的门前,正 站着一个熟悉的白影——冷尧。   当然,重点是,他那副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捉奸在床。   刑枢:? ? ?   □ 第54章 冲突   冷尧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了解刑枢了,是的,好像自打刑枢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整个人 都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纠缠他,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在乎他。   按理说,他应该对此感到开心才是,而且他一开始也是觉得,没有刑枢所在的空间,连空 气都清新了不少。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这种“清新”的感觉空荡荡的,让他感到非常不习惯,而且他也因 此变得越来越暴躁。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临近突破了的关口,若是再不能静下心来修炼,到时候心魔劫 将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而他没法静下来的原因,正是刑枢。   冷尧不得不承认,昨天他追着朱玄子离开,并且安慰好朱玄子之后,又在原地等了许久, 都没等来刑枢追出来给他道歉。   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已经习惯了刑枢围着他打转,以他为中心,尤其是在他突破的关口。   灵石,灵丹,灵草,灵器。   这些都是以前刑枢殷勤的奉上给他的,可是现在,没有,什么都没有,昨天他们甚至还大 吵了一架,并且不欢而散。   当然,为了支持和鼓励他的突破,宗主和他的师叔师弟们多少也会给他一些珍宝灵石,但 是这些哪里足够呢?没人愿意大手笔的给他送上大堆宝物,除了刑枢。   所以这一次也一样,他一直在等着刑枢来给他送东西,也算是来赔礼道歉了,这样他便勉 强原谅对方之前的冒犯和过错。   然而,左等右等,刑枢就是不来,真是把他给气得不行。   所以,他自己过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几乎趴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刑枢,并且听到从刑枢嘴里说出来的话。   “……你必须先让我摸一摸,量一量你的大小,长短,粗细和形状。”   “嘭!”见此景,冷尧火气噌地上涌,突然觉得这些日子刑枢的“不正常”都有了合理的   解释!   他!被!绿! 了!   这个贱人居然背着他去找别的男人!   不可饶恕!当真不可饶恕!   于是在来来回回忍了三次之后,冷尧终于忍不住了。   他直接召唤了百千冰棱,朝着刑枢和梓央就攻了过来。   刑枢虽然修为不及冷尧,但是完全可以躲开这攻击,可转念想到梓央现在动弹不得,若是 他跑了,梓央肯定会被扎成刺猬。   身体先于意识,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挡在了梓央面前,尖锐的冰棱炸穿了他的身体 ,刺骨的寒冷在血肉中化开,冻得刑枢浑身战栗。   “嗷! ”球球惊叫一声,愤怒地扑上去,一口咬住了冷尧的手腕!   冷尧被咬得一痛,怒喝一声“孽畜”,便伸手掐住球球的嘴,狠狠往旁边甩去!   “嘭”地一声,白团子撞到了桌边,将整张桌子都撞倒,桌子上的东西也叮叮当当碎了满 地。   “喂……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了……”开ij枢一手捏着扎入自己心口的那跟冰棱,缓缓地站了 起来,左眼隐隐浮现出了黑丝。   在梓央惊愕地视线中,刑枢直接将那冰棱狠狠地拔了出来,带出了大股的血肉,以及刺鼻 的腥味。   冷尧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情绪失控时做了什么似的,露出了惊讶又夹杂着后悔的表情:   “刑枢!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我只是太生气了,谁让你……”   刑枢将那沾着血的冰棱扔到一边,突然裂开了一个夸张地笑容:“你过来,让我也捅你一 剑,我就原谅你。”   冷尧瞬间哑然。   顿了好久,冷尧才道:“你不要乱动,我去把灵寂峰的人找来帮你治疗!”   看到那些在刑枢身上扎了许多窟窿的冰棱,冷尧只觉得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想要上前来抱   住他,却见刑枢“唰”地拔出了放在床边的一把剑,对准了他。   冷尧哪里见过刑枢对他露出这种冰冷带恨的表情,只觉得难受极了:   我……”   刑枢突然低下头,猛呕了一口血!   梓央这才回过神了,伸手将吐血软倒下去的刑枢抱进怀里。   那一瞬间,梓央感觉到自己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和现在的场景无比相似的画面。 散落在血泊里的黑色长发,晕染成殷红色的金色长袍,圆形的家纹,折损的兵刃剑戟,残 败的旗帜,陷落的阶梯,崩塌的巨大宫殿……   以及一个空灵之声在耳边响起--   ——以我之力,护你一世……   但是那画面实在是闪得太快了,他还来不及抓住,余光中就看到了冷尧的身影。   冷尧冲上来就要抢人!   梓央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也不管自己身上还带着伤,直接逼出自己丹田中的灵气,化作掌 风狠狠拍出,竟也生生将轻瞧了他的冷尧拍得倒飞出了房屋,砸到了院子的篱笆上!   两人都是金丹期,虽然冷尧已经是金丹巅峰,但是两人硬碰硬下来,实力竟然也不分上下 ,若不是梓央还断了一条腿躺在床上,恐怕还会再厉害一些!   冷尧被拍中了胸口,吐着血爬了起来,抬头透过那早已破烂的门,看向还坐在床头的那人 ,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违和。   金灵根修士虽然稀少,但他也不是没有交手过,可是,眼前这个人的灵力,为什么会这么   阴冷?   与冰的寒冷完全不同,而是那种森然的冷气,仿佛能透过肌肤,扎入骨髓。   不等冷尧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那人将浑身是血的刑枢放下,而后,站了,起来! 是的,站了起来,对方的腿根本就已经好了,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断!   “你!你是谁!”冷尧手中掐诀,再次将冰棱对准了缓缓朝他走来的人。   梓央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弯刀,嗤笑一声:“说来也是好笑,我在雷霆峰一直想见却见不 到的人,到了这里,倒是能经常看见了。”   冷尧皱眉:“你想见我做什么?”   “当然是,”梓央双脚瞬间化作了一团白雾,速度飞快的朝冷尧飞过来:“杀你!”   “当! ”   冰棱和弯刀之间擦出了电光,冷尧被溅出的冰碎刺到了眼睛,忍不住后退一步,却感到小 脚传来了一阵剧痛!   冷尧飞快地避开了梓央的攻击,这才发现,原来被自己扔到一边的雪妖犬又回来了,明明 砸到了桌子,雪妖犬的行动却半点不见迟缓,小小的牙齿龇开,发出凶狠地喝声,嘴巴大大的 张开,喷出了少许的黑灰。   冷尧只当这只小玩物是来搞笑的,根本就没有在意,飞起一脚要将它踹到一边,但却被随 后挥刀冲上来的梓央制止,弯刀割破了冷尧的衣服下摆。   球球趁机跳到了冷尧的肩上,嘴巴对准了冷尧的脸。   “轰!-’’   一团大火突然从球球的嘴巴里喷了出来!迎面将冷尧烧了个正着!   梓央一手把球球从冷尧的肩膀上扯下来,一手朝着冷尧的脖子飞快地割了过去!   “当! ”   碍事的冰屏障挡住了梓央的弯刀,冷尧赶紧躲到了一边,试图召唤自己的本命灵剑。   但是球球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球球扑了上去,一口皎住冷尧的手腕,生生咬得见了血   I   “畜生! ”冷尧大骂着用冰棱刺向球球!   球球速度敏捷,咬过就跑,不过还是被尖锐的冰尖刺伤了脚。   “咻!——嘭!——”   就在两人一狗打得难解难分之际,一束烟花突然腾空而起,在天上炸出了鲜艳的红色。   这是遭遇袭击的信号!   梓央猛地看向那屋内,却见刑枢竟然拖着满身的血,趴在窗口,对一张已经点燃的传讯符   “你竟然用灵剑对着   道:“师父!快来救我们!冷尧想要杀我和师弟灭口!”   说罢,指尖一摆,将传讯符烧尽了。   “刑枢!”冷尧不可置信,“你胡说八道什……”   刑枢又吐出一口血,捂着潺潺流血的心口,“细嗒”倒地。   那一瞬间,球球仿佛接收到了来自刑枢眼中的讯息,瞬间弃了自己那凶狠地模样,四脚并 用的跑到刑枢身边,两眼一翻,舌头一吐,倒地。   见此景,梓央只觉得有什么福至心灵,下半身的白雾瞬间化作了自己的一双腿脚,举刀又 是几下又狠又快的攻击,最后虚晃一招,将冷尧挂在腰间的玉佩连同他的衣袍一块割下。   “嗡!”   正是此时,一股强大的威压横扫过来!   梓央的左腿瞬间又“瘸”了,一刀打空,没有伤着冷尧一分半毫,梓央就直直倒地,并痛 苦地皱紧了眉头。   “何人胆敢伤我徒儿!——”   当红色烟花完全散去之后,便已经有人快速地赶来,同时,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冷尧白 衣溅血,手持灵剑,剑尖滴血,剑下是两个倒地不醒的云山宗弟子的场景。   “不,不是的,”冷尧也注意到了现在的场面对自己是多么的不利,他连忙辩驳道:“不 是这样的,我没有想杀他们……”   “啪!---”邢丹伤首先冲了上来,对着冷尧的脸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 第55章 坦白   “口 拍! ”   邢丹伤见此场景,简直怒不可及,想也不想的冲上来就给了冷尧一耳光!   这一掌可是带着邢丹伤的五成力,直接将冷尧的脸都扇得高高肿起,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孽徒!我何时教你同门相残!我何时教你狂妄自大!”   冷尧捂着脸,双眼中满是被误会的不甘:“师尊,我真的没有……”   “跪下! ”邢丹伤见他敢反驳,更是大怒:“你竟然还敢狡辩!我邢丹伤怎会教出你这种 孽徒!”   别的不说,炎啸一直都是整个宗门都在努力供着的隐形大佛,炎啸的徒弟是说打就打的吗   ? !   如果刑枢只是邢丹伤的儿子,邢丹伤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自己儿子忍一忍,让自 己的儿子让一让,这事就能过了,毕竟一个宽容大度的儿子,还能给他博一个“教导有方”的 好名声,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不是刑枢忍一忍就能解决的了,而是炎啸是否能容忍别人 践踏尊严的问题了!   这可是炎啸峰!这是炎啸自己的仙峰!   在炎啸峰上打伤了炎啸的徒弟,这是多么的愚蠢而又拎不清的脑子!   冷尧百口莫辩,只能跪下。   拳头紧握,双眼写满了恨意。   此时炎啸已经将自己的两个可怜徒儿半扶起来,先是用灵力在刑枢的体内查探了一番,瞬 间,皱紧了眉头。   不出意外的,他感觉不到任何作为一个正常的活人应该具备的生命体征了。   五脏尽毁,筋脉寸断,气脉紊乱,若不是那丹田之中还隐隐能感觉到有灵力汇聚,炎啸几 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一具尸体,妥妥的。   当初炎啸收刑枢为徒的时候,并没有专门查探过刑枢的身体,因为他所布置的任务,刑枢 都尽力完成了,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所以炎啸并不知道,刑枢这个身体的装死能力无限趋近 于满点。   木瑶本来就是要和炎啸一起来看看梓央的恢复程度的,现在倒好,他们好不容易救起来的 伤患,这就又被袭击了,而且下手的人还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木瑶看到炎啸扶起了刑枢,便先帮梓央治疗了一会儿,梓央心里挂念刑枢的安危,赶紧醒 了过来,示意自己还好,刑枢才是受了冷尧那些冰棱刺穿了身体,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不过,还不等木瑶将手搭上刑枢的手腕,炎啸就抱着刑枢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木 瑶的手。   “我且带他去温池疗伤,回来再收拾你。”说罢,狠狠地瞪了跪在地上的冷尧一眼。   “我也去! ”梓央一把抓起趴在地上的球球,一瘸一拐的跟上炎啸,也被炎啸一道拎了起   来。   后山温池,水色氤氲,落叶纷飞,衬得一派雅致之景。   这自然形成的温池,也是炎啸峰的一道独特风景,既能观赏,又能疗养。   一阵风吹过,温池边上落下了一道影子,紧接着就是“咚咚咚”三声水响。   两人一狗被炎啸毫不怜惜的扔进了温池里!   很快,水中就浮出了三颗脑袋,呼噜噜的吐着泡泡。   炎啸冷笑:“呵呵呵呵……看来你们还瞒着我很多事情呢?瞒着啊,怎么不继续瞒下去了   ?,   刑枢只庆幸自己的血已经被止住了,不然落了这水里,非要失血过多不可,这炎啸也太不 温柔了!   不过温池的效力也很快显现出来了,尤其是炎啸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倒出了一些东西进去之 后,刑枢便看到自己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些药只能生肌,不能生骨。”炎啸看了一眼梓央:“不过,你这骨,却不需要再生了 吧,这些日子你倒是装得像,把我们都给蒙了过去。”   刑枢看向梓央,他刚才也看到了,梓央的两只腿竟然化作了白雾,也就是说,这家伙根本   就不需要“灵骨”这种东西!亏他还那么积极的给他出主意!   梓央犹豫了一下,才道:“梓央自知瞒不了炎啸尊者多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如实告知   ”   〇   刑枢给他抛了一个不相信的眼神:“分明就是从我放了烟花之后才开始思的,前后连一刻 种时间都不到!你可真快!”   梓央:“……”你再说一遍,谁快了!   “别在我眼前眉来眼去的,有屁快放。”炎啸伸手折了一根树枝,在手上甩了一下,似乎 在试试好不好使。   “其实,我是鬼修,早前听闻云山宗的藏书院有各类书籍,故而想在此寻得一本适合于我 的修行功法,只不过……”梓央垂眸:“只不过,一开始比较属意的雷霆峰,却不容得我。” 藏书院里面的书需要靠积分来兑换借阅或者购买,而积分则需要接受宗门的任务,任务又 分宗内任务和宗外任务。   宗内任务一般是干活,养花种草养灵兽之类的,都会有相应的积分,若是有人挂了委托任 务,并写明委托完成之后会给予的积分,其他人也可以选择。   宗外任务一般是其他散修或者凡人来山下投委托信,并且许诺会给予宗门的报酬,而后宗 门再根据这样的报酬,划出等价的积分,给宗门内弟子来选择。   而相对于其他的几个仙峰来说,雷霆峰的积分任务是最多的,雷霆峰峰主也会定时派人去 宗门委派墙收一些外面的委派回来,给自己的弟子们分发委派任务,而出任务的人也按照各自 的修为和灵力属性分成合适的小组,任务的完成度非常高。   因为雷霆峰有这样一个高速搜刮宗门积分的机制在,所以很多新生都会比较喜欢在“赚积 分”中快速的提高自己,从而选择雷霆峰。   因此,梓央的这个说法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炎啸也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理由。   “在我这里,不论是人修还是鬼修的,同样是修行,不分高低贵贱,没什么好隐瞒的。” 炎啸面向:“你呢?三少主,你这又算是什么?傀儡,还是行尸走肉?”   梓央也看向刑枢,他早就发现刑枢身体很不对劲了,但是每次他想要探脉的时候,都被刑 枢不着痕迹地拒绝了。   刑枢清咳一声:“师父,这个,说来话长……”   这边是师徒坦白,另一边,可就没那么好的氛围了。   冷尧自从入了这云山宗以来,先是被邢丹伤收为弟子,再又被刑枢疯狂追求,各种资源源 源不断,到哪里都是捧着供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然而,他咬定自己没有残害同门,不是魔族卧底,可是当别人进了那屋子,看到里面那尚 未散去的冰灵气,以及扎在床上的冰棱之后,叫他解释,他却又支吾着解释不出来了。   邢丹伤此人极好面子,冷尧这般作为,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所以邢丹伤毫不留情的又给 了冷尧一巴掌,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冷尧一听到一个“床”字,瞬间想起了自己怒火的由来,加上他急于洗脱自己的罪名,想 也不想的就实话实说。   “我是因为看到那贱……因为看到子末他和那个男人动作亲呢,言词放荡不堪,所以我才 气不过……”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理,冷尧声音越来越大,生怕在外围围观的人听不到似的 喊道:“明明是他背叛我!他不知检点!”   若是这话放在以前,在他还没有和朱玄子成亲之前说,那就完全没问题,但是现在,他明 明已经有了道侣,结道大典也是大操大办,让许多人心生羡慕的,所以这话说出来就奇怪得很 了。   “人家三少主和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啊? ”好巧不巧,这次跟着木瑶一起来的还有墨绿   送到眼前的把柄,墨绿怎么可能不抓住,她只恨不得立刻将冷尧怼得身败名裂才好!   “瞧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朱玄子和谁滚在一起了呢,三少主现在既没有未婚夫 ,也没有道侣,和谁亲呢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反倒是你,你的修为高于他们多少,就算是 你自己心思龌蹉,嫉妒人家,也不必下了死手吧?你这分明就是想要人家死,还扯出这么多理 由来。”墨绿一句话说完,压根不给冷尧开口辩驳,就继续道:“照你这么说,我要是杀了你   ,然后再说,我和你有一段感情纠葛,我是因为一时气不过才杀了你,是不是也行咯?”   “墨绿! ”木瑶出声制止道。   墨绿赶紧低眉垂头,“抱歉,师父,是弟子失言了。”   不过,效果却是已经达到了,其他人看着冷尧的表情都开始隐隐透着嘲笑之意。   冷尧气得脸色发白,转念又想起了什么,赶紧道:“那个梓央不是人修!”   “够了!你给我闭嘴!还嫌自己不够丢人现眼吗? ”邢丹伤见他满嘴都是推脱之意,简直 气得不行:“等炎啸尊者惩戒过后,你自己再去雷霆峰领罚八十鞭!”   八十鞭,会打死人的啊!   冷尧正要开口求饶,就听墨绿在一边“小声”地嘟囔道:“我记得……有一次三少主手误 打伤了朱玄子,好像是被罚了一百二十鞭呢……”   冷尧瞬间闭了嘴,生怕自己求饶会再多求出几鞭来。   □ 第56章 收徒   冷尧在炎啸峰跪了三天,却还是没能见到炎啸。   邢丹伤下了命令,只有等炎啸先处罚完了他,他才能去雷霆峰领鞭子。   在这期间,朱玄子来了九次,早中晚都没落下,每次都夹带各种好吃的,并且附上一个“我懂你,我心疼你,我理解你”等表情,和冷尧一起义愤填膺地谴责那不知好歹的刑枢。   说到底,大多数人都是习惯于给自己开脱,而且还是寻找最利于自己的借口开脱。   所以,哪怕知道这件事一开始是自己做得不对,是自己先出的手,冷尧还是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辩解——是刑枢先对不起他的,是刑枢先背叛他的,是刑枢先刺激他的,而且刑枢还污蔑他,让他受到师尊的惩罚,让他成为各个仙峰弟子们之间的笑话,让他颜面扫地,让他在这里跪了这么多天……   邢丹伤让他跪在这里忏悔,而他却在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试图把自己出手伤人的过错全部推到受害者的身上。   他想着想着,竟然连自己都信了,只觉得心中越发委屈难受。   所以,朱玄子的到来,就像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照亮了他被人曲解误会陷害惩罚的痛苦的内心,带给他数不尽的温暖。   这一刻,冷尧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爱错人,没有怜惜错人。   是的,他爱的一直是朱玄子,这点毋庸置疑。   刑枢一直都是插足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烂石头,臭鱼虾,只让他觉得恶心。   但是,他为什么会因为刑枢和别人亲昵,而感到愤怒和不快呢?   冷尧迷惑了一瞬,心中很快有了答案——因为,即便是烂石头,臭鱼虾,那也是他的,他可以弃之如敝履,可以随意的踩在脚底下践踏侮辱蹂躏磋磨,但是别人不行!即便别人捡回去当宝贝也不行!   思及此,冷尧更是觉得自己无罪,无错,错的是刑枢!   …………   “哈嘁!”刑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手一抖,手里的木制心脏就落到了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嘶!”   刑枢赶紧捡起来看,发现并无摔裂之处后,才拍了拍空无一物的心口:“好险哦,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梓央:“……”骗鬼呢,你明明没有心!   刑枢点点头:“是啊,我确实在骗鬼啊!”   梓央:“……”我说话了吗?   刑枢:“闭脸,我看到了。”   于是梓央开始琢磨着找一个面具出来戴上。   这三天,炎啸给了梓央找了一本修鬼的书,但是书中只是介绍了鬼修的由来以及修为等级,却没有详细的修行功法,对于这一点,炎啸的解释是:“简单的功法看不上,高级的功法在藏书阁顶楼。”   而想要进入藏书阁顶楼,就需要得到五座仙峰之主的名印之牌。名印之牌相当于一种认可,就是认可了弟子拥有进入顶层选择功法的实力。   想要得到这名印之牌,则需要在宗门切磋中取得前十的名次。   于是乎,梓央就这么被炎啸拉进来炎啸峰的船,端茶倒水拜炎啸为师。   让炎啸感到惊讶和欣喜的是,梓央在阵法一道上,真的颇具天赋,基本上只要跟他说明了要领,解释好布阵的原理,梓央基本上就能信手拈来,虽然布下的阵不如炎啸那么牢固,但也有了雏形,只需要在里面施加灵力即可。   在刑枢身上花费了许多功夫,却依旧教不会的炎啸,终于在梓央身上找到了自己作为师父的价值,十分欣慰。   “好!真是太好了!枢儿,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这是三天来炎啸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刑枢也很无奈,他真的不适合布阵,不过,他倒是可以用相似的阵法符箓来弥补。   可是……   “画符不需要我教啊!你照着画就好了!”毫无成就感的炎啸控诉道。   不过即便如此,炎啸偶尔还是会拿一些刑枢画的符,在一边摸胡子:“嗯,这张不错,嗯,这张也不错,不愧是我看中的徒儿,嗯……嗯嗯?这是什么!”   炎啸抖着手,将某张刑枢随手画的图扔到刑枢脸上!   “你你你!不知羞耻!”   刑枢拿下来一看,喜道:“啊!原来夹在这里了!”而后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大摞类似的图纸,将这张小心翼翼地夹在了中间,这才重新收了回去。   炎啸气唿唿地追着刑枢满山跑,打得刑枢嗷嗷直叫。当然,他们默契的避开了跪在某个地方等着受罚的某人。   如此到了第七天,炎啸才出现在冷尧的面前,替自己的两个徒弟,打了冷尧两掌,并告诉他以后不得允许,不准进入他炎啸峰之后,就将人扔了出去,直接无视了对方“想看看刑枢的伤势”的请求。   笑话,他那个徒弟现在活蹦乱跳,拿着心脏当球拍呢!探视可不就露陷了吗?   冷尧领罚完毕后,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能起来,这时候的他才真正意识到,当年那个替他领罚的刑枢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而自己却还让对方伤上加伤。   冷尧终于开始反思了,不过他的反思内容是:谁让刑枢那时候总是伤害他的朱玄子,身上有伤还这么作死,真是罪有应得!   反正他自己没做错就是了。   ————   三个月的休养后,眼看着就要到仙峰切磋时间。   各个仙峰之间的切磋,只有内门弟子才可以参与,每座仙峰参与人数上限为十人。   其他的仙峰,为了争夺这十个名额,可谓是各展身手,择取最优的十名出来,给仙峰争光。   而炎啸峰,原本人数就不够,现在还要想办法凑人数。   对此,刑枢的建议是:在新生里面选,而且是在还没有进入其他的仙峰做外门弟子的人里面选。   虽然大多数弟子为了能进入自己期待的仙峰,已经早早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进去打杂,但还是有一些喜欢自由,又有点选择困难症的新人们,对于自己应该进入哪个仙峰而感到迷茫。   这些人不一定都是实力很差的,相反,他们有些甚至实力高强,所以带着那么一点小高傲,带着那么一点自命不凡,觉得就算自己不依附于哪座仙峰,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接任务,赚积分,然后去藏书院,灵器阁,丹药堂和仙草屋等地方选择自己想要的功法典籍,灵器,灵丹和灵草。   如果能说动这些人选择炎啸峰,也将会成为战力的人选。   “名额是八人,对阵法和符箓一道有兴趣的弟子优先。”刑枢将那白底蓝褂的校服穿出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靠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在我左边测试符箓敏锐度,在我右边测试阵法感应力,或者直接选择跟我或者我师弟梓央过上三招,只要能赢两招即可。”   刑枢抬手比了个八:“先到先得,招满即止,我们要紧急培训,时间紧迫哦!”   炎啸有这个实力,所以刑枢也完全不需要摆出求人凑数的态度,只需按照合适的要求收人即可。   果然,那些人虽然不太看得起刑枢,但是炎啸的修为摆在那里,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过来试试了。   原先那些已经进入其他仙峰做外门弟子的人简直要咬碎了牙,只恨自己选得太快,赶不上炎啸收徒这种好事。   八个名额啊!不是一两个,而是八个啊!   而且,听说几个月前,那个冷尧冷师兄将这位三少主打成了重伤,还是快死了的那种,结果养了几个月之后,竟然又能活蹦乱跳,跑到仙峰下面来帮炎啸收徒了,可见炎啸的资源有多强大!   新人们也仅仅只是在万兽峰时见过刑枢,却没有仔细地看过他的模样,现在看来,三少主这张脸当真是精致得没话说,哪怕是一个花瓶,也是个漂亮得叫人目不转睛的花瓶啊!   于是,出乎刑枢意料的是,现场的秩序竟然意外的非常好,完全没有因为瞧不起他而来砸场子的人。   明明在原主的记忆里,这种闲言碎语应该是很多的啊,那些人当着原主的面都敢嘲弄,若是到了人多的场合,那简直就跟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了!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乖得跟鹌鹑似的,排着队来测试符箓和阵法?   刑枢是通过原主的记忆来看的这些,所以他并不知道,原主在人前向来是低着头不言不语,看起来阴沉又难以接近,若是听到别人的议论,也仅仅是捏着拳头不说话,根本不敢反驳,白瞎了一张好脸。   而现在的刑枢,低着头不看人是不能的,他甚至连下巴都抬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张精致的面容,一双凤眼在四周漫不经心地扫视,嘴角勾起一个温和而又不显得过于张扬的弧度,说话的声音也是慵懒的低沉,不着痕迹地撩得别人满脸通红。   刑枢本来是想看看别人是如何编排自己的,奈何没人愿意配合,各个都是对他恭恭敬敬,倒是让刑枢感到非常不习惯。   原主的记忆是假的吧?我专门搬了椅子来,就让我看这个吗?   “刑……刑师兄……”有人走上前来,朝刑枢行了一礼:“我想挑战”   来了!   刑枢眼前一亮!   “……我想挑战梓央师兄。”那人支支吾吾的说完,小心地看了刑枢一眼,而后,脸唰地就红了个透彻。   刑枢:“……”    第57章 选拔   梓央的修为明显比刑枢高,只要不傻,一般都会选择刑枢来挑战,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连两个人,都选了梓央。   刑枢琢磨着他们这是不是在变相的小瞧了自己,结果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羞涩又躲闪的,完全不像是在鄙夷,这就让刑枢很迷惑了。   诋毁我啊!排挤我啊!挤兑我啊!我最期待期待的画面呢?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要竞争下岗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刑枢突然开始怀念起朱玄子和冷尧来,至少他们两个会在他面前上演“哦!你是我的电我的光我唯一的神话!”“哦!都是我的错,我忏悔我自责我难过,我的心好痛好痛。”等戏码。   “轰!”就在此时,左边的一张火符被人点燃了。   那虽然是最简单的九品火符,但是是炎啸亲自画的,点燃它却需要仔细的把控住灵力,不然就不是点燃火符,而是毁了火符。   不过点燃了那火符的少年自己却很懵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你过来。”刑枢勾了勾手指,从空间里面拿出黄符和朱砂笔,又提笔在黄符上画了一个八品水符,递给了那名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胡牙。”少年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水符,有些好奇地看着符上的图画。   刑枢又问道:“想进入炎啸峰吗?”   “想,想的!我喜欢这个,好看!”少年眼睛很亮。   “那你就是今天的第一个了,你再试试看这张符。”   “嗯!谢谢刑师兄!”胡牙很自觉的捧着八品水符,去刑枢的后面站着,不碍着刑枢的视线。   八品水符对于一个还未接触过灵符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胡牙折腾了很久都没搞清楚应该如何点燃它。   其他人见点燃了一张火符就能进了一个,越发的跃跃欲试起来。   然而,当那些炎啸特制的符箓被他们捏在手上后,好一番折腾,都不见有成效,倒是叫他们弄坏了不少。   不过弄坏了也没关系,炎啸为了收合适的徒弟,画了上千张图,跟撒钱似的大方。   很快,阵法那边也有了人破阵。   通过阵法的要求就是破阵,炎啸一共在图纸上画了五种阵法,让梓央照着在这里画下来,每个阵法进一个人,限时一炷香,只要能在一炷香之内出来的,就算成功。   第一个破阵之人叫阮庭枫,和胡牙不同,他的性格十分活泼,出来后就兴奋得手舞足蹈:“太厉害了!这个阵法太厉害了!梓央师兄画的阵法好厉害!”   梓央还在和挑战者对打,刑枢便帮他解释道:“这是师父自创的阵法哦,就画在这卷轴里,你刚才就破了一种,还有四种,要不要试试?”   阮庭枫兴奋道:“试试试!我想试!”   刑枢指了指梓央:“我在阵法上的天赋不如梓央,等梓央打完,让他额外给你画来玩玩。”   阮庭枫点头如捣蒜:“多谢刑师兄!”遂期待的看着梓央的方向。   梓央不是会放水的人,一连三个挑战的,全都被他给打趴下了,愣是一招都没能打过。   “梓师弟~你好凶啊~”刑枢指尖转着那朱砂笔玩。   梓央板着脸:“师父有令,不得放水!”   “哗啦!”水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两人齐齐回头,就看到一个被自己激活的水符淋了满头湿的胡牙。   胡牙欲哭无泪,众目睽睽,真的太丢脸了,他没想到水会这么大,躲都躲不及!   “哈哈哈,没事的,天热就当是凉快凉快了,晚上去山上泡温池就行了。”刑枢又刷刷刷地给他画了一个七品的冰冻符:“再试试这个,这个不会被淋了。”   “刑师兄,这是……”   “七品符箓。”   众人小声抽气,七品符箓,这没有一定功底是画不出来的!   阵法那边又接连有两人破阵了,走到刑枢面前,却是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竟是一对双生子,哥哥叫叶隐,弟弟叫叶呈。哥哥看起来比较温柔谦逊,弟弟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倒是比较好认。   刑枢照例让他们继续尝试破另外四种阵法,而后看向了梓央,嗯,是的,他又被人挑战了,每人三招,就算是车轮战,也不费什么力气。   这一回,总算有人赢了两招,也算拔得了挑战胜利的头筹。   有人认为这是梓央体力不支了,也试着去挑战,结果却还是败下阵来。   刑枢例行询问了那赢了梓央两招的人的名字。   “殷寒雾,雾灵根,我想进入炎啸峰,想学习更厉害的法术。”那人道。   雾灵根是少见的异属性单灵根,也正是因为少见,所以会有和原主一样的烦恼,哪怕是单灵根,也很难精进。   殷寒雾就是故意说出来,看看他们会不会接纳自己。   “唔,稀有灵根啊,你对自己的修炼方向有没有什么想法?”刑枢认真地问道。   见刑枢没有拒绝,殷寒雾眼中浮现出了希冀,他之前也是这么跟其他的仙峰的人说,但是那些人一听,就拒绝了,连外门弟子的身份都没给他。   “我,我不知道,所以才想,拜师!”殷寒雾道。   刑枢想了想,用仅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嘟囔道:“如果身体可以化成雾,倒是适合刺杀和用毒。”   “雾中蒙蔽视线,若是放一些奇幻花,还能制造幻境……”刑枢脑海中渐渐地有了画面,忍不住拍大腿:“你可是最适合与擅长阵法的人搭档的!仙峰切磋里会有团队战斗,你的作用要是发挥出来,效果一定非常好!”   刑枢说得激动,殷寒雾也听得激动,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之前一直看的都是正派的招式,从未想过什么偷袭放毒之类的,这想法对他来说太离经叛道了,可是,貌似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将他的价值完全的体现出来。   而且,也不一定非要用毒,可以用少量的迷药,搭配别人的阵法,照样可以将别人弄得晕头转向的!   “多谢刑师兄!”殷寒雾真情实感的道谢。   “别客气,以后就是师兄弟了,你先去好好琢磨琢磨,待会儿师父应该也会问你类似的问题,好好回答……啊,”刑枢小声道:“别说用毒的事。”   “我明白的!”   “唔,还差三个人……”刑枢看了一眼符箓区里的人:“再来几个能点燃灵符的人啊。”   然而遗憾的是,直到梓央那边的挑战者又胜出了三个,符箓这边都没有动静。   那三人中有两个女孩,一个长着一头大红色的长头发,名叫阿妮,一个是剪了一头褐色短发,名叫古沫儿。   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修,戴着一个银色纱帽,帽纱帽两边绣着两团云纹,帽子两边有红绳自然垂下,红绳中间串了两颗蓝色的珠子。   因为他这装扮相对于云山宗的统一校服来说有些奇特,刑枢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且这个还是打过了梓央三招的,虽然修为只是心动巅峰,比起梓央要差上一段,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刑枢在这人眼中看到了隐晦的,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对自己的不屑!   哦!这就是他今天最期待的眼神了!   刑枢竟然觉得有些感动!   川临涯:“……”为什么这个三少主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   ……   八位救场……哦不,是精心挑选的弟子就这样被领上了炎啸峰,开始了地狱式的训练。   而刑枢亲自下仙峰选师弟的事情也很快传到了冷尧的耳朵里。   此时冷尧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是心理上的创伤还在,他依旧没法接受刑枢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的事实,几乎每天都要和自己唯一的挚爱朱玄子说上几句。   朱玄子在冷尧面前演惯了知心爱人,温柔贤良的人设,就算听着冷尧嘴里念叨着其他的男人的名字,也不能生气,不能嫉妒,人设不能崩!   所以朱玄子几乎是每天都咬着牙听冷尧在那里念刑枢的名字。   当然,要是觉得他念的都是刑枢的好,那就错了,他就是在抱怨和发怒罢了。   什么“刑枢他背叛我!”“刑枢他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刑枢他明明伤好了,却不来看我!”“他是不是故意的,这一定是他的什么阴险手段!”   ………诸如此类。   朱玄子真的很想咆哮:你这么怨他恨他,为什么还要提他!忘了不好么?我们才是真正的道侣,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行吗?   但是冷尧却用行动告诉他:不行!   于是再也受不了的朱玄子就赌气跑了。   冷尧好歹还有点作为道侣的自觉,自然是追上去了,说了很多的好话和赞美,将朱玄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什么高贵纯洁美好,什么温柔体贴善良。   朱玄子被哄得稍稍开心,正想要原谅,却突然精光一现!   这话说的,好像只要他朱玄子不原谅不体谅冷尧,那就是不高贵纯洁美好,不温柔体贴善良了!   思及此,朱玄子的脸彻底黑了。   然,别人黑脸,是对伤害自己的当事人,而朱玄子,则是将过错推给了那位许久不露面的刑枢。   所以,在听说刑枢能下山帮炎啸收徒之后,他来了,他又来了,他带着嘤嘤嘤来了!    第58章 规则   炎啸只禁制冷尧进入炎啸峰,朱玄子还是可以通过通行令来往的,所以对于朱玄子的到来,刑枢一点都不意外。   或者说,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他果然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三少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这件事的真实情况是如何吗?”朱玄子一上来就是质问。   他故意含煳其辞,就是想给其他人一个遐想的空间。   果然,那些在操场上训练的师弟师妹们后好奇地看了过来,左脸写着“八”,右脸写着“卦”。   刑枢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拿出了那个记忆水晶球,“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把那天的情况如实的给宗门里所有的弟子们看咯。”   朱玄子认出了那东西,脸色一变:“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不但有,我还放在了梓央的房间里,所以无论是冷尧袭击我们的事,还是之前你和冷尧一起来警告威胁我们的事,这里可全都记录下来了呢。”   哇哦!有大八卦!   在不远处训练的师弟师妹们瞬间竖起了耳朵,试图多听听他们师兄的爱恨情仇!刑师兄看起来那么胜券在握,肯定是有凭据在手,所以,心虚的就是那个雷霆峰的朱公子!   原本朱玄子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阴刑枢一把的,哪里想到会被反将一军,那天的真实情况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冷尧神经兮兮的,多半说的内容也含有一定的水分。   可要是刑枢直接放出记忆水晶球里面记录的内容,若是真的对冷尧不利,那岂不是把好不容易养好伤的冷尧又拖出去供人指指点点一遍?   朱玄子半点不怀疑,邢丹伤就是这样的人,这是要是过了,没人提起,那就是过了,若是再次被人提起,还质疑他不够公平公正的,那么邢丹伤大有可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再罚冷尧一次,而且肯定要罚得别人心服口服。   所以哪怕刑枢现在说他朱玄子威胁警告过刑枢,朱玄子也不敢真的让刑枢调出那些画面来证明清白。   因为刑枢肯定不会只调对朱玄子有利的画面。   朱玄子这几天天天都要咬牙切齿,一口好牙都要给他咬碎了,还是只能憋着,声音都透着一种浓浓的怨气:“三少主说笑了,我何时威胁过你……”   “那你要不要看看?大家一起看看?”刑枢举着那记忆水晶球笑道。   果然……朱玄子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挤出两滴晶莹的泪花:“子末,你一定要这么算计我们吗?”   “朱玄子,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算计你?我算计你们来杀我么?你以为我是你?自己给自己捅一刀,非说是我捅伤你的?还害得我被罚了一百二十鞭,几个月下不来床,朱玄子,这些你忘了,我可都是一笔笔的记着呢。”刑枢不是原主,不会乖乖地站在这里任凭朱玄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反驳。   朱玄子敢说,刑枢更敢说,大家一起翻旧账,看看是谁对不起谁!   “刑子末!你休要胡言乱语!”朱玄子身上的气息瞬间变了,他毕竟是心动期,绝对有实力压制刑枢,平日里也就是故作柔弱骗同情罢了。   “所以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刑枢指了指明亮的天空:“光天化日之下,人人敬爱的朱道友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吗?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触到你们的阴暗面了呢?”   其他弟子见状,非常有默契的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去叫炎啸,有些则留下来,站到了刑枢的身边。   “朱公子,请问您是来做什么的呢?”叶隐一脸温和道:“很快就是仙峰切磋了,作为参赛者,我们都在加紧训练,不接受额外的挑战,这是规矩。”   叶呈在一边点头。   “朱公子,雷霆峰的人多,就算参赛的少了一两个,都是可以找到替补的,但是我们这没有,如果朱公子是想……”阿妮眨巴眨巴大眼睛,虽然话未说完,但是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朱玄子以前和原主的对峙,别人都是站在他这边,帮着他数落刑原主的不是,现在竟然反了过来,倒是让朱玄子非常的不习惯。   他想不通,那个刑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为什么这些人都要向着刑枢,而不看看他是多么的柔弱可怜。   朱玄子没能嘤成功,又生怕这些人继续被刑枢引导着误会下去,只好道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嘤嘤嘤只是顺便,他其实是应雷霆峰峰主的要求,来找炎啸购置符箓的。   也不知道朱玄子到底是有多闲,正事不做,先跑来刑枢这里装模作样一通,实在装不下去了,才灰熘熘地离开。   “刑师兄,我之前听说,这朱玄子是多好的一个人呢,怎么现在看来这么讨人厌啊!”阿妮冲朱玄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他也没说几句话你就知道他讨厌了,阿妮果然很聪明。”刑枢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   “哼哼!那当然了!我可是女人,女人的第六感很强的!对不对啊沫儿姐姐!”阿妮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古沫儿身边。   因为切磋分单人,双人和群体,阿妮和古沫儿因为灵力分别属于火和风,配合起来有很强的效果,于是便让她们培养默契打配合。   至于怎么培养,炎啸的命令是: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叶氏兄弟自然是一个双人组,刑枢的水系和阮庭枫的土系配合,殷寒雾的雾系和梓央的阵法配合,川临涯的冰系和胡牙的符箓配合。   川临涯的修为是十人中仅次于梓央的,个人实力很强,而且他是冰木双灵根,也算是中等偏上的资质了。   按理说,他和水系灵根配合,应该会有很大的成效,但是这里的水灵根修士只有刑枢和叶隐,叶隐已经和叶呈这个冰系单灵根打配合了。而阮庭枫的土风双灵根又找不到适合的队友,只能和刑枢搭配,于是只能安排川临涯和对符箓一道上有一定天赋的胡牙一起。   不过大家都算是新手,对上的又是其他仙峰的厉害人物,所以都没什么心理负担,大不了就是输。   ————   切磋对决台被安排在了主峰,也就是邢丹伤所在的仙峰,所有的内外们弟子都可以前来观看。   切磋按照积分来算成绩,赢一场加分,输一场扣分,没有淘汰,只有退出,也就是说,若是有人实力很低的,即便一直输输输,也不会失去参赛资格,只会扣除仙峰的总积分。   对决时长为半个月,分为三回,每回限时五天: 第一回 是单人切磋,每个仙峰的弟子都要分别和另外四座仙峰的弟子对打,相当于每人要对决四场,赢一场加一分,输一场扣一分; 第二回 合是双人切磋,每个仙峰的弟子组双人合作,和另外四座仙峰的弟子对打,每组要对决四场,赢一场加两分,输一场扣两分; 第三回 合是是集体切磋,每个仙峰派十人出站,分别和另外四座仙峰的十人对打,同样要对决四场,赢一场加十分,输一场扣十分。   赛后,总成绩最高的仙峰可以得到丰厚的奖励,每人也可以得到三千宗门积分,并且每人都能在宗门灵器库选择一把适合自己的灵器。   个人总成绩最高的前十人,可以得到名印之牌和一千颗上品灵石,以及两千宗门积分的奖励。   个人总成绩在前十一到前二十的,可以得到三百上品灵石,以及一千宗门积分的奖励。   参与切磋的总共五十人,就有二十以上的人可以得到奖励,可见宗门出手之阔绰,爱才之心切。   而且,但凡参与的人,都会得到很多的关注,能够在各个长老峰主面前展现自己的的实力,也可以为日后自己在宗门中的地位打下基础。   总之,好处很多,所有人都挤破了脑袋,同时也对炎啸峰的“宽松”羡慕至极。   整个仙峰就只有十个内门弟子,根本不像他们这样,需要争,需要抢,这是多么的幸福啊!   当然,也有很多唱衰的人,认为炎啸峰这样选不出优质的弟子,肯定会成为垫底的,也就是说,他们距离“前二十”又迈进了一大步!   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得到了安慰!   尤其是看到炎啸峰的弟子在第一回 合便有两个人连输之后,他们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对决的名单是随机匹配的,自己仙峰的人不会匹配到,在回合之内,曾经切磋过的人不会再匹配到,除此之外,一切随缘。   而那两个炎啸峰的弟子倒霉就倒霉在,他们都对上了比自己的修为高出两阶的修士,于是就被对方的修为狠狠地碾压了。   “才开场不到一个时辰,就成了负分,这可真是……”有人小声的议论。   “这也是没办法的嘛,炎啸尊者常年闭关,又不爱收徒,最近也是听说要切磋了,才急急忙忙收了几个上去,纯粹就是来玩的。”   “这倒是,上场的都是新人弟子,修为不算高,输了也正常,而且你看,看台上的炎啸峰弟子好像也没有很难受的样子。”   “所以果然是来玩玩的。”   这话好巧不巧,正好被雷霆峰峰主听了进去,略有些不满的皱眉——他最讨厌做事敷衍的行为了。    第59章 切磋对决(一)   说话间,炎啸峰的弟子又落败了一位。   木瑶忍不住给炎啸投去一个看好戏的表情:“这是你新收的徒弟?资质暂不提,就是心性有些不稳,容易受到挑拨。”   木瑶指的是阮庭枫。   刚输了一场的阮庭枫显得有些黯然,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炎啸一派慵懒地坐在位置上,一边揉着一只浑身都透着哀怨气息的白犬,一边漫不经心道:“还是个孩子,正在磨练中。”   木瑶掩嘴一笑,眼神往球球的身上瞟了两眼,也伸手想要摸一摸,却被球球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球球身为妖兽,不能被刑枢带入场内,只能在外面观看,一听说要离开刑枢的怀抱那么长的时间,他就觉得郁闷无比,但是他也知道,这场切磋对于刑枢来说很重要,所以他只是稍稍不满而已。   木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炎啸,你这是拿别人的弟子给你的弟子当磨刀石啊?”   炎啸微微挑眉,给了木瑶一个飞眼:“知我者,木瑶也。”   “呵,说什么磨刀石,不过是给自己的敷衍开脱的借口罢了。”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炎啸循声望去,却见一银发男子端坐在位置上,目视前方,表情严肃,说出来的话里却藏着话:“既然已经收入门下,如何能敷衍了事?”   木瑶做了一个“雷霆峰”的口型,炎啸便知道,这就是新任的雷霆峰峰主顾封凛了。   “敷衍不敷衍,怎能以一两次的切磋论断,不过,若是精心教导出一个二个喜爱残害同门的弟子,那倒是还不如敷衍了呢。”炎啸收回视线,像是在继续和木瑶闲谈一般:“你觉得呢木瑶仙子。”   “这个……”木瑶从来不爱参与这些仙峰之间明里暗里的对峙,但是炎啸都这么说了,她只能点头道:“确实如此。”   顾封凛的表情瞬间变了变,回忆起了之前关兆的那档子事,只觉得恼怒无比。   他很想说,关兆不是他的弟子,而是他师弟的弟子。   但是,这话要是说出来,可不就是在撇清自己和师弟的关系了吗?   到底这件事是他们理亏,辩无可辩,只能认栽。   顾封凛愤愤地转过头去,冷冷地瞪了一眼那关兆。   于是,关兆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股寒意,下意识地裹紧了衣服,疑惑地环顾四周。   “师兄!你快看!轮到那个梓央了!他不是被我们打断了灵骨了吗?为什么还可以修行?”莫甲语气酸熘熘道;“果然炎啸峰上是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宝贝吗?”   关兆回过神来,双眼死死地盯着缓缓走上切磋台的梓央。   关兆真是想不通,梓央怎么就这么幸运,眼看着要死了,还能被炎啸给找到并且带回去,还能在炎啸峰养好了身体,并且参加这场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的切磋!   关兆冷哼道:“谁知道呢?炎啸峰人少,没准他只是个凑数的罢了。”   一个“数”字的音刚落下,关兆就看到那台上飞快地闪过一道黑影,黑影直接从擂台的中间飞到了擂台的边缘,而后直接落了下来,重重地栽在地上,溅起好大一片灰尘。   围观的人群传来好大一声惊唿,只见那擂台上,只剩了一个人的身影,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梓央。   关兆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好看。   他怎么就忘了,那梓央已经是金丹期的修士了,而和他切磋的,则是一个心动期巅峰的弟子。   光是修为上的压制,就已经胜过一筹了,怎么可能是个凑数的?   梓央的胜利倒是不意外,毕竟修为摆在那里,但是,刑枢的胜利,就叫许多人刮目相看了。   刑枢在这几个的时间里突破到了融合初期,丹田里储备灵力的空间更大了,而绘制灵符所需要的灵力,又是相对较少的。   而刑枢又是存心炫技,拿了两杆朱砂笔,符纸往上一撒,左右手同时开工,定身符,水火符,惊雷符通通手到擒来。   符箓这东西本身就不为绘制者的灵根属性所左右,这是在向环绕于四周的灵气汲取力量。   所以,若是和一个强大的绘符者对上,相当于要应对各种属性的灵力。   当然,这灵符威力的多少,还是需要看绘符者的技术的,所以才分为一到十品灵符。   像刑枢在战斗现场绘制的,就是比较简单的九品和八品灵符,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叫毫无准备的对手措手不及了。   也不过对手过度轻视,实在是刑枢的修为太低,而过往的评价也很是不堪,所以对方几乎完全没有将刑枢看在眼里。   于是轻敌的后果,就是被数十张水符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再又被一整冰冻符冻成一块雕塑。   灵符的冰冻效果当然不及冰灵根修士,那冰块,只需要轻轻一挣就能挣开,谁知,刑枢竟然又飞快地画出一张惊雷符,“轰隆”一下,将他噼出了擂台。   比赛规则就是如此,一旦飞离擂台的规定范围,就算做失败,那人已经因为轻敌而失去了先机,刑枢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不过,胜了一场的刑枢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毕竟相比于他的“侥幸”,其他人的“正大光明”会更值得别人称赞。   邢丹伤坐在高高的观赛台上,看到刑枢的表现,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觉得他这样赢得很上不了台面。   刑枢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邢丹伤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一张臭脸,并收到了一句唇语:偷奸耍滑,丢人现眼!   刑枢假装看不懂,并翻了一个白眼。   邢丹伤:“……”   “爹爹!”刑依瑶就坐在邢丹伤和灵奇仙子的中间,也正巧与刑枢的白眼对上,瞬间以为这是对方对自己的挑衅,瞬间不满道:“三哥他朝我翻白眼!他在万兽峰没有好好保护我,还害我险些丧命,回来后他不与我道歉,现在居然还这样看我!”   刑依瑶越说越觉得委屈,还扯了扯灵奇仙子的袖子。   灵奇仙子瞬间露出心疼的表情:“可怜我的瑶儿啊,真是受苦了!”   母女俩一唱一和,似乎坐实了刑枢在万兽峰里欺负过妹妹的事。   这些事刑依瑶在从万兽峰出来之后,就开始给邢丹伤和主峰的其他弟子洗脑了,但是碍于刑枢一回来就藏进了炎啸峰里,邢丹伤有意讨好炎啸,一直找不到机会惩戒自己这“恃强凌弱”的三儿子,加上后来又出了冷尧那件事,刑枢受了重伤,邢丹伤就更开不了这个“惩戒”之口了。   不过这并不能妨碍母女俩抓紧各种机会给刑枢抹黑。   果然,听到刑依瑶和灵奇这话,邢丹伤的脸色更黑了,瞪着刑枢的眼神越发凌厉。要不是因为场外之人不得干预,邢丹伤只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教导”刑枢一番。   “罢了,日后再提。”邢丹伤忍了忍,将视线投向他处,竟是不愿再提起这不成器的儿子的意思。   刑依瑶和灵奇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很识相的转移了话题,正巧这时,代表主峰的冷尧也上了场,刑依瑶的双眼瞬间迸发出灼灼光亮,竟是看着冷尧那张俊美的冰冷面容,挪不开眼,羞红了脸。   不过,还不等刑依瑶继续暗恋冷尧的俊美容颜,就见四周传来了哗然之声,随着一些人的手指方向看去,竟是刚刚打胜了一场的刑枢,又再一次登上了对决台。   其实每一场对决结束之后,都会给参赛者一定的休息时间,并有专门的木灵根修士上前治疗,保证参赛者能达到很好的状态,不至于变成车轮战。   再说,第一回 合每人只需要对决四场,一天一场足矣,所以大多人在胜过一场之后,都会选择去观望其他人的对决,以便收集资料。   可是刑枢却直接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珠子扔进了用来匹配对手的石轮毂之中,而后不出意外的匹配到了今天尚未出场参赛的一位雷霆峰弟子。   不巧的是,这名弟子正是目前雷霆峰弟子参赛者中实力排名靠前三的关启。   关启是关兆的哥哥,两人先后成为雷霆峰峰主师弟的弟子,不过关启的资质更好一些,也更沉得住气。   尤其是他一手剑法使得极其刁钻,叫刑枢左躲又藏,根本没法好好地画符。   刑枢能在决斗台上站稳,靠的就是画符的手速,而关启的“快准狠”,显然狠狠地克制了他。   “真是自不量力。”坐在观战区的关兆嗤笑一声。他本来就看不起这位三少主,尤其是在得知朱玄子去炎啸峰帮自己请罪,却被刑枢给下了面子之后,真是恨不得将刑枢拖出去揍一顿——这种事,他以前可没少干。   “炎啸尊者怎么就会选了他做弟子,真是想不通,这种花瓶有什么好的。”莫甲眼中闪过了妒忌。   他们正说着,场上就见关启一剑噼过,刑枢边躲边举手一挡,手臂上就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鲜血迅速地染红了刑枢的弟子袍服,这时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刑枢至始至终都没有拿出自己的本命灵器。   “我去!三少主难道就想拿着那两杆笔和人对打吗?”台下的人忍不住道。   “上一场他不就是靠着画符过来的吗?压根就没有召唤自己的本命灵器。”   “说起来,三少主的本命灵器是什么来着?”   “是剑吧,末微灵剑,不过貌似从他回归宗门之后,就没见他拿出来过了。”    第60章 切磋对决(二)   与此同时,场上的关启也皱紧了眉头,隐隐有些发怒:“三少主这是何意?是看不起我吗?”   刑枢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血液,只觉得左眼隐隐还是发热,受伤不但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反倒是越发兴奋,体内血液沸腾,叫嚣着让他将那些充满铁锈之气的粘稠放在舌尖上,舔一舔,尝一尝。   事实上,刑枢也这么做了,他向来没法控制自己这恶习。   关启面露嫌恶,再次施展了一个群攻大招。   刑枢直接舍弃了那两杆笔,沾着自己的血在黄纸上画了一个防御符。   “叮!”剑尖刺中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关启正想收剑再砍,就看到刑枢那血手一挥,将那些血洒进了关启的眼睛里!   “唔!”关启捂眼倒退,怒骂:“无耻小人!”   刑枢早已经在原主的记忆中看惯了这些人的骂,根本就不痛不痒。   再说,打架就打架,哪里来的这么多话,你这一剑噼下来时可没有手软呢,还不就是看到我的手是弱点了,你攻击我的弱点,我攻击你的弱点,何来的有耻无耻之说?分明就是礼尚往来嘛!   思及此,刑枢更是趁机沾了自己的血液,左右开弓,画了水符和冰符,将关启的手脚都给冻住,而后狠狠地往舞台下踢!   关启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落台,竟一个鲤鱼打挺翻了回来,指挥着一道道风刃飞向刑枢。   刑枢左躲又闪,衣袍瞬间被划开好几道。   关启震开了手脚上的冰,双手结印,施展出了他的必杀之招——狂风暴。   疾风吹得这个决斗台都在咣咣摇晃,刑枢站在决斗台的中间,只觉得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些风给刮出去。   当然,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刑枢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法画符。   刑枢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思考,然后发现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技能,是完全受到关启克制的。   这场比赛,他必输无疑。   不过,在认输之前,刑枢还想再多试他几招,以期找出破绽。   刑枢放弃了画符,一边筑起了一道厚重的圆形水墙,将自己死死地包裹在里面,一边施展了一个治愈法术,让手上的伤势快速愈合。   关启指挥着那渐渐凝聚起来的龙卷风肆虐而来,飞快地切割着那挡在风面前的水墙。   刑枢赶紧画了一个冰冻符,将那水墙化为一个大冰球。   “呵!三少主如此畏手畏脚,何时才能分出胜负!”关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还当你离了主峰,拜入炎啸门下,多多少少会学得一些东西呢,哪里想到,只是学会了当个缩头乌龟!”   刑枢知道他用的这是激将法,不由眼前一亮,笑眯了眼:“关启,你不适合打消耗战是吧?”   和一个奶妈打消耗战,无疑会被耗死啊!   若不是时间有限,只有五天,而他现才打到了第二场,和关启耗下去实在不划算,刑枢还真的有可能会更关启耗上三天。   关启误以为刑枢这是想和他耗,脸色不由黑了几分,连番施展出各种大招,想要将立在刑枢周围的冰墙给摧毁。   刑枢当然不会叫他如愿,直接以血画符,将冰枪里面贴满了黄符,防得滴水不漏。   昨晚这些之后,刑枢直接一屁股坐下,竟然直接开始吐纳修炼了!   关启气得七窍生烟,原本只顾着看冷尧和肖砚强强对决的观众也陆陆续续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   “三少主这是在干什么?”   “太阴险了!他是想打消耗战!把关启师兄拖住!”   “如果真的给他拖到了五天之后,就算关启师兄赢了,也只能得到一分而已,雷霆峰太亏了!”   “公判者呢?公判者快出来制止他啊!他这是违反正常比赛规则了!”有人开始唿唤公判者。   而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唿唤公判者,让公判者出来裁决违反规定的刑枢。   然而,比赛的规则本来就是各施所长,所以并没有说拖延时间的战术不能执行。   毕竟,拖延战不仅仅是拖延对手的时间,也是拖延自己的时间,而赛事本身也有时间限制的。   公判者拿出了规定宣读,表示刑枢和关启的对决可以继续,立刻掀起了一阵哗然。   他们突然想起,在以前的切磋之中,炎啸峰的人根本就没有参与过,所以他们当然没有尝试过和阵法符箓者的对决。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那万一所有人都在拖延呢?”雷霆峰的弟子非常不满道。   “嘁!我还记得上次切磋对决的时候,某位雷霆峰弟子也是用雷电之阵拖耗着人家吧,当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风水轮流转,你们就开始谴责了。”也有人在一边幸灾乐祸,显然觉得刑枢这做法没什么问题。   “就是,而且现在切磋才开始几个时辰啊?一天都没到,你们就开始叫叫叫,你怎么知道人家在拖?是自己拖延得多了,才有这样犀利的眼光吧?”   一群人都被逗笑了,倒是让那些怒气冲冲的雷霆峰弟子们无法反驳。   “可是……你们发现没有,三少主他现在,貌似正在……修炼?”有人一个声音弱弱地开腔。   吵闹不休的观众这才看了过去,依稀看到了那被冰墙覆盖着的刑枢,似乎已经在里面盘膝而坐。   而且,因为关启一直在外面施展各种大招,试图攻破冰墙,于是空气中的灵气都被聚集到了这边,并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冰墙之内。   刑枢原本只是想稍作休息,却没想到能吸收到这么多的灵气,当真是意外之喜,于是他又在自己的四周围画下一个守护阵法,直接开始冲击那道融合中期的屏障。   他在对决前两个月刚刚突破的融合期,又吸收了许多的灵石,很快就触摸到了融合中期的屏障,但是屡次都不得冲破的要领。   加上这几个月为了备战切磋,他的心情也有些波动,没法完全的安静下来。   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感受到了那道屏障的松动。   是了,灵气,他缺少的,是源源不断地灵气,以及绝处求生的信念。   血色染红了衣摆,熟悉的腥锈味狠狠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强大的精神力不受控制的深入天地之间,让他看到了光芒万丈,看到了广阔无垠。   哦,还看到了关启那张恼羞成怒的脸。   刑枢很想直接将这个万千精神丝扎入关启的脑子里,让关启为他所控。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一来,他的所有隐藏都会暴露于人前。   “轰!”冰墙终于被关启给打破,他手中的长剑化作长鞭,带着烈烈之风,飞快地打向即将冲破瓶颈的刑枢。   刑枢微微睁眼,往后纵身一跃——   一瞬间,巨大的水团将他包裹,空气中的水分子源源不断地被刑枢汇聚到四周围,同时也挡住了这裹挟着风刃的一鞭!   水流化作了一双大手,将飞落对决台的刑枢捧住,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能将汇聚过来的灵气化为己用,并支配它变幻出各种形态,这是融合中期修士的能力。   他突破了!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仿佛身体对外界的感知更为灵敏了似的,他的意念可以支配着周身的水,而不再只是单单将它们汇聚在自己的身边。   刑枢抬起自己的左手,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留下浅浅的疤痕,不过血迹还在,看起来依旧狼狈不堪。   潜意识里,刑枢明白,这时候的自己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巩固修为,但是刑枢感受着丹田里充裕的灵气,又有些跃跃欲试。   很多人都觉得,水灵根是攻击系中最弱小的,也是治愈系中最弱小的,听起来既能攻击又能治愈,但实际上是双面鸡肋。   加上原主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水灵根修士,比起一般的水灵根修士,要更为弱小。   但刑枢却不这么认为。   “还需要再多实验几次……”刑枢低声呢喃着,再一次走向了石轮毂。   刑枢这边输得一脸无所谓,倒是显得在台上站到最后的关启才像是输了的那个似的。   关启狠狠地捏紧了拳头,表情莫测。   “雷霆峰,关启,胜一场。”公判者得出了结论,给关启记下了一分。   那些叫嚷着刑枢这是在拖延时间,手段阴险的雷霆峰弟子瞬间息了声,看着明明输了,却又突破了的刑枢,只觉得一口水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这真的是那个三少主吗?那个修为一直在炼气期徘徊的三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简直不可置信好么!   当然,更让他们感到不可置信,刑枢非但没有立刻去疗伤,而是再次将自己的珠子投入了石轮毂中。   “他这是疯了吗?”   “太自以为是了,不要命啦?”   “他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有人自觉猜到了真相:“是想追上冷尧师兄的脚步吧?他之前不是最爱跟着冷尧师兄身后跑吗?现在冷尧师兄有了道侣,而他的修为又被远远地抛在后面,这是心急了吧?”   不得不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了,很多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刑枢以前的行为真的非常明显了。   显然,冷尧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在战胜了肖砚之后,就走向了即将再次踏入下一个决斗台的刑枢。   “刑枢!”   观战台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是看到他们靠近,立刻觉得自己这是猜中了。   刑枢回过头去,微微挑眉。   冷尧看了一眼刑枢袖子上的血,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 第61章 切磋对决(三)   刑枢刚刚突破,心情难得的好:“我以前是什么样?”   你以前根本不会如此张扬,如此狂傲,如此目中无人,你只会低着头,让自己的脸埋入阴影里,像影子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把我当成你的全部,你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视我,顶撞我,算计我!   冷尧很想就这样大声的说出来,但是这些话提到了嗓子眼,又被刑枢那一双高高扬起的凤眼给盯了回去。   眼前的刑枢实在是太过于耀眼了,让他根本无法直视。   冷尧嘴巴动了动,最后呐呐道:“以前你不会那样诬蔑我。”   刑枢知道冷尧指的是上次的事,不由好笑:“冷尧,我还以为你这是来当面向我道歉的呢,可看你现在这态度,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刑枢脸色一沉,狠狠甩袖:“你打伤我是事实,难不成还是我求你伤我的不成?难道你不就是在谋杀?怎么就成了我在诬蔑你,要不是我师父厉害,只怕我早就成了你剑下冤魂。”   刑枢嗤笑:“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能找理由给自己开脱,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我没有!我……”冷尧上前一步。   刑枢却直接走上了那切磋台,不再理会他。   冷尧还想上前,却被随后赶来的朱玄子拉住了。   朱玄子方才已经胜了一场,正想给冷尧报喜,结果却看到冷尧一下台就直接来找刑枢。   朱玄子简直气得不行,但是他以往的人设就是“宽容大度”,所以现在就算嫉妒得要死,也不能正面发作,而是委婉的,用嘤嘤嘤的方式,来用刑枢的无情衬托自己美好。   “阿尧,你不要难过了,子末最近也许只是心情不好罢了,前几天我单独去找过他,被他赶出来了。”朱玄子边说边擦拭眼角:“阿尧,我现在已经快要看不懂他了。”   “他把你赶出来?”冷尧果然抓住了这个重点。   朱玄子瞬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慌张,为自己的“说漏嘴”表示歉意:“不,没有,是我自己没能忍受他的……”朱玄子眼神闪了闪:“阿尧你也知道,子末现在嘴不饶人,我又说不过他。”   “他和你说什么了?”冷尧赶紧逼问。   “没,没什么,哎,我先回去了,雷霆峰的师兄弟们还等着我过去呢。”朱玄子说罢,脚步略显慌张地走了。   各个仙峰之间都会商量战术,所以冷尧也不好跟上去,只能看着朱玄子渐渐走远后,又抬头看向那站在高台上的刑枢,神情莫测。   而回到了自己仙峰队伍的朱玄子,则瞬间被他的师弟师妹们围聚起来,叽叽喳喳的问他刚才与冷尧和刑枢说了些什么。   朱玄子看了一眼关启,露出了欲言又止地表情。   其他人瞬间展开联想,试探问道:“是不是和关启师兄有关?可是冷尧师兄方才的对手不是肖砚吗?”   朱玄子一脸犹豫地点了点头,意义不明地叹息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和阿尧劝子末先休整一番,再继续切磋,谁知子末却说……”朱玄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关启一眼,却不再说了。   关启被他这么一暗示,瞬间脑补了一堆,再联想起刑枢刚才那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傲慢模样,心里默默地给刑枢记上了一笔。   ……   刑枢并不知道朱玄子又在别人面前上自己的眼药,当然,就算他知道了,多半也不会在意,毕竟原主以前早就被朱玄子坑害过无数次,名声什么的,早八百年前就毁了。   这一场刑枢匹配到了一个修为和他同样是融合期的修士,不出意外的将人给踢下了对决台。   第二天,刑枢对上了肖砚,过了几招之后,刑枢主动认输下场。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炎啸峰的所有人全都切磋完毕,速度非常之快。   梓央和川临涯连胜了四场,成功成为其他仙峰的重点关注对象,在双人回合开始之前,他们在决斗台上的招式已经被记忆水晶球播放了一次又一次。   尤其是梓央的,他的那一把弯刀使得厉害,更有金属性加持,还能随时变化出各种形状,从长枪到短剑,从单剑到双剑。   金灵根修士本来就是炼器的一把好手,揉捏起自己的本命灵器更是行速自如。   川临涯虽然修为稍逊一些,但是他是冰木双灵根,冰灵根施展攻击法决,木灵根施展治疗法决,若是想打消耗战,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阿妮,古沫儿和叶隐都赢了三场,也算是他们运气比较好,匹配到的对手都是正好和他们的灵力属性相克制的。   余下的都是胜两场输两场,分数相抵扣,相当于零分,不过他们目前个人积分还没有负分,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   刑枢输给了肖砚之后,便摆着一副“我好不甘心我好难过”的表情,回到了属于炎啸峰的休息区。   为了保证参赛者能更好的交流战术,休息区是完全封闭的,除了参赛者之外的人都不可以进入,就连神念都是完全隔绝的,如果有外面的意识强行进入,那么休息区外围的特殊灵石就会检测到。   所以,不管是想打探消息的,还是想场外出主意的,通通不行。   刑枢一进入休息区,“不甘心”的表情瞬间一变,勾起了一个笑来:“大家的信息都收集得如何了?能不能猜出他们的队伍组合?”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了,阮庭枫还是对刑枢的变脸速度叹为观止:“师兄,你那两场是故意输的吧?是吧是吧?你就是想降低他们的警戒心对吧!”   刑枢耸肩:“你想多了,肖砚和关启可都是金丹巅峰的修士,我是真的打不过。”   而且,这才是第一回 合,保存实力和体力才是关键,没必要和他们拼死拼活,再说,肖砚对梓央有恩,刑枢也不太想和他打,当然,集体战斗时就要全力以赴了。   说话间,其他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纸,纸上写满了和自己对战的四个人的招式和弱点,以及自己的看法。   “要是能知道他们第二回 合是怎么组合的就好了。”阮庭枫抓耳挠腮,又对刑枢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再去练习一下,我觉得我们的大招还可以更强一点!万一人家和我们打消耗战怎么办!”   刑枢无奈地看着他:“你别忘了,水灵根虽然不及木灵根,但是也是可以治疗的,你还怕我奶不了你么?”   叶隐也道:“是啊,别小瞧了水灵根修士,我们可是很强的。”   叶呈在一边疯狂点头。   阮庭枫赶紧摇头:“不敢不敢!”   刑枢看了一下他们各自写的纸,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总后,才道:“金衡峰和灵寂峰的人和我们的人切磋重复得比较多,资料也有点少,好在我们都提前完成了切磋,现在还剩下三天的时间准备,大家可以重点去看看剩下这几人的对决。”   梓央点头:“确实如此。”   叶隐也道:“现在下定论还有点早,就算是和我们切磋过的人,也可能有所保留,不能忽视。”   刑枢在纸上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摆在众人面前:“这几个人需要重点关注。”   几人还以为刑枢会圈出最厉害的几个人,结果定睛一看,发现是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那几个,不由面露疑惑,唯有梓央赞许的点了点头。   刑枢看出了他们的不解,解释道:“你们都是刚入门,不知这几人的来历,很正常,他们虽然修为不高,但是却能双人和群体战中发挥很大的作用,特别的难缠。”   叶隐恍然:“难怪他们仙峰之中明明有这么多人竞争,却还是能被选进来。”   任务很快分配下去,十人开始游走在各个对决台下面,双目灼灼的盯着那些人的招式。   因为场外的人不能进来,不能和里面的人交流,只能在专门的场地观看,所以他们需要自己收集信息,能更快的收集到其他人的信息,胜算就能大一些。   炎啸峰众人的另类方式,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然而这会儿已经晚了,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那些人再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观赛者狂拍大腿,参赛者们后悔不已,仙峰峰主们跑到炎啸面前大唿老狐狸。   五天过去,第一回 合结束,五峰总排名分别是主峰,雷霆峰,金衡峰,灵寂峰,炎啸峰。   炎啸峰虽然是垫底,但是他们观战时间充足,基本上拿到了所有人的比赛资料。叫其他人气闷不已,又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这半个月都要身处于监视之下,严防切磋以外的斗殴,只有进入休息区,才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   而每个仙峰的休息区,只能进入自家仙峰的弟子,其他人根本进不去。   所以,基本上没法耍花招,只能老老实实的切磋。   无论大家心中如何作后悔,时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公判者缓缓走了出来,宣布第二回 合开始。   刑枢首当其冲走上前,将一颗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珠子投进了石轮毂。   主峰的人立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走出来一个风木双灵根的修士——他们显然发现,速度能克制刑枢。   但是……   “石轮毂匹配成功,炎啸峰叶隐,叶呈与主峰风梦,白玉暗。”   名单一出来,瞬间让主峰那二人面露震惊,看向刑枢的表情满是受骗的愤怒。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站出来投的珠子,就一定是我本人参与了?”刑枢耸耸肩,走到了叶隐和叶呈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加油。”    第62章 切磋对决(四)   规则上当然没有表示一定是参赛者本人上去投珠子,只是大家都默认如此,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刑枢也是如此。   再说了,刑枢之前连着投四次珠子,那么速度,那么积极,大家这一回自然也以为刑枢还是采取上一回的方式。   “阴险”两个字从众人的心中冉冉升起,在刑枢的脸上炸开了一朵又一朵璀璨的烟火。   刑枢不以为意,又分别拿出四颗珠子,投入了石轮毂里。   其他仙峰的人也陆陆续续上前,将珠子投入石轮毂,听天由命。   “石轮毂匹配成功,炎啸峰弟子胡牙,川临涯和灵寂峰……”   “石轮毂匹配成功,炎啸峰弟子殷寒雾,梓央和灵寂峰……”   “石轮毂匹配成功,炎啸峰弟子阮庭枫,刑枢和主峰弟子轩冬,辛歌。”   ……   刑枢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发现对方也在打量着自己。   随后,他们不出意外的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能露出这种表情的,一看就不是新生,且接受过朱玄子和冷尧的洗脑,坚决认为他是个花瓶。   不知道为什么,刑枢竟然觉得有点期待,于是丝毫不吝啬地朝他们勾唇微笑。   原主的相貌可是一顶一的好,放在原主身上还不觉得,因为原主老是低垂着眼,不与人直视,可刑枢则张扬无比,丝毫不介意别人看到他的脸。   于是,那俩人突然和这样一张脸对上,不自觉地红了脸,同手同脚的走上了最近的切磋台。   刑枢正要往前走,就见一双手伸了过来,将他的脸一罩,往后叩进了一个宽大厚实的胸膛。   “别到处招蜂引蝶!”   哇哦!众目睽睽之下宣示主权,这性子我喜欢!   刑枢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嘟起嘴来,在梓央的掌心亲了一下。   梓央像是触电般的挪开手,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刑枢却直接捉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地啄吻着他的指尖,凤眼微挑,直勾勾地看着梓央那双空濛的灰瞳,笑道:“自信点,你比他们帅气一万倍,我可看不上他们。”   “……真的?”梓央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濡湿和温热,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腹部轰然升起,要不是这身弟子校服足够宽大,他只怕就要当场立定。   “当然。”刑枢边说边在梓央的胸肌上捏了一把:“手感也非常不错。”   “咳咳咳!”阮庭枫在一边清咳一声:“那个,师兄,我们应该上去了吧?不是说要争分夺秒吗?”   没看到四处都是眼睛吗?你们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吗?   刑枢的手恋恋不舍的从梓央的腹肌上收回,全然不顾那些或是震惊或是嫌恶的眼神,老神在在的走上了对决台。   台上,等着刑枢的是两道越发显得厌恶反感的眼神。   这两人一个是火木灵根,一个是风水灵根。   火木双灵根的修士,一般很难施展木属性治愈法决,因为治愈系法决最重要的就是温和,而火属性显然与之相驳,但是木属性却能更好的助长火势,将其攻击力提高。   加上水火本身就不相融,所以这两人若是要合作,应该是侧重于火属性和风属性,造一个强大的火势。   思及此,刑枢两手掐决,将水汽汇聚于鼓掌指尖,由水凝结而成的水蛇在两人身旁悠哉的游荡。   “三少主,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吗?”那火木双灵根的修士见此,眼神越发暗沉,指头关节捏得咔咔做响。   如果说关启说这句话时,刑枢只当做对方兀自解读过度,那么现在再次被人问起,刑枢就有些奇怪了:“何以见得?”   “三少主至今未曾拿出你的本命末微剑,可不就是在小瞧我们?”风水双灵根的修士在一旁道。   刑枢微讶,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阮庭枫手中的尖头长枪。   是了,好像其他人在战斗的时候,都会拿出自己的趁手兵器,刑枢之前只当是自己还没找到好的,暂时不用,却没想到,别人竟然还能叫出自己本命剑的名字,可见之前的原主,就是使用那把剑,但是……   “末微已毁于仙魔战场,即便我想要召唤,也有心无力。”刑枢摸摸鼻子。   对面的两人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刑枢并不是狂妄自大不拿剑,而是根本就没有剑可拿。   本命剑器被毁,对自身的损害也是极大,想必三少主自己也是身心痛苦,可是他们仅仅只是听闻一些风声,再看刑枢行为,就断定人家“狂妄”“无理”,当真是小人行径。   思及此,两人都不由红了脸,呐呐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刑枢却已经习惯了这些,只趁着他们愣神之际,双手托举出更大的水球,冲阮庭枫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已经配合了许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阮庭枫当即一展袖子,抖出了源源不断的土!   那些土却不是松散的,而是在阮庭枫的支配下,化作一条条高大威勐的龙。   以土聚集而成的巨龙发出一阵轰隆的摩擦声,仿佛真的是有巨龙在咆哮一般,气势汹汹地朝那两人冲了过去!   “火盾!”火木双灵根的修士大喝一声,立刻在自己面前支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盾牌。   站在他身边的风水双灵根修士也默契的站出来,快速掐诀,四周瞬间吹起狂风,将火盾上的火势朝刑枢那边蔓延过去!   然而,还不等那火势靠近,刑枢就已经朝天扔出了新画好的水符,水符齐齐激发,哗啦啦地落下大量的水,直接将那第一把火给浇熄了。   刑枢的修为是这三人之中最低的,灵力自然也是最少的,但是他能快速地绘制灵符,却能很好的弥补了他这一点短处,加上有阮庭枫做掩护,给他拖延时间,更是能让他绘制出更多高品级的灵符,打得主峰这两位修士满身狼狈。   两人发现使用灵力无法,只好以自己的本命灵器为主,施展了一套默契十足的双人剑法,将阮庭枫铸造起来的土墙削得粉碎。   见两人已经来到近处,阮庭枫只能以长枪与他们对上,一挑二,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   而在这个时间间隙中,刑枢已经绘制好了一张五品雷符。   刑枢的记忆力非常好,炎啸交给他的那些符箓图册,他早就烂熟于心,只要多多练习,就可以原样绘制出来,只是因为时间问题,在第一回 合的单人战时才会显得有些鸡肋,被速度型修士牢牢克制住。   现在有队友帮他挡着,为他拖延时间,自然能画出更高品级的灵符。   “接住!”刑枢朝阮庭枫喊了一声,随后将灵符扔向了他们。   阮庭枫立即飞快地躲到一边,将那两人暴露在惊雷符之下。   “轰隆!”带着紫光的雷电在那两人身上炸开,瞬间叫他们痛唿着倒地,一时间还没能明白刑枢明明说的是“接住”,而那阮庭枫却为何会躲。   “闪开!”刑枢又道了一声,却又将一样东西扔了过来,那两人立刻滚到一边,却见阮庭枫冲了上来,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张浮现出淡淡蓝色灵光的黄符,贴在了自己受伤的手臂上。   这下子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三少主显然和自己的搭档设置了只有两人才知道的口令,这是在忽悠他们呢!   而且,这三少主根本就不打算主动攻击,而是站在阮庭枫身边,画符,画符,画符,要是阮庭枫受伤了,他就抛一个蕴含水系灵力的治疗灵符过来,让阮庭枫再次满血复活。   再加上阮庭枫本来就是土灵根修士,土系属于防御,土盾比火盾还要厚实得多,打来打去,阮庭枫和刑枢甚至毫发无损,而主峰两人却是狼狈不堪,气喘吁吁。   “太过分了……”火木双灵根的修士气得额头上青筋暴突,却又对那又厚又硬的两人无可奈何。   “我们要换一种方式。”风水双灵根的修士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刑枢察觉到他们攻击力度渐渐小了,赶紧挪步子到阮庭枫身后,防止被这两人逐个击破。   这个意识显然是对的,因为,主峰那两人竟然直接交换了双方的位置,风水灵根的修士在前,火木灵根的修士在后。   前者以飞快的速度在地上汇聚起大片的水,后者挥手一洒,将大片的种子扔进了水中,很快,便有碧绿的嫩芽抽了出来,并飞快的疯长,成为一个个粗壮的藤树。   刑枢眼前瞬间一亮:“这个不错……”   “师兄!快躲开啊!这是长生藤!”阮庭枫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瞬间崩坏:“我的土墙挡不住这个!它们会钻进来,到处钻,到处长!”   正说着,就看到那些树藤上长出了尖利的刺,狠狠地将尚且不及反应的两人拍到了地上!   尖刺毫不意外地扎进了两人的身体里,带出了大片的血液。   刑枢注意到阮庭枫已经在两人上方撑起了一个土盾,可惜,却完全抵挡不住这种植物的攻击。   那两人显然是动了真格了。   一旦站上这个对决台,只有四种人可以离开,分别是:胜利者,认输者,落台者,和死人。   拼一把,一切皆有可能。   认了输,却是致命的打击。   他和阮庭枫还有三场要打呢,怎么能输在第一场呢?   刑枢捂着腹部的血窟窿,略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阮庭枫,我们用那一招。”    第63章 切磋对决(五)   阮庭枫:?   那一招?是哪一招?我们还有招?   阮庭枫懵了一下,看到刑枢暗暗朝自己眨眼,才恍惚地点头:“哦哦!”   他赶紧捂着伤口,撑着自己的长枪站了起来。他方才以一挑二,用的又是各种各样的大招,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他可是一点都不想认输,尤其是第一场就认输!   阮庭枫看向了刑枢,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提示,以便自己配合。   然而,刑枢却只是一手扶住了他,另一手以极快的速度给他打入了一股灵力,前后不过一瞬间,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有一股和他的灵力属性相合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冲入丹田。   阮庭枫再次愣住了,他还从没见过,能不靠吸收灵石或者天地灵气,就能补足自己的灵力。   “先不要表现出来,好好调整一下。”刑枢低声道。   阮庭枫赶紧会意的点点头。   “对了,长生藤有什么弱点?”刑枢言简意赅。   阮庭枫低下头,发现刑枢不知道为什么闭起了左眼,但睁开的右眼里传达出来的冷肃气息,还是叫他立刻回答道:“众所周知,植物大多围聚火焰,长生藤也不例外,但是我们没……”   阮庭枫看到了刑枢拿出三张火符,眼前一亮。   “刑师兄!你这简直就是……”犯规!是啊!太犯规了!灵符师如果强大起来,那真的就可以称霸一方了!   主峰那两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简直气得不行,而且使用灵符和同时拥有几种灵根又不一样,多灵根的修士很难修炼,更难突破,所以灵根越多的人,越是废材,但灵符是以图画向天借灵力,人人都可以使用。   和一个能绘制灵符的人战斗,各个属性之间的相生相克完全不起作用!因为他们都有!   当然,若只是低品灵符也就算了,刑枢却是绘制出了五品灵符,威力只会更大!   果然,大火瞬间燃起,火舌在顷刻间吞没了那张牙舞爪的长生藤。   新生的长生藤立刻从翠绿化为干枯,最后被烧成了漫天的飞灰。   火木双灵根的修士不甘心的又撒了几把种子,皆尽被刑枢给拦截下来,还不等那些嫩芽成长,刑枢就将它们烧成了干灰。   风水灵根的修士眼中已经流露出了退意,他频频向火木灵根的修士示意,试图保留实力,不在这一场硬碰硬,但是火木双灵根的修士看到刑枢只是一个人在战斗,哪里肯就此罢休。   “他撑不了多久的!”遂举剑攻来!   主峰修士修的大多是剑道,就算灵气属性受制,也能以高超的剑招扭转干坤,他们二人更是修炼了威力十足的《双华剑》,双剑招式相辅相成,进退攻守,甚至能打出1+1>4的效果。   刑枢的速度没能跟上,被划了几剑,身上的衣服越发破烂不堪。   “刑师兄!”阮庭枫想要去帮忙,但是想到刑枢刚才的叮嘱,眼珠子咕噜一转,又半跪在原地,露出痛苦地表情。   他这样子,越发证实了自己的体力不支。   风水双灵根的修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停示意火木双灵根的修士,先去把阮庭枫踢下台,但是火木灵根修士却一意孤行,执着的要先将眼前的刑枢给一波带走。   刑枢的修为最低,硬拼拼不过,画符要时间,手中还没有灵器,简直满身都是弱点,若是连这样的人都弄不走,火木修士自觉以后肯定会没脸见人!   但更让火木修士烦躁的是,这位三少主也实在是顽强得过了头,明明身上的衣服都被他削成了碎片,几乎全身都是血淋淋的,可这三少主依然是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你就没有痛觉吗?”火木双灵根修士大叫一声。   刑枢却在此时勾唇,轻笑了一声。   风水双灵根修士瞬间警醒:“不好!快走!他刚才躲避的路线很诡异!他是在以身上的血画阵!”   火木双灵根修士大骇,急急往后撤开!   然而,他们此刻所在位置,正好在刑枢和阮庭枫的中间,他们躲避刑枢,自然而然的跳到了阮庭枫面前,而且还是背对着阮庭枫。   阮庭枫:“……”   阮庭枫的反应也是非常快的,几乎立刻举手掐诀,聚集起一只巨大的土龙,土龙张开血盆大口,将“投送怀抱”的二人吞入腹中。   “阮庭枫,土葬!”   刑枢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将全身灵力聚齐,化出一只巨大的水龙,将阮庭枫那头土龙圈住。   两龙在空中飞快缠绕,融合化作了一颗硕大的圆球。   两人飞快冲上前,一个飞踢,一个勐踹,圆球就这么骨碌骨碌的滚下了高高的对决台。   土球还没砸到地面上,那两人已经破球而出,但是已经晚了,离开了限定的范围,他们这便算是输了。   “可恶!”火木双灵根修士发出不甘的怒吼,又转身对风水双灵根修士道:“你瞎吗?他根本就没有画什么阵!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画阵!你别是我们这边的叛徒吧!”   风水双灵根修士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还追过他,只是被拒绝了!现在看到冷尧和他分了,你又起了心思是吧!”   正准备走下对决台的刑枢:“……”哦哦!有好戏?   刑枢忍不住仔细打量了那个风水双灵根的修士一眼,这才想起,这位好像就是当年那个,在原主受伤的时候,为原主熬药的那位。   只不过那碗药后来被冷尧一脚踢翻了,原主没能喝上一口。   原主虽然性格不好,修为不高,时常脑抽,经常脑残,但是他这张脸是真的美,真的艳,就算是花瓶,也是上等的花瓶。   “你胡说八道什么!”风水双灵根修士恼怒了:“你不要胡乱推卸责任!刚才要不是你只盯着他,早早将另一个弄下去,哪里还能留得他恢复精力,联手对付我们!”   火木双灵根修士见他这样,更是嗤笑:“你看着,还说不是,我追着他打,你心疼了?那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起来对付我呢?”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公判者在这时念出了冷尧的名字,宣布冷尧的组合队伍胜利。   兴许是他们不想将这事闹到自己的师兄面前,便齐齐息了声,各自分开,去看其他队伍切磋。   参赛期间,组合队伍闹变扭是大忌,但主峰的人竟然完全没有去劝说的意思,仿佛乐得看他们争执。   不仅如此,还有人不嫌事大的cue刑枢。   “三少主,你就这么干看着吗?辛歌当初可是什么好的先拿去给你呢!”   “可不是么?可是人啊,就是贱,自己有的不要,非要去争别人的,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就是就是。”   刑枢回忆了一下原主的所作所为,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可不是么,原主对冷尧爱得深沉,对于自己的追求者却是不屑一顾,不过原主比起冷尧要好些,他不喜欢,就明确的拒绝,这拒绝不是口头上的拒绝,而是拒绝对方的关心和各种资源,让自己的生命干净得只剩下冷尧一个人。   这样的痴恋,若是付对了人,那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可惜,这世上人千千万万,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对的人。   刑枢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了一丝嘲弄。   那些一直观察着刑枢的人见此,越发觉得刑枢这人渣无可赦,冷尧拒绝他真是明确的选择。   看看现在,冷师兄和朱公子相处得多好啊,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冷师兄也再不必受到刑枢的骚扰了!   他们正想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刑枢!你站住!”   一回头,发现才从切磋对决台上下来的冷尧,正脚步飞快地朝刑枢走来。   众人:“……”不是都分了吗?怎么还凑一起呢?   一干视线齐刷刷地转向朱玄子,朱玄子的脸色也唰地白了,勉强扯出一个尴尬无比的微笑。   他也努力劝过冷尧,叫他不要再来找刑枢,可是呢,冷尧自己是嘴上答应了,转过背又去找刑枢。   虽然每次都是恶声恶气,但这也叫朱玄子非常的不爽。   刑枢被冷尧叫住,有些不耐:“有事?”   不怪刑枢每次看到冷尧都不给好脸色,实在是冷尧每次叫他的时候都摆出一副臭屁哄哄的模样,仿佛带着烧不完的怒火,但凡刑枢说句不中听的,就要开启“颐指气使”模式,实在让刑枢温柔不起来。   比如现在,冷尧顶着那张冰冷的脸,语气不善地质问他:“刚才我都听到了,你和辛歌又是怎么回事!”   刑枢不答反问:“宗门里的灵犬今天下崽了吗?下了几只,什么颜色,什么阶位?”   冷尧一愣,遂皱眉:“灵犬下不下崽关我什么事?”   刑枢非常赞同的点头:“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冷尧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得捏拳:“刑子末!”    第64章 切磋对决(六)   “哎,在的,我不聋。”刑枢掏掏耳朵,漫不经心地吹了吹,那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冷尧这人最好面子,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更不能骂那些有失形象的话,于是只能憋了又憋,最后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你,勾三搭四,不知羞耻!”   刑枢呵呵两声,扬着下巴,得意洋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小爷我的后宫佳丽千千万万,爷想怎么勾搭就怎么勾搭。”   说罢,刑枢一手搭在了阮庭枫的肩膀上,将目瞪口呆地阮庭枫给拖着回了休息区。   冷尧:“……”   在场的新人还不觉得,可那些曾经见识过原主那副阴郁模样的师兄师姐就完全惊呆了。   眼前这个口齿伶俐,句句话气死人不偿命的人,真的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三少主吗?   他难道不应该是永远低着那个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成天阴气沉沉,不言不语,欺软怕硬,但凡遇到什么事就把自己缩起来的吗?   怎么才几年不见,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嚣张又张扬,说一句顶十句,绝不肯落下风?   围观的人齐齐看向冷尧,试图从冷尧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冷尧神情冰冷,除了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丝丝愤怒,他们根本看不出其他的。   好在赛事还在继续,这一点小插曲很快被抛在了脑后,还没开始切磋的人继续观望,已经切磋过一次的人回休息区休整,所有人都抓紧了时间。   再说刑枢拖着阮庭枫进入休息区后,就将阮庭枫扶到了躺椅上。   两人身上都带着伤,只是因为刚才人多看着,两人都不想示弱罢了。   现在他们隔绝了那些探查的视线之后,就不再伪装镇定,各自褪了衣服疗伤。   那长生藤的刺可不是摆来好看的,尖锐得很,要是换个普通人,没有灵力作为支撑,恐怕早就已经不行了。   “师兄,为什么那个冷尧总是要找你的麻烦啊!”因此受到牵连的阮庭枫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忍不住好奇。   刑枢耸耸肩:“你看,你一眼就看出,是他在找我麻烦,可是其他人却认为,是我在缠着他,你说可笑不可笑?”   阮庭枫惊讶地睁大双眼:“为什么啊?”   刑枢摇摇头:“谁知道呢?兴许是他觉得,只有看到我不好过,他才会觉得舒坦吧,而我现在过得这么逍遥,他就心里不平衡了。”   “谁心里不平衡?”休息区的阵法波动了一下,梓央迈步走了进来,雪白的袖子上拖着鲜红的血。   刑枢微微蹙眉:“怎么弄成这样?你和谁打了?”   “灵寂峰的人。”梓央顿了顿,道:“赢了。”   灵寂峰的修士大多是厚血奶妈,攻击力不算高,但补血绝对是一顶一的好,梓央和他们对打,还打赢了,当真是不容易。   “其他人还在切磋中,过来,我帮你疗伤。”刑枢冲梓央招手。   梓央看了一眼刑枢身上的伤势,摇了摇头:“你先治好你自己吧,我没事。”遂走到了远处,兀自坐下打坐。   刑枢将止血的药塞到了阮庭枫的手里,跑去凑到梓央面前,观察了一下那张冷肃漠然的脸,思索一会儿,了然道:“你早就切磋结束了,方才一直在那里,也听到了我说的话?”   梓央双眼禁闭,默不作声。   刑枢便笑吟吟地去勾他的手指:“我胡乱说的,冷尧太缠人了,平时有心情了还可以看看他唱戏,现在时间紧迫我只能用最快的方式恶心他。”   梓央这才看向刑枢,大掌攀上了刑枢的腰肢,略带强硬地将刑枢搂到自己面前。   刑枢先是一愣,而后任由他施为,如若无骨般的靠在了梓央的半边肩膀上,纤长的手指不安分地到处抚摸。   梓央彻底对刑枢无奈了,眼神在休息区的另一个人身上一扫,艰难地避开了一些:“别闹了。”   那声音又低又哑,听得刑枢耳朵里一阵酥麻。   而就在这时,休息区外响起了询问声,那是专门负责为参赛者治疗的队伍。   “请进!”梓央连忙道,略有些慌乱地将刑枢从自己身上撕开,放到一边,怕刑枢误会自己,又清咳一声,小声道:“先把伤治好。”   刑枢的视线不由往他下三路看去,意味深长道:“哦,好的。”   梓央:“……”   一群身穿雪白衣纱,腰围明黄腰带的人走了进来,正巧,叶氏双子和阿妮古沫儿也切磋完毕,回到休息区,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伤。   不过,伤口并不能阻挡他们的热情,阿妮蹦蹦跳跳地来到刑枢面前,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师兄!方才你和外面那些人说了什么了?他们居然说我们都是你养在炎啸峰的禁luan!”   刑枢:“……”   刑枢猜到了会传出流言蜚语,却没想到会传得这么离谱。   “这是离间计,有人想要借此离间我们的关系,打乱我们的思绪,让我们没法在切磋中正常发挥。”刑枢认真道:“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放出这种流言,就是想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可千万不能找着了他们的道!”   阿妮一脸恍然:“原来如此!师兄放心!我绝对不会信了他们的鬼话的!”   “这就对了,今晚我们开了个集体会议,针对这次的离间计,以及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阴谋进行战略性规划,并合理解决问题!”   其他人:“……”拆开的字都懂,怎么合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转眼过了三天,想要求快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将四次的切磋机会用完,算下来之后,竟只剩下刑枢与阮庭枫和金衡峰两位弟子没有进行第四次切磋。   于是,在众人翘首以盼下,双方将珠子投入了石轮毂,而后不出意外的匹配了。   金衡峰这两人,一个是拥有稀有光灵根的女修,一个是单系火灵根的男修,两人是道侣关系,一体双修多年,默契自然比只磨合了几个月的刑枢和阮庭枫更好。   刑枢和阮庭枫已经赢了三场了,如果这一场也能赢下来,第二回 合就算是把分全都拉满了,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无论是在观战席位上的人,还是参赛区里的人,都在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阮庭枫真的非常的不习惯,眼睛频频往刑枢身上看,试图从刑枢那里看到一些信心。   “反正已经赢了三场了,大不了就是输。”刑枢笑道:“我们的对手不简单,他们可是接过高级任务,而且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的,我们就算是输了,也不难看。”   想要接宗门内的高级任务,是需要进行审核的,审核各人的积分,以及任务成功率,再就是身体状况等等。   总之,能接到高级任务,本身就代表了他们的实力。   “三少主,别来无恙啊。”那位男修首先开口道。   刑枢想到了原主和这两个人的过节,摸了摸鼻子。   说起来这件事也和冷尧有关。   在这两人成为道侣之前,那女修原本是原主从小订下的未婚妻。   订婚的人是原主的母亲,而原主的母亲后来又疯了,女修的家人也失踪了,这件事就没了个证人。   原主性格冷淡阴沉,不喜交流,基本上从来没有和这位未婚妻有过什么话。导致很多人都认为原主不喜欢这门亲事,于是便传出了一些对那位女修不利的传言。   加上后来,原主一见钟情的爱上了冷尧,并且以强硬的手段让冷尧成为自己的未婚夫,那位女修则彻底沦为宗门众人的笑柄,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来。   原主不善言辞,不懂解释,看到那女修因为自己的作为而遭受非议,有心为她辩解,却不得章法,只是越辩越乱,叫人看了笑话,也叫那女修越发的憎恶他。   原主一直将那女修当做亲妹妹来看,在冷尧来之前,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往女修那里送,因为原主发现,每次自己送东西给妹妹的时候,妹妹都会很开心,所以,这一次他也选了几样贵重的东西送给她。   但却没想到,送东西也是讲究性质的,以前人家觉得他们即将成为道侣,情人间送送东西没什么,但是现在,他抛弃了女修,和冷尧订下了道侣,再给这女修送东西,就有些不清不楚的感觉,像极了要养个小的。   那女修以前的家族也是个厉害的,只是现在没落了而已,即便如此,她也忍受不了原主这般“侮辱”,于是她愤然地将原主送来的东西当众扔了,并且高声宣布,她和原主从此恩断义绝!   在冷尧来此之前,原主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义妹,发现义妹这样误会自己,自然是委屈又着急,于是他就去找冷尧,想让冷尧帮自己解释一下。   但是,当时的冷尧才刚刚被迫成为原主的未婚夫,本身就火气得不行,又怎么可能来替原主辩解?   非但不帮原主辩解,冷尧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完全是被强迫的,若是原主想要脚踏两条船,大可以先将他这条船给弃了,他求之不得。   无形中,坐实了原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让别人又是一番指指点点。    第65章 切磋对决(七)   原主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也不曾想过,自己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妹妹,为什么会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这样宣判了他的“罪行”。   原主放不下对冷尧一见钟情的爱恋,于是只能默默地跟着冷尧离开,不再踏足女修所在的仙山。   这仿佛赎罪一般的行为,越发的坐实了他当初脚踏两条船的行为,更为别人所不耻。   事情被人吐露到了邢丹伤面前,自然是引得邢丹伤大发雷霆,将原主好一通骂。   站在原主的角度想不通一些事情,但是从刑枢这个视角来看,却能理得非常清楚。   那位女修本就不喜欢原主,但是却无法拒绝原主给她的赠物和资源,直到她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嗯,就是现在站在她身边的男修。   这两人实际上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只不过是担心名誉受损,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就打算从原主那里下手。   他们的方法也非常的简单,先把原主的名声搞臭了,这样就能将自己刷白了,正好原主又喜欢上了冷尧,主动将这把柄放到了他们的手上。   他们自然是物尽其用,倒打一耙,将原主的“花心”与“背叛”弄得人尽皆知,脏水不要钱的往原主身上倒。   什么“早前就见三少主和其他人眉来眼去啦”、“左拥右抱是常事啦”、“女修一直苦苦忍耐怒不敢言啦”,等等等等。   反正不管真不真实,有没有证据,反正臆测又不用负责任,真的假的也没什么关系。   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就爆发了,可是原主性格摆在那里,自然是默默地忍了,无端忍受了那些谩骂。   回忆结束,刑枢眼看着那位和他打招唿的男修,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笑来:“是啊,别来无恙。”   那男修一手搂着女修,本是想暗暗的炫耀一番,类似于“你看她现在离开你,跟我过得多好,再看看你这痛失所爱的凄惨模样,真是笑死人了”的炫耀,但是刑枢的表情却完全没有痛失所爱的沮丧,好像冷尧和朱玄子结为道侣这件事,在他心中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于是男修那一肚子话全都给憋了回去,转而变成:“三少主,许多日子不见,你身边又换了一波人呢。”   刑枢微微扬眉:“你这么关心我身边换了几个人,难道是因为你也想排队取号?”   男修:“……”   刑枢抚掌,做恍然状:“所以你娶她,是因为不希望她待在我身边吗?可惜,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你就算支开了她,又支开了冷尧,也入不了我的眼,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男修:“……”   阮庭枫一手掩嘴,做了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天啊,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吗?”   “你放屁!”男修恼羞成怒,赶紧去看自己的道侣:“嫣红儿,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被叫做嫣红儿的女修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我才没有这么傻呢。”说罢,狠狠地瞪了刑枢一眼。   刑枢提笔画符,无视之。   阮庭枫非常默契地挡在了刑枢的身前,双手一合十,一面高大的土墙轰然升起。   刑枢留神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若是能直接铸造一个高大的城墙就好了,再和守护阵法结合,保准能防得滴水不漏,下次你和梓央试试组合,他还是金灵根,对巩固墙基会有很大的助力。”   阮庭枫耳朵动了动,眼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火光。   刑枢原本只是随意一说,联想到了妙处之后,也有些兴奋:“第三回 合时,可以用上。”   “嗯!”阮庭枫狠狠点头。   而就在此时,上方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亮,几乎在顷刻间夺走了他们的视觉。   失策了!光灵根还能这么用的吗?!   刑枢暗道糟糕,挥手划开一道水球,估摸着将自己和阮庭枫笼罩在水球里面。   “咕咚!”有什么东西插入了水球之中,却因为受到了水的阻力,并没有刺中刑枢。   刑枢伸嗅到了熟悉的腥甜味儿,伸手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的双眼竟然被方才的强光给刺伤流血了。   “呵呵,有趣。”刑枢伸出舌尖,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禁闭的左眼里开始蔓延起黑丝,更有淡淡的黑气从左眼角溢出。   但是这变化过于细微,刑枢又被水球笼罩着,外面的人并没有看清楚。   至于同样被耀眼的光芒刺伤的阮庭枫,也同样陷入了短暂的失明状态,根本就看不见。   开局就是盲打,这个情况有些糟糕。   阮庭枫有些慌乱地到处去摸,爪子不小心摸到了刑枢的屁股,被刑枢一巴掌拍开了:“别乱动,又不是永久失明,正好练练你其他的感官。”   阮庭枫被刑枢打了一下,却也渐渐地镇定下来,同时心中也浮现起丝丝的敬佩之意。   如果说,一开始他对刑枢言听计从,是因为刑枢是他名义上的师兄,而刑枢的计策也确实有用,他不用费脑就能得胜,当然乐得省事。那么现在,他却是真正的佩服起这位师兄来。   虽然这位师兄的修为还不及他,但是站在师兄身边,就莫名的感到安稳,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我看不见,要是误伤了师兄你……”   刑枢:“动动你的鼻子,他们没有水灵根修士。”边说边将一捧水挥到了阮庭枫脸上。   平时没注意,这会儿看不见了,阮庭枫才有意识的嗅到了那股清爽清凉的水汽。   阮庭枫努力的记住了这个味道,同时手中聚起一团土,兴奋道:“师兄,你也闻闻我的味道!”   刑枢赶紧推开几步:“不必了,我已经记住了。”   “师兄……”阮庭枫突然有点感动:“你什么时候记住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靠耳朵记住的。”   “啊?”   过了老半天,阮庭枫才反应过来,师兄这是在嫌他吵。   刑枢的反应显然让女修和男修感到震惊。   如果不是刑枢那双还在流着血泪的,禁闭着的双眼,他们都要怀疑刑枢的眼睛没有瞎了。   尤其是有阮庭枫的茫然无措做对比,行动敏捷地躲避他们的攻击,并且还时不时向他们投来灵符的刑枢,简直就像经过了专门训练一样。   殊不知,刑枢在末世的十年里,为了寻找物资或者晶石,多黑的地方都走过,视线受阻,就靠其他的感官,哪怕光凭着手摸,能摸出一条路来。   那时他还身处于危机四伏之地,四处都是安安静静的,现在却只是面对两个挥舞着灵器的修士,剑声,人声,气流,灵气的波动,这些都可以为刑枢辨明方向。   “哦呀!”观战台上,木瑶发出了小声的惊唿:“盲眼画符?炎啸,你这徒儿可了不得!”   炎啸双眼也流露出了些许精光,指尖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若有所思道:“之前,到底是怎么传出他是废材的谣言的?他要是个废材,放眼这云山宗,怕是没有几个天才了。”   木瑶掩嘴一笑:“他之前是废材,成了你的弟子之后,就变成了天才,我要是你啊,就不会把自己的功劳给摘出去。”   炎啸摇摇头,自嘲地笑笑:“我可没教他什么,只不过是多给了他几本书罢了。”   木瑶见炎啸的话中不似作假,也惊讶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骗你作甚?”炎啸轻抿了一口茶:“他的治愈法决,都是他自学的,我可是从未教过他这些,我炎啸也不是第一次收徒了,而他却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我费心指点的。”   “唔汪!”坐在一边的球球非常得意的叫了一声,仿佛炎啸夸的不是刑枢,而是他。   炎啸淡淡地看了球球一眼,心道:是了,这只狗身上也有许多秘密,他这个徒弟啊,真是全身都是谜。   当然,也有对刑枢这盲打行为表示不屑的观众。   因为在他们看来,刑枢这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队友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配合他了,干脆认输不就好了?   他一个融合初期的修士,难道还能单打独斗的赢过两个心动期的修士吗?不是自不量力是什么?   如果阮庭枫还能自由行动,这场胜负到还没这么快下结论,但是阮庭枫现在束手束脚,四处乱窜,完全成为鸡肋。   “快看啊!是金光火翼虎!是李师兄和白师姐的必杀招!这一招过后,整个对决场地肯定都要被清空了!”   “哈哈哈!所以我就说嘛!早点认输,恐怕还能及时医治眼睛,强硬撑着,不过是自找苦吃罢了!”   一众人笑了起来,都觉得刑枢这回肯定要被扫下台了。   “那个……”有一观战的新生默默地举手,道:“那个,师兄,为什么你们对三少主意见这么大呢?他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是啊是啊,”另一位新生附和道:“好像但凡有他的切磋,你们都觉得他应该输,不应该赢,可是这是切磋啊,别人想赢,他当然也是想赢的,这并没有什么错啊!”   这话一出,倒是让其他人面面相觑,而后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刑枢曾经做过的,令他们厌恶的事。   唔……说起来,好像也不关他们的事哦?    第66章 切磋对决(八)   抛开了那些莫须有的成见,再来看刑枢,就很容易发现一些平日里被他们刻意忽视了的东西。   比如那张精致得过分,微微勾唇,就美得叫人晃神的脸,比如那拼命坚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的执着,再比如他那进度飞快地修为,等等等等。   新生们不太了解过去的事情,只看着刑枢的那张脸,双颊微红:“三少主真的好好看啊,听说他喜欢男人,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冷尧师兄那样的咯,他之前可是追了冷尧师兄很多年呢!”   “可是冷尧师兄现在不是已经有道侣了吗?三少主会不会因此心灰意冷,然后开始选择除他以外的人呢?”有人目露喜色。   “呃……这个嘛……”   有些人的话题渐渐偏了,有些人却还在紧紧地盯着刑枢和金衡峰那两人的对决。   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在那金光火翼虎横扫过去之后,阮庭枫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土墙,将两人护在了土墙之下。   阮庭枫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听得到啊,刑枢叫他做什么,他照做就是,不过他感到好奇的是,刑枢怎么知道会有危险袭来,从哪个方向袭来。   阮庭枫虽然听着刑枢所说的镇定下来,但是还是不能完全的习惯,他的世界一片黑暗,他的灵力不知道应该往哪边施展。   “蹲下!”刑枢边说边将阮庭枫按了下去,自己也紧跟着趴下,随后便有一把带着熊熊火焰的长刀从他的后背扫过!   “连这都能躲过去,三少主,看来这些年你也不是毫无精进。”男修笑道。   刑枢耳朵顺着他说话的方向转过去,手中凝聚而成的水化作了无数细小的水针。他勐地一挥手,便将那些水针打了出去!   男修一惊,连忙转身撤开,却听得一声惨叫,这才发现自己的道侣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被水针刺中的女修痛苦地皱眉,抬头愤怒地瞪着刑枢,却发现刑枢双眼紧闭,根本看不见他。   “我打中了吗?”刑枢还出声询问。   女修气得不行,直接将自己的光芒全都释放出来,化作了一把耀眼的七弦琴。   她将双手放在琴上,轻捻慢拢,奏响了乐曲。   光点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身上飞出来,并随着琴音,化作无数的花瓣,从天上纷纷扬扬落下。   “唔!我的耳朵!”阮庭枫听着那琴音,突然倒地打滚。   被赋予了光灵力的琴音仿佛自带着纯净之力,只要听入了耳中,就会把所有的声音全都给净化了,使中招着的全世界只剩下这个琴音。   若是在平时还好说,若是在战斗中,一下子只听得到琴声,那基本上和聋子无差别了。   这是女修的独门绝技,刑枢也没能来得及防备。   “认输吧。”男修嗤笑一声。这人坚持了这么久,其实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完之后,男修才想起刑枢这会儿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不过,即便是这样,刑枢似乎还是没有认输的意思,反倒是舔了舔嘴角,却是更为兴奋了。   “光灵根,挺有趣的。”刑枢低声喃喃道:“白家?没落世家?想必也是拥有传承功法的吧?”   女修没有听到刑枢说了什么,但是她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指尖拨弄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   看着那漫天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一点点的靠近那个站在对决台上的刑枢,女修的嘴角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如果天真的以为,只是失明和失聪,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这些花瓣可都是融入了她的光灵力的,但凡接触到的地方,就会失去知觉,需得过上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光灵力的本质其实就是净化,只要是污浊之物接触到了它,就会被净化。   然而这世间,最为污秽的,便是人类了。   果然,那些花雨纷纷扬扬的落在刑枢和阮庭枫身上,瞬间像是被酸雨侵蚀了似的,他们的皮肤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烧。   阮庭枫看不见又听不见,神经本来就已经紧绷起来,现在又被这种不知名的东西刺痛着,当即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自觉没办法再集中精力,当机立断,不要拖了队友的后退,直接寻着一个方向,狂奔到尽头,而后从决斗台边缘跳了下去!   观战台上的人感觉不到那种五感尽失的绝望,见到阮庭枫如此狼狈,只是哈哈大笑,顺便再猜测刑枢此时的慌张。   不过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刑枢感觉到有东西落在自己身上,刺痛着肌肤,便再次撑起了水罩,将它们阻挡在外。   光色的花瓣落在水面上,很快就融化在了水中。   刑枢察觉这个方法有效,于是干脆幻化出一把水做的伞,悠哉的拿在手中,脚尖轻点,飞快地朝光灵气最充足的方向移动!   两人本以为刑枢已经没希望了,只想抱臂围观刑枢的狼狈姿态,却没想到刑枢还能有力气反击,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巨大的水龙精准地将悬浮在半空中的女修顶飞,眼看着就要冲出舞台,被眼疾手快的男修给抓了回来。   琴声被打断,刑枢的听力也就恢复了,他试着叫了阮庭枫几声,却发现无人应答,就连喘息都没有。   “你的同伴,早就跑了!”男修将受惊不小的女修放在地上,提起大刀就向刑枢噼砍过来。   刑枢听闻风声,且战且退,眼看着就要退到对决台外边,又一个飞跃跳了回来,还一脚踩在了男修的头上。   男修身上瞬间爆发出强烈的火焰,试图将刑枢烧成飞灰。   刑枢感觉到有灼热感逼近,立刻将水伞压低,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正正好将那团大火挡开了。   女修赶紧聚集起光灵力,想要继续抚琴。   结果才刚刚发出“当”的一声,就又一条水龙从斜里蹿出来,再次将她顶飞!   “刑枢!你欺人太甚!”男修冲刑枢吼道。   刑枢:“……你们二打一,还说我欺人太甚?看来金衡峰的修士也不全都是像肖砚那般明事理的。”   “你!”   谁人不知,这男修平时一直被拿来和肖砚比较,而且每次都比不过,现在刑枢说出来,简直就是一味强效刺激药,刺得男修双目通红。   而刑枢就是故意刺激他的,自己现在看不见,如果男修一声不吭,他就很难判断对方的所在之处,唯有被刺激得粗重愤怒的喘息,才能让刑枢的判断更加精确。   其实,刑枢更想直接外放自己的精神力,这样一来,失不失明根本就不重要,因为精神力就是他的第三只眼睛,而且还是高清多维的眼睛。   但是,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一个融合期的修士,放出相当于元婴大能的精神力,那可实在是太另类了。   刑枢自觉并没有把原主的人设演好,若是平日里表现平平也就罢了,万一表现得太过于突出,人家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夺舍者。   刑枢可是好不容易养好安装好这副躯体的,他可一点都不希望被人当做邪魔给一把火烧了。   于是乎,刑枢只能光靠嗅觉和感知来判断,速度比以往慢了许多。   感觉到右上方又有光灵力汇聚,刑枢赶紧放出水龙,将女修追得满地乱跑。   那女修实在是过于依赖光灵力本身自带的效力,故而专注于此,忽视了自保能力,所以要是没有队友掩护,她就是个最大最亮的靶子   而且光灵气在汇聚的时候,比起其他的灵气还要明显,那种温暖的,柔和的,纯洁的力量,就算失去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还是能够凭直觉感受到。   因为它太过于干净了,和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为什么!”女修崩溃大叫。   “因为这个污秽肮脏的地方不适合你,只有纯净无暇的天宫,才是你的归宿。”刑枢实话实说。   女修:“……”   腾地一下,女修的脸红了个透彻。她怔怔地看着刑枢,突然发现,这个一手撑着水做的伞,一手挥斥方遒的三少主,竟然俊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水沿着伞边淅淅沥沥的滴下,少年双眸紧闭,眼角滑落着鲜红的血,衬得那张精致的脸越发苍白,也衬得那弧形姣好的唇越发艳丽。   碎落的发丝随风拂过他的脸颊,他仿佛天生含笑,静静看起来,像极了一张绝美的画卷,让人一不小心就看痴了。   “噗通!”女修捂住自己的心脏,有些难以置信。   她刚才这是,心动了?   是了,这个三少主,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这个充满污秽的世界,她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的灵气是那么的纯洁美好,那么的高贵无暇,而这个脏污的世界,简直就是对她的亵渎!   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逃离这里,化神飞升,回到那个干净无污的世界,那里才是她的家,她的归宿!   是的,她用了一个“回”字,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九天玄女下凡,在这里只不过是历劫罢了,她才和这些肮脏的人不一样呢!   女修这一分神,就没有顾着她的道侣,而一直分心照顾她的男修,则被刑枢抓到了弱点,抄起一把惊雷符就贴向了男修。   “轰隆!——”    第67章 切磋对决(九)   “轰隆!————”   男修躲闪不及,被其中一张惊雷符贴到了脚踝,脚踝瞬间被炸得皮开肉绽。   刑枢举伞一挡,并没有让那些血溅到自己分毫。   不过,长时间的使用灵力,也让他感到有些疲乏,丹田中流转的灵力也越来越少,长此下去,他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思及此,刑枢决定速战速决。   反正有灵符打掩护,刑枢并不担心自己的无玄灵体被这些人发现,就算使用了不属于水的灵力,其他人也会认为他这是以灵符为媒介。   “这是万千冰棱!”男修发出了惊唿。   毕竟这一招可是冰灵根修士的拿手绝技,是最基础的,范围也很大的群攻技能。   但是就算再基础,也不是一个光靠灵符的人可以使得出来的啊!这样也太变态了吧!   “去!”刑枢一招手,那万千冰棱瞬间冲出,狠狠地刺向那两人。   男修嘴上说着不可能,想要以自己的火力来硬拼,但是好巧不巧,他的上一场比赛,正是和冷尧切磋,而冷尧也是在最后关头,用这一大招将他狠狠刺穿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那个画面,身体不受控制的回忆起了那种痛,他的脚步竟然迟疑了,而后条件反射的往后推了一步。   他的畏怯,让他瞬间失去的战意,冰凌瞬间刺穿了他的左肩。   男修痛唿一声,挥刀噼开了扑面而来的冰棱,但是他的脚还伤着,一时没有支撑住,就这么直直的栽了下去!   男修离台,台上只剩下女修,女修没有男修的保护,根本就没法施展技能,只能咬牙认输,主动下台。   一场原本实力悬殊的切磋,竟然颠倒了输赢,直叫人观看的人惊叹。   刑枢被负责治疗的人治好了眼睛,视觉恢复后,第一眼便看到了阮庭枫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梓央此时正坐在一边,表情严肃,看起来非常的不好惹。   “师,师兄……我,我只是怕我会拖累你……我当时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我真的没法冷静下来。”阮庭枫赶紧道歉。   “你一个心动中期的修士,害怕拖了融合期修士的后腿?”川临涯在一边道。他原本确实看不起刑枢,但是亲眼见到刑枢这一战之后,却是彻底改观了。   他们这位刑师兄,很强。   这种强不是在于对方的修为,而是他的心性。   在进入云山宗之前,川临涯游历各地,见识过很多人,同时也知道,在这个修仙世界中,光凭修为,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没有足够的胆识和强大的心性,再厉害的人,也会在某个地方翻跟头。   他看得出来,刑枢绝对不是什么池中物,他的路还很长,云山宗只不过是他的踏脚石罢了。   阮庭枫被川临涯这么一说,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怪你,之前我们都没有收集到他们的资料,确实不懂他们的招数,就当这是一次练习了。”刑枢摆摆手,视线转向了胡牙:“我记得,你也是光灵根对吧,还是光暗双灵根,你有没有看到方才那白嫣红的招数,你能做到吗?”   此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胡牙。   对哦!他们也有光灵根修士!   “可,可是,我的光灵根很弱……暗灵根才强一些,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胡牙捏着自己的袖子,有些害羞道。   哦,这又是一个光有稀有灵根,却莫得功法练习的人。   “白家的功法貌似是靠血脉相传的,并没有专门的书籍,这种血际界限很难跨越,就算让白嫣红抄录出来,他也没法学习。”梓央似乎猜到了刑枢的想法,忍不住提醒到。   “哦,这样啊……”刑枢目露遗憾。   胡牙头锤得更低了:“我……我以后外出历练,会努力寻找适合我的功法。”   “这话另说,现在我们关注的是眼下的切磋。”刑枢确认自己的双眼已经彻底恢复之后,便拿来了纸笔,开始统计目前的分数。   因为有川临涯的带领,即便胡牙的表现平平,四场还是赢了三场,记四分。   刑枢和阮庭枫组合,虽然在最后一回合时有些艰难,但最终还是胜了,记八分。   叶隐叶呈四场胜三场,记四分。   梓央和殷寒雾胜四场,记八分。   阿妮和古沫儿四场胜三场,记四分。   也就是说,第二回 合,他们总分便有二十八分,加上第一回合的十四分,就有四十二分。   与此同时,公判者也报出了目前的名次,炎啸峰的分数压过了灵寂峰,排到了第四位。   不过这没什么好激动的,因为真正占大比分的是第三回 合,虽然每个仙峰只有四场比赛,但是输一场就要扣十分,要是场场都输,底裤都能给扣光了。   “哎,如果可以随时补充灵石就好了。”阮庭枫忍不住道:“这样就不用担心灵力枯竭了。”   “但是这样一来,切磋就是无休无止了。”叶隐温和的笑着:“这只是宗门切磋,又不是和魔族战斗,随时都能补充灵石,那要打多久才能完?宗门的任务还做不做了,哪里有这么多时间,嗯?”   刑枢颔首:“没错,所以这切磋还是相对公平的,不过有些弊端,那就是不能完全看到大家的实力。”   不少人赞同地点头。   因为都是同宗弟子,各自身后都有仙峰之主坐镇,为了不招惹麻烦上身,大家基本上都不会下死手,只要把对面打下台就可以了。   所以这才称之为——切磋。   然而,在真正的战斗中,敌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的师门而让着你呢?肯定都是照着死里打,剑刃所指之处,皆是致命之处。   胡牙敏锐地感觉到了四周气氛的变化,有些小心翼翼地环看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座的这些人,好像都各自隐瞒了很多的事情,他们虽然坐在一处,探讨着同一件事情,但是心却不是在一处,而是各自为营,分别在心中树立起了坚固的屏障。   胡牙天生对于周围的人和环境有着感知力,他能感觉到善念和恶念,但是这些他从不敢告诉别人。   胡牙的头垂得更低了——是了,他自己也同样所隐瞒,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坦然相对呢?   不过……   胡牙抬眼看着慵懒地靠在位置上的刑枢,心里忍不住想:能将他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并且齐心协力的应对这次的切磋,三少主也真的很厉害了。   ———— 第二回 合结束之后,第三回合也即将开始,但是这次刑枢却没有立刻去投珠子,而是带着一众师弟前来观望。   刑枢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对战的。   “三少主,今日炎啸峰不战吗?”肖砚已经搬来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着,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刑枢环顾四周,发现不少人都在暗暗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好笑:“我却不知,肖公子竟然这么关心炎啸峰的行动呢,我自觉我们并不会有什么威胁啊。”   肖砚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三少主在第二回 合中的表现,真的让我十分震惊,不得不防啊。”   刑枢挑眉:“所以,若是这次金衡峰与我们炎啸峰的弟子们对上,肖公子决定怎么做?”   肖砚指了指刑枢,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先把你干掉。”   刑枢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可是我们仙峰里面修为最低的,你这是在挑软柿子捏啊!”   肖砚笑而不语。   说话间,主峰和雷霆峰的人同时出列,将珠子投入了石轮毂。   冷尧和朱玄子对视一眼,各自放言,表示不会因为是道侣关系就放水,得了一通鼓掌赞同。   冷尧和朱玄子是云山宗的一对神仙眷侣,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许多人都以他们为标杆楷模,努力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甚至有双方的迷弟迷妹们发出了响亮的口号,如:嫁人就嫁冷师兄,娶妻当娶朱师兄。各种洗脑宣言层出不穷。   硬生生将朱玄子的小三上位,和冷尧的抛妻换妻形容得冠冕堂皇,名正言顺。   从这个角度来看,朱玄子的手段还是非常高超的。   “冷师兄和朱师兄真是天生一对!不像有些人啊!专门拆散别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就是就是!”   “阴险至极,可恶至极!”   ……   刑枢听到了一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由竖起了耳朵。   来了来了来了!他最期待的画面来了!   “呵呵……呵呵呵……”刑枢一时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   梓央投来一个疑惑地眼神。   阮庭枫则问出了声:“师兄,你笑什么啊?”   刑枢很满意阮庭枫的“配合”,顺势接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挺可笑的,明明有什么好东西好资源,都先紧着某些人,结果到头来,却落得个拆人姻缘的罪名,真是可笑至极,我就算拿那些好东西养只狗,都能养熟了。”   梓央拍拍刑枢的肩膀:“不要侮辱狗。”    第68章 切磋对决(十)   “噗!”阿妮没忍住,笑出了声,“师兄,你说的是谁啊?”   刑枢视线不经意地往切磋台上一扫:“不说了,垃圾太臭,脏了我的嘴。”   炎啸峰的弟子们齐齐笑了起来,硬生生把方才那些阴阳怪气的人给顶了回去。   果然阴阳怪气就该用阴阳怪气来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家一起来造作,舒服得很。   那些人渐渐意识到,刑枢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不再是一个人默默忍受流言蜚语,再想通过诋毁他来找优越感,已经行不通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开始了”,瞬间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肖砚掌心朝下,用力一拍座椅!便有铁柱从地下升起,将他和座椅一起托举到了上方,让他只需低头就能看到对决台的全貌。   其他的修士也纷纷用各种方式让自己升起,以便看清那对决台上的一切。   刑枢伸手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铁柱子,回过头,双眼希冀的看着梓央。   这时候金灵根修士的优势就出来了,他们和水火灵根那些不一样,施展的灵力是可以化为实体的,实体化出之后,就不需要靠灵力长时间维持。   梓央在刑枢灼灼的目光中沉默了一瞬,十指掐诀,地上立即升起了一个圆形长柱。   炎啸峰的各位弟子们纷纷跳上了圆柱,随着圆柱一起升到了高空中。   阮庭枫也有学有样,道了一声:“看座!”便用土灵力造出了十个靠椅,让大家坐着围观。   此时,场上的对决已经开始了。   因为是集体战斗,对决台扩建到了原来的十倍,足够双方各占一方,形成对立的局面。   雷霆峰占据的这一方,天空中有乌云汇聚,黑云中有雷电闪烁,依稀能看出一个雷电大阵的雏形。   反观主峰占据的这一方,天空中同样有阴云,不过却是下起了小雪,雪花在地上堆积成型,俨然是飞雪之阵。   “啧啧啧,三少主,你可知道,往年切磋对决都是上来就打的,现在大家却都开始用起阵法来了。”肖砚慢悠悠地开口道。   刑枢眨眨眼:“你这意思,怪我咯?”   “不,只是觉得,今年会更好玩了,毕竟,切磋要的就是各施所长,有攻有守,若是只攻不守,就很难长久。”肖砚似乎心情颇好,竟然自动做起了解说:“雷霆峰的阵法带着天然的优势,攻守兼备,但偏向于攻击,不过主峰的阵法也不差,一旦阵法形成,同样能攻守兼备,但偏向于防守。”   肖砚摇摇头:“若雷霆峰的主导者换做是我,现在就应该发起攻击,而不是等着主峰的人搭建好对决的堡垒。”   “可是,等待对手做好准备,堂堂正正的对决,这不是基本的礼仪吗?”旁边有人提出了异议。   “呵呵。”刑枢和梓央默契的冷笑两声。   肖砚的“呵呵”晚了两秒,没能达到“同步”,于是他清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才道:“这位师弟,你这种想法呢,也就在咱们宗门想想就好了,真到了外界历练,谁又会等着你做好完全的准备呢?”   你在乎这种虚礼,可别人却不一定会在乎呢。   眼看着主峰的飞雪阵摆好,雷霆峰这才发起了攻击。   强大的雷电当空噼下,炸起了大片雪花,然而被炸开的雪花却又很快凝结成型,化为尖锐的冰棱,朝电光闪烁的雷霆峰众人飞去!   对决正式展开,除了掌控阵眼的那个人之外,所有人都开始发动攻击,试图攻破对方的阵。   雷光与雪光交错,寒冷与轰鸣声交杂与其说这是一场切磋,倒不如说是一场庞大的视觉盛宴。   刑枢看着看着,心中忍不住赞叹。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云山宗的修士不过尔尔,毕竟从原主的角度来看,他们嚼舌根的时间都比修炼的时间要多得多。   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他的想法过于偏颇了,云山宗还是有很多人才的。   而且刑枢不得不承认,冷尧这人确实是个天才。那么大一个飞雪阵,他竟然可以完全掌控着阵眼,还丝毫不带喘的。配上那张俊美的脸,确实有几分吸引人的潜质。   那朱玄子也是,一手软剑使得出神入化,所到之处,无人能稳稳站立。   加上他又生着一张清纯不做作的脸,若不是已经有了道侣,定然会让许多人都心驰神往。   雷电闪烁,雪花飞舞,这个开场对决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决出了胜负。   原本占据优势的雷霆峰输给了主峰,叫不少人大为震惊这时才有人渐渐想起了肖砚说过的话,不由唏嘘不已。   说要是雷霆峰真的一开始就攻击,说不准就能赢了呢!   冷尧一马当先的走下了对决台,原本是想去安慰一下朱玄子的,结果一抬眼,却看见在一个黑色高台之上,刑枢歪斜着身子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双眼紧闭,睡得正是香甜。   好巧不巧的,那个男人,正是当初那个假装断了腿的炎啸峰弟子。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那个人抬起了头,空濛的灰色眸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微勾起,伸手将刑枢抱紧了一些,指尖插入了刑枢那看上去细细软软的发丝间抚弄两下,挑衅之意尽显。   冷尧险些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但是顾虑到现在人多,只能努力地按耐下来,不过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梓央的那只手。   兴许是感受到了这如有实质的视线,刑枢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略显迷茫地环顾四周之后,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   即便是伸懒腰,刑枢的手也很不安分,竟然直接从梓央的衣袖里伸了进去,趁机揩了一把油。   梓央眼色微暗,抱着刑枢的手更紧了紧。   而目睹此景的冷尧则险些吐血!   冷尧从不知道,那个刑枢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这么的,这么的……不知羞耻!   冷尧咬牙切齿地盯着刑枢,殊不知,自己的这副模样却完完全全的被朱玄子给看了去。   站在暗处的朱玄子,用阴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刑枢的背影,嘴角划上一道残忍地笑容。   “雷霆峰和炎啸峰,总会对上的……”朱玄子低声喃喃道:“到时候……你就等着……”   ————   “下一场!炎啸峰和金衡峰!”   刑枢和肖砚同时投入了珠子,自然毫不例外的匹配到了对方的仙峰。 第二回 合的最后一场就是刑枢组合和金衡峰的男修女修组合,而且输赢结果还惊天逆转,得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会儿再次对上,那男修和女修的表情都写满了愤恨。   “三少主观望了这么久,已经决定了应该如何应对了吗?”肖砚边说边走上了高台。   待到双方站定于各自的一方,刑枢才对梓央使了一个眼色。顺便回道:“当然,肖公子可要看好了。”   话音刚落,梓央就召唤出了弯刀,勐地朝肖砚攻去!   川临涯也紧随其后,快速的召唤出自己的本命剑器,朝肖砚身边的一名弟子横扫过去!   “上来就开打吗?”肖砚频频躲避,却还是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抽空给梓央几剑。   然而,当攻势形成之后,肖砚才反应过来,炎啸峰的人竟然进行了分工!   四个人攻击,三个人设防,两个人画符,还有一个盘膝坐地,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其实这是刑枢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和各个师弟们商量出来的结果。   梓央、川临涯、阿妮和古沫儿,这四个偏向于攻击型的负责攻击,阮庭枫和叶氏双生子设立防线,他和胡牙画符补充战力,殷寒雾则是他们的隐藏杀手锏。   其中,拥有冰木双灵根的川临涯负责治疗小伤,拥有单系水灵根的叶隐负责治疗大伤,刑枢绘制治疗灵符,绑在水做的弓箭上,保证能随时射向自己的队友。   其实,刑枢一直没说的是,绑在箭上射出灵符倒是没什么,若是能将自己的灵力通过这种方式传送到队友的体内,说不定就能起到补充灵力的效果了。   但前提是,这需要绝对的信任,不然则会被主体排斥,非但不能补充灵力,还会起到反效果。   刑枢倒是有心实验一番,奈何无人可试,只能先从灵符开始,让这些师弟师妹们先熟悉自己的灵力,至少做到不排斥,以后才能有跟进一步的动作。   金衡峰被炎啸峰的这一配合打法弄得慌乱一瞬,有些人还因此受了伤,但他们大多身经百战,很快就镇定下来,决定采用逐个击破的方式。   然而这一点刑枢早就想到了,眼见那些人想要将梓央团团围住,立刻射出一剑,使围上来的那人退了半步来避让。   梓央趁机退了出来,瞬手将川临涯也拎了出来。   正在这时,殷寒雾已经释放出了大量的雾灵力,将整个对决台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天之光!”白嫣红高声叫道,同时,白雾被一阵强烈的光芒照亮。   “胡牙。”刑枢道。   “是……暗,暗影之海!”胡牙将自己的暗灵力释放出去,又很害羞的红了脸——这个法决名字让他好羞耻啊!   刑枢get不到胡牙的羞耻点,只是满意的看着面前的白雾化作一片黑雾,拍手鼓掌道:“兄弟们,我们可以开始了!”    第69章 切磋对决(十一)   “那个对决台怎么回事!怎么全都被黑色淹没了!是魔气吗?”   场外的观众开始骚动起来,面露惊悚的看着那方对决台。   “有魔人入侵了吗?!我师兄还在里面呢!师尊!师尊!”   “闭嘴!不懂就回去多看书!吵什么吵!”顾封凛不满地喝止。   雷霆峰峰主的暴躁脾气众所周知,哪怕是其他仙峰的弟子,也不敢招惹,只能喏喏不敢言。   炎啸轻捻着两撇胡须,心情颇好的解释道:“这就是雾灵根和暗灵根的结合招数,这两者都是稀有天灵根,世间存有的功法甚少,但是没有功法,不代表不能修炼,更不能断定它没法与其他的灵力结合。”   木瑶在一边掩嘴笑:“你说得倒是轻巧,稀有灵根之所以稀有,不但是因为没人传承,更是因为难以修炼和精进,毕竟这是世上啊,能开创一门绝学功法的人,比拥有稀有灵根的人还要少呢。”   “只是少,又不是没有。”炎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落在杯中,撞击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得知那场上的不是魔气之后,大家也渐渐安静下来,同时又发现了另一件事——看不见。   他们都很好奇在这片黑雾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现在看不见,那可不就是一抹黑?   “放出神念之力,自能看清。”金衡峰峰主在这时出声道。   现在场上正是金衡峰和炎啸峰的对决,众人看不清对决台,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这两位峰主。   眼见他们表情平静,并没有争锋相对的意思,不由遗憾地继续看着那方黑漆漆的对决台。   说来也是奇怪,当那对决台没有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家都不会这么关注,现在看不到了,反而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之处。   刑枢并不知道他们的这番举动引起了广泛关注。   此时此刻,他已经将指挥权交给了殷寒雾和胡牙。   这两人现在是主场,在没有发出神念之力的情况下,只有他们两个可以看清场上的情况。   于是一直站在后方的他们快速的行动起来,拿着刑枢画好的灵符,飞快地贴在了距离最近的几个人金衡峰弟子身上,若是看到距离对决台边缘较近的人,则干脆飞出一脚,将他们踹下去。   拼的就是出其不意!   等肖砚反应过来,指挥风灵根修士将那些弥漫的雾气吹散时,金衡峰已经有两个人不幸落台。   开局就损失两人,着实让他们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雾灵根和暗灵根一直都是冷门,无论在哪个宗门里都得不到重视,同时,也没有针对他们的对策。   肖砚当机立断地叫风灵根修士出手,这个反应也算十分迅速,但是吹散了雾气,黑暗依旧存在,好在他们还有一个光灵根修士在,不然还真的不好对付!   “冰镜!”叶隐轻笑一声,帮自己的弟弟念出了招式的名字。   叶呈在他身后点头,同时将那冰镜造得越发庞大。   “啊!我的眼睛!”   光芒过于耀眼,反射过去之后,让金衡峰的修士们一时睁不开眼。   而炎啸峰的人早有准备,齐齐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冲杀上去!   在这样的混乱时刻,炎啸峰只有四人发起攻击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因为他们分得太散,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被自己人伤到,只管着输出就是了!   当然,若是能有一个神念之力极其强悍的人纵观全场,作为指挥,那效果将会更好,不过现在在场的最高修为只是金丹,而大多数金丹期修士的神念之力仅仅只是能用来传音,说是拥有神念之力,其实也少得可怜,无法长时间的维持,远远比不上元婴期的修士。   眨眼之间,金衡峰的修士又落台了一个,场上只剩下了七人。   而殷寒雾和胡牙的灵力也消耗了一大半,没法再继续维持控场。   刑枢注意到冲在最前面的梓央和川临涯都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张弓搭箭,先是连射了两张治疗符,而后对准了梓央的后心,又射了一道灵气箭。   灵气箭破风而出,势如破竹,眼看着就要接近梓央时,被梓央回身抓住!   梓央眼中惊疑不定,这箭瞄准的是他的弱点,但是却完全没有杀气,若不是他微微侧过脸,余光看到了那光点,他根本就没法抓住!   若是真的被射中……   梓央正想抬头看看刑枢的方向,看看对方是否真的想趁乱射杀自己,就感觉到掌心一暖。   被他窝在掌心里的灵气箭化作了一片金光,钻入了他的体内。顿时,一股温和的力量流入了他的经脉,直达丹田,顷刻间将丹田里的灵气补足!   这,这是……   梓央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最后抬头看向刑枢。   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刑枢露出十分得意的笑容,而后两指并拢,按在唇上,给他抛了一个飞吻。   梓央:“……”   梓央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被金衡峰的一个修士削去手臂!   不过他到底是慌乱了,没有控制住自己,让自己的手臂化作了一团白烟。   “这……这是什么?你也是雾灵根?”那个修士一时没想起这世上还有鬼修这种存在,看见白色,就认为梓央也是雾灵根修士。   “雾化为人形,这也太变态了吧!”那名修士崩溃道。   梓央索性就让他误会下去,白烟在他手臂处再次形成了一只手臂,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灵剑!   那修士暗道不妙,直接拔腿就跑!   梓央追了几步,正好看见倒在地上的川临涯,一把将他扶起,才发现对方的灵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就在川临涯的几步之外,正扎着一支淡绿色的灵气箭。   “……他……”川临涯勉强睁开眼,满脸怒火的抓住了梓央的袖子,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他想杀我们……他用箭射我……”   “让他射!”梓央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灵气箭,强硬地塞进了川临涯的手里。   感受到那股温润的灵气进入丹田,川临涯那满脸怒火瞬间化为迷茫,最后变为狂喜:“这,这是……”   “梓师兄!枢师兄的箭好厉害!我差点就躲开了!还好我反应不快,没能躲开!”阿妮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指着自己破了个洞的后肩衣服道。   古沫儿也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支正在转化为灵光的箭。   她和梓央一样,都侧身避过,同时抓住了箭。   川临涯清咳一声,对于自己不信任师兄的行为愧疚了一瞬,同时又很快想起了什么:“等等!现在师兄身边有谁?谁在保护他?”   “别担心,叶隐叶呈和阮庭枫都在,就算殷寒雾和胡牙灵力耗尽……”说到灵力,几人都是一顿。   “哈哈哈,灵力耗尽……有师兄在,他们灵力肯定没有耗尽,而是在等着……”隐去的话,就算不说,大家也都明了了。   说什么将灵符绑在箭上,以便给他们远程治疗,其实只是为了掩饰这灵气箭的妙用罢了。   现在他们的师兄还仅仅是融合期的修士,若是往后再突破,结丹,化婴,想必还会有更高的成就吧!   说什么废材,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废材?果然流言蜚语都是骗人的!   ……   刑枢的异常也很快引起了场外人的注意,毕竟,以灵气箭给其他人补充灵气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吸收灵石或者打坐修炼都还需要时间呢,灵气箭竟然能在短时间内给他人补充完毕!   所以并没有人往“补充灵气方面想,而是认为刑枢这是箭术不好,准度不够,于是满场无差别乱射,好几次都击中了队友!”   “简直胡闹!”邢丹伤终于忍不住发声了,若不是有规定,他现在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这小兔崽子捉出来打一顿!   刑依瑶赶紧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他真是太可恶了!箭术不好,那就不要逞威风嘛!之前诬蔑冷哥哥害他,我看他自己倒是把残害同门这种事做得挺顺手的,没准冷哥哥就是看不过眼他这一点,才对他动手的!”   刑依瑶见邢丹伤对此抿唇不语,不由再加一把火:“之前他不也打伤过同门嘛?还害得朱哥哥吐血倒地,半个月没法下床呢!我看他这根本就是死性难改!”   “行了!”邢丹伤勐地一拍扶手,神情有些微妙的看了刑依瑶一眼:“我不管这事是谁告诉你的,往后休要再提!”   当初这件事的真相是如何,别人不知道,专程处理了这件事的他还不知道吗?那朱玄子的伤和刑枢半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当时闹得太大了,所有人都在声讨刑枢,而那会儿的云山宗又急需积累威望名望,不能有半点污点,邢丹伤只好让刑枢出去领罚,以平息大家的怨气。   他的决断显然是正确的,大家的怒火得到平息,云山宗的威望抬高,他也博得了一个“公平公正不徇私”的美名。   总之,牺牲刑枢一个,成就许多人。   但要真的被其他人反反复复的拿出来说,邢丹伤还是很不愿意的,这就相当于在反反复复的提醒邢丹伤,你的“美名”是通过鞭打践踏你儿子才得来的!   这叫邢丹伤如何能认同!    第70章 混沌识海   思及此,邢丹伤再次警告了刑依瑶一通,逼着刑依瑶再三保证之后,才算放过她。   刑依瑶很少被邢丹伤呵斥,这会儿只是提了一下刑枢的黑历史,就被邢丹伤责骂,委屈的泪水在眼眶打转,干脆转身就跑,也不看这切磋对决的胜负了。   灵奇仙子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派人去把这位大小姐安抚好,自己则贴在邢丹伤身上,温声细气的安慰邢丹伤。   邢丹伤还是非常宠爱这位妻子的,很快就消了气,想想自己说话确实重了一些,刑依瑶还是个孩子呢,瞬间也没心情再看对决了,向各位仙峰峰主说了一声之后,就带着灵奇离场。   邢丹伤在看刑枢的对决中途,就气得离开,显然让不少人看了去,他们主动理解为:三少主的这番作为,连自己的宗主父亲都不认可。   于是嘲笑起来越发肆无忌惮。   好在刑枢不是原主,根本不在意这位沽名钓誉的父亲,所以就算这事传到他耳朵里,也多半是当个乐子听听。   金衡峰最后只剩下了肖砚一人,而肖砚的实力也不是盖的,竟然仅凭一己之力,接连将炎啸峰的五人打下台。   最后还是梓央和川临涯当机立断,一个抓住肖砚的左手,一个抓住肖砚的右手,带着肖砚一起跳了下去。   场上只剩下刑枢,胡牙和殷寒雾三个灵力耗尽的人,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迎接了胜利的曙光,把金衡峰人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因为这个攻防兼备的组合暂时没法破,炎啸峰又连胜了两场,而且因为主峰和灵寂峰的参赛弟子中没有光灵根修士,几乎整场都被胡牙的黑暗支配,落败速度比金衡峰还快上许多。   “这个暗灵根,真的不是魔族才拥有的吗?炎啸峰不会是暗藏了魔族之人吧?”有人提出了质疑。   不过这样的质疑很快就被推翻了。   “什么时候世间的灵气需要靠颜色来区分好坏了?金木水火土,光雷暗风冰,这十种属性本就是天地之灵,和违背天道的堕魔之气相去甚远,超出这十种之外的灵根也有很多,像是方才的那个雾灵根,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没见过,没见识,就觉得那是不好的吧?”   被扣了一口“没见识”的锅后,那些质疑的声音果然消失了,其实他们只不过是看不得自己的仙峰输了,自己也因此丢面子罢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炎啸峰这是要逆天横扫四峰,夺得最高积分时,雷霆峰却出奇制胜了!   而且雷霆峰的人根本没做什么,就是在一开场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把刑枢给弄下去了。   按理说,刑枢在场上的用途并不大,在围观者看来,他不过就是站在那里,张弓搭箭,全场无差别乱射,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可气。   可是让他们敢到震惊的是,当刑枢这个“捣乱者”下场之后,整个“黑雾阵法”就彻底失效了!   不,更准确来说,是没法持久了!仅仅支撑了一段时间,黑雾便散去,再被雷雨一噼,所有人都彻底暴露出来。   炎啸峰的弟子们修为都不算高,当梓央和川临涯被几个人同时压制之后,他们就只能被追着满场跑。   “话说,有谁看到三少主是怎么掉下去的吗?”有观赛者发出了疑问。   “我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对决,我能很肯定的告诉你,三少主是自己掉下去的!”有人在一旁举手道。   “你当我傻吗?三少主会是干这种事当然人吗?”其他人纷纷表示不信,这已经是最后一场了不需要抢什么时间,怎么可能一开场就认输?   “不不不!”那人赶紧道:“我只是说他是自己掉下去的,我可没说他是自愿掉下去的啊!当时他手捂着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这个我倒是看见了,他从迷雾中冲出来,双手捂着头,嘴里似乎还叫喊着什么,一路跑到了对决台边缘,就这么一脚踩空,狠狠地倒栽下去了。”   “是啊是啊,像是受到了攻击,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这弟子一边回忆,一边默默地红了脸。   其他人:“……”   不是,说话就说话,脸红个什么劲?   弟子捂脸:“抱歉,我发现三少主即便露出痛苦的表情……也非常……非常……”   众人:“克制一下!你流鼻血了!”   弟子狠吸鼻子,强做镇定道:“总之,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然而,这样的发声毕竟是在少数,介于原主多年来在云山宗的“辉煌”事迹,无论如何大家都对他喜欢不起来,更别提为他去调查事情有没有蹊跷了。   再说,即便是输了一场,炎啸峰照样是以62分的成绩排名第二,与第一的雷霆峰仅有四分只差。   梓央和川临涯更是一跃进入单人分数的前十名,得到了额外的奖励机会。   至于昏迷不醒的刑枢,则被梓央直接抱出了比赛场地,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木瑶仙子和炎啸的面前。   因为在切磋对决时冲杀在前,梓央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刑枢落台了,直到发现灵气箭迟迟没有出现,他才感觉到不对,不过碍于还在切磋中,梓央并没有立刻下去。   而等他因为体力不支,被打下台之后,才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刑枢还倒在地上,周身覆盖着一层水球,拒绝任何人靠近,就连治疗者也近不了身。   但凡有人靠近到一米之内,水球里面就会蹿出数不清的水蛇,张牙舞爪的,攻击力极强。   梓央到的时候,冷尧正在冰冻那些水蛇,试图用强硬地手段将刑枢给拖出来。   梓央二话不说,上前就将冷尧推开了。梓央也因此踏入了水蛇的攻击范围,被那些水蛇咬中了手脚。   不过意外的是,当水蛇的尖牙咬破了他的手之后,就不再进行下一步的攻击了,而是温顺的将他圈了起来。   那一瞬间,梓央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遇到了一只凶性未泯的野猫,野猫在需要他的时候,会偶尔示弱的露出自己软乎乎毛茸茸的肚皮,但野猫也随时保持着警惕,但凡他露出一丁点的恶意,就会被挠花脸。   他们一直以相互警惕,相互试探的方式相处着,看起来十分亲密,实际上都保留着各自的底线。   可突然有一天,野猫生病了,但是它拒绝任何人的示好和靠近,拒绝对它有益的关照,唯独接纳了他,还无意识地朝他露出了脆弱柔软肚皮……   梓央无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所以他只能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将手伸向了那蜷缩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的刑枢。   水球果然没有拒绝他,甚至还朝两边散开,化作了一双手,将刑枢送到了梓央的怀里。   “他怎么了?”梓央听到自己哑声问道。   “应该是灵识受到了冲击,最好立刻以神念进行疏导。”   “好端端的,为什么灵识会收到冲击?”梓央微微抬头,视线冰冷。   “你们不是在切磋吗?切磋对决是各施所长,其中当然包括以神念之力攻击,你们还达不到那种境界,并不代表其他人没有达到。”那位负责治疗的人故意加重了“各施所长”四个字。   在切磋中受伤在所难免,大家可都是立下了天道誓言,才走进来的,要是谁都因为缺胳膊少腿了发脾气,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进来,坐在外面看不就行了!   “所以,有人在用神念之力来攻击他?”梓央继续问道。   负责医治的人有些不耐烦了:“是,所以你到底治不治?我们可是很忙的,要不是冷公子请我们过来,我们才不愿意管他呢,受伤就算了,还无差别攻击我们!”   梓央便看了冷尧一眼,而后一把将怀里的人抱起,直接离开了参赛场地,来到了炎啸面前。   炎啸显然早有准备,直接带着这两个弟子飞回了炎啸峰,飞进了自己的仙府,禁制一封,开始给刑枢进行神念疏导。   不导不知道,一导吓一跳。   刑枢的识海里面,竟然如同虚空一般,漆黑且空无一物。   深不可测,黑不见底,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   炎啸简直不敢相信,在这样一个识海之中,刑枢是如何存活的。   他的世界已经失去了光,可他却为何没有堕魔,而是安然无恙的活在仙境,活在云山宗?   炎啸试探着往刑枢的识海深处探去,却依旧无所得知。   这样的情况,炎啸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那些人有些是十恶不赦的魔人,有些是即将堕魔的仙人,有些是生息全无的死人。   前者的识海里尚且有烈狱岩浆,中者的识海里多少有未消散的光芒,后者的识海里还存在一盏引路烛光。   但是刑枢的识海里却没有,什么也没有,分不清是魔是仙,分不清是生是死。   炎啸收回了自己的神念,在梓央期待的视线中,摇了摇头。   “我无能为力。”    第71章 好好学习   刑枢发现自己低估了朱玄子的耐性。   所以当他发现那朱玄子神念之力突袭自己时,心中不免暗道糟糕。   其实,但凡换一个地方,刑枢也不会如此被动,可朱玄子偏偏胆大的选择在这个人多眼杂的时候对他下手。   刑枢知道,朱玄子是有法宝可以隔绝外界对他的神念之力的探知的,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朱玄子曾无数次这样刺激过他。   但是刑枢没有,一旦刑枢对朱玄子的神念之力做出反击,那么其他人肯定会有所察觉。   不,不用其他人,只需要那几个仙峰峰主察觉到,就会发现,他的神念波动和原主完全不一样,他的识海空间和原主完全不一样!   夺舍者会是个什么下场呢?   刑枢不敢想。   至少不敢用他这个地阶的修为来想。   多少个他都不够死的!   于是乎,刑枢当机立断,并没有反抗,而是强忍着让朱玄子的神念之力刺入自己的识海空间,而后假装不经意地将他弹了出去!   是的,只是将他弹出去,并没有做出反击。   不过光是这一下的刺痛,就让刑枢感到痛不欲生了。   原主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所以刑枢也被迫回忆起了朱玄子曾经用这些手段对原主做的一切。   在朱玄子和原主还是以好兄弟相称的时候,朱玄子先是每夜的用神念刺激原主的识海,让他夜夜梦魇,不得安宁,心烦意乱,难以静下心修炼。   原主的无玄灵体本来就很难突破,加上他又不愿意精心修炼,自然总是被邢丹伤责骂,鞭打。   那时原主的亲娘早就已经疯了,邢丹伤以“胡乱伤人”为由,将他亲娘关在了一座仙山之中,又以“宗门需要当家主母”为由,将真爱灵奇仙子娶进了门。   为了体现自己的高尚,邢丹伤宽容的接纳了灵奇仙子带来的两个男孩,让原主叫两个男孩哥哥。   然而事实上,那两个男孩就是邢丹伤的亲生儿子,早些年养在外面,后来才顶着继子的名义认祖归宗罢了。   原主的不成器和两个哥哥的天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原主决定潜心修炼,结果朱玄子又借着给他护法的名义,再一次用神念刺激他,让他险些走火入魔。   虽然后来被救了回来,原主也因此元气大伤,修炼的越发阻滞,甚至长期停滞不前,让邢丹伤越发厌弃他,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再后来,就到了冷尧进入云山宗。   那时候的冷尧不过是一个三灵根的普通修士,在山下的时候被朱玄子救起过,进入云山宗就是想来找朱玄子。   那时候朱玄子对于冷尧的态度是如何,刑枢不敢确定,但是原主肯定是一见钟情了,而且还费劲周折的将冷尧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三角恋情就此展开,朱玄子不再单单在修炼上刺激原主,还在感情上刺激原主,让原主屡次被冷尧误会,永远也得不到冷尧的理解。   朱玄子利用了原主不善言辞这一点,一面用神念告诉他“你永远得不到冷尧”、“你永远比不上朱玄子在冷尧心中的位置”,一面又消除神念的痕迹,让原主查无踪迹。   原主想要去找朱玄子对峙,却每次都被冷尧撞见,而后又是被误会和嫌恶。   诸如此类,反反复复。   原主爱得自虐又卑微,被他爱的人则肆无忌惮的压榨着他的爱和价值,变得越来越强大,再一边唾弃着他,一边将他踩进了泥里。   生怕他不死,还给碾了几下。   ……   刑枢被迫回忆完这些,再苏醒时,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微暖。   刑枢努力回忆了一下,依稀记得自己貌似从对决台上摔了下去,之后失去了意识。   赢了还是输了?   刑枢揉了揉眉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手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腕上扣着个硬邦邦的东西。   掀开被子一看,发现一颗黑漆漆的脑袋,正趴在他的床榻边上,一手紧扣着他的手腕,似乎已经熟睡。   刑枢这一动,对方就醒了,长长的眼睫轻轻闪动了一下,似乎有片刻的迷茫,而后勐然回神,仰头和刑枢的视线对上。   “你!”   刑枢下意识觉得他想说的是“你醒了”,于是笑着回道:“嗯,我醒了。”   话音刚落,刑枢看到梓央扑了上来,整张脸都撞到他的脸上,坚硬的牙齿险些磕破他的嘴。   血腥的气味混杂着苦涩的草药味,在鼻尖弥漫开来,刑枢发现,草药味是从自己嘴里散发出来的,可见自己在无知无觉的时候,被灌了多少的药。   我这是昏迷了多少天?   刑枢忍不住想着,伸手扶住梓央的肩膀,将他推开了一些。   “切磋如何了?我落台之后,是赢了还是输了?我……”刑枢对上了梓央那双深沉的,似乎酝酿着滔天巨浪的灰色眼眸,一时无言。   “你的识海是怎么回事?”梓央声音有些低哑。   “识海?”刑枢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识海,毕竟在末世里,他的精神力是靠着吸收丧尸的晶核升级上去的,精神力寄存在他左眼的晶核里,精神力的用途也是攻击和控制。   而在这个异世界中,和精神力差不多的神念之力,是通过识海来寄存和酝酿的,识海的广阔浩瀚,意味着神念之力的强大。   他在末世十年,精神力达到了十级,才开辟出了精神空间。   可是在这个世界,识海便是修者的精神空间,他们生来就有,只是大小不一而已。   刑枢突然想起,自己左眼的晶核还在,精神力寄存在晶核里面,那么他的识海,应该也许八成大概……是空的吧?   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有两种意识,他又不是精分。   看到刑枢迟疑,梓央自嘲一笑:“看来,这又是你的秘密了。”   梓央掐住了刑枢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你要与我做情人,却不肯对我坦诚相待,倒不如……”   梓央咬了咬牙,没继续说下去。   刑枢盯了他许久,突然噗嗤一笑,一手抓住了他青筋暴突的手腕:“早说嘛,坦诚相待还不简单?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愿不愿意?”   梓央微微一愣,仿佛被刑枢这笑容给迷惑了,一时不知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刑枢嘴边的笑容却绽得更大了些:“方才我闻到了一股药味,在我昏迷期间,一直都是你给我捣药吧?”   “啊?嗯。”梓央不知道刑枢为什么会突然转了个话题。   “那捣药杵在哪?”刑枢歪头,温声询问。   梓央更迷惑了:“我去给你拿?”   刑枢乜了他一眼:“还去哪拿?你不就带在身上吗?”   梓央一脸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带……”   梓央突然顿住,一脸震惊地看着刑枢摸到手里的“药杵”。   “你这几天……都是在用这个为我捣药吗?”刑枢咂吧咂吧嘴,回味了一下嘴里的药味,略有些不满道:“太苦了,这是谁开的药啊?你也不说给我准备点蜜枣,我之前给你熬药的时候,都准备了很多蜜枣的。”   “我……我……”梓央一脸震惊地看着刑枢,难以置信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的说话。   “真是没办法,还得我亲自教你,”刑枢眼神宠溺,语气温柔道:“我跟你说,捣药这种事吧,他是有技巧的,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刑枢边说边行动起来,身体力行:“过快,药草汁水未出便被碾碎;过慢,药草汁水散于空气之中,两者皆将药草的精华去除,只剩下糟粕之物。”   “得糟粕而去精华,岂不知违背了药的本意?”刑枢一本正经地说道。   梓央:“……”   梓央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那照你看来,应,应当如何?”   刑枢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这不是正在教你嘛!”刑枢把梓央的手也拉了过来,手把手的握住,同时鼓励道:“很简单的,保证你一学就会,很快就能上手了。”   梓央额上渗出了一颗颗汗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紧张,担心自己学不会。   刑枢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在他耳边温声笑道:“学不会就再多学几次,师兄又不会笑话你。”   梓央看了刑枢一眼:“你这不就是在笑?”   “谁笑你了?”刑枢视线下移:“我这是在笑这药杵,捣药竟然也分人,在我手里乖觉得很,换了你的手,立刻就不安分了……”   刑枢抬眼,正好和梓央那双摄人的视线对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要弑兄吗?”   梓央咬紧了牙关,一手撑在了刑枢的耳边,声音越发隐忍:“我只是,在学习。”   “学习就要用求知的目光看我,而不是杀人的目光,懂?”刑枢索性将药杵往梓央手里一塞,抽开了自己的手:“好了,现在你自己试一遍,师兄要检查你有没有认真学习!”   梓央:“……”   梓央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刑枢的手,“我,自己?”   “是啊。”刑枢靠在了床头,朝梓央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开始了。”   作者闲话: 第72章 天天向上   事实证明,梓央的学习速度还是非常快的,这倒是让刑枢感到十分欣慰。   不过,梓央却完全不知道应该学以致用,举一反三,这就让刑枢很无奈了。   “你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平时连书都不看的吗?师父竟然能放心你来替我捣药熬药,也不怕你一个不小心,把我给药死?”   梓央:“……”   梓央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看来,刑师兄很有经验,师弟却是自愧弗如了。”   刑枢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只是看书看得比较多,所以他非常得意的点点头:“当然,我既然能教你,说明我拥有足够的经验,包教包会,让你一学成材。”   梓央撑在刑枢耳边的手缓缓捏紧,指关节咔咔作响,额上冒出青筋,整张脸似有阴云聚起。   “行啊,你好好教我。”   刑枢看了一眼梓央手里的药杵,清咳一声:“你先把第一道药汁捣出来,这都过了多久了?你手不酸吗?”   “酸,所以换你来。”梓央把药杵递到了刑枢手边。   刑枢无奈,只能接过。   然而,还没等他拿稳,那药碗就泼了,药汁溅了刑枢一身。   刑枢:“……”   “抱歉,师兄。”梓央紧紧地盯着刑枢的脸,道:“我手滑了。”   说罢,梓央伸手抹去刑枢嘴角溅上的一点药汁。   刑枢眨眨眼,轻轻地扣住梓央的手,伸出舌尖舔了舔,评价道:“还是有些苦,下次你拿蜜枣来吧。”   那一瞬间,梓央听到自己心里那一根弦崩断了。   不过就在他准备一不做二不休的干一番大事时,门外响起了一阵狗叫声。   梓央这才想起,两个时辰前,自己好像把球球指挥去厨房看汤药的火候……   算起来,现在正好是药熬好的时间,球球这是来叫他去端药了……   “球球!”刑枢下意识地唿唤,又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衣服脏了还没换,又赶紧道:“先别进来!”   然而已经晚了,已经长得有半人高的球球,不是一扇门可以挡得住的,尤其是听到了刑枢的声音之后,它便欢快地叫了一声,嗷嗷唔地撞开了门,直接朝刑枢扑了上来!   刑枢躲闪不及,被球球扑了个满怀,紧接着又被球球的狗舌洗了一把脸。   一想到刑枢的脸上还沾了什么,梓央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好看,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球球给抱了下来。   “嗷嗷嗷!”球球亲热到一半就被打扰,非常不满,挥爪就挠!   一人一狗瞬间打做一团。   刑枢被他们压在下方,一会儿被挥一爪子,一会儿被打一巴掌,一会儿还要被踩脸。   刑枢:“……”不是,你们打就打,为什么还要误伤我?   无奈之下,刑枢拿起被单的一边,狠狠往地上一掀!   于是,一人一狗就被甩到了地上,再被随后飘来的被单盖住了头。   “先别闹,我到底睡了多久了?”刑枢走到衣柜边,拿出了一件新衣服换上。   “一个月。”   “汪汪汪!”   梓央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球球挪到一边,起身拍了拍灰:“你昏迷了一个月,师父有令,除了他,我和球球,不准其他人探望。”   “哦?这是为什么?”刑枢穿好衣服,再去拿腰带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一件两件粉色的小衣服。   刑枢弯腰捡起了其中一件,笑道:“这是球球小时候的衣服呢,现在是穿不进去了。”说罢,还比划了一下球球现在他蓬松硕大的身形。   “你说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时候,心跳全无,气息全无,就跟死了一样?”梓央看了一眼刑枢手里的小衣服,心道:呵呵,粉色。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你们要习惯,习惯就好。”刑枢又捡起另一件粉色的小裙子,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时在仙宫里的日子。   “这也是球球的?”梓央看着那小裙子,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谑。   “汪汪!”球球拼命摇头。   “不是他的,是一只鬼火的,我给那只鬼火做了个人形灵器,随便又做了很多小裙子给它换着穿,可是它好像非常不喜欢,最后还逃跑了。”说到这里,刑枢也是非常郁闷,“难道是我的手工不好吗?”   梓央沉默地看着那粉色打底,点满了白色波点的裙子,心道:你的手工倒是其次,你的审美真的有待商榷。   刑枢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梓央道:“好。”   刑枢这才满意了:“既然你喜欢,那我下次也给你做一件吧!”   梓央心道:!我拒绝!   刑枢给他抛了一个媚眼:“亲手为你织仙衣哦~”   刑枢:“好。”   球球在一旁笑得直打滚。   ……   两人一狗闹了一阵,这才一同前往炎啸的仙府。   时间正好,此时的炎啸刚练完剑,正坐在新设的习堂里,给新来的八位弟子讲解阵法之道和绘制灵符之法。   刑枢进来请示,瞬间吸引了一众视线。   “师兄!你出关啦!”这是阮庭枫激动地声音。   “恭喜师兄修为精进。”这是温润有礼的叶隐。   叶呈在一边附和着点头。   “恭,恭喜,恭喜师兄……”这是说话害羞的胡牙。   “师兄已经突破到融合期巅峰了,我要努力了,不然就要被师兄追上了,我高于师兄一阶都这么菜,要是在同一阶,岂不是更菜!”这是大大咧咧的阿妮。   古沫儿揉揉她火红的炸毛头发,笑得很温柔。   川临涯和殷寒雾都对刑枢点了点头,又继续埋头苦读。   刑枢视线在习堂里一扫,发现经过这一月后,这些人的修为大多都有了精进,不由感叹自己当初真会选人。   “既然出关了,平日里若是没有紧要事,就来习堂研习吧。”炎啸略略点了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为了隐瞒刑枢身体的特殊,炎啸对外声称,刑枢是去闭关了,就连同门弟子,都没有告知真相,可见在保密一道上,炎啸真的做的很谨慎。   刑枢心怀感激,朝炎啸行礼之后,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习堂四周都是书架,上面摆放的都是可供研读的布阵法决和灵符图案,不过这些书都不能带出习堂,只能自带笔纸抄录。   刑枢选了一本没看过的灵符绘册,一边翻阅一边快速记忆,仅仅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那一整本翻看完毕,放归原位时,却发现在原来的位置上还夹着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小册子的侧面和封面都没有字,巴掌大小的薄薄一本,因为夹在两本书之间,时间久了,竟然粘在了其中一本的后页。   刑枢小心翼翼地将它拿了下来,指尖在页上捻了捻,感觉这纸张的质地挺不错。   “师兄,师尊叫你!”阿妮人未至,声先至。   刑枢顺手将小册子放了回去,应道:“来了。”   炎啸叫他来也没别的事,只是因为明天就是原主去看望生母的日子了,让他记得准备面礼。   说实话,刑枢是不太想去的,别的人对原主,要么是不熟,要么是厌恶,总之,没一个关心他的,所以刑枢才能一直装到现在,就算有怀疑刑枢和以前判若两人的,也可以用“遭逢大变,决心奋起”来解释。   可是原主的母亲,却是真正爱护原主的……嗯,虽然爱护的方式有些偏激,以至于让原主对她敬而远之,甚至将她视若无物……但至少比原主那个沽名钓誉的爹要来得亲近吧?   “我知晓了。”刑枢回道。   “嗯,你母亲的事,我略有耳闻,想要治好失魂症,需要费劲周折,甚至逆天改命,古往今来,试图逆天改命者数众,且大多得不偿失,甚至白白磋磨了活人的寿数。”炎啸捻了捻两撇胡子。   刑枢眼神闪了闪,以点头掩饰心中的震惊。   邢丹伤从未和原主说过,原主的母亲疯疯癫癫是因为失了魂。   说起来,邢丹伤这些年来,有没有去看过原主的母亲呢?   既然不想再见,为什么不干脆将原主的母亲放了,而是以“保护”的名义,将她囚禁在一座仙山里面呢?   刑枢试图回忆原主以前和穆青和的交流方式,最后却无奈的发现,原主基本上和穆青和没话说,就是隔着石牢,不耐烦地听着穆青和在那里絮絮叨叨的,颠三倒四的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时间一到,原主就立马拍拍屁股走人,连饭都不屑吃上一口,生怕里面藏着什么脏东西似的。   …………   第二天一早,刑枢便来到了穆青和所在的仙山,不过那些护卫死活不让球球和梓央进去,只允许刑枢一人进山。   尤其是梓央,金丹期巅峰的修为,让那些守卫感到了威胁,生怕刑枢做出带人上山抢人的事。   “没关系,总有机会见家长的。”刑枢当着守卫们的面,搂着梓央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守卫:“……”   球球不满的嗷呜着,前爪趴到了刑枢肩上,挨挨蹭蹭的求亲亲。   刑枢要被它这小模样给萌死了,张嘴轻咬了一口它粉嫩的鼻子。   暂别了梓央和球球,刑枢被几个人带上了仙山,走进了那个原主一年只来一次的地方。   作者闲话: 第73章 探望母亲   和原主记忆中的一样,这里简直安静得可怕。   灰白色的珠帘和纱账,泛黄的窗纸,陈旧的屏风,沾染着脏污的地面,以及空气中弥散不去的酸臭味。   刑枢闻过比这些更臭的东西,所以并没感觉如何,但是在原主看来,这些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刑枢随手打开了一旁的香炉,发现里面堆砌许多的脏秽黑渍,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洗了。   邢丹伤虽然也安排有侍从在这里照顾,但是,谁又愿意长年累月的照顾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呢?   刑枢把香炉里面的脏物倒了,拿出一张静心灵符,点着了扔进去,再合上了盖子。   再往里走,就是寝室了,刑枢不敢逾距,在屏风外请安,道:“母亲,孩儿今日来看你,母亲近来可否安好?”   一连说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刑枢只好清咳一声:“母亲,我进来了?”   刑枢小心翼翼地绕过去,先是环看一周,发现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刑枢心道那些守卫骗他?穆青和不在这里。   结果视线下移,就正好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   之所以最先注意到那一双眼睛,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太瘦了,瘦得皮包骨,瘦得脱了型,蜡黄的皮肤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密密麻麻的皱纹像极了无数的蜘蛛网扒在她脸上。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眨了眨,刑枢都要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具站立着的干尸。   穆青和比上一次原主见到她时,更憔悴了。   “母亲?”刑枢试探道。   干瘦的女人张开了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刑枢敏锐地听到了她上下颚开合时,发出了“咯哒咯哒”的声音。   一股难闻的腥腐气迎面喷来,并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叫声:“啊!——”   女人不知道从哪爆发出来的力气,将刑枢推到一边,手舞足蹈地冲了出去,边跑边跳边叫:“啊啊!——”   刑枢:“……”   刑枢一脸莫名其妙,从原主的记忆来看,以前都是原主被穆青和吓得尖叫逃跑的,怎么现在……哦,他不是原主。   刑枢简单看了一眼穆青和的房间,这才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穆青和并没有跑远,她也根本没法跑远,守卫就在外面严加防守,一旦她活动的范围超出限定,就会被驱赶回去。   眼下,穆青和正在一群守卫面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守卫们已经拿出了锁链,试图将突然发狂的她给拷起来。   “等等!”刑枢连忙制止道:“她只是因为见到我,太开心了而已,不用像以前一样拘着她。”   以前原主因为害怕她突然暴起,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让守卫先将她给锁起来,锁进石牢里面,确认她绝对没法伤害到自己之后,才愿意坐下来听她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一些神经兮兮的话。   对此,刑枢只觉得很搞笑。   在你没来的时候,你亲娘仅仅只是被拘在一个小院子里,但多少还能活动一下,结果你来了之后,却把她直接困进了石牢那方寸之地,叫她动弹不得。   这是你娘啊?还是你的仇人啊?   本以为你的到来是让她在无边的寂寞中得到一丝慰藉,结果你却亲手见她推进了更加逼仄的空间。   所以说,刑枢从未觉得原主有多可怜,无论是他那求而不得的爱情,稀疏淡漠的友情,还是这扭曲错乱的亲情。   “放开她吧,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能跑呢?”刑枢走上前,将穆青和拉到了自己身边。   穆青和抬头看着他,张着嘴啊啊啊的叫着,似乎说不清话。   刑枢捏着她的嘴巴,往里看了一眼,皱眉道:“舌头烂了?怎会回事?有谁虐待你吗?”   刑枢眯眼看向那些守卫。   守卫赶紧摇头摆手:“这是她自己咬的,我们救过几次,她的随身侍从也制止过她,但是还是趁我们不注意,咬舌头,最后那一次,我们只来得及帮她止住血,她的舌头却是废了。”   刑枢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当这里是山下凡间?仙山里面,医治伤口的药都没有?”   注意到这些守卫的表情里透着不屑,刑枢表情微冷:“我父亲只说让她在这里静养,可没说让她在这受刑吧?她只是病了,又没犯错,更没犯罪,若是有人传言出去,说云山宗宗主差使人虐待前妻……”刑枢微微一顿,狠厉的视线扫过已经开始满头冒冷汗的守卫:“邢丹伤是在乎自己的名声,还是在乎你们的死活?”   “扑通!”几人膝盖一软,纷纷跪下求饶。   “三少主!”   “三少主息怒啊!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告到宗主那里去啊!”   刑枢一脸不耐地掏掏耳朵:“喊这么大声作甚?我又不是来这与你们比聋的,还是说你们就打算光喊不做,告饶完了就继续虐待我母亲?”   “不敢不敢!”几人齐齐汗颜。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仙峰中最低层的存在,一开始那些元婴修为的护卫早就被换下去了。   穆青和越来越疯癫,早就没了逃跑的本事,所以看守的人的修为也一降再降,最多到金丹中期,而刑枢眼前这些,只不过才是心动期,甚至连融合期都有。   刑枢现在已经是炎啸的弟子,修为也日日见长,加上在仙峰切磋时,刑枢大出风头,他们就算消息再不灵通,也知道,现在的三少主并不好惹。   思及此,他们不免有些后悔方才的莽撞。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来清理我母亲的居所?你们也不看看那屋子,还像是个人住的地方吗?邢丹伤是以保护我母亲的名义,让她留在云山宗,若是她在这里过得不好,我便将她送离这里!反正她现在是自由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刑枢冷声道。   护卫们都是被千叮咛万嘱咐,不得让穆青和离开的,对外宣称“精心保护”,所以外界对邢丹伤此举多有赞扬,都是夸邢丹伤用情至深的,但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的“精心保护”,就保护成这样,只怕邢丹伤的名誉会大打折扣。   邢丹伤最在乎名声了,要是因为他们的一时疏忽,让邢丹伤被迫承担骂名,只怕他们这些护卫全都要遭!   想通这些关节,护卫们欲哭无泪,连滚带爬的跑去拿新的物件。   把这些没脑子的护卫都支开之后,刑枢收了表情,从袖子里掏出了记忆水晶球,放在了空中。   笑话,他可不会就这样让这些护卫把穆青和的院子翻新,不然万一他们倒打一耙,说他没事找事,那他该找谁说理去?   先用记忆水晶球留个底,才不怕人家搞事。   做完这一切之后,刑枢感到袖子被人扯了扯,便低下头,温声道:“母亲,没事了,你很快就能住干净温暖的地方了,你房间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以先拿出来,别让那些手脚不知轻重的人给摔了。”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刑枢挡在自己面前,还把那些表情凶恶的护卫赶跑,穆青和看着刑枢的双眼晶亮亮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刑枢的一只手臂,似乎十分依赖。   她说不出话,只能啊啊啊地叫着,又指了指屋里面。   刑枢猜测她应该要拿自己的东西,便跟着她回屋。   不过,她却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站在那看起来破烂不堪的桌子前,伸手沾了一点也不知道泡了多少天,已经有些发酸的茶水,开始在桌上写字。   这样的事,她倒是经常做给原主看,但是原主根本看不懂她的鬼画符,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索性无视,不听不看,装聋作哑,待够了时间就走。   所以在原主的记忆中,刑枢看不到也听不到穆青和说了什么,写了什么。   于是,当穆青和在刑枢的眼前,用沾着茶水的指尖,写出了一个“书”字的时候,刑枢是有一瞬间懵了的。   因为,这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书”字。   这是简化的,哦不,这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书”字。   或者更准确来说,这是刑枢原来那个世界的字。   这异世界的语言和文字,与刑枢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刑枢完全是凭借原主的记忆,加上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才逼着自己在一年时间之内,掌握了这个世界日常交流的语言和文字。   可是现在,在这么一个几乎被荒废的仙山里,在原主母亲的手下,出现了这个世界本来不应该存在的字体。   昏暗逼仄的屋子,漏风的窗吱呀做响,阴冷的风幽幽吹过,让刑枢瞬间寒毛林立。   刑枢心中缓缓升起了一种猜测,而这种猜测,正随着穆青和一笔笔的书写,渐渐地成型——   “这是一本书。”   “有人在篡改故事的剧情。”   “不一样了,全都不一样了……”   穆青和写到这里,突然瞪大了双眼,一手紧紧地抱着头,嘴巴张开,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   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茶壶,往桌上一倒,将那些潦草又凌乱的字全都掩盖在一滩又酸又臭的茶水里。   作者闲话: 第74章 身中剧毒   “啊啊!——”   穆青和一边尖叫,一边要用头去撞桌子,被刑枢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母亲,母亲!”刑枢按住了穆青和的肩膀,飞快的撕下了内衬衣袖,塞进了穆青和的嘴里,防止她在发疯的时候无意识地想要咬舌自尽。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穆青和挣脱了刑枢的手,飞快地朝外跑去!   于是当护卫和侍从们听闻声音不对,匆忙赶来时,就看到穆青和在前面跑,刑枢在她后面追。   他们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只觉得不可置信。   因为在以前,都是三少主被自己的母亲疯癫地样子吓到,惊叫着满院子跑,而那疯疯癫癫地女人在后面嘻嘻哈哈的,一边喊着“儿子儿子”,一边追的。   怎么现在完全颠倒过来,成了三少主在疯女人后面叫“母亲母亲你别跑小心摔着了”?   都说三少主变了性子,他们还以为是谣言,现在再看,这何止是变性子,这完全是换了一个人吧?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就听“噗通”一声,跑得太快的穆青和没有注意脚下,直接头朝下栽进了脏兮兮的泥潭里。   而三少主却完全不嫌脏,二话不说冲进了泥潭里,将浑身泥泞的穆青和给抱了起来。   泥水彻底染脏了三少主的弟子袍服,但他似乎完全不介意,首先拍着穆青和的背,让她将吃进去的泥水给吐出来。   如果不是亲儿子,谁又会做到这一步呢?   围观的护卫和侍从们顿时打消了“换了人”的念头,只道三少主这是长大了,知道孝顺母亲了。   确认穆青和发疯完毕,渐渐地冷静下来后,才有侍从试探着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要带穆青和去换一件新衣服。   然而这话确实像触动了穆青和的某个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穆青和再次尖叫起来,并且死死地抱住了刑枢的腰,一个劲儿的直摇头,仿佛跟这侍从去换衣服,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侍从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生怕刑枢误会,连忙解释道:“穆夫人一直拒绝让我们近身伺候的,所以她应该是不想我们帮她换。”   “知道了。”刑枢轻轻地拍了拍穆青和的后背,在她耳边温声道:“我给您带了新的衣服来,您可以先换上,看看好不好看。”   穆青和也不知是听没听懂,只是抱着刑枢的腰傻笑。   刑枢试探地走了几步,发现她跟着自己之后,就任她抱着了。   护卫和侍从们的动作很快,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布置穆青和的脏屋子了。   显然,他们也意识到,如果这恶劣的环境叫别人看了去,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寝屋先别动,我母亲衣服脏了,要换洗,你们在外面清理,不能超过这条线,也不要想着偷听什么消息。”顿了顿,刑枢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我在此奉劝你们的主子,差不多得了,手不要伸得那么长,别被夹断了手,才知道疼。”   吐出那个“断”字的时候,刑枢非常应景的踩断了倒在地上的桌腿。   只听“喀嚓”一声,桌腿应声断裂,又被刑枢的鞋底碾成了碎屑。   负责照看穆青和的老婆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直到刑枢转身进了屋,才发现自己已经两脚发软,险些没能站稳,在这么一个黄毛小子面前给跪。   “这,这是那个三少主?他,他真的是三少主吗?”老婆子扶着墙边,勉强站着。   年轻的女侍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点头:“他是,黄妈,我听说啊,三少主几年前上了仙魔战场,那一战损落仙家无数,而三少主却活着回来了,黄妈,你想想,能在那种地方活着回来的人,心性肯定不一样了!”   黄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死里逃生般喘气道:“幸好幸好,我方才没有顶撞他。”   …………   合上门后,刑枢就从空间里拿出了几件衣裙,因为不知道穆青和喜欢什么颜色,刑枢就拿了很多颜色,让穆青和自己挑。   看到鲜亮的颜色,穆青和如骷髅般暴突的双眼中,瞬间放射出灼灼光亮,似乎是十分喜爱的伸出手,在那些衣裙上一一抚过。   “啊啊啊!”   “您挑一件,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再仔细看看您的舌头,说不定还能治好。”刑枢指了指屋里的那道屏风。   穆青和应该是听懂了,拿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裙,欢欢喜喜地跑去了屏风后面。   刑枢这才有时间观察这间阴暗又潮湿的屋子。   不用说,这里的腥霉味只会比外面的更浓,更臭,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能待着的地方。   而穆青和却在这个地方,一待就是十五六年。   不,她也有想过逃跑的,还逃成功过一次,结果却被邢丹伤派人给抓了回去,并换来更加森严的防守。   刑枢想不通,邢丹伤既然已经有了真爱,为什么还要囚着穆青和,不让她逃。   邢丹伤既然不喜原主,又为何不干脆把穆青和和原主一起扔了,从此大路两边,天各一方。   总不可能是为了一个“情”字。   在刑枢看来,世上最荒谬最可笑的,就是一个“情”字。   若是要在这“情”字之前,加一个“痴”字,那更是可笑中的可笑,荒谬中的荒谬。   “啊啊!”沙哑的叫声唤回了刑枢的思绪。   刑枢转头看去,却发现穆青和只是从屏风那边探出一个头来,朝他勾了勾手指。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惊悚的画面。   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从破旧的屏风后面探出一个头来,硕大的双眼,布满皱纹的脸,裂开嘴来,只看到零丁几颗黄牙,伸出黑漆漆的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人,这时候都不会想过去。   不过刑枢却颇为感兴趣地挑高了眉头:“需要我做什么吗?母亲?”   刑枢走了过去,还不等靠近,就见穆青和伸出了两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屏风后面拖!   刑枢顿了一下,左手袖子里滑出了一张叠好的灵符,抓进了掌心了,左手背在了身后。   然而,屏风后却只有一张挂着白色纱账的窗,以及一方窄小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原本应该安执着镜子的地方,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估计是被打碎了,而且碎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连个玻璃渣子都不剩。   穆青和穿上了新的衣服,却没有镜子可以看,正烦恼的原地打转,抓着刑枢的手啊啊啊的叫着。   “原来是没有镜子啊,我这里倒是有一面镜子……”刑枢张开手,掌心上边浮现出了一面圆镜。   圆镜四周环绕着红色火焰的形状,前后都可以照映出人的模样。   这是,追溯镜。   穆青和兴奋地将脸凑过来,刑枢正要启动追溯镜,就听到穆青和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惊恐地惨叫!而后飞快倒退,如同躲避毒蛇勐兽一般远离了这面镜子。   刑枢这才想起,在追溯镜启动之前,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可以照出人的脸。   穆青和既然打碎了自己房间里所有的镜子,那肯定就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脸,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了。   刑枢并不觉穆青和现在的模样有多恐怖,至少比末世里那些腐烂得只剩下脑壳的丧尸要可爱得多,可是其他人却不会这么想,就连穆青和本人都不会愿意接受这副可怕的模样。   刑枢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穆青和这是被镜子里的自己给吓到了,颇有些无奈地勾勾唇角:“母亲,别害怕,这世上,恢复容貌的方式千千万万,何必因此吓着自己?”   然而穆青和又开始发作了,大喊大叫摔东西,根本不理会刑枢说了什么。   这疯症可真是毫无预兆,说来就来,很难找到关联点,而且,感觉也不只是因为离了魂,缺了魄,才会拥有的症状。   这房间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就被穆青和砸了个稀巴烂,床榻也被撕扯出臭烘烘的棉絮,漫天飘飞。   穆青和发作完毕,捂着自己干巴巴的,满是皱纹的脸,呜呜呜的哭泣。   刑枢留心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只是哭,却并没有眼泪,也许是早就流干了,也许是压根就没哭。   不过刑枢还是贴心的拿出了一方水蓝色的帕子,递到了穆青和面前:“母亲,擦擦眼泪,我给您看舌头。”   穆青和的视线瞬间被刑枢手中的帕子吸引了,一把抓了过来,怼到了眼前,使劲地盯着。   刑枢便趁机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去仔细地观察她的舌头,这才发现,她的舌根深处,竟然全都变黑了。   这哪里是咬伤,这分明就是中毒。   而且这毒也非常的神奇,毒素竟然只盘踞在舌根深处,以至于在外面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咬痕,还是穆青和自己咬的。   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山,没人在意穆青和的死活,更不会有人关注她咬舌是因为舌头中毒太痛,还是因为她自己疯起来无意识。   “让我来猜猜,是谁想堵住你的嘴。”刑枢从空间里找出一瓶清毒丹,倒了两粒,喂穆青和服下。   作者闲话: 第75章 幕后黑手   清毒丹在宗门的灵丹堂就可以兑换到,只是每人每个月都有限定的粒数,就算有再多的积分,也不能兑换超过了限定额度的清毒丹。   这清毒丹不是解药,但是可以将进入体内的毒素清除出些许来,供人根据清理出来的毒素,配置出专门的解药。   当然,若是知道是什么毒,那就不需要清毒丹了。   穆青和服用了清毒丹后,先是有些难受地呜咽了一声,而后哇啦一下,吐出一堆又脏又臭的秽物。   刑枢歪头看了一眼,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毒导致的,索性用小瓶子装了一些,准备拿回去给炎啸看看。   “这月中就是母亲的生辰,到时候我再带解药过来,您这算时间忍耐一下,不要在咬舌头了。”刑枢温声安慰道。   也正是因为原主看望穆青和的时间,和穆青和的生日十分接近,原主才不愿意在一个月内来两次。   穆青和应该是听懂了,特别乖巧地点点头,双手捧着那方水蓝色的帕子,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   刑枢一直陪穆青和到了规定离去的时间,并且确认穆青和的院子屋子全都焕然一新后,才跟着护卫离去,走之前,刑枢还不忘高声和穆青和重复了一遍,自己月中还会再来一次。   在一旁听到的侍从和护卫们默默垂头,实在不理解三少主为什么突然对这疯女人关心起来了。   刑枢被人送到了山下,还不等走近,就被一个毛茸茸给扑了个满怀。   梓央随后走了上来,注意到刑枢身上的泥渍,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弄的?”   “回去再说。”刑枢摆了摆手。   …………   刑枢把瓶子交给了炎啸,正巧木瑶仙子也在,瓶塞才打开,她就被那刺激的臭味熏得一个精灵站了起来:“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毒!”   刑枢没想到木瑶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仅是犹豫了一会儿,就将穆青和被人药哑的事情告知。   而他们现在手上拿着的,便是药哑穆青和的毒素。   木瑶是药师,鼻子比其他人要灵敏许多,别人没法分辨臭和臭之间的不同,她却是能一下子辨别出来。   “三少主,你可还记得,在万兽峰时,袭击你们的那些毒蛇?”木瑶一概往日的和颜悦色,神情冷肃道。   刑枢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什么,试探道:“难道这是同一种毒?”   木瑶接过了炎啸手中的瓶子,再次确认了一下,肯定道:“宗主让我和顾封凛负责彻查此事,我便派人捉了许多条毒性不同的蛇过来,其中有一些蛇的毒,便是这味道。”   那些蛇毒的种类非常的多,木瑶派人查到了蛇的源头,发现竟然是一堆腐尸。   那些腐尸已经糜烂得辨不出模样,又黑又臭,也不知是在这万兽峰中囤积了多久,发酵了多久。   不过,既然这些蛇是有人专门饲养,那么,想必那些不知名姓的腐尸,也和那个人脱不开关系。   木瑶深深地怀疑,这不单单只是一个养蛇袭击宗门的事件,而是一个大型的屠杀案,毕竟,若不是大面积的屠杀,根本找不到这么多的尸体。   查到这一步后,线索就断了,顾封凛派人去云山宗外的探听近年来有没有什么怪事,木瑶则负责研制这些毒蛇的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这件事只是宗门内部在彻查,而且任务的积分并不算多高,时间又拖得这么久,许多人都有些倦怠,不太愿意劳心劳力的继续查下去。   毕竟受伤的又不是他们,而是一些新人弟子,死人的已经死了,中毒的人也在木瑶的医治下渐渐好转。   如果再不能找到新的线索,木瑶都想放弃了。   可是现在,刑枢拿出了这瓶毒药。   “你母亲没有去过万兽峰,却也中了这样的毒……”木瑶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很明确了。   这下毒之人,要么就是实力高强,能够轻松进出云山宗,要么干脆就是云山宗的人。   这个人甚至可以接近有护卫把手的仙山,将毒下到穆青和的身上。   “说实话。”刑枢留意着木瑶的表情,缓缓开口道:“会给我母亲下毒的人,我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知,和那位饲养毒蛇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你知道谁给你母亲下毒?”木瑶有些惊讶,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三少主每年只有一次看望穆青和的机会,而三少主只不过是去了一天,就猜到了下毒之人,难不成是已经在穆青和那里找到了什么关键的证据?   这事情牵扯到木瑶所调查的毒蛇,木瑶不得不关注。   刑枢看了坐在一边,沉着脸默不作声的炎啸一眼,才道:“首先,我母亲并非简单患了疯症,而是离魂症。”   离魂者缺少了三魂七魄其中一二,或是失忆,或是痴傻,或是呆滞,总之,和常人大不相同。   若是在这个时候,给离魂之人加一点刺激的药,那么不死也得疯。   试问,在这云山宗之中,最期待穆青和疯疯癫癫,失去正常判断力的人,会是谁呢?   再从穆青和开始疯的时候算来,似乎正是灵奇仙子带着她两个儿子进门的时间。   “兴许是我母亲还有些用处,不能死,或者说,无论她是想死还是想离开这里,都不被允许,所以只能让她疯了。”刑枢微微垂眸:“至于原因,我暂时还没查到,宗门将上一辈的事情瞒得很紧,放出来的消息都是经过筛选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刑枢说完这些,木瑶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以前倒是我眼拙了,三少主的思虑甚多,看起来倒不像是十九岁应该有的。”   “已经二十了。”刑枢纠正道。在他切磋对决昏迷后,就躺着度过了自己的生辰。   “已经二十了啊……想当年,你还小的时候……”木瑶说着说着,却是一顿,沉思了许久,才一拍脑袋:“啊呀,瞧我这脑子,果然是老了,竟然记不清你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了,按理说,宗门里的孩子,我都是抱过的。”   刑枢没太在意,木瑶是云山宗的元老级人物,抱过的孩子堆积成山,总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过。   但是坐在木瑶身旁的炎啸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炎啸从来不介入这些家事,但是不得不说邢丹伤这弥天大谎撒起来都不带眨眼的,搞得他们这些前辈,在对小辈说过往的事时,都要遮掩一番。   是,邢丹伤确实是在穆青和疯了之后,才正式和灵奇结为道侣。   但,这却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炎啸还没有闭关,看到的“小少主”,是刑枢的二哥。   在他出关之后,发现宗门里的“小少主”已经换了人,是个十八岁的小娃娃,而这小娃娃却是穆青和的孩子。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刑枢是被一个已经疯了的女人生下来的,而刑枢若是邢丹伤的亲骨肉,那只能证明,邢丹伤在这期间……   木瑶没有抱过刑枢,这也很正常,穆青和所在的仙山,看守森严得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只怕她在里面生产完毕,过了几个月,都不见得有人会发现。   当然,就算被发现了,也是被夺走的下场,就像现在这样,一年只能见上一面。如果再在孩子耳边教唆一下,叫他厌烦或者害怕了自己的亲娘,只怕连这一面,都不会开心。   木瑶清咳一声,唤回了炎啸的思绪。   “好了,这毒我先拿走了,明日我会将解药送来,三少主可以先向你父亲请命,在你母亲生辰时再去见她一眼,解了毒。”木瑶说罢便起身离去,许是因为调查的事情有了线索,她离去的脚步飞快。   刑枢来此本就是为了求解药,既然目的达成,便请示告退。   炎啸点了点头,道:“枢儿,你有没有想过,外出历练一番?”   历练?   刑枢眼前一亮。云山宗有一个规定,拜师之后,若是能力得不到师尊的认可,是不能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外出丢人现眼的。免得失了师父的名声,又或是惹了什么祸端。   炎啸一看便知他是想的,紧接着道:“待会儿我会让枫红把书拿给你,你看完了那些书,再通过我的校考,就可以下山游历了。”   “是!多谢师尊!”   刑枢欢欢喜喜地离回到了自己的仙府,和梓央提了一下,本以为梓央也会去和炎啸请示,跟着他一起去,哪想梓央却摇了摇头:“我不像你,看一遍就记住了,而且阵法和符箓也不一样,不能只靠画,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向师尊学习。”   刑枢想想也是,不过他才刚和梓央又亲近了一点,味道还没咂摸够呢,这就要分开,总归有些不舍。   梓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回忆起那天的事,清咳一声,道:“不是说,要看完了书才走吗?”   刑枢眨眨眼:“可是,我看书很快的。”   “……说不准师尊给了你很多书呢?”   然而,让枫红来的时候,手里却只捧着一本书,而且书的长度,宽度,厚度,都不够刑枢一天看的。   两人:“……”   “咦?”刑枢接过枫红手里的薄本,忽然发现这本“书”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那天他还没来得及翻看的小册子吗?   作者闲话: 第76章 我不做攻   这小册子没有封面,刑枢当时没来得及打开,就被炎啸给叫了出去,刑枢就一直想着有时间再去习堂看上一眼,没想到炎啸却直接把这本册子给送来了。   “这是?”刑枢问道。   “这是陆海图,上面圈画有各个宗门势力分布,以及仙族,魔族,鬼族和海族的活动范围,主人让我转告少主,一定要将这些全都记下来,不能有错,不然不允许外出。”枫红回道。   梓央在一旁看着,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似是有些感叹道:“炎啸确实是个好师父。”   也难怪他教导出来的每一个弟子都颇有成就。   这陆海图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记不记得住,貌似没有关系,但若是仔细一想就会明白,再大的本事,也不如通晓这海陆势力的分布,不因莽撞无知惹了不必要的事端。   枫红送来了东西就走了,许将刑枢将地图在桌上展开,两人一起观看。   不多时,一直雪白的脑袋凑了过来,软软地叫着。   刑枢揉了揉球球的头:“球球这是去哪了?平时不都会在仙府里迎接我的吗?”   “嗷呜呜!”球球爬到了桌上,蓬松的白毛甚至都快把整张桌子给覆盖了,可见近来球球的成长速度有多快。   刑枢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抱住了球球,将脸埋进去勐蹭!   松软的白毛里还夹着更多细软的绒毛,蹭在脸上格外的舒适,刑枢双手齐上的揉弄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放开:“球球,坐到椅子上,我还要看海陆图。”   你个用完就扔的!   球球一脸不爽地朝刑枢喷了一口气,抬脚跳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嘿呀,你不仅长膘了,还长脾气了?”刑枢伸手撸了一把狗头,“晚上再收拾你。”   一听到“晚上”两个字,球球立刻竖起了耳朵,大尾巴勐地甩了几下。   梓央不着痕迹地看了刑枢一眼,语气幽幽道:“你晚上和它一起睡?”   我哪天晚上不和它一起睡?   刑枢疑惑地看了梓央一眼,瞬间了悟,继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怎么?吃醋啊?”   球球高高的扬起下巴:“嗷嗷!嗷嗷嗷!”那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可谁知,刑枢下一句却是:“那你今晚过来,我们等球球睡着了,就可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球球眯起了眼,他发誓自己今晚绝对不睡!   刑枢继续道:“……如果球球不睡,我们就去外面的小树林里……”   球球:“……”   “嗷!”球球生气了,直接纵身一跃,将一时不查的刑枢扑倒在地,往常还能转进刑枢衣襟里的身躯,如今已经可以直接覆盖了刑枢的上半身。   刑枢被扑得后脑磕地,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刑枢的脸已经被球球洗了一道又一道,长着细小毛刺的舌头像是一把大刷子,生生把刑枢的脸给刷红了。   以前的球球舌上也有毛刺,但那时细细软软的,根本感觉不出来。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刑枢一把将球球给推开,摸了摸黏答答的脸,突然危险地眯起了双眼:“球球,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去哪了?为什么嘴里一股子腥味?”   球球:“……”遭了!一时生气,忘了自己没漱口了!   球球眼神飞转,突然嗷呜一叫,拔腿就跑!   “站住!”刑枢掐了一个决,便有水蛇冲天而起,精准的圈住了球球的一只后腿,将即将破窗而出的它给圈了回来。   “说!去哪了?”刑枢挠了挠球球的下巴。   “嗷呜呜!”   “说人话,我知道你会。”刑枢捏捏它毛绒绒的脸。   球球:“……”   沉默了许久,球球才张了张嘴:“去了……后山。”还是那个清亮的少年音。   “我这是喂不饱你了,你还要去后山偷吃?”   球球:“……”   梓央:“……”   察觉到这话貌似有些歧义,刑枢清咳一声,这才催促道:“解释。”   球球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不是,我去吃,妖丹,修炼。”   妖丹确实能快速的提高灵力,但是却远不如自己修炼来得扎实。   而且,就算是同一属性的妖丹,也很难完全吸收,多多少少会有些排斥,副作用也很大。   简单来说,妖丹,灵丹,灵石这些东西,都是外力辅助,只有自己吸收吐纳的天地灵气,才是稳打稳扎。   “吃了多少颗?”刑枢问道。   球球认真的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报了一个数字。   也就是说,在刑枢昏迷的这一个月期间,球球基本上每天都跑去啃妖丹,也难怪它会成长得这么快。   刑枢努力让自己做到心平气和:“球球,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你想快速的提高修为,可是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   刑枢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地和球球谈一谈,便放开了对球球的禁锢。   梓央非常主动地推门出去,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球球站在原地,踌躇了很久,才道:“我,想变强,我现在这样,不好,”球球一脸委屈:“我背不了你,抱不了你,不能帮你,疗伤,只能看着……嗷嗷嗷……”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狗语,但球球丝毫不曾察觉,狗脸都写满了悲伤。   刑枢明知道这时应该好好的安慰它,让它不要想太多,结果却忍不住噗嗤一笑,把球球的忧伤都给笑没,转而有些恼羞成怒:“我,认真的!不好笑!”   “行,不笑,”刑枢爱怜地戳戳它的鼻头:“崽崽长大了,知道心疼阿爸了,阿爸甚是欣慰。”   球球:“……”   球球又怒了:“你才不是阿爸!”   刑枢捂心口,作悲愤状:“虽然我确实不是,但是你这么说出来,让我很伤心啊!我含辛茹苦的养你这么大。”   “你是我的配偶!”球球愤然吼道。   然而才一吼完,球球就后悔了,他现在还这么弱小,还没有向对方展现自己威武雄壮的身姿——他根本不想承认,之前那个瘦不拉几的白斩鸡是自己。   刑枢被球球吼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漆黑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球球,努力让自己的拒绝不要太伤球心:“那个……两受相遇……我不做攻……你也不太像……”能做攻的样子……   噗嗤!似有一刀狠戳胸口,球球琉璃色的双眸中爆发出强烈地火光。   许是球球太过于羞愤,发出的声音全是“嗷嗷嗷”。   它再次将刑枢扑倒在地,叼着刑枢的后颈咬了几口后,又气唿唿地夺窗而出,只在月光中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刑枢并不放心球球到处乱跑,只能先写了一张纸条,用茶壶压在桌面上,而后跟着追了出去。   ——   球球的奔跑速度显然比以前要快上许多,刑枢一直追到了后山,眼看着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哎,叛逆期的少年哦,真是叫人头疼。   刑枢自动将球球今天的一系列行为归结为“特殊时期”,需要特殊对待。   “球球,你在哪?快出来!”刑枢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于是干脆放开了精神力,仔细的搜索着每一片树叶。   很快,刑枢在温池附近,看到了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影。   刑枢微微一顿,成千上万的精神丝小心翼翼地朝人影方向挪动,尽量不去打扰到对方。   雪白的长发,雪白的肌肤,琉璃色的眼眸,这人是球球的人形没错了。   而此时的球球正蜷坐在温池边,探着头,透过雾气缭绕的温池,观看着自己的模样。   不得不说,球球的变化有些大,之前那张小巧的巴掌脸,如今已经长出了几分棱角,身体的骨骼也宽大不少,但还是很瘦,很白,看起来就有些纤细瘦弱。   球球看着水中的自己,似乎还是不满意自己现在的模样,泄愤一般的拍打水面,仿佛水镜破碎之后,再平静下来,就能看到他喜欢的模样了。   刑枢默默反思,自己的话真的伤到球球了,不然球球也不会如此执着于外表了。   刑枢狠狠地自己扇了自己几巴掌,这才轻轻地走到了温池边,从后面抓住了球球的手腕。   “唔!”球球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结果这一脚却直接才上了湿滑的石头,直接栽进了水里。   牵着球球的刑枢也不能幸免,跟着他一道砸进了水里。   不过刑枢可不打算放开他,依旧死死地抓着他的手,游到了水面上,吐出一口气:“你跑什么?你现在有脾气了,动不动就往外跑,嗯?”   球球却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脸,疯狂地摇头道:“别看,别看,太丑了!”还想奋力的挣开刑枢的手。   “不丑,怎么会丑呢?谁敢说你丑?”刑枢伸手揉了揉他的长发,“球球最好看了。”   “可是,受!”球球依旧很抗拒。   刑枢:“……”我恨我多嘴。   刑枢抬起手给了自己的脸一巴掌。   作者闲话: 第77章 汝来抓吾   “啪!”的一声脆响。   刑枢这巴掌打得狠,脸上顿时多了个巴掌红印子。   球球愣住了,不解道:“枢枢?你为什么,打自己?”   “因为我说错话了,我不该说你受,你还小,还会长大的,等你长大了,就会变得威武雄壮了。”刑枢捏捏球球的小肩膀,再捞起自己袖子,让球球看看自己的肌肉。   球球默对比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肌肉和肤色差距,耷拉着脑袋道:“那我,什么时候,能长大?”   总算引导到这里了……   刑枢松了一口气,竖起出一根食指:“首先,成长并不意味着身体变高变大变强壮,还有心理,生理,智商,情商,修为等诸多因素。你如果只是单单提升修为,还是靠吸收妖丹这种方式揠苗助长,和养肥了待宰的猪有什么区别?在宗门里还没什么,到了外面,总有比你修为高的人,你算计不过人家,被坑了杀了,岂不是白白送命?”   刑枢见球球认真的听着,便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其次,成长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你想提高修为,想帮助我保护我,我可以理解,也很开心,但是这必须要建立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不是用自毁的方式修行,这样和魔修又有什么区别呢?”   球球敏锐地抓到了一个词:“魔修?”   “魔修的修行方式,和仙修不一样,他们就是以吞噬其他妖兽妖丹的方式,来进行修炼,当然,除了妖兽之外,他们有一些还会吸收同类的修为,用来提高自己,但是这种方法,很容易堆积起残暴暴虐的情绪,平时还好,但若是遇到了突破关头,很难度过心魔劫。”刑枢耐心的给他解释道。   “那,魔修,都是坏的,不可饶恕的吗?”球球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疑问,于是就直接问了出来。   刑枢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仙修也是修,魔修也是修,鬼修也是修,都是在抢夺天地灵气,都是在与天地争命,何来好与坏的对比和区分?”   “可是……”球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里飞快的涌现出许多的疑问,他忍不住道:“你刚才,也说,魔修靠残杀同类,增进修为。”   刑枢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就是弱肉强食吗?无论是魔修,仙修,还是鬼修,都有残杀同类的人存在,谁又比谁高尚呢?”   雾气晕湿了刑枢的睫毛,凝结成闪亮亮的细小水珠子,衬得他的瞳孔越发漆黑深邃:“但是,也并不是所以的魔修,仙修和鬼修,都是坏的,好坏不是按照种族来分的,而是按照个人品性来分的,单单以仙魔论好坏的想法,是最愚蠢最幼稚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球球有些呆楞楞的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处。   那里,正跳得飞快。   并不是因为觉得刑枢这张脸好看而心动,而是因为他这番话。   刑枢不让他吸收妖丹,是担心他的身体会受到伤害,而不是觉得他的行为极似魔修。   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开心呢?只是因为刑枢表示并不排斥魔修吗?   “喀嚓!”草丛中响起了树枝断裂的声音。   刑枢眼神一凝,直接一拍水面,便有巨大的水龙冲天而起,将岸上偷听的人圈住,“哗啦”一声拖进了水里。   黑发在水中散开,一颗脑袋很快浮了起来,是梓央那张轮廓深邃的脸。   “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刑枢嗔怪一声,撩了一片水洒了过去!   梓央躲避不及,又被水淋了满头。   水仗就是这么你来我往的打起来的,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场合,只需要有水,就可以开始了。   球球自然而然的站在了刑枢这一边,帮着刑枢去泼梓央,梓央闷声不吭,随手捡起掉落在岸边的长棍,一招横扫,打出了一拍的水花,直接兜头淋了刑枢和球球满身。   “哇!你耍炸!”刑枢也去岸上找了两根木棍,一根扔给了球球,一个自己来用,把水挑得到处都是,却远远没有梓央那棍使得威力大。   球球拿着棍子,也同样不得章法,只是凭借力气挑起了一些水,却反倒还溅着了自己。   看到两人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模样,梓央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那笑容转瞬即逝,隔着层层飞溅的水花,没人察觉。   梓央干脆使出了一整套的棍法,将一片片水花拍起,尽数落在了刑枢和球球的脸上身上。   水在他棍下,竟然能随着他的意愿掉转方向,真正的指哪打哪,而且还完全没有使用了灵力的痕迹。   很少有人知道,上一任的雷霆峰峰主,也就是梓央的师父,最擅长的并不是弯刀,而是棍法,那一手棍招使得出神入化,将腕力、臂力、腰力、腿力完美结合,如惊鸿游龙,形影莫测。   但是,毕竟棍法的杀伤力不足刀剑,在那个仙魔矛盾达到顶峰的时代中,棍子实在是太温柔了。故而,梓央的师父便将自己的棍法改为刀法,还是那种形迹诡异的弯刀。   没能能将弯刀和棍法联系到一起,只有真正学习过前任雷霆峰峰主的独门绝学的弟子才能发现,梓央使的这套棍法,和他们学过的弯刀招式,何其相似。   刑枢被淋了几次水后,依稀看出了什么,“你这是在用你的刀法来使用棍子吗?真厉害。”   梓央停了手,摇头道:“并非以刀法使棍法,而是以棍法使刀法。”   刑枢了然:“也就是说,你是先学的棍,再学的刀?以习棍打下基本功,再化为弯刀攻击,这方法倒是不错。”   “嗯。”   刑枢察言观色:“你心情好像很好,看来这棍法对你来说很重要,是你师父教的吧?”   梓央看了刑枢一眼,再点头:“嗯。”   “既然开心,那就多使几招吧,看看我和球球能不能破你的招!”刑枢说罢,直接举起一捧水,朝梓央洒了过去。   梓央偏头躲过一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自不量力。”   “说谁自不量力!看水!”刑枢直接褪下了衣衫,放在水面上,兜起一堆水,就朝梓央泼去!   “嗷嗷!”球球配合的助威助势。   三人再次开泼,将平日里寂静无边的温池搅得一片欢腾。   梓央自从以鬼化形归来之后,为了隐瞒身份,从来没在人前试过这套棍法,就连他自己的弯刀也尽量避开了几种独门招数,就是防止一些人认出他的师门。   他想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现在却还不是时候,他的修为,他的境界,还远远敌不过他的仇人们,所以他必须要忍耐,必须要隐忍。   经过这些年的调查,梓央明白,朱玄子和冷尧只是一根小小的线,他们牵扯着很多的事情,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断掉!   “哗啦!——”   分神的梓央,被刑枢偷袭成功,大片水花直扑面门。   “汝来啊!汝来抓吾啊!”刑枢哈哈大笑,脚尖点水,飞快跑开。   球球也有学有样:“汝来,抓唔!啊!”   梓央面如表情地吐出一口水,掌中的棍子飞快的转动起来,朝那四处跑的两人追去!   “你们……在干什么……”半夜出来炼功,累了便想过来泡一会儿温水的川临涯,表情抽搐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刑师兄一直叫人难以捉摸,干什么都不奇怪,这点川临涯知道,但是……梓师兄这种万年低气压的面瘫,怎么也和刑师兄玩这种弱智的游……   “哗啦!——”   兜头砸下来一堆水,将川临涯浇了个透彻。   川临涯:“……”   于是,当阿妮和古沫儿相约结伴来此享受月下温水时,拨开草丛,看到的就是一群打着赤膊的男人们,正在温池里哈哈哈的戏水。   一边哈哈哈,一边叫着“来抓我啊”。   两人:“……”   阿妮默默捂脸:“啊呀!臭流氓!”而后张开手,一双大眼透过指缝朝温池里一个劲儿的打量。   “啊呀!原来刑师兄也有八块腹肌啊!梓师兄的胸肌好健硕哦!川临涯那臭屁脸,脱了白纱帽,放下头发之后,居然还挺清秀的,那个白发少年是谁?也太好看了吧?他是精灵吗?讨厌啦!为什么他们还穿着裤子!”   古沫儿:“……”   古沫儿沉默了一瞬,才道:“那个白发少年没穿……”   阿妮恍然:“哦!是哦!我才发现,原来男人这么粉嫩的吗?”   听力比较好的人:“……”   梓央默默地捡起随意丢在岸边的外衫,扔给了球球。   球球一脸茫然地接过,并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穿,还是刑枢飞快的给他围上。   阿妮发出了惋惜的叹声。   “呵呵呵……”一个温润的笑声传来,叶隐拨开了另一边的草丛走出来,身后跟着叶呈和阮庭枫。   阮庭枫和叶氏双生子都是学习阵法的,待在一起很正常,不过他们身后跟着胡牙和殷寒雾,倒是叫人惊讶了。   “小牙和寒雾在林间练习暗和雾灵根的结合招式,正巧被我们碰到了,又听闻温池有戏水之声,就一道过来了,没想到,大家都在啊,真热闹。”叶隐笑着解释道    第78章 我来帮忙   谁能想到,三个人的戏水,会变成一群人的玩闹。   一通水仗打下来,各个都筋疲力尽,各自泡在水里享受片刻的宁静。   “刑师兄,听说师尊允许你下山了?”阿妮首先打破了沉默。   各自靠在岸边的师弟妹们都睁开了眼,双眼放光的看了过来,他们有些人也想下山,可是炎啸暂时不允许。   “要先把师尊交给我的任务做完,通过他的校考,才能下山历练。”刑枢顺手揉了揉球球的脑袋。   阿妮的视线便被刑枢的手吸引了过去,问出了大家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位是?”   刑枢扬眉:“怎么?这就不认识了?你之前还抱过他呢。”   阿妮震惊地睁大双眼:“师兄,我是女孩子!你怎么能玷污我的清白!”   刑枢歪头,一脸无辜:“我说认真的啊,不止你,你们都抱过的,你们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还是叶隐最先反应过来,道:“他是球球?球球结丹化形了?”   刑枢颔首:“正是,我这次能下山,也是因为球球结丹化形了,他作为我的契约兽,可以护着我,所以你们也不要气馁,好好修炼,争取尽快结金丹,到时候就能随时去山下逛逛了。”   “真好啊,我也想要这样的契约兽!”阿妮羡慕道。   川临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刑枢,又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还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到金丹了。   ————   成功的调动起师弟妹们的积极性之后,夜已经过了一半,大家各自回了自己的居所。   刑枢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将陆海图上的势力分布记下,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去接受校考,而是埋头在炼器室里,紧赶慢赶的做了几套可以轮换的木制脏器,又分别去宗门的藏书院,灵器阁,丹药堂和仙草屋兑换了一些书籍、适用的灵器、常用的丹药以及灵草。   在切磋对决中得了仙峰第二名之后,炎啸峰的几个参赛弟子都得了一笔数目不小的积分和奖励,炎啸峰的人少,炎啸本人又对这些奖励不甚在意,所以后来都分到了他们的手中,让其他仙峰的人羡慕不已。   梓央和川临涯也因此得了名印牌,可以进入藏书院中心书阁顶层,却选择自己想要的两本功法。   云山宗历史悠久,藏书繁多,梓央和川临涯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在炎啸的指导下修炼。   现在才一月过去,梓央修炼才初见成效,自然不会跟着刑枢一起下山,这一点刑枢到很能理解。   不过,在筹备下山用品期间,刑枢还是偷偷兑换了一些“好东西”,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敲响了梓央的房门。   在旁人看来,梓央目前算是金丹巅峰的修为,距离元婴只差临门一脚,和冷尧不相上下,就看着他们俩谁先化婴。   但是,熟知梓央所修之道的刑枢却明白,梓央的丹可不是什么金丹,而是鬼丹,鬼修者,但凡结了鬼丹,便可称之为鬼魅,能随意的变换形体,来去无影。   而鬼魅要想晋级为鬼将,需要经过长时间的淬体,断则数十年,长则几百年。   在这期间,他们的魂体和形体都要经过千锤百炼,练就无坚不摧的强悍体格,才能以魂体来承受强悍的雷劫,再成为能召唤万千鬼兵和鬼魅的鬼将军。   至于怎么经历“千锤百炼”,用什么方式“千锤百炼”,那就是每个鬼魅,在这个阶段中,最关键的选择了。   因为,做出怎样的选择,就意味着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如何能保证自己能受住痛苦,同时又能达到要求,成为鬼将,这是他们首要考虑的问题。   总的来说,这是梓央鬼生中的关键节点,是只要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刑枢并不会多加干涉。   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目前也只是介于炮友和情人之间,唔,或者可以再偏向“情人”一些,刑枢对他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房门从里面打开,梓央应该是刚练功告一段落,宽阔的肩膀,健美的腰线,腰间只裹着一块白布,在昏黄的烛光下,赤果雄躯一览无余。   晶莹的汗水从他身上缓缓滑落,没入里围在腰间的白布中,浸湿浸透了一大半,使得遮挡在其下的东西依稀可见。   因为在练功中发了汗,这一开门,刑枢只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雄性荷尔蒙味道,熏得刑枢有一瞬的眩晕,发软,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间忘了自己为什么而来。   “有事?”梓央才刚刚吐纳完毕,将体内的浊气彻底排出,整个人更为轻松爽利,又给自己掐了一个净身决,正是通体舒畅的时候。   刑枢很巧,不早不晚,赶上了梓央的好心情。   于是,梓央说话的语气也比往常要柔和不少,耐心地低头观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尊美人雕像。   静静发呆的,面无表情的刑枢,当真是一幅绝世佳画,就差方方正正的裱起来挂墙上了。   刑枢总算从铺天盖地的荷尔蒙环绕中回过神来,嘴角往两边微微一扯,凤眼微微眯起,瞬间破坏了这张迷人的“美人浅笑图”,直接化为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慢条斯理的舔着爪子,伸向那只给他开门的鸡。   梓央:“……”   梓央无语地看着那只伸到自己胸上捏来捏去的手,真心觉得刑枢这张脸很幻灭。   “我来拜年。”刑枢意有所指道。   梓央:?   刑枢晃了晃手里的干坤袋,示意自己真的带了礼物。   梓央只好侧过身,让他进来。   “喀嚓!”刑枢顺手给房门落了锁。   “你带了什么?”梓央转身去给他倒茶。   刑枢:“带了药。”   “药?”梓央更加迷惑了:“我没生病,也没受伤,我目前还没有想好该以什么方式入鬼将,暂时不会受伤。”   刑枢将专门装在这个红色干坤袋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全都是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梓央不认识的奇怪器具。   刑枢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果然像极了一只来偷鸡吃的大狐狸,就差流着哈喇子了。   不过,刑枢不是来偷鸡的,而是来捣药的。   他专门从仙草屋,兑换了许多中阶灵草,来梓央这里借药杵。   经过上次的教学,刑枢发现,梓央虽然技术不够纯熟,许多技巧也尚未掌握,但却有一把极品药杵,让刑枢用得十分顺手,总想再来借用一次。   毕竟,上次只是教了梓央一些皮毛,还没进入正题呢,就被梓央失手打泼了药汁,再被随后而来的球球打消了兴致。   刑枢原本还想等着梓央亲自上门“求学”,谁知这梓央竟然又开始沉迷修行,不问他事了。   所以,刑枢只好勉为其难的上门教学了。   唉,他可真是个关爱师弟的好师兄,这天底下哪里能找到第二个?   “噗!”梓央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刑枢嫌弃地看着他喷到了地上的水:“我说,我是来教你捣药的,把药杵拿出来吧。”   梓央:“……”   梓央一脸木然地看着刑枢,许久后,才走打开了一边的柜子,翻出了一套研钵。   这显然是一个新的研钵,药杵和药臼都还是崭新的色泽,摸起来的手感也十分不错。   刑枢淡淡地看了一眼:“药臼我自带了,你要是想用这个新药杵,我是没什么意见。”说罢,指尖夹着那木头药杵,灵活的玩转了几圈。   梓央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指,突然有点后悔——他应该把上次那根药杵拿出来的……   不过刑枢似乎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的懊恼,随意坐在了椅子上,笔直的长腿直接嚣张地跨到了桌上,嘴角勾起一丝狡邪的笑。   刑枢撩开衣摆,亮出了自己自带的药臼。   梓央:“……”   梓央恍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像是石化了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汗湿的背后被风一吹,只凉了一会儿,又开始发汗发热起来。   “先放入第一味药吧。”刑枢朝桌上努努嘴,“那一株,白色叶子的那一株,叫春归草,其汁液性黏,带清香,有滋润肌肤,温养脾脏之效。”   梓央脖子咔咔地转了过去,僵硬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刑枢嗔道:“你光点头作甚,把它拿给我啊。”   梓央只好照做。   刑枢注意到他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笑着接了过来,小指还故意在他掌心里勾了一下。   梓央瞬间入触电般弹开,视线似乎想转到别的地方,又在听到刑枢碾碎春归草的声音后,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只见刑枢将春归草置于掌心,简单揉弄了几下,撮出少量的粘稠汁液,粘连在他骨节分明的指尖,又朝他随身携带的药臼探去,涂抹在药臼的边缘。   这样能保证药臼足够湿滑,方便药杵更好的研磨捣捻。   然而,一脸自信满满地刑枢,很快被打击到了。   他带来的药臼口有点小了,刑枢花了好些功夫,都没有顺利捣药,也许是觉得这样在自己的师弟面前很没面子,急得开始冒冷汗。   梓央一开始还只是用余光看,后来见刑枢浑身紧绷,十分尴尬又紧张的样子,又开始光明正大的看。   刑枢能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很难得,梓央只觉得非常的新奇,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主动开口询问道:“师兄,需要我帮忙吗?”    第79章 引入禁地   “别,别添乱,我还用不着你来帮。”刑枢深吸一口气,指尖涌现出丝丝水气,缠绕着包裹住药杵。   有了水的滋润,药杵终于成功被刑枢轻轻转动着放了进去一点点。   刑枢想了想,又拿起桌上的另一片草药,解释道:“我这是在循序渐进,捣药急不得,更马虎不得。”   梓央搬了把椅子,在刑枢对面坐下,又拿起了桌上的一个绿色小瓶子,开始充当起了好奇宝宝:“这又是什么,什么时候用?”   “这个……”刑枢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梓央已经将里面的两颗不同颜色的丹药倒在了掌心,便解释道:“这个,暂时用不上,放回去。”   梓央狐疑地看着他,隐隐中明白了这是什么,但还是很听话的放了回去,又拿来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圆盒:“这个里面……”   刑枢这才记起了还有这个,赶紧道:“挖一点里面的药,给,给我。”   梓央:“哦——”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刑枢才将药杵放进了药臼里,轻转着碾了一会儿药,正想喘气一会儿,就看到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大掌包裹着他的手一起握住了药杵。   “到这里我就会了,上次你教过。”梓央面无表情道。   刑枢:“……等,等等。”   梓央却不等,直接缓而有力的开始展示自己的学习成果,空濛的灰眸认真地注视着刑枢的双眼,仿佛在征询刑枢的意见,随时等待着刑枢的指导。   面对这样好学的好学生,刑枢只能努力保持微笑,强做镇定道:“嗯,没错,就是这样的,你学得很快。”   “多谢师兄夸奖。”梓央动作顿了顿,突然将那木头药杵给拿了出来,随手扔到了一边:“我发现,师兄说得对,还是之前师兄用的那根药杵比较好,我去帮师兄找来。”   刑枢:!   经过刚才那长时间的尴尬,刑枢已经深刻的认识到,并不是随意一根药杵就能和药臼组合的,还是成套的比较合适。   “那个我觉得……”刑枢努力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天色不早了,要不今天的教学就先到这……唔唔!——”   虽然有点艰难,梓央还是顺利的将原先的那根药杵放进去了一半,同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刑枢的嘴。   “师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总是出尔反尔,这样行事,以后弟子要师弟师妹们如何信服?”梓央伸出食指,轻轻地拭去了刑枢眼角的那点泪珠子,语气格外的温柔。   刑枢抓住了他的手,挑高了一边眉头:“我说过什么了?怎么就,出尔反尔了?”   “你说过……”梓央一手抓住刑枢身后的桌子边缘,凑到了刑枢的耳边,缓缓道:“你要教会我,捣!药!”   随着一个“捣”字落后,梓央突然用力的将药杵放进药臼里!   梓央显然深深地记得刑枢上次说过的话,捣药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速度要均匀,研磨要到位,绝不能浪费任何的灵草。   刑枢看着自己细心教出来的好师弟,真是感动得不行,以手掩面,流出了宽面条泪。   梓央还想看看自己师兄“欣慰”的眼神呢,怎么可能让他捂着脸感动哭泣?自然是直接将刑枢的手拿开,越发暗沉的灰眸直直地盯着刑枢被泪水迷蒙的双眼。   那双犀利狭长的丹凤眼,此刻已经被水光模煳了,晕染出别样的风情,被泪水沾湿的眼睫上,形成了一颗颗细小晶莹的水珠,在烛火下,染上了明艳的色彩。   漆黑的眸子里仿佛盛装着漫天星辰,璀璨而浩瀚,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入其中,无法挣脱。   梓央看得愣住了,心跳再度飙升,嘭嘭嘭地声音大得,仿佛心脏要跳出他的胸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好像见过这一双眼睛,这种独一无二的璀璨和星光。   “我……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这一次,梓央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然而,这话在刑枢原来的世界里,却早已经成了搭讪的俗梗。   所以刑枢十分顺口的接梗:“在梦里。”   梓央眼前一亮。   刑枢直接唱了起来:“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甜蜜~笑得多甜蜜~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梓央:“……”   被刑枢这一打岔,梓央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今晚辛劳的成品交出来。   ————   第二天,刑枢请假了。   其他人到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们的刑师兄一向很忙,而且就算不照常来习堂,也能背下他们花费几天功夫才能背下来的书。   又过了几天,墨绿来了,点名要找刑枢,说是要给他送东西。   在校场上训练的弟子们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过多探究,他们听多了刑枢嘲讽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所以渐渐地也不屑做这种事了。   “冷尧快要突破了。”这是墨绿送来的第一句话。   刑枢:“这话你好像好几个月前就说过了。”   墨绿无语:“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修为勐涨,嗑药都没你这么速度。”   刑枢摸了摸鼻子。   “我们把消息都放出去了,现在宗门无事,正是他闭关突破的好时机,只要他想突破,就一定会去禁地摘冰髓根。”墨绿道:“到时候你只需要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那样,等着揭发他就好。”   刑枢之前收了墨绿的好处,自然是答应的,“我一定会好好的翻旧账,让他把这些年扔给我的板子全都还回去。”   “放心,绝对不只是板子,我会揭了他那层虚伪的皮,叫他身败名裂!”墨绿恨恨道。   “只是冷尧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墨绿一转身,看到是梓央,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还想如何?”   “连带朱玄子一起吧。”梓央挥手一抛,将一本书扔向刑枢。   刑枢伸手接住,随手翻了翻,瞬间惊了:“这些,都是朱玄子做的?”   墨绿也凑过来,只看了一眼,也震惊了:“不会吧?他这人不是只是装可怜装白莲吗?他还能做这种事?”   他有这个智商吗?   事实证明,朱玄子真的有,而且算计人的时候尤其灵活。   “你竟然写了满满一本?”墨绿往后翻去。   梓央哼道:“不止。”   两人:“……”   于是书被墨绿拿走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拿去散播一波再说,当初朱玄子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地位,可没少用这种方式拉踩别人,现在只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   冷尧果然听信了那些谣传,趁着某天夜里,独自进入了禁地,   墨绿的眼线守在外面,估摸着时间一到,便立刻开始大声叫人,声称有人闯入了禁地,因为禁地的禁制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宗门禁卫立刻行动起来,火色的烟花冲天炸响,惊醒了睡梦中的云山宗弟子们。   前脚才离开了禁地的冷尧,还没能好好地掩盖自己的踪迹,就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灵力。   冷尧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就朝着山下奔逃——他绝不能被发现,就算被追上,也不能让人认出他是云山宗的弟子!   不然,宗门的搜查令一出,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冰髓根就要没了!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发现!   “在那里!快追!”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冷尧面色一变,竟然在林间飞窜得更快了!   他无法想象,自己要是被逮住现行,应该怎么办。仙峰会怎么看他,宗门会怎么看他,传到外界之后,那些人会怎么看他?   这些年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名声势力,将会因此染上不可磨灭的污点!   冷尧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突然想起,自己也不是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了,上一次他和朱玄子进入禁地,偷走了一味草药,后来宗门搜查,他不也安然度过了吗?   是因为什么来着?   对了!是因为刑枢!因为刑枢将他们偷来的草药拿走,又去宗主面前自首了!   那么,既然上一次可以,这一次是不是也…………   冷尧当机立断,调转了方向,朝炎啸峰狂奔而去。   他已经在这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就是将他身后的追兵引到炎啸峰附近,而后自己再换一件衣服,走出来,说自己也是追人追到此处,等那些人离开后,他再想办法联系刑枢,让刑枢来帮他……   冷尧有些不太确定,现在的刑枢,还会不会帮他,但是,除了赌一赌之外,他已经别无他法。   若是没有人站出来担下罪名,宗门肯定要下搜查令,他的空间里有冰髓根,根本没法逃过去。   此时,冷尧已经来到了炎啸峰底下,然而那些方才一直在他身后叫着“别跑别跑”的人却不知被什么给绊住了,没有跟来。   冷尧趁机飞快地换了一身衣服,正要离开,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冷尧?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刑枢!   冷尧眼前一亮,缓缓地回过头来。    第80章 你当我傻   “冷尧,你在这里做什么?”刑枢其实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现在却要装作一副惊讶地模样。   一开始,墨绿是让刑枢在山下等着的,因为她的眼线看到冷尧往山下跑。   不过刑枢也不知怎么的,觉得此时此刻的冷尧,肯定会来炎啸峰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嫁祸。   而在这云山宗里,唯一一个能任他嫁祸的人,也只有原主了。   尤其是在这有限而紧张的时间里,刑枢敢打赌,冷尧能想到的人,只可能是原主。   原主已经没了,那么就是占据着原主身体的他了。   冷尧被炎啸下过禁令,不能进入炎啸峰,冷尧既然进不来,就肯定是在山下,那么他只需要在山下等着,就一定能等到冷尧。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冷尧来了,而且在看到他之后,双眼果然迸发出了强烈的光亮——他看到他的替罪羊了。   刑枢面上疑惑,心中冷嘲:这就是原主用痴心换来的狼心狗肺。   瞧瞧你的心甘情愿,瞧瞧你的隐忍付出,瞧瞧你的实力背锅,瞧瞧你自虐爱情,瞧瞧,你看上了个什么货色?   “刑枢。”冷尧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隐忍,他看着刑枢,像是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不用偿还恩情的那种。   “刑枢,你听我说,我现在遇到了一件很急的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这一次,这一次之后,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当冷尧用一双认真地,坚定地,带着祈求的光亮的眼神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确实能让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天上地下,他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无比真挚的看着你一个人。   只能说,冷尧那张正派的脸啊,可真是老天爷赏饭吃,让不熟悉他的人轻易就能被他的外表给骗去。   好在原主已经死了,现在占据着这副躯壳的,是刑枢。   “呵呵。”刑枢才不会顾及他的想法,顾及他的名声,顾及他的一切。所以刑枢非但没有立刻答应,反而以更大的声音吼道:“冷尧!你不要欺人太甚!”   冷尧一愣,觉得刑枢的声音太大声了,想要上前捂住他的嘴,却见刑枢飞快地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   这一声更大,是刑枢直接以内力震出来的。   “你闭嘴!”冷尧急道。   “怎么,这里还是你家的仙峰了?你还管我闭不闭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还说需要我的帮助,还说什么都答应我,呵呵,冷尧,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刑枢微微垂眼,瞄了一眼掌心写好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这才继续道:“你当我还是过去那个傻乎乎的我吗?不!那个我早就死了!那个刑枢早就死了!”   刑枢深吸一口气,努力酝酿自己的感情:“我于战火中浴血归来,我早已不复当初!”   刑枢狠掐一把大腿,勉强挤出眼泪,非常珍惜地让它在眼眶里晃着,生怕它流完这波就没了,声音则尽量哽咽道:“当初我是那么的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愿意为你承担骂名,愿意为你背负盗窃之罪,可是你呢?我为了你受了惩戒,而你当初可曾有半点感激我,怜惜我?”   刑枢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地微笑,似乎在嘲讽着冷尧,又似乎在嘲讽着自己:“你非但没有怜惜我,还说我是惺惺作态,多管闲事……”   冷尧从未见到刑枢这般痛苦隐忍含泪欲滴地模样,一时间愣住,甚至忘了自己一开始想说什么,只被刑枢的话语带回到了过去。   “你可知那时我的心情吗?”刑枢泛着水光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冷尧的眼睛。   冷尧浑身巨震,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和朱玄子去禁地偷到仙草,你和朱玄子闯下的烂摊子,我用半条命来帮你们背锅了,过后我想训斥朱玄子,让他以后不要这么莽撞,请问有什么错吗?请问我还骂错了吗?”刑枢愤然道:“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只看见我对他凶了,就责骂我,侮辱我,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话来诅咒我,冷尧,我就想问问你,你有良心吗?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还自诩仙门名士,却连恩将仇报这种为人不齿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冷尧呐呐道:“不是的……”   “不是?那么我请问,是谁,在我因背负你们的罪名,受惩戒重伤期间,来到我的房间,打翻我的救命汤药,拖着我的头发,将我狠狠地摔在地上,恶声恶气地打骂,说朱玄子是天上的月光,而我是沟渠里的烂泥,给他提鞋都不配,说我替你们背锅是多管闲事,别妄想着挟恩求报?”   “没有!”冷尧拔高了声音,仿佛希望能通过掩下刑枢的声音,来掩盖过去说过的话似的:“刑枢,你记错了,我从未这样说过你,你忘了吗?我当初还给你敷药疗伤,我当初也……”   “难道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刑枢眼眶里的晶莹继续打着转,他道:“我做你的替罪羊,保住了你和朱玄子的名声,把我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还落得满身伤痕,你帮我疗伤,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可是你呢?”   刑枢嗤道:“你把你应该做的事,当做了对我的施舍,你高高在上,你勉为其难,你心怀怜悯,你纡尊降贵,你给我疗伤,却像是受尽了莫大的侮辱,仿佛在忍辱负重,你恐怕都不知道,你当时对我的态度,是多么的轻蔑鄙夷,说话的语气,是多么的颐指气使!”   声声悲恸,字字泣血,说得冷尧浑身僵硬,哑口无言。   旧账翻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因为原主从来没和冷尧翻过,所以冷尧根本就不记得,现在刑枢亲自来翻,自然翻出了那些陈年堆积的旧事。   “你摔碎了我父亲最珍爱的红玉,我帮你替的罪。”   “你拿走了灵奇的一样宝器来修行,我帮你替的罪。”   “你弄坏了大哥的随身守护符,我帮你替的罪……”   ……   刑枢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偶尔看一下手里的小抄,演得声情并茂。他看着冷尧,苦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帮你提替罪了多少次,我拿一颗真心待你,而你,却对我做了什么呢?”   “你对我,是如此的鄙夷和不屑,过去也是,现在也是,你看看你求人的态度,你可别忘了,现在,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了,你已经有了你的道侣,你和我已经毫无关系了,我没义务,也没必要帮助你,更不屑于从你这副假仁假义的臭皮囊里面得到什么,我一点也不稀罕!”刑枢狠狠地一甩袖子,往山上走了几步。   突然,刑枢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对了,刚才忘了问你,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来着?虽然我并不会帮你,但我还是挺好奇的,你一个有道侣的人,有事不去找你的道侣,跑到这里来找我,是和居心?”   冷尧已经被刑枢堵得说不出话来了,刑枢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又怎么能直接告诉对方,想要对方再想上次那样,替他的罪行买单呢?   上次对方确实帮了他,可是他有回报了什么呢?   冷尧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从不想过那个一直追在他身后的刑枢,会对他说这些话,会对他露出失望又绝望的表情。   “抱歉。”冷尧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他只是遵循自己现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疯狂地想要向眼前的人表明自己的歉意。   冷尧这人就是这样,一旦认识到了是自己的错,就会真诚的道歉,让别人看到他的歉意和后悔。   但是,还会不会继续犯错,这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并不是每一份歉意,都是可以得到原谅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思和悔改自己的错误,这不都是犯错的人应该做的吗?   可是总有些人,认为自己的一句“抱歉”有千万斤重,值千万斤钱,只要自己说出来,就能将自己所有的过错全部抵消,若是别人不愿谅解,不肯原谅,就是别人的斤斤计较和小肚鸡肠。   比如面前这位冷尧。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看着刑枢,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那你还想要我怎样呢?我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   冷尧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够关心你,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可是,你这些日子对我的漠视,却让我突然明白,你已经在我的生活里占据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冷尧深吸一口气:“刑枢,回来吧,让我们回到以前吧,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我现在也可以尝试着去爱你,去理解你,照顾你,我相信我们会过得比以前更好的!”   刑枢:“……”   刑枢:?   不是!等等?冷尧这是在说什么?   #狗血剧情高潮之渣攻发觉心意,追悔莫及,贱受残忍割舍,狠心离去#   #虐受剧情告一段落,虐攻剧情正式开启#   #下面请欣赏,渣男追妻火葬场#   刑枢:“滚!”   作者闲话:  蠢菌:首先声明一点,冷尧不是刑枢的攻哈,刑枢绝对不可能喜欢他的,他就是觉得冷尧好脑残好好玩哦,要是加上朱玄子,那就更好玩了,可以下饭了。 第81章 审判之台   刑枢演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冷尧先是一愣,而后立刻追了上来,试图去牵刑枢的手,被刑枢快速躲开了。   “刑枢!你不要闹变扭!我已经做出让步了,你还想要我怎样?我都说了我会试着接受你、爱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刑枢:“……”   刑枢揉揉眉心,心想这墨绿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差不多得了,他的演技到此为止了,再多就要往上加价了,天知道他现在多想一拳揍过去,把冷尧那不知道装着什么鬼东西的脑子打飞。   不过,既然冷尧这么不依不饶,他不介意再推一把。   刑枢尽量平息自己胸中的恼火:“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拦着我不让我走,到底是想干什么?是和刚才宗门放的红烟花有关吗?”   冷尧见刑枢回头,以为这是刑枢软化的征兆,一面想着,刑枢心中肯定还有着自己的身影,一面犹豫着该怎么和刑枢解释今天晚上的事情。   “是……”冷尧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显得可信。   “行,那我便来猜一猜,你又和朱玄子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破坏别人东西的事,需要我去顶缸了?”刑枢冷笑。   冷尧忍不住皱眉,想要斥一句:你怎么能这么说!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有求于人,只好默默忍了,道:“这件事,和霜白无关。”   “呵呵,谁知道有没有关系呢?他做这种事还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任雷霆峰峰主是怎么死的。”刑枢眼珠子一转,故意将这件事抛了出去。   这是梓央之前记在本子上的,那本子里记满了朱玄子的黑历史,他翻看了几页,记下了这么一件。   果然冷尧双眼中闪过了一丝错愕,旋即厉声道:“刑枢,你在胡说什么?万事讲究证据,你怎么能平白无故……”   “我有证据。”刑枢抱臂站着,哼道:“我当然有证据,而且我本来已经准备想将证据销毁了,结果呢,当时我去找朱玄子说起这件事,他就直接装死吐血,你又冲进来对着我就是一通骂,平白让我背了个残害同门的罪名,于是我就干脆将证据保存下来了,不过,这些我还没有告诉他,这是他自找的。”   “你,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冷尧眼中闪过了慌乱:“刑枢,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他的,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狠心?那你们呢?你们联手污蔑我,你们就不狠心了?”刑枢嘲讽一笑:“我还没有把我有证据的事情说出来,他都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招式祸害我,要是我当时真的说明我有证据,你们岂不是要直接将我杀了,死无对证?”   这句话仿佛提醒了冷尧,冷尧眼中瞬间闪过了杀意。   他的周身还是环绕起一丝丝的冷气,仿佛已经开始酝酿着什么。   冷尧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今天只不过是想让刑枢帮他顶一下罪而已,然而刑枢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他,甚至还将他们以前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性格阴沉不爱说话的三少主,竟然知道了这么多事情。   而这些事情,都是他一直想要隐瞒着的。   刑枢知道得太多了,让冷尧感受到了威胁。   眼看着那些冰气就要将刑枢绞杀,一道洪亮地声音轰然炸响:“住手!”   几个身影从茂密的大树后走了出来,一个个面色阴沉,看着冷尧的眼神分外森冷。   冷尧只看到了打头的那一个人,就感到膝下一软,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金衡峰峰主金干,灵寂峰峰主木瑶,以及属于云山宗暗部的风暝峰的峰主常非远,还有四大长老,竟然全都来了,就这么屏蔽声息,隐藏在暗处。   风暝峰和其他的五峰不一样,峰中操练的都是云山宗的暗卫和护卫,不招收门徒和弟子,不参与宗门内部的任务和活动,只训练守护宗门的人手。   非必要的时候,他们一般不会出动。   什么是必要的时候呢?   就比如说今天,禁地被人入侵,所有暗卫出动。   冷尧一直以为自己摆脱了追兵,哪里想到,这些人,竟然就藏在了这里。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听去了多少?   冷尧心中慌乱一片,脑子里飞速旋转,最后脑子一抽,抽出了一个自寻死路的方案:“弟子冷尧,方才看到了红色烟花,匆匆赶来,听到了有人说是禁地被人入侵,于是一直追着那入侵者,追到了这里……”   冷尧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刑枢,希望刑枢在这最后关头,帮他一次,只需要这一次,他肯定会原谅刑枢之前的所有过错!   谁知,还比等刑枢说些什么,常非远就已经开口了:“无耻窃贼,还想狡辩,你当我们都是聋子瞎子吗?”   “不是的!各位长老,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解释!”冷尧试图抓住身边的刑枢,然而手一伸,却是抓了一个空。   原来,常非远早有派暗卫过来,将刑枢带到了一边,不让他试图伤害到刑枢分毫。   常非远看着冷尧的眼神满是厌恶,明明离得很远,却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狠狠甩袖:“查!狠狠地查!这些年来,他做过了什么事,通通彻查!我倒是要看看,一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人,能把云山宗搅成了什么样了!”   ————   如果云山宗非要选一个副宗主,那么常非远当之无愧。   邢丹伤身在明处,常非远身在暗处,两者合力合谋,共同支起了云山宗的各方面运行。   于是乎,常非远的这一怒,着实叫云山宗狠狠震荡了一番。   刑枢不知道墨绿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常非远给引出来,让这么一些人在那里偷听。   总之,两人的目的是达到了,而且显然已经超额完成了,以至于刑枢作为曾经包藏祸心的人,同样被拉上了审判台。   宗门的审判台,建立在风暝峰,用来裁决宗门罪徒。   划重点:原主经常来。   玄色的台面,周围立着九十九个人面石柱,柱子上捆着长长的黑色锁链,百年多来,锁链依旧焕然如新。   不过,那上面沾染的腥血之气,却昭示着那已经不是新的锁链,而是束缚过无数罪人的枷锁。   审判台西面,便是审判者坐的位置,他们的判决,将决定宗门罪人所要遭受的惩戒和责罚。   冷尧被禁卫们押着,一步步走上了审判台。   那是被献血浸染过无数次的阶梯,那是被痛哭声响彻过一次又一次的玄色台面。   原主无数次跪在这里,听着那些人对他进行裁决,审判,最后将他送入无边的痛苦之中,经受一次又一次血的折磨。   那些时候,原主在想些什么呢?   刑枢闭上眼睛,缓缓回忆。   既然他现在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那么,就做一次好人,替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冷尧也好好地体会一下这种“快感”吧。   唉,谁让他是个善良的人呢?   刑枢第一次站在审判台上,静静地等待着冷尧的到来。   刑枢有证人的身份在,又勉强算是被冷尧给欺骗伤害,算不得共犯,所以可以将功补过,只要他能站在审判台上,将冷尧之前的罪行细数出来。   刑枢当然不介意替原主翻翻旧账,于是他根本不管冷尧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神,如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   邢丹伤一觉醒来,听闻禁地被盗不说,又听闻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犯下了如此多的过错,当即气得浑身冒气,只想冲上去亲自了结了冷尧。   冷尧跪在审判台上,发丝散乱,形容憔悴——在走上审判台之前,他已经受了一顿鞭刑,如今已然是鲜血淋漓,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刑枢面色平静的念完他过去的“丰功伟绩”之后,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阴沉愤怒地双眼。   见此,刑枢不由嗤笑:“冷尧,你可知,当初我为你背负和忍受这些辱骂和刑罚的时候,我是用什么眼神看着你的吗?”   刑枢微微躬身,三指强硬地捏住冷尧的下巴,让他被迫仰头与自己对视。   冷尧身上扣着封锁灵力枷锁,根本没法反抗,只能瞪着一双眼,愤怒地和刑枢对视,只恨不得把他给活剥生吞了。   “我当时,其实是期待的。”刑枢缓缓地吐息着,盯着冷尧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将原主曾经的感受说出来,“我期待着,你能看到我的付出,看到我对你的心意,看到我的真心。”   冷尧冰冷的眸子颤了颤,闪过了一丝迷茫。   “你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株让你洗去了一个灵根的洗髓草,是我给你的吧?”刑枢道。   冷尧双眼睁大,随后立刻想要反驳,却被刑枢抢先一步:“呵呵,你肯定不知道,因为,当初我是将那株洗髓草,交给了朱玄子的,亏我那时那么的信任他,什么事情都与他分享,可是他又对我做了什么呢?”   刑枢摇摇头:“罢了罢了,反正你也听不进我的解释,你永远都是向着他的,不管错的对的,你都是向着他的,我告诉你这些又如何呢?反正你也是不信的。”    第82章 刁蛮本刁   刑枢说完就收回了手,拿出丝绢细细地擦拭着指尖。   冷尧想要反驳,然而他一动,身上的铁链便发出了哗啦地声响,站在一边的禁卫立刻拉紧了锁链,让他动弹不得。   “各位峰主,长老们,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刑枢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就要走下台去。   “刑枢!”冷尧从怔愣中回神:“你说的都是真的?你……”   “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刑枢头也不回道:“我已经不在乎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之后,刑枢便走下了审判台。   不知是不是刑枢的错觉,好像他每走一步,身子就变得轻盈了不少,等走完那九十九个台阶的时候,正好天光溢出了云层,落在了他的身上,暖融融的。   ————   冷尧被处以两百鞭刑,千丈火刑和十年水刑。   昔日为无数人崇拜敬仰的冷师兄,瞬间变成了一个罪行累累的犯人,瞬间撼动了整个云山宗。   不喜冷尧的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暗恋冷尧的人,则彻底将刑枢恨进了骨子里,试图给冷尧赵雪,替冷尧报仇。   这其中,便有朱玄子。   朱玄子带着一众师弟妹嘤嘤嘤地来找刑枢讨个说法。   前脚刚踏入炎啸峰,后脚墨绿就将朱玄子这些年的虚伪作态公之于众。   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墨绿只是公布了朱玄子假仁假义,打压利用别人,过度装裱自己的事情。   于是当朱玄子带着人上炎啸峰,却被被刑枢怼得嘤嘤嘤哭着出来之后,就迎接到了一堆复杂而又夹杂着嫌恶的视线。   “看不出来,朱玄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别说你了,我也真是瞎了狗眼,不过想想也是,当年他不过是三少主身边的小书童罢了,后来被三少主提携,让他得以当上了外门弟子。”有人在人群中兴高采烈地普及着那些几乎要被遗忘的过去:“后来啊,三少主不是外出求学拜师了吗?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拜师的人就成了朱玄子。”   “哦豁?还有这事?”   “可不是吗?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不过拜师的人换了也就算了,朱玄子当上了那位尊者的弟子之后,竟然翻脸不认人,说是三少主惹恼了那位尊者,于是他为了保住云山宗的安危,只能忍辱负重的代替三少主,去做那位尊者的弟子。”   “哇!——这也太不要脸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吧!”   “保住云山宗的安危哈哈哈!他可真有脸,敢说出这种话,云山宗是他开的吗?他算老几?”   “忍辱负重,我的天,看来他对他那为尊者师父怨念很深啊,竟然如此的心不甘情不愿!”   “难道还求着他去学吗?”   “可不就是求着他去学?他是可是能拯救云山宗的大英雄呢!如果他不去拜师,人家那位尊者的怒火可就要烧毁整个云山宗了呢!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的去咯!哈哈哈,我的天,他可真能啊!”   流言蜚语,一直都有着不可阻挡的强悍能力。   朱玄子从未想过,当年他利用这些造势诬蔑刑枢,使得刑枢越发畏怯孤僻,如今,竟然全都反弹了回来。   这是一把刀子,一把不可控的刀子,只要稍微使用不当,就能将人捅成鲜血淋漓。   朱玄子站在这些人的包围之下,听着这些人的指指点点,突然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冲进了雷霆峰。   很快,雷霆峰传来了朱玄子闭关的消息。   雷霆峰峰主极其宠爱朱玄子,听闻是外界传闻一些不实言论,立刻严肃的表示,谁再乱传他弟子的谣言,鞭法伺候!严惩不贷!   在暴躁雷霆峰峰主的高威之下,其他人这才渐渐地息了声,不过,明面上不谈,不意味着暗地里不谈,雷霆峰主如此袒护朱玄子,让不少人心有不满。   凭什么你们雷霆峰的人就可以随意的侮辱别人嘲笑别人造谣别人,别人但凡说了你们一句什么,就要被严惩?这还真是专横独断!   思及此,他们三少主越发的同情起来。   ……   刑枢没有想到,墨绿还能使出这一招,不得不感叹“招惹谁都不要招惹女人”,真的太可怕了!一招接着一招,看起来还特别像是冷尧和朱玄子自己作死,根本不会引起他们背后那些人的注意。   原本在刑枢看来,应该是打草惊蛇的举动,被墨绿这么一招,就变成了引蛇出洞,佩服佩服。   刑枢趁着这个机会,去主峰请示邢丹伤,想要在穆青和生辰的时候前去探望,结果被正直怒火中的邢丹伤给否决了。   邢丹伤一直以冷尧这个亲传弟子为荣,没想到冷尧竟然被自己的亲儿子给弄进了水牢里,还背负了这么多的骂名。   邢丹伤身为师父,这叫他的老脸往哪里搁?让他的名声往哪里放?   邢丹伤心中埋怨这个儿子不懂忍让,不懂顾念情谊,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都已经罚过你了,结果你又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让他最看好的弟子受罚。   邢丹伤拒绝了刑枢的请见,直接将他晾在了外面。   于是刑枢只能跪在了他的仙府门外,静静地等候。   邢丹伤的仙府门外是个什么地方呢?   答:人来人往的地方。   所以,不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刑枢向邢丹伤请求见自己的亲娘,却被邢丹伤拒绝并且罚跪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邢丹伤正是气愤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刑枢在这个时候跪在他仙府门前,是有多么的不妥。   而且巧的是,刑依瑶因为冷尧的事情,正准备跑来向邢丹伤求情。   这小妮子从小就倾慕着冷尧,且经常为此和原主争风吃醋,原主离开之后,她就开始和朱玄子争风吃醋。   不过,刑依瑶在冷尧面前持有的人设一直都是“妹妹”,所以任凭朱玄子如何嫉妒,刑依瑶都能占据着一部分冷尧的宠溺。   用冷尧的话来说,就是“她还小,你和她计较什么呢?”   朱玄子对此也是十分气恼,但他无可奈何。   由此可见,刑依瑶的段位可比原主要高多了,以妹妹之名,既可以撒娇卖萌令冷尧随叫随到,又可以和其他的帅哥勾勾搭搭,再跑过来询问冷尧哪个男的比较好。   比起已经得到了手的,并且开始管束介入自己生活中的正宫,“哥哥长,哥哥短”的小妹妹,显然更得冷尧的宠爱。   刑依瑶就是抓住了冷尧的这种心里,只和冷尧玩暧昧,却从来不说破。   不过现在,她亲手“调教”了这么久的好哥哥就这么被人送进了水牢,刑依瑶自然是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冲地就来找邢丹伤诉苦。   于是不出意外的,刑依瑶看到了跪在邢丹伤仙府门前的刑枢。   刑依瑶是谁?她可是刁蛮本刁啊!看到了将她好哥哥弄进水牢的罪魁祸首,她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所以隔着老远的,她就开始高声骂了起来:“刑枢!你这话贱种!你还敢有脸来!——”   刑枢看似在跪着,其实悄悄地用水附在膝盖下垫着,根本就没有着地,还冰冰凉凉的,十分舒爽。   正是无聊的时候呢,刑依瑶就来给他打发时间了。   贱种?小姑娘可真会骂,把邢丹伤也给骂了进去,不,是把她自己也给骂了进去。他是贱种,那么邢丹伤就是贱人,灵奇仙子嫁给了一个贱人,又生出三个贱种,全家都不是好东西。骂得真好!   思及此,刑枢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   刑依瑶还在骂,张小嘴吧啦吧啦的,各种污言秽语的往外吐,愤怒地表情,额上暴突的青筋,让此刻的她看起来极其面目可憎。   刑枢不太理解,这种在冷尧面前装乖,在其他人面前野蛮的人设,到底是怎么讨喜的,那些刑依瑶的爱慕者们还真是爱好独特,与众不同。   刑依瑶一口气骂完,见刑枢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更气了:“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只会干那些腌臜之事!无耻小人之行!”   刑枢:“……”   刑枢脸色瞬间黑了,一股黑气蓦地从刑枢左眼中散了出来,被刑枢闭上左眼掩下。   但是,胸中腾地燃起的怒火却差点支配着刑枢冲上去将这个女人的脖子拧断!   不!不只是脖子!   他要打碎她的灵骨,掀开她的头盖骨,看看她这颗小小的脑袋里面,有没有黑色的晶核,那可是空间异能着最爱的东西里。   “你不应该骂我的母亲。”刑枢裂开了鲜红的嘴角,声音轻缓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看着她,露出一个像极了“笑”的表情。   他闭起了一只眼,而睁开的那只眼中,却透不出半点笑意,只有深深地,漆黑的,看不见底的,冰冷。   如果跌落入冬夜的月下长河,森冷刺骨的寒水,从脚面一直漫到了腰间,漫过了肩膀,漫过了鼻子,将全身都浸泡在刺骨的寒冷之中。   无法挣扎,无法唿吸,无法挣脱。   那是一种令人战栗的,令人窒息的,令人绝望的,冷意。    第83章 罪魁祸首   “瑶瑶!瑶瑶你怎么了?!”   站在刑依瑶身后的爱慕者们,发现刑依瑶骂着骂着,突然失声软倒,赶紧紧张地冲了上来,接住了险些倒地的她。   他们惊讶地发现,此时的刑依瑶,正大口的吸着气,一直吸,一直吸,竟然是忘了应该换气。   “你对她做了什么!——”一个男修见此,瞬间心痛得无以复加,举剑便朝刑枢攻来!   然而,还不等那剑触到刑枢分毫,就被一掌风拍开,同时震得那攻击的男修勐地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几百米开外的假山里,整个假山都应声碎裂,男修的肉身整个嵌进了假山里,顿时多根骨头碎裂,献血狂飙,彻底不省人事。   “老夫听闻有人在此喧哗,扬言老夫的审判有误,惩戒有误。”常非远从天而降,落在了刑枢的身前,鹰隼般的视线在刑依瑶的爱慕者身上一扫,露出了一个独属于他的森森笑容。   “常……常峰主!”那些人慌忙行礼,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没有啊!我们哪里敢……”话到一般,他们梗住了,因为就在刚才,刑依瑶当着所有人的面,恶狠狠地辱骂着刑枢。   而骂的内容是什么呢?   思及此,他们瞬间浑身冒冷汗。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刑依瑶当众质疑刑枢,这不就是相当于在当众质疑常非远的判决吗?   这件事本来就是板上钉钉,常峰主也是经过彻底的查证之后,才得出的判决,可是刑依瑶竟然空口质疑,还骂得如此难听。   这分明就是在打常非远的脸!   刑依瑶从险些窒息的绝望中抽离出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酸软,脚底打颤。   她正要质问刑枢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就听到了常非远这些话,瞬间更软了,瑟瑟发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驳。   没人知道刑依瑶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就连刑依瑶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不可思议。她明明只是看着刑枢的眼睛,怎么就像真的溺水了一般,冻得浑身冰冷,无法唿吸,手脚发软。   这难道是刑枢使了什么诡计吗?   思及此,刑依瑶眼前一亮,自以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赶紧道:“常峰主,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质疑您的意思!是他!是他用神念之力操控了我!指使我说出这些话的!我完全是无意识的!不信您看看,我的识海里,是否有残留他神念的痕迹!”   不得不说,刑依瑶这一招赌得阴险,如果方才刑枢真的没能忍住,用精神力给她来这么一下,肯定会留下痕迹。   只要留下痕迹,就会被栽赃嫁祸,那么方才刑依瑶骂出来的那些话,可就成了受刑枢指使了。   没指使?没指使,那你为何要以神念刺激刑依瑶的识海呢?   那可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常非远听闻刑依瑶所言,微微蹙眉,也不多说,直接伸出一指,点在刑依瑶的眉间。   几番探查之后,常非远露出了十分厌恶的神情,一字一句道:“并没有。”   刑依瑶:“……”   刑依瑶瞬间慌了:“不,不可能!我刚才明明……”   刑枢抬起头。此时的他已经将左眼的黑丝逼退了,一双眼澄澈而清明。   “那个……”有看热闹围观了整场的人在一边弱弱地举手道:“常峰主,我刚才分明只看到刑依瑶在这里大吼大叫,还骂三少主是有娘生……咳咳咳抱歉,三少主,我无意冒犯,我只是就事论事的说,三少主全程都没有出手,全都是刑依瑶在那里咒骂他而已。”   刑依瑶勐地看向那个人,双眼迸发凶光:“你胡说!”   那人瞬间不满地鼓起腮帮:“我即不聋又不瞎,分明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怎么就胡说了呢?还是说,在场的其他人都没看到没听到吗?”   那人说完,立刻被他的同伴顶了一下:“嘘!闭嘴!这里可是主峰!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虽然说的是“悄悄话”,但是却“嘘”得十分大声,恰到好处的照顾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主峰的弟子们:“……”什么叫这里是主峰?和着是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的立场而包庇刑依瑶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刑依瑶迷之爱恋,比如那些曾被刑依瑶坑过的人。他们碍于刑依瑶的身份,没法对她做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在有机会的时候,踩她几脚。   此时不踩,更待何时?   其他峰主多少会敬着点邢丹伤,但是常非远不会,所以在常非远面前,他们完全可以畅所欲言。   再说,这事本来就是刑依瑶做的不对。   邢丹伤包庇刑依瑶也不是一次两次的,每次都帮着刑依瑶来折磨这个三儿子,真心不好看。   好在邢丹伤及时打开了自己仙府的门,这才免了刑依瑶继续再忍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邢丹伤本就带着一些怒火,这一看,发现貌似又和刑枢有关,当即朝刑枢瞪去!   “刑枢!你还想怎样!啊!”   嚯!瞧瞧!这还没查明情况呢!就开始朝三少主发火了,果然人都是偏心眼的。   刑枢依旧跪在地上,神情淡漠,仿佛已经麻木了:“父亲,原本我想恳求您,请您允许我去给我母亲过生辰,可是,方才听到了四妹的那些话,我却是明白了……”   刑枢苦笑:“四妹还小,她不懂事,所以她说的话,肯定都是听别人说了很多次,才会在言语间无意说出来的。”   刑枢勐掐大腿,憋出一滴泪,在眼眶里打转:“四妹一直被您养在膝下,由您亲自教导,所以她的言行举止,礼仪品行,一定都是由您言传身教。”   其他人:“……”卧槽!这是骂人不带脏话啊!   常非远嘴角往两边扯了扯,又克制地憋了回去。   刑枢抬起袖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那滴眼泪:“四妹那么尊敬你,崇拜您,但是她还这么小,不懂世事,不懂明辨是非,所以她定然是听多了您说的话,这才会说出来的。”   邢丹伤被刑枢奉承了半天,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见刑枢言语间夸赞刑依瑶,当然是自豪道:“瑶瑶向来听我的话,不像你!烂泥扶不上墙,成天就知道情情爱爱!真是败尽了我的脸!”   很好,上钩了!   刑枢垂眸,掩饰了眼中闪过的狡邪。   他的身体晃了晃,仿佛已经用尽了力气,听闻邢丹伤此言,只剩下满心的绝望。   “父亲!”刑枢声音沙哑:“当真如四妹所说的那样,我娘只不过是您的垫脚石,是您向上爬要踩的尸体,是您过了河就要拆的桥吗?!”   邢丹伤:?   邢丹伤:!   刑枢根本不给邢丹伤说话的机会,一声比一声喊得大:“您把我娘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是想通过看着她备受折磨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好胜心吗?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娘就活该为你们一家人铺路,反倒还要受尽你们的折磨吗?!”   邢丹伤怒声呵斥:“闭嘴!”   邢丹伤过于气急,这一声中带着十成的内力,瞬间将距离他最近的刑枢震得勐吐一口血!   其他人纷纷后退,看着邢丹伤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惶恐,甚至带着一丝,鄙夷。   真狠啊,对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能这么狠!   邢丹伤暗道糟糕,赶紧上来要扶起刑枢。   刑枢却很快捂着心口,飞快倒退,拒绝他的靠近:“你别过来!你给我说清楚!我娘身体里的毒,是不是你授意下的,不然,为什么那些看守我娘的守卫,会不带她去治疗!任凭她身体里的毒性,蔓延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说啊!”   “哗!——”这一重磅消息砸下来,瞬间惊得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邢丹伤也震惊了:“你说什么?”   刑枢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手指着邢丹伤,双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无数把刀子,将邢丹伤戳个对穿。   “你把我娘关在那种破破烂烂的地方,就连煮饭的老婆子,都穿得比她漂亮,比她干净,比她精致,是侍女们照顾她,还是她照顾侍女们啊?”刑枢从怀里拿出了那个记忆水晶球,往天上一抛:“你看,你自己看!这就是你说的保护!我呸!你不配为人夫,你不配为人父!你!不!配!”   “我娘做错了什么?她这一生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年救了你,爱上你,而后抛弃自己的家族,选择你!”   “而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你恩将仇报,你利用她,逼疯她,囚禁她,用尽一切办法折磨她!生怕她死得不够干净,还给她下毒!”   邢丹伤摇头,摇头,不停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没有,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我都没有上过她的仙山,怎么可能给她下毒……”   “是啊……你不但囚禁了她,还厌弃了她。”刑枢眼神冰冷:“不要狡辩了,你将她关在那里,又不肯去看望她,就是在无形中告诉那些下人们,她失去了一切,包括你的维护。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折磨她,你才是罪魁祸首!”   作者闲话:  刑依瑶:你你你!你使了什么妖术!   刑枢:那是老子的王霸之气╭(╯^╰)╮   蠢菌:[捧着小破碗求推荐票票。jpg] 第84章 假仁假义   “不!我不见她是因为……”邢丹伤顿了顿,略显慌乱道:“枢儿,你方才说,青和她中毒了?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刑枢:“解药在我手上,我想进仙山,可是那些守卫不让,于是我来求您,您也不让……邢丹伤,你不必再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您若是想让我娘永远的消失,只管告诉我,我立刻带着她远走高飞,我可以发誓,她绝对不会回来找你们的麻烦。”   “不可以!——”一听要让穆青和走,邢丹伤瞬间像是被踩了脚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绝不允许!”   邢丹伤很快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激动了,赶紧道:“现在快去,快把解药送去!不要耽搁!”   说完,还不等刑枢反应过来,邢丹伤就已经召唤出自己的剑,将刑枢带了上去,两人飞快地前往穆青和所在的仙山。   从小到大,邢丹伤从未和原主同乘一剑,反倒是经常和原主的大哥二哥,以及四妹御剑玩耍。   能和自己的父亲同乘一剑,一直都是原主的愿望,但是后来,愿望变成了奢望,奢望变成了绝望。   原主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   而现在,就这么简单的,邢丹伤将刑枢带上了自己的剑。   是啊,多么简单渺小的愿望啊,这剑上又没有镶了金子粘了钻石,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原主如愿一次呢?   晃神间,邢丹伤已经带着刑枢来到了仙山脚下,并且顺利的进入,直达穆青和所在的地方。   看到那些焕然一新的房间和饰物,邢丹伤微微一愣,正要蹙眉,质问刑枢为什么这里和记忆水晶球的不一样,就听刑枢幽幽道:“我擅自做主,让那些人把我娘的房间彻底清理了一遍,换了干净的桌椅窗帘和屏风,如果你不满意,可以让他们换回去。”   “不不不,这样很好,你做得对,这样就很好了。”邢丹伤赶紧解释道。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穆青和听到了刑枢的声音,欢天喜地地跑了出来,嘴上叫道:“啊啊啊!”   邢丹伤闻声转过头去,正好直面上穆青和现在那张极具冲击的脸,顿时吓得勐跳起来:“这是何方妖孽!”   刑枢面带嘲讽地看了他一眼:“邢丹伤,你装什么装?就是你,把我娘磋磨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你还有脸嫌弃?”   刑枢转向了穆青和,声音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娘,我来了,我给您带解药来了,喝了解药,您就不疼了,就不用咬舌头了。”   邢丹伤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个形容枯藁的人,试图从她的眉眼之中,寻找的一丝一毫记忆中的痕迹。   但是很遗憾的是,她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和当初那个绝色美人完全不一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当初爱上的就是这么一个干瘪丑陋的骷髅。   “她,她真的是你娘?”邢丹伤再三询问道。   刑枢却完全不理他,拿出放在空间里的药,拔了塞子,放在穆青和的嘴边,喂着她喝了下去。   刑枢完全不嫌弃穆青和现在这副模样,倒是显得邢丹伤越发的虚伪了。   邢丹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女人,他完全不敢想象,当初那个张扬高傲的女人,会变成这副模样。   但他看着刑枢一脸温柔的牵起这老太婆的手,温声细语的询问,又不得不承认,若面前这人不是穆青和,不是刑枢的亲娘,刑枢又怎么可能会这么温柔地待她?   一瞬间,邢丹伤想了很多很多,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刑枢正用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自己。   也许是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巨大的愧疚,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邢丹伤的内心,以至于刑枢如此大胆忤逆的表情,都被邢丹伤原谅了。   他声音有些颤抖:“你方才说什么?”   刑枢只好又重复了一遍:“我想带我娘离开这里。”   邢丹伤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看到穆青和那张丑陋的脸,他又顿住了。   邢丹伤突然有些后悔,他后悔今天过来了,如果,如果他永远都不过来,那么穆青和年轻美颜的脸,就会永远寄存在他的心里,永不褪色。   他还能随时随地的想念她,怀念她,而不是突然相见之后,看到对方如此巨大的变化,让他这些年来的美梦尽数破碎成了渣渣。   他其实是爱着穆青和的,不然,也不会在穆青和疯了那么多年之后,还会和她纠缠,并且有了刑枢这个孩子。   “你想带她去哪里?”邢丹伤皱眉:“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留在云山宗比较好,毕竟外界势力纷杂,比不得云山宗安宁。”   “但至少没人会暗搓搓给她下毒。”刑枢真不太懂邢丹伤的脑回路,从刚才到现在,邢丹伤分明连看都不敢多看穆青和一眼,怎么还是要拘着穆青和不放?   愧疚?补偿?   刑枢可不认为邢丹伤会有这样的心。   刑枢能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得出,邢丹伤这个人,真正在乎的只有他自己,其他人,都是他的牌面,他的垫脚石。   邢丹伤又不说话了,眼睛放到了穆青和的身上一瞬,又像是被蛇咬了似的弹过一边,又不知从哪找回了自己的气势:“我说了不行就不行!她就待在这里,我会重新派一批人过来,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他话说得大声,吓着了穆青和,穆青和有些畏怯地躲到了刑枢的身后。   刑枢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对上邢丹伤时又立刻换了一副神情:“重新换一批人?看来父亲也知道,这批人有问题了呢,那么你可有好好地调查过,他们是受谁指使吗?”   邢丹伤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于刑枢这种不客气的话,就十分的不满:“刑枢,你这是在质问我吗?我是你父亲!”   刑枢心道:正是因为你是这副身体的父亲,我才质问你,要是换做别人,我早就动手了,还跟你费什么话?   “看来父亲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谁做了的,   所以是打算包庇她吗?”刑枢并不打算就此打住。   邢丹伤脸上出现了愠色,勐地一拍桌面:“刑枢!我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   桌子应声碎裂,发出好大一声响。   刑枢明显感到自己身后的女人哆嗦了一下,而后,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啊啊啊!——”   穆青和如同离弦的剑一般冲了出去,尖叫着扑向了邢丹伤!   刑枢生怕邢丹伤对她出手,赶紧道:“娘!”   邢丹伤被穆青和扑倒在地,又被狠狠地挠了几下,正想抬手将她掀开,听到刑枢这么一喊,动作果然一顿。   他到底还是清楚自己的力道会对穆青和造成怎样的伤害。   就是这么一顿,让穆青和找到了机会,直接张口就咬住了邢丹伤的手!   刑枢又急道:“她牙齿快掉光了!不痛的!”隐含意思就是:让她咬!让她咬!   邢丹伤捏紧了拳头,忍住了。   不过这还不算,穆青和的发疯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她除了用牙之外,还开始举起了自己的手,有一段时间没剪的指甲又长又尖,狠狠地挠在了邢丹伤的脸上身上。   刑枢赶紧去拉她的手,同时高声道:“父亲!娘她受不得刺激,她不是故意的!”言下之意:别还手!别还手!   邢丹伤怒道:“还不快把她扶起来!”   穆青和又挥出一爪,抓破了邢丹伤的脸皮。   刑枢伸手架住穆青和的腋下,将她抱起来,结果穆青和正好抬脚一蹬,就这么在邢丹伤的脸上踩了一个黑漆漆的脚印!   “啊啊啊!——”穆青和还在尖叫,即便被刑枢从背后抱着,依旧挥舞着手脚,玩命挣扎,疯狂踢蹬。   将还没能起来的邢丹伤的衣服踩了满身的鞋印子。   刑枢以为邢丹伤会气得当场离去,谁知邢丹伤非但没走,视线还紧紧地盯着穆青和的脚,似乎对那双沾满了脏污的鞋子非常感兴趣。   就在刑枢对此感到疑惑的时候,邢丹伤突然出手,一手抓住了穆青和的脚,一手就要去脱她的鞋!   “啊!——”穆青和越发激动地蹬着脚,有几脚踢到了邢丹伤身上,和邢丹伤却全然不在意,强硬且不容抗拒地脱下了穆青和的鞋。   刑枢不知道邢丹伤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观望着,双手紧紧地抱住穆青和。   邢丹伤捏着那只左脚抬起来,仔细地看着她的左脚脚心,而后,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不是青和!”邢丹伤怒吼一声,抬手便掐住面前这人的脖子!   刑枢心中一惊,但还是伸手抓住邢丹伤的手腕,阻止他对眼前这人动手:“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我娘?”   可是在原主的记忆中,他娘也是一年比一年显得老态,所以这次刑枢看见这人时,只是觉得今年的穆青和变化比往常更大了一些,加上对方又中了毒,所以刑枢并没有多想。   眼看着邢丹伤的手指在这人的脖子上渐渐收拢,刑枢赶紧道:“父亲!当务之急,是先查清楚,这人是谁?她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是谁派她来的!”    第85章 谨遵教诲   刑枢的话让邢丹伤瞬间从愤怒中清醒过来,随后又是更大的怒火:“难道还能从一个疯子嘴里问出什么来!查!马上给我查!”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邢丹伤带来的侍卫说的。   刑枢看着邢丹伤:“父亲,实不相瞒,我这些年看到的,好像都是面前这个人,所以……你最后一次看到我娘,是在什么时候?”   邢丹伤:“……”   刑枢直觉认为,眼前这人不是穆青和,那么这就意味着,穆青和已经离开了这里,而他现在,不正是打算让穆青和离开这里吗?   所以刑枢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果断地站在了穆青和这边。   邢丹伤果然被刑枢给问住了,他的眼珠子略显慌乱的转了转,才道:“我已经……十八年没有……”   也就是说,邢丹伤在刑枢两岁的时候,最后见了穆青和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仙山,更没有见过穆青和。   刑枢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不改色道:“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在我第一次来看望我娘的时候,她就已经换了人了呢?”   “会不会,我从记事之后开始,就再也没看过我娘?”刑枢故意把穆青和离开的时间拉长,让他得从十多年前开始查。   邢丹伤听刑枢这么一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整张脸都变得苍白起来,庞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竟然是难以承受这样的噩耗。   “不,不会的……查!给我查清楚!这人是谁,这人是谁带进来的!那些护卫呢?护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刑枢在一边提醒道:“当年的护卫,怕是早已经换过很多批了吧。”   刑枢刻意提醒,邢丹伤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护卫都已经换了很多批了,他现在才来查,还能查出些什么呢?   如果那人穆青和要跑,只怕早就已经跑没影了吧?   “父亲,事已至此,急不在一时,不如您将此事交给孩儿去办,正好孩儿不日便下山游历,可沿途打探母亲的下落。”刑枢见邢丹伤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立刻将那形容枯藁的干瘦女人抱起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   干瘦的女人在邢丹伤掐她脖子的时候,就已经吓晕了过去,整个人软倒在刑枢身上。   不管这不知名的女人是不是原主的母亲穆青和,刑枢都决定暂且保下她的命,毕竟,她可是能写出那些字的人,很有可能,和刑枢来自同一个世界,或许,也是个穿越者。   “游历?”邢丹伤微微蹙眉,“你现在不过是融合期修为,炎啸尊者怎会允许你下山?”   “这就是师尊的意思。”刑枢拱手道。   看着眼前这毕恭毕敬的青年,邢丹伤很难想象,这会和刚才那个满身戾气,语气极冲的臭小子是同一个人。   放得开的张扬,收得住的隐忍,上一刻咄咄逼人,下一秒谦逊有礼。   这真的是他那个不成器的三儿子吗?   在离开了云山宗的那两年里,刑枢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变化?   或者换句话说,这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儿子?   邢丹伤微微蹙眉,掌心凝聚起一团灵光,试图将刑枢的识海探查一番,以确定他是否被人夺舍。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从袖子里伸出来时,刑枢已经抬起了眼,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直视了邢丹伤的眼睛,眉眼中,暗藏着淡淡地忧桑:“父亲,我母亲原来是什么模样呢?”   “我最早的记忆,是在三四岁的时候,那时,我来仙山看望她,还需要扬起头来,却只能看到她的下巴,现在想来,还不确定那是不是她。”   “五六岁的时候,我来看她,她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在我面前絮絮叨叨。”   “七岁的时候,她逃出来过一次,也将我抱走,我不懂事,一直哭,她便狠狠地打我,把我吓得此后都有了阴影。”   “八九岁的时候……”   “十一二岁的时候……”   “十五六岁的时候……”   刑枢一点点的的细细数来,记忆清晰,完全和那些年的事情相符合。   邢丹伤心中的疑虑渐渐被打消,手中的灵光也收了回去。   “你先回去吧。”邢丹伤命令道。   刑枢看了一眼晕倒在椅子上的女人:“父亲,请允许我把这个疯子带走吧,既然你们在她身上也拷问不出什么,倒不如留给我,我对她身上的毒很感兴趣。”   邢丹伤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假冒了穆青和的女人,摆摆手道:“随你。”   ————   最近的事情有些多,先是冷尧进了水牢,再到朱玄子被逼闭关,刑依瑶被惩罚,又查出了现在被关在仙山的人不是穆青和。   下山的事情一拖再拖,终于还是到了日子。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刑枢又跑到了梓央的院子前,和他讨论了一番捣药的方式方式。   梓央是个积极好学的,于是这制药之道,就探讨了整整一夜。   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多才,在开始捣药之前,刑枢还非常耐心地和梓央讲解了打磨药杵的方式方法,力求制造出更极品的药杵宝器。   不过,梓央的那根药杵显然不太听话,刑枢辛辛苦苦地磨了许久,却是越磨越长,越磨越大,把刑枢气得不行,好几次想要扭头就走。   梓央自然是不可能允许的,学习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呢?   于是梓央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终于让刑枢犹犹豫豫地拿出了自己的药臼。   有了上一次的尴尬事,刑枢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将自己的药臼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还抹了一层晶亮的水光,让梓央看得唿吸一滞,仿佛爱不释手地抚摸了很久。   不过药臼好看归好看,梓央喜欢归喜欢,但是用起来,梓央却丝毫不见得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粗暴。   兴许是觉得刑枢第二天就要走了,如果不能更快的把药捣好,刑枢会来不及带上……   总之一夜之后,刑枢险些就要耽搁了行程,好在有坚强的毅力支撑着他,让他果断的背上行囊。   这一早,炎啸便将刑枢叫到了仙府前。   院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气,刑枢才一踏入门槛,就看到了枫红枫绿枫蓝枫青分别站在左右,对他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   院子当中的小石台上,炎啸正在抚袖沏茶。   甜味是从茶边的点心上散发出来的,香味是煮好的茶里弥漫出来的,两相结合,竟然意外的很好闻。   “枢儿,此去山下,需得谨记三点。”茶水从壶嘴中落下,敲击在玉瓷茶杯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格外好听。   “其一,寻心。其二,悟道。其三,问心无愧。”炎啸缓缓道:“寻心,即是寻找自己的心之归处。心无所归,则如无根之浮萍,无法安定,亦无法成长。心无定处,则摇摆不定,起伏不一。”   炎啸将一杯茶放到了刑枢的面前:“枢儿,我知道,寻心这一点,对你来说,是不难的,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允许你下山历练。”   刑枢若有所悟,端起了茶杯,恭敬地喝下了这杯茶。   炎啸继续倒茶:“悟道,即是领悟道法。道在心中,心不同,道不同,各个人的道不同。唯有走出自己的道,才能所向披靡。”   “下次再见时,为师希望能看到你已经走出了自己的道。”   茶水倒满,刑枢点点头,端起来又喝了这一杯。   “问心无愧,此心便是道心,道心便是你的依凭,你的守护之物,是你安身立命的标杆,亦是规矩你一言一行的法则。一个连自己都没法归束的人,注定只能被他人左右。”炎啸道:“现在很多人认为,归束自己,是给自己套一个枷锁,是作茧自缚,是冥顽不灵,他们崇尚无拘无束,洒脱自由,放荡不羁。”   “我不否认这个观点,相反,我很敬佩那些逍遥浪子,如过客一般行走人间,但是他们其实也有他们自己的标准和归束,比如不凌弱,比如不夺财。他们看似放荡不羁,其实也会约束自己。”   “而有些人,则打着这样的名号,说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实际上却是以正义之言,行强盗之举,假公济私,惺惺作态。他们抛弃了归束,抛弃了道心,只是将罪恶之举,以天花乱坠的言语加以修饰。他们连自己都归束不了,哪怕一朝得势,得人敬仰,最后也终将走向毁灭。”   刑枢对此非常的赞同,这世上,总有些人,学了个什么新词,还不等好好理解专研,就凭着自己的理解和臆断,来使用它,甚至还以此来标榜自己。   殊不知,自己的品行和作为,与这词有着天壤之别。   刑枢郑重地喝下了第三杯茶。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刑枢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除了三句话以外,还有三样东西要给你。”炎啸捻了捻自己的两撇胡须,挥手一招,桌上便多了三个黑匣子。   匣子大小不一,长方不一,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神秘。    第86章 下山游历   刑枢在炎啸的示意下,打开了第一个黑匣子。   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红褐色盒子,盒子当中印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黑毛狼头。   “这是万紫千针盒,上品灵器,只要在里面装入大小合适的针,就可以根据里面的机关,将针射出去,适合用来当暗器。”炎啸简单介绍:“具体如何使用,你自己参详。”   炎啸又让刑枢打开了第二个黑匣子,里面是一把金色打底,黑色勾出纹络的长弓,旁边配了三支玄色勾金的羽箭,看起来似乎是配套的。   “这是天罡金宏弓,上品灵器,保存下来的配箭不多,你可以自己削箭来用,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金宏箭,金宏箭一出,必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顿了顿,炎啸道:“低调点,如果不想被杀了夺宝。”   刑枢:“……”不是,既然这东西容易招人觊觎,那你还拿出来干什么?我一个融合期修士,您是觉得我死得不够快,决定加把火吗?   不过炎啸却捻着胡子解释了:“这是穆家的东西,只有流着穆家血的人才拉得开,反正你迟早都要拿走的,早给晚给都一样,我也算完成你娘没疯之前拜托我的事了。”   刑枢有些惊讶,看上去,炎啸和穆青和以前的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等等!不对!穆青和没疯之前,还没有他呢!穆青和怎么知道要将这东西留给他?   刑枢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炎啸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解释道:“她的原话是,当你看到穆家之人,并且觉得他与这把弓合得来,就将弓箭转交给他。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却没有多想,没想到后来她就疯了,而我又正好到了突破关口,就闭关了,百年之后出来,就看到你了。”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刑枢勉强相信。   刑枢走到了第三个黑匣子面前。   这个黑匣子比前面两个要大得多,是个长方形,刑枢原本猜测是一柄刀剑什么的,没想到打开之后,看到的是一方七弦玉琴。   玉琴呈淡绿色,隐隐透着润白,琴侧边印着一串看不懂的字,目测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古字,琴弦是银色的。   刑枢的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便发出了铮地一声响。   “这是灵音琴,具体用法,弹。”炎啸捻捻胡子:“弹得好就是弹琴,弹不好就是弹棉花,反正,不管你的琴技如何,只要你能将神念之力注入其中,就能通过你的琴声,给人构建你的神念幻象,至于神念幻象该怎么造,你自己领悟吧。”   “……”虽然刑枢确实不会弹琴,而且连棉花都不会弹,但是他还是恭敬谢过,将这三样灵器收进了空间里。   既然是炎啸给的,那自然是个好东西,就算他用不上,拿去卖了也是极好的嘛!   离开了炎啸的府邸,刑枢沿着仙峰的小路,徒步走到了仙峰脚下,发现梓央已经带着几个师弟妹等在那里了。   “师兄!一路顺风啊!”阿妮笑嘻嘻道。   刑枢回笑点头:“嗯。”   “师兄!回来的时候记得捎点酒回来,天知道我多久没喝云山宗外面的酒了,虽然不是仙酒,但是那个味儿很不错啊!”阮庭枫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刑枢:“放心,逢年过节我都会给你倒几杯的。”   阮庭枫正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刑枢的意思,气得大叫。   其他人也纷纷上来,表示自己很快也能学成下山游历的,师兄你就等着吧!   最后轮到梓央时,得到了梓央一声:“珍重。”   刑枢其实还有点期待的,希望梓央能和他一起下山,这样两人一狗,家长带崽,一家人团团圆圆,多么和睦。   可惜,梓央却并没有要走的一丝。   刑枢理解归理解,但是多少有点不满。   梓央将五个卷轴交给了他,道:“我把一些常用的暗器封印在里面了,封印的阵法很简单,是你会的那几个,可以重复使用。”   刑枢挑眉:“这可是个好东西,真送我?”说罢,指尖伸过去勾了勾梓央的手指。   旁边的人望天的望天,望地的望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吃到。   梓央被他的手指骚的心窝直颤,赶紧捏了捏刑枢的手,又俯身,贴在刑枢耳边道:“第五个卷轴里,有我写给你的东西,有时间了记得看。”   “哼,行吧,那我就收下了。”刑枢将五个卷轴收进了空间里。   见他俩分开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送上自己的一点送行的小心意,刑枢都一一收下道谢。   眼看着日至中天,到了应该启程的时候了。   ————   半年后。   仙寰大陆,安黎城。   “卖烧饼!——又香又脆的烧饼!——”   “卖馄饨哟~馄饨~”   宗门山下集市的喧哗,宗门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刑枢戴着深灰色的发冠,穿着一件殷红上衫,腰间扣着银灰色的宽腰带,黑色的长裤塞进了黑色暗纹的长靴中,靴子面上以银丝绣着麒麟祥瑞纹。   外套一件黑色纱织外衫,将那殷红色掩盖住,看上去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一些深沉和内敛。   刑枢本来就生着一张极好的脸,之前原主惯爱垂着头,发丝堆在前面挡脸,让人看不清容貌,只觉得他为人阴郁,难以接近。   如今刑枢直接将头发全都梳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整张脸,瞬间拉满了关注度,往街上一走,不少男男女女都看了过来,脸红的脸红,捂胸口的捂胸口,同伴们推推搡搡,倒是没有人敢直接上来搭讪。   原因无他,刑枢身边还跟着一只高大的雪妖犬,龇牙咧嘴,看上去十分凶煞,若是被咬一口,估计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他们只是凡人,又不是仙家,根本招惹不起!   这是刑枢离开宗门,下山游历的第六个月。   其实在离开宗门之后,刑枢先是去了一趟原主的仙宫,在房间的床底下,翻到了那面带着把手的小镜子。   镜子的镜面已经破碎了,但是还顽强的粘黏在灰仆仆的镜框上,镜框上应该是沾了战场上的血迹和尘土,又被扔在床底下这么久,看起来黑一块脏一块,早就看不出是个什么模样了。   镜面上果然和刑枢梦魇中的一样,照映不出任何东西。就算直接把手指放在上面,也看不到。   刑枢怀疑这镜子把柄上那些已经干黑的血,有八成是持镜主人,便没有贸然清洗镜子,而是将它原样包好,放进了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又将仙宫里那些看起来用得上的书装上之后,刑枢才离开了原主的仙宫,一路向西行,走走停停,时不时在城镇里揭一些悬赏单,通过赚取赏金的方式来获得灵石。   刑枢的修为不算高,但是只要是他揭下来了的悬赏单,都没有失败过,于是他很快的在悬赏行里积累了积分,成功的挤入了赏金猎人末端的排行。   不过,也正因为是末端,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在那个几乎每天都在变动的赏金猎人末端排行里,刑枢自从上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掉下去过。   不过,这一次,刑枢却不仅仅是来做悬赏任务的,而是慕名前来安黎城的大型拍卖行的,仙寰大陆有五大拍卖行,历史悠久,积累深厚,有展品无数,更有此间风云人物无数,安黎城这个,便是五大拍卖行之一——慕黎天拍卖场。   慕黎天拍卖场全天开放,不分昼夜,只分场次,只要能交出足够的入场金额,几乎来者不拒。   之所以是用几乎,是因为,若是有人违反了拍卖场内的规定,除了要赔偿相关的金额以外,还很有可能被终身禁止进入拍卖场地进行竞价竞争。   “公子,请在这边登记名牌,并领取竞价牌。”刑枢一走进慕黎天,便有侍者上来给他引路。   “还有包厢吗?”刑枢询问道。   “刑公子是吧?”负责人微笑着:“因为今天来参加拍卖的人太多,包厢已经被订满了,只能委屈公子去二楼的隔间里了。”   “也行。”刑枢点点头,又放了一块上品灵石,问道:“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点今日拍卖的消息?”   负责人眼前一亮,不着痕迹地将那上品灵石收入袖中,招手让刑枢附耳过去。说了几样上品灵器的名字,以及几种仙草的名字。   当听到赤焰天草这四个字时,刑枢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赤焰天草这种灵草并不稀有,就是生长之地过于恶劣,难以摘取。   一般都是由专门的队伍前去采摘,一摘就是成堆成堆的回来,要么拿去售卖,要么拿来拍卖。   拍卖的价钱自然会高,但也不会高出太多,除非是天阶的赤焰天草,才有可能拍出天价。   刑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禁止球球服用妖丹的原因,球球的修为提升得很慢,而他化形所需要的灵力却很多,若是不能早点将球球的修为提上去,很容易会出事。   赤焰天草对于现在的球球来说,非常适用。    第87章 拍卖抬杠   慕黎天拍卖场,二楼。   刑枢拿着牌子找到位置,招手让球球过来。   因为场内不能带灵宠,球球只能化为人形,穿着一件黑色连帽长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水亮亮的眼睛,琉璃色的眸子闪着光芒,正在四处张望,显然对这热热闹闹的地方很是新奇。   “枢枢!”球球被刑枢拉着坐下之后,依旧显得十分激动,他指着台上道:“那里是干什么的?”   “是展示东西的,等开场之后,会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摆出来。”刑枢勾勾球球的鼻尖:“等东西展示出来之后,就会有人举牌子,竞价。”   “竞价?”   “就是给出价钱,谁出的价钱高,谁就能拍下那东西。”刑枢耐心的给他讲解,“拍下那东西的人,就必须当场支付那个数额的价钱,才能带那东西走。”   球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枢枢想拍什么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先看着吧。”刑枢忍不住隔着兜帽,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球球瞬间露出一副舒服的表情,眯着眼睛靠在了刑枢的肩膀上直哼哼。   “嗤!没见识。”   隔壁间传来了一声嗤笑。   因为有屏风挡着,刑枢只是知道这声音是从左边来的。   紧接着,那声音又不满的抱怨道:“要不是包厢满了,谁会坐在这种地方,真是掉价!”   “哎呀,容公子~”一个娇滴滴甜腻腻地女声音道:“来都来了,人家也想来看看,这慕黎天的拍卖场,有什么合适的宝贝嘛~”   这样的声音显然取悦了那位容公子,不满的声音瞬间变得开怀起来:“行行行,都依你,小宝贝~”   刑枢默默地摸了摸鸡皮疙瘩。   正在这时,台上传来一声叮响,一个戴着面具,穿着粉色抹胸纱衣的女人蹦蹦跳跳地走上来。   她梳着两个发揪,发揪上绑着红色的带子,绸带上系着铃铛,摇晃起来叮叮当当。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露露~今天由我来带着大家,揭开各个宝贝的神秘面纱哦~大家都准备好了嘛~”自称露露的女人嘟着嘴,抛了一个媚眼,瞬间引得场下的男人们一阵欢唿。   “那么,现在我们先来看今天的第一件宝贝~”露露双手捻住盖在宝贝上的黑布,卖了个关子:“众所周知,咱们慕黎天开场的第一件宝贝,肯定都是极品~大家能猜出这是什么吗?”   “极品灵器!”   “仙草,天阶仙草!”   “要我猜啊!肯定是天阶丹药!”   “天阶妖丹也要拥有姓名!”   ……   露露露出了神秘地笑容:“大家猜得不对哦~我们今天的第一个宝贝是——”   说着,露露一把掀开了黑布,露出了摆在方方正正盒子里面的东西。   “当当!是一幅画哦!”   “吁!——”台下有人故意发出了吁声,逗得露露鼓起了腮帮子,佯做生气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画哦!”   露露道:“这可是由神秘人交给我们的,可以提高神念之力的画哦!”   露露一边说,一边介绍了这幅画的使用方法,以及具体功效,并且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这是经过他们慕黎天老板亲自鉴定过的,绝对是真的。   慕黎天在外面的名声还是非常好的,从未出现有假货的情况,既然慕黎天的老板确认过这幅画的真实性,那自然是真的。   台下的人立刻蠢蠢欲动起来,几乎在顷刻间,就将那幅画叫上了天价。   就在这时,刑枢听到自己左边的那位容公子开口了:“三百上品灵石!”   哗!——   此声一出,瞬间叫其他还在竞价的人顿住。   因为在此前,他们也只是争到了中品灵石的阶段,结果这位一举牌,就到了上品灵石价位。   档次瞬间提高了,不少一楼的竞价者都默默地禁声。   “五百上品灵石。”这时,上方的包厢里响起了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六百上品灵石。”左边这位容少爷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渐渐地,拍卖场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主动屏蔽了自己的唿吸,以免打扰到这两人此起彼伏的竞价声。   刑枢思索了一会儿,恍然想起,容家,貌似就是霄凌宗宗主的家族。   霄凌宗和云山宗一样,都是仙寰大陆十大宗门,而且这两者是实力比较相当,且时常有往来。   霄凌宗主炼器一道,翎阳尊者便是宗门里的佼楚,当年,原主为了得到洗髓草,便是忽悠了这位翎阳尊者,   翎阳尊者一直都是霄凌宗镇宗之宝的存在,他不开心,那么霄凌宗的宗主自然也不开心,要不是看在两边宗门交好的份上,这件事才没那么好善了。   不过,无论是霄凌宗还是容家,都距离这安黎城很远,这样都能遇见容家的人,也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冤家路窄。   是的,刑枢从原主的记忆中,想起了隔壁这位容少爷的声音。   正是霄凌宗宗主的小儿子,那个几乎要被宠到天上的宝贝,容腾升。   要是是容家的前几位公子,倒还没什么,偏偏,坐在隔壁的是这位。   要知道,原主和这位容小少爷的仇怨可大着呢。   “一千上品灵石一次!”   “一千上品灵石两次!”   “一千上品灵石三次!”   露露一下下的敲着小锤子,发现上方包厢里面的那个人不再竞价之后,最后一锤定了音:“恭喜2540号获得了仙云方天画卷!”   刑枢暗暗摇头,其实提升神念的方式有很多,并不一定需要靠看画,而且这画的作用大不大,还得另说,毕竟那位露露只说了这幅画有作用,却没说作用大不大啊!   显然,容少爷这是买得贵了。   不过,来拍卖场的,大多都是有钱人,或者是来碰碰运气的人,买得贵不贵倒是其次,重点在于竞价后得手的快感,这些都是富人之间的攀比游戏罢了。   后面的展品就没有开场这幅画这么好了,最多拍到了一千中品灵石,连上品灵石价位的都没有。   刑枢试着喊了几次价,可惜都被别人压了过去,只能和那些他感觉不错的宝物失之交臂。   “球球,我们好穷哦。”刑枢摸摸球球的脑袋,恶作剧地打趣道:“不如我把你卖了吧。”   球球勐地睁大双眼,水汪汪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为什么!”   刑枢笑着捏捏他嫩白的脸蛋:“因为你傻乎乎的,让人看了就想拐卖掉。”   球球看出刑枢这是在揶揄他,有些愤怒地瘪嘴,控诉道:“我不傻!”   “不傻?那你刚才还信了?我怎么可能卖了你?我可不舍得。”刑枢逗一下就收,生怕把小孩给逗生气了。   “嗤,没灵石看什么拍卖?真不知道慕黎天为什么会放一堆穷鬼进来,白白脏了位置,拉低档次。”隔壁再次传来嘲讽声。   这下刑枢能确定,对方就是专门嘲讽他的了,不过……有什么意义吗?和冷尧朱玄子打嘴仗,还有打脸的快感,和容家小少爷打嘴仗,除了引火上身,还能得到什么?   于是刑枢非常淡定,假装没听见,视线继续关注着台上。   露露正在那里欢快地介绍宝贝,她跳脱的风格一直是慕黎天的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容腾升发现自己旁边那位默不作声,还以为对方是被自己讲得羞愧难当了,非常自得的笑了笑,揉着怀里的女人调笑。   他最近可真是烦透了,好不容易离开家里,出来玩,却总是遇见一些不识相的人,总是在和他抬杠,让他感到非常的不爽,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个懦弱不敢言的,他自然舒心得不行。   “第三十件宝贝,中品赤焰天草十株,起价三百下品灵石。”露露掀开了台上的黑布,念道。   刑枢眼前一亮,终于让他等到了!   “四百下品灵石。”刑枢道。   “五百下品灵石。”   “六百……”   “七百……”   “八百下品灵石。”刑枢一点点往上加,并不着急。   中品赤焰天草,在一千下品灵石左右,就顶天了,再加就超出它的价值了,所以刑枢并不担心别人会在这么一株破草上和自己争。   “八百中品灵石!”左边的容腾升突然道。   刑枢:“……”不是,我都不理你了,你这又是在杠个什么劲儿啊?   刑枢无语片刻,才道:“九百中品灵石。”这点他还是可以出得起的。   “一千中品灵石!”容腾升显然是不太想放过他。   这下子,拍卖场上再次安静下来,这一次和第一件宝贝不一样,中品灵草,可以明显判断出价格,根本不值。   刑枢微微挑眉,眼珠子骨碌一转:“一千一百上品灵石。”   “一千五百上品灵石!”   哗!——   场上再次喧哗起来,谁也没想到,那个开场的一千上品灵石,竟然就这样被刷新了!   而且还是为了一株只是中品的赤焰天草!   容腾升这才发现自己顺口说了一句什么,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只不过是发现隔壁那穷鬼对这株破草感兴趣,就故意给对方提价而已,哪里想到对方竟然直接从中品灵石价码提到上品灵石价码!   算了,反正他的提价目的已经达到了,隔壁那么想要这破草,只要隔壁再说一个价,他肯定闭嘴。   然而,直到时间过去,露露开始敲桌子的时候,容腾升还是没能等来隔壁的叫价声。   容腾升的脸瞬间变化出五颜六色,很是好看。    第88章 惹祸上身   用一千五百上品灵石买十株中品赤焰天草,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干得出来的事。   容腾升原本就是赌气离家出走,身上带着很多灵石,却也禁不起他这么挥霍的,而且还挥霍在这么不值的地方。   “一千五百上品灵石三次!”露露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神不停地往刑枢的身上飘,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勾得刑枢继续竞价。   刑枢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灵石,当然不可能继续叫,只能露出一个忧愁的表情:“唉,我好穷哦……”   这一声不大不小,正好钻进了容腾升的耳朵里,气得他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贴在容腾升怀里的女人感觉到他的怒火,非常有眼色的,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一边,生怕自己成为受气包。   最终,锤子敲定,容腾升得到了这十株赤焰天草。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容腾升感到生气的,因为下一块黑布揭开之后,正好也是赤焰天草,只是这回不是中品,而是下品,不过有五十多株,数量可以把价钱叠加上来。   “五十株赤焰天草,起拍一百下品灵石!”   刑枢举牌:“两百下品灵石。”   左边的隔间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女人的惊唿声,还有容少爷低低地咒骂声。   刑枢心中翻了个白眼,他根本就没有搭理这位少爷好吧,怎么这样都能被人给咒骂上?对方到底是有多小心眼啊?   陆陆续续响起了一些竞拍声,价钱缓缓上提,不过下品灵草的效用一般不大,最终被刑枢以五百下品灵石的价位拍了下来。   灵石现结之后,赤焰天草也送到,不过在装着赤焰天草的盘子旁边,还放在一张紫红色的卡片。   刑枢看了一眼端着托盘的侍者,将东西收下后,才打开了那张卡纸。   纸上只写着时间地点,落款则是一个“若”字。   刑枢默默地合上卡纸,突然抬起头,对正上方的包间摆了摆手,而后把卡纸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与此同时,正在刑枢对面的五楼包间里,一袭蓝衣的男人微微挑眉,而后似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身边的白衣男子道:“我敢打赌,他猜到我的身份了。”   白衣男子:“很难猜吗?你在第一场的时候,那么明显的和容家那位少爷作对,现在看到他招惹了容家少爷不快,又立刻递上邀请,换做我,现在都能猜出你要请他去说些什么。”   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摸摸鼻子:“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白衣男子:“你就差直接告诉他,你要找他合作了。”   “可是,依照容家少爷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如果他不与我合作,肯定会被打击报复的!”蓝衣男子摸开了手中的折扇。   “所以,他收下了你的邀请函,不过……”白衣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   “不过什么?”蓝衣男子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容家少爷会忍不下这口气,找他的麻烦呢?”   “额……”   “可见,此人对于容少爷,也是有几分了解的。”   ……   刑枢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别人分析了个透彻,还不等竞拍结束,就悄无声息的,从右侧离开了座位。   笑话,要是等着那位容少爷一起散场,他八成会被找茬。   当初原主就是这么被容少爷找上的,原因是原主不爱说话,修为又低,容少爷就觉得他好欺负,总是想方设法的嘲讽原主。   原主的怒气值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鼓起勇气,把容小少爷踹进了冰窟里,当时数九寒天,容少爷当场就被冻晕了过去,等他被救醒之后,原主已经被发现不是混元神体,赶回了云山宗。   容少爷怒不可及,告到自己父亲那里,可是当时冰窟旁边并没有人,所以没人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倒是他经常欺负原主的事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而且,还有人在原主的当时的房间中,发现了容少爷的邀请信,也就是说,这是容少爷邀请人家去的冰窟。   原主的修为又不及当时的容少爷,说是原主推人,谁信啊?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容少爷气得要死,自然将原主恨进了骨子里。   之后朱玄子来霄凌宗求学,容少爷以为两人是好兄弟,还找人围了朱玄子几次,直到朱玄子偷偷地告诉他,自己和原主也不和之后,容少爷才自觉找到了队友,从资金上帮助朱玄子来坑原主。   一来二去,容小少爷就渐渐地爱上了朱玄子,并且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不过,和所有的备胎一样,朱玄子只是拍拖,从不答应,就这么吊着容腾升。   容腾升也不是个专情的,到处拈花惹草,但是在灵石供应上,却从来没有亏待过朱玄子。   只是不知,现在朱玄子和冷尧结为道侣了,容腾升是否还在继续做朱玄子的提款机。   刑枢在前台交了牌子之后,就去到了受邀的地点,点了一小桌点心,先给球球投喂。   自从刑枢发现球球喜爱甜食之后,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他买许多的特色甜点,然后再亲自喂到他张开的小嘴里,看着球球一脸满足的模样,刑枢颇有成就感。   “这位客官,这是您点的八喜桂圆酥,桂花糕,桑果饼,还有玲花酒!”店小二笑嘻嘻地将盘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放在桌上。   山下大多数都是没有灵骨的凡人,所以灵石对他们来说并不适用,不过却可以拿去典当行典当成他们的通用钱币。   所以刑枢直接将一颗下品灵石放在了店小二的托盘里:“问你个事。”   店小二眼前一亮,虽然他是凡人,但在店里跑腿了这么多年,招待过许许多多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这灵石值当许多钱币的。   “这位仙人请说,小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安黎城,一直都有这么多人往来的吗?”刑枢给自己和球球都倒了一杯果酒:“我昨夜才入关,发现很多酒楼都已经满客了,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一家落脚地。”   店小二殷勤道:“仙家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这安黎城啊,因为慕黎天的缘故,前来观场的人非常多,但是他们一般都会在游玩一两天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离开了,所以人虽然来的多,走的也多,不至于出现客房紧张的情况。”   “但是啊……”店小二露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最近一顿时间,很多外来人都不走了,逗留在这里,加上新的客人涌入,城里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刑枢了然:“所以,是因为有什么东西,让大家都在这里等待?”   店小二竖起了大拇指:“仙家厉害!正是如此!”   刑枢又拿出了一块下品灵石,放在他面前:“说仔细些。”   店小二笑着收了灵石,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仙家,你可曾听说过,瑰石?”   “瑰石?”刑枢抿了一口果酒,感觉到一股带着甜味的酸涩入喉,格外的冰凉清爽。   “正是!瑰石!据说那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药用石,只要一点点来煮水,就能将水煮成药,是个绝好的宝贝。”店小二目露向往。   “那这瑰石如何了?”   “现世。”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刑枢身后响起,刑枢愣了,回头看去,入眼的便是一袭蓝衣。   店小二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赶紧点头哈腰道:“石公子,莫公子,二位里面请。”   “不了,我们和这位公子一桌。”石若颜唰地打开扇子,在刑枢的对面坐下。   刑枢大概猜到,他们就是邀请自己来的人,视线好奇的在他们身上一转,才道:“两位公子,这是有什么话要同在下说吗?”   “你可知,现在容腾升正在派人到处找一个人?”身穿蓝衣的石若颜道。   刑枢假装茫然道:“容腾升是谁?”   “就是你慕黎天里顶撞过的那个人。”   “我可真是冤枉,我一直没有理会他的。”刑枢摊手:“但是人家非要找茬,我又没有办法,惹不起躲得起。”   “容家势力广大,就算公子想躲也难,倒不如与他的对家合作,这样也能让他有所顾忌。”莫丞在一边道。   “对家?”刑枢故作不解。   石若颜指了指自己:“在下石若颜,我身边这位,是莫家的大公子,莫丞。”   “久仰久仰,在下刑子末,有缘结识二位,实乃荣幸。”刑枢看向球球:“这位是我的崽……我的好友白秋。”   球球喝了几口果酒,有点晕眩,听到刑枢叫自己,就特别乖巧的……“汪”了一声。   刑枢:“……”   石若颜:“……”   莫丞:“……”   刑枢清咳一声,将他的兜帽盖得严实一些:“你醉了,先趴在这里睡一下吧。”   “唔嗯!”球球习惯性地舔了舔刑枢的手,乖巧地趴在了桌上。   看见两人的互动,莫丞不着痕迹地看了石若颜一眼,发现对方除了震惊之外,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又升起一股怅然的情绪:我和他,什么时候才像对面这两人这般呢?   作者闲话:  蠢菌:日常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 第89章 洽谈交易   刑枢回绝了两人的邀请,表示自己对容腾升的发难并不在意,没必要因为一个纨绔少爷,就让自己进入一方阵营之中。   在势力错综复杂的仙寰大陆,很多人都会选择进入一方阵营,以求得庇护,但这绝对不是刑枢想要的。   “我比较缺灵石,比起归附势力,我更想去赚取赏金。”刑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慢慢地喝着:“安黎城除了有慕黎天这个大型拍卖场之外,还张贴着整个仙寰大陆最全面的悬赏单。”   因为安黎城地势特殊,处于仙寰大陆的交通中心,几乎所有人都需要经过这里,才能抵达其他地方。   所以,将悬赏单贴在这里,也是方便来自各地的赏金猎人揭下来。   刑枢这半年,从云山宗那边一路走来,路途在小城镇里揭了十多张悬赏,这才赚了些灵石来安黎城这里挥霍。   现在经历了一场拍卖,他空间里的灵石都消耗了一半,而他和球球又正好是极其需要灵石的时候,若是不再多赚一些,很快就会被霍霍完了。   “子末是缺灵石?那不如,与我做交易?反正你做悬赏任务,不也是为了灵石吗?”石若颜收了扇子,在桌上一点。   “不会是和容少爷有关的吧?”   石若颜笑着点点头,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省事!   “方才,子末可是在打听有关瑰石的事?”   “哦,我就是随口问问那店小二,怎么安黎城最近来了这么多人,他就告诉我这个东西了,”刑枢抿了一口酒,才道:“我还没在我之前阅览过的任何一本奇石书上见过这东西,所以,有点好奇,这块石头真的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吗?”   “你当然不可能在任何一部石图鉴上见过这东西。”一旁的莫丞道:“因为,这并不是石头,而是一味药,只是因为长相和硬度极类石头,故而医书称之为瑰石。”   刑枢恍然:“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方才听石公子以”现世”来描述它,可见它是个极其稀有的,或许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   石若颜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是几百年,而是一千年,瑰石最后出现的记录,是在一千年前,这东西不是活物,活物能主动的避世和现世,它是由一种草药,经过时间的打磨风化,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形成的。”   所以,瑰石的现世,实乃当世所罕见,引得无数人前来观望。   千年一遇,见而无憾。   好巧不巧,发现这瑰石的人,是姚家,安黎城最大的商贾家族,其商行已经扩展到了五六个大城镇,而且还要继续发展的趋势。   而姚家的当家主母,和容腾升的母亲,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好姐妹之间嘛,一般都会有个约定,那就是:“如果咱俩生儿子,就拜把子,如果咱俩生儿子和女儿,就定亲。”   姚家主母怀嫡小姐姚月宁的时候,容家夫人正好也怀上了么子容腾升,于是顺理成章的,就认为这是天订下的缘分,在他们还是两团肉球的时候,这门亲事就已经订了下来。   双方都是嫡出,又都是仙家,姚家虽然不及容家在仙宗的地位,但是他们有钱有灵石啊!只要有灵石,就不愁修炼。   加上两人的姓氏加起来,可得“荣耀”之音,寓意非凡,也让容宗主和姚家主十分满意,几乎是举双手赞成。   姚月宁也是从小就爱慕自己的这位未婚夫,只因某年某月某日,她在桃花树下摔倒,被路过的容腾升扶了起来,从此一见钟情,再查到他是自己的未婚夫之后,更是彻底沦陷。   不过,霄凌宗主修炼器,而姚月宁又不是炼器的那块料,所以也只是偶尔上霄凌宗玩玩,并没有拜入霄凌宗的师门,加上容宗主对于这个么子的消息,对外防得很严,尤其是对姚家,所以除了霄凌宗,很少有人知道容腾升的真面目,只知道这是个“有实力,有担当,有背景,高颜值,高天资,高智商”的三有三高好儿郎。   所有人都觉得姚家这是捡到宝了,包括姚家自己的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说,同样是宗主,同样是沽名钓誉,差别就在这里了。邢丹伤玩命的诋毁小儿子,容宗主玩命的吹嘘儿子。于是一个儿子明明没做什么坏事,却声名狼藉,而一个儿子做尽了坏事,却声名显赫。   前者通过踩儿子,给自己的名声铺路,后者通过架高儿子,给自己的全家,甚至整个宗门的名声铺路,智商高低,在这两点的不同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容腾升离家出走了一段日子,在路途中做了一些“丰功伟业”,俨然有将容宗主千辛万苦为他构建起来的形象大楼踹崩坏的兆头。   “也是容腾升自己作死,一路上大张旗鼓的去各种各样的青楼找姑娘,被姚家的人看见了,姚家主大发雷霆,言称要取消这门婚事,正好他们家又在此时挖出了瑰石,故而想以此作为聘礼,招一个良婿上门。”石若颜唰地打开扇子,挡在了脸侧,隔着桌子凑近了刑枢,轻声道:“不过嘛……姚小姐貌似还对容腾升情根深种,并不相信容腾升实际上是个好色的废材纨绔。”   说了这么大半天,才回到正题,刑枢都觉得有些绕晕了:“所以?”   “我们想要得到瑰石,就必须要让姚小姐相信,这个容腾升不是个好东西!不然她大有可能拿着瑰石去与容腾升私奔!”   刑枢:“…………你们既然都能猜到姚小姐想要干什么,直接守着去堵她,或者去堵容腾升就好了,还要我做什么?”   石若颜:“……”   莫丞看了石若颜一眼:“他说得对。”   石若颜赶紧摆扇子:“不不不,这样一来,姚小姐岂不是要恨死我?她没有看清容腾升的真实面目,还因此恨上了我,那我多冤啊!”   刑枢揉了揉隐隐有些发胀发晕的脑袋:“所以说,你不止想要瑰石,还想要娶姚小姐?”   莫丞面色扭曲了一下,转瞬即逝。   石若颜露出了一副“你真懂”的表情:“实不相瞒,姚小姐的相貌,那可真是绝色,完全契合我心目中的道侣模样,若是嫁给容腾升这种垃圾,还真是委屈了。”   刑枢估摸着这是果酒的后劲来了,才会有些晕,于是一手支着脑袋,一手转着自己的空酒杯,道:“那么,石公子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嘿嘿嘿嘿嘿……”石若颜突然笑了起来,举手给刑枢比了一个巴掌:“你只需要,穿上女装,在容腾升身边转悠几次,再做一下看似亲昵的动作,我就可以给你这个数。”   刑枢:“……”什么鬼?女装?   见刑枢不答,石若颜又道:“五百上品灵石不够吗?那就八百上品灵石,只需要穿女装,去演一出戏而已,反正卸了妆容之后,谁也认不出你来,轻轻松松八百上品灵石,不亏。”   八百上品灵石,都可以供给球球和他自己修炼,再去拍卖场拍一些稀有物品了。   “成交。”刑枢心道,不就是女装么,新娘装老子都穿过!   不过……   “为什么是我?”刑枢问道。   石若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的脸还需要质疑吗?”   刑枢:“……”   …………   有灵石不赚白不赚,而且还是赚坑容腾升的灵石,刑枢觉得原主真的可以安息了。   石若颜支付了刑枢一半的定金,并给他安排了时间地点,便带着莫丞离开了。   刑枢拍了拍醉趴在桌子上的球球,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离开了酒楼,回到暂住的宿店。   刑枢吩咐店小二送两桶热水进来,将球球抱进了屋内,放在软榻上,给他解衣服。   球球原本已经醉得睡着过去了,被刑枢转移的过程中动醒,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抓着刑枢的手,当起了话唠。   酒后话唠的人很多,这并不稀奇,但是奇就奇在,球球是一只狗,所以他的话唠是这样的——   “汪汪汪汪!”   “嗷嗷嗷嗷!”   “嗷呜嗷呜!”   “汪呜汪呜!”   等等,诸如此类。   刑枢:“……”   那果酒刑枢喝得比球球还多,原本都已经够晕的了,被球球这么一叫,就更晕了,好不容易把店小二的热水等来,刑枢将球球扔进去,帮球球洗了个热水澡。   把被热水熏得红通通的球球洗干净抱出来之后,刑枢才算松了一口气,将他放到了床榻上,掩好被子。   确认球球再次入眠之后,刑枢才脱了衣服,爬进另一个浴桶里面,将毛巾搭在桶边缘,自己的后脑勺靠上去,眯着眼享受这份暖洋洋的安宁。   也许是太过于舒服安逸了,加上又忙了一天,刑枢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过去。   而球球却不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揉着脑袋,半坐在床榻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被热水泡得全身都红扑扑的人。    第90章 男扮女装   浴桶中的热气正在渐渐消散,刑枢双手搭在浴桶边上,头往后仰去,露出了被熏得通红的下颚、脖子,以及露在水面上的锁骨。   被水沾湿的长发肆意的凌乱着,有些漂浮在水面上,有些则随着刑枢的仰头往后坠下,有些搭在浴桶边,随着微微晃动的水摇摆着。   球球走了过去,鬼使神差的,并没有立刻将人给抱起来。   他又吐了一把火,让水温再次热了起来,而后搬了一张板凳,爬在浴桶边,看着刑枢这副睡相。   因为后仰的缘故,刑枢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白牙,这副熟睡的模样,比起清醒时多了几分乖巧懵懂,少了几分张扬肆意。   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刑枢,看起来才符合他现在的年龄,而不像一个资历深厚的老滑头,理所当然的占据长者的地位。   球球透过干净的水,看了眼刑枢的八块腹肌,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六块腹肌。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比刑枢矮了半个头,又瘦小了将近一圈,怪不得总是被对方当成小孩子。   球球有些不甘心,他明明才是最先在刑枢身边占据一席之地的,他才是和刑枢签下了共生契约的,为什么会被别人给后来居上。   但是他又拿那个“别人”没办法,因为他打不过对方。   他更拿刑枢没办法,因为他也打不过刑枢……   更绝望的是,刑枢是真的把自己当儿子养,把那个“别人”当相公撩,刑枢把两人的界限分得清清楚楚,但凡他想迈过去,就被刑枢语重心长的一顿教导。   所以球球根本就不敢告诉刑枢,他们其实结下了共生契约,已经有了夫妻之名。   他怕他这样说了,刑枢就能为了划清界限,想尽办法把他们之间的这份关联给断掉。   球球真的郁闷极了,但是看着眼前这幅美景,又有些无可奈何——睡得这么死,这是刑枢难得完全放松的姿态了吧?就算在那个“别人”面前,刑枢都不会让自己毫无顾虑的熟睡。   球球想到自己之前蹲在窗外一整夜看到的,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唔……”刑枢似乎唿吸岔了一下,身体动了动,似乎要醒了。   球球一惊,想要跑回去装睡,却发现刑枢只是动了动,将头歪到了肩膀上,就又睡了过去。   球球就想到自己的记忆开始的时候,先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苏醒,而后到处跑着,就钻到了一个池水边,看到了那个趴在水池边的人。   当时他就想,这个人可真是太漂亮了,他要让他给自己生崽崽。   所以当对方吐血晕倒之后,他就毫不犹豫的和对方签订了契约,让原本快要死掉的人渐渐恢复了生息。   共生契约有一个好处,在一方的生气快要耗尽而另一方的生气还很多的时候,是可以分一半的。   很多人都认为,共生契约很鸡肋,只要一方死了,另一方就活不成。但是却很少有人想到,只要有一方活着,另一方就死不成。   这并不是一个悖论。   死,是彻底失去生息。   死不成,是还有一口气,介于死和不死之间。   也就是说,只要没死绝,另一方就可以把对方救回来。   球球看了很久,直到水又渐渐冷了,他才将刑枢从水里捞起来,用干净的布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卧榻上。   而后,他化为了一只已经足足有半人高的白犬,趴到刑枢的身边,顶开了对方的枕头,让对方枕在自己的身上。   一夜无梦。   ————   第二天,刑枢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因为喝酒的缘故,他睡得很沉,几乎没做什么梦,就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   刑枢转了个身,发现脸靠着一片柔软的白毛,先是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是枕着球球睡的。   嘶?他是怎么睡着了的?昨晚真的太累了,加上喝过酒,他都有些断片了。   那果酒说烈不烈,就是后劲有些大,倒是有些助眠的作用,刑枢决定离开这里之前多买一些,留着以后喝。   房门又敲了两声,一个小小的声音道:“刑公子,您在吗?这是我家公子命我来送东西。”   刑枢起身穿了衣服,打开了房门。   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小厮垂着头站在门外,刑枢一开门,他就端起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盒子:“刑公子,这是我家公子命我送来的东西。”   见刑枢接过后,小厮才又指了指身旁的一个身穿劲装的沉默脸女人:“这是如烟姑娘,公子说了,这三日,由如烟姑娘来传达公子的话,刑公子只需照做就好。”   刑枢猜到对方是来给他化妆之类的,就点头表示理解。   小厮又道:“还有两个时辰便是观花会,公子请快些准备吧。”说罢,行了个礼,离开了。   刑枢知道,小厮嘴里说的观花会,是他昨晚和石若颜对的暗号,为“观赏花花公子掉坑”的意思。   “如烟姑娘,请吧。”刑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如烟板着脸点点头,走了进去。   如烟的速度很快,不消半个小时,就给刑枢画了一个时下女修之间最流行的桃花妆。   眼尾抹上淡淡的桃红,脸蛋擦开一小片橘粉色,嘴唇全抹白后,再点上几笔橘红,上下唇轻轻一抿,晕开一个自然的唇弧。   两条眉毛修成弯月形,眉间再画三瓣银色的花瓣,若是遇上了光亮之处,就会反射出晶亮的光芒。   如烟给刑枢化完妆后,自己都愣了一下,冰冷的表情裂开一瞬,又努力的收了回去,开口轻声道:“如烟画好了,公子请看。”   刑枢却懒得看镜子,只道:“我先去换衣服吧,你除了这三日帮我化妆之外,还有别的任务吧?”   如烟点头:“我是您的侍女,陪同您一起出行,在合适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说出您的小姐身份,让容腾升迷恋小姐,却追不到,摸不着,免得暴露。”如烟非常认真地将自己的职责背了下来。   刑枢颇为感兴趣道:“那我应该是扮演什么身份?你先告诉我,让我熟悉一下,免得到时候穿帮。”   如烟本来也是也告诉他的,见他问,就如实道:“你是从飞流湖岛那边过来的,是穆家的人。”   刑枢动作一顿:“穆家?”   如烟以为他在担心穿帮,安慰道:“放心,穆家人避世已久,已经很少露面了,公子只是装三天就走,妆容一卸,衣服一换,谁也不认识你,就算有人想要去查证,千里迢迢的过去,再回来,公子早就跑路了,所以不必太担心。”   刑枢回过神来,了然道:“不,我并不担心,这个身份挺好的,我不必做完整的自我介绍,你也只需要做一些隐晦的暗示就可以了。”   如烟一愣,一时不解。   刑枢勾唇一笑,继续解释道:“你只需要隐晦的告诉别人三点,其一,我们来自飞流湖岛,其二,家里人不允许,我是偷跑出来玩的,其三,我其实姓穆而不是姓莫。”   如烟觉得自己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但又没有全明白。   刑枢却已经走进里屋换衣服去了。   待到刑枢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如烟彻底呆住了。   面前的人,脚上绣着玉兰花的鞋子,往上是雪白的襦裙,暗红色的腰带,垂在左前侧的粉色香囊,上身穿着桃红色的宽袖短衫,乳白色的扣子严严实实的扣到了脖子上,将他的喉结彻底的掩藏,再套上一层淡红色的轻纱,纱衣上还绣着层层叠叠,暗色和浅色分明的桃花。   再配上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像极了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物。   坐在一旁的球球也痴了,甩着尾巴在刑枢面前走了好几圈,长尾一直撩着刑枢的长裙。   突地!球球如同有什么福至心灵,嗷呜一声,将自己缩小成了两个巴掌大小,正好够刑枢将他抱起来。   刑枢:“……”   球球疯狂地摇着尾巴,伸出舌头哈哈哈的看着他。   刑枢只好弯腰将球球抱了起来,看了一眼仿佛石化了的如烟:“走吧。”   如烟这才回过身来,同手同脚地和刑枢走了出去。   石若颜办事很快,早已经调查清楚容腾升惯常出入的地方,此刻日近正午,容腾升刚从被子里出来,按着昨夜被他带回来的女人温存。   容腾升也不是傻的,知道在姚家的地盘不能太过分,不然那个姚月宁就真的要心死了。   他在姚月宁的面前一直装得很好,即使是朱玄子在霄凌宗的那段时间,他给朱玄子各种送殷勤时,他都没有在姚月宁面前露陷。   所以,当姚家主发现他的劣迹,提出要撤婚时,容腾升立刻找到了姚月宁,一面真诚的表决心,一面咬死了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姚月宁活了二十年,就只喜欢过这一个人,她当然不肯承认自己眼瞎看错了人,于是就选择相信了容腾升,并且对于父母的“独断”提出强烈地抗议,无论父母说什么,她都不肯听,只愿听容腾升的甜言蜜语。   作者闲话:  每次刑枢对梓央进行“制药教学”的时候,球球都蹲在窗外,非常认真的做笔记!时不时还要划重点,以后考试要考的,他必须提前预习! 第91章 一见倾心   姚家父母虽然宠溺女儿,但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样任性,而且还是任性的将自己给送到一个满口谎言的男人身边。   于是姚家主便不顾姚月宁的意愿,利用瑰石为聘礼,举办了这次的招婿大会,试图给自己的女儿选一个上门女婿。   对此,容腾升说心中不气不急是假的,试想,原本那消失千年才出现的瑰石,本来应该是他的,结果到嘴的鸭子飞了,还引了无数人前来比武招亲。   比武?就他这修为,妥妥地要被秒成渣渣好吗?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   容腾升简直要被姚家这骚操作气死了,于是更加努力地安抚好姚月宁,骗她和自己一起私奔,最好是带着瑰石一块私奔。   奈何姚月宁虽然能做到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她胆子却小得很,平时出远门都是由专车接送,哪里敢私奔?   于是她犹豫着没有答应,说是要好好的考虑。   容腾升内心狂骂她胆小怕事,脸上却不显,温柔的表示自己愿意等,而后转身就去青楼包了个漂亮的姑娘到住处去云雨。   现在日上三杆,容腾升终于从温暖的被子里钻出来,打开窗子,看见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浮现出一个嘲弄的表情。他心道:就算你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了又有什么用?就算你们修为高强武力高强又有什么用?姚月宁那蠢女人爱的是我,她的一切都将会是我的,包括瑰石,包括姚家的一切!   就在容腾升得意洋洋,准备收拾收拾,再去姚家后院爬墙和姚月宁私会时,一道粉色的倩影就这么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姿态端庄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头上打着一把红伞,一路上引起一片抽气声,甚至有男人从远处追来,如同呆头鹅一般,一边踉踉跄跄地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走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望。   而就在这时,一阵长风吹过,挡在她头上的那把伞脱手飞起,她身边的丫鬟惊叫一声,走了几步,似乎想去追。   很快,风停了,伞落在地上,姑娘那张精致的容颜便展露在人前,表情淡如远山,却撩拨了心弦。   旁边有人手忙脚乱地帮丫鬟捡起了红伞,丫鬟低声道谢之后,又小跑道姑娘身边,伞压得低了一下,彻底挡住了容腾升的视线。   容腾升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捂了捂胸口……那是,心动的声音。   “少爷~您看什么呢~~”女人软若无骨的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抱住了容腾升的腰,甜腻的香气瞬间搅乱了那股长风带过来的,隐隐的馨香。   容腾升低下头,正好女人抬起头。   原本在刚才看起来还娇美可人的脸,瞬间被那惊鸿一瞥比进了泥里。   容腾升一瞬间兴致全无,伸出一脚将人狠狠踹开:“滚!”   女人昨夜被容腾升在众多莺莺燕燕中一眼选中,并在一众艳羡的目光中被带走,本以为此后就要飞黄腾达了,没想到,只不过才是一夜,这位容少爷就厌倦了她。   一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女人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容腾升却懒得管这个被自己踹到了地上的女人,快速地套上衣服,就飞快地朝楼下狂奔而去。   不过,到底是晚了,那美貌的姑娘已然远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容腾升一脸怅然地走在大街上,视线到处扫,每当看到一抹粉色,就冲上去看一下,有时候冲得急了,还撞到人,但是碍于他身上的家纹,没有人敢和他计较,只能憋在心里扎小人。   很快,容腾升家少爷当众调戏良家妇女的消息就传开了,因为是在大街上,所以想拦都拦不住。   当然,这话传到姚月宁的耳朵里,姚月宁自然是不信的,还觉得这是父母为了让自己屈服,故意抹黑她心爱的人。   时间不能再等了,于是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和容腾升私奔。   容腾升听闻消息,自然十分满意,让她好好准备准备,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明天夜里他就来带她走。   看到姚月宁红着脸回到屋里,容腾升从后院的墙上跳下来,嘴边挂起一丝嘲讽。   他心中一边嘲笑着姚月宁的愚蠢,一边哼着青楼里惯爱弹的y词浪曲,悠哉悠哉地回到了他居住的酒楼。   刚一进门,就听到一个姑娘道:“要一间上房。”   容腾升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眼睛瞬间就直了。   那粉色的衣裙,那精致的眉眼,那淡漠的神情,不是今天正午看到的大美人又是谁!   大美人竟然来了这个酒楼!   容腾升心下一喜,正要过去,就听到那店家道:“实在抱歉,这位小姐,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上房了。”   粉色衣裙的小姐似乎是不满地皱眉。   她身边的丫鬟也不太乐意道:“那其他的房间呢?”   “没了,都没了,早就没了,最近来安黎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止我们家,其他家的客房大多数也是满满当当,估计要等两到三日之后,才能空下来吧。”店家道。   “既然没有,那就走吧。”一旁一直未曾做声的小姐开口道。   那声音说不上多好听,甚至还有点低沉,但是有她那张脸,再大的瑕疵也能掩盖。   容腾升清咳一声,走上去道:“谁说没有上房了?我退一间就是了。怎么能让人家姑娘到处奔波找住处?”   闻言,粉色衣裙的姑娘看了过来,当那双漆黑的视线直视他的一瞬间,容腾升只感到心脏狠跳!   店家非常有眼色的让人去腾房间,容腾升则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请姑娘……”   “如果公子让房间给我,是有什么别的想法,那还是算了吧,我受不起,如烟,我们走了。”   “是。”如烟见刑枢转身就走,还有点惊讶,容腾升明明都上钩了,为什么不趁机坐下来交流一下呢?怎么还要往外走?   “等等!这位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容腾升赶紧道:“我只是想请小姐吃顿饭而已,小姐不愿意就算了,还是住下吧,其他地方现在已经很难找到上房了。”   刑枢状似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对容腾升到了声谢。   容腾升赶紧道:“不客气,在下姓容,容安。”   安是容腾升的字,这倒也不是骗人。   刑枢眨眨眼道:“我叫穆……莫毓婷,幸会。”舌尖故意打了个转,将穆念成了莫。   如烟不着痕迹地看了刑枢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刑枢出门前会告诉她那三点。   容腾升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非常顺口的叫了一声:“莫小姐。”   如烟将银钱放在了柜上,便有店小二过来引路,容腾升趁机跟在她身后,问她为何而来。   “安黎城乃几大城镇的枢纽之处,想去哪里,大多途径此处。”刑枢解释得滴水不漏,让容腾升完全无法反驳,但他也不能直白的问,你是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路上是否缺个人来陪?   于是容腾升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眼睁睁地看着刑枢走进了重新整理过的房间。   容腾升抓耳挠腮,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而且人家姑娘看起来有点家世背景,又不是那种青楼女子,他可不愿意态度轻浮惹人厌恶。   于是容腾升就招手让自己的狗腿子进屋,让他们给自己出点主意。   狗腿子们鬼点子多,很快就给他出了几个,比如:迷香、下药、生米煮成熟饭……等等,诸如此类。把容腾升气得个好歹,一脚两脚将他们给踹了出去:“滚滚滚!养你们一群废物!废物!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狗腿子们被踹得好无辜好难过,他们以前都出的这种主意,少爷也就是喜欢他们的这种主意,才重用他们的啊!怎么这会儿又行不通了呢?   还是狗腿子A的脑子比较活络,眼看着房门要被关上,赶紧趴在门边告饶:“少爷少爷,您是不是看上那位小姐了?早说啊!我们还以为您又是想玩玩,才没出对主意!”   狗腿子BCD赶紧应和着点头:“对呀对啊!”   容腾升这才将他们拖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有什么对的主意,说!”   “少爷!依我看,您可以试一下英雄救美!”狗腿子A道。   容腾升眼前一亮:“是啊!这个不错!具体怎么做?”   狗腿子A赶紧凑到容腾升耳边:“首先,我们先让一群人,将那位小姐给围起来,少爷心悦那位小姐,肯定是不想让人伤了她的,所以那些人就只是做做样子,然后说一些猥琐下流的话就行了,然后少爷您就突然出现,将那些人打趴下!”   狗腿子A道:“少爷您想想您从天而降,英明神武,威风凛凛,比那些猥琐又嘴贱臭男人俊美几倍不止,那小姐心神一动,说不定就对您倾心了呢!”   容腾升被他说得哈哈大笑,仿佛此时此刻已经救美完毕,享受到了那双敬佩又心动的视线。   “好!就这么办!”   然而,他们这边才刚刚拍板,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一声尖锐地女声:“贱人!你不要脸!——”    第92章 是非不分   这一声喊得尤其尖锐刺耳,门外同时还响起了各种吵嚷之声,似乎是有人陆陆续续围在这一层看热闹。   容腾升心中隐隐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赶紧推开门出去,就看见在他的隔壁房,也就是他让给莫小姐的那个房间外面,正站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   女人正满脸怒容,指着开门的那个莫小姐的丫鬟破口大骂。   什么“不要脸”、“贱人”、“恶心”、“婊子”   ………哪句难听捡哪句骂,因为她站在走廊上,声音又大,立刻把看热闹的人群全都给吸引来了,在一边围城一圈,看得津津有味。   开门的丫鬟似乎忍无可忍,但是似乎又不太会说脏话,只是怒斥道:“你认错了!请你马上离开这里!”   红衣女子自然不肯,涂抹得鲜红的指甲指着如烟骂得更加来劲了。   原来,容腾升在这里包了三间上房,三间是并列的,而中间那间,一直都是容腾升的打炮专用场地,打一晚换一炮,有时候还是一次性玩好几个,总之一个字,乱。   方才,店小二将容腾升“腾出房间”的话传达给提前上楼给容腾升准备各种用具的狗腿子后,狗腿子们误以为这是容腾升今晚的猎物,于是就直接清空了中间的那间上房,让这位小姐入住。   好巧不巧,昨晚那个青楼姑娘,竟然不是个省心的,今早上被容腾升命人赶出去之后,今晚竟然又来了!   而且她一来就直奔中间那个房间,她穿着漂亮的红衣,似乎想给容腾升一个惊喜,结果,开门的却是另一个姑娘,瞬间把那青楼姑娘给气得破口大骂。   什么“你是哪家的,竟然敢抢我家的生意!”“长得这么丑,出来就不怕吓人吗?身上这么骚,就不怕熏到容少爷吗?”“贱人就是贱人,不要脸!”   ………   总之,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里面的人和她一样都是青楼女子,都是低贱的,而且还耍阴招抢她的生意,为了爬上容少爷的床不择手段。   围观的人一阵唏嘘,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了一句:“难怪长成那样漂亮,原来是青楼女子,那可不就是个万人骑的。”   众人哈哈大笑,吵闹着让堵在门口的如烟把里面人给叫出来,让她和外面这位红衣的青楼女子比一比,到底谁比较漂亮,谁赢了,今后就决定去哪家青楼了。   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总有些男人就喜欢以诋毁女人为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挽救他岌岌可危的社会地位——只有将别人踩得更加卑贱,才能稍微将自己垫高一点,才能在自己的心里再次划分出一个等级,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最底层最低贱的那一层。   当然,就算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有着这样的踩低捧高,甚至比异性之间更为激烈,因为他们同为男人或女人,更能明白,如何踩,怎样踩,才能让对方永远也站不起来。   红衣女子显然就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才故意提高声音,招来了这么多人围观。   这样一来,无论对方到底是不是青楼女子,到时候人多嘴杂传出去了,谣传得多了,不是也就是了,人们更喜欢接纳自己自认为是对的的消息。   得知真相的容腾升简直要气死了,努力想在莫小姐面前维持一个良好的形象,结果这贱女人一来,全都给毁了,到时候只要莫小姐一查,就不难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劣迹斑斑。   于是容腾升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啪”地一声,直接将毫无修为的红衣女人打翻飞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旁的桌椅上,发出丁玲桄榔的声响。   红衣女子身上没有修为,哪里受得了他这么大力的一击,顿时抽搐了几下,嗷呜一下吐出一大片的血,额头上也滑下了血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个出来卖的,竟然还敢顶撞莫小姐,我看你是不想活!”容腾升愤怒道。   红衣女子的脸直接被抽肿了一大块,当她艰难地捂着肿起来的脸起身时,看到的就是容腾升那张嫌恶的脸。   其他人看到她这副尊容,也都皱着眉后退,显然是怕脏了自己的眼。   这就在这时,被红衣女子千骂万骂都没出来的刑枢,端持着姿势,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漂亮的凤眼在外面一扫,最后汇聚在唯一一个倒地流血的女人身上。   他还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衣裙,不是因为石若颜抠门,没给他多准备几套衣服,而是他坚信这个颜色能成功勾引容腾升,故而给他准备的所有衣服都是这个色调。   围观的众人传来阵阵惊唿声。   看到他这张端庄精致的脸,那句“你是哪家青楼来的”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被容腾升一巴掌打到桌子上的红衣女人嘤嘤嘤地捂着脸,颤巍巍地坐起来,看到刑枢的那张脸时,瞬间也不淡定了。   刑枢不着痕迹的给如烟示意了一下,如烟被人指着鼻子骂,正憋着满心怒火呢,刑枢一示意,她就立刻把约好的话全都是说了出来。   不过,她不是对着外面的其他人,而是,对着刑枢:“小姐,我们回岛上吧,老爷说得果然没错,这里的人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张口闭口就胡乱诬蔑人清白,当真是恶臭得不行!太恶心了!”   说着还掩嘴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你个小丫头怎么说话呢!说谁恶心了!”立刻有人瞪圆眼睛怒吼道。   刑枢淡淡地扫了那个人一眼,那个人一顿,似乎也觉得自己太咄咄逼人,正想道歉,就听刑枢道:“确实恶臭。”   那人:“……”   刑枢垂眼:“方才我在里面都听到了,我本以为容公子是好心退了一间房给我们住,我们又不是没有交房钱,却弄得好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如烟也愤愤地看着那些人:“就是!我们家小姐缺那点破钱吗?明明就是安安静静地要间上房,就平白无故被你们诬蔑,果然这里的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刑枢有些惊讶地挑眉,这小妮子看起来沉默,小嘴一张倒是挺会叭叭的,一句话说得那些围观的人面红耳赤,他们方才跟着红衣姑娘起哄,谁能想到里面住着的是正正经经的大小姐,而且听上去还是海外岛上的人家。   瑰石现世之后,聚集来这里的人络绎不绝,外海的人来,也不稀奇,他们现在怕就怕在这位小姐是哪个大家族的人,万一记下了他们的脸,回头找人来报复,那可就玩完了!   还不等他们抱有侥幸,就听如烟转头对那位已经快傻了的红衣女子道:“放心,穆……莫家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着吧,活着就折磨得你生不如死,死了就让你的魂魄永远无法超生,这就是你无缘无语故侮辱我们家小姐的代价。”   其他人一听,脸色更是苍白,他们的的耳朵可是灵着呢,那丫鬟说的明明是“穆”,只是又改口,说成了“莫”。   穆家,穆家可是飞流湖岛的四大家族之一!就算是支系旁系,也不是他们可以惹得起的!   他们赶紧向刑枢表示最诚恳的道歉,而后转身将那位红衣女子骂得狗血淋头,有些人甚至还假装义愤填膺的撸起袖子,似乎要将红衣女子当场打死。   红衣女子吓得脸色大变,也不管自己满身的血污,连滚带爬地朝刑枢的方向爬来。   如烟尽职尽责的做侍女,直接挡在了刑枢的身前。   “莫小姐!莫小姐你大人有大量,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如烟被她的口水喷得最多,怨气最大:“不敢什么?不敢再骂我们小姐的出身?所以你就可以去骂别人的出身了?你是嘴里吃多了不干净的东西,出口的只剩下脏了吧?”   和这位红衣女子共度了一夜春宵,什么事都做过的容腾升:“……”感觉有被内涵到。   红衣女子知道她在唾弃自己的出身,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是为了自己现在能活命,她还是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着头,拼着一股狠劲要刑枢原谅她。   她的身子看起来如此纤细,她的模样看起来如此悲惨,倒是让围观的人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悯。   于是便有人开口道:“莫小姐,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就是啊,她的身世那么悲惨,只是因为不小心误会了你,你就要将她赶尽杀绝,连死魂都不放过,太过分了吧!”   “哎,不过是一个落入尘世的可怜人罢了,当今世道,谁不是为了活下去而疲于奔命。”   “她是千金大小姐,又怎么可能会理解平民百姓的痛苦呢?我看呐,那姑娘是在劫难逃咯!”   这些人也挺好笑的,看到别人比自己好就使劲踩,看到别人比自己惨就开始怜悯了,好赖都让他们说了,被骂的刑枢反倒成了个心狠手辣,咄咄逼人的罪人。    第93章 倒打一耙   围观的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尤其是在看到红衣女子把头磕得鲜血淋漓的时候,几乎一窝蜂的开始往红衣女子那边倾倒,似乎刑枢再不原谅,就是十恶不赦了似的。   在这个时候,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因为这些人知道,长得再好看也不会是他们的。   完美无瑕而又高不可攀的人,总会激起一些人的破坏欲,因为把完美的东西亲手破坏得破败不堪,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刺激而又兴奋的事情。   “我不太会骂人。”对此,刑枢表现得颇为淡定:“就直接将方才这位姑娘送给我的话,尽数返还给各位的家中女眷吧,反正你们肯定会原谅她的,毕竟她是那么的可怜又无辜,悲惨又凄苦,你们为了她,心生不忍,甚至还用她方才的话来送给自己的家中女眷……”   刑枢的眸光朝他们淡淡一扫,目含十分的同情:“你们可真是大善大仁之人,小女子佩服佩服,如烟,收拾东西,我们走了。”   “是!”如烟砰地一声关山门,也不管外面如何吵闹。   一进屋,刑枢就将被捆在灵符里的球球给抱了起来,迎上对方那委屈巴巴的眼神,有些歉意道:“抱歉,我怕你你会忍不住冲上去咬人。”   球球很生气,他想说,自己有那么没克制力吗?但是一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骂人的话,又忍不住想:嗯,好像真没有……   他真的太生气了,只恨不得将外面那些长着一张嘴只会胡言乱语的人给咬死,然后喝血吃肉,连骨头都给啃掉,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刑枢,谁都不行!可是刑枢居然还能这么淡定,甚至还在那女人张口骂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眼疾手快地在他身边贴上了灵符。   他的媳妇儿太懂他了,这个认知可真是苦恼又甜蜜。   “公子。”如烟小声道:“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石若颜说的是让刑枢听如烟的指挥,现在倒变成了如烟听他的指示,而且她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刑枢将球球抱在怀里安抚,道:“走窗户,不想再看见那些脸。”   如烟愣了一下:“这就走了,那容腾升呢?”   “石若颜的目的是让姚小姐知道容腾升的真实面目,我只是在其中做引导,又不是要舔着脸去勾引他,那样的价格你家主子给不起。”   如烟:“……”   球球附和的嗷呜了一声,龇了龇牙。   刑枢揉揉它的耳朵尖,道:“再说了,你刚才看到他的表情了吗?”   如烟一愣,摇摇头,她被气得狠了,只想把那个女人给当场剁了。   “他和那些人一样,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可笑不可笑,这事是他惹的,人也是他一时冲动打的,还打得头破血流,满身狼狈,事后反倒站到一边,让一个被他无辜牵连的女人来挡这些口舌。”刑枢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我让你只管站在那里,只管动嘴,不要动手,不然事后,容腾升大人的锅,都要被你我给背下来,变成我指使你们去打人的。”   如烟微微睁大,想到方才那种情形,发现刑枢说的完全有可能。   “现在,人是他自己冲上去打的,与你我无关,你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吓吓她,并没有实际行动,我们占着理,不怕被反咬一口。”刑枢道。   “她还想反咬一口?”如烟不可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刑枢:“说我们仗势欺人之类的,我们顶着穆家人的身份,就要做好有穆家的仇人针对我们的准备。”   如烟的嘴巴已经快要合不上了,她真的惊呆了。   只是演三天戏而已,至于吗?   但是刑枢用行动告诉她,演戏就要好好演,演好了,还能不花钱的看戏,特别划算。   刑枢:“去对面那家酒楼,你一路走一路忿忿不平的说,懂?”   如烟眼前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他们本来今天是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下,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一个插曲,好在刑枢的应变能力非常快,一张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如烟似乎体会到了嘴巴的好处,不再摆那一副冷漠的表情,而是一边在路上走,一边在刑枢耳边大声嚷嚷,说完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只不过是从街道这边走到街道那边的路,她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声情并茂的说了四遍,让所有过路的人都听到了。   别的不说,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这里,住上房也是花了银子的,又不是白住,凭什么要遭这份罪,而且花大价钱就是图个安静,结果还被一群人戏弄,当真是冤死了。   那容小少爷可真不是个好东西,玩玩青楼女子就算了,还如此的侮辱人家大家出身的好姑娘,难怪姚家的人要这么强硬的悔婚,摊上这么一个破烂玩意儿做女婿,谁家会乐意?   再好的也不行,肯定不会对自家女儿好的,更何况,他们姚家又不缺钱,就算养闺女一辈子,都是可以的,总比给一个垃圾糟蹋。   八卦永远都是传得最快的,那些围堵过刑枢的人在外面等不到人,有些兴致缺缺的回家,就听到街道上已经传开了。   “唉,你知道吗?那些人真是不要脸,去帮一个青楼女子,嘲笑一个人家千金小姐,问人家莫家的大小姐是哪个妓院的,有病吧?不是逛妓院逛傻了,就是脑子被门夹了!”   围堵过的人:“……”   “听说他们还支持那妓女骂自己家的婆娘和闺女!啧啧啧,谁嫁给他们谁倒霉!”   围堵过的人:“……”   “他们还劝人家千金小姐原谅那脏话连篇的妓女呢,我的天我的天,一群人都和那妓女有一腿吧?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动物。”   围堵的人落荒而逃,生怕被人给认出来。   正在这时,一个男人抱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脚步匆匆的从酒楼里跑了出来,直奔药堂而去——正是满头是血的红衣女子和突然心软的容腾升。   容腾升浪荡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女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身世凄惨可怜,性格倔强坚强,最重要的是还长得很娇艳的女人,如果不是刑枢的出现,他应该会让她在自己身边待一段时间。   没想到今早一别,再相见时,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自己还把对方的脸给打肿了。   容腾升觉得自己对这女人还有些兴趣,还可以再玩一玩,不能让她变丑了,于是赶紧带她去就医。   不过,这女人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看到容腾升对自己心软之后,其他的小心思就又冒了出来。   当容腾升将她抱到街上的时候,她突然惊叫着挣扎起来,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停地往容腾升的怀里躲,并且高声叫道:“不!别出来!不要!我这样太丑了!容少爷,您还是放我下来吧,我,我自己离开,我不想打扰到您!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像是害怕得浑身哆嗦:“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怎么才能原谅我,我好害怕好害怕啊!”   她又故意放下手,露出自己那高高肿起的脸颊,和磕得鲜血淋漓的额头。   依稀听到路过的人的惊唿声,她心中十分满意,脸上却露出了无比惶恐地表情:“容少爷,我只是太过于爱慕您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我真的好害怕啊!”   听到一个娇滴滴地声音说着“爱慕您”,容腾升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说话的语气忍不住温柔起来:“不会的,莫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可她刚才看我的眼神,真的好恐怖。”她不着痕迹地露出自己的受伤的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她是那么的高贵,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缩到容腾升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两人渐渐地走远后,街道上才开始继续热闹起来。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齐齐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我的天,莫小姐那个丫鬟说得一点都没错!”   “哈哈哈,一字不落你知道吗?猜得一字不落!除了呜呜和嘤嘤嘤的字数不一样,其他的全都对上了!”   “什么叫反咬一口!这就叫反咬一口!”   “明明是容少爷自己打的人,结果那女人一直在暗示是莫小姐打的她,还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真是太搞笑了!”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   那女人不知道自己当众耍小聪明翻了车,还趴在容腾升的怀里沾沾自喜着。   而被她诬蔑成“生气”“恐怖”的“莫小姐”,此时此刻已经在对面的酒楼上找到了一间靠窗的平价房间,正端一边嗑瓜子,一边撸狗,一边看着这一出好戏,容腾升离开之后,他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如烟,你说,姚小姐能知道这件事吗?”刑枢看了一眼人流。   如烟摇摇头:“她被关在自家院子里,没法出来,给她带进消息的人她全都不信,她连她父母都不信,就信这位容少爷呢。”    第94章 惹了众怒   刑枢微微挑眉:“哦豁,这么牛逼?”   如烟道:“不然你以为主人为什么要另寻办法?不让她亲自看见,她是不会相信的,她就相信容腾升的花言巧语。”   刑枢心说,这可不只是被猪油蒙了心吧,这是心被猪啃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出来亲眼看看?”刑枢道:“如果她现在能出来,不去远,就去那家药堂看看,瞬间就能清醒了。”   如烟恢复了面无表情,“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容腾升说他只是把那些人当做妹妹,让姚小姐不要多想。”   “……所以她就真的没多想?”   如烟点了点头,忍了忍,开口道:“主要是,她觉得那些女人都没有她长得好看,确实只配做容腾升的妹妹,因此还表示非常的放心。”   刑枢:“……”大开眼界!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石若颜之所以会选择他,就是因为原主的这张脸吗?   如烟用表情告诉他,是的!   刑枢突然觉得自己使命重大,于是第二天难得主动的去了容腾升常去的那一家聆音楼,决定来一场桃花漫天飞舞的偶遇。   今天刑枢穿得更加粉嫩了,整个人就像一棵行走的桃树,仿佛风一吹就能把花瓣给吹起来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容腾升看呆了。   球球趴在刑枢的怀里,一边蹭着温暖,一边懒洋洋地看了容腾升一眼,翻了个白眼,又收了回去——除了梓央,没哪个男人能激起他的斗志,他敢打赌,就算现在他扑上去咬容腾升一口,刑枢并不会生气,只会嫌弃他脏了嘴……   球球:“……”太了解他家媳妇儿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刑枢装逼十足的一步步走到靠窗位置坐下,似乎并没有看到容腾升,而是板着脸看向窗外,似乎只是偶然来这里听曲品茶。   聆音楼是一家茶楼,为了招揽一下有雅兴的文人墨客,这里装点得十分古典文雅,又有美人在侧边抚琴弹曲吹笛子,颇有一番闲情逸致的味道。   当然,刑枢的主要目的,还是来尝尝这家的点心,随便在容腾升面前走一遭,不,更准确来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容腾升面前走一遭,让别人看到容腾升对他有意思——当然,就算没意思,为了给容腾升挖坑,刑枢也要装作有意思。   容腾升帮着朱玄子坑过原主多少回,原主不知道,他刑枢可是能凭借记忆猜到的,毕竟那时候的朱玄子才从他的书童转正不久,哪里来的那么多资金?哪里来的那么多势力?   容腾升出钱出力,帮助朱玄子,将原主害得很惨,不然原主那身中剧毒的破烂身体是哪里来的?还不就是被人用慢性毒药给糟蹋出来的!   所以刑枢初步猜测,原主的死亡流程是这样的。   容腾升给钱,朱玄子买毒下毒,冷尧疯狂刺激,邢丹伤逼他上战场,其实原主完全可以半途逃跑的,但是因为冷尧,原主心如死灰的同意上战场。   之后,青戈给魔族的人开了罗生门,战场上一群人对他弃之不顾,修为低下的原主被仙尊和魔皇战斗时的余威震碎了内脏,积存体内的毒素快速蔓延,最后彻底浸染所有内脏。   原主被活生生震死(也有可能是吓死),刑枢出现,顶替了他的身体,有人想趁乱给原主补一刀,结果被刚才丧尸潮自爆出来的,脾气非常糟糕的刑枢砍成了两半。   罗列出这一大串之后,刑枢简直叹为观止,能让许多人同时对他出手,击杀buff堆积到满点,生怕他死得不够彻底,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虽然原主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点了几道特色甜点和茶水之后,刑枢就开始揉弄着球球玩,根本不将目光频频看过来的容腾升放在眼里。   容腾升身边还带着那个红衣女子,本来好好的一个休闲雅兴之地,硬生生被他俩弄成了烟花场所,各种黏腻之声不断传来,让不少人蹙眉离去。   聆音楼的楼主不敢招惹着位少爷,只能让侍者过来将坐在这一大间的人引入其他的楼层。   前脚刚引了一些人走,后脚“不知情”的刑枢就走了进来,坐在窗边,似乎无所察觉。   楼主只好再次给侍者使眼色,让他去把这位“不知情”的小姐带到另一个地方品茶听曲,顺便送点小点心聊表歉意。   然而,原本是容腾升得意洋洋地默许了的行为,现在却遭到了制止。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莫小姐坐在这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让她走,啊?”容腾升见刑枢起身,不满的冲那位侍者道。   他的嗓门很大,这一声瞬间将不远处所有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来。   众人不是傻的,在看到刑枢那张脸的时候,就恍然明白了什么,却碍于容家的威势,不敢出声解围。   刑枢抬眼,仿佛这才注意到了容腾升。   “莫小姐,你也来这里听曲啊!可真是有缘!”容腾升推开那红衣女子走了过来,行了一个歪歪扭扭地礼,仿佛还自觉很是帅气。   刑枢表情冷淡:“小女不知这地方是被容公子给包下了,多有冒犯,”说罢,目光淡淡的看向那位侍者:“既然容公子已经在这里包了场子,你们难道不应该放下满客的牌子吗?等人了进来坐定了,才往外请人,是觉得我们的面子不是面子吗?”   侍者没想到刑枢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那些明明先来一步,却因为容腾升的到来,被请出去的客人们,也纷纷露出不满的表情。   先前他们还没想到这点,甚至还觉得楼主将他们移步到安静的地方就坐,是替他们着想,可是现在刑枢一说,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是因为这里打着闲情雅致的招牌,才进来听风雅之曲的。   结果,容腾升一来,立刻叫人将风雅之曲换做了靡靡之音,又开始光明正大的和新欢亲亲我我,甜言蜜语,摸来摸去,让一个休息品茶的的地方变成了青楼妓院之所。   那他们这些人成了什么了?妓院嫖客?媚俗之人?   那容腾升变相的侮辱他们的高尚情操,他们还要给容腾升腾出空间,让出位置,任容腾升暗暗地嘲讽奚落他们?   真是羞辱至极!   想通这一点的客人们脸都绿了,这些人大多都向往高风亮节,崇尚高雅情操,有着凛凛傲骨,不与庸俗之人为伍。   他们有着自己的一个圈子,那是外人踏走不进的圈子,这个圈子有阶级,有高低,且十分的排外。   外人嗤他们附庸风雅,他们可以一笑了之,觉得那是俗人不懂的境界,外人嘲他们自诩清高,他们也可以淡然视之,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是,当有人侮辱和践踏他们的傲骨的时候,那就是踩了底线。   他们可以贫一辈子,穷一辈子,苦一辈子,单一辈子,凄凄惨惨一辈子,但是他们绝不能忍受别人质疑他们的铮铮铁骨。   所以这一次,容腾升的行为和楼主的迁就,都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   要么你就不要打着这种招牌,安安静静做个酒楼,要么你就不要让这种不懂规矩的人出现在这里,然后还要逼迫其他人离开!   他们并不会关心楼主会不会因此惹怒了容家,他们关注点是:楼主是个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人!他和他们的圈子有着严重的冲突!   既然楼主想由着这位容少爷将这聆音楼变成那种勾三搭四的地方,那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被人家当成笑话吗?   要是有人经过了这里,听到楼上这些难以入耳的曲子,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觉得这楼上的人全都不是正经玩意儿吧!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他们的脸变了无数种颜色,再看向刑枢的时候,眼神中就多了几分感激。   幸好有这位莫小姐提点,莫小姐是刚刚上来的,坐下之后就紧紧皱着眉头一直都没说话,其实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吧!   容腾升并不知道刑枢话里藏话,还以为莫小姐这是真的在怪罪那位侍者办事不周到,赶紧配合地对侍者斥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莫小姐来教。”   转头又对刑枢笑呵呵道:“莫小姐不用感到歉意,这里的风景很不错,莫小姐就在这坐下吧。”   侍者两边都讨不着好,脸色有点发白。   容腾升见他不走,又拧着眉头怒斥道:“还待着做什么!没眼色的东西,滚!”。说罢就是一脚,像是在踹自家的下人似的将他给踹到地上。   侍者痛得险些没能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外面,却看见原先的客人都开始收拾东西,一个个面色难看的往外走,桌上的茶水却是碰都没有碰过。   侍者一惊,试着去拦了几个人,没能拦住,却遭了一顿骂。   很快,这原本人来人往的聆音楼,就人走茶凉,空下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半人,听闻几个人将楼上发生的事情一说,吓得赶紧离开了,一点也不想与之为伍。   即便后来有不知情的人进来,刚被迎上楼,一听到那些只有青楼才弹的曲子,立刻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 第95章 真实面目   刑枢本意只是给容腾升拉点仇恨值,却没想到这话的杀伤力这么大,直接让容腾升惹怒了一整个圈子。   刑枢不理解这个圈子里的人的怒点,但是他却完美的戳准了。   听到如烟悄悄告诉他,外面已经人走茶凉,刑枢整个人都惊了。   不过容腾升仗着自己的身份,出来时身边只带着个只会嘤嘤嘤的女人,所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现在摸着手里的,看着对面的,感觉志得意满,十分得意。   他觉得刑枢之所以一直沉默着不看自己,是被自己的俊美给迷住了,是在不好意思。   在他自信过头的意识里,面前这位美貌佳人,已经主动的投入了自己的怀抱。   “莫小姐,昨天的事情,多有误会,还请莫小姐不要介意,其实,我正准备带着娇儿去给你赔罪呢。”容腾升边说边看向怀里的红衣女人。   红衣女人立刻笑着对刑枢道:“莫小姐,实在抱歉嘛~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啦~”和昨天那个吓得要死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原因很简单,昨天人多,今天只有他们四人。   球球扭过头来,对娇儿翻了一个白眼。   娇儿没注意到那只狗的白眼,只看到刑枢怀里有毛茸茸的东西动了一下,立刻感兴趣的惊唿一声:“呀!那是什么!灵兽吗?看上去好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容公子,我从小到大,还没有摸过灵兽呢!”   她边说边扯了扯容腾升的衣袖。   容腾升被她这种娇滴滴地唿唤声勾得心痒痒地,便道:“不就是一只灵犬吗?我送一个给你就是了。”   “可人家就想摸摸莫小姐手里那只嘛!”娇儿撒娇道,她昨天被如烟威胁一句,吓到了,还以为莫家很厉害,但是昨晚想了一夜,觉得自己只要抱住容腾升这棵大树,姓莫的就不敢怎么样她。   尤其是刚才,姓莫的明明看起来很厌恶的容腾升,却还是因为容腾升的一句话留了下来,可见姓莫的家族虽然厉害,但是比起容家还差很多,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她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她要把昨晚的场子找回来,好好羞辱一番对面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   容腾升听闻娇儿的话,愣了一下,感觉她这要求有些无理取闹,他正在追求莫小姐,还想着送什么好东西过去讨欢喜呢,怎么能先提什么要求,这样可不符合他的一贯风格,但是娇儿说的是“摸”而不是“要”,容腾升就没有想太多,还以为她是真的好奇,便看向了刑枢,目光中带着询问。   娇儿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看到容腾升深情地注视着刑枢,心中妒火轰然而起,也不等刑枢回答,就直接将手伸了过来!   然而,正当她那带着甜腻香气的手,即将碰到球球的头时,球球突然转过头来,抬起一爪就挠了过去!   “呀啊!——”娇儿痛得大叫一声,捂着鲜血淋漓的手,就往容腾升怀里缩,嘴里发出夸张的叫声:“杀人啦!杀人啦!容公子!容公子救我!——”   她进来时看到外面有很多人,所以故意嚎得很大声,试图将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引进来,就想昨天晚上一样。   但是,她哪里知道,现在整个聆音楼,除了楼主,侍者和给他们弹曲的人之外,空无一人,客人全都给他们气跑了。   容腾升只付了一个人的钱,却搅了聆音楼一天甚至很有可能很多天的客,已经快吧楼主给气死了,就算听到有声音,也假装听不见。   乐声被惊叫声吓停了,不过坐在屏风后面的乐女却并没有立刻出来,而是收拾东西从另一边门离开——这是他们这里的应对方法,如果有客人闹事,乐女直接从开门离开,不要掺合。   于是乎,娇儿这一叫,非但没有引来人,反倒让更多不想惹事的人跑了——他们可不想当垫背!   要知道,如果不出面,还能推脱说是听不到,如果出面了,那就肯定是死路一条,这可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劝得起的架。   娇儿举着自己那只流血的右手臂哭得满脸是泪。   容腾升惊了一下,拧着眉对刑枢道:“你这是干什么!娇儿她只是好奇而已,你若不想给她看就不给,何必出手伤人?亏你长得这么好看,心思怎么如此歹毒,我真是看错你了!”   刑枢还没开口,如烟就在一边道:“容公子,你好歹也是容宗主的儿子,怎么能如此是非不分,明明是这个女人不经我家小姐的同意,就来乱碰我家小姐的东西,灵宠尚未驯服,不喜陌生之人接近,她未经允许触碰灵宠,灵宠恼怒伤了她,这分明就是她罪有应得,你却怪罪于小姐,我还说是小姐看错了容公子呢!”   “你!一个下贱之人!这里轮得到你插话吗?!”容腾升怒道,他最恨别人顶撞他,眼前这如烟显然犯了他的禁忌,连带着对刑枢的感官也不好起来。   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如此没有教养,简直枉费了这张脸。   容腾升不禁想起他派人调查得到的,关于莫家消息,心中愈发鄙夷,好感斗转直下。   刑枢的视线扫过了正在嘤嘤嘤的娇儿,声音平静道:“容公子,有些话我不太会说,不如就借花献佛,将容公子这句话,奉还给这位姑娘吧。”   娇儿:“……”   娇儿瞪大双眼,泪水不要钱的往下掉:“你!”   刑枢指尖勾了勾球球的下巴,也睁大眼睛做无辜状:“怎么?这可是你相公说的话,难道你要反驳他的话吗?他不是你的天,你的地,你的一切吗?所以他对你说什么都是对的,你应该谢谢他。”   娇儿:“……”她敢说不对吗?这是她昨天为了讨好容腾升时说过的话!   “容公子!”娇儿没法反驳,只好委屈巴巴地看向容腾升。   谁知,容腾升却是嫌恶地皱眉:“我才不是她相公!”   娇儿:“……”   刑枢点头:“是了,你的未婚妻是姚家的嫡女,这个我还是听说了的,姚小姐生得娇憨甜美,和公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必婚后将会十分恩爱吧。”   容腾升表情变了变,却道:“莫小姐恐怕是不知,那姚家言而无信,已经撕毁了婚约,所以,我现在是个自由之身。”   说罢,向刑枢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我现在可以随时和别人订下婚约。”   娇儿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是自己,便向刑枢投来恶狠狠地眼神。   刑枢却抿嘴一笑,故意问道:“是这位和你共度过良宵的娇儿小姐吗?”   “当然不是,”容腾升眼神颇为露骨的看着刑枢:“自从那日惊鸿一瞥,莫小姐的身影便在我的心中扎根,我日思夜想,梦里辗转反侧,全都是莫小姐。”   刑枢笑脸微收。他被恶心到了。   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容腾升这话里的意思,明明就是昨天中午刚见了一面而已。   “容公子!你把我们小姐当成什么了!”如烟在一边道:“你自己数数你和多少女人纠缠不清,你就以为谁都像姚家那位小姐一样,专门喜欢你这种花心大萝卜么!”   “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容腾升却仿佛无所顾忌,冷哼一声道:“莫小姐,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小爷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我就看上你这张脸了,我要娶你。”   顿了顿,容腾升笑道:“莫小姐,容家的大门,可不是谁都可以攀得上的,我已经派人查过了,飞流湖岛,莫家庄,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地方,哪里比得上我们霄凌宗,你能嫁给我,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你就知足吧。”   难怪一夜之间就变了脸色,原来是查到了一个小地方。   刑枢心下了然。   不过,他的目的又不是和容腾升玩查一查的游戏,而是……   “容腾升,你不要欺人太甚!”戏到高潮,说飚就飚。   如烟一脸懵逼,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见刑枢跳脚,容腾升自以为猜对了,抓到了这位莫小姐的软肋,于是越发得意起来,完全没了昨日的彬彬有礼。   不,在他看来,他能和这女人好好说话,还如此郑重的提出求婚,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看上谁就霸王硬上弓,已经是非常的礼貌且尊重了。   如果莫毓婷不答应他,那就是不识好歹!他有的是办法逼她妥协。   容腾升这么想着,笑容越发得意:“不日后,我会让人把聘礼送到莫小姐的府上,我相信莫小姐的爹娘,一定会同意的,届时只要选了良辰吉日,我们就可以,成,亲。”   “咣当!——”话音刚落,侧旁的屏风应声碎裂,而屏风之后,正站着一个身穿橙红色衣裙的女人。   泪水,从女人的脸上滑落下来,一滴又一滴,连成了珠串一般,将她那双杏眼里的失望和绝望无限放大。   她死死地盯着容腾升,眼中的悲伤渐渐地化为痛苦,随后变成了无边的恨意:“容腾升!”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念出了容腾升的名字,像是要将他给咬碎。   容腾升震惊得都忘了动作,而躺在容腾升怀里的娇儿还维持着环住容腾升脖子的动作,亲密的姿态是那么的讽刺。   “宁,宁儿……你怎么来了?”容腾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十分慌乱:“宁儿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被逼无奈!”    第96章 强词夺理   哦豁?这都能解释?   刑枢心中惊讶,顺嘴就给容腾升加了一把火:“容腾升!你拿我爹娘威胁我算什么本事!你拿我家人威胁我算什么本事!”   轰!火势迅速燎原,烧得十分刺激。   姚月宁气得浑身颤抖,险些就要站不住。   她刚才就在屏风后面,听到自己的爱了这么久的男人,一边抱着一个女人嬉闹,一边威胁另一个女人和他成亲。   人家不愿意,他就以势压人,他的招数如此娴熟,也不知道曾经做过了多少次,逼迫了多少的人。   姚月宁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她很后悔自己今天要听了贴身丫鬟的建议,偷偷跑出来找容腾升。   昨夜她和容腾升约好了今晚私奔,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在丫鬟的帮助下,出来找容腾升商量,可是没想到,当她打探到容腾升的所在地,来到聆音楼后,就听到了那些刚从楼上下来的乐女们的讨论声。   因为今天的聆音楼实在是太空旷了,乐女们谈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被她听清楚了。   容腾升是带着一个女人上去的,听的曲子非常不堪!   容腾升在和一个女人聊天,女人长得非常非常非常的漂亮!   于是姚月宁上前就抓住了乐女,让她将自己从小门带到了屏风后偷听。   然后不出意外的,她听到了一切。   “容腾升,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宁儿,你听我说!你看到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我这都是在为我们的将来打算!”容腾升显然在姚月宁面前已经修炼出了无比强悍的扯谎技能。   刑枢心中冷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脑子有坑才会信你吧!   这个想法刚刚划过,就听到姚月宁不确定道:“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要不是人设不允许,刑枢现在就想将容腾升的往日事迹全都给抖出来,从几年前开始!   “当然是真的,宁儿,我们一起长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容腾升信誓旦旦。   刑枢心道:你什么时候没骗过她?   然而姚月宁竟然真的犹豫了,她还是不想就这样否认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和守候,她期待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和自己最心爱的人结为道侣,如何甘心和对方就此别过?   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才对,没有人能插入他们之间的才对!   所以,说不定,容腾升会说出那些话,是真的有苦衷呢?   试想,他已经答应她,今晚就要带她私奔,带着她远走高飞,怎么可能又向其他人求亲呢?   “宁儿,我们一起长大,我从小就立誓要娶你为妻,可是,你父亲却因为道听途说,退了我们的婚事,你知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有多难过吗?”容腾升露出了无比歉疚的表情:“你不会明白的,那段时间,我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彷徨,我想着,既然所有人都这么误会我了,不如我干脆就如你们所愿!”   姚月宁越听越震惊,只是不停地摇头:“不不不……”   容腾升看向娇儿:“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找了她。”   姚月宁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仿佛要被莫大的痛苦给吞没了。   刑枢:“……”除了666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也就是说,除非找到了容腾升在被退婚之前的出轨证据,不然退婚之后的猎艳都是“悲伤绝望赌气”的心理在作祟?   “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向她……”姚月宁这才有心情看向了刑枢,而后,她再次震惊了。   方才她一直在哭,泪水模煳了视线,现在才看清楚了刑枢这张端庄精致的脸。那一瞬间,姚月宁眼中闪过了一瞬名为嫉妒地情绪。   她忍不住自己给容腾升开脱——一定是因为这个狐媚子脸勾引了她的容郎!   容腾升很快给出了解释:“我之所以向她求婚,完全是为了宁儿你啊!”   如烟忍无可忍,在一边“呸”了一声:“不要脸!先不说小姐绝对不会答应你,就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向另一个女人求婚,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容腾升做出了一副隐忍地样子,似乎不太想说出来,他朝姚月宁走近一步,姚月宁却警惕地后退一步:“你就站在那里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宁儿,你真的不愿相信我吗?!”   “我相信我看到的!”姚月宁可忘不了刚才容腾升说的那些话!   “好!”容腾升深吸一口气,“我说!”   “宁儿,我毕竟是容家的人,我要是和你一起私奔,父亲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抓回去的!所以,我只能赶紧订下一门婚事,让他们掉以轻心。”   “结道大典之后,我就会向父亲请命,自立仙山,到时候我就可以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再也不需要受到他们的管束,我们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刑枢:“……”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个操作很眼熟?   貌似和邢丹伤有异曲同工之妙?   先“碍于压迫”的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提升地位,打消家族压力,等利用完毕之后,再一脚踹开,把真爱娶进门,家庭事业财富名声四丰收?   所以你不是容宗主的儿子吧!你才是邢丹伤的儿子吧!渣人的方式方法基本一致啊!   刑枢再看向姚月宁,果然看到了对方表情上的松动,甚至是……感动?   有毒吧你们!   石若颜你没事看上姚月宁干什么?想要瑰石直接夺了不好么?   要不是考虑到另一半的款项,刑枢这会儿肯定就要罢工了,利益的趋势,让他坚持了下去:“你倒是知道自己是容家的人,知道你不能离开你的家族,可你却怂恿姚小姐离开姚家,离开她从小生存的地方,离开她最爱和最爱她的父母。”   刑枢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掷地有声:“你让她离开她所熟识的一切,跟你走,可你却要她看着你和其他的女人结为道侣,最可恨的是,你现在还试图说服她心甘情愿的看着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画了个大饼,让她等着你自立仙府。”   刑枢摇摇头:“容腾升,你考虑得真好,全都给你自己考虑到了,可你却没有想过,姚小姐会因为和你私奔,承受多大的心理负担。且不说她的父母会有多么的伤心,外人又会怎么评论她呢?”   刑枢依旧坐在位置上,似乎完全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只是淡定的在讲述一件事情:“她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她为了一个男人,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这么多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她也会成为别人衡量姚姓家族女儿的标杆,她一个嫡女,享受着家里面最好的资源,结果却和别人跑了,那么姚家的女儿,是不是都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甚呢?她一个本家的嫡女都这么做,那么支系旁系呢?”   “容腾升,你只想着带她走,可你却没想过,她这一走,将会把整个姚家推向风口浪尖,外人嘲笑她,家里人因为名誉受损,也会恨死她,从此之后,她没法出门,生怕别人认出她那张脸,她更没法回家,因为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整个姚家的罪人!”   噗通!姚月宁顿时软倒在地上,脸色惨白。   她想要反驳刑枢,可是她发现,刑枢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也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之前容腾升提出带她私奔,她只是想着自己的爹娘会生气,但是她从未想过,她的离开,会给家里造成多大的压力。   她没有想过这些,可是容腾升没想过吗?   容腾升自己也知道不能背叛家族,可是他却怂恿自己背叛家族!   “不!宁儿,我这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着想啊!如果我们都脱离了家族,那么哪里来的灵石供我们修炼,哪里来的钱够我们花销!”容腾升试图辩解。   “嗤!”如烟嗤笑道:“那你怎么不背叛自己的家族,入赘姚家呢?姚家有的是灵石,她不离开姚家,灵石随她花销,扔着玩,堆个山都行,可她要是和姚家决裂,想要灵石修炼,就完全得看你的脸色了。”   “怎么会!我不是那样的人!宁儿,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若不是姚家主先提出退婚,我也不会想到要带你私奔!”   话题又绕回来了,容腾升咬死了是姚家主的错,他只是太爱姚月宁了,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容腾升自己委屈上了:“我为我们的将来考虑了这么多,而你却完全不体谅我!完全不信任我!”   姚月宁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了,理智告诉她,不能原谅容腾升,但是多年的感情却告诉她,相信容腾升。   刑枢见她还在犹豫,只能再次往火里添一把柴:“既然姚家主是决定比武招亲,说明容公子还是有机会的啊,早前听闻容公子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到了心动期巅峰,眼看着就要结金丹了呢。”   容腾升脸色一变,他的修为都是用灵丹妙药堆上去的,哪里是天资聪颖,要是真的上了场,可不就露陷了吗?!   到了那个时候,丢的可就不止是他的脸了!    第97章 球球突破   容腾升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偏偏刑枢还不肯放过他。   “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刑枢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未出口的话却叫两人都明白了。   而姚月宁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被关在家里的姚月宁并不知道,那颗瑰石是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多少高手都开始往这边聚集,等的就是明天的那一场比武招亲大会。   正因为姚月宁不知道,所以她才会答应容腾升,私奔的时候会带上这个块瑰石,因为容腾升说这块瑰石于他有些用处。   姚月宁只当这是小玩意儿,就没当一回事。   容腾升见姚月宁点头,有些急了,说话也忘了过脑子:“宁儿!我现在还没结金丹,如何是那些元婴修为的大能的对手!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啊!”   姚月宁果然愣住:“元婴大能,为什么会来我的比武招亲?”姚家还没有这么大的魄力,把元婴大能给招来吧!   容腾升瞬间意识到这是个坑,无论自己答不答应参加比武招亲,都会踩进坑里!   思及此,容腾升勐地看向刑枢,双目中迸发出凶狠之意:“是谁!是谁派你来陷害我的!”   刑枢怎么可能会回答他这句话,又不傻,转向姚月宁,目露惊讶道:“姚小姐还不知道吗?您的父亲拿出了千年一遇的瑰石,以这个作为你的嫁妆,这么大的诱惑在这里,当然会引得许多人前来,就算得不到,看一眼也是好的。”   这下子,姚月宁还有什么不懂的。   那个她爱得深沉的男人,为了一块瑰石,想要骗她与自己的家族决裂!   其实刚才还有一点,刑枢没有说。   姚家主以瑰石之名,引来许许多多的人,若是姚月宁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带着瑰石和容腾升私奔,那么那些白跑一趟的元婴大能,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姚家。   到时候,就不只是姚月宁和家族决裂的问题了,而是姚家会不会因此开罪大人物,惨遭灭门的问题了。   思及此,姚月宁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惨,最后大叫一声,从屏风后的那个门冲了出去!   容腾升哪里肯让她就这么跑掉,立刻就追了上去,谁知刚追到了大厅,就看到一个蓝衣男子和白衣男子跨步走进来。   “石公子!”姚月宁眼前一亮,赶紧跑到了石若颜的身前,姚家和石家有些来往,姚月宁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刑枢跟着来到大厅,看到石若颜之后,就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如烟。   如烟立即会意,带着刑枢回到二楼,从靠近巷子的窗子翻了出去。   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额,这么说也不对,刑枢还是要等着石若颜把剩下的账单给结了的。   “刑公子,这是您的东西,还请刑公子忘了此事。”两人一起回到客栈后,如烟从空间里取出了剩下的灵石,同时又添了五百上品灵石的封口费。   刑枢对于石若颜的大手笔十分满意:“一定一定,下次再有这么轻松的交易,请务必再找我!”   轻松?   离开时,如烟笑着摇摇头,心道:也就只有你觉得轻松吧?要知道,在此之前,主人可是用尽了办法,也没能动摇容腾升在姚月宁心中的地位的,实在是容腾升那张嘴当真是能将假的说成真的,而姚小姐又实在是单纯得令人头疼。   不过,姚月宁那样的人,真的适合做主子的女人吗?如烟如此表示怀疑。   ————   如烟一走,刑枢就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球球来到早就已经打探好的郊外。   这里人烟稀少,从四面八方过来的人,都不会进过这里。   刑枢在四周落下了禁制,开始给球球绘制聚灵符。   灵石有了,赤焰天草有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球球突破那层屏障了。   说到底,刑枢到现在还是没能搞清楚球球的修炼方向。   按理说,球球没有修炼出妖丹,是无法化形的,可是他却可以化出人形,而且只要灵力充足,化形时长还能增加。   球球的成长莫名其妙的省略了很多正常妖修的步骤,刑枢说不担心是假的,而云山宗的藏书院里又没有相关的书籍参照,刑枢只能下山来寻找。   但显然,收效甚微。   刑枢想再继续观察,可是球球的身体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他吸收了天地灵气,哪怕速度再慢,也到了即将突破的关口。   丹田是有着一定的空间的,灵力充实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要突破并扩大空间,这也是所有的修者都必须要经历的。   刑枢不知道球球这一次的突破,是回头结丹,还是直接开始凝魄,或者两者同时进行,却只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过程肯定很凶险。   本身妖兽的突破,就已经非常凶险了,几乎是九死一生,更何况是球球现在这种情况。   刑枢有点担心,于是又拿出了梓央给他的卷轴,一连解封好几把匕首,把自己绘制的灵符绑在匕首上,又划开了自己的手,让血浸湿了匕首。   刑枢画的阵法没法启动,但是他却知道阵法的排布方式,以灵符和血液为引,将匕首插在适当的位置上,还是可以布置成一个效果不错的守护阵法的。   而且刑枢不止做了一个阵,而是里里外外设置了五层,就算是一只虫子也怕不进来。   做完这些之后,刑枢安心了,球球那边也已经进入了紧要关头,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他的形态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一下子人形,一下子兽形。   汇聚在他身边的灵气越来越多,但是却受到了阻隔,只能在他的身体外面徘徊,而不得进入。   球球的身体在本能的排斥着灵气的进入。   刑枢见此,微微蹙眉,从他的记忆来看,只有在突破关头拼命吸收灵气的,却从没出现过拒绝灵气的。   球球的身体果然很奇怪。   刑枢犹豫了一下,掌心凝聚气自己的灵力,犹豫着要不要给球球试试,毕竟突破过程中不能少了灵力的支持,或者说是能量的支持。   对于妖修和人修来说,灵气就是能量。   刑枢的手心才刚刚凝聚起一团灵力,就被一股力量强势的吸走了,快得刑枢都没能反应过来。   刑枢眨眨眼,还没想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眼前覆上了一个黑影,一段雪白的发丝落在了刑枢的脸上。   刑枢疑惑地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赤红色的双眼。   “球……”刑枢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调,就被突然起身的球球重重地压住了。   掌心接触到球球肌肤的瞬间,刑枢听到了骨骼断裂的声音!   这声音是从球球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妖修的每一次突破,都要经受住碎骨重生。   “给我……”球球睁大了一双赤红的双目,抓住了刑枢的手,放在嘴边使劲的舔着,像是要将刚才那股熟悉而又温暖的力量吞入腹中。   刑枢很快回国神来,隐约猜到了什么,赶紧释放出自己的灵力。   那是,一团黑色的灵力。   其实,在此之前,无论是原主还是刑枢,都没有真正的对外公开过自己真正的灵力。   原主对外宣称自己是水灵根,施展出来的是蓝色的灵力,刑枢为了扮演原主,施展的也是蓝色的灵力,哪怕到了后来,在切磋对决台上射出灵气箭的时候,也是根据队友的灵力,来射出对应的灵气箭。   再加上刑枢一直都在画符,根本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真实的灵力颜色。   这个与其说是灵力,还不如说是魔力的颜色。   魔气和灵气,一个凶狠残暴,力量强悍,又极其容易遭到反噬,一个温和柔顺,力量相对较弱,却不容易遭到反噬。   魔气吸入体内,在适当的方法引导之后,化为魔力,供修者使用,灵气则会在体内化为灵气。   但无论是魔气还是灵气,都是天地孕育之物,在天地初开时就存在,所以一开始并不存在好坏和对错。   而且灵气和魔气的划分,也从来不是颜色,而是其本质。魔气暴虐,灵气温和。   刑枢的灵力是由灵气转化而来的,自然是偏向于温和的,只是这颜色不同于大众的固化思想,要是公然使用,肯定和胡牙的暗灵根一样,遭到别人的质疑。   而且刑枢的无玄灵力还和胡牙暗灵根不一样,胡牙的灵气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魔气,但是他……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也许是受到他灵魂带来的黑色晶核的影响,他这股力量,是蕴含着一些暴虐之气的。   晶核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东西,它原本是丧尸脑颅内的力量结晶,被人类吞食之后,就在人类的身体里形成了力量,而且还随着不断地吞噬,力量逐渐变得越发强大,而后异能升级,进化。   如果将丧尸当做一个新的物种,那么这颗晶核,就是刑枢靠杀戮凝聚而成的力量结晶。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温和的?   不过球球显然喜欢极了这种夹杂着温和与残暴的力量,竟然兴奋得直接化了兽形,撑开四肢站在刑枢身上,使劲地舔着刑枢身上源源不断冒出的灵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刑枢发现,球球的兽形,貌似又大了一点?    第98章 瑰石被盗   很快,刑枢就发现这不是错觉,球球真的在变大!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还在发出那种可怕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只是在碎裂之后,又快速地重组,而后生长出新的、更粗壮坚硬的骨头,将他的皮毛撑得更壮大。   不过,这种近乎恐怖地成长方式,显然要付出极其可怕的代价。   只见那原本雪白雪白的皮毛,开始渗出了一丝丝鲜红的血液。   血色将皮毛染红,滴滴答答的落在刑枢的身上,像是已经快要涨破了皮囊,从一丝丝汇聚成一滴滴,最后稀里哗啦的落下来,滚烫的血水,几乎要将刑枢给淹没了。   刑枢哪怕已经看过了相关的书籍,知道妖修进化时的恐怖,在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地浑身发抖。   他经历过末世,肯定不是因为被这大量的血吓到,而是因为流血的人,是他的球球。   不过很快,刑枢就没办法再思考这些了,因为他和球球是契约的关系,球球的痛苦,会因为契约而反应到刑枢的身上,哪怕他的骨头并没有碎裂,内脏没有粉碎,也能切身感受到那种极致而绝望的的痛。   刑枢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紧抿的唇角流出了一丝血水——那是他忍痛咬破的伤。   刑枢痛得分了神,就没能及时的释放自己的灵力。   得不到灵力慰藉的球球立刻发出痛苦地嚎叫声,无意识地在刑枢的脸上舔来舔去。   而后不出意外的,球球舔到了刑枢嘴角的血液。   那股异常甜美的味道让球球血红的双眼越发灼目。   “给,我……”球球的爪子按在了刑枢的肩膀上,利爪被收回,只有软软的垫子,他下意识地避免伤害到眼前的人。   刑枢深吸一口气,强忍下那股疼痛,抓住了球球的爪子,继续给他输送灵力。   球球的鼻子里发出舒服至极的哼哼声,赤红的双眼微微眯起,猩红的长舌从张开的血盆大口间耷拉下来,晶莹的涎水也不受控制地滴滴答答落下。   刑枢忍着痛苦,看到此景,也不知道是该哭该笑。   如果不是信任球球,看到这景象的人,估计是以为球球正准备进食,虽然他确实在进食,但是他吃的却是灵力。   是了,现在的球球不适合用肌肤吸收灵力,因为他浑身上下都在重组,从内而外,等骨头内脏搭建好之后,就轮到皮毛。   总之,每一个妖兽的突破,都不会留下一块好肉就是了。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刑枢身上的血都要凝固了。   刑枢断断续续地磕了不下百来磕灵石,再给球球输送灵力,整个人痛得都快麻木了。   痛,好痛,太痛了。   他只是感觉到痛就已经很难受了,而球球的骨头和皮肉是真的在断裂撕裂。   刑枢心疼了,他想揉一揉球球的脑袋,可是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白球已经变成一个血球了。   “还没结束吗?”刑枢听到了自己沙哑地声音。   球球已经痛到发不出声音了,整个巨大的身体都倒在刑枢身边,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刑枢摸了摸他的鼻子,感受着那微弱的气息。   球球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算是无声的应答与安慰。   又过了不知多久,刑枢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压在他身上的庞然大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两个巴掌大小的白绒绒。   缩小的球球双目禁闭,还在沉睡。   刑枢掐了一个净身决,将一人一狗清理干净,又拿出一件新衣服换上。   刑枢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抱着球球,走出了阵法,就当他正要抬手将布阵的东西撤掉时,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传了过来。   刑从苏醒开始,刑枢就习惯性的将精神力外放,警惕地观察四周,此刻一有动静响起,刑枢就抱着球球藏匿进了深林里——这也是他选择在此处让球球突破的原因。   幽深,隐蔽,人烟稀少,适合跑路。   窸窸窣窣地声音越来越近,竟是直直向这里过来,刑枢心声警惕,努力地隐藏声息。   “这哪里怪异了?你怕不是自己胆小,出现了幻觉了吧?”一个略显低沉的男声道。   “三叔,就在这附近了,我昨晚睡不着,出来抓兔子,然后就一直跟到了这附近,再然后就遇上了鬼打墙,怎么也出不去,后来还是我消耗了二叔给我的指明符,才找到了来路。”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道。   刑枢闻言瞬间了然,看来是昨晚有人不小心进入了他的第一层阵法——幻象。于是在阵法中迷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又进不了第二层阵法,于是才觉得是撞鬼了。   刑枢选的这个地方十分幽僻,鲜少人来往,加上有阵法加持,球球突破中的散发的灵力并没有泄露出去。   “三叔,我再找找吧,没准真的是那个通往鬼城的法阵呢?”年轻的声音道。   “你还真信了那姚家主的鬼话了?”低沉的声音嗤笑一声。   “三叔,难道你不信吗?可是瑰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盗走的,我亲眼看见了的,而盗走瑰石的人就是鬼城的城主,他都自报家门了。”年轻人显然对自己看到的事情深信不疑:“鬼城封闭多年,只有找到了通往鬼城的传送阵,才能进去,可是那阵法被封印了多年,现在大家都在大力搜寻,姚家主甚至还挂出了悬赏,只要找到了通往鬼城的传送阵,就可以得到一万颗上品灵石呢!”   一万颗上品灵石,这可是个大手笔!   刑枢小小的惊了一下,不由回忆起炎啸给他的那张陆海图。   然而,刑枢反反复复地确认了很久,都找不到“鬼城”这座城的存在。   要么是这座城还有其他的名字,要么就是鬼城确实不属于任何一个势力,且长期处于隐蔽状态,没有人可以确认它的位置。   不过,刑枢对鬼城和瑰石都没有兴趣,他现在只是想回到安黎城,休养几日,再随便揭下几个悬赏单,而后继续游历。   就像之前一路走过来的城镇一样,到处走走看看,不做长期逗留。   “三叔,你说,鬼城里面都是鬼修吗?他们为什么要封闭城镇?”年轻人好奇的询问道。   “你以为有一个鬼字就是鬼修了吗?”低沉的声音道:“鬼城之所以称之为“鬼”,那是因为,那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全都是墓地。”   “墓地?”   “是啊,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鬼城还不叫鬼城,而是桂城,桂花的桂,桂城十里桂花香,每到金桂花开时节,无数才子佳人争相前往,直到那一年,一种可怕的瘟疫降临桂城。”低沉的声音轻叹道:“瘟疫来势汹汹,桂城人死于病痛,没人再敢到桂城去,渐渐地,通往桂城的路变得荒凉,杂草丛生。”   年轻人忍不住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有人突然发现,原本那条通往桂城的路没了,就算顺着记忆中的路一直找,也找不到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仿佛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一座城。”   年轻人惊讶:“竟有这种事!”   “所以啊,”低沉地声音道:“你说那人自称桂城的城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或者是胡说骗你们的,为的就是让你们傻乎乎地将目光放在一个踪迹难寻的桂城上。”   “这……这……”年轻人开始自我怀疑了,“那我们还要不要找传送阵?”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近处,眼看着就要进入刑枢还没撤下的阵法之中。   阵法里面的血迹已经被刑枢清理干净了,就算两人进到里面,也查不出什么来,刑枢倒是希望他们进去,自己也好趁机离开。   然而,就在那年轻人准备触碰到阵法时,低沉的声音响起:“既然找不到,那就回去吧,谁知道那姚家主是不是骗人的,为了守住瑰石,找个人来当众盗取瑰石,将所有的注意力引导到那个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年轻人震惊了:“还能这样?可是姚家主还悬赏了!”   “找到了阵法才有赏金,找不到就没有赏金,而且,就算找到了,也要先有人确认真假,而进到了鬼城的人,又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呢?”那位三叔果然更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一边往回走,一边于自己的小侄子说明其中的利弊。   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刑枢才从草丛间走了出来,将那些阵法撤去。   然而,就在他拔起最后一把匕首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刑枢将匕首举在眼前,正翻到刀面,就看到刃上映出了他自己的脸。   而就在他的脸上方,则映出了一个白森森的,像极了骷髅的脸……   刑枢:!   在背后!   刑枢瞬身闪到了一边,见匕首挥了出去,正好打中那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把匕首也太干净了!他明明再所有的匕首上都抹了自己的血的!    第99章 鬼城秘史   咯咯咯咯咯!   白骨的牙齿张张合合,发出骨头敲击的声音。   匕首打在他的身上,他却仿佛不痛不痒,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来,似乎要抓住刑枢。   然而,他只是迈出了一步,就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咣当一下,散落在地。   满眼警惕,蓄势待发的刑枢:“……”   刑枢这才发现,这副骨架的样子有些奇怪,胯骨以上是干净雪白的,胯骨以下则是漆黑发紫的,从腿骨往下,几乎都要被虫子蛀空了,又干又烂,哪里能支撑得住他的上半身。   散了一低的骨架开始自动拼接起来,他似乎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这双烂腿,努力地将自己拼好之后,又颤巍巍地朝刑枢走来。   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每一步,都仿佛承受千斤。   短短几步路,他仿佛要走一个世纪,中途还自我散架了三次。   刑枢:“……”来搞笑的吧?   刑枢和他无仇无怨,见他伤害不到自己,就准备走了。   “咯咯咯咯咯!”   见刑枢转身,那骨头上下牙齿再次发出了剧烈地敲击摩擦声,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却说不出来。   刑枢愣了一下,回过头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有事?”   骨头当然是说不出话的,只会咯咯咯,可能是咯得过于激动了,他再次散了架,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   刑枢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站在原地没动。   骨头再次拼凑起来,等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拼好了,继续咯咯咯时,刑枢忍不住提醒道:“其实,你可以写字。”   骨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刑枢觉得骨头僵硬了一瞬。   而后,骨头开始弯腰,试图在地上写字,可他那双腿真的很残,他甚至连曲膝盖都做不到,只是一弯腰,就哗啦散了一地。   刑枢催促道:“别费劲拼了,直接用手指骨写,快点,我很忙。”   骨头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人类非但不惧怕他,还能淡定的指挥他的,一时有些愣。   不过他只是愣了一会儿,就找到了自己的指骨,而后开始在地上划拉着写字。   白骨先写了两个字“南水”,顿了顿,见刑枢没有反应,又把“南水”二字划掉,写了个“天辰”。   写完后,他扬起了那白惨惨的骷髅头,似乎在期待着刑枢的回应。   刑枢只是觉得这四个字有些眼熟,却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只好问道:“这是你的名字吗?天辰兄?”   顿了顿,刑枢忽然想起,这骷髅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年了,肯定不是平辈,只好抱歉一声,再改口道:“天辰前辈?”   白骨这次停顿了许久,才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却好像有些难过。   指骨又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能否,帮,找,腿。”   “腿?”刑枢只是疑惑了一瞬,就恍然道:“这双不是你的腿?你想找回你的腿?”   白骨再次点头,又写道:“我,知道,桂城,传送阵。”   桂城传送阵,这东西还真的有?   刑枢正想问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又想起,方才那两人说过,姚家主在用一万上品灵石悬赏这个传送阵。   这个白骨应该是听到了,于是将这个作为报酬,想让刑枢帮他找腿。   一万上品灵石可不是个小数目,刑枢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现在这副白骨把条件改了,从找传送阵,变成了找他的腿。   刑枢眼珠子咕噜一转:“可是,我对传送阵并不感兴趣,也没有要找的意思,而且我准备要离开这里了,你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刑枢说完这句话后,明眼看到那骷髅头迅速地黯淡下来,他在地上写道:“别人,不敢,靠近我。”   这倒是真的,若是换做其他人,大晚上的看到一副白骨站在这里,估计第一反应是叫,第二反应是跑。   又或者是另一个极端,上来就是喊打喊杀的,总之就是不可能好好说话就是了。   白骨似乎看穿了刑枢的不想管闲事,顿了顿,又写了几个字:“我有,雪妖犬,修炼秘籍。”   ————   这就是传说中的瞌睡送枕头吧!   不过刑枢并没有立刻应下白骨,因为刑枢首先要确认姚家主会不会给这笔巨款。   如果姚家主只是随口说说,就算传送阵摆在了她的面前,他也不愿意认的话,那这件事就不成立了,刑枢总不可能免费帮一个素不相识的骨头路找腿。   再说,修炼秘籍这种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画大饼谁不会,万一这骨头是骗人的呢?   而且对方因为已经变成了白骨,身上没有修为,不能立下天道誓言,刑枢就更没法信任对方了。   白骨见刑枢一点都不好忽悠,只能先将传送阵的位置告诉刑枢,让刑枢先去姚家主那里换取灵石。   白骨模样吓人,又行动缓慢,不能跟着刑枢离开,只能继续在这地方等着,等着刑枢回来给他反馈。   可是,对方还会不会回来呢?   白骨没法立下天道誓言约束,刑枢就不可能单方面的立誓,因为刑枢完全可以扔下这件事不管,任由这副白骨继续暗无天日的等在这里。   有求于人,白骨除了期待刑枢良心未泯之外,别无他法。   好在这次白骨没有等太久,三日后,刑枢回来了,身边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衣的人,手边还推着一台木制的轮椅。   白骨从泥土里露出一个脑袋,看到此景,愣住了。   “灵石到手了,走吧。”刑枢说着,展开了放在空轮椅上的另一个兜帽衣:“你不方便行动吧,穿上这个,坐好。”   “多谢。”白骨哆嗦着指骨,在地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交易而已,没什么好谢的。”刑枢看着白骨,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地兴奋:“而且这三天我想了很多,我发现我还从没做过人皮。”   白骨:?   刑枢越看这副白骨越是满意,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双木头做的腿,笑眯眯道:“其实这原本是给我师弟做的,结果后来发现他的腿没瘸,于是就一直留了下来,现在真好便宜你了,来试试,肯定比你找来的那被虫蛀空的骨架要好得多!”   球球在一边发出不满的哼声。   就这双木头腿里面,还融入了他之前换下的牙!他的牙!   虽说看起来像是木头,主要的材料也是木头,但是却是实打实的灵器,只是别人的灵器大多用于打架,而刑枢做出来的灵器大多用于身体残缺部位!   思及此,球球不免有些心疼。   他苏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刑枢剖开了身体,一点点换下那些在身体里运作的木制脏器。   至于这些脏器是怎么坏掉的呢?球球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他突破的时候,灵力波动太大,把刑枢的脏器给震碎了。   球球又心疼又自责,却毫无办法,只能趴在刑枢身边呜呜呜。他懊恼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帮不了对方,还一直都在拖对方的后腿。   他这么的弱小,什么时候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媳妇儿,什么时候才能和对方并肩而行?   球球低垂着小脑袋,怂怂地跟在刑枢身后。   刑枢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开心,回身揉了揉他的头:“乖,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先回客栈等着我。”   “不!一起去!”球球赶紧摇头,抓住了刑枢的手:“我要和你一起去!”   刑枢虽然有些犹豫,但是也不会拒绝他,只好点头:“那你要乖乖的,如果遇到危险,就钻到我怀里来。”   “我已经是凝魄期了……”球球不满地出声强调。   若是正常的妖修,凝魄期已经相当于人修的凝神期了,是可以列入仙寰大陆中强者的存在了。   但问题是,球球依旧没有结丹。   刑枢都快要愁死了,没有金丹加持,就算到了凝魄期,力量也非常的不稳定,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扛不住,最坏的情况就是走火入魔。   “千万不要随意使用灵力,记住了没?”刑枢忧心忡忡的叮嘱道。   球球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现实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乖巧应下。   此时,白骨也已经努力的将自己放在了两块木头腿上,因为大小腿的连接处被刑枢安置了轮轴和滚轴,是可以上下左右弯曲和扭动的,就是姿势有些僵硬,像一个制作粗糙的机器人。   “可以!”白骨显得有些兴奋,指骨在地上飞快的写字:“这个不是一般的木头,是灵器吧!你做的?”   刑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白骨又写字道:“天才!”   刑枢微微挑眉,非常不谦虚的认下了这个赞美。   “天辰前辈,你应该能感觉到你的腿在哪里吧。”刑枢问道。   白骨点点头,也不再瞒着刑枢,在地上写了两个字:“桂城。”   刑枢:“……”   是了,人家好端端地为什么会知道桂城的传送阵在哪里,当然是因为他的腿在那里面,而他行动不便,没法独自进去啊……   似乎担心刑枢反悔,白骨又写道:“桂城没有瘟疫,当初之所以死人,是因为有人在里面饲养毒蛇。”   刑枢只是觉得现在很多人都往桂城跑,自己不想再去凑热闹罢了,但是白骨明显想要和他说些秘史,他也不介意听故事。   再说,白骨写的字非常有风骨,看得出生前绝非凡类。   只见白骨继续写道:“桂城,有一处,可以通往万兽峰。”   刑枢:“……”    第100章 进入鬼城   “桂城,有一处,可以通往万兽峰。”   刑枢被这句话惊呆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大秘密。   这白骨口中的毒蛇,怎么听描述这么像木瑶调查的那种呢?   而且鬼城居然还有通往万兽峰的阵法,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一直想要找的养蛇之地,就在鬼城?   刑枢心道:这下好了,就算这幅副白骨不去鬼城,他也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了。   白骨并没有发现刑枢的僵硬,他似乎已经憋得太久了,久到看到一个勉强值得信任的人,就打算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生怕这些秘密都随着他这副骨架而蒙尘于土。   “毒置于腐尸中,蛊蛇以食腐为生,食之,毒流入蛊蛇血液,蛇产卵繁衍,代代传毒,毒性日甚。”   “当年我为调查此事,误入桂城,看到腐尸堆积成山,蛊蛇肆意游走,天地黯然失色,形如地狱之景。”   “我倾尽全力,与养蛇人大战,并将其封印,游走在桂城之中的蛊蛇亦被焚烧殆尽。”   “然,我亦损失双腿,身中数种剧毒,死于桂城。”   “可当我苏醒时,却发现自己被埋葬于桂城之外。”   刑枢安静地等他写完,努力掩下心中的震撼,才问道:“既然前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埋葬在桂城外面,为什么又能肯定自己的双腿在桂城里面呢?”没准都被埋在外面了。   白骨摇摇头:“我生前断了双腿,便将腿埋了。”   刑枢:“……”   白骨摸了摸身下的木头,“后来发现,自己可以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方式苏醒,那么我的双腿,应该还是可以用的。”   这应该是觉得原装的才是最好的吧,就算可以用其他人的骨头,但总觉得还是自己那副骨架比较合适。   刑枢理解的点点头:“三日前我已经将传送阵的所在之处告知姚家主,姚家主也在召集众人进入桂城,前辈这样子,不便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不如我们在传送阵周围等上一段时间,人少了,再想办法进去吧。”   白骨点点头,这样的安排他可以接受。   然而,当刑枢推着白骨来到传送阵周围时,在阵法周围徘徊的人已经非常少了,传送阵法时双向的,进去之后又可以立刻出来,第一批人确认里面安全之后,第二批人就立刻赶了进去。   经出来的人讲述,桂城里面确实十分的荒凉,神念之力放出去之后,根本探查不到半点生人的气息。   这种破城真的还有城主存在吗?   有人已经在怀疑,是不是那个偷盗者在谎报家门,引得他们转移注意力。   但更多人的目标却不仅仅是瑰石了,而是这片荒凉无人的鬼城。   试想,一个城镇,一个巨大的,无人居住的城镇!   若是能将这里重建起来,那将会是一片多么广大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面前,小小的瑰石算个什么?   想要在仙寰大陆建立一座城,就需要向天祈求城印,拿到了城印的人,就是这座城的城主。   而祈求城印,需要得到上天的认可,所有同时祈求这座城城印的人,都会被拉入一个特殊的试炼空间里面,只有通关了试炼,才有得到城印的资格。   桂城原本就是一座城,按理说,它是存在着一枚城印的,除非城印被破坏了,才能再次祈求城印。   所以,现在进入桂城的人,除了在寻找瑰石之外,还在寻找着那枚城印,积极性非常之高。   刑枢改变了主意,直接推着白骨走向了传送阵。   “干什么的?”守在传送阵边的人厉声问道,俨然将这个传送阵法当成他们自己的了。   刑枢面不改色道:“我爹当年走商,路过桂城时,结识了一些朋友,后来桂城因瘟疫闭城,成了个鬼城,又彻底失去了踪迹,现在我爹时日将近,听闻桂城重开,心中念及好友,想去看最后一眼,哪怕对方已经是一捧骨灰,也算了了心愿。”   白骨:“……”   白骨好歹活了很多年,闻言便配合的抬起手,虚虚的指了指传送阵的方向。   他的一身白骨全都掩盖在巨大的黑色兜帽下,举起手的时候,那些只看到了他瘦得惊人的手腕,吓了一跳,心中也信了这是个将死之人。   “既然如此……”有一个守卫已经准备帮他们开启传送阵了。   另一个则依旧警惕道:“你身后这人是谁?为什么也带着兜帽!”   将死之人掩盖起来可以理解,逼近形容肯定不好看,但是刑枢身后那位就……   “他是我弟弟,其实不戴帽子也没关系,就是他生得太好看了,不藏着我不放心。”刑枢说着就抬手将球球的帽子掀开。   守卫们倒吸一口气:“这,确实……”   刑枢默默地将球球的帽子戴上:“几位小哥,你们也知道,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安黎城最近又来了许多人,我也是无奈之举。”   守卫很想说,其实不止你弟弟,你这样子也是很危险的,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或许是长得漂亮地人多少有些相似,他们也打消了怀疑,启动阵法将他们放了进去。   刑枢只觉得身体有一瞬撕裂般的不适,忍耐过去之后,就听到了一片嘈杂声。   “又有人进来了?”   “求来个漂亮地妹子吧!我要求不高,更刚才离开那队的妹子颜值差不多就可以了!”   “我们是来组队找瑰石的,又不是组队撩妹的,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刑枢:“……”   传送阵的白光渐渐淡去,眼前的世界渐渐清晰,而后,刑枢就对上了三双期待的视线。   看到刑枢的脸,他们先是一愣,反应了好半天,才从刑枢的穿着和身材看出,他是个男的。   喉结也很明显。   站在中间的男子一脸遗憾——很漂亮,但不是女的。   站在左边的男子同样一脸遗憾——是男的,但还不如上一队那个女的。   没办法,刑枢融合期巅峰的修为摆在那里,一个金丹都没结的修士,在他们面前就是渣渣。   加上刑枢手上还推着个残的,身边还带着一个看上去很是瘦小的,怎么看怎么弱鸡,完全没有和他组队的欲望。   刑枢甚至还从他们互相交流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句话:还是等下一个吧。   刑枢推着白骨走出了传送阵,嘴角展开了一抹笑意:“三位道友,能否打听一下,桂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我和我爹想去寻故人,却不知城中是否安全。”   “寻故人?”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寻宝寻瑰石,甚至寻城印,却还没人说是来寻人的。   再说,这么多年过去,这里哪里还有人?   “你说这是桂城?是鬼城以前的名字吗?这都过了多少年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早就死成灰了。”   “第一批人进来之前,这里荒凉得很,一点活人气息都没有,危不危险谁说得准,对于修为太低的人来说,哪里都是危险的。”   这倒是个大实话,而且现在危险的不仅仅是这个地方,还有这些进来寻找宝物的人。   现在瑰石还没找到,大家都在组建队伍,但是若是找到了呢?如何公平分配?到时候免不了要打上一架。   当然,组队的好处也是有的,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同时也能多一份保障,毕竟杀人夺宝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个人力量不够强大,别说寻宝了,被别人剁了都不带冤的。   不过,刑枢却并不信任一个陌生的队伍,虽然组队的时候会大家都会签订一个暂时的契约,不可在组队期间以任何方式伤害队友,但是,这位天辰前辈却没法签订这个条约,如果硬要组队,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天辰前辈,你还记得位置吗?”刑枢将自己的精神力放开,警惕地监视着四周,半点也不敢松懈。   白骨点点头,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刑枢才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女声道:“这里什么都没有,破地方!姓姚的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男声道:“进都进来了,你就少说连两句吧,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那块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瑰石。”   女人哼道。“任务归任务,悬赏归悬赏,姚老头用五万上品灵石来收那瑰石回去,不赚白不赚!”   刑枢暗暗咋舌,这姚家主还真是灵石多烧着花,反正他都是要将瑰石和闺女交给上门女婿的,被盗了又怎样,为什么非要掘地三尺,花费大堆的灵石,将瑰石买回来拱手送人。   刑枢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空间,那一万灵识,堆积如山,这是他目前所见过的最多的灵石了。   这还是这副白骨的功劳,刑枢都做好了和对方分一半的准备了,结果这位天辰前辈只一心想着找腿,别的什么也不要。   刑枢往前走了一步,脚底下不小心踩中了东西,“喀嚓”一声响。   交谈中的两人瞬间警惕起来:“谁!谁在那里!”   作者闲话:  日常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 第101章 困兽之阵   喊归喊,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双双抽出了武器,对准了刑枢所在的方向。   刑枢一手扶着轮椅,一手夹着几张火符,身边的球球龇牙,喉咙里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声。   这明显不属于人的声音让那两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拐角那边的人十有八九是个御兽师。   御兽师的战力,在同等修为之下,会比一般的修士要高出一倍不止,甚至还可以越级战斗,如果是经过专门训练,御兽师和契约兽之间的默契度达到极高时,甚至还可能越两级,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存在。   但是随着这些年人修和妖修的矛盾越来越大,成为御兽师的人便越来越少,甚至连专门以御兽为主的宗门,都已经走向了衰败。   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非必要,他们可不想轻易招惹一位御兽师。   所以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的缓和了声音:“这位道友也是来寻找瑰石的吗?”   从大陆各地汇聚过来修士那么多,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轻易的树敌,刑枢感觉到那两人似乎收敛了一些杀气,便挂起一丝微笑,推着轮椅走了出去:“我只是来寻故人。”   轮椅上贴了风灵符,风力将椅子往上吹起,只需轻轻推动,就可以左右方向,故而这一路上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风声吹动。   轮椅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盖着黑色的兜帽,全身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模样。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放在轮椅后面的把手上,隐约还能看到淡淡的青筋走向。   殷红色的袖袍,黑色的纱衣,在往上,则是一张看起来温润有礼的笑脸。   不过,这笑容却被那双深邃的凤眼给掩去了几分温和,增添了几分邪肆。   青年的身后还跟着走出来一个人,同样穿着黑色的兜帽衣,不过男修视线非常敏锐地注意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人!   这是一只已经化了形的妖兽!   男修有些庆幸,他们没有一时冲动,与这几个人对上,不然真的打起来,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   “故人?”女修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方才那一瞬的紧张,颇有些懊恼地咬牙,语气便有些重:“来这地方寻故人?大家都是来寻宝的,你又何必假做清高。”   男修扯了她一下。   女修不满的回瞪过去。   刑枢耸耸肩:“既然这里曾经繁华过,那就肯定有人在,有人,就有羁绊,有羁绊,就有故人,所以桂城重新现世,我才来寻故人,只是途中经过了这里,无心打扰了你们,我对此感到抱歉。”   男修摆手道:“没关……”   “你以为一句抱歉就能解决吗?你刚才听去了多少,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女修打断了男修的话。   “繁盈,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吗!是事情不够多还是时间不够紧,有必要抓着人家不放吗?”男修说完又转对刑枢道:“这位道友,对不住哈,我这小师妹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也不知犯了什么病,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就带她走了。”   被当着别人的面呵斥,女修也恼了,直接打开男修抓住她的手,视线又往刑枢那里转了几圈,对着男修拼命眨眼。   男修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师妹,你的眼睛抽了吗?”   繁盈:“……”   繁盈恼羞成怒,就有些不管不顾了:“你瞎吗?你没看到他的脸吗?脸!”   男修被她吼得都震惊了:“你就算对他一见钟情,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女孩子要矜持一点知不知道?”   繁盈:“……”   刑枢在一旁看着,能明显感觉到那姑娘要被气炸了。   脸?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直觉认为这姑娘并不是对她一见钟情,而是觉得他的脸很眼熟,但是又不太确定,于是想进一步试探他。   如果方才那个男修没有打断她,刑枢大概能猜到,女修会拐着弯问他的家世背景。   不过刑枢可不想回答这些,于是他顺着男修的思路道:“抱歉,我喜欢男人,而且我已经有伴侣了。”   繁盈:“……”   男修瞬间露出了然的神情,看了一眼刑枢身边的球球:“哦哦,不稀奇不稀奇,大多御兽师都会与自己的契约兽为伴。”   球球藏在兜帽下的耳朵动了动,双眼瞬间迸发出光亮。   但这光亮还没能完全传达出去,就听刑枢道:“我们连儿子都有了。”说着揉了揉球球的头。   球球:“……”   球球拍开了刑枢的手,赌气偏过头去,但这样却更像是小孩子闹脾气,被刑枢抱进怀来一阵揉弄:“乖,忍耐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给你买好吃的。”   刑枢在球球的耳边念了一串甜食的名字,球球只觉得耳朵里被那微湿的气息吹得酥酥麻麻的,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累了就到我怀里歇会儿,别逞强化形。”刑枢捏捏他的耳朵。   “我才不累!”球球抓住刑枢的手,扬起头来,被兜帽挡在阴影底下的琉璃色眼眸直直地注视着刑枢。   刑枢被他着略带侵略性质的眼神看得一愣,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记忆中的某个点,让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琉璃色竖瞳渐渐重合。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独属于球球的特殊嗓音响起,语气却是线前所未有的冰冷与漠然。   刑枢拧起了眉头,反而抓住了球球的手:“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走不走的,你要我走去哪里?”   球球突然被呵斥,有些困惑:“啊?什么?”   球球有些委屈:“我没说让你走啊,我只是说我不累……”   “可我刚才明明……”刑枢顿住,只觉得刚才和球球对视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脑海里也自动浮现出了那句话,因为音色实在是太像了,所以他才误认为是球球说的。   “那个……”干站在一旁许久的男修道:“你们聊完了吗?可以给我们一个眼神吗?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你的伴侣还是儿子。”   刑枢偏头看他,有点惊讶:“你们怎么还没走?”路这么宽,他总不至于挡住他们的路吧?   男修有点无语:“我们走了啊,你没发现我们走了之后又回来了吗?”   刑枢:“……”我为什么要发现这个?   不过看到女修那张臭得不行的脸色,刑枢还是没将这话问出口,而是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方式:“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没听明白吗?”男修抓抓头发,似乎有些烦躁,他指着自己身后的方向,道:“我和我师妹,看到你们深情对视,不搭理我们,于是就转身离开了,我们笔直的往前走,然后,我们走到了你们面前。”   刑枢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了:“鬼打墙?”   繁盈张开手,掌心出现了一个金褐色的罗盘,盘上的指针正朝四面八方旋转着,像是在画圈圈。   “我们再试试,你们站在这里别动。”繁盈的视线紧紧地盯着罗盘,又转身往反方向走去,男修赶紧跟了上去。   然而,才不到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就走回来了,女修在前面拧着眉头看罗盘,男修在后面追。   繁盈看到地上有一片影子,抬头一看,发现正是推着轮椅的刑枢和站在刑枢身边的人形妖兽。   繁盈脸白了白,他身后的男修也是一脸菜色。   两人又从几个方向试了几遍,依旧回到了原处。   刑枢和球球对视一眼,默契地往与他们相对的方向走去,约莫走了五十步之后,果然看到了站在原地看罗盘的繁盈和男修。   既然四周都不行,那么……   刑枢指了指天上:“那往上走呢?”   男修按住了跃跃欲试地繁盈,手中撑起一道淡绿色的灵光,勐地朝天上打去!   却只听“轰”地一声,灵力像是撞击到了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灵光散落地瞬间,他们看到了一个半圆形的轮廓,像是一个罩子一般,将他们罩在了里面。   而罩子的中间,正印着一个大大的字“缚”。   见此,一安静如鸡的白骨动了动,卷着袖子在扶手上比划了几个字——困兽阵。   “谁这么缺德!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繁盈显然也看清了这阵法是什么,气得破口大骂。   “并不是所有人都打算公平竞争,与其到时候和一群人争抢,不如先下手为强,将别人都给困住。”刑枢揉揉眉心,努力回忆着困兽阵的解法。   如果他没记错,这好像是炎啸教给他的第一个阵法?   不过,这阵法一直没成功,没能将球球困住。   如今倒是被别人用来困住了他。   刑枢默默地四十五度角望天,一脸忧伤。   繁盈已经拿出了一本书,直接铺在地上,哗啦啦地翻着,正在找破阵的方法,偶然抬头看到刑枢这样子,有些疑惑:“你在看什么?”   刑枢摆摆手:“我在发呆,别打扰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繁盈:“……”   就在这时,刑枢感到自己的手被包裹进了一片温暖里,低头一看,对上了那双琉璃色的竖瞳。   “我可以。”球球抓着刑枢的手,坚定道:“我还记得破阵的方法,我可以!”   刑枢:“……”不,你清醒点,你不可以!   作者闲话:  小白狗狂摇尾巴:我可以,我能行!你看看我!看我怎么carry全场! 第102章 没有下次   繁盈却听到了球球的话,惊喜地看了过来:“怎么,你以前遇到过困兽阵吗?你能解开吗?”   遇是遇到过,但是那都是一个阵法白痴设下的啊。   刑枢拍拍球球的手:“乖,别闹了,这个我们不在行,全听这两位道友的吧。”   “我没闹!我真的会!你等着!”说罢,球球突然脱下了身上的黑袍,在一瞬间化作了一片雪白。   真的是一片,因为化出真身的球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必须要扬起头来,才能看得清对方的……下巴。   因为他实在是太大了,巨大的脑袋竟然直接顶到了上面的阵法屏障,使得屏障发出了一阵阵不堪承受的嗡鸣声——他竟是想直接靠蛮力顶开这困兽阵!   “胡闹!”刑枢反应过来,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确定球球的身体能否使用超强度的灵力,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刑枢根本就不希望他出手。   刑枢几个飞跃跳到了球球的脑袋上,掌心托起一团红色的灵光,打入了球球的眉心中!   暖融融的力量顺着球球的眉心涌入四肢百骸,得到灵力加持的球球,只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他并没有注意到刑枢的一脸凝重之色,张开嘴巴,昂首嘶鸣!   “嗷呜!——”   “轰隆!——”   “噼啪!——”   就算是同一种阵法之间,也是有强弱之分的,这取决于布阵者的能力和灵力强弱。   显然,这个困兽阵只想着将人困住,却没想过里面还有一只真正的妖兽。   困兽阵原本是传自荒古的一种强力阵法,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又经过许多布阵者的改良,困兽阵便不再以“困兽”为目的,而是以“困”为目的。   一字之差,区别千万里。   “困兽”是专门针对“兽”,兽的野蛮,强悍,爆发力,破坏力,都是高于人类几千万倍的存在。   于是荒古困兽阵的强度,是完全克制于兽类的,阵法之中套着阵法,甚至还有各种制幻造梦的效果,阵中还会被放入是兽类发狂的草药,越是困得就,越是容易失去神智,最后要么是因为走火入魔而爆体身亡,要么是被各种美梦噩梦和幻觉磋磨至死。   而绘制出这样的的阵法,需要耗费的心力和灵力也非常的强大,没有十年二十年根本没法完成。   但是流传至今,在经过了各种改制之后,困兽阵开始变得精简,同时绘制起来也越发快速,有些甚至不需要绘制,直接打开卷轴,将封印在里面的阵法放出来就可以了。   不过这样的困兽阵,也失去了强大的威力,只是用一些雕虫小技,比如“鬼打墙”之类的术法,将入阵之人困住而已。   这种小术法破漏百出,想要解开并不难,就是有些耗费时间,尤其是在现在这种争分夺秒寻宝的情况下,就十分的烦人了,这也是繁盈之所以那么气闷烦躁的原因之一。   而球球的暴力拆除,显然节约了不少时间,也让那两人……目瞪口呆。   “这……这至少是地阶的妖兽了吧!”其实他更想说天阶妖兽,但是天阶妖兽早在几百年前就从仙寰大陆上销声匿迹了,只存在于教科书中。   球球的爆发显然没能维持很久,在顶破了阵法之后,就立刻“咻”地一下,化为一只幼小的白狗,被刑枢拦进了怀里。   球球展现了一波自己帅气的身姿后,便迫不及待的将看向刑枢,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当然,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刑枢那双深沉愠怒的视线后,瞬间如同兜头一桶冷水浇了下来,只剩下透心的亮。   “这次不能这样了。”刑枢天生一张笑脸,仿佛永远都是温和的,但是真正肃容板起脸来的时候,也会让人感到害怕。   球球不觉得害怕,但是,他却刑枢的双眼中读出了不满。   非常的不满。   这个人,不满意他的做法。   这是比“害怕”还要令球球感到窒息的眼神。   尖尖的狗耳朵委屈地耷拉下来,显得有些萎靡和无精打采:“好。”   刑枢看出他的失落,却并不打算安慰他。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是不给出自己的态度,谁知道这小家伙以后还会不会逞能。   阵法被破了之后外界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不过对方显然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很阴险,发现自己设下的阵法被破,还发出了不满的咒骂声。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破阵!没看到阵法上面的家纹吗?!”   繁盈是个火爆脾气,本来就恼火于自己无缘无故被困住,现在听到布阵的人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当即爆了:“哦豁!使这种下作手段还有理了?难不成被你们家阵法困住的人都要原地等死吗?你们家族的弱智阵法都是靠别人等死才有用的吗?”   繁盈骂得高调,布阵的人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她破的阵,目光就转向了她的方向,挥手就是一刀剑光!   繁盈自然轻松躲过,同时也拿出了自己的灵器。   此时的刑枢已经抱着球球中空中落下,站到了轮椅旁边。   白骨在扶手上比划了几个字:“东南方。”他的腿被自己葬在东南方向。   刑枢便朝东南方看去,却见阵法消失之后,出现在面前的世界又暗沉了许多,空气弥漫着白雾,更是模煳了视线。   而东南方向更甚,这边还只是昏黑,那边则已经彻底被黑暗给吞噬,像极了望不见底的黑洞,容易勾起人类内心的恐惧。   “切!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穆家旁系的小丫头,你们本家都避世这么多年了,倒是你们这些旁系支系满地乱跑,真以为顶着一个“穆”字就能为所欲为了吗?”一熟悉的男声响起,迷雾中的人走了出来,正是容腾升那张脸。   容腾升和姚月宁撕破脸之后,就暴露了本性,现在瑰石被别人夺取,容腾升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姚家虽然出得起前钱,但是容家同样不是好惹的,于是进入鬼城的人分成好几股势力。   穆家?   刑枢看向了繁盈,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不是容少爷吗?听说这瑰石原本是你的,结果被你自己玩脱了,还没等把人和石头骗到手中,就吹了呢。”繁盈也不甘示弱的回怼。   那件事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就连姚月宁亲自去聆音楼“抓奸”的事情,都被人传了个遍。   容腾升气得肝疼,都是怪那个贱女人!要不是她从中作梗,他早就将姚月宁那蠢货骗出来了!   现在还搞得人尽皆知,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穆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站在容腾升身边的男人开口道。   男人穿着霄凌宗的金红色弟子袍服,束着高高的发冠,看上去破有几分架势,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十分膈应。   繁盈嘴角一抽,正要继续怼,就被身边的男修拉了一下,“繁盈,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不是来吵架的。”   繁盈最烦他这和事老的模样,烦躁地拍开男修的手:“是是是,你最顾全大局行了吧?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还这么宽容大度呢!”   “嗤,明明是你们自己闯入了我的阵法,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还害我毁了一个阵,自己技不如人,还怪别人欺负。”容腾升在一边嗤笑道。   繁盈对他翻了个白眼:“那这话我可就原样奉还给你们,自己布阵的手段卑劣又弱智,就不要埋怨人家毁了你们的阵法,自己技不如人,还怪人家没看你们的家纹。”   “你!”   容腾升旁边的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话中的关键点:“这阵法,难道不是你们破的?”说罢,他看向了一直站在那片阴影之中的人。   刑枢原本想趁着他们说话的间隙熘了的,结果才悄悄地退到角落,这些人的视线就随着那男人的话集中了过来。   再众目睽睽之下跑,就显得太逊了,刑枢只好开口道:“容公子,顾公子,久仰大名。”   刑枢故意将“久仰”两字音拉长了几秒。   男人有些惊讶,随即皱眉道:“你认识我?”   刑枢不认识,但是原主认识,就算化成了灰都认识,而且这人出现在原主记忆中的次数还不少。   顾颜鹤,翎阳尊者的亲传弟子,曾经做了一段时间原主的师兄,最后原主因暴露体质被驱逐之后,朱玄子顶位,他便又成了朱玄子的师兄。   当然,重点是,他因为原主的欺骗,也非常的厌恶原主,坑害过原主很多次,让刑枢记忆犹新。   说实话,刑枢并不觉得原主有招惹过对方,但这也许就是原主的特殊体质吧?   “顾公子声名远播,我就算以前没见过真人,观气质,也能猜出一二,果然,被我猜中了。”刑枢言不由衷地夸着,心里却再想着,东南方向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是否有危险,要不要先找人问问?   繁盈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若不是男修拦着,她这会儿肯定要问一问刑枢,那顾颜鹤到底有什么鬼气质,装模作样的气质吗?    第103章 鲛人领地   顾颜鹤总觉得面前这青年话里有话,但是对方的表情又是那么的真挚,看起来不像是在暗嘲。   而且看样子对方能解开困兽阵,不是善类,最好不要轻易结仇。   思及此,顾颜鹤对刑枢笑了一下,正要礼貌性地问问刑枢的名字,就听刑枢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有人去过吗?为什么那么黑?”   几人顺着刑枢指的方向看去,繁盈皱起了眉头:“那是什么?魔气吗?”   “是瘴气。”顾颜鹤道:“有不少人往那边走了,目前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瘴气滋生之地,一般都是沼泽和尸海,而这两样地方俱是危险重重,沼泽地形难辨,尸海怨气丛生,普通人进去,绝对是有去无回,修士进去,也需要花费大量的灵力来支撑守护屏障。   “这鬼城的城主呢?人都来了这么久了,也不见他出来。”繁盈疑惑道。   “那种胆小如鼠的家伙,怎么可能敢出来,鬼城空无一人,只怕就剩下他一个活的了吧,之前他仗着我们找不到传送阵,自然是嚣张得很,现在我们进来了,他肯定是夹着尾巴跑远了,哪里敢露面。”容腾升一脸鄙夷地看着繁盈:“女人就是女人,一点见识都没有。”   “容腾升!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穆家本家避世,但是我师父可不是吃素的!我倒要看看,是你爹更宠你,还是我师父更关心我!”繁盈手中汇聚起了一团风旋,仿佛随时都能飞出风刃,把容腾升刀成片。   容腾升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惧意,却又逞强地掩盖下:“穆繁盈!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你要是敢动我,容家不会放过你的!”   繁盈一点不惧道:“来啊!谁怕谁!我早看你不爽了!”   “穆小姐!你这又是何必!为这一点小事就是牵扯两家,未免太小肚鸡肠!”顾颜鹤一脸不悦地拧眉。   “呸!你怎么不说是他先对我恶语相向?容家狗!拉偏架上瘾了吧!”穆繁盈直接啐了一口在地上,看着顾颜鹤的表情十分不屑。   容家狗三个字显然触动到了顾颜鹤的底线,他直接举起灵剑就朝穆繁盈攻来!   别人被骂的时候他还能劝别人不要斤斤计较,到了自己被骂,他就忍不了了,还首先发起了进攻,那双标的模样也是十分的可笑。   刑枢还想再多看几眼,就见轮椅上的人微微抬手,指了指东南方向,似乎不太想看这场闹剧。   那四个人说着说着就打做了一团,灵光闪烁,又是飞天又是遁地,破坏力极其强悍,近处的房屋都被打坏了大半。   刑枢看着看着也觉得没意思了,便趁机隐没入黑暗中,推着轮椅往东南方走去。   然后,刑枢就震惊了。   按理说,人修越是深入这种瘴气肆意,灵气稀薄的地方,就越是痛苦难忍,必要要撑起隔绝瘴气的罩子,才能抵御,但是……   刑枢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一开始他根本没发现这种异常,直到他依稀看到远处有光,悄悄走过去之后,就看到了那些站在守护罩里面的人,才发现了自己很是另类。   刑枢赶紧给自己撑起了守护罩,又从怀里掏出施展大招之后就渐渐陷入沉睡的球球,确认它唿吸平稳,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后,才算安心下来。   刑枢确认自己和别人无异之后,才上前询问。   走近了才发现这两人是之前他在密林里看到的叔侄二人组。   他们手上还提着两盏灯笼,不过这点点微光,在漆黑无比的环境之中,也仅仅只是照亮了脚下的一点地方。   刑枢原本以为他们是在这里站着等人,结果现在一看,才发现,他们哪里是站着,分明是双眼翻白,皮肤青黑,混身僵直,已经呈现死态。   刚才之所以没发现,是因为这两人身上还撑着守护罩,被灵光环绕着,很难猜到这已经是两个死人。   刑枢伸手到两人鼻尖探了一下,发现已经没气了,身上也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估计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   他们身后就是沼泽,粘稠的植被沾到了他们的裤脚上,脚踝以下没入了沼泽之中。   刑枢撩起他们的裤脚,发现他们小腿竟然已经变成了森森白骨,大腿虽然还不是白骨,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腿肉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里。   “咯咯咯!”轮椅上的白骨发出了声音,吸引刑枢回头之后,开始在半空比划着字:“不是沼泽,是毒泽,养蛇的地方!”   白骨似乎整个骨架都被气得发抖,哆哆嗦嗦地在半空飞快比划:“我明明已经将毒泽毁了的!怎么又有了!”   刑枢道:“前辈知道这里?”   “当然!我当初就是在这里和养蛇人大战,把他封印之后,我又将毒泽全部吸入我的空间戒指里面。”   刑枢:“那,那个空间戒指呢?”   白骨:“……”   白骨:“遗失了。”   顿了顿,白骨像是知道了刑枢想法似的,继续写道:“那是极品空间灵戒,还是经过雷劫淬炼的,已经进化出了戒灵,可以饲养活物,空间无穷无尽,所以才能放的下毒泽。”   “已经有了戒灵的极品灵戒,就算遗失了,别人捡到,也很难开启的吧?”刑枢疑惑道。   白骨:“是很难开启,除非我死了。”   刑枢:“……”哦,差点忘了这一茬,白骨已经死了,灵戒不再受他管束,自然会重新认主。   而新的主人,为了腾空灵戒里的地方,净化灵戒里的空气,很有可能会把那些毒泽给放出来。   毒泽滋生瘴气,孕养着蛊蛇,随着时间的推移,蛊蛇只会越来越多,毒泽也会向周围蚕食,变得越来越大。   “前辈也看到了这些人的惨状。”刑枢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前方那看不到边际的黑暗:“如果前辈执意要跨过这毒泽,去挖你的腿脚,我可以把灵石还给你,毕竟这些灵石还不足以买我的命。”   白骨坐在轮椅上,黑漆漆的骷髅眼深深地遥望着这片毒泽的远方,如同呆滞般顿了许久,才摆了摆手:“罢了,一双腿而已,你这木腿也挺好用的。”   刑枢挑眉:“那这就回去了?”   白骨摇摇头:“你走吧,我要留下。”比划完,他颤巍巍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想要将轮椅还给刑枢。   刑枢摆摆手:“算我送你的了,里面贴了很多的风灵符,可以一直用上半年,没了灵符之后,还可以使用轮子,总比你慢吞吞地走路方便些。”   白骨点点头,这才又坐了回去,看着毒泽的方向,似乎有些茫然。   他当初做了这么多,甚至牺牲了自己,结果,毒泽还在,毒蛇还在,这些祸害人的东西还在。   他原本以为,鬼城已经恢复了安宁,他只需要将自己的腿带走,结果真正回来之后,才发现,眼前的一切比原来更糟糕。   “前辈,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刑枢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白骨咔咔咔地转过头来。   “之前前辈说,这里有传送阵可以通往万兽峰。”刑枢比较关心的是这个。   白骨抬起手,指了指毒泽深处:“我的腿骨,就埋在那个传送阵旁边。”   可这显然过不去了,如果想要封锁那个传送阵,就必须到另一边,也就是到万兽峰。   “那么,前辈可知道,万兽峰那边的传送阵在哪?”   谁知白骨竟然摇摇头,在空中写道:“正是因为万兽峰那边行不通,我才来这里的,我之前从万兽峰那边的传送阵过来,险些去了半条命。”   “这是为何?传送阵在天阶区域,十分凶险吗?”   白骨写道:“倒不是在天阶区域,而是在玄阶区域,只是那里已经形成了一片汪洋,又被一只妖兽占据为领地,进入妖兽领地需要契机,就算抛开那只妖兽不管,想要在一片汪洋底下,寻找一处传送阵法,简直难如登天,我当初是被漩涡卷到水下,因巧合才被吸入阵法之中的。”   可惜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那是什么妖兽,竟然需要将自己的领地设置成汪洋?占据玄阶区域,是玄阶妖兽吗?”刑枢说着说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脱口而出道:“总不会是鲛人吧?”   “鲛人。”   两人声音重叠,齐齐念了“鲛人”二字。   刑枢:“……”   白骨只当他见多识广,颇为欣慰地点点头:“鲛人族曾遭受人族的大量捕杀,极其憎恶人类,但凡进入其中的人类,都会被他们当做食物,或者用于祭祀,供奉他们的海皇。”   刑枢在心里补充道:或者用人修的灵力,来支撑他们的幻境……   “前辈,万兽峰有很多鲛人吗?”   白骨抬起头来看他,摩擦的上下齿发出咯咯咯地声音,他写道:“海族等级森严,领地意识极强,除非是伴侣,不然在一个地方,很少会出现一只以上的鲛人,因为他们会内部决斗,分出胜负,决定领地的归属。”   刑枢:“……”行吧,那我知道那鲛人是谁了。   “若是将实情告诉鲛人,让鲛人自行封锁传送阵呢?毕竟,他们也不希望自己的领地遭受污染吧。”    第104章 深渊巨蟒   白骨觉得自己之前的话都白说了,鲛人憎恶人类,怎么可能会听信人类的话呢?只怕还不等好好说话,对方就要把你给剁了。   白骨很快就上手操控住自己座下的轮椅,朝那毒泽的方向飘去。   他本身就是白骨,根本不惧怕这种毒性,加上轮椅是浮空状态,那些毒泽根本沾染不到他身上。   “等等!”刑枢后退几步,脚下一蹬,跳到了轮椅上,稳住平衡后,才道:“走吧。”   白骨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操控着轮椅,缓缓往前行进。   毒泽里传来了叽里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冒泡泡,又像是有东西在游动,刑枢指尖夹着一张燃烧的火符,往下探去。   这一眼,就正好和一双瞪圆暴突的眼睛对上。   “咕啾”一声,其中一只眼睛突然弹了出来,在毒泽上滚了两下,一道黑影嗖地闪过,一口咬在那眼珠子上,溅了刑枢一手的汁水。   刑枢抬手闻了闻,皱眉:“刚死,新鲜的。”   这会儿球球已经醒了过来,小脑袋搭在刑枢的衣领子上,“枢枢,我们这是在哪?”   刑枢:“尸海。”刑枢又拿出几张低品火符,点燃后,往四周一撒!   火符落下的一瞬间,照亮了满地的尸骨。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款式都是最近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最近几天进来的人,他们想要进入毒泽,却不知道为什么死在了这里,尸骨被蛊蛇啃噬,一点点的沉进毒泽之中,最后只露出了脑袋,只怕很快,他们连脑袋都要被啃成骷髅。   瘴气越来越重,灵气越来越少,刑枢撑起的灵气罩也渐渐地消失了。   “难受吗?”刑枢问球球。   球球摇摇头,他虽然是被臭味熏醒的,但是却并不觉得这种环境很难受,好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似的。   白骨敲了敲扶手,示意刑枢看他写字。   刑枢看了一会儿,有些无奈道:“前辈,太黑了,看不见了,这里已经没有灵气了,灵符也没法燃烧了。”   靠着灵符来支撑的轮椅也落到了沼泽里,不过他们运气比较好,落地点正好是结实的。   白骨顿了顿,似乎想要掉头,让刑枢他们回去。   “别,再往前看看,我感觉还可以,我体质比较特殊,这些瘴气伤不了我。”   白骨发出了咯咯咯地声音,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在这种黑不见五指的地方,剥夺了视觉之后的其他感官更加灵敏,任何奇怪的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叽里咕噜的黏煳声,咔哒咔哒的咀嚼声,呜呜拂过的风声,隐隐约约的呻吟声,轮椅咕噜咕噜的滚动声,现在再加上白骨的咯咯咯声……   刑枢忍不住想,稍微换个胆小一些的,这会儿怕是都要吓晕过去了。   刑枢从空间里取出几根木头,递给了白骨两根,这些都是他用来给自己做心脏的材料,源木的质地坚硬,不惧水火,是傀儡师们最喜爱的材料之一。   “看不到路况,只能用这些探路了,遇到非实地的地方,就用源木板和石头搭一条一次性的小路。”刑枢翻看着自己的空间。   白骨发出咯咯咯地声音。   刑枢:“听不懂,再说,我们平时说话也不靠磨牙发声啊!”   白骨:“……”   终于,在行进了不知多久之后,眼前出现了微弱的光芒。   但就是这一点明亮,就仿佛是地狱尽头的一线希望。   球球略显激动道:“枢枢!你看,有光!”   刑枢却道:“深海里的光芒,大多是猎食者的障眼法,不要被迷惑了,哪怕绝望已经快要跌破底线,也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倾注于一个未知的期待。”   球球似懂非懂地看着刑枢,最后还是点点头——媳妇儿说什么都对!   白骨显然也认可刑枢的说法,并没有立刻朝那个光点去,而是偏了一个方向,远远地观望。   越来越近,光芒也越来越大,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下方的毒泽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满地的白色沙砾。   不过,毒泽没了,蛊蛇还是在的,它们在这些白色的沙砾上游走,时不时吐出猩红的信子,似乎漫无目的地到处爬着。   很快,活人身上的气息吸引了它们,它们纷纷看向了刑枢的方向,并且齐刷刷地朝这边靠拢过来。   就连那明亮耀眼的灯光,也在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着。   刑枢终于看清了光芒的发源处——那是一只巨蟒的眼睛。   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朝他们咬来!   轮椅勐地后退几步,却像是再也只撑不住了似的,轰然散架!   刑枢挑了下来,才发现那个带着他们一路滚来的轮椅,早已经被腐蚀得破破烂烂,连带着白骨的木头腿也是一片漆黑,上面还缠绕着五六条蛊蛇,白骨的手上也缠绕着蛊蛇,但是与其说是缠绕着,不如说是被白骨抓着,让它们无法再往上走。   刑枢一直半蹲在轮椅靠背上,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东西已经爬了上来,原来都被白骨给拦住了。   白骨本来就是死物,根本就不怕这些蛇咬,随手将蛇丢开之后,在空中画了一个字——跑!   一口咬空的巨蟒并不气馁,仰天长啸一声,嘴边溢出了一股股黑烟,那恶臭的味道简直熏得人直倒胃口。   刑枢往前跑了两步,回头却看到白骨哗啦一下,散架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甩尾过来的巨蟒砸成碎片!   刑枢想也不想的扑了过去,趴在白骨身上,把自己外衫一脱,挡住了自己的头身。   “轰!”四周扬起了大片沙尘,好在这件衣服是炎啸给的,能挡下凝神修士的全力一击,所以刑枢只是吐了几口血,并没有什么大碍。   而且因为那些白色沙尘扬起的缘故,漫天都是灰蒙蒙的,蛇眼的光芒被遮挡,刑枢的身上也沾了沙尘的味道,让巨蟒一时分辨不出刑枢的方向。   “上来!”刑枢摊开衣服,让白骨架子都进入衣服里,飞快地打包装好,而后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巨蟒的尾巴再次追了过来,拍在了刑枢的左侧,震得刑枢直接倒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嘶呀!——”巨蟒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血盆大口里冒出了更多的黑气,而沾染到这些黑气的蛊蛇们,一个个都开始在地上扭曲翻滚,痛苦地将自己拧成了一股绳,最后“绳”一松,彻底僵在了原地,不动了。   刑枢从地上爬了起来,再次试图汇聚灵气,但还是失败了,这鬼地方根本就没有灵气,有的只是毒气和瘴气。   “嘶呀!——”巨蟒那明亮的眼睛在刑枢面前睁开,显然是发现了他的踪迹。   “轰隆!”又是一尾巴拍了下来,刑枢当机立断,冲到了巨蟒的下巴底下,随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支箭,狠狠地插进了巨蟒的下巴!   只能说,巨蟒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呆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反应迟钝,如同刚刚苏醒一般,打出的都是擦边球,才叫刑枢捡回了几条命。   但刑枢显然不想光凭运气。   这一箭用了刑枢十成十的力气,在求生的欲望下,刑枢不需要灵力,就将箭送了一半进巨蟒的下颚,而后死死地抓住了另一半箭身。   “嘶呀!——”被剧痛刺激的巨蟒发出惨烈地叫声,它高高地扬起了脑袋,开始朝四面八方飞甩!试图把扎在自己下巴上的东西给甩下去。   刑枢当然不可能让它如愿,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面前,下巴底下显然是一个不错的保命地点,只要不被甩下去,就不会被吃掉。   所以刑枢直接拿出了绳子,将自己捆在了箭上,抓着箭,与巨蟒的头一起摇摆翻滚。   呕,晕,想吐!   刑枢被它转得头昏眼花,可那巨蟒也没好到哪里去,甩了百来下之后,自己也摇摇晃晃地倒在了自己盘成一圈的尾巴上,眼睛都变成了蚊香,眼睛里的光芒也黯淡了下去。   刑枢刚想庆幸,就看到四面八方都亮起了光,而这些光和刚才看到的蛇眼光一模一样。   刑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呕!   这种预感很快成真了。   因为,刑枢看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蛇头,仔细一数,竟然还有八条!   一想到这种庞然大物竟然有九条,刑枢就感到一阵脚软,平生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好奇心!   他当时就应该走了!   “嘶呀!——”X8。   另外八条巨蟒同时攻了过来,纷纷张大了嘴巴,八口咬在了……刑枢身边的这只巨蟒身上。   还不容易蚊香眼的巨蟒一瞬间被痛醒了过来,看到那八只巨蟒,也不甘示弱地咬了回去!   刑枢:“……”内讧可以,先放我下来!我好晕!呕!   动静越来越大,九条巨蟒打得越来越凶,整片天空都要被它们嘴边弥漫出来的黑气给充斥了。   地上的小蛊蛇死了一片又一片,还没有死的全都被吓得钻进了白色的沙地里,或者是钻进了远处的毒泽里。   一条蛇尾在空中拍来拍去,一下拍巨蟒一,一下子拍巨蟒二,一下子又拍其他的数字头。   刑枢一边吐一边晕晕乎乎地想:为什么数来数去都是一条尾巴?    第105章 城中之城   等等!只有一条尾巴?!   刑枢勐地反应过来,却迎面对上了一道强光!   有一条巨蟒发现了刑枢的藏身之处立刻张开大嘴,弹出了森森白牙!   尖牙上滴滴答答的落下毒液,重重地滴在白色的沙砾上,瞬间将沙砾融化成一滩白水。   黑气不断地从它的嘴边冒出来,将空气都变得污浊一片。   “嘶呀!——”巨蟒一口咬了上来,尖牙狠狠地刺进了巨蟒一的下颚!   巨蟒一发出痛苦地大叫,其他的巨蟒的头也开始疯狂地摇摆!   刑枢的身材比较小,在巨蟒尚且没能合上的嘴边来回穿梭,只要稍稍松手,就会掉进那漆黑的蛇腹里。   但是,咬着巨蟒一的巨蟒,被巨蟒一坚韧的皮肉,卡住了牙齿,根本没法合上嘴!   刑枢原本以为自己这要玩完了,结果再次因巨蟒的蠢萌操作捡回了一条命。   其他的巨蟒头看到这边卡住了,也纷纷赶来凑热闹,一个咬住一个的头,排起了长长的接龙。   刑枢:“……”别甩了!好晕!呕!   巨蟒的头集中到了一起,它们口中的黑气不出意外地将刑枢给笼罩了。   恶臭的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进刑枢的鼻腔,毒气狠狠地刺激着用来唿吸的肺……啊!他没有肺!他的肺是木头啊!   刑枢不禁为自己顽强地生命力点赞,随后又想起,最顽强地生命难道不是他身后包袱里背着的那堆白骨吗?   “球球,你没事吧?难受吗?”刑枢强忍着眩晕与恶心问道。   顿了两秒,没有听到回应。   刑枢脸色唰地一白:“球球?”   刑枢赶紧低下头看,又腾出一只手伸进衣服里一阵摩挲,最后绝望地发现,球球不见了!   “嗷呜!——”不远处传来一声高昂的吼叫,紧接着,就是一下剧烈地撞击!   自相残杀咬成一团的巨蟒们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尖牙,齐齐看向了那挑战者的方向。   仿若大山一般的高大体型,一身洁白如雪的长毛,一双异色的竖瞳,左眼呈现琉璃色,右眼呈现血红色。   散发出阵阵焰火的长尾在空中招摇,巨兽已经压低了前爪,展现出野兽最为凶狠地攻击姿态。   刑枢愣住了。   那是,球球?   刑枢之前是从下往上看,或者是站在了球球的脑袋上,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球球的全貌。   现在,在机缘巧合下,他挂在巨蟒的下颚,从巨蟒高大的视线角度,看到了球球的全副体貌。   真的是……太漂亮了。   那雪白张扬的毛发,那充满攻击性和爆发力的身姿,那白森森的尖牙,那毛茸茸的尾巴……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妖兽!   刑枢眼眸中难掩迷恋,只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在那柔软的毛发中尽情翻滚……等等!现在的球球根本不适合使用灵力啊!这种时候和巨蟒战斗,不是找死是什么!   刑枢勐然惊醒过来,怒道:“你疯了!还不快跑!别硬碰硬!”   球球怎么可能跑,他看到了刑枢被吊在一只巨蟒头下,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自己跑!   哪怕知道对方会生气,球球也不想照做。   再说了,虽然刚才他在突破困兽阵时,确实感觉到了身体不支,但是在进入这片地方之后,他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过来,身体里的力量,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他根本就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却主动地吸收了这些瘴气,就像是……习惯了。   球球隐约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对劲,很奇怪,但是眼下显然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无论如何,只要能救下那个人,只要能救下那个人……   “嗷呜!——”球球爪下重重一踩,便以飞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原地只留下一阵向后弹的飞沙。   “嘶呀!——”巨蟒也不甘示弱,八颗蟒头嗖地弹了出去!   球球两爪分别踩中了两颗蟒头,又以长尾一扫,将从四面八方冲来的蟒头拍到一边。   这里没有灵气,刑枢只能扯着嗓子喊:“这是九头蛇!它们是一体的!”   “它们的五感共享!尤其是视觉!他们可以同时看到九个角度的场景,鳞片也非常坚硬,伤口可以快速愈合,唯有打到要害才能致命!”   至于那致命的蛇七寸具体在什么位置,刑枢却找不到。   因为这条巨蟒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现出真身,有大半的身体都藏在这些白沙之下,只的   露出了九个头和一条尾巴。   它真的太过于庞大了,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   刑枢思绪飞转,眯眼看着这条九头巨蟒,以及那些在打斗中被搅得飞起的白色沙尘,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么庞大的妖兽,不可能是近几年出现的,肯定是活了几百几千年不止,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桂城这种地方呢?   如果白骨说的是真的,那么桂城在几年前还没有出现过这巨蟒,只是出现了小蛊蛇,蛊蛇以腐尸之毒为食,喜欢在毒泽那样的环境里生长,而眼前的白沙明显不是蛊蛇喜爱的地方。   那些蛊蛇甚至惧怕这只巨蟒,一旦巨蟒苏醒,喷出毒气,它们就会屁滚尿流地滚回毒泽里,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若是有人刻意将巨蟒放在这里,原因是什么?   放蛊蛇的人,和放巨蟒的人,是同一批吗?   跨越了这只巨蟒之后,前面的路会出现什么?   刑枢紧紧地盯着地面,突然,一个翻身,双脚踩上了巨蟒的下颚,双手抓住了箭尾,狠狠地将箭往外拔!   箭上有倒钩,勾着巨蟒的皮肉,才没让刑枢在蟒偷头的甩动中掉下来。   现在,刑枢将箭往外拔,显然再次牵动了巨蟒的痛觉。   它高声嘶鸣,再次甩头,想要将刑枢给甩下去。   刑枢任由他甩,只让箭头倒勾在它的皮肉中翻搅,很快带出了大量的血迹。   其他的蟒头也感到了疼痛,有一只头冲了过来,想要将他给一口咬死。   球球一爪子挠了过来,将那蟒头打到一边,自己则被其中一头巨蟒咬中了后腿!   此时刑枢和球球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刑枢干脆放开了手,同时砍断了捆在自己身上的身姿,朝着球球的方向纵身一跃!   球球和很有默契的扬起头来,等着刑枢落到他身上。   然而,变故就在此刻出现!   眼看着刑枢就要抓住球球的白毛,一条长尾飞快地扫了过来,直直拍中了球球的身体!   着陆点就这么被拍歪到了一边,等待在脚下的是巨蟒张开的大嘴!   刑枢暗道不妙,但是滞空中却改变不了方向,眼看着就要冲进蛇嘴里!   就在这时,一条雪白的长尾扫了过来,将刑枢拦腰圈住,拽向了一边!   此时的刑枢已经距离巨蟒非常的近了,哪怕球球的尾巴圈住了他,也免不了被那尖利的毒牙划伤了腹部!   血色飞溅!   等刑枢落到球球那宽大的背上时,雪白的毛发已经沾染上了大片血色。   真糟糕,血腥味只会刺激这庞大的狩猎者。   刑枢尸试图给自己止血,但是那毒牙实在是太巨大了,虽然只是刮碰到,就削穿了刑枢的半边腹部,血窟窿一时半会儿根本堵不住!   “刑枢!——”球球惊恐地叫道。   “没死!嚎什么!”刑枢拍拍球球的背:“继续朝东南方向跑,就是那个方向,跑快点,不要停!”   一边说着刑枢一边拿出了天罡金宏弓,以及玄色勾金的金宏箭。   方才情急之下,他也没注意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刚才插入巨蟒体内的就是金宏箭。   他只有三根金宏箭,现在一根插在一只巨蟒下颚,还剩下两根。   但是他不得不用,因为他没有灵力。   球球接下他之后,就不再恋战,而是朝着刑枢指的方向拔足狂奔,刑枢则反坐下来,朝着巨蟒的方向拉满了弓。   刑枢蓄势待发,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箭上,瞄准了其中一颗巨蟒的眼睛。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送开的时候,被他瞄准的蟒头眼睛闪了闪,光芒明亮的白色光芒渐渐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只眼睛的左右下方,突然裂开了两条血红色的长缝,而后,缓缓地睁开。   是的,睁开了!   那才是巨蟒的眼睛!   血红色的,流转着诡谲光芒的,缩成针尖般大小的竖瞳。   所以,这些巨蟒其实是有三只眼睛吗?!   “你,是谁……”一个模模煳煳地声音在刑枢的耳边响起,让刑枢一愣。   谁在说话?   “告诉我,你是谁?”血红色的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刑枢,其他的蟒头也停住了动作,齐齐地看着两人的方向。   巨蟒停止了动作,球球庞大的身体奔跑起来,便很快的和它们拉开了长段的距离。   八颗蟒头上的光芒对准了刑枢的方向,同时也照亮了他们前方的路,球球在前面跑着,扬起头来,突然惊喜道:“刑枢!前面有座城!”   在桂城之内,还有一座城。   城门上写着两个字——鬼城。   作者闲话:  蠢菌:[捂脸]枢爷,和你家小蛇玩得开心吗?未来的九头play可以安排一下嘛~~ 第106章 进入死门   这才是真正的鬼城。   他们之前进来的城门,挂着的是“桂城”的牌子。   球球仗着自己的身材,直接无视了禁闭着的城门,直接纵身一跃,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过去!   刑枢遥遥与那条巨蟒对视,确认对方并没有追来之后,默默地收了弓箭,揉了揉耳朵:“球球,你刚才没听见吗?”   “嗯?听见什么?”   “听见那个巨蟒的声音。”   不等球球回答,一阵尖叫声齐齐响起,瞬间拉回了刑枢的思绪。   球球跨城墙而入,庞大的身体,瞬间引来了诸多瞩目,只见在城门后的一大片空地上,正围聚着许许多多的人,可以从他们身上的服饰,看出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甚至连光头僧人也掺杂其中。   与外面的一片荒芜不同,一门之隔的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而在他们的前面,是一道突破了层层黑云的天光,光中依稀能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那鬼东西没追过来吧。”球球还处于随时备跑状态,双目紧紧地盯着城墙,要是那巨蟒追来,他就继续跑,他们都受伤了,不适合战斗。   “它应该是被封印在那片沙地中的,只能露出头和尾,所以我才叫你跑,无需恋战。”危机解除之后,刑枢才得喘了一口气,而后,巨大的疼痛袭来,腹部的血液大股大股的流出,染红了球球的白毛,但因为他脱去了外袍,只穿着一件深红色的里衫,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连起来的红色长裙。   加上刑枢现在披头散发,束发的发冠不知被甩到了哪里,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个衣着鲜丽的女人。   “这位姑娘,你也是来参与城印之争的吗?”站在不远处的人略带警惕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没办法,球球的身材实在是太大了,叫人为之忌惮。   刑枢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听到一道空灵的声音从金光处传来:“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惊门、死门,从此八门而入的试炼者齐聚于此,则城印试炼开启,如今,从死门入者已经出现,只是不知,这位姑娘可否愿意参与试炼?”   刑枢:“……”   刑枢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沉默两秒,抬手指了指自己:“说我?”   清晰可辨的男声响起,让人群诡异地寂静了一瞬。   就连金光之中的人也顿了顿,从善如流地改口:“小友从死门而来,险象环生,可稍作休整打理。”   人们在才发现,那个片几乎横跨了巨兽腹部的红色,并不是刑枢的衣服,而是他的血。   想要建立新的城,需要获得城印,获得城印需要经过试炼,而试炼的要求,就是要有人从新城的八门进入,并且参与试炼,试炼的场地才会正式开启。   同样是建城,城与城之间的等级也是有要求的,像一些平常的城,八门入场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大家走个过程就可以了,但是若是要建立高等的城池,要进入这八门,可就不简单了,因为每扇门前都会有守门人,必须要战胜守门人,或者得到了守门人的承认,才可以进门。   这座鬼城的等级显然不低,所以众人从各个门前来的时候,都经历了许多的磨难,好不容易进来之后,又被告知,死门到现在还没有入城者,全都死在城外。   死门无人入城,试炼就没法开始,所有人都只能在这里等着,眼巴巴地看着死门的方向。   当然,他们也早就联系了家族,让家族派人来闯死门,结果到现在依旧不见踪影。   所以刑枢的出现,才会显得如此的万众瞩目。   刑枢简单的将头发绑在脑后,从空间里拿出伤药,撒在腹部。又让球球变小,将伤药洒在球球受伤的后腿上。   一边做着这些事,刑枢一边回道:“前辈也看到了,我们现在这样子,不太合适,而且我来到这里完全是意外。”   “意外?”一个身穿墨白色弟子袍服的修士道:“死门外面应该是危机重重吧,看你的伤势就知道了,有什么意外,会让你深入险境?”   刑枢回想起方才经历的一切,幽幽道:“你知道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吗?”   那人:?   刑枢扼腕:“我本来就是抱着看一看的心理,结果,一走就回不了头,硬着头皮走下来,要不是我命大,这会儿早就死透了。”   “死门外面有什么?”有人好奇道。   刑枢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也从那个方向来的吗?你们不知道?我记得我是顺着桂城的东南方一直走,就走到了这里,难道你们是从桂城外面来的?”   “哈哈哈,道友,你应该是被那黑色的大雾迷惑了吧,你现在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怎么知道,你朝东南方向走,就一定走到了桂城的东南处呢?你又不是从桂城的城中心走的。”   刑枢一愣。   那人给出了答案:“这里,是桂城的中心。我们是分别从桂城的其他方向,走进这个中心城的。”   刑枢了然,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往桂城的城郊外走,实际上是在往城中心走。   这些人的目的一开始就是新城的城印,所以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等待试炼开始,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几天入桂城的人那么多,结果桂城的街道上却荒无人烟了。   因为这些人,要么是赶来这里参与新城建城的试炼,要么是死在进入新城试炼的半途中。   为了一个城印,所有人都争相前往,生死不顾。   “呐,你就说嘛,死门外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入城。”墨白色衣袍的男子一脸好奇地问道。   刑枢抬起头,发现许多人都若有若无地看着自己的方向,显然是非常的好奇。   “是沼泽。”刑枢道:“沼泽里面有毒蛇,那里面淹死了一大片的人,我到的时候,沼泽里全是白骨,要不是看到那些衣服材质还是新式的,我险些以为那些是死了很多年的人。”   “那,除此之外呢?死门外的守门人是谁,是这些毒蛇?”   刑枢看着他,摇摇头:“是一条大蟒蛇。”刑枢比划了一下球球:“比我的契约兽刚才的原型还要大五倍,是个可怕的庞然大物,要不是我有契约兽,只怕现在早就命丧蛇腹了,两双短腿哪里跑得过巨蟒。”   那人疑惑:“那你不会御剑吗?”   刑枢摇头:“没有灵气,无法御剑,连灵符都没法点燃。”   “嘶——”所有人到抽了一口凉气。   刑枢描述得简单,但是他们也大概猜测到了那种可怕的环境,难怪,难怪他们宗门派来的弟子们没有任何人通过死门,原来死门外面是有那么恐怖的东西存在吗?   眼前这人是个御兽师,有妖兽相助,勉强可以得以蛮力一战,但若仅仅只是人类,在灵气尽失的情况下,基本上沦为凡人,如何是一只巨蟒的对手,除了成为腹中鬼魂,还能有第二条路?   “小友是否愿意参与试炼?”在一片沉默中,那片金光里再次发出了那种空灵的声音。   各个家族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表情各式各样。   毕竟,若是刑枢不答应,他们就要继续在这里等待死门的突破者,而若是刑枢答应,则很有可能成为试炼中的强劲对手。   别的不说,光看刚才那只妖兽,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如果不出意外,在进入试炼场地之后,他和球球肯定是被大多数人针对的那一个。   毕竟,柿子总要先挑软的捏,更何况还是一个后患无穷的柿子?   刑枢收回目光,心中冷笑,嘴上却是慢悠悠道:“前辈,我和我的妖兽本就是无意闯入,而且现在还身负重伤,不便参与,我们还是在这里疗伤休整,等待各位试炼归来吧。”   分别给自己和球球做了简单的包扎后,刑枢就直接在原地画了一个阵法,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那些原本谋划着进入试炼之地后,就将刑枢处置而后快的人都惊呆了,刑枢是这里唯一一个从死门进来的人,如果刑枢不参加,那他们只能继续等着。   金光之中的空灵声也传来了声音:“既然如此,死门无挑战者,试炼之地无法开启。”   一直在和刑枢说话的墨白衣袍男子也呆了呆,站在刑枢阵法外面的身影竟然显得有些可怜:“哎?道友,你不参加试炼吗?为什么啊?因为受伤很重吗?我这里有上品金疮药,你要吗?”   顿了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合掌道:“啊!你在进死门的时候肯定消耗了不少武器了吧,我可以分一些我的给你。”   “道友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吗?我们燃墨宗的人愿意立下天道誓言,在试炼期间,不与你为敌。”   刑枢睁开一只眼,看到那人举起三根手指起誓,不由好笑:“实不相瞒,我这次伤势颇重,至少需要休整三日,若是这三日之后,还是没有人从死门进来,我就参加试炼,希望你能谅解。”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刑枢也不能咬死不参加,不然到时候有人从死门进来,他没了利用价值,肯定会被那些看他不爽的人砍了。   而且,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宗门的弟子,刑枢也惹不起。   啊!真麻烦啊!    第107章 试炼之地   刑枢很快发现,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在他入定后不久,他就感觉到了丹田里的灵力充盈到了一定的境界。这显然是即将突破的前兆。   所幸刑枢现在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死门入门者,身边又有一只妖兽看护,所以他完全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心突破。   而且,在场的人至少都是金丹修为以上,刑枢一个融合期的修士突破到心动期,真的没什么稀奇的。   突破进行了整整三天,刑枢在突破前挣扎着在自己的四周贴满了阵法,用来掩盖自己过于特殊的灵力。   这做法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大家都不熟,警惕一点很正常。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刑枢才彻底调整过来,感受着比以往更加轻盈的身体,又掐了一道净身决,将身体外的污浊排除之后,才撤下了自己周身的阵法。   原本说是休整三天,但是因为突破的缘故,硬是拖到了第四天,不过大家也可以理解。   刑枢向金光表示自己愿意参与试炼,金光闪烁了一下,开始分裂出八颗圆形的球。   八颗球在空中围成了一圈,而后连成了一个八芒星的形状。   八芒星中央出现了一道明亮的白光,照射到了地上,呈现出了一扇空间之门。   “此门之后,便是试炼之地,首先再次预祝各位,试炼成功。”空灵之声在天空中回荡,而后随着那金光的散去,而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只有那八芒星,以及那扇巨大的门。   “阿弥陀佛,贫僧这就先走一步,诸位仙家请自便。”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合手行了一个礼,遂带着一群和尚进入了那扇门中。   其他的宗门弟子也纷纷响应,一批接着一批的走进了试炼之门里。   “这位道友,我们也一起进去吧,对了,我叫项扇,现在是燃墨宗的少主,将来会是燃墨宗的第三代宗主,你呢?怎么称唿?”那个墨白衣袍的男人又凑了上来。   刑枢看了他一眼:“刑子末,目前正在游历,下山前师尊吩咐过,若是不混出名堂来,就不要说是他的徒弟,所以我就不报家门了。”   项扇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师尊可真有意思,但也确实是这个理,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我爹也经常这样说我的。”   就在这时,正东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闪大门轰然打开,四道身影飞快地冲了进来!   项扇循声看了过去,“啊,生门又有人进来了,八门之中,唯有生门是最容易进来的,也是人数最多的,那些大家族的人一旦发现了生门所在之处,就会叫一些能力高强的人来闯生门,为的是能在城印争夺中多占据优势,而死门却是让那些不受器重的宗门弟子来闯,或者干脆不闯,而是将希望寄托在其他宗门的人身上。”   “但是其他宗门的人也不傻的,久而久之,每次有新城建起,就没有多少宗门愿意派人闯死门了,所以才会造成了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项扇耸耸肩,却发现刑枢一直盯着那四个人的方向看,不由好奇:“怎么了?认识的?”   可不是认识嘛。   刑枢看着容腾升和顾颜鹤那两张脸,只能由衷感叹,世界真小,以及……自己好衰!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是从一个地方离开的,人家走的就是生门,他走的就是死门!   穆繁盈也一眼认出了刑枢,惊讶道:“是你!你不是来寻故人的吗?怎么也来争城印?”   女人眼珠子一转,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好啊!你竟然骗我!”   刑枢眨眨眼:“你居然真信了啊?”   穆繁盈:“……”   “刑子末,你要和他们一起吗?不跟我们了吗?”项扇看到他们交谈,颇为遗憾的询问道。   “刑子末?”顾颜鹤听到这个名字,微微蹙眉。   容腾升也露出了不太美妙的表情:“呵,姓刑啊?你和云山宗的那个刑枢是什么关系?哼!要我说,姓刑的没一个好东西!”   “等等!”顾颜鹤双目紧盯着刑枢,缓缓开口道:“我怎么记得……刑枢好像有字……”   刑枢凤眼微挑,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刑枢,字子末,不好意思啊,你们说的人,好像正是在下。”   容腾升:“……”   顾颜鹤:“……”   这一瞬间,刑枢感觉自己听到了他们的心声——见鬼了!这人是刑枢?!   ————   直到进入了试炼之地,容腾升和顾颜鹤的表情都是懵的。   说来也是好笑,他们其实对原主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原主进入霄凌宗的那些日子,之后就一直是听旁人言说,或者是听朱玄子的嘴里描述。   实际上此后就根本没见过原主几面,光听朱玄子说原主如何如何害他,如何如何排挤他,就对原主恨之入骨,哪怕本身与原主毫无交集,也要想方设法的坑害原主。   眼下时隔多年,真人突然出现,无论是形象上还是性格上都截然不同,如何不叫他们震惊?   而且他们这种震惊还是和比较熟悉原主的云山宗弟子完全不一样的。   云山宗弟子以为刑枢是在经历了战争之后有所长进了,毕竟他们亲眼见识过原主的花瓶属性,但是容腾升他们则开始怀疑,怀疑朱玄子以前和他们说过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别的不说,光看这性格,也完全和“阴毒”挂不上边啊!   还有,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心动期的修为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花瓶”呢?撒谎也要点水准吧?朱玄子自己貌似也才是心动期而已啊!   一想到朱玄子将这样一个人说成是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容腾升和顾颜鹤都感觉自己也被内涵到了。   如果让朱玄子知道,自己只不过是闭了半年多的关,就被下山游历的刑枢拆穿了无数个不实的谎言,还让他曾经的死忠与他离了心,也不知该如何气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刑枢更关注的是这场城印争夺试炼。   因为试炼的第一关,就是心魔。   并不是参与试炼的人的第一关就是心魔,这是一个随机的试炼。   不过,大多试炼者的第一关,都会是被集中到同一个区域,区域里面分别有八扇门,试炼者自行选着进入哪扇门。   刑枢从未了解过城印争夺试炼,还以为所有人的第一关都是这样,不免有些后悔。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过去。   他承认这是自己的心魔,也知道修行之路上,总有一天会遇上心魔劫,但却不应该是现在。   他,还没有做好应对自己心魔的准备。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刑枢缓缓地抬起了头。   入眼是阴暗潮湿的小巷,巷子只有一米多宽,窄小,压抑,狭长,地面的青石板上还积存着混着泥土的水。   应该是才下过雨,空气中是腥湿粘稠的味道,寒气从幽深的巷子里传来,将他单薄的,因为汗湿而黏在前胸后背的衬衣吹得微微起伏。   刑枢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捏紧了拳头,迈出了脚步。   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这只是心魔,这不是真的,不要相信,不要沉溺,不要深陷其中,不要……重蹈覆辙。刑枢这般劝慰着自己。   这样想着,刑枢走出的步伐更大了一些,而后,他就看到了用鲜红的油漆画在巷子墙壁上的字。   那是歪歪扭扭的小孩字体,但是拼凑起来的字句却狠狠扎心。   ——刑枢是婊子养的!   ——刑枢他妈有艾滋病!刑枢也有艾滋病!   ——刑枢去死!快去死!   因为写字的人字还没认全几个,所以这些字都是躺着的,“女”字和“表”字间隔一个巴掌那么宽,“女”字的中间还被后来的人用黑笔加了一点。“滋”和“病”字对于小孩来说太难了,就用了拼音代替,好笑的是“病”字拼音还拼错了。   唯一写得比较有气势的是那两个“死”字,因为那里原来是拼音,后来才被人用笔划掉拼音加字上去的,是两个端端正正的,用毛笔沾了红油漆写得龙飞凤舞的“死”字。   听说是那些孩子的父母专门去找巷子外面左拐第三间的算命瞎子写的。   算命瞎子其实并不会算命,他只是瞎而已,再就是练了一手的好字,那些人给了他五十块钱,他就屁颠颠的拿了毛笔,在指定的位置写上了这两个“死”字。   两个字就可以得到五十块,在瞎子眼里特别的赚!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写上的这两个字,是在一个孩子心理增添了怎样的一笔。   唔,或者他知道,只是他瞎,他装作不知道,只要他装作不知道,他仿佛就不是冷暴力中的一员,仿佛就从未参与过这种恶意满满的欺凌。   天空再次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衣服上,让本就湿透了的衣服更加紧密地贴黏到了刑枢的身上。   微长的头发耳边滑落下来,将刑枢的双眼掩盖进一片阴影里。   突地,刑枢嘴角裂开了一个笑容,伸出手,将墙上的字抹去了。   这本来就是心魔产生的幻象,刑枢觉得他应该消失,那么它就不再存在。   “这么丑的字,也好意思留着?还是让我来教你们怎么做人吧。”    第108章 心魔之境   刚抹掉了墙上的字,刑枢就听到巷子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更准确来说,是三四个尖锐的声音在吵,一群孩子在哭。   走近了,就能看到这些人指指点点的中间,站着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小孩。   小孩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生得十分瘦小,单薄的衣服湿哒哒的贴在他的身上,上面还沾着一滩泥印子。   他紧咬着下唇,两边拳头捏得死紧,仿佛随时都能暴起。   旁边有个妇人见他这样,立刻高声尖叫道:“怎么!我们见你没爹没娘的,好心管教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想打我们不成?天杀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小孩,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碎,把我们的好心当做驴肝肺!”   “就是就是!还敢打我们家孩子,要不是看你小,早就把你扔到警局里去了!关你去监狱!小时候不改好,长大了肯定是坏人!你迟早都要进去的!”   有人说得激动,干脆捞起了袖子,上来就要抓小孩的手:“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送去警局!打人还有理了?我们家孩子任凭他打吗?”   “对啊!太过分了!一想到和他住在一个地方,我就犯恶心!恶心的艾滋病!”   “啊呀!差点忘了他有病!我碰到他了!真恶心!真脏!你这小贱人是不是故意的啊!”   一只脚狠狠地踹了过来,将小孩子踹倒在地,一直站在旁边装哭的男孩,看到自己的母亲相信了自己的话,越发胆大起来,竟然当着自己妈妈的面就开始揍那个孩子。   那位妈妈非但没有阻止,还在旁边赞许道:“对!就应该这样!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我的孩子不能受欺负!”   其他的小孩见此,也冲了上来:“打死他!他刚才竟然敢还手!打死他!”   原本还想表示赞许的妈妈们闻言一愣,什么叫“竟敢还手”?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吹响哨声,一个身穿保安服的人跑了过来,见此场景,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你们一群当妈的,竟然指挥自己儿子打人家一个小孩?你们还是是人吗?啊!”   “明明是他打我们的孩子!你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啊!”有的妈妈愤怒地反驳。   “你们孩子多高多大,人家小孩才这么丁点,他打一群人?呵呵,这里可是有监控的!”   保安的话提醒了那些女人,她们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低头和自己的儿子对视,看到儿子躲闪的眼神,立刻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但是人都是护短的,她们几乎立刻选择了包庇。   “哎呀,你看看,都是孩子之间的玩闹,你当什么真啊!”   “就是就是,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不是很正常的吗?不要太当真了,这种小事还调什么监控!”   “对啊对啊!”   有人走了上去,给保安塞了一些钱。   保安眼神瞬间变了,看了一眼这些女人,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   就在这时,警车的鸣笛声闯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刑枢站在一边冷笑着,手里拿着电话,屏幕上面是刚刚挂断的报警号码。   警车上下来了五六个人,手中亮出了证件:“刚才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一群人围殴一个小孩,是你们吗?”   “不,当然不是,我们,我们只是……”   “我们会调取监控的,现在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做一下笔录。”   “不……”   “请配合调查,还是说,你们在心虚吗?”   “当,当然不是……”   ……   所有人都被带上了警车,唯独剩下了躺倒在泥水坑里的孩子。   刑枢看着远去的警车,眼神莫测。   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这里是心魔,虽然映照出了过去,但也会根据他的心念去改变。   刑枢叫来了那个时候的自己最期待的正义,但是,正义带走了邪恶,却依旧没法驱散那埋藏在他心灵深处的阴霾。   过去,他任凭那些人打骂,等他们打骂痛快了之后,自然就离开了,最后剩下躺在水坑里的,满身伤痕,狼狈不堪的自己。   现在,打骂的人没了,却也没有帮助他的人,最后剩下的,还是他自己。   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就不存在有一个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自己的人,所以哪怕是在心魔境里,也构建不出这样的形象吧。   刑枢低低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而就在这时,蜷缩在泥坑里的孩子动了动,竟然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的方向。   刑枢微微一愣:他看得到我吗?   “你是谁?”小孩的声音很低,很沙哑。   刑枢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起笑,朝小孩伸出了手:“自己站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刑枢果然很顽强,他捂着被踢疼的小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刑枢,最后,抓住了刑枢的手。   刑枢牵着他,朝着刚才来的方向走,为了照顾小刑枢的伤势,刑枢走得很慢。   小刑枢像是感觉到了刑枢要带他去哪里,突然放开了刑枢的手,大叫一声,拔腿就要往后跑。   刑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将他抱了起来,无视他发狂地尖叫咆哮,挣扎踹打,硬是将小刑枢带到了刚才那写着字的地方。   “转过头来,看清楚。”刑枢强硬的掰过小刑枢的头,让他看向了那面墙。   小小刑枢原先还在挣扎,但是他拗不过刑枢,只能痛苦地睁开眼,看清了墙上的字之后,又愣住了。   原来,写在墙上的那些恶毒的红字竟然彻底的消失不见了,留在墙上的,是新写上去的几个字大字——刑枢,活下去!我为你感到骄傲!   小刑枢呆呆地看着那一行字,就算被打被骂也没有湿润的眼眶,瞬间落下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刑枢张开双臂,将他抱进了怀里,温声道:“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未来有人在等你,他希望你活下去,他为你感到骄傲,他从不曾因为闲言碎语而误会你的出身,玷污你的品行,仅凭主观来臆断你的一切。”   “他感谢你的坚强,你的勇敢,你的无畏。”   “他深深地爱着你,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小刑枢伸出手,回抱住了刑枢,重重地点头:“嗯!”   话音落下之后,刑枢就感到怀里一空,小刑枢化作了点点银光,飞散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刑枢面前的场景变了,变成了夏日炎炎的青春校园,变成了法国梧桐斑驳的树影之下。   “我,我喜欢你!”   长风吹起了少年的头发,在阴暗与卑微之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总是各位的向往明媚的阳光。   而那个看上去永远那么温文尔雅的男人,对他来说,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面对这样的告白,微微怔住,而后露出了一如既往地温和笑容,表示需要考虑一下。   很快,男人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他们在一起了。   当时的刑枢,还以为自己苦难的日子迎来了春天,还在暗自庆幸自己的幸福,却没想到,对方只不过是看中了他的保送名额,想要忽悠他放弃那场考试。   那个傻乎乎地刑枢果然被忽悠到,同意了。   然而,在考试的前一天,世界悄然发生变化,太阳上出现了奇怪的黑色半点。   当天夜里,大范围内的人全都出现了高烧发热症状,并伴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并发症,医院人满为患,交通拥堵不堪。   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变了。   发起高烧的人,挺过去了,就变成了异能者,没挺过去,就变成了丧尸。而没发烧的人,只要没被丧尸咬中,就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末世,降临了。   青春的校园化为腐朽的屠宰场,丑陋的丧尸将教室团团包围。   侥幸活下来的学生们发出惊恐地惨叫,瑟瑟发抖,目露绝望。   少年刑枢挺身站在了众人身前,手持一把匕首,硬生生给活下来的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此时的少年刑枢并没有发现,那个被他保护着的男人,正躲在他身后,怀里,抱着另一个看上去瑟瑟发抖的男孩,温声细语的安慰。   若是此时的少年能回头,一定会发现,躲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正紧紧相拥,互相汲取温暖,在可怕的灾难面前,他们都看清了自己对彼此的感情。   是啊,多么可笑,他们看清了爱情,但是这并没有刑枢什么事。   “回头。”刑枢听到自己开口道:“你现在就回头看看,那两个胆小又胆大的家伙,正躲在你的身后接吻呢。”   心魔境中的少年刑枢仿佛听到了刑枢的唿唤,竟然真的在这个时候回过头去,而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亲密无间的两人。   温雅男人那情不自禁的一吻结束后,勐然发现四周已经是一片死寂。   他惶惶地抬起了头,对上了少年刑枢那双蕴含着暴风骤雨的眼睛。   刑枢站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噗嗤”一笑。   刑枢很了解自己的性格,绝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犹犹豫豫的类型。   所以,他走到了少年刑枢身边,和他一起开口道:“你们看起来真是般配极了,那么,我就不当这电灯泡了,往后的路,请你们自己走吧。”    第109章 原来如此   对两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说出了放弃他们的话,在这个丧尸遍地的情况下,无疑是致命的。   少年刑枢的放弃,意味着他们的死。   温雅的男人几乎是立刻跪到了地上,苦苦地哀求。   “我也没有异能,我不也把你们保护到了现在吗?怎么?你们个个都金贵,拿不起刀子,砍不了丧尸,就我命贱,活该给你们这一对壁人扫清道路对吗?”空间异能者前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少年刑枢终究是心软,扔给了他们两把菜刀,这是他刚从一家超市里拿到的。   “想活下去,就自己出力,我可没有义务帮你们打白工。”   刑枢摇摇头:“你再仔细看看地上那个人的眼睛,你心软了,可是他却不见得感激你呢。”   刑枢凑到了少年刑枢的耳边道:“你没有送佛送到西,他只会恨你,恨死你。我当初保护了他十年,他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他的小情人,就记恨了我十年,现在你一开始就放弃了他们两个,小心被他们背后捅刀哦!”   刑枢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眼看着救援的飞机放下了梯子,少年刑枢让两人先上去,自己垫后杀丧尸,却没想到,当他自己抓住了梯子的时候,那两人竟然齐齐抬起了脚,狠狠地将少年刑枢踩了下去!   飞机飞到了少年刑枢够不着的距离,源源不断涌上来的丧尸吼叫着朝少年刑枢扑了过来!   少年刑枢怒吼一声,举起匕首,疯狂地厮杀。   刑枢也走了上去,与他并肩作战。   没有人值得交付身后,除了他自己。   杀出去,一起杀出去!   围聚在顶楼的丧尸在顷刻间被爆了脑浆,刑枢抓住了少年刑枢的手,带着他翻上了围栏。   “相信我。”刑枢揉了揉少年刑枢的脑袋,温柔一笑。   刑枢很清楚,自己最期待与最想要的是什么。   深渊太黑,太冷,太绝望。   他极其渴望着,有人能朝他伸出手,将他拉出漆黑的沼泽,带向璀璨的光明。   “嗯!”少年刑枢重重点头。   刑枢拉着他的手,从高高的大厦顶上,纵身一跃!   这一段应该结束了吧。   刑枢心想:等到他们安全落地之后,少年刑枢应该也会像小刑枢那样化为光点了……   “嗷呜!——”妖兽的吼叫声突然响彻天际,一道雪白的身影冲高空飞速俯冲下来,将高速坠落中的两人稳稳接住。   庞大的身躯轰隆隆地砸在地上,将满地的丧尸全都踩成了肉泥。   少年刑枢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露出释然的笑容:“嗯,信你是对的。”   他的身上开始冒出了许许多多的光点,光点飞向了空中,带着少年刑枢的身影一起远去。   “你说得没错,果然,有人在未来等我。”他在璀璨的光芒中露齿一笑:“真好。”   少年刑枢离开了,眼前的场景也开始随之变化。   不过……   “球球?”   “嗷呜!”雪白的巨兽发出激动地叫着,而后在光团中化作了一个白毛白衣的少年:“刑枢!我终于找到你了!”   刑枢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不是他的心魔境么?为什么球球可以进来?   难道是因为,他们是契约关系,所以心魔共享了?   这个思路显然是对的,球球哀嚎着说出了他这一路上经历的一切。   出于种种原因,球球没能和刑枢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所以刑枢一直都没有发现球球,心魔境中没有味道,于是球球也找不到刑枢。   球球跑遍了所有的地方,闯入了无数人家的门,终于,在刚才,看到了站在高处的,即将跳楼的刑枢。   刑枢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一直没有发现球球也进来了,而球球也没有看到他,那么当他经历完心魔境,离开这里之后,球球会怎样。   会不会被无情的留在这心魔境里,永远都不得出去呢?   想到这里,刑枢惊得一身冷汗,伸手将球球扯进了怀里,双臂狠狠收紧,仿佛要将他埋进自己的骨血里。   “抱歉,”刑枢一脸歉疚道:“没能及时的发现你,还让你找了我这么久。”   球球侧过头,视线正好与刑枢的后脑勺齐平。   看着两人逐渐接近的身高,球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张开手掌,覆在了刑枢的头上,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刑枢失笑:“小崽子,不要说大话,你之前擅自和巨蟒战斗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球球:“……”   “现在不是时候,等出去了我再和你算总账。”刑枢抬起手,给了球球的腹部一下。   球球痛唿着弯下了腰。   “别装了,我都没用力,快点跟上来。”刑枢踢踢球球的脚尖。   球球赶紧直起身来,小跑着走到了刑枢的身边,这才有时间环看四周。   这里的四周都建起了高墙,而被围在高墙里的都是一些球球从未见过的房屋建筑,有人从这些建筑里走出来,形迹匆匆。   而在他们面前的屋子里,正断断续续地传出痛苦地呻吟声。   刑枢推门而入,让球球得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一开始就看清了那人真面目的少年刑枢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他不再全心全意地照顾那个没有异能的普通男人,更不可能去关照男人的那位同样没有异能的小情人。   在这个末世里,异能等级的高低,决定了地位的高低,而没有异能的人,则是生物链的底层,就连小小的变异虫,都能夺去他们的生命。   上辈子,在刑枢的羽翼保护下,他们明明身为普通人,不用出去狩猎丧尸和变异生物,也可以安安稳稳的在基地过活,甚至可以偷偷摸摸地发展他们的爱情,最后还不满于这种偷偷摸摸地行为,觉得是刑枢的存在阻挡了他们追逐爱情的脚步。   他们这样的念头,在发生了一件事情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滋长。   那一次,有人因为看刑枢不爽,趁刑枢外出做任务的时候,使手段将他们两个放到了狩猎丧尸的队伍之中。   那个队伍里面的都是普通人,但是他们为了存活下去,非常努力的锻炼自己,所以哪怕是没有异能,斩杀丧尸也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男人和他的小情人则因为一直处于刑枢的保护之下,根本没想过要自己保护自己。   他们的弱小,不出意外地让他们成为队伍中的异类,所有人都默契的排斥他们,甚至让他们放血去引丧尸。   上辈子的刑枢做完任务回到基地,得知这个消息,匆忙赶到的时候,这两人已经是奄奄一息,小情人身上被丧尸抓了很多道,显然是活不了了。   当时的刑枢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救下,又给小情人喂了自己的血,但还是无济于事,死神就这么夺走了小情人脆弱的生命,男人也自此暗暗的将刑枢恨进了骨子里。   ——如果不是你招惹了别人,别人也不会拿我们来泄愤!   ——如果不是你这么久才来,他也不会失去最后的抢救机会!   ——如果你当时把你所有的血都喂给他,他就不会死了!   刑枢深深地记得,男人将他推下基地高墙时,带着满腔恨意说出的那三句话。   身体在不断坠落,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丧尸潮,身前是男人怨愤狠绝的眼神。   那一刻,刑枢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愚蠢,那么的自以为是。   这世上最可笑的就是痴情。   能交付身后的人,只有自己。   “刑枢?”球球感觉到刑枢周身气质的变化,忍不住抓住了刑枢的手腕,将刑枢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刑枢回过神,看到面前的场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真不愧是心魔境啊,竟然让他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这是,男人和小情人被人拖去了狩猎丧尸队伍的场景。   因为没有少年刑枢的保护,男人和小情人的模样可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他们这次被拖入这个狩猎队伍,和刑枢毫无关系,就是别人看他们不爽而已。弱者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发言权的。   他们痛哭流涕地恳求,哆哆嗦嗦地舔舐着别人的鞋面,用最卑微的姿态谋求活命。   但这些都是无效的,因为,这可是刑枢的心魔境啊,刑枢简直无比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阻止呢?   于是,男人和小情人就这么被送上了狩猎丧尸队伍中,成为放血吸引丧尸的诱饵。   这一回,可没有人来救他们。   丧尸嚎叫着冲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咬上男人的肩膀。   小情人眼疾手快地将男人推开,自己却被咬了个正着。   男人哭着说小情人傻,小情人笑着向男人表白。   再接着,让刑枢笑掉大牙的事情发生了。   在又一群丧尸冲上来的时候,男人直接将已经被咬伤的小情人推了过去,自己却跑了。   不管小情人在后面惨烈的哭嚎,痛苦的尖叫,男人跑得比谁都快。   这时,刑枢才恍然想起,难怪当时他赶到时,看到的画面那么怪异,为什么男人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为什么小情人身上全是伤痕,还奄奄一息,嘴巴一开一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 第120章 自欺欺人   多么卑劣啊!   明明是男人自己将小情人置于险境,明明是男人自己将小情人推入了丧尸口中,以争取到自己逃命的机会。   怎么转过来还怪他害死了自己的挚爱?   难不成是在巨大愧疚的趋势下,男人为了能摆脱自己的心里负担,干脆将过错推到了他人的身上,以减轻自己的重担?   更可笑的是,他在长期的自我催眠之下,竟然还真的摆脱了这种愧疚的心理,真情实感的将刑枢恨入骨髓,仿佛这样就能擦除自己的罪孽,仿佛这样就能抹灭事情的真相。   “球球,我发现了,这里不是我的心魔境。”刑枢看着惊惶远去的男人,又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小情人,嘴角咧开了无比畅快的笑容。   球球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心魔境?”   “是啊,这里不是心魔境,这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我重新回到了这里,改变我的愚蠢地曾经。”   球球依旧不解地看着他:“可是,这里不是真的啊,我们是在参加试炼,这里是试炼之地幻化出来的场景,我们都伸身处于幻境之中。”   “嘘!”刑枢伸出食指,竖在自己的唇上:“球球,你知道吗?真实和虚幻,其实只是我们的一种认知罢了,谁又能证明,我们之前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当然,也没有人可以证明,我们现在身处的空间是虚幻的,真实和虚幻,只是我们的一念之间。”   刑枢捻起球球的白发,在指尖轻轻地打了一个卷,道:“一念为真,一念为假,我认为这里是真实发生的,我的心里便认可这是真实发生的,我看到了我期待看到的一切,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人看到的是什么,关我什么事呢?”   球球傻傻地看着刑枢。   眼前这个自有一套理论的刑枢,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他着迷。   刑枢放开了球球,走到了那奄奄一息的小情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轻盈空灵:“你恨吗?”   小情人的瞳孔已经扩散了,但是他的脑海里却深深地烙印下了自己所爱的男人推开自己的那一幕。   “我恨……”他说:“我好恨……”   “想报仇吗?”刑枢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引诱着他走向堕落。   “想……”   “我给你这个机会。”   刑枢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居高临下的将血滴进了小情人的嘴里。   你不是恨我来迟了吗?你不是恨我没有救活他吗?   现在,我就满足你的心愿,把他救活,让他亲自告诉你,谁才是罪魁祸首,最才是罪有应得,谁才是罪该万死!   “球球,走,我们去看好戏。”刑枢打了一个响指,眼前的场景瞬间变化了。   他们回到了基地,不过这一次,他们是站在基地的高墙上,而高墙之下,就是密密麻麻的,高声咆哮的丧尸。   丧尸围城。   这是当初刑枢自爆的地方。   夕阳揉碎在鱼鳞般的云层里,天光黯淡成一片模煳的赤红,如同地狱的业火在空中燃起,庆祝这饕餮盛宴。   就在这时,小情人突然伸出了手,重重的推了没有防备的男人一把,让他一脚踩空,跌落了高墙。   “你还真是天真,天真的以为,你将我推入丧尸爪下之后,我会不恨,不怨你吗?”小情人双眸中爆发出强烈地恨意:“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刻,我就发誓,如果,如果我这次能挺过去,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就这样落入了丧尸潮里,因为是普通人,连自爆的能力都没有,就这么被丧尸撕扯了个干干净净。   小情人站在高墙上,双目狰狞,畅快的哈哈大笑。   刑枢看着丧尸潮里的碎片,目露嘲讽。   瞧瞧,这就是你一直自欺欺人的下场。你真的觉得,你的小情人活过来,对你来说就是好事吗?   不,他恨你,他比我还要恨你,因为他才是受害者,他知道你的罪行,他不会被你的自欺欺人给煳弄。   如果他回来了,死的人,就是你。   “刑枢!你看!”球球扯了扯刑枢的衣袖,指向了东方。   刑枢顺着他的手过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落下了一道耀眼的金色天光,而金光之中,是一扇圆形的门,门当中写着一个字“惊”。   刑枢:“……”   如果他没有记错,开、休、生为三吉门,死、惊、伤为三凶门,杜门和景门中平。   他从死门入城,现在进入试炼之地后,又闯入了惊门,重点是他现在还闯通关了,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门外是看不到这是哪扇门的,不然别人肯定都会去选择开、休、生门了,所以,刑枢现在能看到门上的字,是因为他就站在门的里面。   推开了门,就意味着他离开了这里。   “走吧。”刑枢朝球球伸出了手。   球球上来与他并肩站着,两人一起推开了这扇门。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台面,不少还没进入门内的人都站在这里,徘徊犹豫不决。   而刑枢作为目前唯一一个从门里面出来的人,立刻吸引了一大波的视线。   “这位道友,我想请问一下,你身后这是什么门?”   “就算问到了也没有用啊,每个人出来之后,身后的门会改变的,下一个进入的人就不一定是他遇到的门了。”有人在一边提醒道。   “还有这样的?我还以为这些门都是固定的呢!”问话的人发出了哀嚎。   “而且这次的城印试炼和以往的都不一样,以前我也参与过城印试炼,但是都是可以许多人一起进去的,可是这一次,每一扇门打开,却只能进一个人,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要自己完成这八扇门的试炼。”   “八扇门?”刑枢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   “是啊,只有八门都走一遍,才能得到争夺城印的资格。”   刑枢好奇道:“如果没有人走完呢?”   “那么这次的试炼,就只能以失败告终,无法获得城印,新城建城不成立,所有人都白跑一趟。”   “若是能许多人一起进入一个门,就会轻松许多,但是现在这座新城的规矩是一人一扇门。”   一群人面露苦色,刑枢在原地休整了一会儿,就推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来都来了,不看看怎么行?对吧,球球。”   “嗯!”   眼看着那两人一起走入了一扇门,一群人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不是只能进一个人的吗?   等等!那个人好像是,从死门入城的那个御兽师?   所以,他身边那个不是人,而是他的契约兽吗?!化了人形的契约兽!   艹!那也太犯规了吧!   ————   不管门后面那些人如何做想,刑枢关上门之后,就看到了门后写着的那个大字——伤。   刑枢:“……”这是要他先把难的都过了是吧?   “快!抓住他!”小孩子吵闹地声音传来,将刑枢的视线吸引了过去,谁知这一眼,却看到一只熟悉的白色毛球骨碌骨碌的从小街道里滚出来。   白毛球的速度没有两脚的小孩快,很快就被拿着棍棒的孩子围在了中间。   “球球!”刑枢一惊,正要走过去,手就被拉住了。   “我在这。”球球拉着刑枢的手,看着面前的场景,面露疑惑之色:“这里又是哪里啊?”   刑枢看到球球在自己身边,松了一口气:“应该也是一个幻境……难道不是你的心魔幻境吗?”   那个白色的毛团可像极了球球变小时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眼十分稀有的琉璃色的竖瞳。   然而球球却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的?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刑枢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过问球球小时候的事,事实上,若是对方不愿提起,刑枢也不会专门去询问,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珍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在刑枢突然发现,或许,球球不是不愿提起,而是,不记得了?   “我,我的记忆,是从看到你开始的,我睁开眼就看到你了。”球球迷茫道:“我还有一些血液传承的记忆,但那些都是关于我们族类应该如何修炼的,其他的,我不记得了。”   “你连自己的小时候都不记得了?”   球球点点头,表情有些委屈。   刑枢瞬间就心疼了,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先看看这幻境是不是你的过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个孩子道:“打!”   于是那一群孩子一窝蜂冲了上去,眼看着棍棒就要落下,刑枢指尖一弹,打出了一道灵光,将那些棍棒打飞了出去。   “谁啊!”小孩们一回头,发现什么也没有,于是骂骂咧咧地弯腰捡棍子,刑枢又弹出了几道灵光,让那些捡棍子的孩子都摔倒在地上。   小白团瑟瑟发抖地抬起头,看到那些追着自己的人全都倒下了,赶紧迈开四肢,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跑去。   难怪刚才小毛团刚才要用滚的,原来后腿受了伤。   “走,跟过去看看。”一想到这个很可能就是球球的过去,刑枢就觉得心疼不已。   毛茸茸的球球那么可爱,抱在怀里好好揉都来不及!这些人怎么忍心打他!   作者闲话:  元旦快乐^O^/~~ 第111章 可怜见的   小毛团没能跑多远,就晕倒了在了地上,刑枢快步上前将它抱起,发现小家伙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这是受了内伤?”刑枢连忙查看它的伤势。   “应该是,饿了?”球球伸手戳了戳它扁平的小腹。   于是刑枢去街上买了一份肉粥,放到了小毛团的面前,正想着应该怎么叫醒小毛团,闻到肉香味的小毛团就醒了。   它真的是饿得狠了,一股脑地扑到了肉粥边,整个小脑袋都埋了进去,唿噜噜地喝了起来。   “别喝太快,小心呛着。”刑枢顺手戳了戳小毛团的额头。   谁知,小毛团竟然惊得直接跳了起来,抬爪就挠了刑枢一下,还龇开奶白色的尖牙,朝刑枢发出威胁地声音。   但是它实在是太小了,就算做出这种凶狠地表情,看在刑枢眼里,也只能用可爱来形容。   所以刑枢想也不想的将它抱进了怀里,两手齐下,可劲揉弄,嘴上道:“哎哟哟,这么凶啊!”   “呜!呜!呜!”小毛团蹬着四爪挣扎起来,但是无论它怎么抓挠,都伤不了刑枢分毫。   球球坐在一边,原本看到小毛团爪伤了刑枢,正要龇牙警告小毛团,结果看到刑枢一点也不气,就有些吃味了:“它弄伤你了,你还抱它……”   刑枢视线就落在了球球的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瞳孔瞬间迸发出灼灼光亮。   球球:“……”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成真了,刑枢让球球变回兽形,并且缩小到和面前的小毛团差不多大小。   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家伙,小毛团瞬间睁大了双眼,也忘记了挣扎。   刑枢又买了一份肉粥,让球球慢点吃,给小毛团做示范。   球球不情不愿地喝粥,喝两口抬起头,停几秒,喝两口再抬起头,停几秒,如此反复之后,小毛团似乎也会意了,照样子喝自己面前的粥。   两球都进食完毕后,刑枢便将大球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给它揉肚子。   大球球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在刑枢的手上摊成了一个大饼,发出唿噜噜地声音。   小球球歪头在一边看着,琉璃色的瞳孔里映出了一人一狗的身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要不要?”刑枢将揉好的大球球放到腿上,朝小球球伸出了手。   大球球瞬间露出了不满的表情,朝小球龇牙。   “球球,”刑枢哭笑不得:“你和你自己小时候较什么劲?”   “它才不是!”大球球非常不爽。   小球球的目光警惕地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见他们没有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便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而后,飞快地冲进了黑暗里!   刑枢抬起头,看了一眼小毛团离开的方向,笑道:“它后腿都受伤了,既居然还跑得这么快。”   球球哼哼道:“别管它,你救了它,它居然敢挠你,白眼狼!”   “啧啧啧。”刑枢将被挠了三条细杠的手指伸到了球球面前,因为小毛团实在是太小了,就算全力一挠,也只是挠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流出一丝。   不过刑枢还是到:“那你给我舔舔,将功补过。”   “我才不是它。”球球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乖巧地趴在刑枢的手边,为他舔舐伤口。   刑枢找到了一家药店,买了几服药后,才顺着小毛团离开的方向去找。   很快,他就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蜷缩在一堆臭烘烘的垃圾边上的小毛团。   不是小毛团喜欢这种地方,而是,只有这种肮脏恶臭的地方,才不会有人愿意来。   也只有藏身在这种地方,它才能勉强睡个安稳觉。   刑枢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怀里的球球身上,只觉得心很疼很疼,就像是要撕裂了一样。   他的球球,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长大的吗?   哪怕因为种种原因,忘记了过去,这些痛苦的回忆也成为了他的心魔,在尘封的深处悄然滋长,静待着某些时候,突然爆发。   刑枢没有立刻走上去,而是打开了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几块甜花糕,新出炉的,香喷喷的。   以前刑枢一直不懂球球为什么那么嗜甜,只当是他的喜好,现在刑枢却明白了,因为在垃圾堆里,什么酸苦辣咸的味道都要,甚至还能在发霉腐烂的情况下,滋生出更加恶心恶臭的味道。   唯独,没有甜味。   这里是垃圾堆,什么味道都要,只是缺少了甜味。   “干嘛给它吃。”球球不满的嘟囔:“明明是我的。”   球球抬起头,却对上了刑枢眼中闪过的一道泪光,顿时慌了,赶紧变成了人形,手忙脚乱地要给他擦眼泪:“你别不开心,我不吃就是了,都给它吃。”   刑枢抓住他的手,双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如果我能更早遇到你,你就不用经历这些了。”   “现,现在也不晚。”球球一瞬不瞬地看着刑枢的双眼,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凑近上去,让温度不同的唿吸一点点的交错。   刑枢还沉浸在自责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氛围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然而,就在他们近到鼻尖即将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一道白影突然闪过,将刑枢手上的花糕叼走了。   刑枢勐然回神,对重新蹿进垃圾堆里的小毛团露出了一个微笑:“慢点吃,这里有水。”说着将一个装了清水的竹筒子放在了一边。   竹筒子上面插了一根细细的竹子吸管,刑枢亲自做了一个吸饮的示范后,才对小毛团摆摆手:“晚安。”   而后带着球球离开了,留给小毛团一个安全的距离。   小毛团见他们消失在拐角,很久都不见出现后,才小心翼翼地跑出来,在竹筒子旁边绕着走了一圈,才尝试着将嘴凑到了细细的管子上,吸了一口。   冰凉清甜的味道顺着口腔流进了胃里,小毛团舒服得眯起了眼,用嘴咬住了竹筒子的把手,带回了自己的垃圾窝里。   其实刑枢并没有走远,他还惦记着小毛团的伤势。   等到小毛团吃饱喝足,睡着了之后,刑枢才轻手轻脚地走回来,用买来的伤药替小毛团包扎。   也许小毛团真的是太累了,所以直到包扎完毕,它都没有动弹。   刑枢很想就这样将它抱走,但犹豫再三,刑枢还是将小毛团放回了垃圾窝,决定循序渐进,让小毛团完全信任自己之后,才告诉对方,要向往生活,未来会更美好。   不刑枢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结果球球却幽幽地表示:不需要做这么多的。   刑枢只当球球是在吃醋,大唿可爱的将他抱进怀里,使劲揉蹭!   球球:“……”   然而事实证明,球球还是很了解自己的,刑枢只是送了两天的食物,到了第三天,小毛团就非常大胆的跑出来,吃完刑枢送的小甜糕之后,还有样学样的趴在刑枢的手上求揉肚皮。   刑枢左手揉一个球,右手揉一个球,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刑枢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人族生活之地,而是妖族的领地,球球很早就没了父母,在这里流浪。   一个失去庇护的幼崽,注定最弱小的存在,而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弱小就意味着死。   球球能活到想在,真的是生命力顽强。   而且,现在这里还是心魔境,在过去的日子里,球球可是没有得到帮助的,但他还是挣扎着活了下来。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艰难。   有了刑枢的保护,那些最爱追着小毛团打的小孩们每次都被折腾得很惨,却伤不着小毛团半分,气得直跳脚。   他们甚至把自己的父母都搬了出来,叫嚷着要除掉小毛团这个“害他们儿子摔跤擦破皮”的小杂种。   说来也怪,这些人看不到刑枢和球球,只能看到小毛团,但是刑枢和球球的攻击却能打到他们身上,所以刑枢和球球都撸起了袖子,将这些人揍得屁滚尿流。   为了杜绝后患,刑枢还断了他们的一根妖骨,每次来辱骂骚扰球球,刑枢就给他们断一根。   这些人看不见刑枢和球球,以为这都是小毛团做的,终于被吓怕了,不敢再来触霉头,有多远滚多远。   不过,街头巷里却渐渐传出了小毛团是魔头转世的消息,每家每户,每当有小孩子不听话的时候,父母家长们就会拿小毛团这个“大魔头”来吓他们,什么“不听话就把你扔出去”“魔头会把你吃掉”“听到小孩子哭就会来吃小孩子”   ………诸如此类。   于是小毛团不出意外的成为这附近所有小孩的童年阴影。   不过小毛团倒是适应得很好,甚至乐在其中,除了每天都要跟球球闹上一闹,互相咬掉对方的毛之外,其他时候都开开心心的。   而且这种咬毛的行为也很快被刑枢给制止了,因为掉毛的球球们摸起来毫无手感,无情的剥夺了刑枢的恶趣味。   就这样,一人两球生活了一年多,在刑枢的投喂下,小毛团不再瘦小,长得圆滚滚的,越发可爱。   直到有一天,刑枢如往常一般从梦中醒来,发现小毛团在球球的身边化成了光点,消失在了空中,这才恍然想起,他们现在还在心魔境里。   只有解决了心中的魔障,这个幻境才会消失。   作者闲话:  上一章的章节序号写错了,正在申请打回来改序号QAQ内容顺序是对的(*/ω\*) 第112章 你戏弄我   “你和他说了什么?”刑枢揉了揉球球的脑袋。   “没什么,去看下一个场景吧。”球球偏过头,不打算分享这个小秘密。   “小气。”刑枢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抱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化了,从暖和的春日初晨,变成了冰冷刺骨的黑暗囚牢。   空气中弥漫着湿黏腥臭的铁锈味道,这是,血的味道。   刑枢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敛,抱着球球的手紧了紧。   说来也是奇怪,刑枢在经历自己的心魔时,只觉得完全无需在意,甚至在狠狠欺负了那些人之后,感觉到无比的畅快爽利,但是,在经历球球的心魔时,他却只感到数不尽的揪心,只恨不得把对方换成自己,让自己替对方承受这不公的一切。   囚牢里关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有一个统一的特点——他们都是妖族之人。   其实之前刑枢就发现了,球球小时候是生活在一个妖族的小镇上,那里的孩子都是可以在兽形和人形之间转化的。   他们本身就是妖怪,却骂球球是妖怪,实在是叫人啼笑皆非,但又莫名的令人感到心酸。   在人族看来,妖族就是一个大族,但是在妖族看来,每个种族之间任然还有划分。   这是不可消除的等级,而只要存在等级,就存在高低,存在高低,就存在差异。   眼前这个地方明显是妖族的囚牢,而如果刑枢没有猜错,长大后的小毛团应该是被关在这个地方。   在哪呢?   刑枢一间间的寻找。   就在这时,刑枢听到远处传来了对话声。   “可算是抓回来了,那小子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逃跑。”   “就是!能被妖皇大人选中成为祭品,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耀,他居然敢拒绝,而且还掳走了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可是妖皇大人最宠爱的妃子,他可真是色胆包天!”   刑枢脚步一顿,看向了球球。   球球赶紧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我才不知道什么贵妃!”   刑枢见他这么急于否定,忍不住失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怪你。”   这无所谓的态度又让球球不乐意了:“你怎么能不怪我?我可是抢了个女人!”   刑枢好笑的看着他:“哦,是的,抢人是不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你爹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和别人私定终身?爸爸不准你这么做。”   球球:“……”嘿呀!好气哦!   一人一球寻声走近,跟在那两人身后,听着他们的交流。   高个子鹿头看守道:“好在妖皇大人及时发现贵妃娘娘不见了,这才将他们追了回来,不然啊……啧啧,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矮个子熊头看守道:“可不是吗?不过是一个祭品而已,只是为了祭祀,稍微对他好了一点而已,竟然敢如此嚣张,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没有教养。”   高个子鹿头:“教养?我听说,在妖皇大人派人将他寻来之前,他就是个要饭的,没爹没娘,哪里会有什么教养?”   “哈哈哈,说得太对了!”   话音落下时,两人已经走过了一个拐角,且远远地就能听到噼噼啪啪地鞭打声,以及骂骂咧咧地呵斥声。   刑枢原本已经被这两人气得要上手打人了,结果听到这鞭打声,立刻浑身一颤,飞快地跑到了最后的那个囚牢外边。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湿黏腥臭味道越是浓重了,刑枢的视线穿透了铁栏杆,看向了被倒吊在一根架子上,正被布满倒刺的鞭子抽得鲜血淋漓的少年。   血红,浑身都是血红,就连那本来是雪白色的头发,也都染成了黑红色。   漆黑,满地都是漆黑,就连那本是双琉璃色的眼眸,也都变得黯淡无光。   他捧在手心里精心爱护的小毛团,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折磨成了这般凄惨狼狈的模样。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等刑枢回过神来时,阻挡在他面前的铁栏杆已经化为粉末,鞭打少年球的牢头也化作一滩血煳。   黑色的灵力漂浮在空气中,带着暴虐的杀气,杀人与无形。   一直窝在刑枢怀里的球球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了刑枢那只被漆黑布满的左眼。   不,更准确来是说,是眼白的位置化作一片漆黑,而本该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却透映出了诡谲的红光。   遍布了眼白的黑丝开始刑枢的左眼外部蔓延,以眼眶为中心,一点点的蚕食他的左脸。   那如同裂痕一般的黑丝蔓延开来,仿佛要将刑枢的左脸整个撕裂一般,上面还隐隐散发出一缕缕的黑气。   “枢枢……”球球的爪子抓住了刑枢的前襟,用力的拉扯了一下。   刑枢恍然回神,左眼的异样迅速褪去,变成了最正常的黑白色,他似乎有些迷茫地低下头,温声道:“嗯?怎么了?”   球球张张嘴,不知该怎么说,他觉得刚才那一瞬仿佛是幻觉。   “别怕,都过去了,我会保护你的。”刑枢揉了揉球球的头。   随后,刑枢走到了那架子前,将被倒吊在上面的少年球放了下来。   少年球已经陷入了昏迷,但是他的身体感觉都有人触碰,依旧无意识地挣扎起来,指尖划过了刑枢的手,刑枢低头一看,眼眶瞬间就红了。   只见那原本长着利爪的地方,现在已经是血肉模煳。   他的爪子,竟然被人一个个的拔了下来,手上脚上的都没放过。   妖兽的爪子和指骨连在一起的,爪子就是指骨的延伸,断爪犹如断骨,一根根的拔下来,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刑枢不敢想,刑枢怕自己会忍不住摧毁这心魔境。   然而等刑枢抱住了少年球的身体,才发现,少年球远不止被拔了爪子那么简单。   少年球的身体很软很软,软得过分了,仿若无骨一般,刑枢小心翼翼地一抱,他竟然直接从刑枢的怀里滑了下去。   “不,不要……”刑枢指尖颤抖地摸向了少年球的后背嵴骨,而后,整个人如遭雷轰。   那本该硬挺的嵴骨,竟然被折成了一截又一截,已经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了,不仅如此,少年球身上的每一处骨骼,全都被折断,仅仅留着筋脉不断,血管不断,保证他处于最基本的存活状态。   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   “这是谁干的……是谁……妖皇?是妖皇吗?妖皇想要拿你去祭祀,所以他不能让你死,就用这种方式折磨你……”   “枢枢,枢枢……”球球化为人形,一把将浑身开始散发出黑气的刑枢抱进了怀里,不停地顺着刑枢的背:“没事了,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妖骨尽断……”   “没事,还会长出来的。”   “可是……”刑枢抬起头,捧住了球球的脸,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下来:“会疼啊。”   “没事的,妖兽的突破本就是要断骨重生,枢枢,你看,我这是快要突破了。”球球赶紧将软趴趴的少年球抱了起来。   刑枢这才迅速回神,脱下了衣袍,让球球把少年球放了上来,两人带着他迅速离开。   果然,人为打断妖骨的少年球非但没有疼痛至死,还侥幸触碰到了其他妖兽可能穷极一生都没法触碰到的突破关口。   刑枢将少年球安置在一处林子里,在四周放上了阵法,开始给少年球护法。   这场突破整整持续了半个多月,少年球的妖骨才一寸寸的抽长,连接,合并,最后在鲜血淋漓之中获得了崭新的身体,以及更加强壮的体魄。   少年球变成了青年球。   刑枢紧张了半个多月,见此,总算安心下来,眼睛一闭,就靠着球球沉沉的睡了过去。   球球一脸心疼的舔了舔刑枢的脸颊,兽形的长尾一伸,将刑枢圈进了怀里,抵着刑枢的头,也一起睡了过去。   又过了三天,刑枢醒了,但是青年球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球球见刑枢脸色还是不佳,便去附近的小溪摘果实。   结果好巧不巧,在球球离开之后,青年球竟然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异色的眸子,左眼是耀眼的琉璃色,右眼是诡异的鲜红色。   “醒了?可还有不适?”刑枢下意识地伸手去探对方的额头,结果却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   鲜红血液落在了草地上,刑枢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那几道深深地爪痕。   和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青年球给了他一爪,只是毛团时期的爪子小,伤不了他,现在的爪子锋利,又带着修为,那伤痕深可见骨。   不等刑枢反应过来,青年球再次出手,掐住了刑枢的咽喉,将他狠狠地掼在了身后的一棵树上!   “好玩吗?将我耍得团团转。”   刑枢被掐得快要窒息,只能艰难地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青年球。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越是这种情况下,刑枢的脑子就越是冷静。   这个试炼之地的心魔境,在时间上是贯通的。   刑枢在经历自己的心魔境时就发现了,改变了自己心魔境的过去,就能改变心魔境的未来,从而化解自己的心魔,破除这个幻境。   按照这个逻辑,他之前和球球将小毛团救了,改变了小毛团凄惨的童年,解决了他那段时间的心魔。   心魔破解之后,那一段时间的幻境就解除了,幼年球消失,心魔幻境自动衔接到小毛团另一个悲惨的时期。   那么在这两个时期的过渡期,刑枢和球球是完全没有参与的,所以按理来说,青年球对他的记忆应该停留在小毛团时期才对。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 第113章 你是傀儡   刑枢感觉到唿吸被一点点的剥夺,思绪转得飞快。   他感觉自己隐约触碰到了一点真相的苗头,那就是——   “那不是我!”刑枢竭尽全力的朝青年球吼道!   事实证明,刑枢赌对了。   青年球的表情虽然依旧带着嘲讽和恨意,但是手下的动作却轻了一些,让他喘上了一口气。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口气而已。   青年球很快再次收拢了五指,爪子深深地刺入了刑枢的脖颈,鲜血从破开的肌肤中流了下来。   青年球的表情阴郁,眼神中酝酿着狂风骤雨,他微微启唇,一字一句道:“还想骗我?怎么不换一个说法?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青年球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发现追兵赶至,为了保全你自己,就谎称是我将你掳走……贵妃娘娘,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刑枢:“……”   刑枢:?!   贵你老母!劳资是你爹!   你连你爸爸的脸都认不出了吗!蠢崽!   然而这话还没能说出来,青年球就嗤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你真以为,长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吗?”   刑枢:“……”劳资是本人!   青年球:“贵妃娘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当初,就是他把我送给妖皇的。”   刑枢:“……”   青年球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他想让我去献祭,因为他和妖皇达成了交易,他把我卖了。”   胡说八道!   刑枢艰难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本来就是个人贩子,专门将看起来资质不错的流浪儿养起来,再高价出售,”青年球道:“原先,他身边还跟着另一只和我一样的妖兽,后来,那只妖兽不见了,我当时还天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以为是那个妖兽自己跑了。”   “现在想想,当时那只妖兽那么依赖他,怎么可能会自己离开,分明就是被他给卖了!”   刑枢:“……”苍天啊!还愣着干什么!飞雪啊!   再继续下去就要被这蠢崽掐死了,刑枢手中凝聚起一团黑色的灵气,将青年球拍到了一边。   青年球看到那灵气的颜色,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一种恍然大悟地表情:“你不是人族?你是魔族!”   “我记得我教过你,如何区分灵气和魔气的吧。”刑枢揉了揉被掐疼的脖子,十分恼火道:“我不知道我们离开后,你又经历了什么,但我敢保证,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做的。”   青年球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你们?”   “就是你口中那另一只妖兽,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有卖了他,而且,我救你也不是因为要拿你去卖。”刑枢看着眼前的青年,心里疼得无以复加。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刑枢和球球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过得并不好。   “你觉得我还会信吗?贵妃娘娘,事到如今,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把我从囚牢里弄出来,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吗?还是你觉得我会感激你吗?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天真了些。”青年球显然已经受伤颇深,完全不愿意相信刑枢的话。   刑枢那只被抓伤的左手还在流血,滴滴答答的落在草地上,汇聚成了一滩泥泞,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青年球鼻子动了动,血腥味对于妖兽来说,总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   于是他舔了舔嘴角,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还是说,贵妃娘娘想成为我的食物?”   “我不是什么贵妃。我更不认识什么妖皇,你若是不信,大可以现在就去妖皇宫看看,那位贵妃肯定在那里。”刑枢尽量让自己的的语气更柔和一些:“球球,可以告诉我,你到底……”   “你叫谁呢?!”青年球像是被戳到了某个点,脸色骤然变黑好几度,语气显得极其激愤:“我才不是什么球球,贵妃娘娘,我不知道你到底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些,我警告你,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从来不是!”   他双手朝前一伸,在一片白光中化作了一只雪白的妖兽。   即便到了青年期,他的体型依旧要比球球要小上许多,球球的原型是一座大山,而青年的体型才是稍微比成年的老虎打上三四倍而已。   青年球抬起一爪,朝刑枢抓来!   即便这身形比球球要小,但是实力却不容小觑,那大爪带着疾风扇过来,刑枢虽然飞身避开,也免不了被余威伤到了些许。   青年球张开了大嘴,喷出了一团大火!   刑枢早有预料,干净撑起了一个水罩,将自己笼罩在下,抵挡了攻击。   随后,刑枢又飞快的沾了自己的血,在空中画了一个“缚”字灵符。   血色的“缚”字被刑枢拍了出去,青年球闪身避过,一尾巴扫了过来,将刑枢的水罩打破!   刑枢下意识地想要将空间里的符纸和朱砂笔拿出来,结果却突然发现,空间失效了,他没法取出空间里的东西。   这里毕竟是球球的心魔境,只有球球自己才能完全支配,如果球球认为刑枢没法使用空间,那么刑枢就没法使用空间。   眼下显然就是这种情况。   失去最得力武器的刑枢只能不停逃命,还要努力地从青年球泄愤一般的语气中猜测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一个原本刑枢和球球都离开的时间段里,有一个和刑枢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但是他的身边没有球球,只有一个人,并且告诉小毛团,球球自己离开了。   小毛团便跟着那个人来到了妖皇身边,还把小毛团交给了妖皇。   因为要作为祭品献祭,小毛团被好吃好喝的供着,期间,妖皇的一个宠妃对小毛团关怀备至,悉心照顾。   并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祭品的小毛团一天天的长大了,从小毛团变成了少年球。   同时,也渐渐地到了可以祭祀的年龄。   最先告知少年球真相的人,是那位妖皇的宠妃,也就是所有人口中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将这件事告诉了少年球,想让球球快点逃跑,顺便将贵妃自己也带走。   少年球一直得这位贵妃的照顾,对贵妃的信任度自然非常的高,贵妃让他这么做,他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于是,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妖皇宫。   不过,就算再悄无声息,贵妃的消失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妖皇大发雷霆,命人迅速封闭了城门,又派出几批军队,全方位搜捕。   两人躲避了几批搜捕队伍,但毕竟势单力薄,还不等逃出妖境,就被拦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被抓回去,贵妃竟然直接大哭起来,声称自己是被少年球掳走的,将自己从这场逃亡中摘了出去。   少年球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相信着的人,不过是把他当做工具,利用他的能力逃跑,若是失败了,还能把他当做挡箭牌,保证自己就算失败也不会受到惩罚。   少年球被冠上了各种罪名,关进了牢狱,还被施以可怕地惩罚,断了浑身妖骨,倒吊在刑架上,奄奄一息。   刑枢震惊地听着从青年球口中说出的一切。躲避的动作就稍微迟钝了一下,立刻被青年球的一爪子扇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一棵大树上。   这一爪子用劲极大,刑枢甚至都听到了自己体内脏器碎裂的声音。   情况有点糟糕,空间没法打开,他的备用脏器没法及时安装,时间一长,没有木质脏器运作的身体只怕会迅速衰弱下去。   至于会衰弱到什么地步,详情参见他刚进入这副身体的那段时期。   刑枢从树上跌落下来,勐地呕出一口血。   青年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当目光触及到那血煳中的木头碎片时,骤然僵住:“那是什么?”   那是你爹我的心脏啊蠢崽!   刑枢张口想要说话,却又呕出了一口血,这回的掺杂在血煳煳中的木碎更多了一些。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青年球化为了人形,看着刑枢的神情有些无措。   “我什么?你不是,打得挺爽的吗?怎么?这就心疼了?”刑枢觉得他这模样还挺可爱的,怎么说呢?就像是那种“我恨不得要杀了你,又见不得你死”的纠结表情。   “为什么你身体里会有木头?”青年球却并不在意刑枢的调侃,执着的问道。   “你猜。”刑枢明明痛得要死,却故作轻松的朝青年球眨眨眼。   刑枢纯属于恶趣味,但没想到青年球竟然真的猜到了什么:“你是……傀儡?”   刑枢:“……”   青年球道:“傀儡,便是以木质的灵器作为体内运作的材料,高级的傀儡甚至可以生出灵识,自己支配身体。”   刑枢:“……你知道得挺多。”   青年球捏紧了拳头:“你是傀儡?所以你很有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复制品,是吗?”所以那些事情,很有可能不是你做的,是吗?所以是我错怪你了,是吗?   看着青年球那双期待的眼神,刑枢知道,其实这时只要他顺着杆子下,承认了自己是个傀儡,这世界上有很多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那么青年球就会放下戒心,再次接纳他。   但是,刑枢却并不想欺骗他。   作者闲话:  默默地捧出小破碗求推荐票票(*/ω\*) 第114章 我就是你   “我不是傀儡,但是之前你说的那些事,确实不是我做的。”刑枢叹了一口气:“罢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把你带出了妖皇城,又在这森林周围设置了禁制,他们查不到你的行踪,到时候你只需要偷偷熘走就可以了。”   青年球的警惕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刑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口血:“我在这疗伤啊,难道你还要我去给你送行吗?”   青年球:“……”   青年球的目光在刑枢身上辗转许久,确认刑枢真的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之后,这才倒退了几步,很快地藏匿进了树丛中,失去了踪迹。   目视青年球离开,刑枢心中说不失落是假的,毕竟是相处了一年多的毛团子,结果长大之后,竟然对他有这么深的误会,刑枢感到很受伤。   但有些事情强求不得,不是一句“相信我”就可以解决的,所以刑枢决定给青年球一些时间。   ……   不过,另一边,藏匿进茂密丛林里的青年球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这片林子,而是循着自己过往的记忆,找到了一棵碗口粗细的源树。   源树数量稀少,生长条件苛刻,是傀儡师们的最爱,因为用源树砍成的木头做的傀儡,会比一般的傀儡要耐用许多。   青年球二话不说的将那棵源树拔了起来,扛着树就往回跑。   他认得出,刑枢吐出的血里掺杂着的木头,就是由这种源木制成的,若是能将这东西带回去,刑枢就能重新炼制自己的脏器。   青年球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时,却看到刑枢的身边已经多了一只妖兽。   而那只雪白的妖兽,正蹲在刑枢的身边,一点点地给刑枢舔舐左手臂上的伤口。   刑枢靠在树下,微微垂眸,面含笑意,另一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妖兽的头。   正午的阳光,穿透了密林的叶隙,在两人身上投下了斑驳与光点,将这番景象衬托得静谧而美好。   随后,刑枢凭空取出了一样东西。青年球这才意识到,刑枢身上应该携带着可以放置物品的空间。   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刑枢取出的不是别的,而是一颗木质的心脏,如果不出意外,肯定就是源木做的心脏了。   青年球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人家自己都备有了替换的心脏,而他却傻乎乎地跑去给刑枢取源木。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这是属于球球的世界,只有身为“球球”的他们,才能决定刑枢能否拿出自己空间里的东西。   青年球不知道刑枢有空间,以为刑枢没有这种东西,所以刑枢在青年球面前,没办法拿出空间里的木制心脏,而大球球则知道,于是在大球球的允许下,刑枢这才可以拿出自己的备用心脏替换。   而从青年球的角度来看,刑枢就是对他有所隐瞒。   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爽,而这些不爽在他看到了接下来的画面之后,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只见,在那妖兽的帮助下,刑枢脱下了那染血的衣服。   于是青年球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刑枢心口上的那雪白色的妖犬兽纹——那便是共生契约的标志。   他们,是契约关系,还是共生契约。   青年球如同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浑身冰凉。   共生契约,那和结道大典有什么区别呢?   青年球总算相信,眼前的人确实不是贵妃娘娘,毕竟他心口上的痕迹那么明显,妖皇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会不在意。   所以,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当初那个将他卖给了妖皇做祭祀品的人贩子……等等!那个妖兽好像有些眼熟!   青年将目光转到了球球身上,看到那依稀有些熟悉的模样,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   是他幼时看到过的那只白毛妖兽!那个和他长相相似的妖兽!   原来那个妖兽没有被卖掉吗?它还跟在刑枢的身边,甚至,甚至还与他签订了共生契约……   巨大的信息量让青年球有些接受无能,他如同石化一般待在原地,直到看到刑枢动作迅速的自己剖开自己的胸口,才惊惶地回过神来。   他想冲上去,大喊:不要。但是他却不知道,这句“不要”是指“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还是指“不要和别的妖兽签订这样的契约”。   但是很快,刑枢就将身体里残碎的木头碎片挖了出来,随手扔在了地上,让青年球看得又是一愣。   是我做的吗?青年球想:是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吗?   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没有贩卖妖兽,他真的不是贵妃,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只是中途有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将他给替换掉了。   可是,我却没有相信他,还带着对别人的恨意,将他打伤至此……   青年球并没有走出去,而是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他的思绪纷乱,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突破完毕之后,睁开眼看到那个人时的画面。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张脸,那么温柔的表情,可他却没有认出对方。   也许,对方一开始,是想把他带走的吧?   可是现在,全都被他给搞砸了。   青年球漫无目的往前走着,茫然不知所归处。   ……   当刑枢再次找到青年球的时候,发现青年球正倒在一个大坑里,已经蜷缩成一团,并且发起了高烧。   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在大坑里堆积,眼看着就要漫过青年球的身体。   要不是球球的鼻子灵敏,发现坑里有人,刑枢不敢想象,等自己发现对方时,会看到什么。   刑枢赶紧将青年球抱了出来,就近找了一个山洞,一人两球在里面暂时安置下来。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不适合去采药,好在刑枢的空间在球球的帮助下打开了,不愁没有草药熬制。   青年球才刚刚突破不久,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加上淋了雨,这场烧发得真是毫无意外。   刑枢和球球轮流照顾着青年球,可算让他的温度降了下来。   外面的连夜雨也停了,刑枢看了一眼天色,对球球道:“我去集市里给你们买点吃的,你看着他。”   球球乖巧地点点头——事实上,从进入这个心魔境之后,球球就变得一天比一天乖巧了,心事也越发多了,像是在用这乖巧地表面,将沉重的心事掩藏起来。   刑枢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拆穿。   孩子总是要长大的。   刑枢前脚刚走,球球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随手将温顺贴伏在额前的头发捞到额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异色的双眸。   “起来。”球球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人。   一直禁闭的双眼勐然睁开,眉目间哪里有半分倦意。   两双一模一样的眸子对视着,仿佛有电光在中间噼里啪啦的闪烁。   数秒后,球球声音冰冷道:“你伤了他。”   青年球眼光一闪,气势顿弱。   “我……我不是故意……”   “如果他体内的不是木制脏器,他就死了。”球球看着青年球的脸,突然笑了:“他要是死了,我也会死,我是可以和他一起死的。”   青年球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球球语气中的炫耀之意。愤怒之余,又有些奇怪——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妖兽会知道他暗藏多年的心思?   “活下去吧。”球球炫耀完归属权,又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   “什么?”青年球蹙眉。   球球看着他,道:“好好吃药,好好活下去,不然你就没有未来。”   青年球表情微黯,忍不住轻嘲出声:“呵,未来?我还有什么未来,未来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   “未来,有他。”球球抬起一脚,踩在了青年球的咽喉上,狠狠一碾!这大力险些让青年球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但是,和这暴力的行为不同,球球说出的话却如一记重击砸在了青年球的耳边,嗡嗡作响。   “逄君邪,我就是未来的你。”   青年球:!?   看着青年球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球球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他就像是一个有恃无恐的顽劣小孩,在讨厌他又不能对他怎么样的人面掐尽情的蹦哒。   “是不是很恨我?恨不得我和他解除契约?”球球笑得一脸得意:“如果我和他解除了契约,那么未来的你也会就此与他毫无关系。”   球球的脚从青年球的咽喉上抬起,又狠狠地踩在青年球的脸上!   青年球就算是全胜状态,也不是球球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他才刚刚突破完毕,又发了高烧,根本没法反抗。   而且他现在完全处于呆滞状态,还没能完全消化球球的话。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也很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吧。”球球收回脚,一手将青年球从地上拽着起来,一手握紧成拳:“这是帮他打的。”   青年球试图反抗的动作就是一顿。   于是球球就一拳揍在青年球的肚子上!   青年球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黑血。   “活下去,他就是你的。”   作者闲话:  #幼稚球在线醋自己#   #幼稚球在线踩自己#   #幼稚球在线揍自己#   菌: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个人脑壳不太正常,能麻烦带走吗   枢爷:我康康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拐带我崽^_^   菌:抱头鼠窜 第115章 逼出毒血   “我就是未来的你。”   “活下去,他就是你的。”   明明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从眼前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竟然可信得让他感到惶惶然。   但随后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窃喜。   青年球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天他看到的画面——刑枢半靠在树下,身形巨大的妖兽坐在他的身边,阳光明耀,树影斑驳,美好如画。   如果这些都属于他……   “球球们,我回来了!今天集市里面有你们最爱的甜糕哦!”刑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两球同时一惊。   球球眼疾手快,卷起袖子,上前将青年球脸上的脚印给擦了,又一巴掌拍在了青年球的后背上。   青年球勐咳一声,又吐了一口黑血。   刑枢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青年球吐血,先是一惊,但是当看清血的颜色之后,又了然的点点头:“淤血吐出来了就好,球球,辛苦你了。”   球球受之泰然,尾巴在身后不停地摇摆,嘴上乖巧地应道:“嗯,我应该做的。”   青年球:“……”信你有鬼!我以后怎么可能会变成这种两面三刀的样子!   刑枢又走上来,温柔地捧起青年球的脸,心疼地给他擦拭嘴角的血:“怎么样?你还难受吗?头晕不晕?”   说罢,又用手背试了试青年球的额头。   青年球:“……”   虽然青年球已经感觉好多了,但是看到刑枢这般关心的模样,嘴巴就不受控制道:“……难受。”   球球在刑枢背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青年球“虚弱”地凑上前,抱住了刑枢,下巴搭在刑枢的肩上,抬起眼,冲球球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球球:“……”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青年球软着嗓子道:“我,我一直很想你,那个贵妃和你长得真的很像,但是我知道,他不是你。”   青年球没有发现,当他说到“贵妃”的时候,刑枢的脸色变了变,一直带着笑容的表情沉了下来,眼神是别人看不懂的复杂。   其实刚才,刑枢嘴上说是去集市里买东西,实际上是直接飞进了妖皇城,在逼问了一些侍卫之后,径直来到了那位贵妃所在的地方。   伤害了他的球球的人,他一个也不能放过!   没错,刑枢是来杀人的。   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位贵妃到底和他长得多像,像到青年球都能误会他就是贵妃。   刑枢杀气腾腾,眼神阴郁,手里捏着灵符,动作轻巧地翻身进入了那位贵妃的房间。   然而,当他看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人时,整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石化在原地。   因为,那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只有几寸短,看起来清爽干净,却和这装饰繁复古朴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   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却是这样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装扮。   刑枢从最开始的震愕中回神,紧接着又被那人的一句话再次打懵。   “你来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在刑枢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按理说,这里是球球的心魔境,那么这个心魔境中的语言肯定是和球球所生长的世界相关的。   可是,面前这个人,却说出了属于刑枢原来那个世界的语言。   “我知道现在的你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的相信我,但是,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做到,你也必须要做到,不然,小毛团他就会死。”男人朝刑枢走了过来,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声音。   还有那个只有他才知道的,对幼年球球的别称。   “时间紧迫,你先听我说完,小毛团被人下了毒,此毒无解药,只有让他突破,提升境界之后,才能用东欢草给他逼出毒血。”男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面上。   “这里有一株成熟的东欢草,还有两颗东欢草的种子。成熟的东欢草先帮他逼出一部分毒血,种子种在你们现在所在的那个山洞里,十年后成熟了,再使用。这样就能彻底的清除他身体里的毒血。”   “刑枢,信我。”男人话毕,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衬衫,露出了左胸上的,那个雪白色的兽纹之印。   那是,独属于他和球球的契约。   ……   “枢枢,你怎么了?”青年球见刑枢不回话,心一点点的下沉,害怕刑枢就此讨厌他。   “我没事,你,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检查一下。”刑枢想到还装在自己袖子里的东欢草,沉声道。   青年球脸颊微红,但还是在球球杀人般的视线中,怀揣着暗爽的脱下了衣服。   刑枢赶紧用灵力给青年球查看了一番,果然在他的丹田里发现了大量的黑血。   这些黑血几乎凝结在青年球的丹田里,如同水蛭一般紧紧的攀附在上面。   长此以往,球球能不能结丹都是问题。   等等,结丹!   刑枢勐然想起,他的球球可不就是没有结丹吗?!   刑枢勐然转向站在一边的球球,跳起来就扑上去扒他的衣服!   正在和青年球暗自较劲的球球:!   刑枢情急之下,连招唿一声都忘了,直接上手,球球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脚底踩中了山洞中湿滑的草,一个没站稳,就往后摔倒下去!   “嘶啦!”两人齐齐摔倒下去,刑枢也撕开了球球的上衣。   刑枢没有多话,直接就着坐在球球身上的姿势,将手探到了球球的腹部。   球球:“……”   刑枢没有注意到球球表情上的异样,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之后,才想起来,要是现在的球球丹田也有异常,那他早就应该查出来了,哪里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但是青年球身体里的毒还是提醒了刑枢,没准球球就是因为当时没有及时的医治,才会导致后来他无法结丹?   “那,那个,刑枢,我……你……”球球的脸憋得通红。   刑枢这才发现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而且……刑枢有些疑惑道:“你口袋里装着什么,硌到我了。”   球球:“……”   球球的脸红得要滴出血了。   刑枢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顿时有些尴尬。   但是看到球球那羞愤要死的模样,刑枢才想起,球球已经长大了,可是他还从未和球球说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身为当爹的,这实在是太失职了!   “呃……这个……”刑枢努力的组织自己的语言:“这没什么,很正常的,说明你长大了。”   顿了顿,刑枢又严肃道:“但是你不能对我这样,我已经有你娘了。”   球球:“……”   如同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下,球球红透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一直坐在一边的青年球闻言,勐地看向了球球,并且立刻从球球的表情中品读出了一些苗头。   不是已经签订了共生契约吗?那为什么……为什么还会有别人?   “这事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现在,先给小毛团逼出毒血。”刑枢想起了正事,赶紧从球球的身上起来。   小毛团?   青年球嘴角抽搐,是在说我吗?   青年球想说,我有名字,但是还不等他说出口,就被刑枢塞了一嘴的草药。   “吃下去,然后气引丹田。”刑枢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对青年球言简意赅道。   青年球不疑有他,直接嚼吧嚼吧,把那东欢草吃了下去,而后按照刑枢说的方法做了起来,刑枢也开始给他逼出毒血。   清除了一部分的毒血之后,青年球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就更快了一些,修为也突飞勐进。   刑枢原想着要在这里待上十年,等那两颗种子发芽成熟之后,再给青年球喂服下去,结果他才不过是去了趟集市,回来之后,就看到了青年球在球球的身边化作了点点光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只有心中的魔障破除了,心魔境中的人才会化为光点,释然归天。   可是现在的青年球明明还有毒在身,毒素没有清除,心魔怎么就没了呢?   “你的心魔不是身中剧毒吗?”刑枢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球球。   球球摇摇头:“当然不是,走吧,去下一个场景。”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球球很快的转移了话题。   “好吧。”刑枢见他不愿提及,只好作罢。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再出现时,入眼的却是一张深黑的床,以及躺在床中间的,那个惨白得吓人的身影。   只见那人生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容貌昳丽,五官端正精美,俨然是一个相貌极佳的美人儿。   但是,他过于惨白的皮肤,则给他这张天赐的容颜添上了几分病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就此消失。   “这是,你长大之后的模样吗?”刑枢转头看向现在的球球。   看着面前这个要稍微稚嫩一些的球球,刑枢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丝异样,他忍不住想:心魔里的球球是过去时,他就算再怎么长大,也不应该比现实中的球球年长才对啊!总不可能长着长着就缩水了吧?除非……   除非,现实中的球球,还不是最年长时的模样!   等等!不对!   刑枢突然想到了关键的点。    第116章 真实虚幻   刑枢看着球球的表情越发的异样。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看着球球长大的。   可是,心魔境中的球球分明已经从年幼成长到了少年,青年,成年。   心魔境反映的是过去的心魔,比如在他的心魔境里,出现的仅仅是他年幼和年少的时期而已,那段时间是他心魔滋生的节点,也是他最不想提及,最想回避的过去。   而球球是他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并且还看着球球一点点的长大,从一个小毛团,变成了大毛团。   若是说球球有着不愿提起的过去,刑枢可以理解,但是,那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幼年时期的过去吗?   既然球球早就已经长大了,那么……那么他遇到的球球,根本就不是雪妖犬的幼崽了吧!   “枢枢,你怎么了?”球球见刑枢的表情不虞,还以为刑枢是在担忧眼前的成年球,不免有些吃味:“别担心,还有气呢,我没那么容易死。”   刑枢的眼皮跳了跳。   是啊,没那么容易死,之前没仔细想过,现在深究起来,就不难发现球球身上的诸多怪异之处。   比如,他一个雪妖犬的“幼崽”,是怎么上得了战场,还在战场上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的呢?   比如,为什么他的修为会直接越过了结丹,直接化形呢?是真的没有结丹,还是……早就已经结了妖丹,只是妖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了,但是修为却还在,甚至还能在没有妖丹加持的情况下,继续突破。   有些事情,在人修的身上会显得不可思议,但是到了妖修身上就不一样了。   妖修的身体构造和人修不一样,首先是灵骨,人修的灵骨多少全看命,妖修则是一出生就全身是妖骨。   人修的金丹是修为的全部,人修要是没了金丹,修为也会随之消失,但是妖修的妖丹并不是妖修的全部,妖修的修行还包括了淬骨和炼体,于是妖修的身体和妖骨也是力量的集中体,就算没了妖丹,妖修依旧可以继续修炼。   之前一直没想通的事情,在换了一个角度之后,竟然合理得过分,让刑枢豁然开朗,同时心中也微微发凉。   要不是球球说自己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而他迄今为止的表现也确实是对过去毫无记忆,刑枢现在只怕要开始怀疑球球的动机了。   契约……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球球缔结了契约,是两个关联的生命体。   但是,这具体是什么契约,刑枢却没有深入的了解过。   看来这次出去之后,就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些,以及球球的过去了。   刑枢从来都不想怀疑球球,他甚至将自己全部的信任,都交给了球球,但是现在,刑枢却迷茫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那么了解这个雪妖犬。   “唔嗯……”躺在床上的成年男子动了动,似有所觉的睁开了眼。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刑枢的时候,瞬间迸发出了灼目的光亮,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芒。   刑枢被他这样毫不掩饰的眼神蛰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方才纠结的那些,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这个人是球球,是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哪怕他到了将死时刻,也不离不弃的球球。   他出现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他陪伴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他守候在他最虚弱的时候。   他知道他的全部,了解他的全部,却依旧对他不离不弃。   “你来了……”成年球对刑枢伸出了手,眼神中满是依恋。   刑枢眼眶忍不住红了,点点头,握住了他的手:“嗯,我来了,我离开了多久了?”   成年球死死地抓住刑枢的手,强撑着坐了起来,一双异色的眸子仿佛钉在了刑枢的身上,他道:“十年了。”   刑枢心下一惊,却不是惊于时间过得太快,而是惊于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的男人的话。   “他会死。”   “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做到,你也必须要做到。”   “东欢草需要十年才能成熟。”   “十年后成熟了,再使用,这样就能彻底的清除他身体里的毒血。”   “刑枢,信我。”   ……   果真是十年后,那么,那个种在山洞里的东欢草是不是也到了成熟的时候了!   “为什么会病得这么重?”刑枢伸手揉了揉成年球的头。   “那些毒血,又变多了。”成年球虚弱道:“刑枢,我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   可刑枢却一点都不想听这种仿佛是弥留之际的话,便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正在这时,外面想起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声音:“陛下,穆医师来了。”   陛下?   这称唿让刑枢一愣。   成年球神情顿时一冷:“让他先下去等着。”   “哎!怎么能让医生等着?”刑枢连忙制止:“你让他进来,看看你的情况如何了。”   成年球只好道:“进来吧。”   “是。”房门被从外推开,侍者惶恐而又好奇的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刑枢,又赶紧沉沉地低下头,侧开身子,将一位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让了进来。   女子脸上戴着灰白色的半面面纱,头发高高束起,又以白色纱帽拢住,纱帽两边垂下两条红绳,红绳被沿着脸骨系在了下巴上,余下的一截从面纱下垂落下来。   “有劳了。”刑枢想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却被成年球用力一拽,险些倒进他怀里。   “别闹了。”刑枢半撑在床边,一手轻轻地弹了一下成年球的额头:“我到要看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把你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球球在一边哼道:“反正没有人样。”   站在门边的侍卫听到球球这般不敬的话,正想要呵斥“大胆”,结果当目光触及到球球那张和他们的妖皇陛下极其相似的脸,以及刑枢那张和妖皇陛下房间里的画像一模一样的脸后,瞬间感觉到自己领悟了什么,求生欲极强的闭上了嘴。   天啊!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他们的皇后娘娘和皇太子吗?!   侍卫的脑海里瞬间脑补出一通大戏。   女子从进来开始,就沉默着坐在了一边,微微抬手,指尖弹出了三根金线,缠绕在了成年球的手腕上,淡淡的灵力沿着那三根金线,传到了成年球的手上。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女子终于睁开了眼,勾手将金线收了回来,淡淡道:“毒血逼入经脉,唯有彻底逼出毒血,方可保命。”   顿了顿,女子又道:“不过,能逼出毒血的草药,唯有东欢而已,可东欢草非妖族之草,而生于魔族险地,且十年一熟,就算真的寻来,也不见得是成熟时期。”   刑枢和球球对视了一眼,刑枢对女子拱手一礼,问道:“请问医师,陛下需要多少株东欢草?”   女人将目光转向了刑枢,似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道:“依照陛下现在的状况,只怕需要两株东欢草,才能彻底清除这些毒素,而且东欢草这种药不能使用太多次,次数累加之后,药性会减少,一人一生最多只能服用三株东欢草,若是再多,便不再生……   女子说着,便起身收拾东西:“若是殿下没别的事,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女子提起了自己的医药盒子,淡定的装箱带走。   “她是穆家的人?”刑枢这下更加肯定了洞里那两株东欢草的作用,一边想着去妖林取草,一边随口问了一下那女人的来历。   成年球似乎不太了解这些,便给了一边的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连忙恭恭敬敬地出来给刑枢解惑。   “那位是飞流湖岛穆家本家的嫡女,自小研读医书,成年之后便开始周游四方,救死扶伤,年纪轻轻便享誉盛名,日前,鹰王听闻陛下身体不适,便亲自去将这位穆医师请来,给陛下医治。”   “这个时期的穆家本家嫡女?”刑枢微微扬眉:“什么名字?”   侍卫见成年球完全默许了刑枢的问话,便毕恭毕敬道:“她姓穆,名清和,字不染。”   刑枢:“……”   刑枢瞪大了双眼:“穆什么?什么青和?!”   他突然表现得这么激动,让侍卫吓了一跳,最后还是道:“是,是清浊的清,和气的和,穆清和。”   刑枢又是一愣,不对啊,原主母亲的名字,不是“青和”吗?刑家的族谱明明写着的,但是穆不染又确确实实是穆青和的字,难不成是刑家的族谱记错了?   “你对她感兴趣?”成年球捏了捏刑枢的手:“别对她感兴趣,她既然是鹰王请来的,那肯定和鹰王脱不了干系,那鹰王做梦都想把我拉下这个位置。”   刑枢这才想起,这个时期的球球已经成了“陛下”,而只要身为皇,就免不了要操心权势之争。   上位者之间互相防备,就算是再好的名医,给成年球送来良方,成年球也不见得会接受。   因为,在真正的“良方”出现之前,早有更多的打着治病名义的毒药在排队等着成年球的“临幸”。    第117章 你的礼物   刑枢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提前知道东欢草的效用,成年球光是听穆青和这么一说,加上穆青和又是被鹰王请来的,成年球怎么可能会相信?   若是不信,就会错过这个治愈的机会。   “我知道东欢草在哪,我去帮你取来。”刑枢揉了揉眉心:“虽然我不知道穆青和现在是哪边势力的,但是她说得确实不错。你还记得十年前我给你逼出毒血的山洞吗?那时我喂你吃的就是东欢草,当时我只有一株成熟的草,还有两粒种子,种到现在,正好是十年……那个山洞还在吧?”   成年球怔怔地听完后,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在的。”   “等我回来。”刑枢再一次揉揉成年球的脑袋,又对球球道:“你在这里看着他。”   ……   目视刑枢远去后,成年球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虽然卧病在床,却看不出半分柔弱,而是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他看着球球,冷声道:“你们这些年,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消失,现在又突然出现。”   球球当然是最了解自己的,成年球这么一说,他就立刻明白了这些话中的意思,不由怒极反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他?”   成年球指尖捏紧了被单:“……不可疑吗?都说了妖族没有那种草药,可他却能拿出来,而且还是十年前就拿出来了,他的草药是哪里得的?你们当初离开了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为什么他一出现,一查看我的身体,就找到了别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草药?还是只有魔族才有的稀有草药,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球球一脸震惊的看着对方,好像突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似的,他一直跟在刑枢身边,自然知道刑枢没有做这些,也不可能做这些。   眼看着刑枢被过去的自己误会,球球只觉得很愤怒,非常的愤怒,他一把抓住成年球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提了起来:“逄君邪!我看你是当妖皇当傻了吧!”   成年球琉璃色的眼眸渐渐化为一片血红,尖利的爪子扣住了球球的手腕,面色中带着嘲讽,又掺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他的心口酝酿着熊熊怒火,在球球的瞪视下疯狂辽源。   “呵呵,是啊,可不是要傻了,你们说走就走,只留下我一个人,现在回来又算什么?!在我快死的时候回来又算什么!看我的笑话吗?看我在这个方寸之地挣扎,看我无比虚弱的样子,好笑吗?”   “我们是在救你!”   “救我?把快要死的人救活了,然后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比翼双飞吗?”成年球愤怒地吼着,帝王威严荡然无存。   侍从早就在他们的争吵中爬伏在地,非常努力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生怕成年球看到他地存在。   球球:“……”   成年球看着球球,嘴角裂开一个微笑:“对了,我还想问呢,你和他,到底成了吗?”   球球的脸色瞬间十分好看。   怎么可能这么快!在成年球看来是过了十年,但是在球球和刑枢这边,也只不过是过了一瞬啊!   成年球观察着球球的表情,瞬间了然:“他心里还惦记着别人,是吗?哈哈哈,你可真是可笑,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却什么进展都没有,这样的人会是我?会是未来的我?怎么可能!”   球球:“……”   “不如……”成年球指尖挑起了球球的下巴,凑近到了球球的耳边:“我教你怎么做吧。”   ————   刑枢来到了那个山洞,果然在原来的地方找到了那两株成熟的东欢草。   刑枢顺手将之前盛放东欢草的盒子从空间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土里挖了出来。   正当他顺手要抖落东欢草上面的泥土时,两粒金亮色的东西从东欢草上滚落下来。   刑枢愣了一下,捡起了那两粒熟悉的,圆滚滚的小东西。   这是,东欢草的种子。   东欢草成熟了,有种子了,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唯一遗憾的是每个人使用东欢草的次数有限,超过三株就没用了,不然刑枢不介意再多给球球吃点。   将两粒种子和两棵东欢草放进了盒子里,刑枢又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甜糕,这才飞快的赶回了妖皇宫。   妖皇的更替是需要实力的,成年球能成为妖皇,说明他具备了这样的实力,在和上一任妖皇的对决中胜出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刑枢琢磨着应该给对方奖励。   然而他在空间里翻来翻去,才发现自己出门在外,除了武器之外,并没有准备什么可以拿来当做礼物的东西。   倒是有两面镜子看起来不错,但是一面是追溯镜,谁闲着没事天天看自己的过去,球球的过去怎么悲惨,送这面镜子和送刀有什么区别?   一面是带着把柄的小圆镜,但是这镜子都已经碎了,只长着一副镜子的模样,却照不出任何东西,也没什么用处。   刑枢一边摆弄着那面镜子,一边翻看空间,最后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长形的大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摆着一架古琴。   额……要不,干脆演奏一曲?反正琴不就是发出声音就好了嘛?重点是他可以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其中,给球球们补充灵力啊!   刑枢拍板决定,从空间里端出了那古琴,结果手下没抓稳,把原本拿在手中的镜子给摔了出去!   镜子在地上滚了一圈,竟然直接掉进了花园小桥下的水塘里!   于是当成年球和球球吵了一架,怒气冲冲的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出来透气时,看到的就是刑枢扑通一声掉下水的画面。   “刑枢!”   成年球离得远,没看清刑枢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一脸惊慌地冲了过来,鞋子一蹬就跳了下去!   “哗啦!”又是一声水响,成年球深入水中,依稀看到了刑枢在不断地往下沉。   他赶紧游了过去,将刑枢给抱了上来。   即将碰到沉入水中的镜子,却又被成年球抱上来地刑枢:“……”   “你这是干嘛?”刑枢一脸无奈。   “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有什么东西不能叫人来捞吗?”   “我……喝!”刑枢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两手,到抽了一口凉气:“礼物也沉下去了!”那可是古琴!古琴啊!他刚才怎么就直接抱着古琴跳水啊啊啊!   成年球赶紧制止又想钻下水找东西的刑枢:“什么礼物这么重要,不能再买吗?”   “当然重要,这是送你的礼物!”刑枢挣开成年球的手,一脑袋扎入水中。   成年球:“……”   轰!脸瞬间红得滴血,成年球鞠起一捧水拍拍脸,赶紧追下水去。   他依稀记得,刚才他在水里捞起刑枢的时候,确实看到了水底有一个反光的东西,于是他循着记忆,找到了那柄小圆镜。   虽然他不知道这东西的用途,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才朝上游去。   结果出了水面之后,才发现刑枢的手里抱着一方玉制的古琴,正一脸心疼地擦拭古琴上的水。   “哎呀,这东西沾了水还能不能用啊?”刑枢满脸纠结。   成年球一愣,摸了摸被自己放入胸前口袋的小镜子,心道:原来不是这个吗?   “我本来想弹琴给你听的。”刑枢放下古琴,朝水里的成年球伸出了手。   成年球脸再次红了,一时也忘了镜子的事,一把抓住了刑枢的手,借力上了岸。   “可以先试试看,不行就拿去修一下,妖皇城也有琴师的。”成年球清咳一声,眸色深沉地注视着刑枢:“你还会弹琴?”   当然不会。   刑枢不想欺骗成年球,也不想承认自己不会弹琴,于是故作高深莫测地清咳一声:“琴弹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用琴声来给你补充灵力,你知道无玄灵体吗?这是我的能力,你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不适合在这个时候逼出毒血,我必须要先为你调养一番。”   刑枢边说边试了一下琴弦。   “铮”地一声,玉琴发出了悠远空灵的声音,久久环绕于耳。   刑枢也不懂琴,见它能发出声音,就点了点头:“可以的,应该没事,这就去试试吧!”   “嗯。”成年球脸红红的跟了上来。   兴许是古琴这种东西,很容易勾起人的诗性与雅致,刑枢抱着古琴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找到了一处看起来风景不错的凉亭。   亭子下面是一波碧水,水面上铺了大半的荷叶,中间摇摆着许多雪白剔透的莲花。   这简直是个绝美的场景!   刑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于是有模有样的端坐下来,将玉制古琴置于腿上,指尖在弦上轻轻的拨了一下。   古琴果真是上好的古琴,随便一个音色,都是那么的美妙悦耳,余音悠长。   刑枢挺直身板,深吸一口气,指尖放在了琴弦上。   成年球赶紧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不远处,一道白影翩然而至,视线到处转悠,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直到余光触及到了一处凉亭时,他视线一顿,勐地定睛看去!   当他看清了那座凉亭里即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白影瞳孔微缩,动作极其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 第118章 余音绕梁   刑枢闭上双眼,敛息凝神,片刻之后,勐地睁开了双眼,漆黑的视线映射出凌厉的光芒。   他的指尖在弦上飞快地拨弄,发出了毫无意义的“咣咣咣咣”地声。   正在全心倾听的成年球:“……”   这还不算,刑枢努力地将自己的灵力倾注于其中,于是白玉的琴上瞬间冒出了丝丝黑气,萦绕在刑枢和琴的周围,伴随着他勐敲琴弦的“当当当当”声,竟然显得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刑枢俨然非常投入,在这几声“动听”的前奏之后,刑枢闭上了双眼,让自己沉入奏乐快感之中,仿若入了一种玄妙之境。   成年球浑身打着哆嗦,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却失败了,虚弱的双手好不容易将他的身体撑起来,刑枢已经亮出了指甲,开始在弦上刮弹,发出了极其尖锐地高音,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成年球双手一软,扑通倒下,口吐白沫,眼神涣散,手脚一下一下的抽搐。   “嘶呀!——”尖锐地声音冲入云霄,又被“嘭嘭嘭”地可怕声音拉了回来。   一阵又一阵的黑气源源不断地从刑枢身上冒出来,通过琴音,飘到了成年球的耳边,顺着他的身体钻了进去。   与可怕的琴声不同的是,浸入身体里的灵力是那么的温和舒缓,让成年球勉强从濒死的绝望中回过神来,感受着丹田里越发充裕的灵气,成年球有一瞬间的惊喜。   是的,只有一瞬。   因为下一瞬,他就被一阵“咚咚咚”地声音砸得耳膜震痛,胃部疯狂翻搅。   成年球开始翻白眼。   当然,源源不断注入他身体里的灵气却不允许他就这么厥过去,于是他又活生生的清醒过来,半死不活的听着那琴音再次拔到了最高——   “咣当!”最后一声落下,一曲结束。   成年球捂着胸口,“嗷呜”的吐出了一口黑血。   刑枢看到了那血的脸色,顿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看来我弹琴的效果很好啊!如果弹琴能逼出你体内的毒血,那也就不用东欢草了,是药三分毒,能少吃点就少吃点。”   “不……”成年球颤巍巍地抬起手:“不,不想麻烦你,我还是,吃,吃……”   “不麻烦的,只是弹琴而已,对我来说很简单的,如果能治好你的病,让我不眠不休的弹上几个月都可以!”   成年球已经趴在地上了,闻言竟然挣扎了起来,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我吃东欢草就可以了,东欢草呢?东欢草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这里,不过现在还不能吃,你的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先调养一下,不然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了的。”刑枢关心道。   成年球顿了顿:“你想怎么调养?”   “就是每天都给你弹琴啊!”   成年球:“……直接吃吧,我觉得我可以坚持住。”   话虽这么说,刑枢还是给成年球调养了一番,确认他的身体能承受得住之后,才喂他吃下了东欢草。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刑枢给成年球逼出毒血的动作越发娴熟,只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彻底清理干净了成年球体内的毒血。   安抚成年球睡下之后,刑枢也感到十分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余光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一杯水,还以为是球球给他准备的,顺手拿起来就喝了下去。   他实在是渴了,一口把水喝了个干净,咂吧咂吧嘴,心想这杯水怎么有点奇怪的甜味?   房门正好被从外推开,球球端着一壶热茶和几个瓷杯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在桌上,翻起空杯给刑枢倒了一杯花香肆意的热茶。   刑枢:“……”   球球将花茶推到刑枢面前,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刑枢:“……”刑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他感觉到自己腹下渐渐升起的灼热之后,变得越发明显。   “刚才……这个杯子里……装着什么?”刑枢默默地举起自己手中的空杯子。   球球先是疑惑地看向那个杯子,思索一瞬后,瞳孔勐缩!   “唔……”刑枢感觉到一股股热气从腹下泛了上来,身体也渐渐变得虚软无力。   “刑枢!”球球惊惶地冲过来将他抱住,有些手足无措地轻拍着刑枢的脸:“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刑枢喘出一口热气,看到球球眼中的慌张和惊恐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稍稍淡去了一下,随即又努力回忆,到底是谁可以悄无声息地将这杯水放在桌上。   “我带你去找医师!”球球直接将刑枢打横抱起,一脚踹开了房门,如同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刑枢冷不丁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稍微清醒了一些,而后很快又被巨大的困意席卷,体内好似有一把大火在焚烧,身体却虚软得指尖都动不了,脑子里一片混沌,唯有一句话显得尤其清晰——被暗算了!   这个念头闪过了脑海之后,刑枢只感到眼前袭上了一片漆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殊不知,在他闭上眼软倒下去后,球球的脚下突然调转了方向,飞入了一处封禁森严的地方,并在外围飞快的设下了禁制。   他有些犹豫的来到一个房门前,还不等将门踹开,门就已经被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前的赫然是被刑枢哄着睡下去的成年球。   “进来吧。”成年球将球球让了进去。   球球一进入,便被屋内的那带着清甜的香味熏得脚步一顿。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这可不是我的作风,未来的我就是这么一个怂货?”成年球嗤笑一声,打开了一边的香炉,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撮淡绿色的干叶子,放了进去。   清甜的香味越发的浓重起来,软倒在球球怀里的刑枢无意识地动了动,抬手抱住了球球的脖子,嘴边唿出了一口湿热的气息:“好热……我……”   球球被抱得浑身僵直,但脱口而出的话却完全不显生硬。他道:“你中毒了,以后,以后不能胡乱喝来历不明的东西,知道了吗?”   成年球向球球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球球却抱紧了怀里的人,认认真真道:“我来给你解毒。”   成年球走了过来,抓住了刑枢的手,嘴巴凑到了刑枢的耳边:“是我们。”   刑枢双目迷离,眼神涣散,无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成年球见他这副模样,双目顿时充血染红,指尖掐住了刑枢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鼻尖对鼻尖。   成年球顺着球球的话说了下去:“这毒不伤命,不伤身,就是有点难受,你要不要我们帮你?”   刑枢意识混沌,觉得浑身都难受极了,依稀听到有人说解毒,声音还是他熟悉的人,便点了点头。   成年球笑了一声,球球手臂一紧,声音微冷:“换个地方。”   于是他撩开珠帘,走进里间,将刑枢平放在了卧榻上。   这一动,刑枢的手便从球球身上滑下来,一样用布抱着的东西从他袖子里滚了出来,让两球齐齐一顿。   那是,他们最爱吃的甜糕。   在他们看来,甜味真是种令人迷醉的东西,简直比世上最醇香的美酒都要醉人。   这种能令他们的味蕾欢唿雀跃的味道,真是每一次品尝,都让他们欲罢不能。   因为过去的味道实在是太辛辣苦痛了,所以现在再多的甜味,都无法弥补。   或许,只有用一辈子的嗜糖,才能聊以慰藉吧。   成年球捡起了滚落在地的甜糕,指尖拨开了外层的糖纸,三两口将甜糕吞下肚,回味似的舔了舔嘴角:“真甜。”   球球在一边嘟囔:“你这样囫囵吃下去,能尝出个什么味儿来?”   成年球看了他一眼,难得赞同道:“你说得对,应该好好地品尝才是……”成年球把手伸向了最大的那块甜糕,动作轻缓的脱下了最外层的糖衣。   这块甜糕想来也是最好吃的,所以里里外外的包了三层。   成年球迫不及待的一层层剥开之后,终于露出了里面那看起来白白软软,香甜可口的甜糕。   这甜糕显然是新鲜出炉的,上面还带着温热的气息,也将那香甜的味道衬得越发浓郁。   球球原本还有些犹豫,这是刑枢买来的甜糕,他们趁刑枢“中毒”熟睡的时候偷吃,要是被刑枢知道了,肯定会被打死的。   不,打死还是小事,球球最害怕的是,刑枢会因此厌恶他。   思及此,球球的脸色白得吓人,看起来倒是比大病初愈的成年球还要虚弱。   “啧!”成年球见他这般模样,不满地一脚踹上他的膝盖:“不吃就滚出去!”说罢,自己一口咬上了那香香嫩嫩的甜糕!   “住口!”球球冲上来掐住他的脖子:“逄君邪,你,你!”   “呵,逄君邪,你装什么装?”成年球目光下移,定在了球球的某处,轻嗤一声:“你明明都自带了进食的器具了,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帮你送到嘴里?”   球球:“……”   “也不是不可以。”成年球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 第119章 贵妃娘娘   香喷喷的甜糕近在眼前,看起来还是自己最爱的味道,球球僵直的站在原地,内心无比挣扎。   直到成年球将甜糕的一头送到了球球自带的餐具前。   虽然这餐具是一个淡粉色的“勺子”,颇具少女心的颜色,但是样式够大,一勺子下去就能够舀起好大一块的甜糕了。   加上成年球的勺子和他一样,两球倒是没有互相吐槽对方,毕竟本质上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成年球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罐子,“啵”的一声打开罐口,甜丝丝的味道便从里面弥漫出来,球球抬眼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罐蜜糖。   那蜜糖金黄发亮,一看就是上等的灵蜂酿制出来的蜜,也不知道成年球筹划了多久,连这个都已经准备好了。   成年球用勺子舀了一团蜜糖,缓慢地涂抹在了甜糕上,让原本就喷香的味道更是香甜。   球球鼻子动了动,终于没能忍住,也伸手沾了一些蜜糖,动作温柔的抹在了这一头的甜糕上。   白嫩的甜糕沾上了金黄的色泽,多余的部分缓缓地滑落下来,被球球一一舔去。   嗯,果然很甜啊。   球球回味似的轻咬了一口面前的甜糕,感受着那软滑的触感,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勺子,轻轻地刮了一下。   令人战栗的触感瞬间传遍了球球的全身。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缓而坚定地将勺子伸进了甜糕里,试图品尝到最甜美的夹心。   成年球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两人几乎是同时动作,一人一边,分享着暂时属于他们的美味。   ……   …………   刑枢迷迷煳煳的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试炼者集中的圆台前,四周是悬浮着的八扇门。   雪白色的发丝落在眼前,刑枢对上了一双琉璃色的双眸。   那双眸中映出了他略显迷煳的表情,透出了惊喜之色:“枢枢!你醒了!”   刑枢捂着阵阵发胀的太阳穴,撑着坐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那个小侍卫是鹰王的人,他趁我不在,而你又专注于逼出毒血的时候,在桌子上放了一杯水。”球球淡定道。   其实他也没说谎,那小侍卫确实是鹰王的人,在成年球的身边潜伏已久,杯子也确实是那小侍卫放的。   只是,小侍卫想放的是真正的毒药,可因为那原先藏着毒药的地方,被某两个球藏了另一种不可言说的药进去,把装着毒药的袋子往里塞了。   小侍卫不知道真正的毒药在更里面,还以为拿到手的就是鹰王安排好让他放的毒药,于是就直接下入了水里,趁刑枢不注意的时候,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球球一看到刑枢出现成年球描述过的症状,立刻明白这是他们藏起来的那种药,下意识以为是成年球干的好事。   而成年球看到刑枢的情况,则以为是球球干的好事。   直到两人吃饱喝足,相互质问对峙时,才发现情况不对,再仔细一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也怪球球大意疏忽,认为这里是自己的心魔境,不会出什么事,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放下两个正在疗伤的人,单独跑出去泡茶的蠢事。   成年球身为妖皇,本身就面临危机四伏的局面,逼出毒血疗伤的过程中,自然会挥斥他人,只留下自己新信任的人。   那小侍卫自然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其实那小侍卫最近的举止确实有怪异之处,比如在穆青和看完成年球的病情之后,刑枢随口问起穆青和的身份时,他多说了一句“鹰王请来的”。   成年球当然明白鹰王的夺位之心,既然是鹰王派来的医师,成年球怎么可能会相信?非但不相信,只怕还会直接将人给赶出去吧!   要不是当时有刑枢在,而刑枢又正好知道治疗的方法,只怕成年球非但不能得到及时的医治,还会因此得罪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   要知道,穆青和的脾气可算不得多好,她醉心医学,又是年少成名,行医为止从未出现错诊,免不了有些心高气傲,要是有人质疑她的医术,分分钟就能翻脸。   只怕那小侍卫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故意提了这么一嘴。   结果刑枢来得及时,正好赶在了穆青和进门给成年球看病之前。   试想,要是刑枢当时不在,小侍卫会在外面通报什么呢?   比如:陛下,鹰王大人听闻您身体不适,特地请来了穆药师,穆药师医术绝佳,乃当世之最。   一句话把鹰王搬出来,再把穆青和捧起来。   结果成年球一听是鹰王,后面的一句自动过滤,直接吐出一个字“滚!”   穆青和肯定会直接气得转身就走,什么东欢草都见鬼去吧!   想通了这些关头,刑枢不免感到阵阵后怕。   还好,还好他来了。   但是一想到,这只是心魔境,现实中的球球没准真的就是这么错过了,于是落下了病根,刑枢就感到心疼无比。   “球球,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刑枢抬手揉了揉球球柔软的头发。   球球感到一阵心虚,但还是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一人一球在这个试炼者空间里调整了两天,同时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比如,燃墨宗的那位少主,竟然一连通关了四扇门,目前已经走进了第五扇门,是目前所有试炼者中通关门数最多的。   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通关了一到两扇门,和刑枢的速度已经齐平了。   “其实都是运气好,目前所有的通关者,都是遇到了吉门,就算遇上了杜门和景门,也还能有一线生机,而但凡遇上了凶门的人,都没能回来。”那人对刑枢道。   刑枢:“……”额,那个,他好像连着遇上了两扇凶门呢?   刑枢和球球对视了一眼,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休整完毕之后,刑枢推开了下一扇门。   门关上后,刑枢看到了门后面的字——休。   真好,是吉门。   刑枢眼前一亮,还不等抱着球球欢唿一下,就听到了一阵焦急的声音:“贵妃娘娘!不好了!陛下,陛下他突然晕倒了!”   刑枢:“……”   刑枢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服饰变了,不再是他原来穿的那套殷红的紧身束衣和黑色纱衣,而是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袍,外面套着一件鲜红的薄纱,纱衣上以金线绘制了朵朵祥云,云上是一朵朵绽放的金莲。   刑枢勐地看向最近的一面镜子。   只见镜中人还是他原来的模样,只是发饰有了很大的变化。   两边发鬓前编了几个细小的辫子,松松的扎在脑后,又以金红色的发冠束好,余下的一些头发,每一根发丝都梳得柔顺整齐,两条沿着两鬓发角自然垂下,贴过脸侧,两条搭在肩上,梳到身后,与身后的一段黑发捆束在一起。   发带也是金红色的,上面还插着三只用珠子一点点串起来的红色蝴蝶,多余的发带平平整整的沿着黑发顺下去,长长的坠到了地上。   刑枢:“……”   咳咳咳!   卧槽!劳资竟然这么好看!   #差点被自己美哭#   #如果这是女人,我可能会被掰直#   #今天也是自恋的一天呢!#   刑枢抬手抚摸着镜子,有点想流口水。   好在侍女的声音再次提醒了他。   “贵妃娘娘?您在里面吗?”   贵妃……   刑枢忍不住皱眉。   贵妃是在说我吗?   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刑枢打开了房门。   侍女冷不丁对上了刑枢的视线,立刻吓得扑通磕头:“贵妃娘娘……陛下,陛下他……”   刑枢印证了猜测,心中疑虑更甚,表情却丝毫不显:“带我……带本宫过去。”   “喏。”   跟着侍女脚步匆匆的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外,刑枢远远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碗碟落地的破碎声。   刑枢看向了面前的侍女,微微挑眉。不是说妖皇晕倒了吗?这分明就是过分活泼了好吧!   侍女瑟瑟发抖,连忙拉了一个侍卫来询问。   侍卫看见是贵妃来了,不敢怠慢,赶紧道:“方才陛下突然晕倒,过了几息之后,又突然醒来,嘴里闹着要找什么人,小的问陛下是否在找贵妃娘娘,可是陛下一听,竟然大发雷霆,现在正在到处摔砸东西。”   侍卫小心翼翼地看了刑枢一眼:“贵妃娘娘,您看,现在陛下心情不佳,您是不是先回避比较好?”   妖皇极宠贵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哪怕不知道今天妖皇发了什么疯,突然对贵妃抱以恶劣态度,他们这些侍从们也不敢得罪这位贵妃娘娘,甚至恭恭敬敬的劝他先离开。   刑枢心思百转千回,却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径直往妖皇的寝宫里面走去。   那些人一看是刑枢,即不敢阻拦,也不敢让他就这样进去,只能跪在旁边一个劲地磕头:“贵妃娘娘,陛下现在心情不好。”   “贵妃娘娘,您现在不能进去啊!——”   一开始是一叠声小声的哀求,眼看着刑枢要走进去,不知哪个宫女突然高喊了一声,仿佛不要命似的豁出去了。   于是这一声叫出来之后,寝宫里面摔砸东西的声音骤停。   紧接着,一股可怕地威压气势汹汹地袭来!    第120章 我是你爹   刑枢全然不惧,直接正面对上了这股来势汹汹的威压,目光微转,落在了刚才那个叫出声来的宫女身上。   那宫女身上的服饰规格,显然比其他的宫女要精致些,地位应该高于其他的宫女,至少是大宫女级别。   能爬上这个位置的宫女,肯定不会是个低智商,也肯定很清楚,现在贵妃的到来,肯定会彻底激怒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对“贵妃”这两个发脾气的妖皇。   刑枢默默地收回视线,与此同时,寝宫里的那人已经带着一身怒火冲了出来。   那人穿着和刑枢同款的衣服,只是型号更加宽大一些,上面绣着的图案也更丰富一些。   白发在走动间翻飞,瞳孔依旧是妖异的琉璃色与血红色,看着刑枢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好啊,来得好!”妖皇视线上下打量着刑枢,露出一个极具讽刺地笑容:“果然很像,真是像极了,但是,你永远都不可能是他,你永远都不及他!”   “呵呵呵……”妖皇一步步走近,五指成爪,掐住了刑枢的咽喉:“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   刑枢:“……”   刑枢确定了,虽然看起来有点崩坏,但这确实是他手把手带大的崽。   于是他张开嘴,红唇轻轻吐出几个字:“蠢崽,你连你爹都不认识了吗?”   妖皇:“……”   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把他当儿子。   这一瞬间,妖皇脸上的表情变化可谓是精彩非常。   那杀气腾腾的样子顿时一收,瞬间化为乖巧无辜可爱:“枢枢?”   刑枢垂眸看着他的狗爪子。   球球慌忙收回手,看着刑枢脖子上残留的指痕,紧张道:“疼不疼?我,我帮你上药。”   “先进去再说。”刑抬脚走了进去,球球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想了想,又让所有守在寝宫里的人出去,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方才那个自作聪明的宫女,原以为会看到贵妃失宠现场,却没想到看到的还是妖皇和贵妃的恩恩爱爱,顿时脸色惨白。   她当然记得贵妃刚才看她的那一眼,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根本不敢猜测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   刑枢在房间四周设下了禁制,才道:“你怎么看?”   球球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都是以局外人的身份来经历这些的吗?怎么我就变成妖皇,你就变成贵妃了呢?”   球球说完,自己又是一愣。等等,自己是妖皇,刑枢是贵妃,那不就意味着,他们俩是一对!   这个设定简直不要太好!   球球双眼瞬间亮了,再看向刑枢的时候,才发现对方这身装扮真是美极了,原本就是一张精致的脸,经过这番细致的打理之后,立刻变得高贵典雅。   “事情没这么简单。”刑枢轻咬着下唇,回想起了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如果他没记错,当初他想去暗杀贵妃的时候,闯入了贵妃的房间,那房间的构造,和他方才的那个房间十分相似。   除了一些器具摆放上有微妙的不同之外,那些大的物件,比如柜子什么的,都是摆在相同位置的。   这说明了什么呢?   那位欺骗了少年球的“贵妃”,到底是谁呢?   “枢枢,反正你又不是那个贵妃,而且这里已经是新的试炼场地了,我们还是先看一下该如何通关吧。”球球见刑枢脸色很差,以为他想起了上一个试炼中的那个该杀千刀的贵妃,心里感觉不试,于是出声安慰道。   却没想到,他这句话,却叫刑枢勐地看了过来,眼眸漆黑,语气幽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球球:“啊?”   刑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就目前来看,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于是摆了摆手:“没事,我胡说的。”   球球一脸担忧。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唱道:“国师求见!——”   球球还想和刑枢独处,下意识想拒绝,却被刑枢拦了下来。   “见,看看情况。”刑枢道。   球球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进来吧。”这冷漠地语气确实有点帝王威严。   很快,一个衣饰华丽的人便被请了上来。   那人穿着一件雪白的宽衣,宽衣将他全身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圆形的图纹,看起来像是代代相传的家纹或者族纹。   他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发鬓上编著许多细辫子,自然垂落在耳边,每一根辫子上都缠绕着彩色的丝线,末尾处都绑着一颗小巧的银色铃铛。   随着他的每一步走动,他发上的这些铃铛就会发出阵阵清脆的铃响,好像奏响了空灵之音,令人光是听着就感到心情舒畅。   有了刑枢的脸在前,国师的这张脸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只能说是五官都生得很好,很端正,气质清冷,仿佛天下降落凡间,不食人间烟火。   真要说有什么特点突出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眉毛。   原本应该是属于眉毛的位置,被剃得干干净净,再被两排红色的珠子一左一右的排在了眉骨上,远远看上去像是两道弯弯的细眉。   “国师这是有何事?”球球并不想绕关子。   “启禀陛下。”国师弯腰行礼:“今日我观天星,发现有灾星于西方升起,如若不早日消除,唯恐惊扰帝星。”   刑枢眼皮一跳。   球球皱眉:“国师觉得应该如何?”   国师双目直视球球,语气平静:“灾星降世,乃不详之兆,天降不详,实为天怒,天怒,则以祭祀抚之。”   球球:“……”   刑枢:“……”   祭祀,妖皇祭祀,祭祀就需要祭品,那么,祭品是谁?   刑枢捏紧了拳头。   球球顿了几秒,才道:“如何祭祀?”   “陛下是妖族之主,绝不能出任何差池,故而,祭品应当寻找于陛下生辰八字完全一致之人,如果陛下放心,此事可以交由我来测算。”   球球这回沉默得更久了,他想起了自己刚才和刑枢的对话。   ——反正你又不是那个贵妃。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之前球球还能反驳刑枢的这句话,可是现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就是那个找人祭祀的妖皇。   “你,你安排吧。”球球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国师领命下去了,叮叮当当的铃声渐渐远去之后,球球看向了刑枢。   他潜意识觉得,刑枢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枢枢,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等。”刑枢揉了揉眉心。   “等?等谁?”   “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少年时候的你。”   艹!   球球勐抓头发:“这,这也太……”太奇怪了吧!   “还好吧。”刑枢看着一脸焦躁的球球,终于露出了笑容,指尖在球球的额头上一点:“紧张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要是觉得我这个“贵妃”身份让你感到错乱和茫然,不如你直接把我提为皇后,这样一来,不就没有“贵妃娘娘”了吗?”   然而,这话一出口,刑枢就后悔了,球球现在是妖皇,他一个当爹的,拿“贵妃”身份本来就很尴尬了,现在还要让球球把他提为皇后,这不就摆明了昭告天下,他们是一对夫妻吗?   这也太不像话了!   球球听了刑枢开玩笑的这句话,眼睛都变得亮闪闪的了:“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骗你的,不可以,要提也是把我提成太上皇。”刑枢严肃的拒绝道。   “哦……”球球的耳朵瞬间塌了下来,满脸都写着可怜巴巴。   于是皇后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刑枢还是当着他的贵妃,深得妖皇宠爱,俨然成为妖皇宫的第二个主人。   就这么过了半年之后,国师传来了消息,表示适合祭祀的人已经找到了,目前就在殿外跪拜。   球球和刑枢对视一眼,球球立刻宣人进来,仿佛预想到了什么,掌心都捏了一层汗。   很快,一个看起来神色有些郁郁的少年走了进来,低垂着头跪在了地上,略显稚嫩的声音道:“贱民拜见吾皇。”   按理说,尚未结出妖丹的妖兽是没法化为人形的,但是妖界里面流通有一种特殊的化形丹,这种化形丹不伤身也不伤修为,无论是什么修为的妖兽都可以用,但它有一点限制,那就是不能离开妖界。   一旦离开妖界的保护,化形丹就会失效。   人类的身体会比大多数的兽形要好用一些,所以许多妖兽都会使用化形丹。   少年这时候的兽形还非常的娇小,不适合出现在这种比较隆重的场合,于是只能服用化形丹变为人形。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身影,刑枢暗暗抽气,默默捂脸。   球球也是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抬起头来。”   这要求并不奇怪,现在的少年还不知道自己是要来做祭品的,只当是自己被信任的人买入了宫中做奴隶。   主人想要看清奴隶的脸,以便日后辨认,倒也很正常。   于是,少年沉默着扬起脸来。   不过,他冷漠地表情很快被妖皇身边坐着的那个人给打破了。   更准确来说,是被那张熟悉的脸给打破了。   少年一瞬间呆滞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做这副高贵雍容打扮的刑枢。   震惊,惊艳,怨恨,欣喜,疑惑,希望……诸多的复杂情绪铺天盖地的袭来,将少年的小脑瓜冲撞成了一团浆煳。   少年的嘴巴动了动,喉咙里挤出了一个细碎的,模煳不清的发音,但是还不等他将那个名字叫出声,就听到侧方传来一声清冷的呵斥:“大胆!不得无礼!这是贵妃娘娘!”    第121章 极致之恨   “参,参见贵妃娘娘……”少年赶紧低下头,眼中惊疑不定,只是用余光小心地瞄着刑枢,欲言又止。   刑枢哪里舍得让他这么跪着,当即道:“免礼!”手肘不着痕迹地顶了球球一下。   球球这才道:“起来吧。”   少年这才站起身来,却不敢再直直地盯着刑枢看。   国师正准备开口,将祭祀之事细说,就听刑枢突然道:“我看这孩子还小,不如先放在我这照看着?他一个人来宫里,很多东西不太懂吧。”   这年龄确实是个问题,国师想了想,也没急着提祭祀的事情了,要是提早让这孩子知道这些,只怕不好看管,总想着要跑,倒不如先瞒着,等他长大了再说。   这想法倒是和刑枢不谋而合。   国师说了一些最近的节日庆典安排事宜后,便将这少年留下,自己带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离开了。   国师一走,刑枢便招手让少年球来到自己的身边,仔仔细细地看着对方那显得乖巧稚嫩的脸。   本来球球的脸就因为过分白皙而显小,少年就更小了,脸颊有点肉肉的,看起来就让人想要上手捏一捏。   刑枢觉得自己没救了,因为他真的上手去捏了。   球球在一边清咳一声,眼神颇有些挑衅地看向少年球:“爱妃久居宫中多年,多一个人解解闷,也是不错的。”   他重点强调了“久居宫中”这四个字,让少年球的脸色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直到刚刚为止,少年球还一直认为面前的这位贵妃和养育他的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转换身份。   少年球还自动脑补了很多的剧情,想着等到没其他人的时候再询问刑枢,结果现在一听妖皇这话的意思,眼前这位贵妃竟然早就已经在宫中了吗?   也就是说,只是长得一样而已,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可这也太像了吧!一颦一蹙,动作姿态,就连说话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   少年球有点呆,他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   刑枢却顾不上太多寒暄,就着握着少年球的手的功夫,用灵力在他身体里试探了一番,果然,在他的丹田之中发现了那些中毒积存的黑血。   刑枢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他要去哪里找东欢草?之前那两株成熟的东欢草已经给成年球服用了,再想得到东欢草,就要去魔族的领地去寻找……不对!等等!   刑枢突然一醒!   东欢草!他有啊!之前那两株东欢草成熟的时候,不是掉下了两粒种子吗?!   之前刑枢顺手将那盒子放到了空间里,只是不知道在经过了两扇门之后,这东西还在不在。   刑枢赶紧打开空间,目光在触及到那方方正正的盒子时,眼睛顿时亮了。   不过很快刑枢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里面只有两颗金色的种子,种子成熟需要耗费十年的时间,就算他现在种下去,也要再等十年。   而且这东西需要突破炼骨期才能使用,而妖修的每一次突破,都是一次死刑,尤其是炼骨期。   因为炼骨期除了要全身断骨之外,还要生长出比原来更强大的妖骨,否则对于一个妖修来说,这个炼骨就是失败的。   强大的妖骨是未来晋升的基础,这个基础要是不能打好,那么妖修的一辈子就是这样了,不够强悍的妖骨不足以支撑他们结丹,更没办法支撑他们继续往上修行。   因为他们注定每一次的突破都需要断骨,妖骨不够强大,如何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在断裂后新生?   绝大多数妖兽死于突破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断骨的剧痛,还是因为他们断裂的骨头没能再长出来,于是就这么瘫软在地上,虚弱致死,或者是被其他的掠食者趁机攻击吞噬。   这就是竞争的残酷。   妖兽从出生起就有着强大的力量,仿佛是上天的宠儿,比弱小的人类婴儿强悍百倍不止,但是,强悍也是注定要付出代价的。   刑枢看着盒子里的两颗东欢草,陷入了沉思。   从两个球的角度来看,刑枢就是握着少年球的手待在原地,沉默不语。   球球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忍不住将刑枢的手拉了出来,对少年球道:“你先去洗漱一番,熟悉一下宫里。”   少年球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行礼告退。   “在想什么?”球球忍不住问道。   刑枢并不想瞒着球球,便将那盒子拿了出来。   一开始看到盒子,球球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当他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是,装东欢草的那个……那不是上一个试炼的盒子吗?你怎么带出来了?”   “是啊,我不仅带出来了……”刑枢当着球球的面打开了盒子,“你知道吗?在我去山洞里采摘东欢草的时候,成熟的两株东欢草掉落了两颗种子,我就顺手也把它们收在这里面了。”   球球一脸震惊:“这,什么意思,你是说,他,现在也中毒了?”   刑枢故作轻松地笑笑:“毕竟解毒的时间是在他突破了炼骨期之后,而现在的他还没长大呢。”   球球并不想把这两个世界联系起来,但是条件不允许。   “如何才能炼化出强大的妖骨?”刑枢看向球球。   球球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这句话砸得一愣,瞬间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需要,强悍的心性,以及,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执念。”   在炼骨的过程中,很多的妖兽,最后都死于“求死”。   太痛了,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失去生的希望,痛到唯有死亡才能解脱,痛到即便是之前的所有的忍耐全都前功尽弃也罢,只要能解除这样的痛苦,宁求一死。   能让人活下去的执念一般两种,一种是极致的爱,一种是极致的恨。   唯有这两种对于世间的执念,才能让他们挺过来,而这两者之中,绝大多数的爱意只会让人执着于生念,只有极少数的爱才能让人渴望变强。而唯有极致的恨意,无一例外的,会让人疯狂地渴望变得强大。   只有渴望变得强大,重新生长出来的妖骨才会有可能比原来的更坚韧。   “所以,唯有让他恨一个人,非常非常的恨一个人,才有可能让他在突破炼骨期的时候,生长出强大的妖骨。”刑枢恍然道。   球球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件事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正准备由刑枢亲自还原出来。   球球的内心是拒绝的!   “这个人,由我来做,最合适不过。”刑枢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错。   “不!其实可以由我……”球球还没说完,就被刑枢给打断了。   “你当然也有份,双倍的恨,体验更佳。”刑枢笑道。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难不成还要为这点事哭啊?”刑枢无奈道:“好了,现在我们先去找找那个山洞,如果条件允许,就先把种子种下。”   球球只好应道:“嗯。”顿了顿,球球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亮道:“你坐我身上,我带你飞过去。”   刑枢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很自然地爬到了球球的背后,球球直接从窗后跳了出去,在宫女的一片惊唿声中,化作了一只雪白色的巨型妖兽,几步飞上了高高的天空。   无数臣子民众们看到了这天空上的黑影,赶紧俯身叩拜,高唿妖皇陛下。   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坐在他们妖皇头上的红衣人。互相打听之后,才知道那便是贵妃娘娘,更是震撼不已。   要知道,妖兽的身上只会载着自己认定的伴侣,也是唯一命定一生一世的伴侣。   贵妃虽然只是贵妃,但是依照他们陛下的这般态度,想必与皇后的身份也差不离了,就等着选个吉祥的日子,将贵妃提升为皇后了吧!   刑枢并不知道自己被球球带出去炫耀了一圈,来到那片妖林之后,就寻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山洞。   几年前的山洞,多少还是有点不同的,草木比几年后繁茂得多了,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但是……   刑枢脚步一顿,微微退了半步,看到了那滴被自己踩了一脚的血迹。   血液还是新鲜的色泽,指尖沾起一些,还能感受到上面微热的温度。   “洞里有东西。”球球瞬间警惕起来,与此同时,洞里面的东西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发出了阵阵低吼声,似乎是想驱逐他们。   球球也不甘示弱,龇牙怒吼了回去。   于是两兽就隔着一个山洞口吼来吼去,谁也没有先露面。   最后还是一个虚弱的声音喘着粗气道:“是你吗?”   刑枢:“……”   球球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于是顿住了。   刑枢当然听懂了,因为这个是他原先那个世界的发音。   这一瞬间,一种可怕的猜测冲入脑海,让刑枢感到背嵴阵阵发凉。   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按捺住自己的语气,让它显得沉稳镇定:“是我。”   于是那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道:“进来吧。”    第122章 精心策划   刑枢示意球球稍安勿躁,并带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洞口被设下了禁制,穿过了那道禁制之后,就是扑鼻而来的血腥气,熏得刑枢的左眼微微跳动,晶核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洞里并不黑,四周摆放了几颗夜明珠,照得洞内分外敞亮,也让面前的场景一览无余。   刑枢虽然早就猜到了一些,但是在看到眼前这场景时,还是震惊得睁大了双眼。而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球球则彻底石化了。   怎么说呢?眼前的这个一人一兽,光是用凄惨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千言万语只能汇聚成一句——还活着吗?   他们还是活着的吗?   浑身都被一股黑气覆盖,而这种黑气可不是刑枢的灵力,而是真正的,充满了暴虐气息的魔气。   而被缠绕在这些魔气中的身体,则有大半部分都变成了白骨。   “大半部分”是个什么概念呢?   只见那人有一半的手脚,半边腹部,还有半边的头颅,都已经腐烂成了白森森的骨头,唯有剩余的半张脸,还能依稀让刑枢分辨出对方的模样。   那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虽然只有半张。   趴在男人身后的妖兽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四爪的肉都腐化成为白骨,半边身体也只剩下白骨,头颅倒是还完好,不过已经变得血煳煳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白色的模样。   “你来得太慢了。”男人虚弱道,同时,用那只变成白骨手伸进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抹绿色。   刑枢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   东欢草。   那是,成熟的东欢草。   妖族没有东欢草,只有魔族的领地才有东欢草。   所以,第一株东欢草,是从魔族领地带回来的。   刑枢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那株东欢草。   “其实,我这里有两颗种子。”刑枢忍不住道。   男人却摇了摇头:“妖族之所以没有东欢草,是因为没有适合的生存条件,就算有种子,也种不出东欢草。”   刑枢握着东欢草的手忍不住一抖,视线转向了这满地的鲜血、腐肉,以及充斥在整个山洞里的魔气。   “现在的这个山洞,也没有达成培育东欢草的环境条件,至少需要等到五年之后。”男人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揭示着某个真相……某个不可改变的真相。   男人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再过三天,我们的伤口就会自动愈合完毕了,到了那时,积存在这里的腐肉和鲜血也就足够多了,到时候,你们就把这里封印起来,五年之后,再重新开启,然后……然后,你把这株东欢草和种子,交给……交给……你懂吧?”   刑枢当然懂,从刚才见到男人的一瞬间,就全都懂了。   但是球球不懂,他甚至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他现在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整个脑子都要炸了。   于是他叫了一声:“枢枢?”   刑枢和地上的男人同时转头看他。   趴在地上的白骨妖兽不满地哼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虚弱的男人。   “需要帮忙吗?”刑枢走了过来,手中汇聚起一团黑色的灵气。   “不,这是滋养东欢草的条件,不然我早就生龙活虎了。”男人谢绝了刑枢的好意,甚至还朝两人摆了摆手:“三天后再来。”   刑枢却没走,而是走到了那只白骨妖兽身边,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   白骨妖兽吓得赶紧歪头避开了他的手,男人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别碰!这是毒,你别沾这个。”   白骨妖兽也用虚弱的声音道:“枢枢,我中毒了,我不能碰你,你们先走吧。”他用的是这个世界的语言,站在一边的球球听懂了,赶紧道:“什么毒?你们这是去了哪里?魔族地域吗?因为那里有东欢草?”   显然,球球也猜到了什么。   刑枢走近了,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肉其实是在一点点的恢复,而恢复他们的力量,则来源于男人的那只左眼。   更准确来说,是那只左眼在努力地修复着他们的身体,而他们却又努力地抑制这种修复,以便让腐肉掉落得更多。   与其说他们现在需要疗伤,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制造培育东欢草的温床。   “看来这些毒其实对你们来说是没用的。”刑枢笑道,而后伸手抱住了那白骨妖兽。   毒素瞬间侵蚀了刑枢的皮肤,使他的皮肤开始溃烂掉落,但是很快,血腥的味道就刺激了刑枢的左眼,一股黑气从中冒了出来,飞快地修复了这种程度的溃烂。   刑枢还从不知道自己这颗晶核还有这等治疗用处,一时惊奇不已。   “与其说是在治疗,倒不如说,它能吸收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毕竟,它本身就是靠吸收丧尸的晶核来提升的。”男人对此做出了解释。   刑枢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两兽又聊了一番之后,球球带着刑枢回到了妖皇宫。   刑枢先去看了一眼少年球的情况,得知他沐浴之后,因为舟车劳顿,现在已经睡下了,便没有多加打搅,只是在他床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开。   此后,少年球就在妖皇宫中住了下来,吃穿用度一样不少,早晚给他安排了功课,都是两人亲自教导,俨然是将他当做皇太子来教养了。   宫里的人看在眼里,震惊在心里。   尤其是当他们渐渐地发现,少年球的相貌和妖皇越来越像的时候,那感觉简直了。   很快宫里就出现了一种传言,说少年球其实是妖皇陛下流落在外的儿子,如今被找回来,寄养在贵妃的名下,悉心教导。   最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任的妖皇!   于是乎,宫里的对少年球越发的敬畏,虽然有大臣反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年,但是当他们看到少年球的脸时,“来历不明”这四个字立刻就被他们否决掉了。   这哪里是来历不明,这分明明明白白得不得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保管亲生的无疑!   一转眼四年就过去了,这四年间,刑枢极尽柔情,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毛团改造成了一个通晓权证世理的少年球,将自己毕生知识全都教给了他。   当少年球可以独自处理好政务之后,刑枢便明白,时间到了。   那一晚,刑枢和球球在月下对酌,一夜未眠。   第二天,刑枢找到了少年球,咬牙狠心的告诉对方,妖皇只是把他当做祭品,因为他和妖皇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而之所以这些年会以帝王之道教导他,是为了让上天更加认可这个祭品,以平息天怒。   少年球不疑有他,事实上,他自己也依稀猜到了一些,刑枢的话只是印证了他的猜测,同时也让他彻底恨上了这位妖皇。   所以当刑枢说要带他离开时,少年球同意了。   两人策划了一番,趁着夜色离开了。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了贵妃娘娘不见了,不过球球按下了这个消息,足足等了五天,才“大发雷霆”,派出几队人马前去抓捕。   此时,刑枢和少年球已经逃到了边境,被早就被安排埋伏在此的军队抓住。   眼看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军队,眼看着逃脱的“希望”近在眼前,却又渐行渐远,“求生”的欲望让刑枢当机立断,勐掐大腿,泪水狂飙。   一切准备就绪,刑枢开始表演。   “将军救我!我是被他绑架的!”   感觉到少年球落在自己身后的,那道掺杂着震惊、不可置信、绝望、愤怒,最后化为满腔恨意的目光。   刑枢流下了真实悲伤的泪水。   太惨了,我的球球太惨了……   该杀千刀的,我的简直没有心……   ……哦,我确实没有心,我的心是木头做的。   刑枢完全不敢看少年球此时的目光,直到妖皇球出现,并且对他张开了双臂,刑枢才哭着扑上去,抱住了他的球。   “……他现在什么表情?”刑枢趴在妖皇球身上哭得直打嗝。   妖皇球还算冷静:“一副想要一剑把我们两个捅个对穿的表情。”   刑枢:“……”心疼得要死掉了。   刑枢道:“下令吧。”   于是妖皇球板着脸,语气森冷的下令了。   “打断全身妖骨,关入大狱,听候发落。”   刑枢生怕别人打断妖骨打的位置不对,到时候没法再重新长出来,却听球球冷静道:“我亲自去打。”   刑枢:“……”   刑枢不太赞同:“这,不好吧?那可是你自己。”   球球安抚地拍了拍刑枢的背:“正是因为是我自己,才不会乱来,别担心了,你这几天都没能休息吧,可以先休息一下。”   刑枢:“……”我怎么就不信呢?   两人面贴着面说话,看上去浓情蜜意,如胶似漆,仿佛真的是一对神仙眷侣,却被少年球心底那些龌蹉的心思给强行拆散。   回来的这一路上,少年球受到了各种指指点点,讥言讽语,怨恨便在心底一点点的积累,叠加,无限扩大。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会扑上去生撕了他们。    第123章 死门挑战   这仇恨值绝对拉得够满了,刑枢不敢去囚牢里面看望少年球,只好安排了几个侍卫,时常去巡视一番,再回来汇报情况。   直到有一天,派去的侍卫没有回来。   刑枢心下了然,这是“他”出现了。   妖皇球立刻吩咐了下去,追兵可以搜任何的地方,但是唯独不能搜妖林,无论里面发出任何响动,都不能搜。   刑枢命人选了一些颜色类似的布料,因为担心被人传出去,只能亲自动手,在浪费了整整三匹布之后,终于做好了两件勉强拿得出手的白衬衫和两条紧身牛仔裤。   为了保证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那个“他”能在任何时候看到他的现代装扮,并相信他的话,刑枢早早就剪短了头发,每天换洗着这两件衣服,终于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下午,刑枢等来了人。   听着那窗外轻轻地响动声,刑枢拼命按耐住心中的激动。   “你来了。”   你来了,你来了,你tm的终于来了!劳资等得花儿都要谢了!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都想直接去找你了!   饱含无比激动的心情,刑枢将早早背好的稿子念了出来,又把早早准备好的盒子放在了桌上。   欣赏完曾经的自己那个懵逼的表情后,刑枢目送着对方离去。   球球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扯了扯刑枢的袖子,指了指某个方向。   刑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赫然是一扇门,门上写着一个大字——休。   休门再现,便是通关之时。   …………   一人一球回到了试炼者集中台,却明显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低迷。   刑枢上去一问才知道,就在他进入第三扇门期间,燃墨家那个少主从第五扇门里出来了,但是受伤惨重。   之前一直凭借运气进入吉门,但是吉门只有三扇,加上杜门和景门,最多五扇稍微简单的,运气再好的人,过了这五扇之后,无论如何也都要面对死门了。   而且据说那位燃墨宗的少主经历的第五扇门,也仅仅只是杜门而已。   也就是说,这位少主运气爆棚,五扇门无一例外都抽中了好的,但也仅此而已了,再往后,就只剩下三扇凶门。   其他人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在第四和第五扇门的时候栽了跟头,进了凶门中的一扇,便再也没能出来。   “这个新城的夺印试炼简直是超乎寻常的难,这个城的级别一定很高吧!”有人一脸羡慕道:“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能走过这八扇门,得到夺印的资格。”   “怎么,你这是放弃了?”   “当然,我还想留着一条命在呢!鬼知道等待门后面的是什么!谁爱闯谁闯!”   “有没有人闯过八扇门都是一回事呢,光是一道凶门就能弄死一大片!”   挑战者们一片哀嚎,大唿受骗,要是知道这座新城难成这样,他们如论如何也不会来浪费时间的。   刑枢在原地简单的休整了一下,正准备打开下一扇门,就被一声叫住了。   “刑枢。”   这声音……刑枢转头,果然看到了顾颜鹤。   说起来,这顾颜鹤可是在墨绿的暗杀名单之中呢,也不知道这桂城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云山宗会不会派人过来掺和一脚。   如果云山宗派人来,那么身在灵寂峰的墨绿,也大有可能作为治疗的人员跟上,要是能碰巧遇上,那可再好不过。   “你……”叫住了刑枢之后,他又变得欲言又止起来,眼看着刑枢快要不耐烦了,才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刑枢看着他,突然一笑:“你,才见过我多少面?”   刑枢直接抱臂靠着那门边站着,微微抬起了下巴:“你过去才见过我多少面?你又知道我过去是什么样子?”   顾颜鹤被他问得哑然,自从刑枢离开了霄凌宗之后,他对刑枢的认知完全来自于朱玄子。   加上刑枢之前是靠着欺瞒他的师父,才成为他的师弟的,随意他对刑枢的感官一直都是负面。   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对一个人有了负面的认知,就算从未亲自了解,光是听别人言谈间说起,也会把所有的负面无限的叠加。   就好比刑枢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   一个孩子被灭了族,失去了双亲,正是潦倒绝望的时候,有人救了他,并且告诉他,杀了他父母的仇家是谁,并且在其后的几十年养育过程中,不断地在他耳边加深他对这个仇人的认知,灌输这个仇人的罪大恶极,并且把所有的坏事全都推到这个仇人身上。   那么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必定会对这个从未见过,或者只是见过一两面的仇人恨之入骨。   他也许从来都没有去仔细的查过自己父母当年的死因,只因从小就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真正的仇人,就是养大他,并且告诉他“仇人”是谁的人。   这显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结局往往不怎么美好。   但这也侧面证明了语言的可怕程度。   刑枢还听过一个故事,讲得是一个孩子因为天资过人,被选入了一个机密的地方培养并且工作,吃穿不愁,工作地方每个月还会给家里送来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却唯独不能和父母见面,因为机密不可泄露。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他们每个月还会拍一张孩子的近照回去,让父母确保孩子的安全。   但事实上,那些照片都是被做了手脚的。   一开始的一年两年,照的都是孩子的本人,可渐渐地,他们就会选择和孩子长相相似的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进行拍照,孩子到了青春期,本身变化也大,一开始细微的变化并不会引起家人的怀疑。   直到彻底换了一个人,家人也会觉得这就是自己孩子长大的样子,并且对这个样子根深蒂固。   甚至等真正的孩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认不出来了。   这是最简单的记忆篡改,也算是一种心理暗示。   所以很多时候,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就连自己的五感,都是可以骗人的。   顾颜鹤若只是偏听偏信,那到还没什么,但是原主和他无冤无仇,他却因为朱玄子的描述,和他心中的那些“正义”,就要对原主赶尽杀绝,那就真的过分了。   顾颜鹤又沉默了一阵,才道:“我之前确实不了解你,但是你也欺骗了我师父,这点没得说吧!”   像是从中找到了自己占理的地方,顾颜鹤振振有词:“这事分明就是你有错在先,而且,你也确实因为冷尧的事针对霜白了,难道你还想狡辩吗?”   “是,你确实和霜白说的性格有点偏差,但你也确实做了那些事啊!你现在敢承认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霜白,从来就没有针对过霜白,从来就没有祸害过霜白吗?”顾颜鹤一声声的质问,显然对朱玄子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   刑枢“嗤”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在有些人眼里,一个人只要做了一次在他主观看来不好的事,那么其他事情无论是不是这个人做的,都可以推到这个人身上,明明他愤怒地斥责这个人就是因为这个人做了“很多”坏事,但是当这个人反驳的时候,他就质问人家“有没有做过”坏事,他拿其他莫须有的罪名,强行施加在一个人身上,还怪人家不承认。难道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等顾颜鹤回答,刑枢又道:“而且,我针对他是因为,他要抢我当时的未婚夫,而事实证明他现在也抢到了。”   刑枢一看顾颜鹤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此事一概不知,便忍不住多加了一句:“而且,我当时骗得了你师尊的那株洗髓草,最后也被朱玄子拿去送给冷尧了。”   刑枢不知道朱玄子和这人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只是点到为止,目的就是为了让顾颜鹤认识到,朱玄子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纯善……至少十句话中有九句是在撒谎。   朱玄子不是喜欢背后嚼舌根,败坏人家的名声吗?那他也以牙还牙,让朱玄子尝尝这种被污蔑的感觉好了。   再说,“撒谎精”的人设,本来就很适合朱玄子,不是吗?   刑枢打开了身后的门,朝顾颜鹤摆了摆手:“世态炎凉,交友慎重。”   “嘭!”刑枢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   给朱玄子刷了一波负分后,刑枢心情大好,就连关上门,看到门上那大刺刺的“死”字时,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等等!   刑枢瞪直了双眼。   死门!?   运气要不要这么差!   “枢……枢枢……”一边的球球也睁大了双眼,满目震惊地指了指刑枢的怀中。   刑枢疑惑地低头看去,就看到自己的怀里,正抱着一个毛茸茸,神情看起来有些懵懂的小团子。   小团子那大大的琉璃色眼眸闪了闪,嘴巴一嘟,对刑枢发出软萌萌地嗷呜声。   刑枢:“……”   苍天啊!饶了我吧!   刑枢手一抖,险些将这团小可爱扔出去!   作者闲话:  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ω\*) 第124章 高级之城   刑枢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接受了自己再次钻进“球”窝的事实。   看着小毛团这一脸懵懂的可爱模样,刑枢还是没忍住,上手捏了又捏。   “我觉得,我已经猜到这回应该干什么了。”刑枢叹了一口气:“难怪会是个死门,此行确实凶险。”   球球满头问号:“我们要去哪里?”   刑枢将小毛团递给球球:“你自己看看,他的丹田里是不是存在毒血。”   球球瞳孔微缩:“这,什么意思……”   刑枢默默望天:“意思就是,我们要去一趟魔族之地,去把那东欢草摘回来,然后在妖族这里造一个适合东欢草生长的温床。”   刑枢也不打算瞒着球球了,将自己在第二扇门里看到的一切都如实相告:“我原本是想去刺杀那贵妃的,结果他就给了我那个盒子,盒子里面就是东欢草,他告诉我应该把东欢草种在那个山洞里。”   刑枢看向球球:“我们在第三扇门经历的最后,把木盒子交付的那个人,就是第二扇门里的我。”   刑枢道:“照这情况看来,我们在第三扇门的山洞里,看到的那个“我和你”,就是这第四扇门里经历挑战的我们了。”   球球回想起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一人一球惨烈的场面,吓得一把抱紧了刑枢:“不!不要!我们不去魔族!”   “但这样一来,你就会死,你死了,我也会死。”刑枢一手反抱住了球球,声音温柔而又冷静:“而且,这里是试炼之地,我们在第三扇门的时候不是验证过了吗?只有依样画葫芦的照做,出口的门才会出现。”   也就是说不管他们想不想做,为了离开这里,也必须要做。   “再说,也不是现在,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做准备。”刑枢把手伸进了小毛团的毛里,撸得十分快活,“首先,我必须能熟练的使用我左眼里的这个东西,确保它能同时吸收我们两人身上的毒素。”   虽然在第三扇门里的时候他实验过,但那是他只是看起来比较镇定而已,事实上,他已经用尽了那晶核里的全部力量。   也就是说,想要像那个“他”一样,能做到一边抑制愈合,一边保证身体基本技能,还能在身体支撑到达极限的情况下,让伤口快速愈合,现在这个状态显然是不行的。   心动期的修士还是太弱了,无论是在每一扇门的挑战中,还是在接下来完全未知的挑战中。   别的不说,若是他真的有幸通关了死门,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四扇门也许会轻松许多,说不定还能直接通关八扇门,到时候,他就要和同样通关的人进行城印争夺了。   都坚持到了这一步,刑枢没有放弃的道理。   所以,提升自己的修为,是绝对必要的。   而且他在前面三扇门里也算活了很多年了,修为早就从心动初期提升到了心动巅峰,丹田里的灵气已经汇聚到了一定的程度,眼看着就准备要开始结丹了。   人修的金丹是修为的集合体,它的存在相当于突破了丹田的限制,一旦结丹之后,往后吸入的灵气都会归入金丹之中。   等在金丹中聚集的灵气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就会破丹化婴。   化婴相当于修炼出了另一个自己,识海空间会因此扩大百倍不止,神念之力也会随之增强,并且吸收灵气的速度上也会是双倍以上的提升。   这也是心动期、金丹期以及元婴期的强大差别所在。   哪怕仅仅只差一个级别,实力也会是天差地别。   好在刑枢的空间能使用,里面的灵石也非常充足,刑枢完全不必担心灵气的摄取问题。   想起这些灵石的来历,刑枢才恍然想起被自己随手扔到了空间里的某个“包裹”,反应了数秒之后,才将它拿了出来,原地拆开。   谢天谢地,那一堆白骨还在,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   按理说,他的空间品级不够,是不能装活物的,但是这位白骨先生的体质过于特殊,介于生于死之间,所以他才能放进空间里。   “天辰前辈,你还好吗?”刑枢语气有些愧疚。   不得不说,要不是因为看到那些灵石,而他们又将会在不久的将来进入魔族之地寻东欢草,东欢草的生长地又和一些中毒的腐肉相关,怎么看怎么和外面的那些毒泽一样,刑枢是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空间里还装着这位前辈的。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无情,但这就是事实……   “你终于想起我了啊。”来自老前辈的怨念幽幽响起:“我还以为你要等哪天清理空间的时候,才偶然发现这里还埋葬着一副枯骨呢。”   刑枢干笑一声:“这不是一进城就开始突破,突破完成之后就被赶鸭子上架的参加这个新城试炼了嘛。”   “新城试炼?”白骨有一时间的懵逼:“什么新城?你不是在桂城吗?”   刑枢想起了自己将白骨放进空间里的时间——貌似,是在他被九头蛇追疯狂击的时候。   也难怪白骨不知道试炼的事了,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被扔进空间了。   刑枢省去试炼内容,将最近概况大致说了一遍。   白骨毕竟是前辈,一听刑枢说这个新城的难度很高,但凡入了凶门的人极少生还,就大致猜到了什么。   白骨在地上唰唰唰地写字:“这恐怕是高级城。”   这个刑枢还是知道的,那些挑战者的谈论间也说起过这个。   白骨又写道:“你方才说,这个新城已经有了名字,还挂了城牌。”   刑枢点头:“是的。”   白骨写道:“你可知,一般的新城,在城印尚未出现之前,是不会有名字和城牌的,出现名字和城牌只能说明,这是很久以前被攻破了,如今因为某种契机又再次现世的城。这样的城当然凶,因为它“死”过一次,所以它会选择更厉害的的继承者来继承它。”   顿了顿,白骨又写道:“而且,这个城牌只会挂在正门,其他的七扇门是不会挂的,你是在哪扇门看到的城牌?就算你不知道这回事,其他看到城牌的年长者也不知道吗?这样的一座城,你们竟然也敢闯。”   刑枢:“……”   这个,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哦?   刑枢不说话,白骨就耐心的等着他。   “我是……从死门进入的。”刑枢道:“你忘了我们一路过来有多凶险了吗?”   谁知白骨竟然摇头了。   “不,我们一路过来的地方,并不是死门的试炼,城的试炼是从看到守门人开始的,那些蛇还不够资格,真要谈资格,倒是后来遇上的那条蛇比较合适。”   白骨果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城牌上写着什么字?”白骨这才问道。   “鬼城。”刑枢如实相告。   白骨:“……”   白骨:“什么城?”   刑枢:“鬼城啊,只有我和球球看到了,但是我又不知道别的新城是没有名字的,其他人都是从别的门进入的。”   白骨:“……”   刑枢也很无辜,他并没有要隐瞒别人的意思,相反,他之前在和别人闲谈了解的时候,还多次提到了“鬼城”这个词,“这个鬼城”如何如何之类的,但是这城名实在是……太不像城名了,于是在人家看来,刑枢说“鬼城”就像是在发牢骚一样。   因为不止他,其他那些不知道城名的人,也会偶尔抱怨一句:“这什么鬼城?太难了。”之类的,确实很容易混淆视听。   加上……他们本来就戏称外面的“桂城”为“鬼城”。   于是这座城有名字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被无知无觉的蒙混过去了……   刑枢沉默地四十五度角望天。   白骨也无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写道:“神城,妖城,魔城,鬼城,人城,此五城,都是即便被攻破了,也不死不灭的高级城,城名会根据持印者的定名而改变,但若是城覆灭之后,城主一旦身死,城印就会被上天回收,回收后的城印会维持最后一次定下的名字,等着下一次的契机而出现,并且再次筛选城主。”   “而到了那个时候,选择城主的就不再单单是天,还有生了“灵”的城,当然,城灵这种东西,也不是每一座被攻破的城都会有,但是高级城则肯定会有,而且绝对强大。”   “因为每一座高级城,都会成为那个时代的政权中枢,交通中枢和商迹中枢,总之,人流量是所有低级城和中级城的几千万倍,在这种“人气”的影响下,必然会生出城灵。”   “别小看了城灵,这东西会是守城的最强力量,也正是因为如此,高级城才会非常难以攻破,有时候甚至整个城里有抵抗能力的人全都死光了,城灵还能幻化出形态来战斗,是绝对强悍的存在。”   刑枢看着白骨的手指在地上飞舞,写出了一个超级大篇幅的漂亮字体,终于忍不住喊停了:“那个!天辰前辈!”   白骨动作一顿。   刑枢默默地从空间拿出了一个卷轴——这是刑枢的空间里装的,质量最好的,看起来最华贵,最干净的纸了……至少比黄符纸好看。   “您要不写在这里吧?我真的很心疼这一手好字蒙尘啊!”   白骨:“……”   然而,当刑枢把卷轴的正面翻出来,准备打开时,白骨却发出了激烈地咯咯咯声,指骨在地上飞快写字:“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 第125章 突破金丹   “这是谁给你的!”   看着这几个大字摆在了地上,因为写在地上的字的情绪是完全凭意会的,刑枢只听到白骨咯咯咯,还以为他是在磨牙,并没有意识到白骨的激动。   刑枢捧着自己的脸,略显害羞道:“我的情人给我的。”   球球在一边愤愤磨牙。   白骨:“……”   刑枢将卷轴上的封印一个个解开,把里面的东西打包放进空间里,这才腾出了那张白纸,放在了白骨的手边。   “他,叫什么名字?”白骨的指尖有些发颤。   刑枢终于注意到了这一点,“前辈认识?他叫梓央,现在是我的师弟。”   闻言,白骨的激动状态渐渐消退了,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在地上写道:“不是东云阳吗?”   “东云阳?”刑枢皱眉:“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在哪听过呢?”   白骨一听有戏,又写道:“东云阳,字子耀,号临光仙君,小道友你知道云山宗吧?他是云山宗雷霆峰的弟子!现在……现在应该是雷霆峰的峰主了吧?”   刑枢:“……”   刑枢:?!   信息量突然有点大,刑枢有点接受不能。   “天辰前辈。”刑枢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云山宗的雷霆峰峰主确实在几年前换了人,但是新的峰主却不是这位东云前辈,而是一个叫顾封凛的男人。”   等等!东云子耀?   这不是原主记忆中那个,经常跟在朱玄子后面霜白霜白的叫的那个傻二愣子吗?   那是几乎是唯一一个单纯的爱慕朱玄子,却完全没有因为朱玄子的“怂恿”而做伤天害理的事的人了。   因为当初的雷霆峰峰主管教很严,东云子耀又被教得耿直正气,朱玄子为了维持自己在东云子耀面前的美好纯洁无暇形象,也完全不敢让他去做什么事。   当然,朱玄子肯定也在东云子耀面前哭诉过原主如何如何的欺负他,但是人家东云子耀的回答特别的科教规范。   “若是有人谤你,欺你,辱你,轻你,笑你,贱你,恶你,骗你。你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敬他,耐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原样照搬的背书,东云少年是认真的。   生生把朱玄子气得憋闷了好几天。   朱玄子把自己被原主“欺负”的事情告诉他,是想让他替自己“抱不平”,结果这厮让他忍耐和放纵,让原主自取灭亡,这叫朱玄子如何能忍?   这种心怀天下的圣人经可不是人人都能读懂并且做到的。   当然,面对朱玄子的“凄惨”遭遇,东云子耀也不是没有针对性的建议,只是他的建议都太过于光明正大了,完全和“报复”二字谈不上边,因为在他看来,若是做了那种事,本质上不就和最先做坏事的人一模一样了吗?朱玄子这么的纯洁温柔善良仁爱,如白莲花般雪白清纯无暇,怎么可以做这种肮脏的事情呢!   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   不但朱玄子不能做这种肮脏的事情,他自己也不能做!要做朱玄子的追求者,就必须要做到和朱玄子一样干干净净!   所以东云子耀才会非常的厌恶冷尧,因为他觉得冷尧这个人肮脏龌蹉,明明有了未婚夫,还来和自己抢人。   ……   当然,这些事情刑枢是不知道的,他只能从原主的记忆来判断,东云子耀没有祸害过原主,顶多就是不多来往,不多关注。   能把东云子耀教导成这样的雷霆峰峰主,也是挺厉害的。   只可惜,雷霆峰峰主后来在万兽峰失踪,从此了无音讯,雷霆峰也就因此易了主。   “雷霆峰易主……”白骨在地上写了这几个后,仿佛整副骨架都黯淡了下来:“世事无常,世事难料。”   “你要是没有要紧事,就先把我放入你的空间吧,我想静一静。”白骨在地上写道。   刑枢只是怕他憋坏了,让他出来透透气而已,既然白骨想要进去,他自然不会拒绝,毕竟是他自己带进来的。   ……   在做了一周的准备之后,刑枢服用了灵丹,在球球的护法之下,开始突破。   修士结丹不是小事,雷劫的仪式是必须有的,好在刑枢准备充分,在此前画了不少的四品灵符,和更多的五品灵符,又有已经是凝魄期的球球在一边守着,一道道噼下来的雷劫竟然也没有奈他如何。   或许是隔着一扇试炼之门的缘故,雷劫击落到刑枢身上地时候,已经被“门”化去了一些,加上源源不断地灵符加持,九十九道天雷轰隆隆的噼下来之后,刑枢竟然还能做到毫发无损。   当然,其实也是有损的,但是刑枢左眼的晶核可以帮助他恢复啊!   虽然晶核里面的力量十分暴虐,但是刑枢带了它十年,早就习惯了它,也不必担心它会反噬。   雷劫结束之后,密布的乌云散开,闪烁的雷光收回,天光溢出云层,还给大地一片空濛之色。   滚远的金丹在丹田里运转,源源不断地向身体输送灵力,滋养着四肢百骸,提炼了每一寸的肌肤。   这便是金丹期的境界。   同样是修仙,但事实上,唯有进入了金丹期,才算是真正的入了这道门槛,触摸到了天道的一丝丝边缘。   而金丹期之下的人,只不过是在仰望天道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刑枢不敢疏忽,他知道,这是属于他的顿悟。   简单说,就是属于他的“道”。   什么是天道,什么是道?   当初炎啸在他下山前的一番话,让他感触良多。   许多修者苦苦追寻天道,却不知天道究竟为何物,说不清,看不清,听不清,摸不清,只觉高深莫测,十分玄妙,是穷极一生都在追寻的境界。   在刑枢看来,天道也是道,既然都是在追寻道,那何不追寻自己的道,修炼自己的道。   那么,我的道是什么?   刑枢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左眼的眼白部分完全化为漆黑,眼瞳处流转着鲜丽的红色光泽。   黑色的灵焰从他左眼的眼尾摇曳而出,刑枢发现自己竟然透过那层黑焰,看到了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他现在明明身处妖族之地,却看到了只有魔族才有的血月和荆棘……以及,被魔气笼罩的黑色毒泽。   而毒泽上的那一抹翠绿,又是如此的明显。   “球球。”刑枢指着前方:“你看到了吗?”   球球一直警惕地守护在刑枢身边,闻言顺着刑枢所指的方向看去,奇怪道:“远处有一棵树,怎么了?”   刑枢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视线看到的,两个世界的交接处,伸出手来。   当他的手触碰到那一点时,奇迹出现了!   空中居然被他的手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丝丝缕缕的魔气从裂缝中溢了出来。   球球惊讶地睁大眼:“这是怎么了?枢枢?”球球一转头,这才发现刑枢左眼的异常。   “你的眼睛!”   刑枢感觉到左眼前的黑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那两个世界的交界便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能随着黑焰的熄灭而消失不见。   刑枢当机立断,将撕开的那一条裂缝合了起来,随手抹去了那道痕迹。   丝丝缕缕的魔气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刑枢的左眼也恢复如常,四周一片鸟语花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刑枢微微蹙眉,揉了揉自己的左眼,疑惑道:“刚才我的左眼怎么了?”   球球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如实道:“像是被一团黑色的火焰烧着了。”   刑枢:“可是我透过那火焰,看到了生长在魔族的东欢草。”   “啊?魔族?魔族距离妖族可是有好几座山,和一条长河那么远啊!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   刑枢愣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想去魔族,就要跨山渡河?”   可能还有大片的森林和沙漠之地……   球球抖擞抖擞自己庞大的身躯,昂首挺胸地站在刑枢面前:“放心吧!你只需要坐在我身上就好了,千山万水,我带你去!”   “球球真可靠。”刑枢笑着揉了揉球球的软毛。   “啊呜!”小毛团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嘴里叼着好些新鲜的水果。   自从刑枢准备进行突破时起,球球就告诉小毛团,不要轻易打扰,也不要到处乱跑,白天可以自由活动,晚上要回到他们身边睡觉。   等到雷劫降临的时候,球球就在小毛团身上放了灵气罩,让他有多远跑多远,避开雷劫,等到雷电散去了再回来。   现在雷散开了,小毛团自然飞快地跑回来查看他们的安危。   它真的害怕极了,害怕他们又要离自己而去。   现在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小毛团总算放下了,可松懈之后,困倦上来,它蜷缩在刑枢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球球,你也要开始闭关修炼了,不要错过这些门的抵挡雷劫的好处。”刑枢手里抱着个小毛团,往后靠在了兽形球球的身上。   球球老大不乐意,眼睛直往小毛团身上瞟:“可是……”   “你不修炼,我就不带你去魔族了,我自己去。”刑枢拿出了杀手锏:“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可以撕开妖族和魔族的空间,如果你不听话……”   “我修!我这就闭关修炼还不行嘛!”球球委屈地低下头来,轻轻地舔着刑枢的脸:“不要丢下我。”    第126章 天魔之城   刑枢抬手搔搔他的下巴,笑道:“就在那个山洞闭关吧,对了,以后我们见面的时候尽量避开小毛团,毕竟……他可是以为我是人贩子,将你卖给别人了啊。”   球球:“……”   球球:“一定要这么认真吗?”   刑枢笑眯眯地:“当然咯,人贩子的设定不能崩,我就是拐带你们的坏人。”   球球耳朵动了动,微微发红,用极小的声音道:“我愿意。”   “嗯?”   “没什么。”   ……   一晃眼一年过去了,妖皇发出了寻找祭品的召令。   但是球球却在这时到了突破的关口,刑枢不敢在这时离开,于是拖延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将小毛团交给了正好巡游到此处的国师。   找到了适合祭品的国师立刻驱车回皇城,刑枢则带着球球,撕开了两界的虚空,就这么进入了魔族之地。   不过,和上一次不一样,他们出现的地方并不是那被魔气环绕的毒泽,而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外。   虽然刑枢很想直接在毒泽摘了东欢草就走,但是他在黑焰里一直找不到毒泽,只能选择了这里。   刑枢忍不住想,要是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就直接撕开虚空摘东欢草,是不是就不用再到处去寻找了。   但是转念一想,当时的球球修为还没有完全巩固,若是贸然前来,指不定会有怎样的后果。   谨慎点总是不错的,就当在魔族游玩好了。   “会不会觉得难受?”刑枢让球球变小,窝在他怀里,这样也方便他带着他穿过虚空。   球球摇摇头,实际上,他是感觉太好了,好得不得了,而这样的感觉却让他感到阵阵心惊。   为什么他会觉得魔族的环境那么好?这简直不可思议!   刑枢在这片荒郊查看了一圈,视线集中到了东面。   只见在一轮血红的赤月之下,一座巍巍高城在地上投下了大片的阴影。   尤其是在这荒凉空旷得看不见一根草的地方,那座城就显得尤其的庞大耸立。   城里似乎正在举办什么庆宴,城墙上篝火通明,映红了一整片天空,隐隐有欢闹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将荒凉得城外衬托得越发寂静幽深。   刑枢犹豫着是先入城打听毒泽所在地,还是自己在这片荒郊中寻找。   显然,前者比较具备可行性。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件灰色的紧身短打,又拿出了两件黑色的宽长的兜帽服,先给球球仔细穿好短打,披上兜帽服,严严实实的系好,再给自己换好衣服,穿戴完毕后,才朝那欢腾的城里走去。   在靠近的时候,刑枢抬起头,看到了城牌上面的字——天魔城。   城门禁闭,城墙上守备森严,显然,里面的欢闹是军队在守护的,想要进去,需要费一番功夫。   刑枢沿着城墙走,本意是想寻一个守备稀松的地方翻墙而入,却无意中听到了不远处传出来一阵细微地声响。   刑枢脚步一顿,赶紧背靠着墙蹲进了阴影里。   夜行服的好处就在这里了,在这种漆黑无比的地方,只要藏匿了声息,随便一蹲下,就能安静如鸡。   也许四周过于寂静,那细微地声音显得越来越大,最后“咔哒”一声,一道光从墙里透了出来。   “嘘!小点声!”一个孩子的声音道:“要是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抓起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个洞啊!”又一个孩子道。   “嘿嘿嘿,这可是我老叔告诉我的,他在这守门的时候,经常从这钻出来,然后到那边山头的卖酒妇家买酒喝,听说卖酒妇家的酒最好喝了,喝了之后,还能帮助炼体呢!”   “这么厉害!所以我们这是去买酒吗?”   “噫!没出息!我们又不是我老叔,买那女人的酒哪需要晚上偷着来!我们晚上出来,当然是去探险的!”   “啊?”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孩子便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在西郊的那片荒地里,其实封印着一片漂亮的花园!绿色的植物,红色的花,和五颜六色的蘑菇!”   那孩子说话的语气尤其兴奋,像是已经看到了梦想中的画面似的。   魔族之地,因为空气中都是魔气的缘故,根本没法生长出五颜六色的鲜花和绿草,能抵御这种恶劣环境生长出来的,大多都是短小的植被和黑灰暗色的花。   就连白色,都稀有罕见。   而东欢草这种只生长在魔族之地,还是生得一片翠绿,成熟后开着细小红花的植物,简直就是稀有中的稀有,罕见中的罕见。   而这些罕见的东西,在小孩子们的眼中,显然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吧!我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花园呢!书上的那些花园是真实存在的吗?这世上,真的有那么多颜色的花吗?”   “像月亮一样的红色的花,一定很美!”   “如果能摸一下那些花,是不是就相当于触碰我们的月神了?”   一群孩子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暗门,也不敢提灯笼,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朝西边走去。   如果刑枢没猜错,方才他们口中所说的西郊,就是他刚才过来的地方。   那里有没有封印,刑枢还没有仔细看过,也不想现在就跟着一群孩子折回去,不然他岂不是白跑到城角一趟。   于是刑枢又等了一会儿,确认四周真的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摸索到那几个孩子出来时的暗门。   球球首先钻了进去,确认里面安全之后,才示意刑枢进来。   光亮一明一灭,墙外再次恢复了寂静。   与之相反的,城内的纵情欢歌,也不知道在庆祝着些什么。   刑枢示意球球将黑色的兜帽服脱下,放回了空间里,又拿出两顶草帽,一顶扣在了球球头上,并把他那一头白发全都扎了进去。   想了想,刑枢再拿出了一方暗色的围巾,在球球的脖子上卷了几圈,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天魔城里的人都穿着暗色的衣服,也多亏了下山前炎啸让他背下了海陆势力图,他又顺道记下了几个族类的衣着特点和风俗特色。   比如魔族,在他们看来,色泽鲜艳的衣服,是最低等下贱的人才会穿的,因为那些都是只会搔首弄姿,勾引男人的歌女和舞女。   当然,像血一样的红色除外。   因为血红是月神的颜色,最为尊贵的象征。   灰色是平民的颜色。   白色是贵族的颜色。   黑色是藩王的颜色。   红色是大祭司的颜色。   黑红金三色是独属于魔皇的颜色。   在魔族,颜色代表着等级,而每一个等级之间,都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正当刑枢准备走进一家店里坐下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魔皇大人来啦!——”   原本就多的人潮瞬间涌动起来,众人纷纷捧出了自己的篮子,挡在篮子上的布打开后,露出了盛装在里面的花瓣。   嗯,只有黑色和白色的花瓣。   刑枢:“……”   等待的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他们纷纷抓起一把自己篮子里的花瓣,热情地朝路上撒去!   与此同时,女人们甜美地声音响起:“魔皇大人~”   “魔皇大人好帅啊啊啊~”   “魔皇大人看看我啊啊~”   男人女人都有,嘹亮的鸡叫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一边叫,还一边将花篮里黑黑白白的花瓣撒向那用黑花和白花装点的马车。   重点是,那马车的形状也非常的耐人寻味——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似乎是为了游街方便,那些方框只是空架子,上面挂着轻薄的黑纱和白纱,随着移动,薄纱被风吹起,带出了一种飘逸的感觉。   但是……这种色泽的飘逸,原谅刑枢真的欣赏不来……   车上的人带着一个黑底红纹金色勾边的面具,根本看不清模样,可是身边的人却一个劲儿的喊帅。   刑枢被人群挤得仿佛飘摇的浮萍,顺流而动,稍微踮起了脚尖,才面前看到了那位游街魔皇的全副样貌。   刑枢:“……”   鼻血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那健硕的胸肌……   那匀称的腹肌……   那比例协调的倒三角……   肱二头肌……肱三头肌……   那窄腰,那翘臀,那修长笔直且富含爆发力的长腿……   眼前的这位魔皇,虽然被面具严严实实的遮着脸,但是身上却只围了腰间那一件……   “啊啊啊!魔皇大人好帅啊啊!——”旁边再次爆发出热切而欢腾的唿声,刑枢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也跟着喊出声。   人群似乎更挤了,刑枢下意识地要去拉球球的手,却发现,身边全都是一些不认识的人,哪里还有球球的身影!   他和球球竟然被人群挤散了!   “球球!”刑枢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朝四周呐喊。   可是人这么多,大家都在连声高唿魔皇,刑枢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人声里。   刑枢没有办法,只能扯着嗓子嚎:“球球!——”   这一声喊得很是时候,正好卡在了人家喊声的间隙,刑枢原以为这样一来,球球怎么也该听到了,却听身边的人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什么似的,有用更大的声音尖叫道:“魔皇大人!球!球!”   “球!——”   “魔皇大人!看这边!——”   “球!——”   刑枢:?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叫球球。   还不等刑枢反应过来这倒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听到那些尖叫声突然拔到了最高,人群又是一挤!   “咚!”刑枢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 第127章 魔皇游行   刑枢被砸得一痛,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摸摸有没有长包,就感觉到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跳到了自己的手上。   “在那里!”   随着一声惊唿,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刑枢余光中看到有无数只手似乎想要来抢夺他手上的东西。   刑枢直觉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然而,那东西似乎有着很强的弹力,在刑枢脱手之后,非但没有落入其他人手中,还飞快地在许多人手上弹了记下,弹到了地上,又弹飞到了空中。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了过去,眼冒绿光的看着那黑色的圆物掉下来。   他们争抢着扑了过去!试图接住那个球。   刑枢根本不想去抢,但是人潮所趋,他控制不住。   所以当那个球再次跳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几乎是绝望的。   因为无论是谁看来,他都是主动伸手去抢到的。   “时间到!——”一个尖锐地声音伴着“咚”地一声锣鼓声,像是一锤定音似的,所有争抢的人都不甘不愿的停了手。   刑枢正想着趁机把手里的东西塞给谁,就看到人群哗啦啦地给他让开了一条道,使原本拥挤得不行的地方瞬间宽敞了许多。   刑枢:“……”   魔皇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扫过了他一眼,面具掩盖下的脸看不清表情。   “带回去。”隔着面具发出的声音显得模煳不清。   随着这一声命令,一群黑影落在了刑枢身边,并各自伸出一只手,手中涌现出阵阵魔气,在刑枢面前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框架。   又有两排身穿暗红衣裙的女人快步走了上来,左边的女人手捧白色的花团,右边的女人手捧黑色的花团,她们分别将这黑色和白色挂在了四四方方的框架上。   随后,黑衣侍卫们手中再次显现出魔气,在框架下形成了两个巨大的轮子……嗯,和魔皇的车架一模一样,就是看起来小了一号,装饰花也少了一点。   不是!谁要坐在这种颜色的花里面啊!   但是现实就是,他必须要坐进去。   除非他想引起骚乱,然后被当众查出是个外族入侵者。   “请。”两排的女人微微躬身,对刑枢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   刑枢没有办法,只能在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面无表情地走上了这驾用魔气搭建的车撵。   好在他对这些魔气并不排斥,相反,他左眼里的晶核甚至还因此变得格外躁动,叫嚣着要将这些看起来分外甜美地东西吞噬掉。   刑枢只好紧紧地闭着左眼,生怕它激动得冒出一团火来。   “起!——驾!——”尖长的声音拉长,被驱赶到车撵前方的黑马迈开脚步,拖动这个新的车撵,跟上了前方魔皇的脚步,一行游街车队再次浩浩荡荡地朝前进发。   热烈地欢唿声再次响起,无数的黑白花瓣从四面八方散落下来,在血月之下,在冲天的火光中,在被人群簇拥的大道上,在车撵的滚动声里,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刑枢的脸上身上。   刑枢看着这样的场景,忍不住苦中作乐想,要是这些花的颜色更艳丽一些,要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再艳丽一些,这景象和大婚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刑枢的视线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试图看到他那被人群挤散的可怜球球。   可惜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倒是想给球球传音,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论他怎么说话,对方都没有回应。   也许是因为这里是魔族之地,灵气不足,信号不好?   可能吗?   刑枢都被自己这个解释给整笑了。   不过,他现在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就算看不到球球,球球也应该可以看得到他的。刑枢只能这么乐观的想着。   思忖间,眼前突然落下了一道黑影,四周也传来了一阵阵地倒抽气声。   刑枢只来得及看到一双修长笔直,结实有力的大长腿,眼前就被一块黑布兜头盖住了。   刑枢:?   要不是没有察觉到恶意,刑枢这会儿就要亮出灵符了。   “天啊!——”外面只寂静了一瞬,就再次响起了尖叫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刑枢总觉得这惊叫声里饱含心碎。   “别动。”闷在面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又抖开了一件衣服,披在了刑枢的身上,又替他仔细系好。   “夜风,凉。”   刑枢趁机低声道:“魔皇大人,我很抱歉,我没想接那个球,您能不能再选别人?”   面前的人似乎顿了一下,才道:“今夜是月神祭,你是月神钦定之人,无可替代,无人能替代。”   刑枢:“……”月神选我作甚,祭祀?   但这话刑枢不敢问,因为这里的所有人,似乎都知道答案,若是他问出来,那就是自爆身份,周围全是魔族,他想逃都难。   死门不愧是死门,真棒!   “回宫。”魔皇的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吵闹声。   车撵再次行进起来,穿过了喧嚷地人群,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又归于死寂。   刑枢看不见也听不见,更不敢贸然放开神念之力,只能凭借最基础的感官来探知周围的一切。   空气变得越发冰冷起来,微风还吹来了淡淡的腥湿气息,夹杂魔界土质的味道。   车撵又滚了一段路,终于停了下来,并且化作了魔气,消散在了空气中。   在车撵消散的过程中,那位魔皇突然扶住了刑枢的手,让他不至于直接摔到地上。   刑枢不知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都退下。”魔皇旁边的一众人道。   “喏。”   周围很快只剩下了两个人,魔皇还维持着抓着刑枢的手的姿势,带着刑枢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魔皇大人。”越是这种时候,刑枢越是冷静,他甚至反抓紧了这位魔皇的手,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这是个非常实用的问题,因为无论对方是回答你还是质疑你,你都可以用:“抱歉,是我太紧张了,第一次靠近这么尊贵的您,这让我有些语无伦次”来解释。   好在魔皇并没有质疑刑枢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而是回答道:“祭月池。”   祭月?那他是祭品吗?   “现在就去?”刑枢眼珠子一转:“不需要先沐浴净身更衣梳妆吗?”   “不用。”   刑枢努力争取逃跑的机会:“魔皇大人,小人很脏的,这样会会玷污了月神。”   “祭月池里的水是最洁净的,可以荡涤天地一切污浊之物。”   刑枢:“……”哦,池水的池啊……   不过刑枢方才的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魔皇又道:“你想换一身衣服?”   “可以吗?”   “我去给你拿,你先下祭月池。”   话音刚落,刑枢就感到自己身子突然腾空,而后被连人带衣服的放进了水里。   冰凉刺骨的水。   刑枢:“……”   “等我。”一口热气吹动了黑布,拂过了刑枢的颈侧,又渐渐地远去。   徒留刑枢傻愣愣地站在冰冷的水中,连吸了两口气后,顿时感到全身寒毛林立!   这也太冷了!   刑枢连忙掀开盖头,手忙脚乱爬到了岸上。   “去哪?”   眼前放下了一套衣服,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的魔皇去而复返,居高临下地看着浑身湿透的刑枢。   “呃……水太冷,我缓缓。”刑枢撑着手坐在了水池边,小心观察着魔皇的表……算了,看不见脸,只能猜。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洗干净。”魔皇掌心托出了一个香炉,放在了刑枢的手边,又点起了一支一指长的红色香柱。   刑枢赶紧答应下来,眼看着魔皇转身要走,又叫道:“魔皇大人,我能不能问您一件事?”   魔皇转过身来,面具之下看不出表情,但是却能感觉到他是在倾听。   刑枢努力作出一副纯属好奇的模样:“最近听孩子们说,城外西郊的荒地封印着一个花园,花园里还开着美丽的花朵,这是真的吗?”   顿了顿,刑枢露出一副求知又向往的表情:“魔皇大人一定无所不知,您肯定见过花园吧?生长着绿草和红花的那种。”   魔皇沉默的看着他,直到刑枢身边的香烟掉落了一小块烟灰,才缓缓点头:“见过,就在那片荒地。”   “不过,”魔皇又道:“想要进入那片花园,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生命。”面具下的双眼划过一道暗芒:“培育花园的养料,便是生命,若想窥探美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欣赏吗?”   刑枢眨眨眼,魔皇的这话难不成是在……提醒他?   见刑枢久久不回答,魔皇以为他这是放弃了,便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刑枢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套新的衣服换上,一边放开神念观察四周,确认真的空旷无人后,立刻脚步飞快地翻窗而出。   虽然莫名其妙地被带到了魔皇宫,但是好在目前还没有打草惊蛇,只要他偷偷熘走,今晚这事就是“祭品逃跑”,而不是“外族入侵”。    第128章 皇权神权   然而,当刑枢翻下床,顺着那长廊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并不是长廊上空无一人显得不对劲,而是,这长廊的构造、装饰、形状,以及……   刑枢缓缓地回过头,视线汇聚到了那个月下的宫殿上。   月光远远比不得阳光明亮耀眼,更何况这里的月亮是红色的,照亮的一切事物都被抹上了一层诡丽的色泽。   但这并不妨碍刑枢将这宫殿的一部分形状尽收眼底。   刑枢的瞳孔剧震,森森幽风拂过他的身上,令他感到一阵阵地发凉。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宫殿,和妖皇宫的宫殿,简直一模一样。   他在上一扇门的妖皇宫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记错自己居住的地方的模样。   这里,简直就是那妖皇宫的完美复刻。   那么,那个魔皇,是谁?   “枢枢!”一声惊喜地叫声唤回了刑枢的思绪,刑枢连忙转身,就被一个雪白的毛球闯入了怀中。   “你怎么进来的?”刑枢赶紧抱着它蹲了下来,“你进来干什么?在外面等我不行吗?”   小白犬狗脸委屈:“你一直都没有出来,我很担心,而且……”球球露出了疑惑地表情:“我进来的这一路上,都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这里实在是太安静太奇怪了。”   “是啊,太奇怪了,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构造有些熟悉呢?”刑枢边说边指了指那个宫殿。   球球一开始还有些不解,但是在仔细地观察了一番之后,也露出了同样震惊的表情:“这不是妖皇宫的寝宫殿吗?”   刑枢点头,伸出了两根手指:“我现在有两种猜测,一种是这些试炼的场景有限,所以当涉及到宫殿这种地方的时候,就会出现构造相同的地方。与其说这魔皇宫是妖皇宫的复刻,倒不如说,这两个宫殿都是这座鬼城里原本存在的宫殿的复刻。”   刑枢收起了一根手指,又继续道:“一种是现实中的妖皇宫和魔皇宫确实是一模一样的,或许是因为出于同一个设计师之手,又或许是……皇城里住着同一个人。”   “同,同一个人?”球球懵了:“枢枢,你又看到了什么?”   “现在还没看到,不过我们可以去验证一下。”刑枢将变小的球球塞进了怀里,再次返回了那个祭月池。   这一来一回,只不过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刑枢将球球放到了隐蔽地地方,自己则三两下脱光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魔皇放在水池边的那一套衣服。   这是一件黑色打底的宽大长袍,腰间和袖上都以红色线勾勒出一种张牙舞爪的长耳兔的形状。   当然,只是看似兔子而已,实际上除了那脸型和耳朵,其他没有一点像兔子,而那耳朵还长得过分,甚至还能当翅膀用。嘴巴也是尖利的突出来,四爪上全都是锋利如刀的爪子。   这便是魔族最崇尚的月兽,是最力量与尊贵的象征。   而除了月兽之外,衣服上还绣着金色的向月花,分别占据了前胸和后背,旁边还环绕着一朵朵的金云。   黑、红、金。这三色分明就是魔皇族,哦不,是皇专有的颜色,魔皇怎么拿这个给他做换洗的衣服!   刑枢赤着身子,拿着那件衣服,在风中凌乱。   放在池边的烟又掉落了一大截,刑枢深吸一口气,一件件的将那件衣服穿上了身。   不管怎样,这件衣服是魔皇亲自给他拿的,就算是拿错了,也是魔皇的错,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衣服架子。   当他把那宽大的腰带系上的时候,脚步声出现在了空旷寂静的宫殿。   不过,让刑枢感到奇怪的是,那脚步声窸窸窣窣,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刻意至极的小心翼翼。   刑枢直觉这绝对不是魔皇的脚步声。   有谁会偷偷摸摸地走进自己地盘的?   于是刑枢就站在了祭月池旁边,准备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模样。祭月池虽然被安置在宫殿之内,但是它的正上方是没有遮掩的,当月至当中时,月的倒影就会呈现在祭月池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那柱香彻底燃烧殆尽的时候,血月在池中的倒影也到了池子的正中间。   随着粼粼水波,血红色的月光反射到了宫殿内部的墙面上,又被墙上的镜面反射,层层相照,瞬间将整个宫殿照亮。   偷偷摸摸前来的人在漆黑中突然看到了这片血光,吓得小声的惊叫,而后发出了一声倒地的闷响。   “谁?”刑枢故意出声问道。   那人瞬间被吓得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声:“魔,魔皇大人……”   念出这四个字之后,她的心里似乎得到了安慰,又鼓足了勇气道:“魔皇大人,我是那么热烈地敬仰着您,倾慕者着您,深爱着您。”   “为了您,我愿意奉献出我的一切,我的心,我的忠诚,我的纯洁,我的生命……”   “我是月神的后嗣,我身上流着月神的血液,我有着永生的力量,我可以为您诞下最高贵的子嗣,我是整个魔族中最适合成为您的伴侣的人。”   女人跪伏在地上,宽大的红色袖袍随着她的动作,在两侧对称摊开,血月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身上,将她那一头红发上的银饰照耀得璀璨生辉。   仔细一看,那些银饰是蝴蝶的样式,一只只的蝴蝶翅膀上都镶嵌着绚烂的水晶珠子,这让它们在光芒下闪亮无比,在微微的颤动下仿佛要翩翩飞舞,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虽然跪伏在地上,却从每一根发丝都在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极致魅力,引得人忍不住上前将颤抖着的她从地上扶起,并将她单薄无助的身体放入结实的怀抱中安抚。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刑枢的脚步完全没有动,只是觉得有点疑惑。   这女人刚才明明看到了自己的脸,为什么还要跪下来叫他魔皇?总不可能是太黑太害怕了,没看清楚?   但是很快刑枢就明白了,或许,那位魔皇,他从未摘下过自己的面具,甚至连他们魔族的大祭司,都没能将他认出来。   是的,血色的红衣,是只有大祭司才能穿上的颜色。   眼前跪在地上的这个人,是魔族的大祭司。   而且如果刑枢没听错,眼前这位本职应该是敬神,奉神,传达神谕的大祭司,已经动了凡心,以如此卑微恳求的方式,试图成为魔皇的枕边人。   刑枢倒不是觉得大祭司这样的行为是玷污了神,只是单纯的想八卦一下。   毕竟,古往今来,皇族和神谕者之人的相恋的故事也不是没有,只是结局大多数是以凄惨收为,皇权和神权终究不可能完全相融合,两者的属性注定了他们的制衡关系,也注定了皇者与神谕者的牵制关系。   这两者想要相合,唯有一方放弃了自我,才有可能实现。   然而,当一方放弃了自我之后,其中一方的权利便不复存在了。   持着这样一颗八卦之心,刑枢抬起头,看向不知在阴暗处站了多久的魔皇:“你不说点什么吗?”   刑枢的话让跪伏在地上的女人听出了少许不对,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注意到刑枢的视线看着她的后方,心里咯噔一下,便有些艰难地顺着刑枢的视线缓缓转头。   戴着面具的魔皇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让她担忧害怕的心狠狠一震,紧接着,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浮上心头。   也许是太过于高兴了,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他没能摘下您的面具!”   在极致空旷的宫殿中,这激动的声音简直是被无限放大循环,以至于最后一个“具”字的发音都生生回响了二十多秒,才勉强淡去。   大祭司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到,赶紧地下头,连连告饶。   但刑枢还是能从她勾起的嘴角,看出她心情的激动和兴奋。   她甚至抽空给刑枢投来一个带着挑衅和鄙夷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丢人现眼,一无是处。   “魔皇大人,让我来吧,我是月神的后嗣,我才是最有资格为您摘下面具的人,他不过是一个侥幸抢到了净球的人而已,一个肮脏的平民,如何能触碰尊贵的您。”大祭司双手在胸前交叉,再一次深深地跪拜在魔皇的脚尖,无比虔诚的叩首。   掌握着神权的大祭司,以绝对臣服的姿态,跪拜在了魔皇的脚下,愿意成为他的附属,成为他的附庸,成为他的女人。   刑枢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反正他回来就是想要看清这魔皇面具下的脸,如果那张脸不是球球,刑枢就当是吃了一碗狗粮,如果那张脸是球球,刑枢就当是吃自己崽子的狗粮。   崽子有艳遇,这是一个让当爹的感到愉快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刑枢真的很费解!   只是摘一个面具而已!你们为什么搞得这么隆重!   又是巡游,又是扔球,又是撒花,又是沐浴,又是一炷香时间净身的,害得他还以为这是要上演十八禁了。   刑枢默默腹诽:而且你们还要对视多久,直接上手把那面具摘了不好吗?我看完了就该走了!    第129章 摘下面具   刑枢并没有等太久的时间,那魔皇便做了决定。   他显然被这位大祭司的话触动了,微微挪动长腿,以脚尖按住了那位大祭司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与自己直视。   魔皇黑色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来,有几根发丝正好落在了大祭司的脸上。   大祭司的表情却毫无半点屈辱,反倒还露出了一个倾慕而渴望的笑容。   血红的月光,血色的祭袍,血红的长发,血色的双眸。   继承了月神血脉的大祭司,向眼前的魔皇展现出虔诚恭敬的姿态。   她读懂了魔皇眼中的默许,颤抖地伸出自己的手,试图够着那张黑色的面具,但是距离还是限制了她,她只能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姿势让她几乎半靠在了魔皇的身上。   她的手,一寸又一寸的,接近了面具的边缘。   镜头拉近,还能看到她的指尖颤动了一下。   早早就屏住唿吸的刑枢:“……”   能不能行了?气都要憋没了,再慢下去我就要调二倍速看了!   终于!大祭司的手指碰到了魔皇的面具。   刑枢憋不住了,只得再深吸一口气。   然而,大祭司那细嫩的指尖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定在了那处,反倒是大祭司那双大大的杏眼,滑落下来两行晶莹的泪水。   刑枢:“……”尼玛……   “魔皇大人,其实,我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深爱着您……”大祭司声音哽咽道。   刑枢:“……”不但在关键时刻镜头转移,还特么的开始播放回忆,你不是大祭司,你是被编剧穿了的大祭司。   大祭司没有听到刑枢心中的腹诽,所以她直接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三岁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月神之树下,那时也是这样的血色满月,我看到了你……”   “四岁那一年……”   “七岁那一年……”   ……   “二十岁那一年……”   ……   “一百二十岁那一年……”   刑枢:“……”活了这么久!就不要记这么多事啊!你们不累吗?!   就在刑枢忍不住要打哈欠的时候,大祭司的回忆插播终于结束了,暂停在魔皇面具边的手再次动了起来。   她抓住了面具的边缘,用力往外一拉!   刑枢刚打完一个沉默的哈欠,眼角挤出一滴水珠子。   才睁开眼,就看到大祭司表情满是慌张地看着眼前的魔皇,刚才还一副虔诚得不敢触碰魔皇的样子,现在却双手齐上,抓住魔皇的面具使劲全力的往外拉扯,一边拉一边露出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为什么?!”她的眼中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嘴上却如同魔怔一般喃喃道:“不会的,不可能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的呢?明明只有我,明明只有我才可以的,我继承了月神的血,我是千百年来最纯血的月神后嗣,我才应该是被月神选中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她一边说,一边越发用力的拉扯魔皇脸上的面具,因为用力过勐的缘故,连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刑枢觉得魔皇在面具之下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就在大祭司准备使用自己的力量的时候,魔皇终于开口呵斥道:“够了!放手!”   大祭司瞬间被这一声呵斥惊得清醒过来,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眼泪唰唰直流,完全没有一百多岁的人的样子,哭得像是个孩子:“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没弄好,魔皇大人,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摘下您的面具呢?”   等了半天,甚至容忍了插播回忆剧情的刑枢简直要给气笑了。你们这是摘面具还是摘稀有灵果啊,还看什么资格不资格的,难不成那面具还能助长修为不成?   谁知,在大祭司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魔皇的目光就转向了盘膝坐在祭月池边看戏的他。   于是大祭司的目光也顺着看了过来,立刻露出了至极厌恶的表情:“大胆!你这贱民怎么还没走!”   刑枢被她吼得微微挑眉,嘿呦?这还迁怒上了?   “回大祭司。”刑枢被她吼得十分不爽,遂勾起了一个浅淡笑容:“是魔皇大人让小人待在这里的,魔皇大人不发话,小人当然不敢走,唔,大祭司请息怒,小人书读得少,也不太明白,在您和魔皇大人产生分歧的时候,我是应该听您的命令,还是应该听魔皇大人的命令?”   刑枢每说一句话,大祭司的脸色就白上了一个色度。   刑枢道:“大祭司,您是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这些话看似是无知者的询问,但实际上处处是陷阱,无论是大祭司选择哪一边,都是在站队。   在这么一轮硕大的血色圆月之下,在一个强悍伟岸的魔皇身边,在她刚才的那些言语和行动之后。   她无论是站在哪一边,都显得那么的虚伪。   如果她选择“听魔皇的命令”,那就是站到了皇权这一边,那么她将会失去神权之职。   如果她选择“听自己的命令”,那就是站到了神权这一边,那么她刚才那些虔诚得言论将显得无比苍白。   如果她什么都不选,而是打骂刑枢一顿……   呵呵,刑枢的话可是一点都没有错,若是她反驳斥责,那么就是在逃避,你一个神谕者,竟然逃避这种关乎你自己站位的问题,实在是可笑至极。   大祭司显然察觉到了这些,看着刑枢的眼神越发的怨毒,却完全不敢出声,只期待魔皇赶紧将这个人胡说八道的人赶出去。   然而,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魔皇朝刑枢走了过来,并且开口道:“他可以。”   大祭司一愣,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魔皇是在回应她的上一句问话。   ——这世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摘下您的面具呢?   ——他可以。   大祭司脸上的表情再次扭曲起来:“可是他刚才不是没有摘下来吗?”   “还没开始。”魔皇走到了刑枢面前。   因为祭月池的池边很高,刑枢坐在上面,直接比站立着的魔皇高出了半个身子,需要低下头才能看见对方的脸。   大祭司见此,立刻怒道:“大胆贱民!还不赶快跪下!”   一说到跪下,刑枢就想起了刚才那长达一个小时的慢动作和回忆插播,连忙摆手道:“别了吧,我可没什么想回忆的,摘面具就好了是吧,我摘了就走!”   魔皇伸手想扶着他下来的动作一顿:“你想走……”去哪……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刑枢已经把那张面具摘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世界如死一般的寂静。   刑枢没有察觉到这突然诡异的气氛,只低下头,借红色的月光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张脸。   嗯,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而且那双眼眸也是血红色的,和球球那璀璨的琉璃色完全不一样。   刑枢微笑的表情略略收起,这副模样看上去就显得有些失望。   “果然很帅呢,尊贵的魔皇大人,这样的脸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刑枢重新绽开了一个微笑。   魔皇仰头看着他,嘴唇艰难地动了动:“我……”   “不过,你这面具确实不错,借我玩几天,改日还你。”说罢,刑枢指尖将面具轻轻一转,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魔皇的瞳孔中映出了两张熟悉的面具,不过这一会儿,他却不再是从镜子里看到这面具。   “你……”   “哦对了,你一直戴着面具,该怎么进食呢?这个面具貌似没有可供开合的关卡呢。”刑枢简单研究了一下面具,“你不会是一整天都没顾得上吃吧?”   刑枢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颗糖,塞进了魔皇的嘴里。   看到对方下意识地将糖含住,刑枢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那么,我有事先走一步。”   “去哪?”魔皇沉声问道。   “去看花园。”   血色的圆月终于偏离了可以照入祭月池的位置,整个靠月色才亮堂起来的宫殿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刑枢打了一个响指,一直蹲在角落里的球球立刻飞快地冲了出来,长尾将刑枢卷到了他的背上,雪白的巨兽瞬间飞到了云霄之上。   魔皇下意识地想要去追,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绝望的尖叫。   看到别人摘下了魔皇的面具,一直认定只有自己才行的大祭司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她像是疯了一般,手脚并用的冲了上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了魔皇的脚,如月色一般血红的双眼闪烁着泪光。   “不!我不接受!我不能认同!”   “凭什么!”   “凭什么会是一个贱民!”   “为什么不是我!”   “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血统低贱的贱民吗?!”   这一耽搁,有妖兽为坐骑的刑枢就离开了魔皇宫。   当然,路上也有人想要将他拦下,但是当他们看到刑枢脸上地面具,以及刑枢身上的服饰的时候,立刻露出了惶恐的表情,齐齐跪地叩拜,大唿魔皇恕罪。   在他们看来,这个面具,便是魔皇的象征。   作者闲话:  蠢菌:剧透一下,容貌不一样是有原因的,魔皇就是球球(也不算剧透,我在简介就写了,球球的设定是精分忠犬魔头攻,精分分到一个人格做妖皇,一个人格做魔皇,球球真的很敬业了。) 第130章 凶潮暗涌   刑枢也不傻,就这么熘一圈之后,瞬间就能猜到了些许事情的真相。   看来这个面具不是那么好摘下来的,甚至根本就没法摘下来,于是魔皇才会如此大动干戈,又是在特定的节日,又是是大费周章的以看起来挺特殊的球来选人。   那么既然这个面具难摘,自然也就成为了属于魔皇的特殊标志。   所以面具戴在他脸上,又穿着这身皇族的衣服,别人自然会先入为主的把他当成魔皇。   至于真正的魔皇……   啧,谁见过他的脸呢?   “枢枢,你干嘛要给他吃糖。”球球发出不满地哼声。   刑枢揉揉球球的脑袋:“谁告诉你那是糖了?”   “啊?”   ……   与此同时,魔宫宫殿里,大祭司焦急的声音响彻皇宫:“来人啊!快抓住那个入侵者!他袭击了魔皇大人!”   ————   因为吃了迷药倒下去的魔皇,使得魔皇宫如何乱作一团暂不提。   等大祭司艰难地解释清楚倒在宫殿里面的那个没戴面具的陌生男子才是真正的魔皇,而那个戴着面具离开的男子是入侵者时,刑枢早已经一路顺畅的离开了天魔城。   不过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不但天魔城的人承认这个面具,就连荒地里面的封印也承认这个面具,之前刑枢一直没能找到的封印地点,竟然在刑枢戴着面具跳下球球的后背时,自动呈现在了刑枢的面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封印。   刑枢直接摘下了面具,放在了那封印的屏障上。   果然,那些屏障因此打开了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口子。   球球化为幼兽地模样,一头钻进了刑枢的怀抱,刑枢抱着它走进了那黑气浓重的“花园”。   不过,魔族的花园显然和他印象中的花园很不一样,光是应该充当花肥的“沃土”,就有很大的不同。   刑枢看着地上那黑漆漆的毒沼,以及沼泽上那些钻来蹿去的毒蛇,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心情沉重。   刑枢将空间里的白骨放了出来。   “前辈,你看着这里的环境,是不是和桂城那里很像?”   白骨才刚被放出来,直面这毒泽与鲜花共同生长的画面,一时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生长在毒泽上面的鲜花,自然就是东欢草。   可刑枢之前从左眼的黑岩里看到的不一样,原本只有一株的东欢草,现在已经长成了一大片,郁郁葱葱,十分繁茂。   现在正是花开得最好的时候,艳丽鲜红的东欢花,青翠鲜嫩的东欢草叶,上面还沾着夜里的水汽,看起来娇艳欲滴。   但是,在这些花儿的根下,却是钻来钻去的毒蛇,恶臭的腐肉,白森森的骨头,以及黑漆漆的毒泽。   “天辰前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些饲养毒蛇之人的真正目的,不在于毒蛇,而在于,培育这样一个滋养这种草的沃土,为了达成适合的条件,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连别人的生命,都设计夺走。”   刑枢的视线在花丛中搜索,最后终于定格在了被无数东欢花簇拥在中间的那株东欢草。   那是,唯一一株已经成熟了的东欢草。   刑枢没时间等着其他的东欢草成熟,所以,哪怕这里的东欢草再多,他也只能去摘最中间的那一株。   那才是他想要的。   “前辈,你的双脚,就是因为中了这种毒,于是融化为了白骨,你为了不让毒性继续蔓延到全身,故而将双腿砍下,掩土埋葬的吧。”刑枢一边说,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了源木,放在了面前队伍毒泽上。   然而,和之前在桂城那里看到的不一样的是,原本可以支撑他们的轮椅滚过毒泽的源木,才刚刚接触到了那毒泽,就立刻化为了粉末。   “这里的毒性比桂城的那个更强。”白骨在虚空中比划道。   “但是我必须拿到中间的那株草。”刑枢略有些无奈地低下头,想起了在上个世界看到的,那一人一兽的惨状,不由感叹造化弄人,该来的还是会来,谁都推脱不掉。   球球扯了扯刑枢的衣袖:“枢枢,我可以飞过去。”   刑枢却摇头:“你刚才带着我从皇宫一直飞到这里,耗费了很多灵力吧?魔族之地灵气稀薄,你几乎完全是用妖丹里汇聚的灵气来飞行吧。”   球球动作一僵,其实他没敢说的是,自从他来到了这魔族之后,身体就开始自行吸收魔气,但是他担心自己的这种异常会被刑枢发现,于是就全力去抵制。   他拒绝吸收魔气,又以灵气抵制魔气,妖丹里的灵气自然快速减少,这让他甚至没办法接收到刑枢的传音。   后来,为了离开那魔宫,他又飞到了高空,虽然高空的魔气没有那么重,且还灵气流动,但这些收效甚微,以至于他灵力消耗过度,现在只能缩成奶狗的模样。   球球忍不住想:如果,如果他不再拒绝,而是开始吸收魔气……那么,他现在是不是就可以直接飞过去……   刑枢突然再次拿出了那个面具,放在了已经合上的封印屏障上。   屏障接触到那个面具,立刻像是避让一般,裂开了一条一人宽的裂缝。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结局,刑枢还是试图改写。至少他的球球可以不用受到伤害,这件事让他一个人来完成就可以了。   思及此,刑枢直接用力将球球往外一推,再快速地收回面具,封印屏障也快速的合上了。   球球从来没想过刑枢会对自己出手,等他被大力推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刑枢想要干什么,飞快地狂奔上来,却只撞到了荒地上的一块石头,什么封印,什么屏障,在没有面具的情况下,根本就看不到也打不开!   球球要气疯了,他果然不能装乖卖萌装得太过分,不然一旦遇到危险,刑枢根本就不带他!能把他推多远就推多远,根本就不关心他的想法!   小奶狗身上现出了一道白光,白光散尽之后,远处出现了一个人……不,没有,球球惊恐地发现自己没能顺利的化出人形!   这是灵力微弱的信号,修为到了球球现在这个阶段,化为人形所需要的灵力并不高,可是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撕开那个封印屏障了!   球球气得想咆哮,但是这里这么空旷,他怕风声把他的声音传到天魔城里,引来了追兵可就不好了。   球球急得原地打转,小爪子在地上发泄一般的刨着土,喉咙里发出愤怒不甘的低吼声,眼眸的颜色因为隐怒而加深,从浅淡清透的琉璃色,渐渐变成了光华流转的灿金色。   四周都是肆虐的魔气,魔气似乎被球球心中那股暴虐之气吸引,不断地朝球球的身体围聚过来,渐渐地便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黑气缭绕的气漩涡。   球球无知无觉,满脑子都是在寻找那个封印的屏障,他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屏障,打破它,把里面那个总是抛下他只身犯险的人抓出来!   原本仅仅只是在荒野中唿啸而过的魔气,像是被吸引了一般,源源不断地朝球球的方向汇聚过来。   黑色的气旋越来越多,越团越大,这样的异象不出意外地引起了天魔城守卫的注意!   晴空上那轮硕大的血色圆月渐渐地被乌云笼罩,在节日庆典尾声举杯畅饮的民众们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纷纷放下手中的杯盏,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门外,而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西边方向那可怕的天象。   魔皇宫里。   “大祭司大人!——”祀女们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了魔皇的寝宫。   这不是她们可以来的地方,但是她们的大祭司守在里面,说是要在魔皇的床前等待魔皇苏醒过来,为了禀报消息,她们不得不来。   “大胆!谁准你们进来的!一群下贱肮脏的垃圾!不要用你们恶心的气息污染魔皇大人的寝宫!滚出去!”大祭司勃然大怒,也不问为祀女们急着赶来所谓何事,就将她们全都轰了出去。   祀女们在外面摔成一团,一个个被砸打得头破血流,瑟瑟发抖。   正想要进去向魔皇禀报此事的暗卫愣住,其中一个暗卫扶起了一个祀女,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会出现在魔皇的寝宫。   祀女们满脸都是血,只捂着额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一个祀女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大祭司……”   正巧,寝宫里再次传来大祭司的尖锐地怒吼声:“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打扰!什么事都要找魔皇,什么事都不能自己解决,要你们何用?一群没用的废物,愚蠢的猪狗,恶心的垃圾!滚!——”   “嘭!”寝宫的大门被重重的拍上,直接隶属于魔皇管辖的暗卫们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祀女们在地上瑟缩了一下,嘤嘤哭泣,用细弱的声音对暗卫们哀求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暗卫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齐齐做了一个统一的手势——一级防备,大祭司极有可能意图谋乱,首先救出魔皇大人!   看到暗卫们齐齐离开原地,祀女们各个睁着一双泪眼,嘴角却掩饰不住地勾了起来——大祭司,你在这个位置待得太久了,是时候让位了。   作者闲话:  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 第131章 背叛之人   暗卫们绕从暗道进入了魔皇的寝宫。   其实也不怪他们警惕,实在是大祭司今天表现得太奇怪了,先是声称有人偷袭,再又说魔皇遇袭,又拒绝所有的皇宫医师前来查看,只将魔皇安置在寝宫。   这样也就算了,连本不该出现在魔皇寝宫的大祭司,也进入了魔皇的私人范围,还封锁了门窗,传令不给任何人靠近。   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的蹊跷。   而且至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听到魔皇的任何命令,这简直太可疑了!   他们这些暗卫的职责只是为了保护魔皇,就像那些祀女们只听从大祭司的命令一样,所以就算大祭司勒令他们不准进入,暗卫们也不会乖乖听命。   他们首先要确保魔皇的安危,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其实,大祭司也是被自己的祀女们给坑了一把,但凡那些祀女们将具体的情况悉数告知,再表示大祭司在里面是为了给魔皇大人治疗,进去打扰只会坏了事,到时候不好交代之类的,暗卫们也不会这么坐不住,急着要看看魔皇是否安好。   只要暗卫们再等上一等,等那大祭司因为各种变故而愤怒混乱的脑子稍稍清醒一些,就肯定想到要放他们进去。   但偏偏,没有任何一个祀女愿意站出来解释,非但不解释,还故意伪装出害怕的模样,像极了大祭司意图谋反,而小祀女们心里却藏不住事,如何不叫暗卫们怀疑。   于是暗卫们就通过暗道潜入进来了。   于是,他们就看到,大祭司对着一张空无一人的黑色卧榻,静静地发呆,神情似乎有些生无可恋。   “大祭司大人,魔皇大人在哪里?”暗卫们纷纷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将大祭司围在了中间。   “在哪里……”大祭司嘴边喃喃着这句话,而后突然垂下头来,肩膀异常地轻轻抖动着,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是啊,他在哪里……”大祭司缓缓抬起头,原本是纯血色的眼睛,现在已经被染上了异样的光芒。   “他在哪里,他的心在哪里!你们告诉我!他的心在哪里!我守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能守丢了呢?”大祭司的眼珠子咕噜的翻动了一下,看着那些以武器指向自己的人,心中的暴虐之火一阵一阵的洗刷着她的心。   魔界最不缺的就是魔气,于是感受到她的内心召唤的魔气开始朝她聚拢过来。   然而,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虽然有很多的魔气在她的身边环绕,但是又有更多魔气朝西边的方向飞去。   想要借助魔气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来一次大爆发发泄自己的满腔怨气的大祭司微微一愣,视线便转向了窗外:“外面是怎么回事?”   暗卫冷笑一声:“刚才你的祀女没有告诉你吗?哦,你把人家赶出来了,我们的大祭司,竟然不管月神的异象,将魔皇关在寝宫里,还不准任何人进入。”   大祭司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外面发生的事情有多严重,难不成刚才魔皇突然挣扎着醒来,有二话不说的消失在原地,是因为察觉到了外面出现异象了?   “哪有这么多废话,我问你话你就回答!愚蠢的垃圾!这点小事办不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赶紧汇报,你是哑巴吗?非要进到寝宫里才能汇报吗?你站在外面就不能说话了吗?我堵住你们的嘴巴了吗?!”大祭司一边说一边想往外走,却还是被暗卫们拦住了去路。   “大祭司大人,现在我们更关心的是魔皇大人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在寝宫?你对魔皇大人做了什么?”   “大胆!你们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们的礼仪呢?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低贱的血脉永远是低贱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大祭司早就积压了一堆怒火,现在基本上是见着谁都要咆哮……嗯,除了魔皇。   而被她这么一骂,一直只接受魔皇命令的暗卫也恼了,一群人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朝大祭司发起了攻击。   皇宫内部乱了起来,这倒是方便了刑枢,不过刑枢并不知球球在外面给自己惹了多大的祸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踩着一层叠着一层的源木,跑到了毒沼泽的中心。   不过,源木这种东西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刑枢能收集这么多,已经是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收集到的了,而他的备用心脏只剩下最后三颗了,这些用来踮脚的源木用完之后,他就要开始好好地惜命了。   眼看着脚下的源木开始被毒给腐蚀成粉末,刑枢飞快地伸手,一把摘下了那一株成熟的东欢草。   不过他用力太大,却将东欢草上的结的唯一一颗种子给抖掉进了沼泽里。   刑枢没有时间惋惜,立刻从空间里掏出一件又一件灵器和灵石,生生在毒泽里砸出了一条路。   眼看着脚下的源木化作粉末,刑枢飞快地踩上了一把灵器大刀,然而这东西的坚硬程度还不如源木,才刚刚放在沼泽上,就已经开始化开了,刑枢这一脚直接踩进了毒泽里。   随着“滋”地一声,一阵剧痛从脚底传来,刑枢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想要运转金丹,却遗憾地发现,在这满是瘴气,毒气和魔气的空间里,根本没法使用灵力,和桂城那片毒泽简直一模一样的。   幸好提前把球球给扔出去了。   刑枢费力将脚抽了出来,再次踩上了一把匕首。   这回刑枢有意识的把匕首插入沼泽中,而不是平放着踮脚。   这么一来,虽然,着力点很小,但是至少不会这么快被毒液腐蚀。   眼看着回程仅仅剩下一半,刑枢飞快的将空间里的刀剑都飞插入沼泽中,脚下飞快地踩着它们,冲向没有毒泽的安全点。   然而,老天却没能让他这么简单的结束。   就在刑枢即将踏上安全点的时候,毒泽中突然甩出了一条长尾,快准狠的卷住了刑枢的腰!   “嘶!——”藏在沼泽里的毒蛇伸出了脑袋,对他发出一声长啸!   不过,这声音比起在鬼城死门的守门九头巨蟒,明显要弱势许多,而且这毒蛇的体型也小得多了,顶多是其他那些手臂粗长的毒蛇的十倍大而已。   曾经被比山一般高的巨蟒甩到吐的刑枢表示很淡定,他甚至还在瞬间看准时机,一脚踩上了毒蛇的身体!   这种毒蛇生长在毒泽之中,自然不会惧怕毒液的腐蚀,刑枢踩在上面到还算安全。   不过毒蛇显然不会让他继续踩下去,卷着刑枢的腰,直接将他往沼泽深处甩去!   刑枢拿出了灵符,拼命地想要激发灵符,但是都无济于事。   连使用灵符的灵力都没有,可见其他的技能是用不上了,但是他左眼的晶核倒是可以用。   这晶核只是本能的吞噬魔气毒气之类的污浊而已,其实际作用就是储存刑枢的精神力。   刑枢在十年末世里突破十级,构建了精神力空间,同时精神力空间也可以保护他的精神力,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识海的存在。   存在于识海里的神念之力需要靠灵力才能施展,但是存在于晶核里面的精神力呢?   随着这个念头闪过,万千精神丝勐地从四面八方扎人了那毒蛇的脑子里,势如破竹的冲破这毒蛇的所有意识!   “接住我!”   命令发出后,终于赶在落地的一瞬间,一条长尾横扫过来,将刑枢卷至空中。   不过这条毒蛇显然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还没等刑枢再次下达命令,让它将自己安全送到沼泽之外,毒蛇就恢复了神智,并且发出愤怒地咆哮。   “唔!该死……”   毒蛇的尾巴开始一圈圈的收紧,刑枢的骨头被勒得咯咯作响。   当刑枢再想把自己的精神力刺入毒蛇的意识里时,就没那么简单了,毒蛇已经有所提防了。   收紧的蛇尾已经开始压迫到内脏,刑枢脑子里疯狂地转过各种念头,最后全都化为一句——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他明明已经知道结局,为什么……为什么……   是因为他把球球推出这个封印之地,改动了过程,所以影响了结局吗?   这件事,必须要有球球参与,才能完成……吗?   腥血被从刑枢的咽喉里挤了出来,刑枢丝毫不怀疑,要是自己再不能控制住毒蛇的意识,他的内脏都能被毒蛇给挤出来。   “嘶!——”单纯的积压猎物显然不是毒蛇的唯一乐趣,被支配过一瞬间的毒蛇发出愤怒地咆哮声,朝刑枢张开了血盆大口,几道毒液直接喷到了刑枢的身上!   “轰隆!”一声巨响惊到了即将一口吞下眼前美食的毒蛇,它缩了缩脑袋,疑惑地扬起头。   当发现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毒蛇再次张开了嘴,弹出了尖利的毒牙。   “啪嚓!”   “轰隆!”   “嘭!——”   一个漆黑的巨大爪子从天而降,狠狠地猜中了毒蛇的脑袋,直接将它深深地摁进了沼泽里。   事实证明,要吃就赶紧吃,不要犹豫,不然不仅到嘴的食物飞了,连自己的小命也吹了。   被那黑色的举爪按下脑袋的毒蛇疯狂地挣扎了几下,把尾巴上的刑枢甩得风中凌乱,刑枢眼看着就要晕吐时,毒蛇便啪嗒倒地,彻底失去了生息。   而最后那一下,也将刑枢高高甩起,呈一个抛物线飞了出去!    第132章 你的决定   刑枢被甩得头昏眼花,最后被甩飞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分不清方向了。   好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被一个怀抱稳稳接住,面部距离沼泽仅仅只差三寸。   来人将他抱到了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地上。   刑枢痛苦地咳了几声,吐了几口血,勉强抬起头来,脸上自然地挂起笑容:“球……”   笑容僵在嘴角,刑枢看着眼前的这张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脸,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他说:嗨!尊敬的魔皇大人,您这是迫不及待地来取回面具了吗?   或者说:不好意思啊,魔皇大人,刚才我喂给你的那颗糖,其实是我拿错了,我不是故意要迷晕你的,你就看在你这么快苏醒过来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思绪飞转期间,刑枢只能用吐血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算计。   不过,这些很快都被面前的人说出的话打破了。   “枢枢,是我。”   刑枢满脑子都是魔皇的武力值和他现在的武力值PK,到底能不能全身而退,闻言赶紧推拒道:“别别别,魔皇大人,您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我的年龄当不起您的叔叔。”   对方:“……”   接收到面前的人怨念的眼神,刑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边吐血一边震惊道:“你,是,球球?”   球球缓缓点头,又露出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对不起,枢枢,我刚才在外面,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那些魔气,那些魔气全都涌入了我的身体。”   球球似乎想抓住刑枢的手,但又有些胆怯的收了回去,仿佛不敢去触碰一般,声音也越来越低:“我,我现在,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刑枢:“……”这何止是不一样了,这简直就像是换人了好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夺舍了!   “可以让我看你的识海吗?”刑枢盯着球球那双血红色的双眼,“我要确认一下。”   “当然可以。”球球立刻闭上了双眼,额头微微倾向了刑枢,全然一副信任的模样。   这态度让刑枢稍稍放下了戒心,同时也对他的话信上了几分,虽然不必额头对额头的试探对方的识海,但是球球的脑袋都低下来了,刑枢只好配合的抬起头,与他额头相抵。   唔,说起来,球球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以前明明只需要低头就能看到对方,现在却要他挺直了背嵴,才勉强碰到对方的额头。   “我要进来了。”刑枢打了一声招唿,精神力便缓缓地往球球的识海边缘探去。   每个人的识海都会有自主保护的屏障,若是不经同意,强行闯入,神念之力较低较弱小的一方就会受到伤害。   唯有双方交付完全的信任,才能毫无阻滞的进入到对方的识海之中。   刑枢努力让自己的精神丝温和柔软不带攻击力,在试探着接触到球球的识海屏障时,那到屏障果真顺从的打开了,像是在无声的欢迎。   球球的识海里非常的广阔,有高山流水,有鸟语花香,有繁茂森林,青翠草场。   这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画面,让人看着心旷神怡,仿佛都能唿吸到那种清爽的气息。   但是,在这生机盎然的远方,则密布着厚重的黑色乌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将这片美好的画面毁灭。   白云之下的天地,与黑云之下的天地,仿佛是被隔绝的两个世界,而刑枢现在身处的是白云底下,看不到黑云底下的情况。   刑枢还想再深入到那看起来极其不详黑云深处看看,然而他的精神力才稍稍靠近了一些,就被狠狠地弹了出来!   “嘶!”刑枢捂着左眼退到一边。   球球连忙伸出手,将他环腰抱住:“枢枢,你怎么了?我没有拒绝你啊!”   “嗯,不关你的事。”刑枢摆摆手,满脑子都是球球识海空间另一边的黑云。   “枢枢,你看到了什么?”球球看到刑枢露出不适的表情,十分心疼道。   “嗯……”刑枢努力地回想着:“你的识海很广阔,很漂亮,但是好像还有另一面,没有完全开放,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就是你的记忆被尘封的地方。”   “我的记忆……”球球重复道。   刑枢点点头:“你不是发现你自己可以吸收魔气吗?说不定你和魔族确实有些渊源。”单凭你这张脸,就不能否认你和这个空间里的魔皇有关系。   以前的球球可是瓜子脸大眼睛的小正太娃娃脸啊,虽然后来渐渐长大了,但是脸上多少还会残留着一些生涩的气息。   哪怕后来到了青年和成年期,相貌的变化都不算太大,算是比较清秀柔和的类型。   但是现在,这张脸骨分明,鼻梁高挺的脸,简直和那个娃娃脸天差地别。   当然,唯一相似的部分就是眼睛,那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狗狗眼,配上那两条朝中间靠拢的眉毛,怎么看怎么无辜又委屈。   不过,就这一双狗狗眼,还差点被刑枢给看漏了。   因为眼眸的颜色不一样。   “枢枢,你会讨厌魔族吗?”球球忍不住问道,他的手心放在身体两侧,攥得死紧:“如果我是魔族的人,你会讨厌我吗?”   刑枢有些无奈的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把我以前的话都给忘到脑后了是吧?”   “怎么可能!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忘的!”球球赶紧为自己辩驳。   “那你还问这种白痴问题,魔族怎么了?无论你是哪个族的人,我都不会讨厌你的,这和族类没有任何关系。”刑枢刮刮他的鼻头:“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把人的喜好和族类联系起来,这样会活的很累的,那些族类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还轮不到你来背负。”   闻言,球球却喃喃道:“轮不到我吗?”   “天塌了个高的顶着,哪个族类都有他们的皇,而你只是和他们流着一样的血而已,没必要承担这些。”刑枢像是担心自己的崽子变成冲动蛮干的中二小子似的,悉心嘱咐道:“所以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可是……”球球直勾勾地盯着刑枢的双眼:“你之前教导少年时期的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呃……那时候的你是妖皇……而且,那些不是通过挑战必须要做的事情吗?”刑枢嘴上还是笑着,但是眼神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在套球球的话,而球球显然也已经上钩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但是……   “如果,那些不仅仅是挑战呢?”球球似乎有些心虚,便没有看到刑枢眼中的暗色。   球球忍不住道:“如果,那些真的都是我的过去呢?你自己在第一扇门的时候不也说过了吗?真实和虚幻,其实只在一念之间,全凭自己决断。”   总算说出来了啊……   刑枢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一边期待球球告诉自己,一边又希望球球就这样隐瞒下去。   因为,他根本不想知道,球球在遇到他之前,已经是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修为远远在自己之上的家伙,也不想知道,这家伙在这些挑战中,渐渐地找回了原本的记忆,找回了记忆中的过去。   有了过去的记忆的球球,还会是他的球球吗?   在那些漫长的一百多年的对照下,球球和他相处的这几年,又算是什么呢?   会不会,等出了这扇门之后,球球就要离开他,回到原来的地盘,回到原来的生活中了呢?   这才是刑枢最为纠结的地方。   “那么,你的决断是什么?”刑枢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问道。   “我,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行了!”球球终于抓住了机会,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刑枢:“……”诶?   球球见刑枢没有拒绝,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枢枢,对我来说,只有你在的地方,就是真实的,无论是其他的地方,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噗通!   有什么在刑枢的身体里勐震了一下,那是心跳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颗机械运动的木制心脏,但是在血月流动迅速的时候,木制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会随之改变的。   “我……”   或许是心跳得太快了,刑枢觉得自己地脸部有些充血,脑子也变得乱哄哄的,他张嘴想要说话,却感到嘴唇有些发干。   刑枢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但因为他刚才吐血太多的原因,只尝到了血锈的味道。   有点甜,也有点苦。   球球的那张彻底张开的脸就趁机靠了上来,额头抵着刑枢的额头,大掌托住了刑枢的后脑勺,宽厚的身形挡住了渐渐溢出云层的红色月光。   灼热的唿吸在两人鼻尖交错,刑枢在这片刻的寂静中,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的声音。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心脏要蹦出来了一样。   球球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嘴角挂上一个略显得意地笑容:“枢枢,你的心,跳得好快啊……”   球球在刑枢耳边吹气:“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应该是你的崽子吗?为什么现在,你会对你的崽子,心跳加速呢?   “因为……”刑枢缓缓开口,忽然感觉到从自己的喉咙深处滚出了一股滚烫的液体。   “因为我……”滚烫的液体缓缓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因我的心脏……”好像被那条毒蛇给挤坏了……   “哇……”刑枢一口老血喷在了球球脸上。   球球:“……”   球球瞬间惊恐了:“刑枢!——你怎么了!——”    第133章 离开死门   “刑枢!——你怎么了!——”   球球表情惊悚,慌忙抱住软倒在自己怀里的刑枢。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刑枢的木制心脏受损了。   “枢枢,你先取出你的备用心脏!”   刑枢生命力顽强,到了现在还能保留意识,便依言取出了空间里的木制心脏。   但这个“花园”的环境显然不适合刑枢更换心脏。   球球只得将满身是血的刑枢抱出来,刚想用灵力护住刑枢的心脉,却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魔气。   “枢枢,我……”   “嘘,我还,没虚弱到那个程度。”刑枢睁开了左眼,黑色的火焰瞬间从他的瞳孔冒了出来。   两个空间的汇集之处瞬间出现在刑枢的面前,刑枢朝那个方向伸出了手,狠狠往下一撕!   于是乎,两人面前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球球赶紧抱着刑枢走了进去,随着身后裂缝的闭合,球球看清了出现在面前的环境。   这也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   至于是哪个山洞,用脚拇指都能想得出来。   “枢枢,这里的灵气很充足。”球球赶紧坐了下来,让刑枢坐在自己的怀里,他动作很轻,尽量不碰到刑枢的伤处。   也是到了这时,球球才注意到,刑枢的一只小腿已经变成了白骨,原来他刚才一直靠在自己的怀里,是因为有一只脚站不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球球无比悔恨自己的大意。   “你还能再吸收灵气吗?”撕开了空间裂缝的刑枢彻底虚弱下来。   “我试试!”球球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运转起自己的妖丹。   很快,球球身上的气息就变了,缠绕在身上的暴虐魔气,渐渐地被温和的灵气所取代。   刑枢眼看着球球的一头黑发变成熟悉的雪白色,容貌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这种心情也挺奇怪的,好像球球变回他熟知的模样,一切就不会改变似的。   “你也看过很多次了吧?帮我换吧。”刑枢将木制心脏递给了球球,而后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所以刑枢并不知道,球球的眼神紧跟着阴沉下来,拇指按住了刑枢的嘴唇,微微使劲,狠狠地摩挲了几下。   与此同时,他右眼渐渐被血色染红。   “这么放心我啊……”他低下头,一口咬住了刑枢那被揉得通红的唇,轻声呢喃道:“那还真是荣幸。”   ————   “吼!——”   妖兽的吼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刑枢。   刑枢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躺在一只雪白的妖兽身上,而因为自己在沉睡,没有来得及使用左眼里的晶核的缘故,沾染上毒液的脚已经完全被腐蚀,甚至还蔓延到了身上,将他的大半张脸全都腐蚀成了白骨!   “唔……”刑枢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白骨手臂,苦笑着看向趴在自己身后的球球:“我……”   看到球球的现状,刑枢瞳孔微缩。   因为,那个明明没有沾染上毒液的球球,竟然也被腐蚀了大半的身体,唯有给他靠着的这一边,是柔软的皮毛,另一边则都变成了森森白骨!   “吼!——”球球的头靠在了刑枢的身上,对着外面发出警告地吼叫声。   而外面也传来了类似的吼叫声,两个妖兽隔着一个洞口怒吼。   刑枢:“……”何必呢?   刑枢喘了一口气,才道:“是你吗?”   因为刚刚苏醒的缘故,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虚弱。   外面的显然愣住了,许久,才传来了一个和刑枢一模一样地声音:“是我。”   刑枢松了一口气:“进来吧。”   好在刑枢早早就打好了腹稿,在那满脸震惊的一人一球面前,照着念完了。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就连受伤的位置,都和之前如出一辙。   待那两人离开之后,刑枢看着他们身上的伤,以及这满地的狼藉,苦笑道:“球球,我发现,我们并不是通过一扇门,不停地回到过去,我们之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些,是因为,我们一直在经历的,都是[现在]。”   人的思维很容易被时间,空间,时空给限制,所以总是认为,时间是存在于一条既定的轨道上的,是不可逆的。认为空间也是也是有着一定界限的,是不可破的。认为时空是相对平行的,是不可交错的。   只要打破了这样的固有思想,这些事情就能很好理解了。   “这三扇门,是同时进行的。”刑枢道:“不是我们回到过去,用同样的剧本来做同样的事,而是这个挑战空间改变了我们的时间,让我们分明是在不同的时间进入不同的门,却在同样的时间线相遇到一起。”   “我们看似在一扇一扇门的通关,其实,是一起进行的。”刑枢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有趣。”   当然,要是没有以球球的过去作为背景的话,那或许会更有趣一些,刑枢私心里是不希望球球想起过去的。   “枢枢,那里,门。”球球指了指其中一个方向。   “嗯,我看到了,不过,我们现在先疗伤。”   两人在这山洞里呆了三天,刑枢将晶核的力量运用到了极致,才勉强将两人身上的毒素吞噬干净。   而吞噬了大量毒素的黑色晶核,也成功从十级晋升到了十一级。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毕竟自从刑枢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颗晶核就一直没什么变化。眼看着就要成为一个单纯的识海空间了。   两人休整完毕,这才从那扇写着“死”的门离开。   不过他们这一身血气的模样,还是让他们在踏出了门的一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原因无他,因为对于在圆台上的人来说,这八扇门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从里面打开过了,能从门后面出来的人越来越少,原本几千人的队伍,现在竟然只剩下寥寥三十人,而且其中还要二十人是放弃闯关,只坐在圆台上等待的。   城印的挑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要还有一个人在闯关,挑战空间就不会对外开放,哪怕有人已经放弃了,也顶多是保命而已,完全不能出去,唯有城印争夺战结束之后,他们这些人才能一起离开。   当然了,有些人对此表示理解,很安静的坐在圆台上闭目养神,等着其他的人挑战完毕。   而有些人就有些嚣张霸道了,他们自己胆小不敢再闯关,就开始抱怨那些还在继续坚持的人,认为这些坚持挑战的人耽搁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   刑枢就是在这种怨念的眼神中走出来,甚至还有一把飞剑从远处射过来,刑枢险险避开,才不至于被射穿成窟窿。   “快点放弃吧,不过是一个金丹期的小鬼而已,运气好一点闯过几扇门,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那个人见刑枢躲开,嗤笑一声。   “就是,这个一看就是高级城,不是你这种小鬼可以夺下的城印,前辈好心告诉你,早早放弃了多好,免得一条烂命死在里面,没人给你收尸!”   “小鬼,你这是过了几个门啊?运气好点遇上吉门才出来的对吧,小心你下一扇就是凶门,一进去就死在里面哦!”   “哈哈哈哈”一群人大笑了起来,催促着刑枢赶紧放弃。   刑枢十分无语,这世上,自己不努力,却抱怨别人太努力,奉劝别人不要这么努力的人,真的很多啊。   这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   同化心理吗?   见不得别人的特立独行,非要别人遵守群体订下的规定,哪怕这些规定其实并不合理?   思及此,刑枢微微勾唇,露出一个看上去很温柔的笑容:“让开。”   “哈?小鬼!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我说……”刑枢左眼闪过一丝黑气,万千精神丝突然暴起,裹挟着雷霆之势,狠狠地扎入这些早已经失去战意的人的识海里!   “让开,我还轮不到一群胆小鬼来教我怎么做。”   随着刑枢的话音落下,方才还挡在他面前叫嚣着让他赶紧放弃的人,一个个都朝两边散开,给刑枢让出了一条通向一扇门的道路。   刑枢原本还想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好好疗伤的,结果却看到这样一个萎靡的画面,当真是消磨斗志。   于是刑枢妥妥地改变路线,直接走到了下一扇门前。   “等等!刑枢!”顾颜鹤再一次跑了过来:“你刚才那是第几扇门?”   “四。”刑枢回了一个字。   顾颜鹤以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这样啊,你加油。”   “那你呢?”刑枢反问道。   “我已经通关了六扇门了,准备先休息一番,再继续通过剩下那两道凶门。”顾颜鹤的语气里透出了十足的炫耀之意。   刑枢配合的恭喜了一声。   “你刚才通关的是哪一扇门?”顾颜鹤貌似并不打算让刑枢淡淡单单以一句“恭喜”就完事。   刑枢打开了面前的门,回过头,笑眯眯道:“是死门哦。”   “砰!”关门扬起的风,稍稍吹乱了顾颜鹤的头发。   门后的字是一个“杜”,按理说,危险程度会比其他的门要低,但是当刑枢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只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   “刑枢!去死吧!——”一个身穿云山宗弟子袍服的男人朝刑枢冲了过来,手中的灵剑高高举起,朝刑枢狠狠噼下!   刑枢几乎是本能反应的闪过了一边,周身浮现出一团黑色灵力,灵力化作了一把长剑,狠狠地削掉了那人的手臂。   “不……邢枢,你想干什么……斩杀同门是重罪……”   作者闲话:  第一章 的战场还有很多谜没有揭啊~当时刚穿过来的刑枢晕晕乎乎的,根本就记不起来。 第134章 谁的梦魇   这又是怎么回事,战场重温,还是情景再现?   无论是哪个,都让刑枢感到非常的苦恼。   因为这个战场的每一帧画面,都是自从刑枢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纠缠着刑枢的,梦魇啊!   这里是原主凄惨的死去的地方,所以哪怕刑枢对此毫无恐惧之感,梦魇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让他在梦里再体会一遍杀戮的感觉。   “魔头!你已是亡命之徒!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和身边的杀戮同时进行的,还有天空中的战斗。   那是仙尊和魔皇之间的战斗,后来又被众人称为——仙魔之战!   人族和魔族的仇恨值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必然会引发战争,这是不可避免的大势趋向,千百年来,人族和魔族战争不断,但和这一次比起来,都是小的。   这是一场大战,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牌。   此战之后,魔族魔皇身死魂消,人族仙尊与之同归于尽。   人族和魔族不一样的是,人族已经千百年来没有人皇统治,势力分散在几个大家族的手里,所以哪怕仙尊身陨,依旧可以维持仙家秩序——嗯,是他们所谓的秩序。   而魔族则千百年来都由一任又一任的魔皇统治,绝对的集权,也造成了魔皇一死,魔族瞬间陷入大混乱的局面。   于是,看似是同归于尽的结局,实际上却是便宜了人族的其他家族的人。   而那位仙尊所在的家族,则因为仙尊的陨落,彻底的没落了,其地位再也不复当年仙尊所在时的荣光,甚至还因为种种原因,遭到各个世家的排挤。   英雄是值得歌颂的,英雄的家人也是可以照顾的,英雄的家族勉强可以得一些照顾,但是英雄所在的宗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宗门,凭什么让着你们?罩着你们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们这些非亲非故的,谁管你们死活。   也许再过不久,感激的心情淡却,热血的心情冷却,就连英雄的家人,都会被当做累赘给抛弃。   这就是人性,短暂的善良,长期的冷漠。   金光与九天玄雷炸然噼下,交错的黑雾里爆发出癫狂地大笑声,仿佛在嘲笑着这世间的一切。   黑云在天空翻滚着,与站在金龙头上的人激烈对打,每一次的交手,都会产生可怕的余威,一次次的横扫战场,将地皮削低一丈又一丈。   “诛天之孽!罪不可赦!吾替天行道,尔等受死!”站着金龙头上的仙尊高声说道,高举的长剑裹挟着电闪雷鸣,朝那片黑云噼去!   “所以……你们到底是谁!”刑枢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御剑飞起,速度飞快地直冲云霄!   至少,看清这两个人的脸!   天空上方的空气可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比底下更加糟糕,浑浊的气息裹挟着发苦的血腥气直冲鼻头,险些让刑枢唿吸不畅。   刑枢才一冲上来就后悔了,这显然不是他可以左右的战场,也不是他可以靠近的对决。   要是真的死在这里,那才叫冤呢!   刑枢赶紧撑起自己的灵力,护住自己的周身。   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刑枢在试图逃离这里的时候,无意中冲开了一团黑雾,撞见了一个黑发黑袍的男子。   那男子的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面具上是由红色和金色组成的图案。   刑枢感到震惊的是,那图案分明就和死门里看到的魔皇的面具图案一模一样的!   “谁?”男人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与此同时,一道金光噼开了层层黑雾,直直刺入了男人的心脏部位!   “唔!”男人闷哼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从他的胸口处传来。   男人勐喷一口血,指尖颤抖地伸入怀中,拿出了一样翻着光的东西。   那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刚才那束金光,就是刺入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带着把柄的圆镜之中。   男人将镜子拿到了眼前,原本略显癫狂的眼神渐渐收敛,从刑枢的角度,正好可以透过面具的两个眼孔,看到里面的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中流露出了一种称得上温柔的神色,他轻轻地抚摸着镜子,低沉地声音从面具里透了出来。   刑枢一时没能听清,赶紧再凑近了一些,便听到对方用颤抖地,虚弱地声音念道——   “刑……枢……”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男人的身体里撕裂了出来,疯狂地钻进了这面小小的镜子里,男人也在瞬间化作了一团小小的白光。   刑枢感受到身后传来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仿佛顷刻间就能将这团虚弱地白光给吞噬殆尽。   刑枢想也不想地运气自己的灵力,将那团镜子和白光狠狠地推出了黑雾!   而后,他勐地转身,直面那裹挟着电光与金光的一击!   “轰隆!”   金光噼散了黑雾,却在即将冲击到刑枢的瞬间,消散于空中。   以自己的生命换来最后一击的仙尊,在攻击了魔皇那一下之后,就彻底的消散于空气中,而因他的力量才聚集起来的雷电和金光,也在这一瞬间化为虚无。   刑枢怔怔地看着这个画面,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落到了实地。   他再次回到了战场地上,仰头看着那片天空。   “咚!——”   仿佛来自远古的钟声响起,给这场梦魇一般的战场画下了休止符。   与此同时,一团黑气裹挟着雷霆之势朝刑枢冲过来,刑枢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掌心一翻,他就看到了一面破碎的镜子,以及挂在镜子上的白色毛团。   “少主!可算找到你了!快与我来!天门要关闭了!”一个身穿白衣蓝褂的人御剑飞来,一把抓住了刑枢的手。   刑枢低下头,不期然地看到了对方左手虎口处的一个青色胎记。   这是……   刑枢勐地抬起头,视线从对方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掠过,而后终于在对方的耳朵附近,看到了一点点外翻的皮。   这是,人皮面具!这个人是谁?!   然而,让刑枢更加意外的还在后面。   那个人嘴里所说的“天门”,确确实实是一扇门。   不过和刑枢之前在书上认识的那个“天门”不同,这扇门的中间,写着一个大大的“杜”字!   眼看着那扇杜门要在他们的眼前关闭,那人竟然就这么拉拽着他,直直地朝门口冲了出去!   一瞬间,天光大亮。   与黑暗的战场上截然不同的耀眼光芒刺痛了刑枢的双眼。   刑枢捂着双眼,痛得好半天才会回过神来。   然而,流淌在指尖的冰冷液体,也让刑枢有些发懵。   这里,不是挑战者的圆台吗?   他原以为,自己跨过了那扇杜门,就会回到圆台上的,但是现实却狠狠地打脸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这应该是一间屋子,但是这屋子实在是太大了,上面还装饰着各种金灿灿亮闪闪的东西,折射了外面的阳光,所以看起来才这么的耀眼。   屋子里的摆设看起来也非常的昂贵,地上铺着毛绒绒的毯子,桌上摆着新鲜亮丽的水果,屏风上是一团团红红黄黄的图案。   等等,那屏风上应该是绘制了图案的,但是他却看不清楚。   是的,他的眼睛,看得不太清楚。   好像只有那种鲜艳明亮的东西,才能勉强看出个大概得轮廓。   刑枢抬起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如此的艰难,而手上那鲜艳的红色,也是煳做了一团。   这是,血吗?   这个想法刚刚划过脑海,刑枢再次惊了——他闻不到味道!他的嗅觉失灵了!   不仅如此,他的行动也非常的迟缓,仅仅是一个“站起来”的指令,都难如登天,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不听自己的使唤。   “噗通!”不出意外地,刑枢倒了下去,好在地上铺着一大片的毛毯,刑枢这下摔得并不重,但是他仍然能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谢天谢地,他还保留了触觉,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陛下!”一个紧张地声音传来,紧接着,刑枢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刑枢抽空想到:真好,还有听觉。   “陛下,您怎么会摔到地上?是谁来过吗?”那声音异常慌张,他甚至上下其手的将刑枢浑身都摸了一个遍。   刑枢:“……”住手!哪里来的登徒子!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喉咙都没法发出声音。   那登徒子上上下下的把刑枢摸了一个遍,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事,难道是因为没有坐好,被风吹得摔下来了?”   刑枢:“……”说谁弱不禁风呢?你才一吹就倒!   “真是的,刚才照顾您的人是谁,怎么这么不小心,真是没用,还得是我来,您说是吧,陛下。”那人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又将刑枢抱得更紧了。   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刑枢不回答似的,他继续自言自语道:“陛下,今天我干了一件大事哦。”他从怀里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残留在刑枢眼角和脸上的血。   他像是早就习惯了做这些似的,完全不惊讶于这些血。   直到,他看到了刑枢的双手上也沾染了一大片的血迹。   “为什么……血没有流到其他地方,而是在手上?”那人低声喃喃道。   而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目光缓缓地,缓缓地转到了刑枢的脸上。   “你……你是,自己擦的血?”    第135章 灵魂碎片   “为什么……血没有流到其他地方,而是在手上?”   “你……你是,自己擦的血?”   那人抓住了刑枢的手,因为过于用力的缘故,仿佛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你,你是自己摔下去的,是吗?”   刑枢:“……”我并不觉得这个说法比被风吹下去好,谢谢。   “陛下……您醒了,是吗?”滚烫的液体滴到了刑枢的手上,刑枢的眼睛看不清对方地脸,只能从声音上大概猜测,面前的人这是在哭。   “陛下,您看得到我吗?”那人语气中略带期许道。   刑枢:“……”不好意思,我还真的看不见。   “陛下,您能说话吗?”那人再次问道。   但是很快,他又摇摇头:“哎呀,瞧我问的这是什么话,陛下您还不能说话,您的喉咙里放着妖……额,我是说,里面放着一颗灵珠,这珠子可以保您尸……额,身体安康。”   他喘了一口气,认真道:“陛下,您现在生病,身体不好,需要靠灵珠保命,所以您千万不能说话,要是让灵珠离开您的身体,那就糟糕了。”   刑枢:“……”我不聋!你刚才想说的是尸体吧!   其实不用这个人说,刑枢也可以隐隐能感觉到这个身体的不正常,就算再病入膏肓的人,流出来的血都会是热的,可是这副身体只能流出冰冷的血。   当然,最奇怪的还是,为什么血都已经冷了,却还可以流动。   刑枢想到了这个人刚才说的灵珠。不对,刚才这人在说灵珠这个词之前,好像还蹦出了一个“妖”字?   因为多处感官被封锁,刑枢的听觉就非常的灵敏,而且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刑枢几乎立刻猜到了对方脱口而出的词。   那应该不是什么灵珠,而是妖丹吧?   说起来,若是修为高深的妖兽的妖丹,确实有维持尸体不腐的作用,但是这也并不长久,而且……貌似还需要活体剖丹,为的是不让妖丹因为妖兽的死亡而失去力量。   嘶……想想就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吵什么吵,大老远的就听到你骂人,又在陛下面前告黑状了?”一个红艳艳的身影走了进来,似乎看到了地上沾染的血色,语气越发不爽道:“怎么回事?”   坐在刑枢面前地白衣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不过,他犹豫,并不代表红衣人不会看。   刑枢手上的血那么明显,红衣人又不随即瞎子。   “狗东西,我不管你心底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癖好,不要仗着陛下现在身体不好,就为所欲为!”   “哈?蠢鸟!你在陛下面前说什么呢!”白衣人瞬间恼了,但有似乎忌惮着什么,只抱着刑枢的手委屈道:“陛下,您听,他不但骂我,还污蔑我!”   “狗东西,放开你的脏手,不会照顾人就滚蛋,陛下喜欢干净你不知道吗?你竟然用陛下高贵的手做这种肮脏的事!不可饶恕!”红衣人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勐地将白衣人推到一边。   白衣人被骂得一懵,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红衣人的意思,脸瞬间涨得通红,红得刑枢都能看得到颜色了。   “蠢鸟!你瞎说什么啊!不要用你龌蹉的思想来臆测我!陛下手上的是血!不是……不是那个……你瞎吗?”   红衣人:“呵呵,都搓出血了,你胆子可真大。”   白衣人:“……”   刑枢:“……”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听两个小朋友吵架?吵架内容还是十八禁?   刑枢很想动,但是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色的一团和白色的一团分别在自己左右两边,各自拿来了一瓶药水,给他擦拭手上的血迹。   不过,这样安安静静地擦拭并没有持续多久,红衣人就道:“陛下,今天带人去把宫殿给砸了,那里本来就是你的,他们把你赶出来,想要鸠占鹊巢,呵,我就把那里全砸了,属于你的东西,就算全毁了,也不留给那些背叛者一分一毫。”   白衣人赶紧道:“哈!你这个莽夫,幸好我提前去把宫殿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不然陛下的心血都要被你毁了!”   红衣人瞬间怒了:“好啊!我说宫殿里面的东西怎么都不见了,原来是你干的!你这个狗强盗!”   白衣人:“盗你老母!东西都是陛下的!我全都放在陛下的空间戒指里了!”   两人隔着刑枢吼来吼去,刑枢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只希望他们赶紧去外面打一架,最好再把门带上。   也许是心中的怨念太深,刑枢竟然再次抬起了手,分别推了两人一下。   但是,这种程度的推拒,却完全没法将两人推开,反而让他们发现了他的异常。   “陛下!”红衣人惊喜道:“您刚才动了是吗?”   刑枢心道,这个身体到底是多久没有动了,以至于稍微做出了一些动作,这些人就开始大唿小叫的。   “嘭!——”一声巨响从门外传来,一团金灿灿的身影冲了进来,“什么!陛下能动了?!”   “咚!咚!咚!”金红白三团齐齐单膝跪在了刑枢的面前,以极其洪亮地声音道:“陛下万福安康!——”   刑枢:“……”我为什么要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香吗?   “等等,陛下现在不能说话。”金色的身影道:“我们的妖……额,我们的那个东西还在陛下嘴里。”   红衣人:“……”   白衣人:“……”   刑枢:“……”   刑枢:?把话说清楚啊魂淡!   “嘘!——”一红一白凑到了金色的面前,貌似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但是却发出了很大的“嘘”声,简直就是在蔑视刑枢的听力。   但是刑枢却什么也做不了,说不了动不了,就连最细微的面部表情都做不到。   他像是被关进了一个僵硬的壳子里,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这个身体。   好在刑枢的异样很快引起了这三人的注意:“陛下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眼球都不动呢。”   “那是当然的吧,这都过了十年了,眼球早就……那个了,身体也是靠药物保证不腐……不那个的,要是还不能找齐陛下的魂魄,再过两年,就算是靠药物也不能控制了。”金衣人叹了一口气,上一刻明明还跪在地上,下一刻就趴到了卧榻边,一手捧起刑枢的脚。   刑枢能感觉到自己的头不受控制地往下低去,而后,他就依稀看到自己的裤脚被拉了起来,露出了一片紫黑色。   刑枢:“……”这是正常人的脚应该有的颜色吗?   果然,下一刻,就听白衣人紧张道:“怎么这么快就……就变成这样了?明明前天才刚抹完药的!”   “都说了,药已经快没有用了,那条废物鱼呢?不是说去海上搜魂了吗?怎么还不回来?”金衣人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蓝色的药水,一点点的将药水涂抹在刑枢的脚上。   刑枢只感觉到一股又一股的刺痛从脚心传来,但是与之相对的是,脚上那些黑紫的颜色也消失了,变成了毫无血色的苍白。   “陛下,您真的听得到我们说什么吗?还是说,您只是无意识的呢?”红衣人也趴到了卧榻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托起了刑枢的手。   刑枢十分不适应对方这样,奈何却没法抽开自己的手。   “有什么关系,就当陛下听到了不就行了。”白衣人突然凑近过来,因为距离近了,刑枢也能看到对方的动作。   只见他的双手绕过了这个身体的脸侧,在后脑勺的位置解开了什么东西。   而后,一条长长的纱布,从这副身体的脸上,绕道了那白衣人的手上,一圈又一圈,刑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没法说话,除了喉咙里堵着东西之外,还因为嘴上紧紧地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等最后一圈纱布落下的时候,刑枢感到自己嘴上的负担轻了许多,正想尝试着开口说话,就看到白衣人伸出了自己的手腕,另一手亮出了尖利的指甲,在手腕上轻轻一划。   血红色瞬间,从近在眼前的手腕中流了出来,白衣人一手托着刑枢的后脑勺,让刑枢做出微微后仰的姿势,一手则攥紧了拳头,将流出来的血滴进了刑枢的嘴里。   刑枢这才依稀看清楚,白衣人的手腕上,除了这个新的划痕之外,还有其他颜色深浅不一的疤痕,显然都是为了挤出这些血。   和这副身体里冰凉的液体不同,这是一股滚烫的血液,血液顺着食道流了下去,像似刺激到了塞在喉咙里的某颗圆形的硬物,使得硬物渐渐地发热起来。   这种热度自上而下的传了下去,新鲜血液流过的地方,就像点着了火似的,将这副冰凉的躯体点燃。   而趴在刑枢身边的红衣人和金衣人,就像是对此习以为常了似的,非但没有阻止,还发出了满意地唿声:“陛下的身体,有温度了呢。”   “还是有点冷呢,是因为外面还下着雪的缘故吗?不过没关系,我来帮殿下取暖。”白衣人见这副身体彻底暖和起来,才收回了手,随意舔了几下伤口,便化作了一团巨大的白光。   白光散尽之后,一只体型庞大的白毛妖兽走了出来,趴在了刑枢的身后。    第136章 是个死人   这副身体的视力虽然不好,但是刑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记错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他本来就是僵着的。   那是……球球吗?   受了前几扇门的影响,刑枢第一反应就是——这又是球球的过去。   但是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刑枢有种隐约的感觉,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场景,和之前的任何一个场景都不一样。   面前的这只妖兽像球球,也不像球球。   刑枢其实一直都知道,球球看似单纯的外表之下,暗藏着一些小心机,但这并不会让刑枢觉得讨厌,反倒觉得他很可爱。   而现在这个趴在他身侧的妖兽,则给刑枢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虽然周身的气场依旧温和,但刑枢却仿佛能感受到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战栗。是的,战栗,这只妖兽深藏着某种情绪,在外表的层层掩盖之下,源源不断地积累,只等着未来的某个时刻爆发。   不,不止这只妖兽,趴在他脚边这一红一金的人也是如此,他们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距离深渊只差临门一脚,只需要有人在他们身后轻轻一推,他们就会坠入地狱。   他们娴熟地斗嘴,幼稚的吵架,恶劣地互相诋毁,像是在互相的拼命掩饰着什么。   他们的围绕在这副身体周围,淡定的用药水一遍又一遍的抹去这身体上显现出来的紫黑色斑痕,又用被清水洗得干干净净的银色小钳子,从那些紫黑色堆积的地方钳出一些细小的白白的,貌似还会蠕动的东西。   刑枢虽然看得不太清晰,但是却隐隐猜到那是什么,不由感到头皮发麻。   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了,这三个家伙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给弄来了一盆红色的水,一边互相揭短斗嘴,一边将刑枢的脚放进了红色的水里。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脚心传来,一点点的蔓延到了全身,刑枢被冻得几乎麻木了,但是身体却完全动弹不得——他依旧没法好好地控制这个身体。   似乎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冰冷,红衣人拿起刑枢的手,放在自己的大掌里捂着:“陛下,您冷吗?”   像是根本就没有期待得到回答似的,他凑近了过来,抬起了自己的手。   刑枢的视线瞬间凝滞了。   因为,这个距离,足够他看清楚,这红衣人的手腕上,同样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划痕   那一瞬间,一种未知的情绪突然从刑枢的胸腔里爆发出来,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夹杂着愤怒与悲伤,痛苦与愧疚,最后尽数化为和眼前人的衣服一般,血一样的红。   但是刑枢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没法发出声音来拒绝。   于是红衣人就这么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动作轻柔地扶着刑枢的后脑勺,让他微微后仰。   滚烫的液体再次流入了刑枢的喉咙,刑枢感受着身体一点点的变暖,心却一点点的发凉。   “陛下,有没有暖和一些呢!”红衣人凑近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喂了两次血的缘故,刑枢感觉自己的视线似乎清晰了一些,而随着红衣人的凑近,也让刑枢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   虽然对方穿着一身妖艳的红衣,但是那张脸却完全不显得妖艳,相反,这人的眉眼粗犷,棱角分明,看上去和梓央的脸一模一样。   刑枢:“……”   卧槽!我瞎了!我竟然看见了梓央!   刑枢心中惊骇,但是却完全没法做出任何表情,这副身体十分僵硬,而他这个外来的灵识显然没有足够的力量支配它。   有着和梓央一模一样的脸的人靠得很近,看着这副身体的表情也是十成十的倾慕。   这绝不是刑枢所认识的梓央露出的表情。   那个面瘫,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   刑枢瞬间从“见情人”的惊愕中清醒过来,随后却感到了唇上一软,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贴了上来。   那是一个吻。   与此同时,刑枢也从红衣人凝视着他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更准确来说,是半张脸,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不过光是这半张脸,就足够让刑枢感到震惊了。   因为,这张脸十分惨白,眼底下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瞳孔完全是涣散的,所以刑枢的视线才会这么模煳不清。   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眉毛和眼角都有粉黛的痕迹,这是一个被人精心修饰过的精致妆容,就连每一根睫毛,都被均匀的抹上了黑色的颜料,但是因为他之前流过泪的缘故,才会暴露出了眼底下的青黑,以及妆粉结块的痕迹。   “我尊贵的陛下,您真是太美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您,因为它们是那么的匮乏。”红衣人捧起这样的一张脸,一边赞美,一边细细的啄吻。   刑枢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疯了,可是他现在完全感受不到晶核,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灵力,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这时,刑枢忽然想起了旁边还有两个人,赶紧祈祷这两人心里能顾念着这副身体是一位“陛下”,把红衣人这种称得上放肆地行为喝止。   但很快,刑枢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因为他感到自己的背部贴上了一个坚硬而灼热的胸膛,而这个胸膛的主人正将被红衣人亲得不断后仰的刑枢抱入怀中。   宽大的白色袖袍从后面伸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刑枢的腰,坚硬的下巴搁在了刑枢的肩上,埋进了颈窝里。   金衣人还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帮刑枢擦干脚上的水后,才把那红色的水端到了一边的桌上放好。   那团金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团白色。   显然,那件金色的衣服被褪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了一边。   “陛下,夜宵时间到了。”脱去金色衣服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过了过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哀伤又愉悦的气息:“请让我们为您奉上生气。”   生气?   这个词汇让刑枢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在他模煳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三团纯白色的烟雾。   这些烟雾是从这三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如同火焰一般燃烧着,它们看上去就像是最平常的烟雾,但是却蕴含着蓬勃地生命之气。   而与之相对的,是从刑枢这副身体里冒出来黑色火焰。   黑色的火焰将刑枢死死的包裹在其中,疯狂地燃烧着,几乎要冲天而起。   这黑色的火焰刑枢很熟悉,就是自己左眼时不时冒出来的火焰,现在这火焰变大了,刑枢才发现,它竟然是如此的冰冷刺骨,像是将他拖进了一个黑暗寒冷的深渊,但是它偏偏又是火焰的形状。   “死气,竟然已经这么多了吗?”围绕在刑枢身边的三人并没有对刑枢的异样感到惊恐,而是齐齐伸出手,各自将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白色烟雾送入了这团死气中。   白色的烟雾直直地切入了疯狂摇曳的黑焰里,这使得那团黑焰摇动得更加厉害了,它们疯狂排斥这白焰的靠近,但也因为这些白焰,黑焰张扬的范围缩小了一些。   “陛下,不要拒绝我们。”褪去金衣的男人握住了刑枢的手,从他身上冒出来的白焰轻柔地环绕着刑枢身上冒出来的黑焰。明明只是两团气息的缠绕,却让刑枢的身体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红衣人和白衣人身上冒出的白焰分别化作两只妖兽的形状,一前一后的贴在了黑焰上,试图寻找钻入其中的机会。   刑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形状怪异的鸟形妖兽,和一只他最为熟悉的犬形妖兽化作的白焰,不断地贴近,侵蚀,融合自己身上的黑焰。   如果刑枢刚才没听错,这三人身上的就是所谓的生气,而自己身上的则是死气,这三个人,想用给他强行灌输生气的方式,让他继续活下去。   原来,黑色的火焰是死气……   这个认知让刑枢有一瞬的晃神。   那他左眼产生的黑焰,难道就是腐朽与死亡的象征吗?   也是啊,原主死于战场,五脏六腑俱毁为碎末,中毒的身体残破如飘零的纸,一撕就碎,弱不禁风。   他只能用源木制成的心脏苟活于世,而这个“源木”,却是傀儡师们用来制作傀儡的东西——这一点还是第二扇门的青年球告诉他的。   他是个死的,就连炎啸当初也是这么给他断定的。   死人身上,自然会冒出死气,死气聚集得多了,就会生成燃烧的气焰。   亏他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这是他的晶核开发出来的新技能,却原来,这只不过是这残破的身体再次向他发来死亡预警罢了。   所以,这些个挑战,也是在隐晦的告诉他这些事实吗?   他已经死了,死的人要想活在活人的世界,应该怎么办呢?   刑枢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几人,总觉得,只要他这么放着不管,不抵抗,这些人自然就会告诉他,他想要得答案。   “陛下,请容许我们为您奉上生气。”    第137章 生命之气   生气,生命之气。这是存活于世的证明。   相反,若是生命之气流逝,身体别死气覆盖,那么这便是个死人了。   刑枢看着从自己身上燃烧起来的黑焰,看到它们包裹着自己的全身,严丝合缝,一寸不留,仿佛下一刻就能冲天而起,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包括这副躯壳。   因为这是本不该存活于世的东西。   不过,这样的燃烧却被三团生命之气给抑制住了。   红衣人的生命之气化作了张开双翼的大鸟,宽阔的翅膀将黑焰的外围抱住,白衣人的生命之气化作庞大的犬形巨兽,自上而下的压制往上升起的黑焰。   脱下金衣的男人的生命之气里抽出了一条又一条的蛇头,将被遗漏在外的黑焰也卷了起来。   生命之气气势磅礴,生生将黑暗的死气压制在狭小的空间里,甚至试图撕开这黑焰的屏障,将生命之气注入这副身体里。   黑焰与白焰的火舌疯狂的纠缠在一起,此消彼长,你进我退,像是在疯狂地厮杀,又像是在亲昵的缠绵。   他们是这世间最为极致的两端,也是这最为贴近的两端。   形成蛇头的生命之气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切入的位置,于是缓而坚定地刺入了黑焰之中,势如破竹,直捣深处。   黑焰战栗般的剧烈摇曳着,似乎在疯狂的拒绝,但是又无可奈何的继续包裹缠绕着,沿着白焰的方向燃烧。   脱下金衣的男人喉咙里发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声,他的生命之气已经在死气中破开了一个口子,并轻轻的触碰到了被黑焰裹挟住的刑枢。   然而,也仅仅只是这一下,白焰就被黑焰给搅碎。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那一瞬间的温暖,刑枢只觉得舒适得想轻哼出声。   这就是生命之气的吗?可是死气真的太多了,生气没法持续地冲进来。   触碰到这副身体的蛇形生命之气像是找到了一个目标似的,骤然发狠地冲撞起来,将试图将它打散搅碎的死气撞得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刑枢看到红衣人的身上形成的鸟形生命之气,也用尖喙,在死气中啄开了一条缝隙。随着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那裂缝越来越大,且坚定不移地撕开死气,朝刑枢的嘴边冲撞过来。   身后的白衣人也不甘示弱,生命之气在刑枢身后的黑焰撕开了一道口子,朝金衣人已经打开了的通道冲去。   双管齐下,扩大了生命之气的通道,剧烈地撞击,让黑暗的气焰不堪承受,很快就被冲击得无所遁形,消的消,散的散。   最终,他们成功在黑焰中冲开了一个坚实的,不容黑焰轻易吞噬搅碎的通道,将生命之气源源不断地注入了这副躯壳里。   温暖的气息渐渐充盈了这副冰冷的身体,刑枢能感受到这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舒畅的欢唿声。   同时也将没有被生命之气环绕的其他部位衬托得越发的冰冷刺骨,难以承受。   好在红衣人的生命之气也很快送到了刑枢的嘴边,冲破最后一层黑焰。   刑枢品尝到了一种极其甘甜的味道,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口的唿吸和吞噬。   可惜他做不到。   不过红衣人却能帮他做到。   三个生命之气,将那原本巨大的黑焰冲撞得无所遁形,而成功接受了生命之气的身体也渐渐地温暖起来。   这种温暖不是一两口血支撑起来的,而是由这副身体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   当一副身体开始散发出生机的时候,死气便会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刑枢看到自己身上的黑焰完全的消失,进而被那白焰给层层覆盖。   刑枢感觉自己的视力又恢复了一些,身体里也充满了力量。   这个转变让刑枢感到无比欣喜,灵魂被囚禁在这个僵硬的身体里,这种只能看不能动的感觉真的非常难受。   他现在隐隐有感觉,自己马上可以动了。   憋屈很久的灵魂发出阵阵嘶吼,试图控制住这个僵硬的躯壳,他渴望唿吸,渴望眨眼,渴望活动筋骨,渴望打开窗户走到外面,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轰!”原本只是在他身边附着了淡淡一层的白色火焰乍然高起,也瞬间将环绕在三人身边的生命之气抽得只剩下薄薄一层。   三人齐齐愣住,一时没能想明白,为什么陛下的身体可以主动抽取他们的生命之气。   难道是……陛下真的……醒了?   不是残破的灵魂在无意识地支配身体,不是他们自编自导的“陛下醒了”的游戏,不是他们的臆想,不是他们的玩笑。   而是,真的在苏醒。   “喂,狗东西。”红衣人看向了白衣人:“方才我进来时,陛下手上的血,是你弄的吗?”   白衣人茫然地摇头,看向金衣人:“垃圾蛇,昨晚不是你在照顾陛下吗?不是你故意把血抹他手上,骗我玩的吗?”   金衣人:“……”   金衣人:“虽然我以前经常做类似的事情,但是这次真的不是我,而且我一般只是会把他摆放在座椅上,让他摆出喝茶或者浇花的姿势,这么可能抹血。”   白衣人又看向红衣人:“蠢鸟,刚才我们给陛下擦血,不是你在一边推他,他才推了我吗?”   红衣人抹了一把脸:“我以为是你在推他,因为他也推了我一下。”   刑枢:“……”   刑枢要真的要气笑了,感情这些人一边露出“哎呀陛下您醒了”的高兴表情,甚至说话还煞有其事的支支吾吾,其实都是在演戏吗?   然而,刑枢不知道的是,他们在这漫长的十年里,无数次期待这副躯体醒过来,奈何希望却无数次的落空,这才渐渐地玩起了互相折磨的游戏。   一方做出陛下已经苏醒的假象,然后看着其他人从狂喜哭泣,直到发现真相之后,希望落空,再陷入更深的绝望。   而被欺骗的人,也做出了同样的事,并且也爱上了这种惊喜狂喜的感觉,爱上了看着别人痛苦绝望的感觉。   他们渐渐地开始期待别人来做出这种假象,让自己感到惊喜,继而对着“苏醒的陛下”说出以前从来不敢说的话,做从来不敢做的事。   他们习惯了自说自话,自编自导,只是为了让这漫长的等待有些盼头,有点希望。   他们说:“陛下,您醒了。”   然后他们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随便行了一个礼,而后迫不及待地坐到陛下身边,将曾经不敢亵渎的人拥入怀中。抚摸着这个僵硬冰冷的身体,注视着已经完全涣散的眼眸,用药水一点点的抹去对方身上的尸斑,用钳子钳去蠕动的尸虫。   他们说:“陛下,您是不是看不见?”   然后他们捧起对方的脸,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对方面前,靠近,靠近,再靠近,看着对方再也映不出自己的脸的双眼,露出了满足又痴迷的笑容。   他们说:“陛下,您是不是渴了?”   然后隔开自己的手腕,喂对方喝下自己的血。   他们说:“陛下,您是不是冷了?”   然后将冰冷的身体抱入怀中,用自己的温暖的生命之气,去驱散对方身上那冰冷刺骨的死气。   他们说:“陛下,请不要拒绝我们。”   然后……   渐渐地,他们习惯了这样自导自演,自我安慰,自我满足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所以,当刑枢真的带动躯体活动起来的时候,他们便习惯性的以为这是另外两个人主导的游戏,于是非常有默契的继续玩了下去。   直到这副躯体被源源不断地生气充实,而刑枢的灵魂也足够强大,甚至穿透了躯体,无意识地掠夺了他们的生命之气。   这是不可能是实现的玩笑,因为这根本不是玩笑。   三人完全没有自己的生命之气被掠夺的不满,回过神来之后,甚至不约而同地疯狂释放自己的生命之气,试图让面前的人完全醒来。   只要对方能醒来,自己的生命之气全都给他也无所谓。   眼看着三个人的生气在消退,暗藏在三个人背后的死气开始试图侵袭,刑枢心里瞬间咯噔一下,慌张道:“不!”   如同磨砂一般粗糙沙哑的声音从这副身体的嘴里冲了出来。   三人浑身一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不,要,了……”   “够,了……”   “出,去!”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三人这才想起现在他们在干什么,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亲吻,拥抱,亲密无间。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们当着已经真正苏醒过来的陛下的面,在干什么?   明明这十年来做了无数次,也算是演练了无数遍,可是真正到了对方醒来的时候,他们就懵了,怂了,怕了。   他们略显慌乱地退了出去,一个个低垂着眼,明明一直期待着苏醒过来的人就在眼前,却完全不敢与对方直视。   但是他们的视线却在对方的身上游转贪婪的一寸寸的搜刮。   刑枢觉得他们的眼神就像是一把火,快要把他焚烧殆尽了,赶紧抓起被叠好放在一旁的衣服,胡乱盖在自己身上。   三人瞬间露出无比遗憾的表情,但是又想起面前这个人已经醒了,脸色再次惨白起来。   他们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那忽红忽白的脸,那又怂又胆大的眼神,却完美的展示了他们此刻的心情。    第138章 我不是他   刑枢在三双灼灼发亮的眼神中,艰难地穿衣服,因为支配这个身体所需要消耗精力非常大,刑枢甚至没法分神说话。   安静就这样在室内蔓延开来,直到刑枢穿好了衣服,缓了一下气息,才有力气开口:“你们,先下去。”   太难了,说话真的太难了!   但是三人却以为刑枢这冰冷的语气是在驱赶他们,脸上瞬间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他们用嘴型念了好几声“陛下”,但是却完全念不出口,因为他们生怕这一声念出来了,对方会冷冰冰地回一句“你们还记得我是你们的陛下?你们有没有真正的把我当做你们的陛下?你们和那些背叛我的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们不敢说话,只能颓然的转身。   然而,他们的生命之气真的消耗得太多了,只是从卧榻走到门口的距离,就让他们感到唿吸困难,身体沉重。   所以当红衣人率先推开房门,一股冷气朝他们迎面冲来之后,他们便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刑枢坐在这边,只来得及看到一团白光闪过,紧接着就是唿啸的风声,与冲进房间的冷气。   “怎么,了!”刑枢问了一声,可惜却无人应答。   刑枢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摸索着走下卧榻,朝着那冷气最强烈的地方走去。   他走得很慢,还有点踉跄,因为这毕竟是死人的身体,肌肉是僵直的。   刑枢花了比常人多五倍的时间,才走到了房门前,却没有看到那三个人的身影,倒是依稀看到那雪白的地毯上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身影,嗯,都是黑色的一团。   刑枢:?这是什么?   刑枢鬼使神差的蹲下去,伸手去摸。   而后,他就发现这两团黑乎乎的东西都是活的,只是一团摸起来很冰凉,像是一条盘起来的蛇,一团摸起来很扎手,像是鸟雀的羽毛。   “啾啾啾!”如刑枢猜测的那样,鸟儿鸣叫了起来,证明自己是个活的。   于是刑枢又捏了捏那条小蛇,小蛇立刻发出“嘶嘶”地声音,并且盘上了他的手腕。   刑枢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东西了,就想站起来。   “汪汪汪!”奶狗的叫声焦急立刻响起,声音似乎透着些许委屈。   刑枢愣了一下,看着脚下那一片雪白的地毯:“你是,白色,吗?”   刑枢摸索着把手放到地上:“地毯是,白色,我,看不见。”   一团软乎乎的东西飞快地爬到了他的掌心里,有了颜色的对比,刑枢才看清了那团白毛球。   这下刑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生命之气消耗得太多了,这三个非人类化为了原型。   看着他们这样,刑枢更不忍心说自己不是他们心心念念的陛下,只能先将房门关上,把风雪隔绝在外。   昨晚这些时候,刑枢已经是气喘吁吁,需要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   从进入这副身体到现在,他才勉强可以站起来,但是却消耗了大量的力气,这让他感到疲惫不堪,昏昏欲睡。   于是他只能放弃顶着风雪出去看看外面的想法,摸索着回到卧榻上,合衣躺下,再把手上的三团东西放在自己的手边。   三团小东西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老老实实地任凭刑枢安排,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刑枢现在很疲惫,很吃力,就连说话都要耗费许多。   所以他们完全不敢发出声音,以免惹得刑枢说话,白白消耗。   但是他们又担心他们的陛下就这么睡下去之后,又醒不过来了,于是满心纠结,睁大自己的双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脸。   “我,困,休息,你们,自便。”刑枢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而后闭上了双眼。   是的,闭上了,那睁了十年的眼睛,闭上了。   三只团子眼中满是泪水,确认刑枢睡着之后,立刻依偎在了他身边,睡了家国破灭,王朝倾覆以来的第一个好觉。   ……   第二天,刑枢比他们先醒,而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眼睛可以看见了,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起来,房间里的陈设也尽收眼底。   而自己的臂弯里也挤着三个团子,一只是黑漆漆的小蛇,一只是黑漆漆的小鸟,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奶狗。   刑枢盯着他们,纠结很久,才依稀记得他们互相称唿对方时的话。   红衣人叫白衣人狗东西,白衣人叫红衣人蠢鸟,红衣人叫金衣人垃圾蛇。   嗯,还是很好辨认的。   刑枢坐起身,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一堆衣服。   起先刑枢还没在意,直到他无意间看到那衣服上的图案。   在离开云山宗之前,刑枢看过许多的古书,且记下了许多家族的家纹,也曾好奇的研究过一些大家族的家纹演变。   而眼前的这图案,却是一个禁忌。   三千年前,五陆未分,人皇尚存。   这是人族的最后一位皇帝,自他之后,人族再无一统五陆的领导者,而五陆也自此分崩离析,被其他的族类侵占。   这是一个成就辉煌的人皇,也是一个劣迹斑斑的人皇。   他功名与罪名,一直是后人争论不休的话题。   而这位人皇统治之下的人族族纹,正是眼前的这几件衣袍上面绣着的。   刑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三个人之前叫这副躯壳什么来着?   刑枢转过头,看着睡得唿唿香的三个团子,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化为一句:我能逃跑吗?人皇我真的演不来,咱没那个演技!   也许是刑枢想逃跑的想法太过于强烈,那三只团子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先是懵懵懂懂地看了卧榻一眼,发现卧榻上空旷一片,瞬间吓得跳了起来。   奶狗咬住黑蛇的尾巴,黑蛇咬住黑鸟的头,黑鸟啄了奶狗一下。   三只团子慌慌张张,跌跌撞撞,正想高唿人没了,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刑枢坐在床边,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   “啾啾啾!”   “嗷嗷嗷!”   “嘶嘶嘶!”   他们或是跑,或是扭,或是飞的来到刑枢身上,激动地一阵乱叫。他们叫得很认真,很紧张,很兴奋,但是……   刑枢:“……我听不懂。”   此话一出三只团子都是一愣。   刑枢觉得听不懂应该挺正常的,毕竟这三个也不是他的契约兽,没有契约,他们不说人话,刑枢是听不懂的。   “我想照一下镜子,可是房间里没有。”刑枢下意识地揉了揉奶狗的头。   睡了一觉之后,他不但看清楚了,连说话都顺畅了许多,他现在迫切的想知道这位人皇长什么模样,为什么自己的灵魂会在人皇的尸体里苏醒。   这里,到底是八门之一,还是……   刑枢摇摇头,有点不敢想象。   真是于虚幻,仅仅是一念之间。   我视,我识,我言,我视之为真,我心认之为真,我识之为真,我心认之为真,我言之为真,我心认之为真。   那么,这里是真实,还是虚幻。   刑枢难得的陷入了茫然。   理智上,他知道这里只是一个空间,一场试炼,可是凭着感觉,他却不那么确定了,这里实在是太真实了,这些人的感情实在是太真实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在是太真实了。   这样就像是……他经历了种种磨难,而后回来了似的。   这个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这也是城印试炼中的一环,那他还能出得去吗?   “叽叽啾啾!”黑鸟立刻飞了起来,在刑枢面前引路。   刑枢将奶狗和黑蛇都抱了起来,跟着黑鸟,打开了这个房间门。   屋外的天气已经转好了,不再是风雪狂暴,但依旧是冰天雪地,十分冰冷。   黑鸟带着刑枢穿过长廊,推开了一间房门。   一瞬间,一股灰尘的味道冲了出来,把他们全都熏得倒退几步。   “嗷嗷嗷!”   “啾啾啾!”被吹了满脸灰的奶狗发出不满的声音似乎是在责怪黑鸟,黑鸟立刻反骂了回去,两只便叽叽嗷嗷的吵了起来。   圈在刑枢手上地黑色用尾巴勾了勾刑枢的尾指,指了指放在不远处那个被蜘蛛网布满的杂货堆,仿佛在示意刑枢,镜子应该在那里面。   刑枢:“……”   黑鸟和奶狗停止了吵架,赶紧跑到那堆杂货里面翻找镜子。   刑枢的目光在四周一扫,很快在一个书架旁边,看见了一面等身大圆镜子,和这里灰仆仆的环境不同,那面镜子看上去非常的干净。   刑枢便道:“别找了,那里不是有一面嘛。”   黑蛇顺着刑枢的方向看去,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陛下,这镜子不是用来梳妆整理的,那是用来照灵魂形态的。   不过,刑枢却听不懂黑蛇的话,径直走了过去。   然后刑枢就震惊了。因为镜子里面的那张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而这副身体明明是人皇的。   “啾啾啾!”黑鸟衔着一面镜子飞了过来,讨好似的放在刑枢手上。他发现刑枢站在着等身圆镜上看,一脸疑惑地轻轻啄了啄他的手:“啾啾啾!”陛下,这个镜子只能照出灵魂的模样,不能照出您今天的穿着打扮啊!你不是要整理仪容吗?   奶狗也跑了过来,对着大圆镜子里面的黑鸟龇牙:“嗷嗷嗷!”蠢鸟,看看你的蠢样,灵魂的样子都那么蠢!还是陛下最好看了!陛下永远都那么好看!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们。”刑枢纠结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实话。   因为他隐隐能感觉到,这三人对人皇的感情不一样,就算他不说实情,时间久了,他们肯定能感觉到他不是人皇,到时候再被揭穿,可就麻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刑枢一点都不想欺骗他们。   “我不是你们的陛下,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这个身体。”   黑鸟:“……”   黑蛇:“……”   奶狗:“……”   陛下!您站在照魂镜前说这种话!您觉得可信吗?!您想骗我们也要先把这面镜子砸了啊!   “所以,我也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昨天才醒过来的。”刑枢继续道。   黑鸟:“……”   黑蛇:“……”   奶狗:“……”   陛下失忆了!   这是三人共同的心声。    第139章 你相信吗   陛下回来了,但是陛下却忘记了过去。   那些丑陋的人,那些背叛的人,那些肆无忌惮地消耗着陛下的善念,又肆无忌惮地诋毁的人。   当一个大仁大义大慈大善之人,做了一件小小的错事,就能成为终生的污点,成为无数人唾骂的对象,而这些人中,甚至有可能包括信众和至亲。   当一个恶贯满盈劣迹斑斑之人,做了一件小小的善事,就能成为毕生的闪光点,成为众人称道赞美的对象,成为他“弃恶从善”的标杆。   世人容不下圣洁之人有一丝半点的脏污,哪怕这个人曾经救了自己的性命,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恩人,但是他们却能容得下恶贯满盈之徒的一点善念。   这种双重标准一直存在,也永远不会消失。   三个团子或是站在刑枢肩上,或是圈在刑枢手里,或是依偎在刑枢的脚上。   他们双眼静静地注视着镜子,眼神却已经随着刑枢的“失忆”而放空。   他们的陛下现在灵魂不全,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曾经经历的苦难,可是他们却不会忘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三双深沉的眼睛隔着镜子,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虽然每次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但是这么多年来培养的默契,却是毋庸置疑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打的什么鬼主意。   黑鸟首先叫了起来:“啾啾啾~”软萌地声音,与那双深沉的眼神全然不同,他们太了解他们的陛下,知道应该怎么做,才会让对方放下戒心。   细细软软地毛在刑枢的脖子上蹭了蹭,让坦白真相的刑枢有些惊讶:“你们不驱赶我吗?我不是人皇,但是我的魂魄不知道为什么被困在这里面了,你们要是不把我弄出去,这幅身体怎么装下你们的真正要找的人?”   是的,这就是刑枢坦白的原因,主动坦白之后,主动权就到了他的手上,他可以配合这些人,他和他们站在同一条线上,从敌对关系变成盟友关系,一起完成这次的挑战。   是的,刑枢大概能猜到这次挑战的内容是什么了。   这里的人都围着人皇的尸体打转,那么重点一定在人皇的身上,既然如此,那么结局一般会有两种,一是找回人皇的魂魄,让他去转生,二是找回人皇的魂魄,让他复活。   前者是顺应轮回天道,顺应生死秩序。   后者就是让人皇永远做一个行尸走肉,不得超生。不过这个可能耗费的精力太大了,要想长久的护着一个尸体,光靠这三个人的血是不可能足够的,昨天他只不过是产生了“活动起来”的念想,这三个人的生气瞬间就被他吸食大半,可见其可怕。   要是这三人真的想这么干,人间必将生灵涂炭。   刑枢虽然不是什么大圣人,但是他现在身在这个身体里,能隐隐感受到一些残念。   那位死去的人皇,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被人复活而感到开心的,更不可能愿意做一个行尸走肉,苟活于世。   后来人对人皇的评判褒贬不一,而且大多时候是以贬概全,但刑枢还是莫名坚定的感受到了人皇的信念。   也许是他现在身在这副躯壳里的缘故吧?   刑枢心道:如果这三人真的想长久的养尸,他就带着这具尸体去毁灭。   思及此,刑枢又道:“在你们找到他的魂魄之前,我可以暂时使用这个身体,让身体恢复一定的活性,不至于僵硬溃烂得这么快。”   是的,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人皇的魂魄,而在这过程中,他不能被驱赶出去,因为灵魂是最脆弱的东西,一旦离开了体外,一阵风就可以吹走,刑枢可不想在完成任务前被吹走,所以他摆出了自己的价值。   刑枢的态度过于认真,这让三个团子瞬间迷茫了,陛下的样子好像不像是失忆啊,可是照魂镜就摆在面前,镜子里面的人就是陛下本人的模样,怎么可能有错?   他们发出了疑惑地叽叽嗷嗷声,可惜刑枢都听不懂,他们只能抓狂的作罢。   陛下听不懂他们的兽语,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黑蛇保持了沉默,在刑枢又因为体力不支,回房间休息的时候,他用尾巴尖戳了戳黑鸟:“嘶嘶。”带我去藏书阁,现在,立刻。   黑鸟知道黑蛇最懂这些东西,便毫不犹豫地叼起了他,朝他们暂时安置古书的地方。   自从人皇宫被五个大世家联手侵占之后,他们就开始秘密地转移宫殿里的藏书,人皇宫摆在明面上的藏书阁里放着的书都是可供看的,真正具有价值的藏书实际上被放在藏书阁的暗室里,暗室的机关唯有他们四个人的血与人皇的血加在一起才可以打开,所以那些背叛者哪怕抢占了藏书阁,也得不到里面真正的藏品。   这也是他们虽然身负重伤,又在转移到极寒之地呆了那么多年,都还能将那些真正的瑰宝转移出来的原因。   而那些人面兽心,自诩正义的家伙却完全没有发现。   加上现在的人族已经没有皇帝,而是由五个大世家的族长分散权利,相互制衡,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着人皇宫的瑰宝,但是先出手的人一定会成为别家讨伐的对象,所以大家都是隔岸叫嚣,按兵不动。   杀戮一旦开始,欲念就会笼罩在征战方的天空,为了获得最大的利益,他们征伐的脚步便不会停止。   从他们联手攻上人皇宫的那一刻起,人间的地狱便开始了。   人皇的死,不是大权利的结束,而是征伐夺权的开始。他们辛辛苦苦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人皇身上,将人皇逼上了绝路,实际上也是在把他们的世世代代逼上了绝路。   黑鸟将黑蛇带去藏书室的一路上,黑蛇的脑子里再次回想起了那一天的场景,整条蛇都阴沉得可怕。   黑鸟是将蛇叼在嘴里的,几乎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从黑蛇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不由“呸”地一声将他甩到地上:“啾啾啾!”要死哦!垃圾蛇你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呢?   这一“呸”正好将小蛇甩到了藏书室门前,把藏书室的门撞开了。   他们在这极寒之地设下了屏障,只有他们在,也只有他们能进来,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有行窃之人。   黑蛇没有搭理黑鸟,径直扭着细细的尾巴进去了。   黑鸟翻了个白眼,也跟了进去,虽然他在这方面的专研没有黑蛇深,但是现在他们们都恢复了本体,光靠黑蛇一个人翻书找书,实在是太慢了。   两个团子就这样一直研究到了第二天早上,黑蛇不但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刑枢这个状态的原因,还把自己整得更烦躁了。   黑鸟见他合上书,还以为有什么发现,结果一看他那眼神,瞬间蔫了:“这些都是上千年的古书,这里面都没有吗?他明明就是陛下,如果是因为缺少了魂魄,忘记了一些事,还可以理解,问题是他现在貌似还有其他的记忆,那个记忆很完整,以至于他很确信自己不是我们的陛下。”   虽然刑枢没明说,但是三个团子也不是傻的,仅仅凭借刑枢的两句话,就看破了。   首先,他明确的说自己不是人皇,这说明他从某个途径认识人皇。   其次,他说他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这意思看上去是在暗示自己失忆,但是有了上一句的衬托,那就是在明明白白的说——我知道人皇发生的事,但是我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可以明确一点,我不是人皇。   最后,他很认真的提出了合作,又很自然的抛出了自己的价值,让他们相信他,并且知道他暂时的用处,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   沉着,冷静,精心谋算,却又不会让被谋算的人感到不快。   他的气息是冰冷的,阴沉的,陌生的,毫无波澜的,这才是最让三个团子感到震惊和害怕的。   因为他们有一瞬间,真的相信了对方不是他们的陛下,真的觉得他们这十年来耗费了这么多的心血,却拼凑出来了一个不属于他们陛下的亡魂。   前天的狂喜的心情,渐渐地冷却下来,他们的心像是被浇了一桶凉水,冻得浑身发抖。   这是他们住在这极寒之地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冻彻心扉的冷意。   “尚吾,我们要相信他吗?我们找错了灵魂碎片,我们需要立刻改变方式,重新去寻找陛下的灵魂碎片,而在找到之前,我们需要他把这具身体支撑下去,我们需要与他合作。”黑鸟迅速地冷静下来,但也只是表面上的,他的心在震荡,狠狠地震荡。   “我们需要再确认一下,东云梓央。”黑蛇从书桌上游了下来,落地时,化为了一个身穿金色衣袍的高大男子。   当他们互相称唿对方名字的时候,就说明玩闹时间结束了。   “你想怎么确认?”黑鸟也转身落地,化为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   “他不是说了吗?他愿意与我们合作,他会配合的。”尚吾道。   东云梓央皱眉:“可信吗?”   “当然,他可是睡了一晚上,才决定告诉这件事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尚吾转向梓央,淡声问道。    第140章 真假人皇   梓央不由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一开始是打算瞒着我们,伪装成陛下的,但是一夜之后,他发现这个道路行不通,于是才决定与我们坦白,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佳方法,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说实话,往后被我们拆穿,他的下场会很惨。”尚吾每说一句话,脸上的邪笑就扩大了几分。   “可是,照魂镜上面的,明明就是陛下的脸啊!”梓央觉得尚吾好像陷入了思想误区,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陛下就是示失忆了,为什么还要拐弯抹角?   “嘘!”尚吾竖起了食指,放在了嘴唇上,眼中勾起了一抹狡邪的笑意:“先看他打算怎么玩,我们全力配合就是了。灵魂碎片也继续找,人也继续观察,等日子久了……”   梓央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还是这么无聊。”   “但是,他确实是因为一些原因,改变了自己的计划。”尚吾表情一收,继续道:“你想想,他之前无法动弹,不能出去,只能从我们的话语中猜测一二,而我们只叫他陛下,却从未叫过他的名字,或者人皇,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里又不是人皇宫,这里是极寒之地,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地方。”   梓央眼珠子一转,目光很快落在了尚吾的衣服上:“人族族纹……不对,这个他前天晚上就应该发现了啊!”   “到前天晚上为止,他的眼睛看不清楚,你忘了?他走路都是摸着走的。”尚吾提醒道。   “所以昨天早上,他眼睛好了,可以看清了,于是发现了族纹,然后赶紧跑去照镜子,确认身份,最后得知,自己不是我们对手,于是果断坦白,提出合作……”说着说着梓央都有些混乱了:“我现在怀疑照魂镜坏了,这个人的表现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我都开始怀疑他说的是真的了。”   两人化为原型是因为生气被抢夺得多了,为了维持身体的平衡,不得不缩小,现在休整了一天,他们很快的恢复过来,从堆了满地的书堆里走了出来。   梓央表情虽然平静,但是内心非常混乱,一时没注意脚下,被一本书给拌了一下。   梓央倒是没有什么事,倒是书被踢得飞出门去。   这里的书都很珍贵,损坏一点都是要心疼似的,尚吾动作飞快地冲了出去,在书落地之前险险接住,才没让它落进雪堆里。   尚吾还没来得及骂梓央一顿就看到书页被寒风吹起,哗啦啦地翻动,等这一阵风过去之后,页面就停在了一处。   尚吾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一面,而后整个人如同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死死地盯着那上面的字。   “轮回天命,自有定数,舍弃执念,未来可期。”尚吾低声的一字一句地念完了上面的话,还不等他将书递给从身后走来的梓央,就见风又是一吹,书页哗啦啦作响,整本书再次闭合,无论尚吾怎么翻都翻不开了。   轮回,天命,执念,未来。   这四个词虽然消散在空气中,虽然被尘封进书里,但尚吾还是仿佛能听到那个呢喃空灵的梵音。   他的脑海不断地回放着刚才的所知所感所觉,明明书在面前,字在面前,声音也是他自己念的,但是听在他耳朵里,却仿佛还有另一重声音。   这什么?   是点化吗?   “书没事吧?奇怪,它怎么飞得这么远”   尚吾收起了表情的异样,将那本书翻到了正面,侧面,背面,却完全没有看到上面有任何书名,看不出这是哪本书。   尚吾默默地把书收了起来,再次起身时,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梓央就站在尚吾的身边,感受也是最直观的。   这么多年来,尚吾的身上一直环绕着一股冰冷的,阴森的,粘稠的气息,虽然被他本人刻意压抑着,但是每当虚弱地时候,或者回忆起那段光景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就会增加一寸。   身为古兽浊九阴的后嗣,尚吾身体里的邪性本来就比他们这些妖兽要高许多,而且天生魔气缠身,而且极难彻底净化,因为它们还会无限再生。   以前陛下还在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帮尚吾净化身体里沉积的魔气。可是现在……   梓央默默垂下眼。   现在,他们自己也都被心魔缠身,又如何能帮尚吾净化魔气?就连逄君邪和穆悦那两只天生具备圣灵之气的祥瑞,身上都开始浮现魔气,他甚至连羽毛都彻底化为漆黑,谈何净化,谁来净化?   不过就在刚才,尚吾周身的魔气似乎瞬间消散了许多,还是在没有任何人为他净化的情况,这让梓央如何不震惊。   “不用试探了,肯定是他。”尚吾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了一个愉悦至极的笑容,“也只有他的到来,才能度化我的心魔。”   “你才和他说了几句话?”梓央抱臂站在一旁。   “是天道告诉我的,他说,他回来了,但是,回来的却又不是他。”尚吾转过头来,原本那双古潭般深邃的眼眸中,闪烁起点点白光,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落雪的光芒。   梓央:“他失忆了,所以回来的不是他,是这么理解的吗?”   尚吾摇头,径直走向了刑枢坐在的寝室。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刑枢已经醒了。   男人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衫,外披一件雪白貂裘,正翘着一只脚,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侧边的桌上铺开了一张兽皮兽皮上刻画着的是十年前的海陆地图。   因为桌子在侧面,所以男人的姿势也是歪斜的,他一只手在桌上支着下巴,一手捏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指尖玩转着茶杯,时不时抿上一口杯中的水,俨然吊儿郎当,惬意十足,像极了哪家纨绔,仪态礼仪通通见鬼。   尚吾自信满满地心,瞬间被这幅景象刺得“喀嚓”一声,之差一点就要碎裂一地。   他们的陛下,他们那个仪态庄严,永远都挺直腰板,连一根发丝都要梳的整整齐齐的陛下,真的是眼前这个,披头散发,坐姿散漫的人吗?   外面的寒风迎面吹来,冻得刑枢一个哆嗦,这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金一红。   两人的身材差不多,身高也十分相近,而且都是十足英俊的男子,只是身穿金衣的男子面容看起来有些阴邪,明明鼻子眼睛拆分开来都很出色,但是组合起来就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森感觉,像极了危险的吐着信子的毒蛇,幽冷的目光仅仅地锁定着面前的猎物。   而红衣人果真和梓央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粗犷,脸型锋利,剑眉星目,一看就让人觉得正气凛然。   这是气场上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刑枢将杯子里尚且温热的茶水一口饮尽,指了指窝在角落里,用一双警惕又痛苦地眼神看着自己的白色毛团:“你们要不要先安慰一下他?虽然在我和他说了一天一夜之后,他终于信了,但是他好像有点崩溃。”   尚吾:“……”   东云梓央:“……”   两人齐齐看向蜷缩在角落里的逄君邪,这才想起,在他们俩跑去藏书室翻书时,是把照看陛下的任务交给了他的。   所以,这个人就一直在逄君邪耳边,灌输了一天一夜的“我不是你们的陛下”吗?   太惨了!   “不止……”逄君邪仿佛看出了门口两位的心声,一瞬间化出人形,指着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刑枢,控诉道:“他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是陛下,还给我讲了一夜的龙阳十八式!”   尚吾挑高眉梢:“那是什么?”   梓央皱眉:“是某个家族的家传武学吗?你想证明你是哪个世家的人?”   逄君邪拼命摇头:“他不但说了,还画出来了,就在那个桌上,你们自己看吧!他不是陛下,他绝对不是陛下,我们的陛下绝不是这样的!陛下那么高贵,那么圣洁,那么神圣不可侵犯,怎么可能是他这种心思腌攒之人!”   刑枢早就听多了各种各样的脏话,什么贱人猪狗婊子垃圾,应有尽有,这点斥责根本无伤大雅,而且这些人一直以来学的都是大道理,连骂人都这么温和。   所以他非但不生气,还愉悦地笑了一声,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却透出了十足的邪性与妖媚,比起被判定为天生邪物的尚吾也差不离了。   尚吾和梓央皆是被他这颠覆性的笑容震得愣住,逄君邪也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闭脸!不要用陛下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刑枢很无辜地眨眨眼:“我又没见过人皇陛下,我怎么知道他平日里是什么表情?三位将军莫要激动,气坏了身体多不好,咱们有事好商量,我至少还有点用处。”   逄君邪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他这辈子最温和最乖顺的一面,全都给了陛下,对于其他人,他从来不屑一顾,眼看这人完全不像他的陛下,要不是因为照魂镜,他昨晚就出手把这妖魂逼出来了。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而就在这时,尚吾的脖子突然伸长,一颗脑袋直接从房门口凑近到了刑枢的面前。    第141章 来自未来   面对这么一个怪异的景象,刑枢却完全不惧,甚至连手都没抖一下,双眼直直地望进那算幽潭一般的眼眸中。   两人就这么对视数秒。   而后……俱是阴恻恻一笑。   “喀嚓!”尚吾的心彻底碎了。因为他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和他算是“同类”,他们的心都是黑的,他们的身体里装满了腐朽的污水。   他们就算表面上温柔的笑着,心底却能盘算出各种阴暗的思想。   他们见过地狱。   他们……来自地狱。   不!他的陛下怎么会来自地狱!他的陛下就算死,也是回到天堂!就算归来,也不会是从地狱归来!   就算所有人都下了地狱,他的陛下也不会!他不信!   尚吾眼中冒气一团火焰,伸出手来,掐住刑枢的脖子!   “等等!”梓央赶紧冲上来,一把抓住尚吾的手:“不可以!”   刑枢也道:“首先,我不需要唿吸,其次,掐断了还需要缝合回去,很费事的,有这时间,你们还不如赶紧去招魂,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副有恃无恐地嚣张模样,气得三人面目瞬间扭曲。   逄君邪狠狠道:“你不要以为我们不敢对你怎么样,不就是一个灵魂吗?我们大可以找听话的灵魂来贡献给陛下。”   刑枢却耸耸肩:“随你们咯,反正我本来也是个孤魂野鬼,散了就散了,只是你们要想重新找一个魂魄塞进来,也要看看他能不能做到像我这样自由活动的,如果不能,那对这副身体来说,就没什么效果,甚至还会加速腐烂。”   刑枢伸出十指,在三人面前摊开:“看到了吗?这是我用灵魂养护的结果,他已经停止腐烂了,比你们的药水好用多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换做是往常,这个身体的手指多多少少都会出现一些瘢痕了,可是现在这双手却白净无暇,甚至还透出一股清冷的幽香,竟是连腐烂的味道都没有了。   三人的脸色变了变,逄君邪从远处扑了过来,抓着刑枢的手仔细查看,眼中的震惊怎么也藏不住。   “我昨晚上忘记给陛下的身体上药了。”逄君邪这才抓着头发,道:“都怪他一直在刺激我!”   刑枢斜了他一眼,虽然这个人和球球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刑枢却能分得很清楚,完全不受他这张脸的影响:“不要把你自己的责任推卸给我,逄将军。”   尚吾敏锐道:“你认识他?你怎么认识的?你不是说自己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吗?”   刑枢指了指桌上的地图,那是十年前的地图,上面画着势力的分布,以及当时驻守在各地的旗号。   而旗号上,分别是他们四个人的姓氏。   “尚将军,东云将军,穆将军,逄将军,人皇陛下的四位大将,多么威风凛凛的人物,我就算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不会忘了你们的英勇事迹的。”刑枢摆出一副真诚的表情。   “你说谎。”尚吾死死地盯着他。   刑枢摊手:“证据呢?”   尚吾放开了刑枢,甩了甩袖子:“你想要什么?”   这才对嘛,直接进入正题多好!   刑枢这才来了兴致,道:“我需要源木。”   “源木?”梓央微微皱眉,刚想问那是什么,就听尚吾沉声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做我的容器啊,等你们找回了陛下,我的灵魂就进入容器里,这样我就能活下去了,能活着,谁会想死呢?你们说是吧?”刑枢微微勾唇:“我对你们来说,还是很有用的,只要源木足够,让我再给陛下做一个精美的容器,也不是不可以。”   尚吾通读古书和秘术,知道得更多一些:“容器?你是指傀儡吧,你是傀儡师?”尚吾眯眼:“你不是说自己忘记了吗?”   刑枢一脸无辜:“这是看家本领,就算我忘了,我的灵魂也不会忘记的。”   即便知道刑枢这是在撒谎,三人还是拿他没有办法,而且现在是三千年前,在后世少之又少,几乎绝迹的源木,在这里简直多到堆积成山。   即便在这个极寒之地没有,对于能一日万里的妖兽来说,飞去源木生长的山头,砍一堆木头搬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刑枢用源木做了许多的傀儡,但是因为以前做的都是脏器或者肢体,还从没做过一个完整的人,所以做出来的傀儡,只是有个人形,根本就不像个人。   而三人也开始尝试用其他的方式招魂,但是每次,都把刑枢给招了过去。   刑枢的灵魂是被锁在这身体里面的,所以他们招的是魂,实际上却是把他连尸体带魂一块招过去了。   而每当他们看到招魂阵起作用,但是招来的却是一个卷着袖子,盘着腿,抱着一块木头敲敲打打的刑枢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他们当然也曾抱有无数的期待,比如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陛下什么的,但是……太幻灭了,那个敲着木头,把自己弄得满身是灰的刑枢,实在是太幻灭了!   他们的陛下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他们的陛下明明连一点脏污都受不了,怎么可能坐在地上玩木头!   而且玩木头就算了,他还……他竟然还敢不知羞耻的乱抛媚眼,各种调戏,生生把逄君邪给气晕了,把梓央给气跑了。   没办法,刑枢也不是故意要调戏这两个人的,实在是他们和自己的恋人和崽子长得太像了。   每当东云梓央那张看起来正直又禁欲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刑枢就忍不住伸出自己罪恶的小贱手,朝对方勾一勾,再抛一个媚眼,然后舔舔嘴唇,心里开始幻象着自己回到了云山宗,和自己的师弟玩捣药游戏。面上却对青筋暴突的东云将军“噗嗤”一笑,说“我逗你玩的”。   每当逄君邪用愤怒的表情警告他,不要用陛下的脸做这样那样的事时,刑枢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张开双臂将人抱进怀里,狠亲之,让他感受父爱的浓郁与温暖。   第一次被刑枢抱进怀里的逄君邪惊得当场就化为原型,这下可便宜了刑枢,他爱不释手的撸着那团毛,那极佳的手感,让刑枢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唯一没有遭受刑枢毒害的就是尚吾,尚吾曾隐晦的问过原因,结果却被刑枢告知“我晕蛇”。   尚吾:“……”   其实刑枢没说的是,自己还有点想吐,也许是多次被蛇甩飞甩晕甩吐的缘故,他现在有点创伤应激反应。   尚吾有点自闭了,原本最相信刑枢就是陛下的他,现在无比坚定的认为,这绝对绝对绝对不是陛下!他的陛下是绝对不会嫌弃他的!   介于尚吾自闭了,逄君邪气晕了,梓央气跑了,刑枢的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竟然还真的让他研究出了制作傀儡皮肤的办法。   这里是三千年前,源树多如牛毛,和三千年后那个只有砍伐过的,在各个地方论斤两售卖的源木完全不一样。   源树多了,树与树之间的品级也就能对比出来了,一棵上好的源木里,会有储存有树脂,树脂可以成为制作傀儡皮肤的原料,浓度越高的树脂,制作的皮肤越是有韧度且富有弹性,也不会轻易腐烂,破损。   经过加工处理之后,还不容易变质,简直就是上等良品。   刑枢兴致勃勃的用树脂皮包裹在傀儡上,因为材料充足,刑枢就先全身包裹了一边,又在这薄薄的一层皮上勾出细小的凹槽,再在凹槽里埋上用来充当供血血管的树脂。   血管再连接到木制心脏,埋进身体里,然后分别安装好所有有用的脏器。   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刑枢又裹了一层树脂皮,最后细致的捏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在傀儡的脸上。   刑枢捏了一张非常平淡无奇的脸,毕竟自己和人皇长得一模一样的,要是他捏出自己的脸,这些人一定会以为他要用人皇的脸做坏事。   一张脸而已,刑枢可不想惹是生非。   光是这一个傀儡人,刑枢就做了三天三夜,彻底完工之后,刑枢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在看着那些后世稀有甚至没有的树脂,忍不住感慨:“要是能带走就好了,三千年后可没这种好东西。”   “为什么?”   “因为各族战乱,破坏了大量的灵植,灵气也大大减少啊。”   “源树成长需要大量的灵气,灵气稀薄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它。”   “正是如此。”   刑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和自己面前的傀儡人对视。   两秒后,刑枢感到背嵴一凉,浑身一抖,而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去,果然对上了一双深潭一般漆黑无底的眼眸。   刑枢:“……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尚吾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嘴里念着两个字:“未来。”   刑枢眼神闪了闪。   尚吾却已经肯定了,道:“你来自未来。”   刑枢简直要给跪了,不愧是人皇的将军兼军师的人,连这都猜到了,不,是连这种荒谬的事情都敢猜!    第142章 你就是他   尚吾走到近前,突然,身体往下一沉,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一手握拳撑地,一手握拳抵胸,头深深地低下:“罪臣,参见陛下!”   刑枢赶紧避让到了一边:“我真不是!”   “陛下,这世上,有一种记忆,是很难想起来的。”尚吾扬起头来,淡淡开口道:“那就是,轮回。”   刑枢摆手的动作一顿。   “您觉得您有完整的记忆,从小到大,所以您觉得您不是他,但是,您却记不得您的前世,您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您不是他。”尚吾抬起手,轻轻地捧起了刑枢的手:“您可以否认您这一世不是陛下,但是您不能否认您的上一世,或者您的上上世不是他,这世上,您的灵魂只有一个,您不能误导我们,您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   一边说着,尚吾的左眼落下了一滴眼泪,正好滴在刑枢的掌心,烫得刑枢指尖微颤。   刑枢:“……”卧槽!好好说话!哭什么!   但是尚吾却说得有些道理,不过……   “请问,不在同一个世界,也会有转世一说吗?”刑枢抽出自己的手,在地上画了两个圈,道:“你看,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左边这个圈里的世界的人转世轮回,会跑到右边这个圈里来吗?”   一边说,刑枢一边在左边的圈里画了一条线,插入右边这个圈里来。   刑枢发现眼前这个人的知识面好像很广,连未来都能猜得到,便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毕竟,在三千年之后,他就是个“夺舍者”,要是说出来,很可能会被消灭,但是现在不一样,这些人就算知道他是夺舍者,也不会拿他如何。   尚吾看着刑枢画在地上的简笔画,陷入沉思。   “喏,我这么跟你说吧。”刑枢继续道:“左边这个圈,是你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我们把它称之为A,右边这个世界,是我出生长大的世界,我们把它称之为B。”   刑枢道:“这两个世界都有各自的历史,有各自的发展,有各自的时间,A世界的三千年前,是人皇统治,而B世界的三千年,是其他的皇帝统治,A世界有灵气魔气等等,可以修炼,B世界却没有,它们是不同的,他们的演变也是不同的。”   刑枢在两个球旁边分别罗列出了一个时间表,对应的时间,对应的历史大事件,对应的权利分布变革,对应的陆地板块迁移,对应的气候环境等等。   尚吾一字没说,静静地看着,但是他的双眼却很亮,非常的亮,像是看到了未知而又新颖的知识,想要探知和了解。   刑枢道:“我在B世界的这个年代出生了,活了三十多年,然后因为一场变故,我死了,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来到了A世界,并且无意中进入了一个修士的身体里,时间大概就是从你们现在算起的,三千年之后。”   刑枢点了点地上的圈:“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我的灵魂来到了A世界的三千年前。”   “某种原因?”尚吾挑眉。   刑枢犹豫了一下:“其实我现在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个了,因为,我原本是在参加一个城印试炼,我走进了其中一扇门,然后就发现自己进入了人皇陛下的身体里。”   刑枢原以为自己说完之后,对方多少会觉得惊讶,或者难以置信,但是没想到,尚吾竟然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回轮到刑枢惊讶了:“你明白什么了?”   尚吾点了点B世界的那个圈子:“这个世界,是低级世界,它没有灵气存在,没有修为极其强大的修者,所以它的危险程度,会远比A世界低得多。”   刑枢:“嗯?所以呢?”   尚吾:“两个世界的地府是不一样的,接纳的魂魄也是不一样的,如果A世界的灵魂,能直接进入B世界的六道轮回,在B世界出生成长,那么等这个人死后,是没办法继续在B世界轮回的,只能被迫回到A世界。”   刑枢嘴角一抽:“你这不是谬论吗?既然A世界的人进不了B世界的轮回,那么一开始就进不去。”   “不,进入轮回道是需要接受审判的,审判之后,身上就会携带能进入轮回道的印记,只要有那个印记,无论是哪个世界的轮回道,都可以进入。”尚吾认真的科普:“毕竟审判者是活的,轮回道是死的,审判者可以发现一个人的身份,轮回道发现不了,它就是六个洞而已。”   刑枢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在A世界审判,得到印记,再去B世界投胎,但是因为本身是A世界的人,所以等到下一个轮回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干涉,审判者不会审判这个异世界的灵魂,于是把他遣送回去?”   尚吾点头:“没错。”   “所以呢?这么麻烦,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因为陛下力量散尽,已经从神魂变为人魂,人魂的生命很短很短,唯有继续修炼,历经八苦,才能再次成神。”尚吾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是,A世界太危险了,家族,势力,权力,一个弱小的人类,很在一群修士的世界难活下去,可B世界就不一样了,那里没有灵气,且相对和平,活下去可能远高于A世界,历经的苦难程度也远低于A世界。”   “可是……都是要死的。”刑枢忍不住提醒。   “但不会需要轮回太多次,也许只需要一次就足够了。同样是八苦,恨一只蚂蚁和恨一个实力强大的修士,能一样吗?前者只需要轻轻一捏,就可以报仇,后者却需要一辈子,还很有可能把这辈子搭进去。”   刑枢:“……”哇喔,长知识了!   不过……   刑枢默默地后退了一步,“你要把谁送进B世界的轮回道?”   尚吾却亦步亦趋地走近一步:“陛下。”   “不不不,你不觉得这样会很奇怪吗?你把未来的我送进轮回,这不就是死循环了吗?”刑枢赶紧纠正道:“一定还有另一个我,也就是三千年前的“我”,你就算要送,也是把那个“我”送进去!”   尚吾:“……”   尚吾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邪:“陛下,您承认了。”   刑枢:“……”   尚吾突然出手,将刑枢推倒在地,一手撑在了刑枢的耳边,一手捏住了刑枢的下巴,笑得饶有兴味:“罪臣从未想过,未来的陛下,竟会是这番模样,您究竟在轮回中经历了什么?您为什么性情大变?”   尚吾低下头,深潭般的双眸中映照出刑枢的模样:“陛下,无论您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忠诚于您,生生世世。”   “嗷!——垃圾蛇!——你在对陛下干什么!”一声吼叫声传来。   刑枢只感到身体一轻,就被尚吾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一只巨大的白犬则出现在了他们刚才躺着的地方。   刑枢瞳孔微缩:“不许动!”   正要抬爪挠蛇的逄君邪下意识定住。   刑枢紧张道:“我的傀儡!——”   逄君邪狗脸一皱,低头想要寻找刑枢口中所指的傀儡,抬起的爪子不自觉地放到了地上。   只听“喀嚓”一声,刑枢的叫喊声也继续传来:“……在你脚下!——”   逄君邪:“……”   刑枢:“……”   刑枢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漫天雪花中,身穿白色裘衣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真是天地间最为绝美的画卷。   逄君邪看着这熟悉的笑容,整只狗都呆了,只傻傻地看着。   刑枢抬起手,朝他招了招:“过来。”   逄君邪痴痴地看着这张脸,非常听话的走了过来。   刑枢道:“缩小。”   逄君邪听话的变成拳头大小。   刑枢微微俯身,将小毛团抱进了怀里,轻轻地揉了几下那软软地毛发。   然后,就在逄君邪感动得要哭时,刑枢抓住了他的尾巴,往远处狠狠一甩!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做好的!魂淡!——”   天空划过了一道白色的弧线,在满天雪花中,并不明显。   “扑!”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坑,小毛团和雪色融为一团。   “嗷!”知道自己被耍了的逄君邪瞬间炸毛,但是,他才把脑袋拔出雪堆,迎面又砸来一团雪球!   接着是第二团,第三团……   “决战吧!逄狗!”刑枢怒气冲冲的团雪球。   逄君邪瞬间化为人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唔!”   尚吾收回手,掌心再次朝下,又吸起一些雪,揉成了球形。   于是一场不公平的二对一打雪仗就这么开始了。   尚吾光是蛇头就有八个,砸起雪球来完全靠数量上就能取胜,逄君邪只能左躲又闪,好不容易砸出去几个,又被更多的雪球砸了回来。   这样的一边倒,直到梓央的到来,才结束。   梓央的翅膀大,一扇就是一团飞雪,唿了刑枢满面。   刑枢被冻得一哆嗦,于是等下一波风袭来时,指尖掐诀,筑起了一道屏障。   这是黑色的屏障,但是其中却完全没有暴虐的气息,并非魔气,而是……灵气。   梓央三人眼眶微红。   这是,无玄灵体。    第143章 未来之人   雪色掩盖了那一瞬间的泪目,让刑枢并未能及时察觉,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灵力可以使用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兴奋起来。   一个修士没了灵力,这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但他不知道的是,三千年前人族最后的皇,是当时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强者。   天之骄子,神的宠儿,从出生起,就带着绝无仅有的无玄灵体和混元神体两种神之体质。   他强大到不可撼动,他强大到无人能敌,他强大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是行走于人间的真神,是凌驾于整个世界顶端的人物。   但是,顺风顺水的强大,让他有一个堪称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天真。   他天真的以为,人性本善,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救赎。   他天真的以为,他应该帮助所有人,搭建一个走向自己的阶梯,让地狱空尽,让世界成神。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因为他足够强大,他确实做到了很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从未失败,他从未跌倒,他从未遇到过挫折。   所以,他最后才会摔得这么惨,这么狠,这么不可挽回。   庞然大物跌倒了,就再也起不来了,因为他的脚下站满了虎视眈眈的人,迫不及待地将他踩进泥里。   他们成不了神,所以就毁灭他们唯一的神。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独占鳌头的机会,才有享受万人敬仰的可能。   我做不到最好的,那我就把最好的那个毁灭,这样即便我没达到最好的境界,我也是最好的。   管你是真神还是造物主,挡我路者,便是我登上王座的骸骨。   ……   一场雪仗打下来,刑枢觉得轻松了许多,这才发现三人的表情有些不正常。   “怎么了?我辛辛苦苦做好的东西被弄坏了,我还不能发泄一下啦?”刑枢见逄君邪低垂着头,默默地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难不成是把对方摔痛了?   而就在这时,闪亮的光点从逄君邪的脸上掉落,刑枢愣了一下,赶紧伸手挑起对方的下巴,果然看到了一张被眼泪煳满的脸。   刑枢:“……”奇也怪哉,那朱玄子哭的时候我只觉得可笑,怎么换了人我就觉得可怜了?我是这么心软的人吗?我有心吗?   刑枢扯出袖子,给他抹去眼上的泪珠。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   “陛下……”   刑枢:“……”我刚才做了什么?会让他走这种错觉?   “他是陛下的转世,饮过孟婆汤,进入过轮回,他是不会记得的。”尚吾这时才开口道。   “进入轮回,怎么可能,我才不要陛下忘记……”逄君邪说到一半,赶紧刹住,看了刑枢一眼。   刑枢适时道:“实不相瞒,我来自三千年后,如果我真是你们陛下的转世,那只能说明,你们最后肯定放手让他去轮回转世了,没有让他继续做你们的行尸走肉。”   三人:“……”   见他们表情各异,刑枢忍不住笑道:“我说得不对吗?你们可不就这么想的吗?”   三人:“……”不是这句话不对,就是觉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非常非常的不对!   刑枢到觉得没所谓,是这三个人走进了一个误区,以为只要是同一个灵魂,就肯定会具备同一种性格。   然而事实上,就算是同一个人,都存在不同的性格,更何况他和人皇的成长环境不同,性格自然不会一样。   “你们完全可以把我和他区分开来,我认为,评判一个人是不是那个人的标准,取决于对方成长的记忆。我的成长经历和人皇完全不一样,有差别也是应该的,甚至性格完全相反都很正常。”   刑枢替逄君邪擦干眼泪,指尖却缓缓下移,捏住了逄君邪的下巴,“不过,我虽然与他完全不像,但我却能感受到,他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做一具行走在人间的尸体的,他的心还没有强大到,能容忍自己靠吞噬别人的生命来活下去。”   逄君邪想要拍开这人的手,可是任凭他如何尝试,都没法做到。   刑枢说的是对的,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期待,又如此害怕他们的陛下苏醒过来。   逄君邪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鬼使神差道:“那你呢?”   那你呢?   你的心是否足够强大,能去做一个行尸走肉。   刑枢两边嘴角缓缓地扯开一个笑容。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因为,我没有心。”   刑枢垂下手,长袖落下来,将白皙的指尖尽数遮掩。   风雪忽起,吹落了刑枢额前的发丝,微微遮挡住了眼尾,将他那双略显冰冷的双眸衬托的越发冷彻刺骨。   刑枢转过身,衣服带起了一些风,飘忽在逄君邪的身上,却似乎比风雪还要冰凉。   然而,还没等刑枢走出几步,一个重力突然压了上来,将他狠狠地按在地上,一个尖利的爪子从他后颈扣住了刑枢的脖子。   “你不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尚吾!东云梓央!我很肯定他不是!这是一只魔!这是一只魔!陛下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刑枢耳朵动了动:“梓央?唔!”   还不等他的脑袋抬起来,就被逄君邪狠狠地按进了雪堆里!   刑枢则心中大骇,那个东云将军,名叫梓央?为什么?为什么会连名字都一样?   等等!他的球球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既然球球不算是被他养大的,那么他原本应该是有名字的吧!   “逄君邪!你疯了吗?”一直站在一边的梓央冲了上来,一把将逄君邪推开,小心翼翼地把刑枢扶了起来:“有没有伤到?”   刑枢摇摇头,抬眼看了梓央一眼,视线接触到梓央的眼神后,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虽然名字一样,但是这位东云将军关心的似乎只是这具尸体是否安然无恙。   刑枢突然后悔自己的莽撞了,他不应该顶撞这些人的,理智来说,他应该努力的塑造一个美好的形象,让他们觉得“让陛下投胎转世”是一件好事。   而不是让这些人觉得,“让陛下投胎转世”,陛下就会变成这副鬼样子,满身戾气,不知羞耻,还没有心。   但是,刚才他看着逄君邪眼神的那一瞬间,看到他们期待的看着自己,认定自己就是人皇的那一瞬间,看到他们为人皇的归来而欣喜泪目时,刑枢就忍不住想要将这看似美好的一切撕碎,狠狠地撕碎,让他们正视现实。   正视……自己。   那一刻,刑枢非常清晰的意识到,如果自己退让了,承认了,那么以后,他就会被这些人逼着活出他们心中的人皇的模样来。   他是他,他不是人皇。   就算是转世,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也不是。   人皇已经死了,而且又不是他害死的,他没这个义务,逼着自己去变成另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上辈子。   是,这样确实可以随了他们的愿,但是!他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却随了这些人的愿,这不公平。   垂眸的这几息之间,刑枢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了许多,最后得出结论,一锤定音。   也不知道梓央距离他这么近,有没有听到那锤子锤响的声音。   再抬头时,刑枢已经完全掩去了那一瞬间的异样,鼻子里哼出一声讽笑:“魔?谁告诉你,魔就一定是罪恶的?仙就一定是纯善的?战争从来不会区分仙魔,地狱也不会区分仙魔,就连成神之道,也不会区分仙魔。”   刑枢拍了拍身上地雪:“当然,你要是非要这么区别划分,也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   刑枢甩开了梓央的手,直接用灵气裹挟着地上保留还算完好的傀儡,消失在原地。   ————   新做好的傀儡被逄君邪踩得粉碎,刑枢只能重新再做。   为了不被打扰,刑枢在房间里设置了屏障,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当然,要是他们非要破除屏障,刑枢也没办法,毕竟他的修为没有这三个大将军高。   也许是受了他的话的刺激,三人还真的没有再来找他的麻烦,而是更加疯狂地去寻找人皇的魂魄了。   对于这点,刑枢很是满意。因为如果真的找到人皇的魂魄,就意味着他可以解脱了。   如果找不到……   刑枢摇摇头,不,不会找不到的,这是谬论,无论他是在闯关,还是真的回到了三千年前,人皇的魂魄肯定还会在,魂魄不会因为时间重叠而融合,就像一个成年人回到过去之后,肯定有机会见到婴儿时期的自己,这是一个道理。   因为没有婴儿就没有未来的他,而他身为一个来自未来的大人,也不可能顶着高大的身形和发育完全的骨架挤进婴儿床里扮演婴儿。   唔,除非这个剧本不是穿越,而是重生。   尚吾显然是最先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敲开了刑枢的门,问出了刑枢期待了三个多月的问题。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尚吾显得有些忐忑,他唯恐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刑枢却笑了,苦笑:“痴儿,现在才愿意相信吗?”   尚吾浑身一震:“真的有?”   “进来吧。”刑枢侧开了身体:“毕竟一开始,你们是把他的灵魂碎片放在这具身体里的。”    第144章 离开景门   其实刑枢是在自己的灵力能施展了之后,才发现,这副身体里还有一抹支离破碎的残魂的。   而一开始没发现的原因,是因为这残魂和他实在是太契合了,根本无法分辨。   这也很正常,毕竟是同一个灵魂。如果不是仔仔细细的把三魂七魄分出来,刑枢真的很难发现自己竟然多了一魂一魄。   多出来的不用说,肯定就是这个时间段的人皇了。   只是人皇的灵魂居然被分得这么碎,拼都拼都拼不起来,最后还是刑枢用自己的灵魂一点点的引导这个魂魄合成一团的。   “书上只是说人皇陨落,但我没想到,他的魂魄居然都碎成这样,融合他花费了我不少的精力。”刑枢将那小小的光团捧了出来。   光团里出现了一个模模煳煳地人形,正依偎在刑枢的掌心里。   尚吾伸手想要触碰,却被光团避了一下。   看着尚吾僵住的手,刑枢微微挑眉:“他在排斥你,为什么?你们不是他最信任的人吗?”   尚吾似乎想起了什么,苦笑着收回手,“说来话长,陛下的魂魄就先放在你这里吧,只有你,才是最值得放心的。”   如果人皇的灵魂遭遇不测,身为转世者的刑枢,也会跟着消失,除非刑枢脑子逗锈了,不然肯定会好好地安抚并且保护人皇的魂魄。   刑枢没有否认,将这团光收了回去。   “为什么你一开始没说,如果你一开始就说了……”尚吾咬住了舌头,因为,刑枢确实一开始就说了,他至始至终就在说自己不是人皇,甚至在得知自己是人皇转世的时候,都在极力区分自己和人皇。   可是他们呢?他们要么是不信,要么是努力帮刑枢找回过去的记忆,要么是冲刑枢发脾气,让刑枢做好人皇应该有的样子。   该说的都说了,是他们在执迷不悟。   “抱歉,我……”   “尚吾!出来!”门口响起了逄君邪的叫声,那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和兴奋:“那条白痴鱼回来了!他带回了陛下的魂魄!那个人真的不是陛下!”   这可是个好消息,刑枢觉得自己应该对此感到高兴的,可是听着逄君邪那种兴奋炫耀的语气,却又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就像是被人当做别人的替身,那人还对自己的各种行为指手画脚了一段时间后,忽然有一天,正主回来了,然后那人兴冲冲地跑到自己面前,嘚瑟道:“我说呢,难怪你怎么学都不像他,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他!”   然而事实上,刑枢从始至终都在否认这件事。   这话从一个长得和球球一模一样地人嘴里说出来,真的让刑枢挺受伤的,好在他内心强大,并不在意。   “我能感受到,那两魂六魄回来了,所以你还是把他拿去吧。”刑枢便又把人皇的那一魂一魄拿了出来,放在了尚吾的手上。   这一魂一魄是最破碎的,想也知道他们花了很多的精力,付出了很多的代价,才收集到。   逄君邪又在外面催促起来:“你快点去!白痴鱼叫你过去帮他把魂魄拼起来,这事你最在行。”   其实在这所有人当中,最适合做这件事的是刑枢,他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人皇的魂魄全都融合起来,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他们的灵魂最为亲和。   但是,刑枢心中莫名地排斥着,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方,剩下的全凭这些人自己解决。   尚吾感觉到了刑枢的心情,手里捧着那个魂魄,有些欲言又止。   “给你一句忠告。”刑枢道:“送他去轮回。”   “为什么?”   刑枢却没说话,朝窗口的位置吹了一声口哨。   尚吾正觉得疑惑,就看到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小团子,从窗口处小心地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尚吾!你们在里面干什么?!”门外,没有听到回应的逄君邪,原本兴奋的语气渐渐变得暴躁。   是的,门外的人是逄君邪。   那么,那个从窗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扑到刑枢怀里的,这个气息和逄君邪一模一样地雪妖犬,又是谁?   “球球,化人形。”刑枢揉了揉球球的头。   这家伙是今早才找过来的,极寒之地,那么大的风雪,天知道他受了多少苦。   可是因为另一个逄君邪一直在刑枢面前晃悠的缘故,刑枢竟然完全没有想过,还有一个球球和他一起过来了。   这里的世界真真假假,真的很容易令人迷惑。   球球非常听话的化成了人形,白衣白发,和外面那个逄君邪长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咣当!”尚吾慌乱地站起身,衣摆不小心扫到了桌上的茶具,杯盏瞬间碎了一地!   这声音太响,瞬间惊动了外面敲门的逄君邪。   然而,还不等逄君邪抬脚踹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尚吾走了出来,直接关上了门,不让逄君邪朝里张望。   “走吧,去看看。”尚吾道。   逄君邪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却并没有挪脚,“你先过去,我找他有话要说。”   尚吾却道:“不用说了,他把陛下的一魂一魄给我了,一起过去,我们必须赶紧把陛下的魂魄融合起来。”   闻言,逄君邪也没心思想别的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尚吾手心的光团,跟着尚吾飞快地离开了。   等把眼前的要紧事做完了,再去找那个人!   逄君邪心中这么想着。   ……   确认门外的人离开之后,刑枢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球球:“球球,照着我和你说过的那样,把这尸体里的四颗妖丹逼出来吧,不着急,他们没这么快发现的。”   球球重重点头,手中汇聚起一团灵力,放在了刑枢的额头上。   很快,四颗妖丹接二连三地从刑枢的嘴里吐出来,刑枢的灵魂也因此得以从躯壳中抽出,并飞快地进入到一边的傀儡人里。   球球又连忙将四颗妖丹放回去,将软倒下去的人皇尸体放到了床上。   做完这些之后,刑枢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   不过,这已经不是杜门了,门中间写的字,是一个“景”字。   他们竟然直接从杜门穿到了景门,并没有回到试炼台。   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已经通关了,他们在这个时空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两人相视而笑,一起推开了那扇门,走了出去。   ————   待到那四人将那些破碎的魂魄融合完整之后,已经过了七天七夜。   所有人都因此精疲力竭,昏睡过去。   这么一睡,又是三天。   待到第二天一早,逄君邪跑来刑枢的房间,一脚踹开门时,却发现屋子里清清冷冷。   安静得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   他赶紧冲进房间,直到看到平躺在卧榻上的人时,他的心才稍稍落了地,原地踌躇了一下,才犹豫地走了过去:“那个,你醒了吗?”   见床上的人好像没有反应,逄君邪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始自顾自地演练起来。   “之前是我不对,我道歉……嗯,不不不,不是这样,应该说,那天是我偏激了,我没有斥责你的意思……也不对……你的脖子疼吗?……不对……”   逄君邪在原地自言自语了许久,这才鼓起勇气,走到卧榻前,踢了踢床板:“喂!快起来了!”   床被他踢得动了动,可是躺在上面的人却完全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依旧是双目禁闭,安安静静。   逄君邪又加大力度踹了踹:“起来了!你还要睡多久!”   床上的人动也不动,无声无息。   逄君邪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房间太冷了,冷得他的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喂?你怎么了?”   “你说话啊!”   逄君邪一把抓住床上的人的手,指尖按住对方的眼皮,颤抖着往上撑开。   那是一双,涣散的双眸。   逄君邪又将手放在对方的额头上,仔细的查看里面的灵魂,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真的只剩下了一个空空的躯壳。   “不……”逄君邪源源不断地放出自己的灵力,疯狂地扫遍了这具尸体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会这样……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我还没有道歉……我没有想逼着你变成谁的样子……我也没有觉得魔是罪恶的……”逄君邪呆呆得看着了无生气的尸体,许久,才一跃而起:“我去找尚吾!你等着!”   风雪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将桌面上的一张纸吹得飞起,正好拍在了逄君邪的脸上。   逄君邪赶紧拿下那张纸,目光看清纸上写的内容后,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窟,冻得骨髓都在颤抖。   【回去了,勿念——刑枢】   逄君邪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仿佛要将那里盯穿个窟窿。   他想要将这张纸揉成一团,狠狠地扔了,然后立刻去找人,天涯海角,一定要找到,但他的指尖还是很自觉地,整整齐齐地将那张纸叠好。   于是,他就看到了写在这张纸后面的,另一排字——   【我在未来等你们】   “噗通!”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血的热度冲散了冰雪的寒冷。   “未来……”   作者闲话: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白莲枢(人皇)和黑化枢组cp谁上谁下?黑化枢有点自恋,白莲枢更自恋……但是白莲枢当过皇帝,黑化枢又比较懒,所以应该是白莲枢在上面吧(*/ω\*) 第145章 最开始的地方   刑枢关上了门,却发现,面前依旧不是试炼者空间,而是一片白蒙蒙的雾色。   球球指了指门后。   只见那门上写着一个大字——“开”。   刑枢:“……”这是打算让我一次性搞定吗?   刑枢牵着球球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那白色的大雾散去,一座看上去像是白玉雕琢的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桥下,传来一阵阵的轰鸣声,厮杀声,和兵刃交接声。   “下面是,战争?”刑枢站在桥上往下望去,却只看到大雾弥漫,所有的声音都显得那么遥远。   “枢枢,看!”球球突然指着桥的对面道。   刑枢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门。   当然,重点是,这扇门上写着一个“开”字。   刑枢:?   两人齐齐往后看去,发现进来的开门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能走过这座桥,就能打开对面的门。   可是,真的有这么容易吗?是吉门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吗?直接通过?   刑枢一步一步地走在桥上,耳边一直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刑枢根本就听不清楚,所以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倒是球球,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枢枢,我们走快点吧。”   “嗯。”   两人开始小跑起来,却发现明明看起来很短的一座桥,走起来却很长,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明明那扇门就在前方,却怎么也走不到门前。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愤怒地、咒骂的、嘶吼的、怨愤的、哀鸣的、哭泣的、绝望的……   白雾里面什么都看不到,却仿佛伸出了无数双手,来阻止他们的前进。   刑枢感觉还好,但是球球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坚持了许久之后,脸色越来越白,表情越来越扭曲,喘息越来越粗重,最后竟然痛唿一声,噗通倒地。   刑枢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上去将人扶到自己的怀里:“怎么了?球球?你听到了什么?”   球球呜咽一声,痛苦地抓住刑枢的衣服:“停下,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是,我不是……”   刑枢赶紧捂住他的耳朵:“不说不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可是这显然无济于事,球球竟然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勐地吐出一口淤血。   “球球!”刑枢慌忙将他抱了起来,“是这个桥的问题吗?”   刑枢赶紧从空间拿出了灵符,撑起了一个隔绝外部声音的罩子。   但是,显然没用,这声音对刑枢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球球来说,却是无孔不入。   刑枢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一把琴,立刻拿了出来,指尖在琴弦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铮!”   空灵的声音一阵阵的从玉琴上震荡出来,瞬间将那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球球的表情也有了一瞬间的舒缓。   刑枢立刻意识到这东西有用,赶紧将双手覆在琴上,双手齐下,将玉琴拨动得咣当作响。   球球陷入痛苦的神智瞬间被这声音拉扯回来。   然而心中的痛苦散去,耳朵的苦难还没有结束。   刑枢生怕球球反弹,就算他已经恢复了清明,也没敢就此收手,而是继续弹他的棉花……额不,是弹琴。   且非常的投入。   “当当当!”这是勐砸。   “梆梆梆!”这是勐刮。   “#@&%!”这是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声音。   球球一手捂着耳朵,挣扎着扯住刑枢的衣袖。   刑枢若有所觉,低头看向他,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坚定的鼓励:坚持住!爸爸这就来救你!   球球:“……”   一曲毕,球球趴地,脸上已经没了任何痛苦的表情,只剩下安详。   刑枢见此,更是觉得自己的琴技无师自通,又到了另一种玄妙的境界,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一代琴师。   刑枢抱起了不再捂头呜咽的球球,加快了脚步,朝桥对岸的那扇门奔去。   说来也是奇怪,方才明明跑了这么久,都无法抵达的对面,现在他竟然只是跑了几分钟,就到了!   刑枢瞬间感慨万千。   真不愧是三吉门之一的开门,什么都不需要他做,只需要弹一首曲子。   因为怀里抱着人,刑枢腾不出手,于是直接抬起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门开了,外面的世界依旧不是挑战者休息台。   刑枢仔细数了数,发现目前已经通过七扇门了,只需要再通过一扇门,他便算是完成挑战了。   思及此,刑枢跨步出去,探头去看这扇门背后的字。   嗯,果然是个“生”字,这是最后一扇“生门”。   这里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噪音了,低头去看球球,却发现,自己怀中的人不见了,却是缩小成了一团白毛。   虽然缩小了,但是晕着还是晕着,所以刑枢没有尝试着叫醒他,而是先将他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   生门里面是一片绿意盎然的世界,青山绿水,百花齐放,鸟雀和鸣,乃是一拍生机勃勃的美好景色。   刑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沉积在胸口里的浊气换了出去,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许多。   不过刑枢也没敢掉以轻心,毕竟他是来试炼的,不是来游玩的,越是到了最后,越是不能掉链子,不然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长剑,小心翼翼地拨开茂密的树丛,并且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在方圆三十里内查看。   “咦?”精神力放出之后,刑枢就察觉到了某个趴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唿吸十分微弱的小生物。   刑枢拨开了草丛,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了一只还不够巴掌大小的红色小鸟。   刑枢鼻子动了动,嗅到了小鸟身上的血腥味儿。   受伤了?   刑枢伸手戳了戳,见它动也不动,便将它捧了起来。   小鸟身上还有些温度,刑枢抬头看着上方的大树,视线搜索许久,才看到了茂密的树顶端的那个大鸟窝。   这棵树上只有一只鸟窝,想来这小家伙就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那鸟窝建得很高,小红鸟在掉下来的过程中被树枝剐蹭,显然遭受了二次伤害,脆弱的身体里多了很多的划痕和伤口。   “你这样,就算回了巢,也没法治好伤呢。”刑枢戳了戳它的小翅膀,从空间里拿出了金疮药,均匀的撒在了红鸟的伤口上。   也许是清凉的感觉唤回了小红鸟的神智,它虚弱地睁开眼,空濛的灰色眸子转了转,最后凝聚在了刑枢的身上。   离开了人皇那扇门后,刑枢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衣服也是平时穿的样式。   殷红色的衣袍外套着一间黑色的纱衣,长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髻,看起来十分随意。   不过,对于刑枢来说很常见的服饰,落在红鸟的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可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有其他的生物身上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颜色!   “啾啾啾!”它下意识地挥舞着小小的翅膀,想要表示自己的喜悦。   可是,仅仅是一动,它就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别动,你身上有伤!”刑枢赶紧制止了它的“自残”行为,安抚地揉弄着它的小脑袋:“等你伤好了,我再把你送回窝里吧。”   红鸟原本没听懂刑枢的话,直到刑枢抬起头指了指树上那个大鸟窝,才反应过来,连忙疯狂摇头。   “啾啾啾!”   刑枢还以为它是不愿意等伤好,想要现在就回去,只能安抚道:“你的伤不是窝在那里就能治好的,还需要擦药,不要急,乖。”   红鸟见刑枢没有把自己送回去的意思,这才安静下来,小脑袋贴到了刑枢的指尖,特别乖巧地蹭了蹭。   刑枢满意了:“嗯,这才乖嘛。”   这时,刑枢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动了动,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衣服里探出头来。   刑枢指尖搔搔它的下巴:“醒了?”   “呜呜……”意外的是,球球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傻乎乎地舔起了他的手指,还张嘴含了一小截进去,一下一下的嘬着。   刑枢:“……球球?”   “呜呜……”小奶狗声音软软地回应了一声,却继续嘬着刑枢的手指,刑枢托着它的下巴,让它转过头来,这才发现,球球似乎比刚才缩水得更小了,一双异色的眸子睁得圆熘熘的,里面透出了单纯懵懂的表情。   刑枢:?   不对!这情况很不对!   刑枢将小红鸟放在怀里,双手捧起了球球,摇了摇:“球球?你怎么了?说人话!”   “呜呜呜!”奶狗看到自己被高高举起,立刻露出了十分愉悦地表情,在空中扒拉着四只小短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它显然以为这是刑枢在和他玩闹。   刑枢举着奶狗,在风中凌乱。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划过——完了,他的球变成智障了。   是刚才那扇门的原因吗?   就在刑枢对现况感到费解的时候,脚踝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刺痛!   刑枢眼神一凛,伸手便掐住了那个偷袭地东西!   湿滑冰凉的触感瞬间卷上了刑枢的手腕,刑枢低头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后,表情瞬间僵住。   那是一只,浑身金灿灿的,看起来才有拇指粗细的,小蛇。   刑枢:“……”怎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第146章 赋予城名   这种预感很快就应验了,因为刑枢还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只躺在一个浅浅的水坑里的,奄奄一息的蓝鳞小鱼。   它应该是被人狩猎者从水里抓了起来,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小了,就被遗弃了。   幸运的是,它正好落在了一个小小的水坑里,才不至于立刻因为缺水而干渴死。   证据就是它身上的爪伤,还有水坑边那软泥上的一个深深地鱼形印子。   它显然经历了一次惊险而又刺激的水陆空之旅,被从空中扔下来之后,还有一滩软泥接住了它脆弱的生命,有小小的水坑给它暂时续命。   “这是那只一直没有露面,最后把人皇的二魂六魄带回来的鱼吗?”刑枢询问那三只已经开始打起来的小家伙们。   答案是肯定得不到的,刑枢只能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罐子,用灵力放满了水,再把蓝鳞小鱼放进去。   进入水中的小鱼瞬间摆着尾巴朝水里游去,畅快地吐着泡泡,仿佛又活了一次似的。   刑枢将精神力外放,许久后,才在五座大山后面,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这是这附近最近的水源了。   刑枢:“……”不是,这鱼能在鸟爪下坚持这么久?   蓝鳞鱼摇头摆尾,时不时从水里冒出一个小脑袋,冲刑枢吐泡泡,幽紫色的鱼目一眨一眨的,在阳光下泛着一层耀眼的光泽。   “我,把你送回海里吧。”刑枢的指尖拨了拨水。   蓝鳞鱼立刻拍着尾巴,去追逐那一圈又一圈的水波。   “沉默就是答应咯。”刑枢站起身来,“先送小蓝回海里,路上给小红包扎,顺便寻找小金的洞穴。”   四只软萌不知道他说什么,见他的手指点着自己,十分兴奋地跳起来。   ……   不过刑枢显然低估了带孩子的困难程度。   四只脚的白狗会到处跑,翅膀渐渐好转的红鸟会扑棱棱的飞,细小的金蛇更是到处乱钻,而那条在罐子里的蓝鱼……   呵呵,也许在它幼小的脑瓜子里,它并不是离了水就会死的鱼,而是能随时飞出水面,享受在空气中甩尾的任何一种陆地生物。   所以,当刑枢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像打包东西一样,将鱼儿送到海里,将红鸟的伤治好时,现实却给了他残酷的一巴掌。   但凡他稍稍分了一下神,奶狗就跑了,红鸟就迈着一双爪子去追了,小蛇也嘶嘶地跟着追,就连那条鱼也不安分,直接从水里跳出来,甩着尾巴啪嗒啪嗒地跟在那几只后面。   孩子贪玩的结果就是,奶狗滚了一身土,被树枝刮伤了,红鸟还没好的翅膀又开裂了,金蛇盘在一边嘶嘶嘶地笑,小鱼……只剩下一口气。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刑·奶爸·枢欲哭无泪,他甚至不敢御剑飞,生怕这群过度活泼的小东西直接挣脱他的怀抱,从空中掉下去。   三天之后,刑枢忍无可忍,开始教育这些熊小子了。   先从语言教起,让他们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等他们学会了简单的口令之后,红鸟和蓝鱼的伤也好了。   与此同时,魔鬼训练也开始了。   奶狗一百米往返跑,红鸟一百米往返飞,蓝鱼一百米往返游,金蛇没有奶狗的四肢,也没有可以在水里游的尾巴,但是它对刑枢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书非常感兴趣,习字的速度也比其他人快,在三人只能听懂日常用语的时候,金蛇已经可以自己磕磕绊绊地读完一整本书了。   刑枢见它喜欢看书,也就没有强行让它做加强版的体力训练,而是从空间里拿出一些适合它看的书,让它看完之后,写出感想,感想可以多可以少,但是必须要有。   原本御剑只需要一两天就能跨越的五座高山,几人生生靠步行,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来到了广阔无边的大海边。   其实,在后期的时候,刑枢发现自己开始有些舍不得了,甚至是有意识地拖延前进速度,在同一个地方待了七八天。   熊孩子虽然熊,但是也有很乖的地方,比如训练累了,就跑到他身边卖萌求放过,比如晚上困了,就挪到他身边找位置睡觉。   它们很聪明,完全不像是一般的小兽,它们可以学习人类的语言,可以有意识地模仿刑枢的动作,甚至可以在刑枢释放灵力的时候,尝试着照做。   刑枢突然不想把它们送回去了,他想看着它们修炼,成长,化形,看着它们一点点的变得强大起来。   “蓝蓝,你想回海里吗?”刑枢将罐子抱了出来,放在了沙滩细软的岸上。   这时的蓝鱼已经会说人话了:“海是什么?”   刑枢指了指面前的汪洋:“就是那里,那里的水可比罐子里要多得多了,你可以一口气畅游千万里,可以无拘无束,自由的唿吸。”   “哇!真的吗?”蓝鱼从罐子里游上来,鱼鳞趴在罐子边上,紫色的双眸中闪烁着期待又兴奋地光芒:“这就是大海,好漂亮啊!”   “是的,这是你的家。”刑枢挽起了裤脚,光脚踩着细细软软的沙子,同时对他们招手道:“来,难得看到这么蓝的海了,大家过来做城墙吧!”   “城墙是什么?”   “就是一个能把许许多多人的家围起来的地方。”   “为什么要把家围起来?”   “因为这样就可以抵御外面的攻击,保护自己的家人。”   刑枢边说边做,很快就用沙子筑起了一个大大的围墙,又在城墙里堆了许许多多的小房子。   四只软萌有样学样,各自做起了自己的城。   刑枢只是看了它们一眼,就自顾自的的在城里堆起了皇宫宫殿,宫殿的样式参考了之前看到的妖皇宫和魔皇宫,凭着记忆一点点的捏出了宫殿的棱角,用树枝画出了上方的砖瓦。   刑枢做得十分投入,等到夕阳西下,刑枢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却发现除了自己的手里的这座宫殿外,还有四个一模一样地宫殿和城墙。   孩子们还没到能自主创造的年龄,眼前看到了什么,都会去模仿,现在他们只听了刑枢说,却没见过城墙或者宫殿,当然只能照着他做的去做。   加上这四只的模仿能力超强,哪怕没有人类的手,也可以完美的把刑枢手下的东西复制出来。   刑枢看着他们的作品,忍不住笑道:“好了,给你们城起名字吧。”   “什么是名字?”   “名字就是陪伴你们的一生的称唿,啊,对了,你们有名字了吗?我好像都没听你们自己介绍过。”刑枢这才想起,自己随口叫的都是人家的代称。   四只软萌齐齐摇头。   金蛇软软道:“爸爸,你给我们起名字吧。”   刑枢抱着某种小心思,一直让这几只叫自己爸爸,小软萌们不知道这个词的含义,特别乖的叫了。   刑枢被这一声“爸爸”叫得心花怒放,一口答应道:“好啊。”   四只软萌立刻露出无比期待地表情。   刑枢点了点奶狗,一边说一边写道:“你叫逄君邪。愿你君子如玉,天真无邪。”   点了点红鸟,写道:“你叫东云梓央,梓乃黄金神树,就是我与你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树,梓树满身瑰宝,愿你亦然。”   点了点金蛇,写道:“你叫尚吾,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愿你饱读诗书,博古通今,悟得天下之大学问。”   点了点蓝鱼,写道:“你叫穆悦,喜悦之悦,愿你此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快乐常在。”   刑枢早就知道他们的名字,如今只是照着写出来,顺便再瞎扯几句,但在他写完之后,看着沙滩上那些排列整齐的字,竟觉得有些恍惚。   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这个问题好像一直无解,提得多了,还会显得有些无聊。   但是现在,刑枢真的很想问一问,他们的名字,到底是谁起的?   “爸爸,那你的名字呢?”金蛇认真问道。   “刑枢。”   “爸爸,为什么我们的姓氏都不一样啊?”红鸟凑过来问道。   “唔,这个嘛……”刑枢故作神秘的在唇上竖起食指:“天机,不可泄露。”   刑枢拍拍手:“好啦,现在请小朋友们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给自己的城命名哦!”   “枢枢,你给你的城命名为什么啊?”奶狗凑了过来,狗脸自带微笑。   刑枢点了点它的脑袋:“这个要自己想,不能抄,给自己的城赋予名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哦,好吧。”狗耳朵瞬间耷拉下来,它显然就是想照着刑枢写的来写,对于习字看书,奶狗是最不积极的了,让它看书,还不如让它多跑二十圈。   刑枢看向了最先写完的金蛇:“尚吾,你写了什么?”   金蛇立刻适应了这个名字,刑枢一问,便侧开了身子,将沙滩上的那个字展现出来。   “神?”刑枢微微挑眉。   金蛇双眼晶晶亮:“刑枢,我想成神。”   刑枢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刑枢!看我的!”红鸟在一边拍着翅膀。   刑枢闻言便凑到了它的身前,在看清了上面写着的两个字之后,勾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 第147章 城印到手   原因无他,只见在红鸟身前的沙滩上,写着两个字——鬼城。   鬼城。   刑枢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红鸟仰起脸,表情透着几分得意:“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愿我以后为瑰宝,所以,我的城就叫瑰城!”   刑枢:“……”   “笨蛋,这是鬼字,不是瑰字。”金蛇在一边嗤道。   “咦?是吗?”红鸟挠挠头:“那瑰字怎么写?”   “你得在旁边加一个王字。”金蛇道。   再加一个王……鬼王……   不不不!不能加,绝对不能加!一个鬼城都让你爹要死要活了,你还想加一个“王”字!是嫌你爹死得不够快吗!   刑枢按住了红鸟的翅膀,抹了一把脸,沧桑道:“就这样吧。”   看完四个人的命名,刑枢才意识到,小家伙们习字不算多,除了金蛇是有慎重认真的考虑过之外,其他人都是选着自己会的字来写。   于是奶狗写了一个“妖”,而蓝鱼写了一个“海”。   “海”是蓝鱼新学的字,因为刑枢早上才说了,这里是大海,是蓝鱼的家。   刑枢从空间里选了一块兽皮——这是小家伙们一个月前一起捕猎到的黑熊兽皮,虽然黑熊的等级不算高,但是这是四人第一次不需要他的帮助,就能捕猎到妖兽,是十分值得纪念的,所以刑枢就将黑熊的皮精心保存了下来。   现在正好可以拿来绘制他们的城,然后记上城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一阵咸腥的海风从海面上吹来,夕阳的天光只剩下最后一线,贴合在天海之间,分别在云层和海面上照映出鲜红色的光芒。   这是一个极美的画面。   身后是海边的断崖,脚下是金黄细软的沙滩,身前是橘红色的海水,海水的波纹远远荡漾开,将那红日一点点的吞没。   下一秒,天空便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将美好的画面掩藏在了过去。   “想不想看日出?”天色暗了下来,气温也渐渐下降,妖兽们还小,皮毛不能抵御太低的温度。   刑枢将它们拢到了怀里,用罐子装了一些海水,让蓝鱼先进来,深海太危险了,刑枢真的舍不得它就这样离开。   蓝鱼自然不会拒绝,罐子里面虽然小,但是它不会觉得孤单,它可以趴在罐子边,听刑枢给它们讲故事。   听累了,它们就靠在刑枢的身边,唿唿大睡,做着无忧无虑的梦。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快乐。   ————   第二天,天还没亮,刑枢就拍醒了它们,“起来了,准备看日出了。”   四只软萌睡眼惺忪,被刑枢揉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坐起来,蹭着刑枢的手指和掌心。   直到那一抹天光亮起,四人才睁大一双眼睛,好奇的看过去。   这一刻,它们忽然发现,自己距离太阳很近,近到只隔了一片大海,就能够触摸得到。   橘红色的光芒在天海之间一点点的扩散开来,仿佛整片天空都被点燃了,晕染出一片明媚的光景。   当整团红日都露出水面之后,氤氲在其周围的温和似乎瞬间消失了,只剩下越发刺目的光。   “刑枢,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呢?在海边修炼吗?”金蛇首先回过神来,尾巴尖勾了勾刑枢的手腕。   “唔……”刑枢看着那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渐渐浮现在他们面前的那扇写着“生”字的门,突然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今天,我想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你们会陪着我吗?”   四只软萌点了点头,它们自然愿意跟着这个人。   “那我们走吧。”刑枢将它们抱了起来,推开了面前的门。   …………   “嗡!”一片金光从刑枢脚底的阵法里浮现出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光柱,将刑枢包裹其中。   与此同时,一个空灵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城印选中之人已经出现,此次城印挑战结束。”   “哗!——”四周传来一片哗然。   暂不提那些早早就坐在挑战台上等着结束的修士,还有很多刚刚进了八门,且尚未出来的人啊!   那些人都死了吗?如果没死,为什么不等那些人通关?   还没通关完毕,就选出了新城城主这是什么道理!这算是什么事!耍着他们完吗?   与此同时,一个个刚刚进入一扇门,还没开始闯关,也没有在关卡中死去的人,全都被遣送了出来。   不过这些人看上去形容狼狈,显然也颇为吃力。   “就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吗?我们辛辛苦苦闯关,现在还有很多人没有闯完八门,怎么就选出城主了呢?你们这样不会违反规定吗?”有人忿忿不平道。   空灵的声音并没有恼怒与这些人的无礼,只是淡淡道:“规定?你是说什么规定?低级城镇的规定吗?”   此话一出,有点智商的人都闭上了嘴,还有些无脑的在那里叫嚣,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替别人抱不平”。   替自己抱不平的时候,还能稍微顾忌一点,但是替别人抱不平的时候,那可真是什么都敢“抱”,什么都敢“不平”,好像人家的“不平”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   空灵的声音道:“低级城没有城灵,不会自己选择城主,但是高级城不一样,高级城的城灵会选择城主,”顿了顿,那声音又道:“再说,他是目前唯一一个通关了八门的人,你们太慢了,高级城不需要弱者。”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刑枢原本还没得罪人的,这下子全都得罪光了,要是离开了这里,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是的,刑枢已经知道城印选择的人是谁了。   因为那块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红鸟的城印,就放在他的手上。   而红鸟的底座上,正是反着雕刻的“鬼城”二字。   若是没有经历最后一扇门,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刑枢肯定就直接把这块城印拱手让人,将因为“嫉妒”引来的“夺宝”灾祸扼杀在摇篮里了。   但是现在……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红鸟送人的……嗯,除了梓央。   刑枢隐隐觉得,这合该是梓央的东西。他现在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空灵的声音给刑枢拉满了稳稳的仇恨值之后,销声匿迹,翩然而去,顺便把那片璀璨的金光柱带走,徒留刑枢一手拿着红果果的城印,一手抱着睡得安详的奶狗,站在原地。   刑枢:“……”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只是那些眼神中却绝对没有任何艳羡之意,有的只是贪婪与怨愤。   原因无他,哪怕刑枢在八门中修炼迅速,到了现在,也只不过是金丹期的修为而已,而站在对面的,基本上全都是金丹期的修士,甚至还有元婴期的大能。   他们虎视眈眈,一步一步的围拢过来,眼中死死地盯着刑枢手里的城印,显然是想据为己有。   “小子,识相点的,现在就在这里签下转交城印的契约,我们御晟宗还能留你一条狗命,不然,哼哼,你今天定然走不出这个门!”一位穿着御晟宗家族服饰的弟子嚣张地威胁道。   “呵呵,正不愧是御晟宗,家风果然正派,上来就是威胁,能号称三千年名门贵族的宗门就是不一样呢,可真是笑死我了,在你们宗门前死去的冤魂还没来找你们复仇吗?”一位身穿天狩宗家纹的修士站了出来,冷眼嗤笑道。   “你!奉华!你这是在向御晟宗宣战吗?!”   被叫做奉华的人哈哈大笑:“宣战?两个宗门宣战,就凭你一句话?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上不台面的外门弟子,若不是靠着女人,你能出现在这里?傻逼!别叫我名字,我嫌你嘴臭!”   “你你你!”被狠狠挤兑了的人气得大怒,但他确实不敢对天狩宗的人怎么样,只能把火气撒到刑枢身上:“臭小子!你看什么看!刚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快把城印交出来!”   “闭嘴!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代表御晟宗了?滚一边去!”又一个御晟宗的人站了出来,一脚踹开了那个气焰高涨的外门弟子,转向刑枢时,又露出了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和气,“不好意思啊,小朋友,你别往心里去。”   被踹倒在地的那人刚要发作,可当他看清来人是谁之后,立刻露出了谄媚的表情:“少,少宗主。”   奉华在一边煽风点火:“晟少,别来无恙,这么多年不见,你家的垃圾好像又多了一些,该清理时就清理了吧,留在家里多膈应啊。”   晟少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奉公子,所言极是,但你也懂的,家姐喜欢摆弄一些脸蛋不错的小宠物,我也不能扫了她的面子不是。”   被内涵成小宠物的那位外门弟子脸色唰地一白,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刑枢。   正在看戏的刑枢:“……”   刑枢眨眨眼,默默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云山宗的弟子袍服,当着所有人的面,穿在了身上。   其他人:“……”    第148章 瓜分利益   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刑枢身上穿着的是云山宗的弟子袍。   而且还是内门弟子的服饰。   也就是说,这个人不是什么没有宗门的散修,也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金丹期修士,更不是不受器重的外门弟子。   云山宗的内门弟子,也就是云山宗五大峰主其中之一的弟子。   要知道,那五个峰主,没有一个不是怪物啊!尤其是炎啸峰的峰主,简直就是怪物中的怪物,因为至今还没有人知道他确切的修为等级。一是因为他宅,二是因为但凡他出手,从未出现过败绩。   有这种怪物镇守宗门,云山宗的地位在十大宗门中几乎是不可撼动的。   如今的仙寰大陆有十大宗门,按势力和影响力顺位排行,依次是:灵曜宗、干昱宗、光溟宗、鎏熙宗、御晟宗、天狩宗、霄凌宗、云山宗、长阳宗、迦耶摩罗宗。   这些排行经常会出现变动,所以十大宗门基本上势均力敌,每个宗门都会有自己的杀手锏。   所以,当刑枢把云山宗的弟子服饰拿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可以抵消了一大半的杀气。   “晟二少爷,奉华公子,久仰大名。”刑枢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便主动开口道:“在下云山宗炎啸峰弟子,刑枢。相逢便是有缘,如今小弟我有幸得城印一枚,勉强算是个城主,各位贵客千里迢迢来此恭贺,小弟我身为一城之主,理当尽地主之谊。”   把赶来争抢城印的人归类为“恭贺新城建立”,刑枢一句话就铺好了一个长长的台阶,恭恭敬敬地请人往下走。   刑枢笑得很谦虚:“不巧,此城正是百废待兴之时,许多礼数都难以尽全,更有诸多的商铺、药铺、丹铺、器铺等等需要重新建起。”   视线在一群人身上一扫,刑枢抬起手,朝众人行了一礼:“不知各位道友是否愿意助小弟一臂之力,共建新城?”   顿了顿,刑枢脸上的笑意展开:“刑枢愿意在此立下天道誓言,但凡今日愿意加盟新城者,在此地设立的商铺、药铺、丹铺、器铺、食铺,都可以免收税息,你们只需要带着自己的产业入驻即可。”   众人大哗!   可以给别人在城里建立商铺,还能免除税息,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们想要夺得新城城印,可不就是为了能扩大自家宗门的产业吗?刑枢虽然没有让出城印,但是让他们入驻,其实也差不离了。   而且,就算是他们自家人拿了城印,多少也是要交税息给宗门的!   如今刑枢却说不用交,那不就是比他们自家人拿到城印还要划算了吗?   “你,你说的是真的?”有人立刻心动了。   刑枢点点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这个城印在我手上一天,只要我还是这座城的城主,这话就作数,不过,仅限于在场的、愿意出资的人。”   果然这世上没那么好的事,许多人激动地心情瞬间冷却下来,正想讽刺几句,就听刑枢道:“晟少爷,我认为这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哦?看来刑三少主是料定了我会答应?可是,凭什么呢?”晟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刑枢:“很简单,在这里立下天道誓言的是晟少爷,得到了免息权利的也是晟少爷,如果晟少爷的宗门想要在这里建立商铺,就必须要挂在晟少爷的名字下,才可以免息,不然,他们就需要按照规定,给城主上交税息,这难道还不够诱人吗?”   晟少眼神微动,不可否认的是,刑枢的话确实让他感到心动了。   事实上,如果他现在强行把刑枢手上的城印拿回去,宗门得了城印,也不会给他们让太多的利。   而他们,更不能私吞这个城印,因为宗门不允许。   他们一群人被宗门派来,险象环生的经历了这一遭,就算把东西拿回去,也讨不得多少好,有些宗门甚至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把他们辛辛苦苦拿回来的东西共享就算了,回报他们的却只是一些到了外面就没法使用的宗门积分。   可是现在,刑枢给了他们另一个方案,那就是当场把这个蛋糕分了,并且划在他们的名下,要是宗门想要,就必须经过他们的手。   这样一来,地位就颠倒了,东西交给宗门,他们还要看宗门的脸色,但是东西放在刑枢这里,就是宗门看他们的脸色。   至于那些没有宗门的散修……他们没胆子竞争这个东西,因为没有势力在背后撑腰,他们连命都保不住。   “哈哈哈哈,好啊,真是太好了,刑老弟,算上我吧,我举双手赞成!”奉华已经站到了刑枢的身边。   晟少也没有犹豫多久,也站到了刑枢的身边。   原本杀气腾腾的其他人,这会儿都已经反应过来这事对他们的好处了,纷纷站了过来,兴奋得脸都发红了。   “我,我们是不是在背着自己的宗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燃墨宗的少主项扇站了出来,表情有些激动:“我这边没什么关系,你们宗族的人不会生气吗?”   那些没有答应的人也是在担心这件事。   刑枢却摇摇头:“生气?生气你们没有帮宗门独吞吗?可问题是,你们帮宗门独吞,得分到的利益高,还是和眼下的这些人一起瓜分,得到的利益高呢?”   众人:“……”天!更心动了!   因为现在在这里的仅仅只剩下五十个人了啊!   他们自己的宗门何止五十个人!层层分下去,到他们这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奉华已经站到了刑枢这一边:“而且,现在是很多个宗门共有的利益,若是有哪个宗门想要独吞,肯定还要问问其他的宗门愿不愿意。”奉华拍拍手:“刑老弟,你打的一手好算盘!”   刑枢权当他是在夸奖,欣然接受之。   最后有三十人愿意,且有能力承担这个契约,余下二十人,有些是受伤晕过去,不省人事,有的是没那个资本,没那个背景,故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他们还试图让刑枢再降低一点要求,比如帮他们搭建商铺,为他们承担商铺亏损,或者为他们做担保之类的,得到的是一众大家族弟子的鄙夷眼神。   “有这个能力就做,没这个能力就放弃,难道我们还求着你来瓜分我们的好处不成?”晟少抱臂站着,顺便把自己宗门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给瞪了回去。   是的,刑枢的话说得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不会让这些同宗门的弟子来和他分名额。   御晟宗,只需要他一个名额就足够了。   “晟少,别的人不说,你姐姐的那个小宠物,你不给他分点吗?小心你姐姐到时候怪罪于你哦。”奉华从来不吝啬于煽风点火。   那个之前气焰嚣张地男人立刻对晟少露出了希冀的眼神,他自然知道这事情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所以也不管奉华如何挤兑自己了。   不过,他却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对这件事有着决定权的是刑枢,不是晟少。   他就算对晟少卖乖卖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之前威胁过刑枢的事实。   刑枢也不可能忘了他刚才那个怨恨的眼神。   有些人是不会感激别人的宽容的,甚至还会觉得别人软弱好欺负,只会变本加厉地怨恨和不屑。   跟这样的人将道理,简直就是浪费口舌。   都说宁愿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可是,有些小人不是你不想得罪就能不得罪的,也不是远远躲开就能避得了的。   所以……   刑枢看向了奉华,笑吟吟道:“奉公子,我虽然没见过晟大小姐,但是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晟大小姐虽然性子活泼,但也绝不是分不清大事小事,分不清远近亲疏之人,她的亲弟弟,难道还比不得……吗?”   言下之意是,有她弟弟一个人为代表,难道她还要去看一个男宠的脸色吗?   那人闻言,立刻看向了刑枢,双眼里的恨意几乎能冒出火来。   仿佛刑枢是杀了他全家的大恶人似的。   “哈哈哈哈!有理!有理!”奉华抚掌大笑。   晟少本来也看这嚣张跋扈的外门弟子不顺眼,要不是碍于自己姐姐的面,早把这仗势欺人,丢尽宗门脸面的家伙给剁了。   现在刑枢递给了他一个“远近亲疏”的理论,正好能让他回去有一个交代。   到时候,他只需要好好问问他姐姐,是男宠重要,还是自己重要,这事就能结了。   “刑少主,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刑枢微微点头:“这是我的荣幸。”   在确定了人数之后,刑枢立刻写下了一份契约,确认所有人都没有异议之后,便一起立下了天道誓言。   三十人一起立誓,那场面也是非常的壮观,因为人数众多,天道的金光在契约上打下了一个印记,所有参与誓言的人,一旦有违背者,必将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誓言成立之后,才陆陆续续有人想起,他们现在还在试炼台上,尚且还未曾找到离开这里的门。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因为规矩和大多的新城挑战完全不一样。   “各位不要惊惶,这里其实是城灵的空间,想要离开,只需要和城灵打声招唿即可。”刑枢说着摸了摸城印:“乖,开门吧。”    第149章 建设新城   刑枢话音刚落,门应声出现,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   也就是说,自从刚才那个空灵的声音远去之后,这个空间就完全由刑枢来掌管了,他想让他们出去,他们就能出去,他不想让他们出去,他们就只能待在这里。   如果他们刚才不愿意和刑枢合作,强行夺印,那么就算刑枢打不过他们,也会把他们困在这个空间里,还真的讲不定谁会更胜一筹。   毕竟,这可是一座高级城。   等等!他们竟然在一座高级城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各个宗门弟子们越发心情澎湃,觉得自己真的捡了一个大便宜!   事实上,如果刑枢一开始就拿这个作为威胁,还不一定能得到这个效果,他们只会想着围殴刑枢。   但是现在,在让了这么多的利润之后,刑枢再展现自己对于这个空间的控制力,则更显现出了自己的诚意。   众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这个空间的门。   有城印的城和没城印的城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如今虽然不至于迅速变成生机盎然的样子,但是那种死气沉沉的赶紧已经没有了。   刑枢展开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起来:“这是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地图,目前初步划分为集市区域,种植区域,养殖区域,工厂区域,休闲娱乐区域,和居住区域五大块。”   一听说属于他们的集市区域只是一座城的五分之一,许多人立刻开始发出质疑,认为刑枢这是违反规定,而那些没能参与立下契约的人则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嘲笑。   刑枢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看来诸位不用吃饭睡觉休息娱乐,一天到晚都打算呆在商铺里了呢?这可是最普通的城镇都会具备的东西,无论是放在谁的手上,都需要这么做的,难不成远道而来的客人都是早上来晚上走的?那么谁愿意来这个地方呢?”   “可是!集市的地方这么小!能装得了几间商铺?我说你怎么这么舍得,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呢!”   刑枢心道:你才发现啊?不过已经晚了!   嘴上却道:“你都没去看过,仅凭一张巴掌大小的地图,就认为集市的地方小?”刑枢摇摇头,一脸不想和傻逼论对错的表情:“天道誓言虽然已经定下,但若是双方都同意消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首先提出消除的一方,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另一方的十倍,你们若是觉得我亏了你们的利益,你们可以现在就消除契约,我愿意奉陪。”   刑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自便,有谁想要反悔的,现在就解除吧,往后定然会有别人甘愿补上。”   “要走的赶紧走,正好给我们腾位置。”奉华的心态倒是很好,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毕竟维持一座城的内部运转,并不仅仅是靠商铺,从刑枢明确指出商铺的时候,他就知道刑枢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了。   至于那些什么都不懂,真的以为是在瓜分一座城的傻逼们,他才不会去刻意提醒呢,他就是想看这些人心里落差高低起伏的样子。   “真是人丢人现眼东西,眼睛长在你们那,看不懂契约的内容,还怪别人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的为你讲解吗?”晟少看上去笑眯眯的,很好脾气,但是说出的话却十分的毒。   碍于他是御晟宗的少宗主,其他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刑枢又询问了几次,没有人任何一个人原因放弃这到手的好处,去解除契约。   所以说,他们只是为了能得到更多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放弃这块大蛋糕。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集市区是何等宽阔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没有放弃是正确的。   “真是奇怪了,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地方是没有这么大的,所以我们才一度认为这是一个小小的宗门。”奉华好奇道。   刑枢身为城印的持有者,只要是城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是可以感受到的,所以他当然知道会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因为扩大了。”刑枢道:“这里原本是城中之城,但因为外围桂城的城印已经消失多年,现在内部的新城又是级别比它高的城,于是两城就融合了。”   “两城融合之后,却还是没法承载这个高级城,于是又开始朝外面扩张了,这个城市是有生命的,它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刑枢竖起一根手指:“它需要繁华,需要很多的人,所以,它会有意识地扩大到能满足它所需的面积。”   “这就是高级城啊……”奉华低低地感叹了一声,忽然想起刑枢到现在还没给新城起名字,不由问了一句。   “哦,其实这也不算是新城,它原来有名字,”刑枢仰头望天一脸无辜:“鬼城。”   奉华:“……”   奉华:“是我认识的那个……五百年前覆灭了的那个……”   刑枢:“咦?我之前没告诉你们嘛?”刑枢笑眯眯道:“我从死门进来的时候,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就是写着鬼城哦。”   如果是在之前,刑枢肯定会在得到这个城印之后去改城名,但是现在……他并不想改了。   奉华脚步匆忙的跑去城门口确认刑枢说的是真是假。   其他人没听到两人的对话,还在这城里到处观看,心中暗暗的记下一些比较好的位置。   他们已经离开宗门很久了,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需要回去复命,还有些受伤的弟子需要及时治疗。   一时间,走的走,散的散,刚才那么一大堆人,现在竟然也没剩几个。   很快,认清了现实的奉华一脸梦幻的御剑飞回来,同时还带了一则消息——鬼城可以通往外界了,现在正有一大波人在城外等着进城。   奉华没说的是,其实那些人一开始是想强行进城的,但就在他们的攻击打到城墙上的时候,城墙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屏障,竟然生生将所有人的攻击都反弹回去了。   那些人不信邪,又尝试了很多次,结果伤亡惨重,城还没有进,人都已经死伤过半了。   奉华出现的时候,那些人还以为奉华是这城的城主,二话不说把奉华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奉华何曾受过这种气,当即全都怼了回去,怼得那些人怀疑人生。   直到有人认出了奉华是天狩宗宗主的亲传弟子,这场骂战才尴尬的结束。   天狩宗的人不好惹,奉华更是不好惹。   那些趁一时最快的人简直还后悔死了,生怕奉华给他们记上黑名单,从此他们便得罪了天狩宗。   是了,现在城里是在进行城印之争,他们这些人来玩完了,自然进不去,城里的局势如何,他们也一概不知。   也都怪那个姚家主,又增加了悬赏,让他们来找鬼城的城主要回瑰石。   既然城印挑战能开启,就说明这座城目前是没有城主的,他们又如何去找那位偷走了瑰石的“城主”?   这明显就是在诳他们啊!   发现受骗上当的一众人简直要气炸了,一部分返回去找姚家主算账,一部分人则守在城门外,想见证一下新城的诞生。   “与其说是等着进城,倒不如说是来试探新城主的能耐的吧。”项扇边说边展开手里的地图,圈画了最靠西边的一块小位置:“子末啊,我要求不高,就要这一小块,而且以后绝不会再扩建,也不会以我的名义建起别的商铺,我可以和你签订契约。”   比起其他家族人的圈画,项扇这块圈得算是非常小了,刑枢看了看之前来自己这里确定选地的人,确认没有重复之后,就记了下来。   “放心,我会等你们把商铺圈画完毕之后,再放他们进来的,集市这部分,按规定全都属于你们,至于其他的区域,我会组织一场拍卖,价高者得。”刑枢在地图上飞快的圈圈画画,删删改改。   奉华眼尖的注意到,刑枢在某几块区域画了很粗的线条,心思微动:“刑老弟,你已经想好这几块地方拿来做什么了?”   只见刑枢圈粗线的地方,都是集市区域的附近,又靠近其他的区域,是至少三个区域的交界处,这些地方……   “大型驿站。”刑枢顿了顿,考虑了一下措辞:“客栈,而且是规模比较大的那种,形成许多客栈并排在一起。”   奉华摇头:“刑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客栈和集市不一样,要是一堆客栈并排在一起人多的时候还好说,人少的时候,总有那么一两家是开不下去的。”   刑枢却道:“我知道,有竞争,他们才会努力办好,竞争不下去的人,就离开,如果有人离开,就会卖掉自己的客栈,于是又有人来购买和经营,如此往复。实在经营不下去了,总会有人将客栈改成酒楼、早点铺或者其他的,这个地段很好,拿来做什么都行,而且,我会收取比较高的税息。”   这时,又有几个人结伴前来圈画地盘,但是却和之前来圈画的人有了重合之地。   为了不引起纷争,刑枢将看中这块地方的人都请来,让他们自己内部协商,得到准确的答案之后,再告诉他结果,然后签订一份地盘分布的契约。    第150章 各方利益   事实证明,刑枢的做法非常的正确,且防患于未然。   因为,就在他和这些人签订好了一系列的契约,并且打开城门,宣布自己的新城主身份之后不久,他便立刻收到了来自云山宗的传音符。   而此时,一场盛大的拍卖会,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刑枢完全不用担心人手,因为他惊喜的发现,自己在挑战空间里面制作出来的一堆傀儡人,只要是放进了他的空间里面的,竟然全都被他给带了出来,仔细算下来,竟然足足有一百五十个。   有些傀儡人的面部还没有做好,刑枢便给他们扣上了统一的白色面具,穿上统一的黑色兜帽服,只让一个做得比较好的傀儡上台露脸,主持拍卖。   而拍卖的场地,就是城印的空间。   城印的空间本身就是一个圆台,只需要再往上建立一层层的阶梯,即可就坐。   简陋是简陋了一点,但是嫌弃的人可以自行离去,没人会阻拦。   因为,这场拍卖已经明确的表示,是在拍卖新城的地契。   整个新城的地图就摆在所有人面前,已经被圈画的地方也摆在所有人面前,就连每块地在未来的发展规划,所需要的税息,也通通写明清楚。   不管这些地的位置如何,起拍价都是一样的。不过起拍价并不能决定最终拍出的价格,所以这也只是走个形式。   “……每一份地契,我们都会在这里放出契约的内容,请各位大人们仔细的阅读,确认能接受契约上的条件之后,再参与拍卖,灵石将在现场交易,如果有违约或者故意找事等违法诚信的行为,我们将会记录在名单里,并且不允许再进行往后的地契竞拍。”面容普通的青年站在圆台上,用清冷的声音念出了所有的规定。   他的语调很奇怪,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所幸大家的目光都不在他身上,而是悬浮在空中的,那一份地契上。   这是拍卖开始的第二天,基本上所有汇聚到安黎城的人,都转移到了这个地方,甚至还有更多人问讯赶来,或是凑热闹,或是参与竞争。   仙寰大陆,已经几百年没有出现过高级城了。   现在不但出现了,新城城主竟然还在公然拍卖地契,这可比他们花费精力把这高级城打下来要轻松多了。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高级城是有城灵的,城灵会守护着这座城,若是城破了,城灵就会带着城一起消失,所以根本没法强行占领。   如今这位新城主这么好说话,直接让出地契,显然深得多数人的心。   少数有能力的家族,虽然还想着对城主威逼利诱,试图独吞,但也要顾忌那些已经得到了地契的家族。   当一群人的利益开始相互牵制的时候,战争反倒是不容易触发,因为大家都有所顾忌。   ……   这里的拍卖场地堪称简陋,但是其热闹程度,却绝对不逊于安黎城的慕黎天拍卖场。   而且刑枢摆出来的契约,正正好压在了他们能承受的底线上,即便他们还对契约上的某些条例有些犹豫,但是看到价钱一点点往上升,大多数有意于此的人都心痒难耐。   只不过是让出一点利润而已,只要这个城市能发展起来,赚取的利润可比这个高得多了!   眼光锐利地商人,甚至能从刑枢圈画好的地图上,看到数不尽的商机,并且精准的选到一些地理位置独特的地契。   有些别人弃之如敝履的地契,在商人眼里就是天价之宝,只需要花费少量的价钱拍下来,就可以签订契约,简直不要太美好。   刑枢眼看着自己的荷包一点点的鼓起来,当然不敢自己一个人揣着,所以他把风险平摊给了两个人。   一位是御晟宗的少宗主晟昱,看似笑面示人,实则孤高傲气,有独到的思想,有长远的眼光,资质好,品貌佳,是许多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唯一算得上缺点的,就是他的自尊心太强,需要顺着毛摸。只要能让这位大爷感到舒心快意了,什么都好说。   一位是天狩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奉华。这是一匹随时都有可能脱缰的野马,随性,跳脱,看热闹不嫌事大,分分钟能惹来一堆仇家。   但他有一个极其宠爱他的师尊,但凡他想做的事情,天狩宗宗主都会无条件支持,无论他闯下多大的祸端,天狩宗宗主都会给他兜着。   所以,让他来做这拍卖场的担保人之一,是现有条件下最好的决定。   为了拉拢这两尊大佛,刑枢甚至直接让出了拍卖所得的六成,让他们均分这六成。   刑枢自己也占了三成,余下一成则留给云山宗。   不过,刑枢还是低估了云山宗那些老家伙们的胃口。   拍卖所得的这一成收益虽然很多,多到远远超过了云山宗这三年来的收益,但那些老家伙们非但不满足,还将刑枢臭骂了一顿,骂完还不够,又让刑丹伤亲自发来传讯,将他这个“没脑子的败家子”训斥了一顿。   刑枢总结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要求归结起来有三点。   一,立刻终止拍卖,将地契上交宗门。   二,在新城建立云山宗的宗门分据点,规模要庞大,气势要恢弘,风景要优美。   三,完成上述任务之后,必须将城印上交给宗门保管,宗门会依据表现,给予相应的宗门积分。   呵呵!   刑枢坐在镜子前,抚摸着自己的脸,十分疑惑:“我看上去这么好欺负的吗?有钱不赚,还要自己掏腰包给宗门建立分据点,完了再上交城印,然后再得到他们施舍一般的宗门积分。我的天,是他们脑残了,才会觉得别人都是脑残吧?”   球球站在他身后,将刑枢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这才开始给他编辫子。闻言只是冷笑一声:“他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刑枢揉揉眉心:“唉,我是在那八门里活得太逍遥了,险些忘了这一群口口声声说“万事以宗门利益为先”,实则借此填满自己腰包的老东西。”   别的宗门尚且还没对刑枢怎么样,反倒是他们自家人在他背后捅刀子。   果然云山宗这件衣服不是那么好穿的,别人因为忌惮刑枢身后的宗门,所以才没有对刑枢动手,而宗门则觊觎着更多的利益,想让刑枢将这一切让出来。   明明一开始,攻城这件事,就没有云山宗的人参与,只是因为刑枢得到了城印,他们才将刑枢的行动称之为“宗门任务”。   “他们这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刑枢透过镜子,看着球球的那张美颜,“只要我松口同意了他们的要求,那么我这一手好牌就全毁了。”   “你想怎么做?”球球微微低头,在刑枢的耳边低声询问道。   刑枢专注于思考,一时没注意到他这亲密的举动。   “当然是和他们耗着,不然你以为我拉着晟昱和奉华绑在一条线上,是为了什么?”刑枢单手支着下巴,哼哼道:“只要云山宗有人来了,就让他们两个去顶,我坚决不露面,看谁耗得过谁。”   球球目光在窗前一扫,略显愉悦的勾起唇角:“好。”   ————   就这样,又过了五天,眼看着地契就要被全部拍完了,云山宗那些人终于是着急了。   刑枢竟然能做到这么绝,一点地契都没给云山宗留下!   事实上,云山宗的人早就来了,但他们却不去拍卖场,而是想来找刑枢“施压”和“训斥”。   但他们显然没想到,刑枢竟然直接避之不及见,生生将他们晾在一边,让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什么力气都没地方使。   得到地契的人兴高采烈的离开,剩下的地契已经越来越少,他们这才意识到,刑枢如果不老老实实的参加拍卖,他们只怕是连一块地都得不到!   见不到刑枢,他们又气又急,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分走蛋糕而无动于衷,只能走进了拍卖场。   然后他们就再次震惊了。   那些地契的所需要的灵石,都是五千上品灵石起步,而且最后的成品价钱是翻了十几倍的高!   这该是多么大的一笔灵石啊!   他们这才想起,刑枢貌似曾经说过,可以把拍卖所得的一成收益上交宗门,但是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嫌弃刑枢给得太少了,没有一点为宗门谋取福利的意识,实在是愚蠢,败家,无脑,没见过大世面……捡着各种话把刑枢臭骂了一顿。   也就是从那之后,刑枢就玩起了失踪,那一成收益也没有再提了。   他们当时哪里知道,刑枢说的这一成收益,其实已经远远高于整个云山宗三年来的收益了。   必须赶紧与刑枢取得联系!让他先把这一成收益给吐出来再说!   这是来这里给刑枢“施压”的云山宗长老们地共同心声。   …………   就在云山宗长老们气急败坏地大肆寻找刑枢之际,却不知道,刑枢的行踪已经被与他们同行的一位炎啸峰内门弟子给找到了。   只是找人的方式有些吓人。   至少刑枢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大半夜,看到一个人影从自己的床帐上倒吊下来时,还可以保持淡定的。    第151章 等我好吗   刑枢的手里的定身符眼看着就要贴上去了,还好在最后关头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   “梓央?”   倒吊着的人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刑枢,空濛的灰眸中暗藏着澎湃汹涌的思绪,只是被夜色掩藏了起来,让人看不分明。   刑枢却很开心,将灵符一扔,一把抱住了梓央的腰:“你怎么来了?你可以下山了?”   “嗯。”梓央抓住了刑枢的手,从床帐上翻了下来。   也许是为了方便行动,梓央并没有穿上云山宗的弟子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夜行衣。   嗯,重点是“紧身”。   紧致的衣料完美的勾勒出了那两块壮硕的胸大肌,就连手臂上的肌肉都仿佛条理清晰。   等刑枢反应过来时,自己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吃豆腐。   梓央似乎是愣了一下,手背轻轻地推拒了刑枢一下,但是这个力道却根本不是拒绝,反倒有点欲拒还迎的味道。   刑枢的眼神渐渐地就变了。   真正算起来,他在八门里待了这么多年,也就禁欲了这么多年,现在一块肉主动出现在他嘴边,他怎么可能放过?   “你是和那些长老一起来的?你没告诉他们我藏在这里吧?”刑枢指尖挑动,撩开了包裹在肉上的布。   梓央依旧直挺挺地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没有,他们想抢走你的东西。”   刑枢的手缓缓地勾住了梓央的肩膀,整个贴了上去,“哦?你知道多少?这话是他们告诉你的?”   梓央摇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他们若是想要其他宗门之人的东西,多少还会谈判和交易,但是想要自己宗门之人的东西,向来都是强行抢夺,再换给弟子们一些可有可无的积分。”   “看来你很了解啊!”刑枢抚掌:“这就是所谓的,窝外怂,窝里横了吧?”   “但是他们站在整个宗门的立场上,如果你不答应,他们很可能会试图毁掉你。”梓央撩起了刑枢的发丝,帮他别在了耳后:“比起双方愉快的合作,他们更喜欢拿捏着别人的软处来威胁,这会让他们的自尊心得到满足。”   不得不说,梓央分析的是对的,但是……   刑枢哼道:“我才不惯着他们,现在我手上拿着上百份契约,一旦我出事,这些契约就全都作废,连新城都保不住,云山宗的人想要动我,还得看看这些人愿不愿意。”   这也是刑枢飞速组织拍卖会,甚至不惜疯狂让利的原因。   这些地契,看似是刑枢亏了本,但实际上,每一份地契,都是一个保命的符,一百多张保命符叠加起来,就算是云山宗,也轻易不能撼动他。   刑枢也不是没给云山宗的人机会,竞拍场地可是朝所有人开放的,那么多人都得到了地契,为什么云山宗的人到现在都没得?   还不是觉得,城印是在自己宗族的弟子手中,花灵石购买太亏了,他们要刑枢拱手相送,而且还要送最大最宽最好的,不然就是刑枢不知道报效宗门,是白眼狼的行为。   所以他们在得知刑枢竟然将一个新城的地契拿出来拍卖的时候,才会那么愤怒地斥刑枢是白痴和白眼狼,因为他们在获知消息的一瞬间,就将这座城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甚至连一句赞美都舍不得给,仿佛刑枢只是在做一件宗门派出的任务,而刑枢甚至还把任务“办砸了”,需要受到惩罚。   训狗都知道打一鞭子给一块糖呢,他们这是坐在高位上久了,连糖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就知道呵斥和鞭打,仿佛这样才能训练出最听话的狗。   对此,刑枢只有两个字:“呵呵。”   梓央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刑枢,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刑枢的鼻尖:“机灵。”   刑枢张开嘴,含住了他的指尖。   梓央的唿吸顿时粗重起来。   “子耀……”刑枢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地吐气:“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肉了,肚子都寡淡了。”   梓央手臂一紧,勐地将刑枢推倒在卧榻上!大掌按住了刑枢的肩膀,不让他反悔起身。   刑枢喉咙里发出了低沉地、愉悦地笑声,指尖勾起梓央的一缕头发,缓缓地打着卷儿。   “东云师兄,浴火重生归来的感觉如何呀?”   梓央:“……”   意外的是,梓央的表情很淡定,完全没有被拆穿的惊讶或者慌乱,相反,他的神情甚至有些无奈:“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刑枢扬眉:“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很高大啊,什么都能猜得到?”   “你现在不就已经猜到了?”梓央,也就是东云阳覆下身来,在刑枢额头上轻轻一吻。   刑枢总不能说,是因为在八门试炼中看到了前世的梓央,又意外的发现对方姓东云吧?   刑枢清咳一声:“呵呵,东云师兄藏得这么好,我光靠你可是猜不到的,要不是我有幸遇到了一个认识你的前辈,而那位前辈又正好想要探知你近来的状况,我恐怕也猜不出来。”   “前辈?”梓央有些疑惑:“你是说,有人向你打探我的消息,他怎么知道你应该认识我?”   “你不是给了我很多卷轴吗?上面有你写的字,他认出了你的字迹……啊对了,那位前辈的字也很好看,我拓了一份下来,明天你再看看。”刑枢伸手勾住梓央的脖子:“现在……我们先把正事给办了吧……”   ————   天光将明之时,梓央已经睁开了双眼。   他将拦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地放到了一边,翻身下床,又仔细地捻好被角,这才走到了窗边,打了一个响指。   隐匿在窗上的阵法立刻显露出来,梓央拿出了一支笔,在阵法上改了几个笔画。   “嗡!”阵法逆转,被封闭的窗立刻被大力撞开,梓央侧头避过了这一拳,对想要冲进来的人竖起了食指:“嘘!”   那人的动作立刻迟疑了一下,但是打在梓央手上的力道却并没有收敛多少。   梓央无声的接下了这一击,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被震得一晃,嘴角缓缓地流下一丝血。   “东云梓央!”隔着一扇窗,那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梓央微微一愣,不太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称唿他。   他死前确实姓东云,但是梓央这个名字,却是他死后自己给自己取的,连脸都换了一张,为的是不让朱玄子发现,能专注于复仇。   但奇怪的是,面前这个人这样叫他,他竟然也不会觉得违和。   “想不起来了是吗?也是,上辈子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想起来。”白发白衣的男子低声冷哼道。   梓央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出来。”逄君邪朝外面抬了抬下巴。   梓央抱臂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喂,你不想知道你自己上辈子是什么东西吗?”逄君邪指着梓央的鼻子道。   梓央表情冷淡:“不想,而且我也不想听到一个满嘴谎话的人告诉我任何事情。”   “你!你再说一遍!谁满嘴谎话!”   梓央灰色的眸子在逄君邪身上一扫:“骗我说他不想见我的人是谁,谁就是满嘴谎话。”   “呵,你难道不是跟着云山宗那些老家伙一起来的吗?他让我把云山宗派来的人都挡下,有什么不对吗?”逄君邪眼珠子一转:“谁知道你是不是拿了那些人的好处,我警惕一些也是没错的,你尽管向他告黑状,他肯定不会怪罪我。”   怪罪?   不,就算这个人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刑枢也不会责备的吧?   梓央放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攥紧。   他很清楚,刑枢不信任任何人,除了这只雪妖犬。   因为共生契约的关系,这两人的生死都是相互关联的,完全不必担心会被背后捅刀子。   但是……   梓央看了一眼逄君邪的相貌和身材,再对比一下自己,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苦涩的庆幸。   刑枢的审美标准很坚定,完全不受信任程度的影响,所以梓央也能肯定,刑枢看着自己时的眼神,也是真的透着喜爱。   “嗯,你还小,不懂事。”梓央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乖儿子。”   紧接着,不等逄君邪瞪大双眼骂脏话,梓央就再次把阵法放了回去,将所有的吵闹声都封在了外面。   昨晚折腾得狠了,刑枢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梓央掀起被子的一角,把自己高大的身材塞了进去,又把人全部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整张脸埋入这人的颈窝里,深深地吸气。   一种仿若从骨髓里渗透出来的清甜味道,让梓央感到目眩神迷,难以抑制。   “如果……签订契约,能让你感到安心,那么我也可以的……”梓央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将之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深入自己的骨髓之中。   “刑枢,等我复了仇之后,我们就签订共生契约吧,我已经查到当年的幕后主使者了,只是我现在还不够强大,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是,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的,我已经找到,能让我变强的方法了。”    第152章 走为上策   日至中天时,刑枢才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   而后,他就收到了一个极其劲爆的消息——刑丹伤发布宗主命令,让他即刻回宗门。   至于是回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刑枢简直要气笑了。   让他让利可以,让他每年给宗门送灵石可以,让他在新城里建立云山宗的分居点,只要要求不过分,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偏偏,这些人就是看中了刑枢手上地城印,想将它据为己有。   怎么,城印在他手上就不允许,在其他人手上就可以了吗?   也不看看这枚城印是谁夺下来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山宗试图插手新城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拍卖场上的人渐渐地少了,拍卖的金额也开始大幅度缩减。   显然,宗门的那些长老们,看到刑枢不肯乖乖就范,就打算直接断了他的财路,让他好好地看清楚,和宗门对抗,别说赚钱,不亏本都算是运气。   他们就想着用这个方式逼迫刑枢放弃拍卖,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刑枢竟然直接修改了地契的契约,原本需要缴纳四成的税息,直接降到了一成。   与此同时,地契的起拍价格,也从之前的五千上品灵石,提升到了两万上品灵石。   因为降低了契约标准,所以提升起拍价的行为也不算是失信,若是从长远打算,这还是一个非常优惠的福利活动了。   而且,就算有人想要故意压低价格,起拍价钱也是两万上品灵石,与之前拍出去的地契的成交价差不了多少,地段好的地契会比这个数额更高一些,地段差的地契会比这个数额低一些,取的是一个中间值。   只要有人看中了,就算不起拍,也不会亏到哪里去,而且相比之下,还算是赚了。   能赚钱的事,谁会不心动?   于是,试图压低价格的人,很快被更多愿意竞拍的人压了下去。   “这些能顶得住云山宗的压力,继续竞拍的人,都是大家族和大宗门的权势之人。”梓央看着拍卖场上的人,道:“你在契约书上做了什么手脚?”   “没什么,就是非常非常明确的规定,只有我本人作为城主时,这份契约才会生效。”一旦城印易主,这些契约将全部作废。   也就是说,这已经不是刑枢是否把城印上交给宗门的问题了,而是那些手握地契的人愿不愿意把刑枢交出去的问题了。   只要刑枢立场坚定,摆明了不会把城印上交给宗门,那么那些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刑枢给保下来。   毕竟,一旦城印到了云山宗,交给了刑丹伤或者某个峰主和长老,那么这些人得到的利益远比现在少得多了。   ……   果然,在所有的地契拍卖完毕,那些人激动的心情稍微冷却,看清了契约上面的这个小点之后,当即气得想要集体撕了刑枢。   好在刑枢表现出来的立场和态度都非常的明确。   首先,云山宗虽然是他的宗门,但是众所周知,宗门对他这个“弃子”向来是不看好的,刑宗主还为了自己的面子,把他送到战场上送死。   明明灵奇仙子那两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天资聪颖,从小夸到大,各个把刑枢比进泥里,却偏偏选他这个“废物”上战场,美其名曰“历练”,倒是把那两个“天资聪颖”的儿子藏得好好地,美其名曰“闭关”。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在宗门里待得人不如狗,要不是有炎啸尊者收他为徒,鬼知道还会受到怎样的虐待?   所以,他本身和宗门的牵扯,也只有炎啸而已,炎啸又是宗门中特殊的存在,没人敢动,更不会被拿来要挟刑枢,而唯二能用来要挟刑枢的小情人,已经被炎啸早有预见的送出来了。   其次,这城印本来就是他所得,是天道和城灵都认可的,城主的位置那么香,他绝不会轻易放手,更不可能在云山宗的威逼下放手。   注意,他们只有威逼,没有利诱。当然,就算有利诱,也没有其他家族给他的利益更多。   最后,刑枢表示自己并没有打算在城中久留,如果条件允许,他将立刻离开这里,简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想要我手中的城印吗?那就来追我吧!追得到我算我输!   仗着高级城里有城灵守护,刑枢一点都不慌。   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自己想要离开这里的决定,竟然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像是生怕刑枢反悔,一些宗门的人甚至一起写了一封联名信,将刑枢举荐到了飞流湖岛的大宗门里。   美其名曰:此子资质尚佳,荐其拜师修行。   有了第一份推荐之后,那些签了地契的人纷纷下场“推荐”,最后交到刑枢手上的推荐信竟然有十封,就连飞流湖岛的四大家族也全都有推荐!   当然,刑枢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心好意,而是这些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从城里支开,也好任由他们发展。   刑枢敢肯定,一旦自己离开了这个能对城主有特殊保护的鬼城,刑枢将会完全处于这些家族的人的全面监控之下,绝对的严防死守,不让他回到宗门,不让他和任何云山宗的人接触。   相当于变相的软禁。   总之,谁都不可信,他就算要离开这里,也不能完全听从这些家族之人的指挥。   说一句现实的话,自己宗门的人都能背后捅刀子,那么其他的宗门的人暗道还会给你雪中送炭吗?   要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   这次拍卖会,拍的不是地契,而是累积筹码,是在累积刑枢能安然活下去的筹码。   显然,刑枢成功了。   刑枢给刑丹伤发了一个传讯,表示自己得到了推荐信,正在赶往拜师修行的路上,正好解释了他自己为什么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接待或者回应宗门的命令。   同时,刑枢对拍卖会的回应是:我只是负责拿钱的,负责主持的人是御晟宗的少宗主和天狩宗宗主的弟子。他们两人在夺印之战中,给了他诸多帮助,而他们之间也有互相承诺,现在他得到了城印,承诺自然要兑现,毕竟一诺千金是云山宗的门规嘛——至于此事真实与否,不可考究,因为云山宗根本就没有人前来帮助刑枢。   既然拍卖会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那么那些所谓的“枉顾宗门利益”等罪名,也就不成立了,因为刑枢手上只拿了灵石,并且还第一时间决定给宗门上交灵石,而且数量还不少,只是宗门拒绝了而已。   至于携款潜逃……呃不,是拜师修行,这是正常下山游历的宗门弟子都会做的事情嘛,何况他现在还得到了举荐信,刑丹伤应该要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因为身为一个“好父亲”,就应该认可儿子的努力和上进。   总之,好话坏话都让刑枢给说了,刑丹伤看着那封传讯,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   他恍然发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脚步飞快的奔向另一片天空。   ————   三天之后,兽车之上,前往飞流湖岛的途中。   给刑丹伤发了传讯之后,刑枢又玩起了失踪。   直到他从炎啸的传讯中得知,云山宗的长老们暗地里派人去堵通往飞流湖岛的所有通道,想要半路拦截自己。   对此,刑枢并不意外。   三天前,刑枢就放出了自己离开鬼城的消息,并且让一个戴着自己的人皮面的傀儡,跟着其他宗门派来的“护卫”离开了。   所以除了球球和梓央,没人知道刑枢真正离开的时间,其实是今天。   更没人知道,刑枢竟然敢大张旗鼓的驱赶着一架不起眼的兽车,就这么明晃晃的前往飞流湖岛。   因为那夜之后的第二天,刑枢就忙得脚不沾地,又是安抚得了地契的人,又是盘算着该怎么安全的离开,又是要给云山宗做出合理的答复,所以根本就没时间和千里迢迢来私会的小情人继续温存。   于是那天晚上答应了梓央的事情,直到今天,刑枢才回想起来,正好现在轮到球球在外面赶车,车里只有刑枢和梓央两个人。   刑枢将拓印下来的那幅字拿了出来,在梓央的面前展开。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你的仇家,所以即便后来猜出了你的身份,也没有告诉他,唔,他说他叫天辰。”   梓央浑身一僵,整个人仿佛石化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些字,耳朵里自动循环着刑枢最后的那句话。   捧着纸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刑枢挑眉:“果然是认识的?”   “你,你放才说……说他叫什么?”梓央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刑枢一时竟然看不出梓央这表情是喜是恨,只能老实道:“他说不出话,只是写出来,他在地上写了“天辰”二字,所以我就当这是他的名字了。”   “说不出话是什么意思?”梓央立刻抓住了关键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唉,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事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自己和他说吧。”刑枢将激动得要扑上来的梓央按坐了回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自己和他说?”梓央却没法镇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刑枢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直接就从空间里拿出了那副白骨。    第153章 师徒相见   白骨显然在刑枢的空间里待得很安稳,突然被提出来,还有些回不过神。   刑枢的空间戒指是最普通的那种,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没有任何的空气和灵气,是没法居住活物的,白骨能安然活在里面,只能说是物种不同,所以完全不受影响。   “天辰前辈,这位就是给了我卷轴的人。”刑枢朝梓央的方向摊手。   白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刑枢这话的意思,骨头咔哒咔哒地动了起来,在虚空中比划着写道:“幸会,不知小友可否认识东云阳?”   梓央死前并不是这副模样,所以白骨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梓央就是他想要找的东云阳。   梓央的表情已经彻底木了,他看着眼前的白骨,扯了扯刑枢的衣角:“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活着的?”   白骨写字的动作僵住。   刑枢有些无奈:“不要怀疑,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个天辰前辈,你们既然认识,就互相确认一下各自的身份吧。”   白骨陷入了沉默,白森森的骷髅上,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梓央,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刑枢拿出了墨和纸,让白骨把字写在纸上。   于是,首先反应过来的白骨,用指骨沾了墨水,在纸上写了四个字——你是子耀?   梓央浑身一震,扑通一声,跪在了白骨的面前。   刑枢:“……”故交见面,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师尊!”梓央一脑袋“咚”地叩在了车板上!   刑枢:“……”至于!   是了!刑枢终于想起来了!   前任雷霆峰峰主,名叫南水星,号天辰君。   但是因为身在云山宗,大家都是直接以雷霆峰主来称唿,而前任雷霆峰峰主的在任时间又很长,长到知道他本名的人都老了,而新一辈的弟子又不敢直唿其名,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就被忽略了。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刑枢也只是听人偶然提起过,实在是很难对应上。   再说,前任雷霆峰峰主不是死在万兽峰了吗?   不,等等,这白骨好像也说了,他是从万兽峰的一个传送阵,进入到了桂城里,然后经历一场大战,断了腿,又中毒化为白骨。   时间,好像正好和前任雷霆峰峰主消失的时间对上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人,真十有八九,就是天辰君本人。   刑枢:“……”脑子有点乱。   梓央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水星这副模样:“师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刑枢心道:太惨了,时过境迁,师徒俩一个变成白骨,一个变成鬼魂,并且顽强的活在世上,最后还能在人海茫茫中相见相认,也不知道应该说是太惨还是太幸运。   “天辰前辈,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吧。”刑枢非常自觉地推开车门,在球球疑惑地视线中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惨兮兮的师徒俩。   球球正坐在驾车的座上,叼着一根草,显得有些无聊。   刑枢揉了揉刑枢的头,感慨道:“那位天辰前辈,是梓央的师尊,看来我们没有救错人。”   球球把嘴里的草扔了,眼中流露出几分欣喜:“这是好事,他们生死分离了这么多年,现在肯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们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刑枢坐到了球球的身边,下意识地靠在了他身上,这才反应过来,球球现在是人形,不是兽形,靠起来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软乎,就又坐直起来。   球球看了他一眼,估算了一下这辆兽车的大小,默默地把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伸了出来,垫在刑枢身后。   摸到软毛的刑枢瞬间满意了:“真乖!”   球球得意地扬起下巴。   末了又道:“翻过这座山,就要进陵水城了,脚步快一些,应该还能赶上今天最后一趟行海船。”   陵水城有一个巨大的港口,每天都有几百艘行海船从港口出发,通往各个海岛。其中,通往湖心岛的行海船是最多的,几乎占据每天出行的行海船数量的一半。   “如果不出意外,云山宗暗部的人应该是在陵水城等着我吧。”刑枢的表情认真起来:“目前能通往湖心岛的行海船,只有三座城里有,而陵水城是这三座城里级别最高的,来这里堵我们的人只会更多。”   球球拉着缰绳,眼神中带着不解。   “但是,来陵水城的人也是最多的,混在人群中上行海船,反而更容易一些,若是我们去了小城镇,肯定要接受一对一的排查。”   而且现在的陵水城,是由灵曜宗、干昱宗和御晟宗三个宗门同时掌管的,云山宗的暗部想要在别人的地盘上盘查过往的商客和修士,肯定不能明着来,不然就是在向这三个宗门挑衅了。   三人在即将靠近陵水城的时候,各自换了一身装扮,又戴上了刑枢精心制作的人皮面具。   被刑枢放在空间的,除了那些傀儡人之外,还有许多的源树和树胶,用源树的树胶做出来的人皮面具,就算是有修为之人,也很难发现。   嗯,除非上手来撕。   而什么样的人,才不容易被撕脸呢?   “枢枢!”球球看着镜子中那张贴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脸,整只狗都不好了:“我不要这个!”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件扑面而来的深粉色的小裙子。   “要的,白小姐。”刑枢穿着一身淡粉色的侍女裙,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绷不住了。   反观梓央,一张糙汉脸,一身粗布衣,结实的肌肉,壮硕的身材,往那一站,就是妥妥地车夫兼粗使小厮一枚。   当然,如果梓央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幸灾乐祸,球球可能还不会这么气闷。   刑枢点了点球球:“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是白家的小姐,家里从事商贾,这些年赚了几个钱,一年前,家中来了一位仙人,发现你的根骨不错,便给你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你去飞流湖岛的仙家宗门修行求道,你的家人非常欣喜,便花大价钱钱请了两个修士,乔装打扮,扮为侍女和侍从,护送你去飞流湖岛。”   刑枢指了指梓央:“你是一个散修,虽然实力高强,但是身上的钱财却少得可怜,急需积累灵石和钱财,而白家主就是你目前的最大雇主。”   刑枢指了指自己:“我是某个宗门的弟子,下山游历到此,因为空间里的灵石都被花光了,又不想让师尊小看了自己,于是硬撑着没有向师尊讨要灵石,而是出来打零工,白家主出手阔绰,所以我就来了。”   “为什么我要当大小姐?”球球欲哭无泪:“我也可以当车夫。”   刑枢和梓央齐齐打量了一下球球的身材。   球球:“……”   “那……我这头白发……不会很显眼吗?”球球一脸委屈道。   “不会哦,我打听过了,现在女修之间流行染发,红橙黄绿青蓝紫,奶奶灰,奶奶白,挑染,炫彩,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很多发色,只有颜值高的女修才能驾驭,尤其是白色,一个不小心,就真的显老了。”刑枢认真地科普:“而男修之间暂时还没有流行染发,所以你要是以男人的身份出现,人家就会怀疑你是妖修,但是你要是以女人的身份出现,人家大多都会以为你只是在赶流行,不会太过于留意。”   球球:“……”   球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那,为什么是粉色的裙子,就不能素一点,白色不好吗?”   刑枢语重心长:“崽啊,你一定要这么节省颜料吗?爸爸真的不缺这点颜料钱。”   语毕,刑枢又拿出了一根红色的头绳,在球球的发上绑了一个蝴蝶结。   球球郁闷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余光一瞥,看到了在一边耸着肩忍笑的某人,眼中顿时精光一闪。   “枢枢,既然我是小姐,那我应该可以随意差遣我的小厮吧?”   梓央:“……”   “呃……”刑枢看向梓央:“你觉得呢?”   梓央眼珠子微微一转:“我是受雇而来的散修,只是负责把白小姐送到目的地而已,并不负责照顾白小姐的琐事。”   所以就算是梓央不理会球球的要求,也不会崩了人设。   刑枢也道:“是啊,球球,你有事就差遣我吧,不,请务必差遣我,你一个大小姐,必须做到十指不沾阳春水,才能符合要求嘛。”   梓央:“……”   球球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当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好,那枢枢我们现在就开始坐到兽车里吧,让他来赶路,很快就要进城了。”   刑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嗯,如果赶得及,还能先去热闹的地方吃点东西,顺带打听一下飞流湖岛的消息,找几个能谈得来的同路人。”   三人立刻扮演起自己的角色,驱车赶往陵水城。   城门果然有人在刻意排查,不过张贴出来的告示上,却并没有贴着刑枢的画像,而是一张陌生的脸,画像之下是一行用红色写的字——悬赏通缉:诡面木樨,悬赏一万五千上品灵石,特点:善于伪装,善用人皮面具。   与此同时,每一个进城的人,无论男女,都要被扯脸,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人。   刑枢:“……”艹!    第154章 静听八卦   诡面木樨,一个行踪不定,目的不明,常年游走在盗窃的第一线,手上掌握有大量奇怪灵器的男人。   刑枢当初就是从这人手中得到了第一颗木制心脏,这才依样画葫芦的做出了其他的脏器,而后挣扎着活下来的。   在其他的宗门,甚至云山宗都拒绝了刑枢的情况下,樨木曳的这颗心脏可谓是雪中送炭。   只是刑枢没想到,自己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竟然还是从城门口的通缉单上。   嗯,而且赏金还翻了好几倍。   时过境迁,余下感慨。   好在城门口还有很长的队伍要排,刑枢先是把自己和球球的人皮面具撕了,又飞快的给他和自己画了一个妆,再让梓央进来,撕面具,贴胡子。   幸运的是,前面似乎是起了什么纠纷,耽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三人重新打理自己。   “似乎是有人被查出了戴有人皮面具,但是对方拒绝承认自己是樨木曳,说自己戴面具只是为了好看。”球球耳尖的听到了前面的情况。   “很正常,毕竟出门在外,想要隐藏自己身份的人肯定不少。”刑枢将镜子放了下来,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有见过他女装的人出现,不然他就要暴露了。   一旦入城,他们现在的容貌就会被专门的人记下来,若是在入城之后,再戴上人皮面具,就会被当做非法入侵给抓起来。   当然,查出没有问题之后,也会将人放了,但是这样会非常的耽误时间。   不过,陵水城的严苛检查,也保证了它的安全性。   三人顺利进入陵水城,按照原计划,找了一个热闹的地方落脚休息。   其实他们就算想走也赶不上了,因为方才排队的耽搁,最后一趟前往飞流湖岛的行海船已经开走了。   被耽搁了行程的商客们不满的抱怨着,但是一定打听之后,发现那人竟然是穆家的一名客卿,便立刻打消了去报复一顿的念头。   穆家本家的人虽然近年来一直处于隐居状态,但是其势力和影响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只要不是脑子犯抽的人,都不会尝试去找他们的岔。   更何况,只是行程被耽搁了一天而已,小命更重要。   刑枢点了三份甜点,三份辣菜,一份灵鸭汤,一盘鲜蔬,又叫了一壶果酒,三人围坐了一圈,边吃边聊。   这里的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刑枢估摸着他也没那个闲暇时间给他们说事,只能竖起耳朵偷听。   修士们那边肯定是探听不到的,但是商贾之间的交流却可以了解一下。   什么东家的小姐跟穷小子跑了啊,什么西家的小子把青楼的花魁给娶回家了啊,什么南家的妾室被提升为平妻啊,什么北家的嫡女突然临婚前悔婚了啊……   各种闲聊,足够这些人下饭。   刑枢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无聊,果然八卦不能随意听,要有目的的问,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枢……”   刑枢给了球球一个警告地眼神。   球球立马改口:“茉莉,你去找人打探一下,飞流湖岛上最近有什么事,尤其是关于这次道上的宗门弟子选举地。”   球球故意捏着鼻子,声音也没刻意收敛,哪怕这客栈里的人声嘈杂,该听到的人总会听到。   刑枢嘴上划上笑意:“是,小姐。”   说罢,刑枢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那些还在拉扯着别家人的闲事的小贩们身上。   而就在这时,邻桌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小姐想知道飞流湖岛的事,不如问我们,那些小贩终究是游走在宗门之外,很多事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且他们大多只愿意捡着自己想听的听,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假,只在乎谣传的故事是否符合他们的心意。”   刑枢等的就是有八卦自己送上门,于是投去了一个感兴趣的目光:“哦?”   邻桌说话的那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起头来,而后……勐地顿住。   刑枢:“……”   石若颜:“……”   莫丞:“……”   这世上见过他穿女装的才有几个人,这世界要不要这么小?   他才穿上这身装扮几个小时?就要时刻面临曝光的危险!   “好巧啊,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莫丞首先打破沉默,目光在刑枢和球球身上扫来扫去,颇有些意味深长。   刑枢在桌子底下踩了球球一脚。   球球连忙清咳一声,道:“这不是石公子和莫公子吗?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石若颜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股清甜下肚,总算在这间隙,记起了当初坐在刑枢身边的球球。   于是他试探道:“白,小姐,既然也对飞流湖岛的四大宗门新人选举感兴趣,不如与我们一道?”   刑枢简直要为石若颜的记忆点赞。   当初他确实向这两人介绍球球为白秋的。不过现在球球的脸上涂脂抹粉,石若颜竟然还能认出他来,真的非常厉害了。   石若颜和莫丞的桌上还有其他人,见他们认识,便笑着让店小二来拼桌,这样聊起来也方便许多。   球球将刑枢之前说过的人设招着念了一遍,又介绍了刑枢和梓央这两个“侍从”。   刑枢余光打量着石若颜和莫丞,见他们并没有拆穿他们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与石若颜和莫丞同桌的另外三位,是石若颜在路上遇见的,因为发现同路,又十分聊得来,就走到了一块。   石若颜是个畅快人,人走到哪,钱撒到哪,所以同行的人从来不缺。   因为这次飞流湖岛的四大宗门都赶上了招收新人弟子的时候,索性这四个宗门就一起整了一个大型的入选会,以吸引更多的人前来。   面前这三位,就是抱着试一试的目的,从仙寰大陆的南方,千里迢迢的赶来的。   一位名叫文桓,看上去像是个儒雅腼腆的秀气书生。   一位名叫昌棱,看起来有些过于活泼,总是拿着酒杯劝所有人喝喝喝,结果别人还没抿上一口,他已经一口闷了,倒像是专门来喝酒的。   一位名叫洪月,他和昌棱应该是早就是认识的,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很不一样。   说起来,刑枢一直觉得莫丞看着石若颜的眼神也很不一样,但是石若颜一直表现出自己对姚月宁十分爱慕的模样,想来这也只是单方面的。   唔,说起来,姚月宁呢?   刑枢之前也算是把姚月宁拉出了容腾升那个巨坑,石若颜乘虚而入,怎么着现在也应该可以抱得美人归了吧?   怎么现在石若颜会和莫丞出现在这个地方?   刑枢心中有疑虑,但是却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出口。   他现在的身份是侍女,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在球球身边当一个端茶倒水拨虾皮的小透明即可。   “现在飞流湖岛的四大宗族,分别是洪氏,古氏,乐氏和项氏,这个白小姐是知道的吧?”石若颜见菜都上完了,便进入了正题。   球球点头:“知道。”   飞流湖岛的大多数宗门都是由姓氏宗族开设的,所以外人通常会直接以宗族的姓氏来指代他们的宗门。   不像仙寰大陆的宗门,一般都是先有的宗门,再因为宗门之中发展的更好的长老,发展出一个大的氏族。   两者各有优劣好坏,总而言之,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只要够强,就能立足于世。   石若颜展开了扇子,继续道:“其实原本应该是有五大宗族,但是你们也知道,穆氏现在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避世不出,也很久都没有招收新的门徒了。”顿了顿,石若颜将扇子挡在嘴边,小声道:“不过这次四大宗门的选举,貌似还有穆氏的支系前来哦。”   “说是支系,其实只不过是顶了一个姓氏罢了,穆氏本家早就避世,现在活跃在外面的都是那些所谓的支系,仗着本家的余威,到处作威作福,已经惹了众怒。”莫丞道。   曾经“作”过的刑枢:“……”感觉有被内涵到。   “其实,这也算是一种试探吧,原本水火不相容的四家突然联手,说什么一起招收弟子,其实就是想要搞大一些,看看穆家是个什么态度,还想避世到什么时候。”石若颜将扇子一收,轻轻地点在了桌面上:“不过呢,这四个家族也不都是完全的团结,毕竟也争斗了几百年,一起搞选拔,也意味着一起争抢优秀的弟子,想必到时候,他们会给出不错的福利。”   这才是吸引了这么多人前来的主要原因!   “据说啊!唔咕嘟咕嘟……”昌棱灌了一口酒,才喷着酒气道:“洪氏拿出了宗主亲传弟子之位,古氏拿出了宗门秘术,乐氏拿出了极品灵器,项氏拿出了……女人!”   “嗤!”不远处发出了一声轻嘲,显然是听了他们的谈话,“相比之下,项氏也太过于小气了。”   “咦,小兄弟此言差矣。”又有一桌的人开口了:“那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有着半妖之血的魅妖族之女,并且出生于阴年阴月阴历阴时,是个天赐绝佳的极品炉鼎!”    第155章 探听消息   “项氏能把一个修炼的炉鼎用来当做新人福利,这出手也太阔绰了!”说话的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刚才还嫌弃项氏“小气”的人,仿佛在说,无知真可怜。   那人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靠着女人修炼,算什么本事?我才不稀罕,我绝不会去项氏!”   “嗤!谁管你稀罕不稀罕,有的是人争抢,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   “还不想去项氏,人家项氏还不想要你呢。”   “哈哈哈……”   刑枢在一边默默听着,见他们开始把话题歪到那个魅妖族的女人长得多好看多水灵,身段多妖娆多劲爆,仿佛是在评价一件物品,心中十分不适。   靠着磋磨女人来修炼,这就是这些口口声声说要伸张正义之人的风范?   “小姐,看来项氏不招收女修呢。”刑枢状若漫不经心道。   球球附和道:“嗯,有理。”   正在打赌会有哪些傻子不去项氏的人:“……”   被一众人挤兑“无知”的那个男子有些感激地看了刑枢一眼,就在刚才,他差点就要被这些人说得怀疑人生了。仿佛只要不去项氏尝试一下的人,都是硬不起来的软蛋似的。   石若颜看够了戏,也道:“哈哈哈,我也不需要靠着女人来修炼,这要我以后的道侣如何作想?”   莫丞看了石若颜一眼:“我也不去,我是断袖。”   石若颜:“……”   其他人:“……”   石若颜一脸震惊地看着莫丞,不知道自己这位至交好友为什么突然就自爆性向了。   而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梓央也道:“我也是。”   “嚯嚯嚯,看来恶臭的男人只是占一部分而已,还是有道心坚定之人的。”距离稍远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抬起了头,朝石若颜这一桌举杯:“小女先敬这几位公子和小姐一杯,祝几位前程似锦。”   “臭娘儿们!你说谁恶臭呢!”感觉自己被内涵到的男人“咣当”一下推翻了椅子,扛起自己的大刀就朝那黑衣女子走去,嘴里骂骂咧咧:“欠操的婊子,爷今天就好好教教你,女人天生就是来给男人享用的,女修也不例外!张开你的嘴巴好好伺候男人就……啊!——”   还不等他骂完,尖锐地刺痛就从他脚心传来,他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四周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   他大骂着踩了几脚,却发现这些虫子非但没有被他踩死,还一股脑地爬到了他的身上,狠狠地刺入他的皮肤,大口大口的吸血。   很快,那些吸过血的黑色虫子都变成了血红色,并且还在不断地涨大。   “啊啊啊!——”男人很快被一群虫子包围了整个身体,就连脸都没放过,他大声的叫喊,结果虫子却趁机从他的嘴巴爬入了咽喉。   他想要施展灵力驱赶这些鬼东西,却发现竟然除了吸血之外,还在吸收他的灵力!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辱骂着这个黑衣女修,他的同伴还在一边淫邪地笑着,给他助威,结果下一刻,所有人都目睹了他被一群虫子包围,爬满全身。   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去救人时,那些虫子的身体已经涨得有拇指那么大,并且“哗啦”一下四散开来,而那个被它们爬满的男人,则彻底不见了。   只有地上残留着的、还挂着血丝的人骨和碎肉,昭示着刚才发生的,那极其恐怖地一切。   不过很快,就连那些骨头和碎肉,都被啃噬得不见踪影,地板上干干净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衣女修将自己宽大的袖袍放了下来,让那些吃饱喝足的虫子钻了进来。   “啊啊!贱女人!你怎么敢!——”男人的同伴发出一声爆喝,纷纷召唤出自己的灵器,朝那黑衣女人攻去!   但是很快,他们的满腔怒火,却都化为乌有,虫子竟然还能从地上飞起来,直接钻入了他们的丹田!   在这些可怕的虫子面前,他们身体里的金丹就是最甜美的饭后甜点,一口下去,卡蹦脆,而他们的修为也瞬间消失,身体被更多的虫子吞噬殆尽。   还没有被完全吞噬的人彻底慌了,一边吐血,一边跪在地上求饶,求黑衣女人手下留情。   不过,求饶声很快就被虫子吞没了,变成了一个挂着血丝的骷髅头,在一会儿,连骷髅头都不见了。   “你!妖女!”有人回过神来,惊恐地大叫一声,可是看到黑衣女人将视线转向了自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被这黑衣女人恨上,然后放出虫子吃了他。   “嚯嚯嚯,让我来看看,又有谁准备事后装好人了?”黑衣女人掩嘴笑着:“瞧瞧某些人的眼神,哦哟哟,刚才好像是那人先辱骂我的吧?也是他先动手的吧?那时候你们怎么装好人帮一下人家这个弱女子?现在这个眼神什么意思哟?觉得我手段残忍?嚯嚯嚯……真是见识浅薄,自以为见过了几个女人,就以为天下的女人都是男人的附庸了吗?”   黑衣女人嘴上在笑着,眼神却十分的冰冷,或许是她的虫子吞吃了几个人的缘故,她的眼中还闪烁着妖异的绿芒,她摊开了手,冷声道:“这里是仙寰大陆,不是你们的宗门,更不是你们的家,没人会顺着你们,宠着你们哟,弱鸡们就赶紧回家找妈妈哭吧,不要拿着自己那副愚蠢又无知的言论,在外面丢人现眼。”   “哎呀,等等!”黑衣女人露出一副“老娘说错话了”的表情:“这些歧视女修的男人,是从娘肚子里面钻出来的吗?他们是怎么做到,一边流着他们口中最贱的女人的血,一边骂着女人最贱的?嚯嚯嚯,果然,脑子不好的人,就连骂人都是在变相的骂自己呢~”   她这几句话说下来,哪里还有人敢反驳她,只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但是,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在看着自己面前的荤菜,许多人顿时胃口大失,强撑着夹了几筷子素菜之后,就落荒而逃。   一时间,放眼望去,原本满当当的大厅,最后只剩下三四桌的人还在慢腾腾的喝酒吃菜。   “方才说到哪了?石公子。”刑枢见没人说话,只好自己开口打破沉默。   “呃……四大家族?”   “再往后一点。”   “那就是……宗门入选会?”   刑枢点头:“从这里开始吧。”   文桓抬头看了刑枢一眼,若有所思。   刑枢又剥好了一个虾,放到了球球的蘸料里。   球球非常认真的吃了。   石若颜清咳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唔,这入选会呢,是面向所有人的,也就是说,无论是下山游历的其他宗门的弟子,还是尚未有师门的散修,都可以参加,毕竟修行讲究的是因果,若是自己的弟子往后取得了极高的成就,身为师父的,都会沾上光。”   “只不过,散修的优势会远比有师承和宗门的修士要大得多,前者还有可能成为亲传弟子,后者则仅仅只是挂名在此修行学习而已,一般是无法涉及到新宗门的秘术的。”   石若颜举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入选会的规则,据我得来的消息,是集体在同一个地方登记名册,而后在专门测试灵根和修为的地方进行测试,测试通过之后,就去自己属意的宗门,参加那个宗门设置的入选试炼,试炼通过之后,就会被记入备选名单里,等候通知。”   “因为是四个宗门一起举办,所以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参加四次试炼,如果有幸能被其中一个宗门选中,那么此行就不亏了。”   原本只有一次机会,现在却又多出了三次机会,也难怪会有着这么多人愿意来试一试了。   石若颜又道:“至于那些关于“洪家幺子失踪”,“古氏家主又在赌场输了几百万灵石”,“乐氏庶子打伤了嫡子”,“项氏家主和道侣大打出手”之类的坊间传闻,因为不确定真实与否,我就不具体细说了。”   其他人:“……”不!请详细的说一说谢谢!只提了一嘴,撩完就跑什么的最讨厌了!   ……   一场八卦完毕,一众人心思各异的回了房间。因为近日来陵水城的人很多,客房紧张,三人只能住到了一间,用一个屏风隔开。   梓央最近勤于修炼,早早就席地而坐,进入状态,刑枢则让小二又送了一些茶点上来,坐着等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敲门声。   球球将门打开,石若颜和莫丞一左一右站在两边,石若颜看见开门的是球球,摇头道:“刑少主,你们做戏怎么不做好全套呢?万一来的不是我,你们还能让白小姐亲自来开门?”   “自然是知道来的人会是石公子,我们才会坦诚相待嘛。”刑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来刑少主是知道我的来意了。”石若颜也不拐弯抹角,坐下之后,就直言到:“是这样的,我想在刑少主的城里开一个棺材铺。”   刑枢:“……”   刑枢:?    第156章 飞流湖岛   刑枢只猜到石若颜会在新城的建设上凑热闹,却没想到石若颜凑热闹的地方竟然是棺材铺。   不过石若颜出手阔绰,刑枢并不介意他买下地契来做些什么。   “我还以为石公子这会儿应该在安抚小美人呢,怎么有心情来飞流湖岛了?”刑枢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唉,说来话长,刑少主只需要知道,这事与那瑰石有关系就行了。”石若颜摆摆手,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刑枢:“……”那你何必提一句瑰石呢?   “既然刑少主近日不必露脸,明天就与我们一起吧,石家包下了一整艘行海船,保下刑少主一行,还是可以的。”石若颜提出了邀请。   刑枢眼珠子一转。   莫丞在一边道:“我们知道刑少主的顾虑,石家和莫家都是商贾世家,商人嘛,一般都是以赚钱为主,那些宗门之间的事情,我们是不在意的,说得现实一些,他们得利,并不代表我们得利,反倒是城印在刑少主这里,我们才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刑少主现在在我们眼中,那就是大量的钱和灵石,我们供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你呢?”   这倒是事实,现在刑枢手中掌握着大量的契约,若是刑枢出事,除了得到城印的家族,其他的家族的损失是巨大的。   能搭上石家的船,顺利出行的概率也会高一些。   “那就有劳石公子了。”   ……   话虽这么说,但是到了第二天,石家包下的行海船还是被拦了下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位诡面木樨太过于猖狂了,就在昨天晚上,他竟然还盗走了西家家主的家传宝玉。   西家家主已经气炸了,已经倾尽全族之力,搜查这个可恶的盗贼!只要能抓到,生死不论!   另外,西家主还自掏腰包,提高了诡面木樨的悬赏金额。   仅仅一夜的时间,原本一万五千的上品灵石,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万上品灵石。   石若颜看着这些人一个个排查自己船上的人,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所以,西家主这是在怀疑,我家的船上,会包藏诡面木樨那种大盗。”   “石公子别误会,我们家主没有别的意思。”负责人双手拢在袖子里,笑眯眯地看着石若颜:“石公子,我们也只是照章办事,还请石公子别为难我们。”   石若颜表情渐冷:“这样啊,看来,西家主是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了,那就查吧,不活我可先说好,万一你们没有查出诡面木樨,那么我们两家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负责人:“……”   这事他可做不了主啊!   “石公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负责人的脸色有点难看。   “那你们又何曾为我想过呢?”石若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查吧,好好查。”   负责人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扯开了一个笑容:“石公子莫要生气,是我唐突了,我们这就走。”   石若颜微微挑眉:“不查了?那我可就开船了。”   “请……”顿了顿,那人又咬牙切齿道:“若是诡面木樨离开了陵水城……石公子你……”   石若颜:“哦?我怎么了?你们抓不到人,就想怪到我身上了?是我不让你们查的吗?来啊!”   负责人:“……”查,就是两家的事,不查,也是两家的事,太难了……   眼看着石家包下的海行船渐行渐远,负责人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石家的船上,查过了,没有诡面木樨,你就这样禀报,不要乱说话,知道了吗?”   那人不解:“为什么啊?万一他真的私藏了那个大盗呢?”   “笨!现在他人都被我们放走了,就算真的有,也必须说没有!不然我们不就是共犯了吗?!”   所以,为什么要放他走啊!   “他都那么说了,要是真的查了,他翻脸了,家主只会更生气!”本来就丢了一块祖传宝物,现在还要丢了与石家的合作,不管原因如何,这气都要撒在他们身上!   “就这样吧,我们去查下一个。”   “是。”   ————   三天后,飞流湖岛。   这是一个四季如春的海中之岛,充足的灵气,如画一般的景色,如梦境一般的灵杰之地。   当然,这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随着百年来,行海船的开放,各个岛屿和仙寰大陆之间的流通渐渐多了起来,人多了,仙境的神秘感也就渐渐的消失了。   不过,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看到如此景色,还是会忍不住惊叹。   尤其是看到那海岸边铺满的金色软沙,以及远处那如烈火般红艳的火树,以及火树上开满的银色花朵时,有些修士甚至等不了靠岸,就御剑飞了过去,想要近距离看看这稀奇的植物。   “这些树实在是太霸气了!我一定要带一些回去,就种在我家院子里!”   “别想了,这火树一旦离开了飞流湖岛,就会死的,养不活的,你买回去只是白白花钱罢了。”有经验的人赶紧出声阻止。   “咦?为什么啊?因为没有这些金色的沙子吗?那我也把沙子买回去!”那人显然对这闪亮亮的东西抵抗不能。   “和沙子没关系,你没发现,这火树只长在海岸边吗?它靠的是海水和这里独特的海风,也就是说,别说带回仙寰大陆了,就算是带到了别的岛上,也是不行的。”   正说着,一股微咸的海风吹过,火树齐刷刷地动了起来,摇摆着,又开了几朵银色的花。   “确实,这海风里带着光属性的灵气,若是没有光属性灵根的人持续给火树供应灵气,一直靠着这些成长的火树,很难活下去。”石若颜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关窍。   这时,一群身穿银色高领短袖长裙,腰上别着金红丝带的女人款款走来,领头的女人头上还戴着一个高高的银色发冠,发冠上镶嵌着红色的珠子,妆容也比其他的女人要精致得多。   “诸位是来参加入选会的吧?请这边来。”领头的女人朝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飞流湖岛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屏障,外人想要进入飞流湖岛,若是没有引路人,便只能在岛岸上绕路。   四大宗门为了让这次的入选会举办顺利,显然花了一番心思。   众人跟上了那些女人的脚步,很快便穿过了火树,走过了一片白茫茫的雾色,眼前才豁然开朗。   那白色的雾气像是将飞流湖岛的岸边和内陆分隔成了两个空间似的,穿过雾气之后,所有之前没看到的城镇,没听到的声音,全都显露出来。   “前面就是永和城,诸位仙家直接进城即可,我等还要去为下一行人引路,就不多送了。”女人声音清冷的念道,还不等其他人作何回答,就消失在了原地。   “飞流湖岛的美人果然多啊!刚才打头那个女的就很不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道侣。”有人忍不住垂涎道。   “噫,小兄弟这就见识少了吧!长得像她这样的,肯定是千人骑万人骑了,脏得很!”   “你怎么知道?”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看她那腰,那腿!肯定都是干那事练出来的呗!”   “嚯嚯嚯……”一个特殊的笑声突然出现,吓得说话的那个男人一蹦三尺高。   “你你你!你这个妖女怎么在这里!”   “嚯嚯嚯,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黑衣女人一手拿着一枝火树枝,枝上还有闪亮亮的银花,一手掩着嘴,笑得十分渗人:“你不要紧张,虽然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恶意揣测了古氏的祀女和祀女长,但是你这么厉害,一定不会在意人家古氏还收不收你的,对吧。”   “哦哟,对了哟!刚才那个大美人,是古氏家主的女儿哟~~她的修为不错,一定听到了你对她的“赞美”吧?”黑衣女人折下了一根火树枝,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笑嘻嘻地离开了。   男人顿时脸色惨白,石化般站在原地,满心里只有五个字——完了,全完了。   才一上岛,就得罪了古氏家主的女儿,那他的试炼还有戏吗?   事实上,他甚至不用想他在古氏还有没有戏,因为在一众人进城的时候,只有他被挡在了城外。   显然,那位古姑娘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的行事和说话也都低调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在城里找地方入住。   入选会是在三天后,刑枢原计划是想趁机去穆家看看,结果却发现,飞流湖岛的灵气实在是太充足了,他仅仅只是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夜,就感觉自己丹田里的灵气浮动起来   于是原计划赶不上变化,刑枢在客栈里设下禁制,闭关了三天,修为提升到了金丹中期。   其实不止刑枢,一些新上岛的修士甚至还直接突破了,雷劫之云遮天蔽日,生生在飞流湖岛上持续了三天三夜。   球球统计了一下,仅仅只是在这三天之内,就有三个修士突破到了金丹,两个修士突破到了元婴期。   四大宗门招收新人弟子的最基本要求,就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所以很多心动期的修士疯狂修炼,勐磕灵石,就是为了赶在入选会开始的时候,突破到金丹期。      将至(一)   你们懂!   新年将至,城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狮龙共舞,喜气洋洋。   刑枢洋洋洒洒的写了四封书信,分别挂在了四个滚远白胖的鸽子身上。   鸽子是真的胖,胖到勉强能飞的那种,于是大大的一封信挂在它们身上,就显得无比的沉重。   不过这没关系,刑枢并不担心它们飞不到目的地。   刑枢指尖在空中一划,四条燃着黑色焰火的裂缝便出现在眼前。他一一撕开了那些裂缝,把鸽子塞了进去。   而另一边,看到熟悉的空间裂缝,正高兴地想要过去打招唿,结果却只看到一只滚圆的鸽子的四人:“……”   鸽子艰难地扇动着比自己的体型小上许多的翅膀,脚上绑着把它的身体还要大的信,上上下下,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地飞到了他们各自的面前。   逄君邪直接拆下了鸽子脚上的信,将白鸽垫在手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着那顺滑水亮的羽毛。   信很长,但是逄君邪看得津津有味,眼神每扫过一个字,指尖就在白鸽生无可恋的小脑袋上点一下。   一封信看完,逄君邪便火速起身,命人将之前定好的回程日子提前,今天就走。   ……   逄君邪以为自己是脚程最快的,结果当他回到那熟悉的仙府里时,发现里面已经吵吵闹闹做一团了。   能比他还能闹腾的人,除了穆悦,逄君邪想不到第二个。   果然,才一推门进去,逄君邪就被一团面粉扑了满脸!   嗯,还是黏答答的那种……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地,它们太黏了!”穆悦的手上沾满了黏黏煳煳糯米面煳,一脸歉意道。   “这个不能沾水,不然会很黏手。”刑枢淡定地将揉好的一个个圆圆白白的团子放进烧热的油锅里,又用筷子将锅底黏在一起的糯米团子分开。   “我也不想啊……可是可是……”穆悦摊开自己那双自然分泌黏液来保护皮肤的双手:“我控制不住……”   “啊!你个白痴!你一条鱼揉什么面团!你揉出来的面还能吃吗?!全都沾了你那该死的液体了!”逄君邪撸起袖子就直接上去掀鱼。   刑枢用筷子夹起一个炸得金黄滚远的油果,放在一边的盘子里,“其实也不用嫌弃,悦悦现在也算是百年人鱼,浑身都是宝,体液是大补,熬出来的汤能滋养脾胃的,我在灶上熬了一锅,你饿了可以先喝汤。”   逄君邪:“……”   被抓住尾巴的人鱼啪嗒啪嗒地甩着尾巴:“听到没有!快放开我!我好歹也贡献了一道菜啊!”   逄君邪:“……你只是放了一些……一些水而已!”   “谁说的!”穆悦的长尾挣开了逄君邪的手,双手抱臂,一脸骄傲道:“我可是烧了一大锅的热水,然后躺在里面泡了整整七个时辰,一边泡一边洗刷,而后加入红枣桂圆干参,又熬了七个时辰!再加入葱姜蒜……”   逄君邪:“……”   “这不就是你的洗澡水!”   “别拽我尾巴!”   ……   趁着两人彻底把屋子掀翻之前,刑枢动作飞快地把剩下的油果从锅里夹了出来,在盘子里码得整整齐齐。   又重新和了一些糯米粉,揪出一个个小团子,擀成了圆圆的面饼,撒上葱花,用勺子舀了一些香芋酸菜碎,放在面饼上,包成两头尖的长条。   “啊!我要帮忙!”穆悦将手上黏煳煳的糯米粉抹到了逄君邪的脸上。   逄君邪趁机抓住了他的尾巴,朝不远处的水里一甩!   “别瞎捣乱!”   因为人鱼不能离开水太长的时间,所以刑枢在每个房间都装了一个水池,水池下面有一条水道,可以通往任何一个房间。   因为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多,刑枢两间厨房都开了,一边专门拿来烧火熬汤炖骨头,一边用来煎炸烧菜。   穆悦不甘不愿地拍了拍水,顺着水道游到了正熬着鱼汤的厨房,把自己洗干净了,才跳进大锅里,盖上了锅盖——生闷气。   因为有了逄君邪的帮忙,刑枢炸油馍的速度就快了一些,很快做好了一大盆。   看看天色,也到了该准备年夜饭的时候了。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木门被从外面打开,一股风雪的寒气冲上了屋内热腾腾的气息。   梓央的发上和衣服都堆着白花花的雪,唿出的气息清晰可见,空濛的灰色眸子里映出了刑枢的身影,视线中透出了愉悦地笑意。   “我回来了。”   那么隔着一段距离,都仿佛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唿出的冷气。   逄君邪刚想说,你蠢鸟看到下雪就不知道挡一把伞吗?   就看到刑枢一脸心疼地走了上去,给梓央拍掉了衣服上的雪,又将梓央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手心,使劲地搓了搓,再放在嘴边哈气。   逄君邪:“……”我为什么要挡伞?   “先去换一身衣服吧。”刑枢将梓央的手搓暖了一些之后,才放开了他。   “嗯,厨房在煮东西吗?我去看火?”   梓央将头埋进刑枢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身上的寒意都能因此驱散了。   刑枢脖子被他拱得有些痒,正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身后也贴上来一片热乎乎的硬邦邦的东西。   “枢枢,我也很冷。”逄君邪伸手从后面环住刑枢的腰,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我回来的时候,你都不关心我?”   刑枢:“……你不是忙着和悦悦打招唿吗?我看你挺热乎的啊。”   “我那是因为……”逄君邪眼珠子一转:“算了,没什么,反正我现在就是很冷,冷死啦。”   “……”刑枢的手便往后伸去,一下抓住了某样东西:“呵呵?冷?”   逄君邪的唿吸顿时粗重起来,抱着刑枢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梓央左右看了一眼,指了指不远处地案台。   逄君邪顿时会意,直接将刑枢打横抱了起来。   刑枢:?   刑枢推了推逄君邪:“这才什么时候,先煮饭,还有很多菜没做呢。”   “嗯,先煮饭。”梓央将案台上的蔬菜放到了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垫在了上面。   “枢枢,你今晚想做什么菜给我吃?”逄君邪将刑枢放在了案台上,低笑道:“有没有我最爱吃的年糕?我要很甜很甜的那种。”   刑枢按住他的手:“有,但是不在我身上,在隔壁的锅上蒸着,想吃自己去切。”   “咦?是吗?可是我怎么闻着味儿了呢?”逄君邪一脸好奇的凑上来嗅了嗅。   刑枢耳根微红,余光看到梓央从柜子里翻出一罐装着蜜糖的罐子,舀了一些放进白瓷的碗里。   “梓央,你在干什么?”刑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这时,逄君邪突然把他翻了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己。   “啊!枢枢骗人,你明明就藏着我的年糕了!”逄君邪不满地哼道,一口咬在了年糕上。   这年糕果然又香又软又甜,就是刑枢藏得太好了,让他找了很久。   “你可真是……”刑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在饭菜上桌前偷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归说,刑枢还是伸手接过了梓央递来的小碗,将碗里的蜜糖全都倒在了那白白嫩嫩的年糕上。   逄君邪眼睛一亮,指尖轻轻的抹开了蜜糖:“枢枢,我要开始切年糕了,给你留一份最甜的好不好?”   梓央也走了过来,坐上了案台,将指尖沾上的一点蜜糖,抹在了刑枢的嘴上,空濛的眸子里,映出了一张微微泛红的脸。   ……   厨房里燃烧的干柴发出噼啪地爆响,房门突然打开,一股风雪吹了进来,又很快被门隔绝在外。   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的男人吹了一声口哨,语气似笑非笑道:“信里明明说要等我回来吃年夜饭的,你们骗人。”   逄君邪头也不回道:“我这是在帮你们切年糕,我还抹了蜜。”   “呵呵,吃这么甜,你也不嫌齁嗓子?”嘴上这么说着,男人还是走了过来:“让我也尝尝。”   “别急啊,我帮你们把年糕分好。”逄君邪笑道。   “等得你?”男人抬起刑枢的下巴:“我们一起啊,你觉得呢?子末?”   刑枢睁开眼,透过氤氲的水汽,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尚吾……咳咳……”被呛了一下,刑枢眼眶里的泪水就流了下来,耳根也越发通红。   梓央轻轻地拍着刑枢的背,声音低沉而清冷:“咽下去。”   “唔……”   “啧啧啧……”尚吾也伸手给刑枢顺背:“真是太不温柔了。”   刑枢缓过劲儿来之后,才抬起一只手,抓住了尚吾的衣领,将他扯到了自己的面前,嘴角微弯,眼睛里仿佛带着小勾子:“尚吾,你给我带了什么年礼?”   尚吾微微眯眼,瞬间读懂了刑枢话里的意思:“子末想要什么年礼,自己来拿便是。”   说罢,尚吾打了一个响指,面前便出现了一把木椅,一张木桌。   尚吾转身坐到了木椅上,敲了敲桌子,朝逄君邪使了一个眼色。   作者闲话:  豕去春无限,鼠来岁有余。辞旧迎新际,常安乐!喜安宁!   将至(二)   一盘年糕被三人翻来覆去,拆吃入腹。   事后,梓央将刑枢抱回了寝室,尚吾捞起长袖,穿上了宽大的围裙,一边将桶里游着的的几条草鱼抓出来拍晕,一边问道:“那条鱼又死哪去了?”   逄君邪隐约猜到了穆悦的去处,却故作不知的摇摇头:“他在厨房捣乱,我把他扔水里了,不知道他钻去哪了,我去找找吧。”   说罢,逄君邪起身推门出去。   不一会儿,他就端来了四碗飘着浓浓鱼香味儿的汤,以及一大盘刚蒸好的花糕。   “蠢鱼没找到,不过那边厨房里的汤倒是熬好了,喏。”逄君邪将放着四碗汤的大盘子放在桌上,自己先跑去拿蜜罐子,用花糕蘸着蜜吃。   “甜不死你!”尚吾走过来,端起一碗鱼汤,喝了一口,颇有些惊讶地挑眉:“还挺甜,这是什么鱼?”   逄君邪将花糕塞了满嘴,只是捂着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应该是熬了挺久的,你才刚回来吧,屋外那个大脚印子还是新的,难怪你不知道。”尚吾咕嘟咕嘟将一整碗喝完,抹了抹嘴,又看向另一碗:“待会儿让他们自己盛。”   说罢,第二碗下肚。   暖了胃的尚吾哼着小曲儿,挥舞着菜刀剁肉。   梓央将昏睡过去的刑枢安置好后,又回来帮忙打下手。   看见桌上摆着两碗汤和两个空碗,以为是两人先喝了,遂捧起一碗喝了一口。   “鱼汤,为何没有鱼肉?”   逄君邪眼见他喝下,表情就不再做掩饰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意味:“应该是沉底了吧?我只舀了面上的汤。”   梓央看到他这笑容,心底咯噔一下,“这是什么鱼?”   尚吾炒菜的动作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默默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不知道啊?”逄君邪嘴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听说是一种能熬上一天多的鱼呢,汤汁浓郁,大补特补哦。”   两人:“……”   尚吾拿着锅铲的手,微微发抖。   梓央放下了碗,大步推门出去,噔噔噔地走到另一个房间,“咣当”一下推开那边的门,紧接着,就是一阵水声和叫喊声。   不一会儿,梓央再次回来时,手里就提着一只头顶着葱花和胡萝卜的蓝尾人鱼。   “别拽我尾巴!艹!你们就欺负我在陆地上行动不便!有本事你们下水啊!我们决斗啊!来啊!”穆悦不停的地挣动着,被抓住的尾巴还在不停地甩来甩去!   “你睡哪里不好,你睡汤锅里干什么?”尚吾捂着自己的胃,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到刚才为止,他是真的觉得这汤挺好喝的。   穆悦瞪大了一双水亮的紫眸:“你们以为你们喝的是谁的汤?你们喝的是一个百年蓝鳞海妖皇的汤!你们知道这有多补吗?你们以为熬好一锅鱼汤很容易吗?”   说到这里,穆悦可就来劲了,“我从前天开始就用最纯净的天山水沐浴净身,浸泡在九百九十九种香料里,再加上各种调料和好酒,腌制了整整一天,然后我才进入烧滚水了的大锅中,将我身上自产自销的保护黏液,连同香料酱料一起搓下来!为了让汤汁更入味,我甚至整整搓了七个时辰!把我最最最珍爱的鳞片都搓掉了两片!”   “你们知道那值多少灵石吗?你们知道现在蓝鳞海妖人鱼鱼鳞现在的市场价是多少吗?你们知道百年的蓝鳞海妖人鱼鱼鳞的在暗市价值甚至炒到了上亿吗?你们这一口汤喝下去的可是一座城!你们竟然还敢嫌弃!”   两人:“……”突然更想吐了……   “闭嘴……”梓央试图去抠舌头。   穆悦趁机挣脱了梓央的束缚,尾巴一蹬,在屋子里划过了一道弧线,咚地砸进房间里的池子里,水花溅了尚吾满身。   进了水的穆悦瞬间恢复了力量,趴在池子边,朝三人抛去一个“你们都不识货”的眼神,而后一头扎入了水里。   ……   穆悦刚才在看了一圈都没见刑枢,就大概猜到了什么。   果然,他在连通刑枢寝室的水池里冒出头后,就看见了被安置在卧榻上的人。   房间里很暖和,还点了气色很清淡的熏香。   穆悦从水里爬出来,鱼尾立在地上,一跳一跳地蹦到了卧榻边,冰蓝色的指尖戳了戳刑枢的脸。   刑枢迷迷煳煳的睁开眼,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水汽,哪怕还没有看清人,就已经猜到了是谁:“悦悦,刚才去哪了?”   “去睡觉了。”穆悦趴在了刑枢腰上,软着嗓子道:“睡饱了之后,就饿了,想要你给我开小灶。”   刑枢指尖挑起了穆悦的下巴,又顺着摸到了他的喉结,以及喉结上那些细小的鳞片。   “你想要我怎么开?”   “嘻嘻……”穆悦一把将刑枢打横抱起,又一蹦一蹦的跳进了水里。   “哗啦”一声水响,刑枢只是沉入了水中一瞬,又被抱着腰托了起来,放在了水池边。   刑枢将湿了水的长发撩到一边,一只长腿勾住了穆悦宽阔结实的腰背,另一只脚脚拇指则顺着穆悦的腰腹往下滑去,娴熟的触碰到了那个种植着深海植物的地方。   那植物长相奇特,还是一体双生,而且极其害羞,平时只会缩在一层层鳞片之下,需要小心地拨开那些坚硬地鳞片,才能触摸到植物的尖头。   刑枢的脚拇指和脚食指轻轻地拨开了鳞片,精准地探入其中,夹住了那棵深海植被。   深海植物便哆哆嗦嗦地冒了出来,适应了一下外面的环境之后,又渐渐地伸展开来,在水中肆意地摇摆着。   这可是海妖皇大人精心培育的深海植物,样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虽然是一体双生植物,但是多少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左边的这棵显得更长一些,右边这一棵显得更壮一些。   “悦悦不是饿了吗?正好把你养的植物切了炒酸菜,再撒点葱姜蒜,一定会很好吃。”刑枢调笑道。   “不,不要嘛……”穆悦也不知道是被刑枢嘴里所描述的场景吓到了还是怎样,水亮的紫眸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眼角也有些湿润。   金色的长发铺散在水面上,随着一层层水波,荡漾出一片耀眼的光泽。   刑枢简直爱惨了他这副模样,抬手抚上穆悦的脸,拇指划过了他的眼角。   “咚!”   一颗滚圆的、冰蓝色的东西从穆悦的眼角滑落下来,砸入了水中,发出一声清响。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冰蓝色珠子从穆悦的眼角滚过下来,“咚咚咚”地砸进了水里。   蓝鳞海妖的眼泪,是蕴含着海之灵气的珍珠。   与此同时,窝在刑枢脚心里地那两棵深海植物似乎又长大了一些,精神抖擞地隔着一层水,和刑枢打招唿。   刑枢自然得好好回应这两棵稀有的深海植物。于是他从池边滑入了水中,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里。   近距离的观赏之后,刑枢才发现,这深海植物上面还挂着一些细小的气泡,只轻轻一碰,那些气泡就往上升去。   在氧气消耗光之前,刑枢分别亲了亲那两棵植物,又上手比划了几下,这才从水中冒了出来,长长的唿出一口气。   穆悦冰凉的身体贴了上来,鳞片轻轻的刮蹭刑枢的后背。   然后,刑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亮的“咕噜”声。   刑枢:“……”   刑枢:“你真的饿了啊?”   穆悦动作一顿,脸上还在掉着珍珠眼泪,语气就显得更加委屈了:“熬汤真的很费神嘛,我又不能光是这样躺着,还得时不时出来加柴火,加佐料,水少了还要加水,味道淡了还要加盐,我做了这么多,却一点肉丝都没吃到,当然会饿啊!”   刑枢心疼地揉揉穆悦地湿漉漉的脑袋:“是我的错,那今晚多吃一些补回来吧,悦悦今年辛苦了。”   “嗯。”穆悦心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   一个时辰之后,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刑枢,吃饭了。”   刑枢趴在水池边,闻声刚要答应,就被穆悦捂住了嘴。   “呜呜!”   门外的梓央若有所觉:“穆悦,今晚有烟火大会,不吃快一些就赶不上了,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穆悦眼睛一亮:“等一会儿!”   于是这一会儿又等了半个时辰,五人才围坐到了圆桌上。   鸡鸭鱼肉,满汉全席,觥筹交错,互相道吉利。   饭后,正好到了城中集体放烟火的时间,五人将饭后茶点搬到了院子里,喝着新雪梨花茶,咬着金黄酥脆的油果,一起看着频频在空中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   刑枢算着时间,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沙漏,放在了桌面上。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刑枢拿出了四个大红包,分到了四人的手上:“来来来,压岁啦~压祟啦~小朋友们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哦!”   “还有!”不等他们拒绝“小朋友”这个称唿,刑枢又提醒道:“今晚要通宵!不能睡!明天一早要放响第一声鞭炮!”   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嗯,通宵。”    第157章 入选大会   刑枢男扮女装只是为了离开仙寰大陆,云山宗的暗部手再长,也不敢随意干扰飞流湖岛四大宗门的入选会。   所以在入选会的当天,与石若颜同行的三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本该是白小姐住的房间里走出来两个男人,而他们的车夫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之后,身上的粗布衣也换成了布料质地不错的黑色长衫。   三人:“……”   文桓的视线在刑枢和站在刑枢身后的球球身上一转,了然道:“这位就刑枢刑少主吧?”   昌棱和洪月对视一眼,皆掩下了心中的震惊。   石若颜连装都懒得装,表情十分淡定,摆明了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刑少主,请。”   “石公子请。”刑枢看了一眼石若颜空落落的身旁,“莫公子不来吗?”   “他还有私事。”石若颜顿了顿,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飞流湖岛的莫家,和阿丞是同源。”   刑枢一开始还没理解石若颜这话的意思,直到跨出了门槛,刑枢看到走在街上那些穿得花花粉粉的姑娘时,刑枢才恍然想起,自己之前提石若颜做事的时候,貌似借了一个莫家的名号,而且还是用了“莫”字和“穆”字微妙的相近之音。   原本刑枢的本意是,让容腾升依照他的“口误”,往穆家方向猜,结果没想到容腾升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口误”,生生查出来一个莫家,害得刑枢只能即兴发挥,假装自己真的是莫家的小姐。   当时刑枢还没想那么多,觉得容腾升就是单纯的耳背,现在仔细想来,若没有其他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容腾升如何能“顺藤摸瓜”的找到飞流湖岛的莫家呢?   现在石若颜有意提醒,莫丞和这个莫家有关系,那么刑枢就可以理解了。   “石公子和莫公子一直形影不离,现在见你们突然分开,还有些不习惯。”刑枢忍不住打趣道。   “哦?是吗?”石若颜愣了一下,颇为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没有阿丞在身边,我确实挺不习惯的。”   “之前莫公子提到,他是断袖,这次一来飞流湖岛,就急着离开,是不是要赶着去见哪个小情人呢?”昌棱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其实吧,我觉得我以后的道侣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能与我一起修行得道就好了。”   洪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文桓点头附和道:“修仙之人,择道侣无关性别,只求一个“缘”字,这世间万物,缘起缘灭,一切冥冥之间自有定数,强求不来,也无需强求。”   洪月却露出了不赞同地表情:“命无定数,若是命好之人,自然原因信命,但若是命运不善之人,哪怕明知前路茫茫,若是有机会,也会想着要逆天改命吧。”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入选会的场地,这才发现,这里早就已经汇聚了许许多多的人,甚至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只有领到了名牌的人,才能进入入选会场。   “这队伍也太长了吧!光是排队就要排到什么时候?”昌棱露出了一脸忧伤的表情。   “没办法,人家有规定,而且,人家也有这个实力。”石若颜却没有立刻去排队,而是摇着扇子,四处走走看看,遇上熟悉的人,就打个招唿,然后……直接插入了前面的队伍中。   刑枢:“……”也许,人缘好也是一种实力?   前方不时传来一阵阵的灵光,或大或小,或亮或暗。   “高级九珠测灵石是无法测试金丹期以下的修为的,也就是说,若是修为低于金丹期的修士,根本无法点亮测灵石。”昌棱耸耸肩:“前面已经有很多人被赶出来了,看来这入选会也不是容易进的啊。”   正说着,那边已经有人闹了起来。   千里迢迢赶来的修士,还没等进入入选场地,就被赶了出去,怎能甘心?   但是不管他们如何摆出自己的家世,摆出自己的阔绰,摆出自己之前的宗门,都不管用,但凡是没能点亮九珠测灵石的,通通不能进入。   当然,有些落选的人也没有因此沮丧,因为在入选会之外,还有其他的小宗门在等着招收弟子,就算没法进入四大宗门的入选会,也可以去其他的宗门。   飞流湖岛上厉害的宗门不少,只是目前最突出的便是洪古乐项四家而已,像是早前避世的穆家,还有一些近年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莫家和原家,都是不可小觑的世家宗门。   “不过,莫家和原家都有人来了,穆家本家的人竟然还是不见踪迹,他们到底是避世还是全死光了?”有人忍不住猜测道。   “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穆家本家都不见招收新人弟子,倒是他们的支系,活跃得过分,借着穆家本家之名,招收了不少的弟子呢。”   “要我说,你们也就别想什么穆家了,哪怕当初的穆家再厉害,现在还不是全都将自己关闭在一个大宅子里,也不知道是在避世,还是在避什么东西呢!”   ……   刑枢在队伍后面听了一会儿,就让梓央他们先排着,自己跑到了其他的宗门那里探头探脑。   “这位道友,也是落选的吗?来来来,我们这里是中级的九珠测灵石,只需要筑基修为就可以通过了,宗门的测试也很简单,只要通过测试,就能成为我们宗主的亲传弟子,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一个穿着淡蓝色小道服的少年拦住了刑枢的去路。   刑枢转过头来,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少年身边摆放的一个圆形的青玉石台。   石台上镶嵌着九颗纯白色的珠子,只需要将灵力注入石台之中,就可以根据亮起的灵石,确认修为的高低。   “你们的宗门,有什么特色?我为什么要加入呢?”刑枢低下头,笑眯眯地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一直在路边吆喝着,喊了一上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温和地回应自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尤其是当他看到刑枢那张精致的脸时,整个人都快要沸腾起来了,赶紧将早早背好的一套说辞念了出来。   “这位道友,实不相瞒,我们天音阁可是有着两百年历史的的宗门了,无论你是什么灵根,都能通过修炼我们的独门秘术,来提升修为和力量!”   “哦?这么厉害啊?”刑枢颇有兴趣的走了过去。   “哎哎,这位公子,你就别听他瞎说了,他们天音阁也就会几个三脚猫功夫,还提升修为,呵呵,不降低修为就不错了!”有人在一边道。   少年表情一僵,不甘的反驳道:“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天音阁的独门秘术,才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   “你们就吹吧!”那人拍了拍刑枢的肩膀,朝少年的身后努了努嘴:“喏,你看,刚才我就试过了,等你点亮了他们的九珠测灵石之后,他们就会让你去试他们的那块烂石头。”   “这,这才不是石头!这是我们宗门传承的无弦琴!只有被无弦琴选中的人,才能奏响它。”少年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   其实他也是照着把师父说的背下来而已,实际上,他从小在宗门长大,还从未听过这无弦石琴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看起来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又没有弦,只是长得和琴座有些相似而已。   如果不是身上背负着“寻找能奏响无弦琴之人”的责任,他现在真的很想点头赞同这人的话。   “乐理?”刑枢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你们善乐理,那你们会弹琴吗?”   “呃……如果是一般的琴,还是可以的,这个无弦琴就……”少年摸了摸鼻子,继续心虚。   他们身为天音阁的弟子,都奏不响这琴,说出来还真是笑话。   果然,围在四周观望的修士们都齐齐笑了起来。   “你当然奏不响咯,因为这就是一块破石头嘛。”   “哈哈哈哈……”   少年的脸渐渐红了起来,有些羞恼,又有些无奈,“不,不试就不试嘛,又没碍着你们什么事,你们既然对这里没兴趣,那就去四大宗门呗。”   其他人:“……”他们就是被四大宗门拒之门外,才在这里晃荡的啊。   围在这看热闹的人,有些翻了个白眼,离开了,有些抱着好奇的心理,轮流在那黑漆漆的石头上试了试,而后都笑着证明:“这就是一块破石头。”   少年听着一群人的嘲笑,耳朵越来越红,头也越来越低,仿佛地上要是有一个洞,他就能钻进去。   刑枢连叫了两声,少年才反应过来,只是神情显得有些沮丧:“道友你还想试试吗?”   言下之意,竟是连九珠测灵石都不需要了,只要是个人就能试那块无弦石琴。   刑枢忍不住笑了:“小道友,你的脸皮有点薄啊,这样怎么能行?来这里选择新弟子不是门派给你的任务吗?”   察觉到刑枢的笑意里没有任何嘲讽之意,少年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宗主让我来这里捡漏……不是,来这里选新弟子,只是一时兴起罢了,选得到就是缘分,选不到也没什么。”    第158章 无弦石琴   佛系收徒,随缘而已。   不过,刑枢还是对这个天音阁很感兴趣的,毕竟他还在研究炎啸给他的那个玉制古琴,通过琴音,将自己的灵力送到别人的身体里。   这样的能力若是能好好训练,肯定会比靠一支支的射箭,给别人输送的灵力更多,范围更广,效果更好。   但是刑枢现在还不懂琴,只能凭着感觉乱弹一通,虽然弹出来的效果还不错(他自认为不错),但是终究不是系统的学习。   “如果我没有奏响这无弦琴,还能加入天音阁吗?”刑枢仔细端详着摆放在少年身后的那黑漆漆的石头。   “是的……嗯?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少年精神一振:“你想加入我们天音阁?”   “我想学琴。”刑枢指了指那青玉色的九珠测灵石:“缘分不够,可以修为来凑吗?”   说罢,刑枢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那测灵石中。   刑枢还记得原主对外公布的灵力属性,所以有心控制着,于是那测灵石上亮起的光芒,是如同天空一般的湛蓝色。   测灵石上的纯白色灵珠一颗颗亮起,能让中级九珠测灵石的第一颗灵珠亮起来的,至少是筑基期的修士,到了第二颗,就是开光期的修士,到了第四颗,就是融合期的修士,到了第六颗,就是心动期的修士,到了第九颗,就是金丹期的修士。   而不出意外的,刑枢成功的点亮了这九颗纯白色的灵珠,让这整个中级的测灵石都亮起了一片湛蓝的灵光。   这光芒的亮度,甚至比不远处那入选会进场测试的测灵石的光芒还要耀眼。   “金,金丹期修士为什么不进入选会场里?”   当光芒散去之后,那个拍过刑枢肩膀的男人眨眨眼,有些惊讶道。   “队伍太长了,我懒得排了,而且入场就要求金丹期修士,那么之后的宗门选拔测试只会更加苛刻,这里也有不少元婴大能,我又何必去做人家的垫脚石?”刑枢边说边在少年眼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   少年眨眨眼,嘴上的弧度几乎要抑制不住:“嗯,嗯啊?你真的不去入选会吗?你想来我们天音阁?我觉得完全可以!不用测试无弦琴也可以!”   “嘁!没志气。”有人目中流露出了鄙夷,虽然他们自己连金丹期都没到,但是他们认为自己好歹排了队,去争取过了,而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有实力,却不愿意去争取,真是一点斗志都没有。   刑枢懒得理会这些人,得了少年的承诺之后,就来到了那个黑漆漆的石头前。   方才只看到这石头的形状,现在离得近了,刑枢才注意到,这石头上是有一些颜色稍微浅的纹理的,只是因为这石头太黑的缘故,这些纹理看上去就像是落上了一层灰,远看起来有些脏。   既然有纹理,说明这至少不是一块随意捡来忽悠人的破石头。   刑枢盘膝坐下,将手放在了那长方形石头的中间,食指在那本该放置琴弦的地方,轻轻一拨。   “铮!——”   一声仿佛在脑子里荡开的空灵之音,突然响彻整片入选会场。   ……   有那么一两秒之间,场内入死一般的寂静。   很快,像是水滴入油似的,整个会场轰然炸开。   “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有什么在我脑子里响起了!”   “错觉吗?”   “怎么可能所有人一起产生错觉!”   “居然有人能一次性强行进入所有人的识海,这也太可怕了吧!是哪个出窍期的大能来了吗?”   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没有人注意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男人装若不经意地将手从一块看起来灰仆仆的石头上移开,而后抬起头,一脸无辜地向一名目瞪口呆地少年道:“啊,看来我也与它无缘啊。”   因为声音是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响起来的,没有任何人听出发声处,所以就算有人看到刑枢在一块破石头上比划了一下,也很难将脑子里响起的声音与刑枢的动作联系起来。   刑枢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心中就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告诉他,绝不能轻易地拨动这无弦的琴。   所以刑枢当机立断,直接装傻。   不过,他想装傻,一直看着他的少年却没能立刻会意,他指尖颤抖地指着刑枢,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大家都听到了吗?”刑枢从无弦琴边站了起来,目露疑惑地询问。   “谁知道呢?看来大家都听到了,听起来像是某种乐声。”   刑枢道:“琵琶?二胡?我不懂这些,听不出来呢。”   少年指指刑枢,又指了指那石琴。   刑枢给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少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手,指尖颤抖地从怀里捏出一张传讯符。   “师父……我,我好像,我好像找到了……”   一个时辰后,刑枢跟着少年来到了一个看起来颇具岁月感的大宅门前。   要不是门前的那两头石狮子看起来还有几分气势,刑枢实在是很难想象,面前的这个,用不知道多少块木板补钉过的大门里面,就住着一整个门派的人。   这样的大门真的能守得住门派吗?   刑枢想到了云山宗的护山大阵,想到了云山宗那防备森严的东门,想到了云山宗里气势巍峨的五座高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其实不怪刑枢震惊,毕竟无论是原主还是他,一开始接触到的宗门就是云山宗,而云山宗的规模,运行机制,都已经让他印象深刻。   所以,他潜意识的以为,就算再小的宗门,只要是能称之为“宗门”的地方,规模都不会小到哪里去。   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人规定,一个宗门必须要多少人,更没人规定,一个宗门必须要住在什么地方,有多少的资金,有多强大的实力。   先入为主的思想让刑枢陷入了意识盲区,直到现实摆在面前,刑枢才恍然明白,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宗门,居住在一个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存在了几年的老宅里,里面的活人屈指可数,里面的陈设简约的叫人目瞪口呆。   嗯,简单到一间偌大的大厅,竟然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以及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的铺团   “师父正在火速赶回来,子末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少年拿出了两个铺团,放在了地上。   刑枢在铺团上坐下,总算是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你之前说过,会教我弹琴,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少年连忙道:“这个随时都可以的,你想学什么琴呢?”   “古琴,七弦的那种,可以吗?”刑枢也不打算隐瞒:“我想将灵力注入琴音之中,让灵力与琴音完美融合,做到听我所感,乐我所想,同我所思。”   少年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在听完刑枢的话之后,瞬间被震惊所代替。   “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天音阁的乐灵境界?”   “乐灵境界是什么?”   “就是你方才说的那种,将自己奏响的乐声与自己的灵力相结合的境界。”少年道:“事实上,要达到这种境界需要极高的天赋,有些人天生便能领悟,而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没法做到。所以我们门派招收弟子的时候,才会最优先考虑在乐灵境界上颇具天赋的人。”   少年颇为老成地叹了一口气:“遥想当年,我天音阁也是飞流湖岛的一个大宗门派,可是谁能想到,后来能招收到的,在乐灵境界上有天赋的新人弟子越来越少,近百年来,甚至连一个都没有了,于是天音阁就渐渐地没落,并且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那天音阁之前的长老们呢?”刑枢不解。   “不在了。”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刑枢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了一个高瘦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天音阁善以音律治人,故而每当征战之时,他们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天音阁。”高瘦的男人道:“然而,战争是不可能消失的,但是天音阁修士的灵力和修为却是有限的。只要战争不停止,流血的事情就不会消失,天音阁为了治好伤者,费心费力的消耗自己的灵力,燃烧自己的修为,用音律将治愈的力量播撒出去。”   顿了顿,高瘦的男子又道:“于是到了最后,几乎耗尽灵力的他们,最终没法成功突破,老死了。”   每升一个阶级的修为,寿命就会随之延长几百年或者几千年,但是万一没能在这规定的期间内突破到下一个阶级,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会死亡,而且还是对于修仙者来说,最为痛苦的老死。   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老去,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非常绝望。   上几任的天音阁精英们,正是因为在无数大大小小的战争中消耗过大,心思也产生了动荡,没法继续突破。   他们救了千千万万的人,却没能救下自己。   他们治好了千千万万的人,却没能治好自己。   于是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天音阁精英离去,天音阁渐渐地变得萧条起来。    第159章 乐灵境界   高瘦的男人感叹了一番之后,朝刑枢一拱手:“刑少主,久仰大名。”   刑枢连忙回礼:“不敢当,前辈折煞了。”   面前这人长得真的很高,目测至少四米多,方才要不是他弯下腰,只怕头都要磕门上了。   原本还算宽敞明亮的屋子,被他这高高的身形一挡,顿时就暗了不少,就算他很快坐在了铺团上,也将刑枢和少年两人衬得无比娇小。   “妙哉师叔!”少年的反射弧总算是绕了回来,连忙起身行礼。   刑枢观察着少年的表情,大概猜到这位师叔应该是不常回来。   “嗯,元宝,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刑少主有话要说。”妙哉指了指身后的大门。   “啊?可是师父让我在这里给小师弟……诶?刑?你是云山宗的人?”元宝少年一跃而起:“你都有宗门了,还来我们这里学什么?”   “学琴啊,我一开始就说了。”刑枢一脸无辜。   “元宝,你先去休息吧,待会儿我会和阿音说的。”妙哉朝元宝挥了挥手。   “是,妙哉师叔。”元宝只能应下,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确认元宝离开,妙哉便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布帛,推到了刑枢的面前:“刑少主,你可否看过顾封凛写的《与君书》?”   刑枢拿起金色布帛的手一顿。   “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封凛?”刑枢展开了布帛,发现开头三个字就是“与君书”。   刑枢:?一上来就是挑衅我?   当初就是因为顾封凛给原主送了一封《与君书》,书中内容又被青戈给传了出去,原主才被群嘲了好一段时间的。   因为这事被原主当做耻辱和污点,所以《与君书》里面的内容,就烙印在了原主的记忆里,成为了原主的心结和恨。   随着金色布帛的展开,刑枢果然看到了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内容——   宫前繁花不及卿,玉色雕琢且风吟。   迎仙台上雾色缭,驾鹤楼中乐人琴。   悟道晚年尤不晚,清修不济由不济。   枉我一片爱才心,棂柩封钉得安宁。   “正是云山宗雷霆峰峰主,顾封凛。”妙哉仿佛没看到刑枢嘴角的抽搐,也浑然不在意刑枢原本来这里的“学琴”意图,淡定地继续道:“虽然他的文采不怎么样,文章内容也是瞎拼乱凑,堆砌词藻,词不达意,毫无深度,但是……至少将该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   刑枢微微挑眉。看来这妙哉对于顾封凛这封《与君书》的印象不是很好啊,怎么会专门再拿出来给他看?难道他不知道原主最恨这东西了吗?   等等,原主看到这个《与君书》的正常反应是什么来着?   刑枢心思飞转:难道这人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原主?这才第一次见面,这人就怀疑他是夺舍者了?   思及此,刑枢直接将这金色的布帛扔到了地上,眼神中透出一股冷意:“我刑枢此前与天音阁的人应该没有过节吧,妙哉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呢?”   妙哉将刑枢扔到地上的金色布帛捡了起来,重新整理好后,又推到了刑枢的面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刑少主。”   刑枢微微眯眼,目光森冷的审视着面前的这个一直朝他发来嘲讽的男人。暗暗思索着这人和顾封凛到底是什么关系。   刑枢听炎啸提醒过,顾封凛在成为雷霆峰的峰主之前,一直都是云山宗暗部的人,云山宗的暗部是由风暝峰的峰主常非远掌管,四大长老负责辅佐,顾封凛能顶下被南水星定为下一任峰主的东云阳,成功继位雷霆,想必少不了常非远的帮助和四大长老的默许。   其实,从冷尧和朱玄子的事情被揭发之后,身为主峰峰主亲传弟子的冷尧被关进水牢,而雷霆峰峰主的弟子朱玄子只是关了禁闭,就能看出,云山宗现在的暗部势力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刑丹伤这个宗主的势力。   当然,这也是刑丹伤自己造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的事情,刑丹伤最爱干了,原主就是受害最深的那个。   妙哉和顾封凛有来往,这是不是意味着,妙哉很有可能是云山宗暗部的人?   刑枢顿时警惕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其他的任何一个宗门,都比自己的宗门要来得安全。   “我知道刑少主不会轻易的相信我,甚至很有可能下一刻就要转身离去,然后我会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被阿音骂一顿。”妙哉捏着自己发鬓上垂下来的一缕挑染出来的白发,道:“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因为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妙哉前辈,有话不如直说。”刑枢做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妙哉摇摇头:“不可说。”   刑枢:“……”   妙哉又道:“刑少主不是想学琴吗?既然刑少主能拨响无线琴,可见刑少主在乐灵境界上的天赋是极高的,我这里有一本书,刑少主有兴趣可以看看,也许能帮到你。”   说罢,妙哉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干坤袋,打开袋子,抖了抖,便哗啦啦地抖出了几本书。   落在最上面的那一本书正好打开,露出了上面的图案。   刑枢:“……”   妙哉:“……”   妙哉淡定的将那本书拿开,于是底下的书的书名也露出了出来。   刑枢视线一扫,发现上面写着五个字《临春十八式》。封面还画着一朵朵黄艳艳的雏菊。   刑枢:“……”   妙哉清咳一声,从这些书中翻出了一本《乐灵彰》,递给了刑枢。   刑枢双手接过,有些搞不懂这个妙哉到底想干什么。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洪亮的笑声:“妙哉!我就知道你小子果然来了!哈哈哈哈!你猜猜我在入选会场看到了什么!”   “嘭!”一个巨大的黑影不期然的撞到了门上,生生将那敞开的大门撞断了两扇。   “哎呀,最近吃得多了一些,又要麻烦小元宝补门了,哈哈哈。”那人挠着后脑勺大笑三声,铜铃般硕大的双眼转向了刑枢,“你就是那个弹响了我天音阁祖传无弦琴的有缘人吧!有没有兴趣学习我天音阁的乐灵彰呢?”   刑枢举起了妙哉递给他的那本灰色封页的书。   “光看书还是不够的,让我先来听听你的乐灵之声。”身材宽大的男人“咣当”一声坐下,整个地面都震了震。   刑枢忍不住想起了方才进来时,看到的那扇明显被修补过了很多次的门,觉得的自己大概猜到了原因。   “那就献丑了。”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的玉制古琴。   ————   另一边,已经进入入选会会场的某两人,原本还想等着刑枢进来,结果却等来了刑枢的一句:“我去天音阁学琴了,你们加油。”   两人:“……”   梓央看向站在一边,一脸纠结的球球:“你不去找他?”   球球的神情有些闪烁:“他刚才,说了一句“学琴”吧?”   梓央眨了一下眼。   球球清咳一声:“那我就不去了。”   “学琴怎么了?”梓央不解。   球球沉默望天。   梓央见他不答,也不多问,转身朝着古氏宗门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实,要在这四大宗门里面做选择,也很简单。   洪氏拿出了亲传弟子之位,但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那名弟子若是此前有师门,那就必须和师门断绝一切关系,立下天道誓言,这才能得到洪氏的传承。   乐氏的极品灵器,虽然厉害,但是却不适合梓央的功法。   至于项氏……梓央对女人真的没有兴趣。   所以,古氏的独门秘术,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因为古氏到现在为止,都没提出传授秘术的限定要求。   也就是说,只要古氏不反悔,不在后期再开出其他的条件,那么这就是已经有了师门的修士们的最好选择。   和梓央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古氏的竞争,相比于其他三个宗门,就显得更为激烈。   “古氏真的会把独门秘术传给其他宗门的人?”球球在一边摇头:“肯定还有其他要求,只是现在不提罢了,这可比洪氏阴险多了,现在没有要求,就意味着,之后的要求只会更多。”   “不会。”梓央却肯定道。   “嗯?”   “独门秘术从来都是宗门传承之物,古氏历代以来,都是由亲传弟子继承,且代代相传,绝不外传。”梓央看向站在古氏试炼之门前的一众身穿银色衣袍的修士,道:“既然他们现在愿意拿出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的秘术,快要失传了。”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接道。   两人回头,发现石若颜正站在他们身后,摇着那把折扇。   “我得到的消息和梓公子猜得不错,古氏已经连着三代亲传弟子都没法接受传承,眼看着老祖宗就要不行了,若古氏还是无可以胜任的继承者,他们的古氏秘术就要彻底失传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召集天下能人修士,择其一来继承秘术,到时候,只要他们控制好那个人,他们的秘术还能撑上几年,并且传给第四代或者第五代,然后再把那个外人给干掉,这样一来,古氏的秘术就还能继续传承下去。”石若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球球:“……你知道得这么多,会不会被古氏灭口?”    第160章 古氏之门   石若颜展开扇子,掩面笑道:“这就不牢两位费心了,我只是稍微有些看不惯古氏的作风而已,再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继承古氏的秘术的,听说只有祖上有妖族血脉的人,才能受得住那种痛苦。”   石若颜看向球球:“比如,你。”   石若颜突然凑近了球球,低声道:“不,你不是半妖,你是刑少主的契约兽吧?只有和人类有了契约的妖兽,身上的妖气才没那么浓。”   球球张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尖牙:“是又如何?”   “不如何,就是想稍微提醒一下白公子,一个能化形的妖修,在人修的世界是非常吃香的,觊觎之人数不胜数。”石若颜用扇子轻轻地敲了敲球球的肩膀:“刑少主只是金丹期修为,他能护得住你吗?”   “或者,我换一个说法。”石若颜道:“若是有人或是有一群人想要强行带走你,而你又敌不过,那他该怎么办?强行被别人解除你们的契约,对双方修为的损害都是极大的。”   “你以为,当年的御兽宗族,为什么会渐渐地走向衰亡?为什么现在的仙寰大陆,已经很少有御兽师现世?真的只是史书上说的,是因为人族和妖族的矛盾和战争吗?”   球球的瞳孔渐渐缩成细小的尖竖形,挥手将石若颜的扇子拍开。   灵力震在了那石若颜那特质的扇子上,让石若颜的手臂都感到了阵阵发麻。   石若颜看着自己被震得微微颤抖地手,心下着实一惊。   他这扇子是用高级测灵石打造而成的,能测试金丹期以上的修为,但是和九珠测灵石不同,他的扇子上没有通过让九珠亮起的方法,来精准的测出修士的修为,只能通过灵力注入其中时的震感,来进行判断。   而就在刚才,球球的那一击,却让他的扇子险些震脱了手。   化形期的妖修?不!绝对不止!这至少是凝魄期的妖修!甚至很有可能已经到了凝魄期巅峰,非常接近神游期了。   “看来……是我多虑了。”石若颜右手抓住了自己不断哆嗦的左手,笑得很是勉强:“刑少主能放任你一个人在这地方到处走动,不是心大,而是很清楚你现在的实力。”   一直保持沉默地梓央微微侧脸,看着球球,神情莫测。   球球环顾四周,将那些暗暗打量窥探着自己的修士们尽收眼底,总算明白了石若颜这些话的意思。   就像刑枢说的那样,若他扮做女修,人家只是以为他这发色是染的,但他以男修身份出现,人家就会发现他是个白发妖修。   以前刑枢都会给球球戴上黑色的兜帽长衣,把他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今天,刑枢却没有这样做。   因为没必要。   这里已经不是仙寰大陆了,而是飞流湖岛,一个连半妖的家族都能称霸一方的地方。   “多谢石公子提醒了。”球球身上的戾气顿收,瞬间又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好青年。   石若颜见惯了他在刑枢面前的温顺乖巧的样子,所以一直以为这是一只被刑枢那个油嘴滑舌的大狐狸骗来的小妖兽,谁知道,妖兽是真的妖兽,是谁骗谁,就不一定了。   “喂!你等等我!”球球一转头,却看到梓央已经走到了队伍的后方排队,连忙跟了上去。   梓央垂眸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没发现古氏的挑战者都是两个人两个人的进吗?我这还不是在迁就你!”球球朝队伍的尽头抬抬下巴。   梓央提醒道:“古氏不会把独门秘术传给两个人。”   球球摊手:“那进去的两人肯定就不是合作关系。”   梓央:“擂台。”   球球:“正合我意。”   梓央:“行?”   球球:“呵。”   站在他们身后的石若颜:“……”嗯,突然有点想阿丞了。   因为出口安排在另一边,所以在入口排队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按照那些银衣人的要求,两两进入。   于是大多的修士都选择和熟人组队,增加成功的几率。   队伍一直排到了下午,才轮到了梓央和球球。   两人分别出示了在入口处得到的名牌,而后一起跨进了那个被结界阻隔的门。   门内,是一个宽阔的院子,风景倒是还不错,被青石板铺满的小路两旁,有假山流水,清池小亭,有盛开的花树,在风中纷纷扬扬的散落粉嫩的花瓣,有成双成对鸣叫的小鸟,在草地上蹦跳着,看见人来,又展开翅膀哗啦啦地飞了起来。   而就在那个粉花纷扬的花树下,一个身穿白衣的人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是一张堪称绝艳精致的脸,每一次的微笑,都能牵动他们的心跳。   仿佛是听到了他们的心声,那人果然勾起唇角,淡淡一笑。   球球:“……”   梓央:“……”   球球:“怪了,明明笑得挺美的,我怎么觉得瘆得慌?”   梓央:“因为他每次这样笑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树下的那人见他们没反应,便张开了双臂,温声道:“过来啊。”   球球:“太假了。”   梓央:“嗯。”   于是两人默契的转头,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去。   每迈上一块石头,他们眼前的景色就会发生变化,从春色满园佳人笑,到盛夏荷塘美人邀,从秋风落叶丽人语,到冬雪纷纷俊郎唤。   每一个景色,都是那张脸在朝他们招手,每一个他,都温柔得不像话。   球球轻松地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这是幻境?”   梓央皱眉点头:“嗯。”   梓央一开始就猜到了这是幻境,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球球和他看到的是同一个幻境?   看到同一个人他到还可以理解,但是同一个幻境是什么意思呢?   或是意识到他们两人的意志坚定,越往前,幻境的真实度就越高了。   原本还是远远唿唤着他们的人,现在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跟前,几乎和他们并肩而行。   那人甚至还伸出手,想要牵住他们的手,将他们拉向自己。   “为什么要拒绝我?”凤冠霞帔的人双目含泪,满脸凄楚,甚是惹人怜爱,他朝他们伸出了手,手上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还泛着青蓝色的诡光——这是一把带毒的匕首。   “既然你不愿娶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眼看两人无动于衷,那人手上一紧,勐地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球球瞳孔微缩,手下意识地要伸过去阻止:“你!竟!敢!”你竟敢用他的脸来自残!   “白秋!”梓央一把抓住了球球的手,将他拽了回来。   球球这才发现,自己有半边身子都已经悬空了,要不是梓央拉着,他现在恐怕已经坠入了这个幻境的深渊。   “该死!他不会做这种事的!这东西简直该死!”球球狠狠地跺脚。   梓央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发现距离路的尽头,还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里有至少二十块石头,也就是说,他们还要走过二十个场景。   梓央一直以为,古氏的人让他们两两进来,是为了让他们进行擂台对决,现在看来,却是为了让他们在走过这些幻境石时,增加难度的。   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顶得住诱惑,于是离开了唯一的道路,而另一个人如果想去阻止对方,那么很有可能会把自己也带进去。   一旦离开了这条路,就会坠入幻境的深渊,挑战也就算失败了。   而且这幻境似乎还会根据他们的反应来做出调整,发现他们对爱人的温柔唿唤不感兴趣之后,立刻变化出各种对于人修来说非常值得纪念的场面。   拜堂、成亲、洞房……甚至连怀孕、生子、抱子的场面都出现了!   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在一片被雪白衬托得刺目的血红中,惨叫着生子的时候,球球险些就要疯了。   梓央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死死地架住球球的双臂,反复的告诉球球,也在告诉自己:“他是男人,他不会生孩子,放心。”   于是下一幕的画面就变成了,顶着刑枢那张脸的人,左右手都抱着一个孩子,一声声地质问他们:“你不要我和你的孩子了吗?你不要我们了吗?”   孩子也哇哇地大哭:“爹爹,你不要我了吗?”   两人快步往前走去,那孩子就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一边追一边喊:“爹爹!爹爹不要走!”   梓央脚步顿住,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转头去看一眼,却被球球强硬地推往前。   只是往前了这一步,他们身后的路就立刻坍塌了。   也就是说,刚才要是他们再犹豫一瞬,就会随着后路的坍塌,而坠入幻境深渊之中。   明明没有走多长的路,两人的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衣服也全都被汗湿透了。   脚下的路开始碎裂,眼看着就要继续坍塌,两人连忙加快了脚步。   然而,当他们踩上下一块石头的时候,却没看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成了最先进来时看到的院子,以及院子里那棵开着粉红色花的树。   长风吹起,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了一块石头上。   石头上写着六个字——人皇刑枢之墓。    第161章 古氏人选   花树,石墓,刺目的字眼。   那一瞬间,遥远的记忆在此重合,刻骨铭心的疼痛无限叠加,撕心裂肺地吼叫声响彻狂野,肆虐的心魔霸占神魂。   暴虐的气息环绕在周身,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天际。   “嗷!——”球球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腕,让血的味道刺激他的神智,一拳打断了自己的右腿,这才抑制住自己,没有直接冲过去。   梓央的神情也有些恍惚,但是球球的反应太过激烈,反倒是让他从那一瞬的恍惚中抽了出来,有些惊愕的看着疯狂自残的球球。   “你……”   身后的路还在塌陷,梓央来不及多问,直接抱起了断腿倒地的球球,大步迈上了最后一个阶梯,冲出了那个结界。   “恭喜,你是目前唯一一个顺利通过了虚妄之境的人。”   梓央循着声音看去,发现这里是一个圆形的台面,台面两边站着两排的人,皆穿着一身银色的长袍,长袍的袖子和衣襟正中间都绣着古氏的家纹。   说话的人是领头的男子,他的服饰看起来要比其他人更繁复一些,还穿着一件白色的纱织衣,两边袖口还有金线编织成的长绳穿过,在宽袖下方结成一个长长的金色穗子。   圆台的中间有一个圆形的石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用银色的布盖住的东西。   再往前,就是一个长长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阶梯,仿佛能就这样顺着阶梯走上云端。   梓央将球球放了下来,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只好先帮他把右腿接了回去,又将金疮药撒在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腕上。   “前面还有两个关卡,道友可以先把你的朋友交由我们安置,我们会负责处理好他的伤口。”那个男人再次开口道。   “不必了。”梓央从空间里拿出一根腰带,将球球架在自己背上,用腰带捆绑结实。   男子也没有多言,既然人家自己想要给自己增加负担,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圆桌上摆放着一百把钥匙,其中有一把,可以打开这个阶梯上的那扇门,我们这一关考验的是毅力和运气,你只能在这一百把钥匙中选择其一,只要能打开那扇门,便算是通关了。”男人在一边解释道。   梓央左右看了一眼:“之前进来的人呢?”   “你是目前唯一一个走到这里的人,没走到这里的修士,都掉入了虚妄之境深渊,我们的人正在给他们治疗,毕竟在虚妄之境中迷失,很容易伤及识海。”男人指了指梓央背上的球球:“就像他那样,如果不及时治疗,引导他们走出虚妄之境,很容易滋生心魔。”   设置虚妄之境明明就是他们的手笔,现在反倒还做出一副好心为他人做引导治疗的模样,也真是好笑。   “你们看得到?”梓央问道。   男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是刚才经历的那些虚妄之境,便解释道:“虚妄之境,是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古氏的虚妄之境,能根据你当时的心中所想,构建出你心中最恐惧最深刻的画面,这个画面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可能是你幻想出来的。”   梓央沉默了一瞬,侧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背上的球球:“可能会出现,两个人同时看到同样的画面的情况吗?”   男人摇头:“不可能。”   梓央:“……”   男人想了想,又道:“除非那两个人所思,所想,所念,所经历的,都是一模一样的,才有可能在虚妄之境中看到完全相同的画面,而且最多看到一两个,不可能走过这一百零八块青石板,一百零八个画面都一样,就算是双生子,想法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梓央:“……”   所思,所想,所念,所经历的,完全一样?   我和他?   如果可以,梓央真的很想现在就撬开球球的脑壳,看看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和他想的一样了?   还有,那些画面,尤其是最后一个,那个墓碑……   他敢打赌,他和球球,绝对不会幻想出刑枢的墓碑。   也就是说,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怎么可能?!   梓央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荒谬极了,也可笑极了。   他想扯开嘴角,好好嘲笑一番自己的荒唐想法,但他却没能笑出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刚才那个墓碑上,刻着两个字,两个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联想到刑枢的字。   如果这不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人皇……”梓央随手拿起了一把钥匙,踏上了第一层阶梯,嘴上喃喃道:“人皇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我会觉得他是人皇?”   走阶梯其实并不算难,因为这里没有任何的阻碍,只是一个很长很长的阶梯而已。   梓央很快走到了阶梯的尽头,果然看到了一个银光灼灼的大门,梓央从袖子里拿出了那把钥匙,插入了钥匙孔里。   在一百把钥匙中选择其一,还是在没有看到门的情况下,这完全没有任何技术,靠的全是运气。   “咔哒。”   钥匙转动了一下,梓央面前的门应声打开。   与此同时,站在古氏试炼场地外面,正负责将排队的人送入试炼中的弟子们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能继承秘术之人,找,找到了。”为首的古氏弟子震惊地听着这个消息,而后当机立断,在古氏试炼场的门前,拦下了即将进入的那一组人。   “抱歉,诸位远道而来的仙师们。”古氏的弟子迅速的回过神来,放出了自己声音,高声道:“就在刚才,我们古氏已经在方才经历了挑战的人选中,选出了独门秘术的继承者。”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明明还有很多人在排队啊!其他人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就是啊!你们这不是在玩我们吗?!”   “太过分了吧!”   ……   众人愤愤不平,想要古氏给一个交代。   不过负责的男子倒是十分镇定:“这里是四家联合的入选大会,古氏只是提前选出了适合的人而已,你们还可以去其他三个宗门进行试炼。”   男子指着古氏的试炼场地,道:“实不相瞒,我们的试炼中,第二个关卡,是让人在一百把钥匙中选择唯一一把正确的钥匙,只有选对了,才能打开那扇门,而就在刚才,那把正确的钥匙被人选中了,也就是说,无论后面的人再怎么选,都是错误的钥匙了,而选择了错误的钥匙,就没法通过第二关。”   男子朝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古氏并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所以,请回吧。”   ————   “……就是这样。”音哉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道:“这四家的入选大会,从几个月前就在宣传了,吸引了这么多人前来,结果古氏竟然在开场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确认了人选,也不知道该说古老家伙是太实诚,还是太固执。”   “可是,既然已经确定了人选,又何必费心费力的再去试其他的人?仅仅只是为了让这个入选大会办得更有场面,就多费一番功夫?”妙哉摇摇头:“古老头现在才管不了那么多呢,他的时间不多了,越快找到能继承秘术的人越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只怕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继承事宜了,哪里还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突然,一个金色的布帛飞了过来,打断了两人面对面的……唇语。   刑枢还盘膝坐在铺团上,指尖还放在琴弦上,脸上的笑容非常的……温和。   他温和地用唇语道:“你们不觉得这样很伤人吗?”   音哉把耳朵上的塞子拿了下来,确认那“袅袅琴音”已经解除“余音绕梁”状态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妙哉见音哉表情正常,也摘下了自己耳朵上的塞子,评价道:“刑少主在音律上的天赋,实非常人所能企及,妙某佩服。”   “音某同上。”   刑枢:“……”   刑枢拨了一下琴弦,难得的郁闷了:“有这么难听吗?我之前弹给我崽子听,他的反应还不错啊。”   “他什么反应?”妙哉好奇道。   “他吐出了沉积的毒血,还安详地入睡了。”   两人:“……”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反应。   妙哉捡起了再次被扔在地上的《与君书》,塞回了自己的袖子里:“刑少主,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了,这封书信肯定不是给你的。”   刑枢挑眉。   音哉按住了妙哉的手:“但是他拨响了无弦石琴。”   刑枢看了一眼被元宝摆放在这个大厅正中间的石琴。   妙哉的表情顿时变得纠结起来,心中仿佛分裂出了两个小人,各自占据着一种判断,互相撕扯。   “那个……”刑枢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两位前辈,有话不如直说,你们这样暗示来暗示去的,不累吗?”   谁知,两人竟然坚定地摇头:“不可说!”   刑枢:“……”   刑枢指尖在琴弦上拨了一下。   两人立刻动作迅速地戴上了耳塞。   刑枢只好走上前,朝妙哉伸出了手。   妙哉反应了一会儿,才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那金色的布帛,递到了刑枢的手上。   刑枢展开布帛,念到:“恭迎吾王,御驾亲临。你们想说的,是这个吗?”    第162章 天音之阁   看到那两人突然亮起的双眼,刑枢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毕竟妙哉提示得太明显了,什么“堆砌词藻的诗,勉强表达了意思”,那不就是在暗示,真正的内容不是诗的含义,而是诗中别的地方吗?   刑枢缓缓地卷起了布帛,一脸遗憾道:“不过,二位前辈恐怕要失望了,在下并不是人皇陛下。”   妙哉和音哉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想等着他回来做什么呢?继续为这片早已分崩离析的地方顶天立地,鞠躬尽瘁吗?”刑枢轻轻地将布帛放到了妙哉的手上:“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依然失败,只能说明,他的方式不行。”   “住口!黄口小儿!安敢枉论陛下!”妙哉勐地一拍地面,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地面都应声碎裂!   刑枢动作迅速地往后跳了几步,挥手将玉琴召到身边,指尖轻轻一拨,弦音铮鸣响,瞬间将那碎裂的地面止在脚下。   《乐灵彰》的第一式,便是注灵于音,以音化力,以力抵力。   刑枢方才拿过《乐灵彰》的时候,就翻看了几页,而后一目十行的记了下来,第一次使用,没想到效果竟然还不错。   音哉哈哈哈大笑,抚着宽大的胡须道:“刑少主果然颇具天赋!若是能苦练音律,假以时日,必能以乐灵入道!”   刑枢回味着刚才的感觉,心情颇好:“那就承您吉言了。”   “啊啊啊!——”尖叫声在刑枢身后响起,个头瘦小的少年勐地冲了进来,语气透着无尽的悲愤:“师父!师叔!你们又随意破坏!天啊!看看这个门!天啊!看看这地面!你们要打出去打行吗?”   小少年爬在地上,抚摸着碎裂的地砖,满脸都是心疼。   妙哉嘴角一抽,有些心虚的收回手,视线上移,看着高高的房梁,吹口哨。   毕竟,无论是被撞烂的门,还是被砸烂的地砖,最后都是由元宝来修补的,谁让他是这个天音阁目前唯一的弟子呢?   “乖元宝,你不要伤心,为师这不是给你找了一个小师弟了吗?他会给你打下手的。”音哉一脸慈爱的抚摸着元宝的头。   元宝这才打起精神:“是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于是,三双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刑枢。   刑枢:“……”突然有种想要拒绝的冲动。   三双视线再齐刷刷地看向刑枢手中的《乐灵彰》,那眼神仿佛在说——拿了我们天音阁的秘籍,学了我们天音阁的秘术,那就是我们天音阁的人了!   ————   当天夜里,刑枢给球球和梓央发去了传音,表示自己一切都好,并关心的询问两人现在的情况。   回答刑枢的是梓央。他先是表明自己已经进入了古氏,球球跟在他身边,只不过,他想要拿到古氏的秘术,还需要进入古氏老宅。   像这种宗门重要之地,一般都会设置有护山阵法,是完全切断与外人的联系,以防备卧底泄露宗门消息的。   尤其是像梓央这种新人,还是能触及到宗门秘术的新人,古氏更是会严防死守,让梓央立下天道誓言。   虽然梓央只是一提,刑枢却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他们想把你带到老宅,才愿意传授秘术?这就开始事后提条件了?”刑枢对古氏的印象瞬间一落千丈:“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说要传授独门秘术的是他们,对选中的人严防死守的也是他们,既然拿不出手,当初又何必夸下海口,和乐氏一样,直接拿出一两把灵器不就行了,有的是人愿意,或者像洪氏那样,直接摆明了要选一个亲传弟子。”   梓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刑枢,其实,我查到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害死我师尊的人的,古氏就是一条线索,所以,无论他们愿不愿意交出秘术,或者提出怎样的条件,我都要去古氏的老宅一趟。”   刑枢有些惊讶:“和古氏有关系?你这事情居然还牵扯到了飞流湖岛的人?天辰前辈知道吗?”   “他知道,那天我与他说过了。”   刑枢点头:“那行,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调查也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划不来。”   “嗯。”梓央嘴上划上了浅淡的笑意:“等我。”   “好。”   只是,刑枢没想到,梓央竟然当天晚上就被送入了古氏的老宅,等他第二天去找人的时候,只是找到了球球。   球球被安置在治疗的人员当中,因为在虚妄之境中,他的灵识受到了幻境画面的冲击,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无精打采。   其他跌落虚妄之境深渊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表情痛苦,一旦闭上双眼,脑海里就会出现在虚妄之境时看到的画面,意志力稍微薄弱一些的人,还时不时发出惨叫声。   与他们同行的修士来接人时,皆是面色不善地看着古氏的人。   然而,挑战就是挑战,因为早在进入入选会场的时候就签了生死状,所以无论在挑战中发生了什么事,都只能自己承担,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输了就是技不如人,死了就是能力不足,没什么好抱怨的,要是不想输,不想死,那就不要来,滚回娘胎里睡大觉。   刑枢昨天直接和天音阁的人走了,所以没有进入入选会,今天才点亮那九珠测灵石,领着牌子进入会场,为的是把球球领回去。   没办法,进入会场必须要领名牌,而安置挑战失败的伤员的地方又不在入选会场外面,刑枢只能进来了。   刑枢现在只是金丹中期的修为,却带着一个已经化形了的妖修,这个组合很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不,其实他们早就注意到球球了,只是发现球球的修为高深,他们才稍微打消了将球球抓回去的念头,但是现在……哈哈!一个金丹期的契约者?这是来送菜的吗?   刑枢淡定地无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觊觎的目光,一手抓着球球的手,一手贴着球球的头,温声道:“还好吗?感觉有些低烧。”   球球摇摇头,朝那些明目张胆的人投去了警告的视线,琉璃色的眸子里满是寒意。   “别担心。”刑枢的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能传到附近那些修士的耳朵里,“他们就算合起来上,都不是你的对手,你现在千万要控制住自己,别把他们给踏平了,不然师尊还要去和他们的宗门沟通,虽然我们灵石足够多,可以摆平,但是能节约的,还是别浪费的好,知道吗?”   那些人:“……”   球球眨了眨眼睛,点点头,乖巧道:“好的,我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真乖。”刑枢揉了揉球球的脑袋:“那我们走吧。”   “等等。”球球突然拉住了刑枢的手,将他往自己身后一甩!   与此同时,球球的身形骤然变大,并且飞快地蹿上天空,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白色雪妖犬。   入选会场瞬间哗然一片,所有人都抬起头,满脸惊叹又警惕地看着那只庞大大物,且纷纷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   不过,这只庞然大物却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迈动四肢,在天空中奔跑起来,渐渐地远离了入选会场,衬得那些如临大敌,战气高涨的修士像是个笑话一般。   “这,这是什么妖兽,为何如此巨大?”有人手软脚软,只能用语言来掩饰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惊惶。   “以老朽看来,应该是一只雪妖犬,至少是地阶以上的妖兽。”   “恐怕是天阶妖兽吧?”   “有可能,雪妖犬是目前少有的,可以不断进阶的妖兽,品级自然还会不断提升。”自称老朽的人,正是负责洪氏宗门挑战的一个白胡子小老头。   听闻他的话,不少人都露出了垂涎的表情:“要是能得到这只妖兽……”   “你刚才没看到吗?妖兽已经有契约者了。”有人出声提醒。   “切,那才是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而已。”有人发出嘲讽。   白胡子老头看了那人一眼:“他是金丹中期的修士,可是他的妖兽却至少是凝魄期巅峰的妖兽,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神游期,想要与之为敌,出窍期的修士尚且要掂量几分……你一个金丹巅峰的修士……呵呵。”   闻言,四周齐齐发出了一阵笑声,似乎在嘲笑着那人的自不量力。   那人被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那巨大妖兽离去的地方,眼中满是恨意。   随口便给别人拉了仇恨之后,白胡子老头暗暗地笑了,继续对排着队的人道:“下一个,进来。”   …………   刑枢坐在球球的身上,无奈地摸了摸狗头,便任由他继续示威了。   一人一犬横行天空,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了天音阁的地界。   彼时妙哉正要出门,忽然发现地上被大片阴影覆盖,疑惑地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雪白的、庞大的身形与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妙哉瞪圆了双眼,仔细看清了那大型妖兽的模样之后,瞬间,泪流满面。   “逄……逄……你是……”    第163章 去找他吧   妙哉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巨大的白色妖兽上跳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殷红色的束身长褂,玄黑色的纱织外衫,黑底云纹的长靴,再配上那一张张扬的笑容,不是今早才从这里离开的刑枢又事谁。   与此同时,白色巨兽也在落地的瞬间,化为了一个相貌清俊的白发青年。   妙哉:“……”   妙哉只觉得脚底有些软,因为这个白发青年无论是兽形还是人形,都和他记忆中的那位将军别无二致。   “妙师叔,我并不是偷懒跑出去玩,而是去接我家小朋友了,他昨天在古氏的试炼上受罪了,现在还没缓过来。”刑枢清咳一声。   他是扔下某个还在补地砖的小可怜,偷偷熘出去的,现在回来得太明目张胆,心里多少有点被抓包的愧疚感。   “不不不……不必在意!”妙哉连连摆手,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古氏的试炼?古氏那些瘪犊子对逄……对这位小道友做了什么?”   球球摇摇头,坚持道:“我真的没事。”但是眼神中的疲惫却完全出卖了他。   刑枢道:“方才听其他的人说,古氏摆出了虚妄之境。”   妙哉的眼神骤变:“古老家伙这是疯了吗?虚妄之境,相当于一百零八场心劫,映照出来的都是经历过的,或者是心中最恐惧的事,这是常人能承受的吗?他们这不是试炼,他们这是在杀人!”   音哉也在此时走了过来,时常带着笑容的嘴角已经彻底倒弯了下来,衬上他那张铜铃大的眼,看起来十分凶煞。   “昨日听闻古氏已经选出了继承秘术的人选,我还没在意,现在看来,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的选出人来,是因为用了这种险恶的手段。”音哉捏紧了拳头:“虚妄之境,能通过虚妄之境的人,可不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吗?”   “此话怎讲?”刑枢想到了梓央,心里有些担忧,他其实不太赞同梓央只身前往古氏的老宅,接受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的秘术,既然古氏有这个心,让梓央多带朋友陪着去又如何?   “刑少主有所不知,这个虚妄之境并非寻常幻境,此境中有一百零八块青石板铺成的路,路的尽头就是出口,但是每一块青石板的两边,都会出现那人内心深处最期待,最眷恋,最恐惧,最崩溃的画面,这些画面吸引着人去靠近,可只要往那边靠近一步,就会掉进虚妄之境的深渊里面。”   “坠落深渊,不是虚妄之境的结束,而是更深一层磨难的开始,因为之前所有走过的青石板上的场景,都会再次呈现在面前,直到有设置这个虚妄之境的人将他带出来,但即便如此,灵识也会因此受到巨大的创伤,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治愈。”音哉摸着自己的大胡子,道:“古氏不敢把那些背景不小的宗门弟子折腾死,所以肯定也会设有专门的人负责用最快的速度把坠入深渊的人带出来,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参加试炼之人的受创还是不小。”   何止!古氏的态度还尤其恶劣,认为是那些修士心性不足,修为不够,通不过试炼就吵吵嚷嚷。   音哉继续道:“所以,能通过这虚妄之境的人,要么是无心,要么是无情,或者两者都有,他们的眷恋不深,执念不深,亦或是……想要通过考验的执念,强过了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刑枢:“……”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梓央被选为古氏秘术的继承者,那么梓央肯定通过了那个虚妄之境,他在虚妄之境里面看到了什么?他能顶住那些幻境,是不是意味着,他想要复仇的决心,已经远远胜过了其他?   是了,他本就是为了复仇而来,他是因恨而生的怨鬼,他存活在世的执念,就是为了将曾经伤害过他的人,全都拖入地狱。   自己在他的世界里,只不过是一个欢乐场的过客,带来了放纵,带不走执念。   这个认知让刑枢的感到十分难受。   刑枢暗暗自嘲地笑了笑,他到底在期待一些什么呢?自己分明就没有心,还想着拥有别人的一颗真心,这也实在是太贪心了一些。   思及此,他扯开嘴角,用温和的笑容掩饰了空落落的心。   “球球,无论你在虚妄之境里看到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或者,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人活着,就应该向前看,前方的风景,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好。”刑枢揉了揉球球的头,将他抱进了怀里。   球球愣了一下,而后赶紧将人紧紧抱住,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沉闷道:“嗯!”   音哉和妙哉对视了一眼,音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刑少主不要担心,我们可以为小道友奏一曲《静心音》,多少可以缓解小道友心中的焦虑。”   刑枢眼前一亮:“那就有劳二位前辈了。”   ————   转眼三天过去,球球每天都在听《静心音》,脸色眼看着渐渐好转了起来。   刑枢一直都在尝试着联系梓央,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到了第四天早上,天还没亮,刑枢就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的床边竟然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   因为光线角度的原因,刑枢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那身形。   刑枢只觉得自己心仿佛都漏跳了一秒,脱口而出道:“梓央?”   但是很快,刑枢就发觉自己这是看花眼了,略带歉意道:“球球,今天你感觉怎么样?比昨天好些了吗?”   刑枢伸手想要去试球球的额头,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我已经没事了,”顿了顿,球球又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找他。”   “啊?找谁?”刑枢故作不知。   “今天是古氏正式对外公布秘术继承者的日子,现在从这里去到古氏老宅,应该能赶得上。”球球道。   刑枢:“……”   “如果他再次进入古氏老宅,只怕又要被切断与外界的通讯,再想联系上,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万一他想在里面当个卧底,那又得蛰伏不知多长时间。”球球道:“去吧。”   “卧底?”刑枢一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和你说过?”   球球没说话。   刑枢便当他这是默认了,一把掀开被子,飞快地从空间里拿出一套衣服换上:“球球,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刑枢推开了房门,御剑飞离了天音阁,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从来都会乖巧地点头答应他的球球,这次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和答复。   ……   球球目视着刑枢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视野里,这才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地闷哼出声。   他几乎半个身体都靠在走廊的墙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静室。   等他跨入静室的门时,却见两把一蓝一红的长剑已经对准了他。   剑刃,不住地颤抖。   球球冷笑一声,抬起头来,对上了那两张泪流满面的脸。   “为什么……”妙哉瘦削的脸上满是纠结与痛苦,他手中的蓝剑指着球球,几乎是嘶吼出声道:“为什么……为什么逄将军,会散发着和魔皇一模一样的气息!”   如果球球不是当着他们的面,一头白发化为漆黑,一双琉璃眸子染上血红,一张清俊的脸,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他们如何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人,就是整个仙族都以为已经身死魂消的魔皇。   仙魔之战的惨烈场景仿佛还近在眼前,那张永远戴着面具的魔皇的身影,仿佛还近在咫尺之间。   他们的灵器被陷入疯狂地魔皇扫折两半,他们的身体被魔皇的魔气剑刺成窟窿,他们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却再也没有力气重振天音阁。   他们在战场上重伤昏迷,醒来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听到昔日故友与魔皇同归于尽的消息,捶胸顿足。   他们虽然没有真正的看过魔皇的脸,但是他们却能无比清楚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魔皇。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魔皇会是逄将军变化出来的!   “陛下呢?现在只有陛下的琴音,才能压制将军身上的魔气。”音哉的声音不住颤抖,他现在只想赶紧让眼前这个人变成白发白衣的模样,然后告诉他们,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魔皇……我是魔皇吗?我是……魔族……”球球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地跪坐在地上。   妙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来,将一道静心符贴在了球球的额头上,道:“将军,凝神。”   但这东西显然没有用,球球随手便将它扯了下来,一把抓住妙哉的手,身上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一阵阵暴虐的魔气,球球道:“你说啊!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就是魔皇?我,我果然是魔皇?在那扇门里,我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我,我就是他?”   妙哉和音哉不住摇头,他们并不想承认眼前的人就是魔皇,哪怕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和魔皇是如此的相似。   “逄将军,这事一定有蹊跷!您不要着急,我们这就为您压制魔气!”妙哉咬破了下唇,终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从小就一直仰慕着的人。    第164章 报仇雪恨   妙哉和音哉一起在天音阁设下了禁制,防止球球身上的魔气散播出去。   两人一起奏响了清心咒,只是效果不佳,球球还是头疼欲裂,最后他双手合掌,勐地拍向自己的额头,生生把自己拍晕了过去。   “将军!”妙哉赶紧放下自己的玉箫,上前将球球扶了起来。   “妙哉,你快去找陛下,我在这里看着他。”音哉也放下了自己的玉笛,神情有些疲惫。   他们祖祖辈辈等了这么多年的将军,他们家传典故里描绘得如此威武霸气的将军,竟然转世成了魔族之皇,这种事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他们为什么要等待,他们到底在为谁效命,他们这么做,值得吗?   认知的颠覆往往都是最令人崩溃的,看着妙哉渐渐远去的身影,音哉庞大的身体都晃荡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躺在卧榻上的球球。   眼看着球球哪怕只是躺在那里,身上都在不断地散发着魔气,音哉更是觉得如鲠在喉。   斩魔剑就在他手上,祖祖辈辈的训导就在他耳边,他从来不敢忘记,而现在,那浑身散发着魔气的大魔头,就在他的身边,他只要轻轻将剑往前一送,就能了却一切。   但是偏偏,这个魔头的身影,和他们祖训上发誓要时代效命的人影,重合了。   “啊!——”音哉勐地将红色的斩魔剑往地上一插,大步跑出了屋子。他生怕自己再在这里待上一秒,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了。   在仙魔之战上,他的师尊,他的师兄弟,他的弟子,还有他的挚友,都是被魔族的人杀了的啊!   两人先后离开,屋里便只剩下昏死过去的球球。   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在静室里间的屏风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那把插在地上的红色长剑。   剑被音哉插得很深,那少年还是费劲将它拔了出来,剑上的红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同时也将他那张略显扭曲的小脸映在了剑刃上。   那样貌,不是元宝又是谁?   只是,元宝的双眼却不再是往日的漆黑,而是呈现出了一种明亮的灿金色,瞳孔深处还有光影变幻。   “我看见了……”他双手拖着那把沉重的剑,一点点地接近了无知无觉地球球。   “我看见了……是你……是你杀了我的父亲,我看见了!”说罢,他勐地将斩魔剑举了起来,对准了球球的心脏,狠狠地刺了下去!   ————   “唔!”刑枢突然感到脑门上的青筋一阵抽痛。   他揉了揉太阳穴,莫名的心慌意乱。   他现在已经来到了古氏的老宅,而这里也聚集了不少前来围观的人。   古氏的老宅是一个呈现弯月形的建筑群,弯月中间有一个高出所有建筑的高台,有石阶逐级而上,足足有一百零八阶。   这边是古氏家族的祭天台,但凡是有着古老传承的家族,大多都会保留着这个祭天传统,族内也会有专门的祀女长和祀女,作为主持祭天的使者。   古氏便是沿袭了这样的传统,不但如此,他们还将古氏本家最有天赋的女儿,奉为祀女长,自幼生长在奉神殿里,等待着年复一年的等待着神的口谕和教诲。   若是祀女长成长到了十八岁,还是没能听到神明的声音,那她就会被赐还俗之礼,从此以后不得再待在奉神殿,而奉神殿也会重新选择祀女长,长此以往。   而今日,正好也是古氏此任家主的小女儿年满十八岁,将要被赐予还俗礼的日子。   刑枢被人群挡在远处,尝试着挤了好几次,都没能挤进去,只能远远地看着,同时也在想着该如何接近梓央。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日是古氏小女儿被赐还俗礼的日子,也就是说,此后就可以上门提亲了,不必再顾虑她是祀女,不得沾染凡俗。”有人在一边兴奋地摩拳擦掌。   “可不是么,古氏这小女儿生得娇媚艳丽,要不是因为她是祀女,只怕提亲的人早就踏破门槛了。”   “往后再踏也不晚啊,哈哈哈。”   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你们啊,就别想了!”有人在这时泼了冷水:“你们的消息可真是不灵通啊,整个飞流湖岛可都快要传遍了,你们居然还不知道?这几天闭关呢?”   “哈哈哈,实不相瞒,确实在闭关,飞流湖岛的灵气充裕,我们同行的许多人都准备要突破了。”   “我就说嘛,难怪你们不知道,古氏这小女儿啊,很快就要出嫁咯!很多宗门都已经收到请帖了,板上钉钉!我可从不乱传假消息!”那人拍着胸脯道。   “我去!我才闭关了几天?这事情也太突然了吧!到底是哪个臭小子踩了狗屎运!”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人朝那高台抬了抬下巴:“喏,新郎官很快就要出现了,不瞒你们说,正是那位有幸得了古氏传承秘术的修士!”   刑枢:“……”   刑枢勐地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也许是眼中的冷光将对方狠狠地蛰了一下,那人吓了一跳,可是看到刑枢这张端正精致的脸,又不好发作,只道:“这位道友犯不着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吧,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古氏秘术向来是不外传的,现在不得已找了个外人,当然是要想办法把这个“外人”变成“内人”咯,结道大典可不就是最好的方式吗?”   “古氏秘术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个臭小子,他不但能继承古氏的秘术,还即将要娶了我的女神!他上辈子是拯救了全世界吗?”有人拍了拍刑枢的肩膀:“兄弟,我理解你,我现在也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刑枢被拍得心里一阵不爽,挥手推开了对方的手:“他同意了吗?你们就到处传谣?”   那人还以为刑枢指的是古氏么女,叹息道:“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古大小姐早几年就死了,二小姐又失踪了,现在嫡系就她一个女儿,她就算不愿意嫁,也由不得她。”   “古氏不是还有支系和旁系吗?”有人疑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秘术秘术,什么叫秘术?那可是连古氏的支系和旁系都不能传的,但凡有支系和旁系的人能够继承这秘术,名字便会立刻被划入本家族谱,从此不得再与支系的人来往,这几代他们本家和支系的人都没有合适的继承者,所以才会急着找外人来继承的。”那人显然知道得不少。   “我是说。”刑枢只觉得心烦意乱:“那个被选中的继承者亲口同意这门亲事了吗?”   此话一出,先是让众人一静,而后就是铺天盖地地笑声:“哈哈哈,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怎么可能不同意?除非他是个傻子!但你觉得,能承受得住虚妄之境的人,会是一个傻子吗?”   “就是就是!”   就在这时,古氏那高高的祭台上传来了洪亮的声音:“大家静一静!今日我古氏有两件大事,要向大家宣布!”   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了开始发话的古氏家主。   “首先,是我的小女儿古雪儿,今日已经年满十八,却未能聆听到天神的声音,小女没有侍奉神明的天分,故而赐以还俗。”古家主露出了十分遗憾的表情,同时让出了自己身后的古雪儿。   古雪儿适时跪地,银色的高领短袖长裙,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璀璨的光芒。   “古雪儿愧对天神,有负使命,故在此卸下祀女长重任,还俗与世间,此后余生,再不得踏入奉神殿半步!”古雪儿将头上那高高的发冠抬了起,一头褐色的长发也随着铺散下来。   刑枢看着她那张脸,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除了在第一次踏入飞流湖岛的时候,还有在别的什么地方见过。   古氏家主将她举起的银色发冠双手捧起,放到了一旁的祀女端来的,由金色布绸铺垫的盘子上。   古雪儿低下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足足磕了一百零八次,才抬起头来。   磕破的额头上留下了几道血,或是顺着她的下巴落在银色的衣服上,或是直接落在了祭台上。   她神情淡然的承受着这一切,仿佛这早已经是料定的结局。   “这第二件事,算得上一件喜事。”古家主的话锋一转,原本布满愁容的脸上瞬间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们古氏有幸,在入选大会中,选出了能继承我们古氏秘术的最佳人选!”   古氏面朝着下方的阶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顺着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男子在一群身穿银色长袍的男修的簇拥下,一步一步的走上了祭台。   男子头戴高高的黑底金纹发冠,穿着一身繁复的玄色长袍,腰带是金红色,中间镶嵌着九颗银白色的圆珠,腰带两侧分别垂下了两串金红丝线编织的细绳,绳上并排串着五颗白珠,外袍的宽袖上分别穿着金线,在袖子下方结成两个金色穗子。   随着他双手高举合拢,那两个穗子也随之晃动。   “弟子梓央,拜见师尊。”    第165章 决定好了   祭台上的男人眉眼深邃,衣饰华丽,仪态端庄,俊美如东方神话中走出来的神祗。   他出场的那一瞬间,整个看着好戏的场下都为之震撼,之前那种轻蔑与不甘的心思顿时打消了一半。   古雪儿也在此时扬起头来,额上还滑落着丝丝鲜红的血,但这完全不影响她那张略显妖媚的脸庞。   她仰视着面前这衣着华丽,相貌俊美的男人,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与此同时,古氏家族也开始宣布,梓央已经拜他为师,从今以后就是他古问的亲传弟子,是他古家的人。   最后那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加上市井间的传闻,以及其他家族收到的请帖,一切都仿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刑枢只觉得唿吸急促,气血上涌,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好好问问梓央,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是梓央复仇的第一步,这很可能是梓央静心谋算之后,下出的一步棋。   他不能单凭一些市井传言,就打乱了梓央的全盘计划。   当然,他也没有立场这么做。   也许是刑枢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的恐怖气场越来越强大,挤在他身边的人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心慌胆颤,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远离了这个气压场。   于是乎,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刑枢的身边竟然意外的空出了一段距离。   这么明显的异样,自然很快引起了梓央的注意,他看清了来人之后,眼中闪过了一瞬的惊喜。   像是一滩死水突然被注入了生机,漆黑的水面映射出璀璨的光辉。   正巧,古问的发言也到了最高潮的部分,场下响起了一片热烈地欢唿。   梓央一阵欣喜过后,才发现刑枢的脸一直低垂着,完全没有抬头看他的意思,连忙给刑枢发去了一道传音。   【西边有一处密林,你在那棵白色的梧桐树下等我,我有话与你说!】   闻言,刑枢才抬起了头,朝他微微点了点。   梓央心中提起的一块石头瞬间落了地,才是这几天时间没见,他对他的思念几乎已经涨满了整颗心,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一刻都不愿等的将人抱进怀里。   仪式结束之后,梓央提出要去和一起来飞流湖岛的朋友告别,古问同意了,只是让他不要耽搁太久,早点回来,还有大事要和他商讨。   ……   刑枢如约来到了梓央所指的那棵白色梧桐树下,仰头看着梧桐那繁茂的枝叶,恍惚间觉得,树上会掉下一只羽毛鲜红的小鸟,掉进他的怀里,叽叽喳喳的叫。   阳光从梧桐树叶的间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了一片斑驳。   记忆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带回了长远的过去,他手里捧着一本书,怀里趴着一只毛茸茸的白狗,红鸟站在他的肩头,细小的金色圈在他的手腕,罐子里的鱼时不时飞跳出来,在他身上蹭了一片的水渍。   在鬼城试炼的最后一扇门里的最后那段时光,那段刑枢以为自己很快就会遗忘了的时光,竟然早已经烙印在他的记忆中,只需要一点契机,就能在他的记忆里无限的循环往复。   巧的是,竟然还真的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停在了白色梧桐树前的大石头上,歪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他。   刑枢眨了眨眼,忍不住伸出了手,朝鸟儿招了招。   鸟儿先是蹦跳着后退了几步,见刑枢没有伤害它的意思,又一蹦一跳的跃到了刑枢的手上,张嘴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阵。   “梓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刑枢戳了戳那只小麻雀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帅呆了,我差点忍不住要把你当场扑倒了。”   “叽叽!”麻雀歪着头看他,不太懂这个人类在说些什么。   “亲个嘴儿?”刑枢边说边朝麻雀嘟起了嘴。   眼看着就要亲上的时候,一个大掌突然从刑枢身后伸了过来,一把捂住了刑枢的嘴。   “叽!——”麻雀瞬间被惊得飞了起来,拍着翅膀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刑枢……”梓央早在暗处观察了刑枢很久,看着他站在光影斑驳的梧桐树下,看着他和一只偶然落下的麻雀自言自语,看着他……说出那种该死的撩人的话。   梓央伸另一手死死地箍住了刑枢的腰,将他搂向自己,让那弧度姣好的背嵴,贴上了自己的胸膛。   “你刚才在干什么?”梓央声音暗哑,灼热的气息喷进了刑枢的耳朵里。   “没,没干什么……”刑枢感受着从身后传来的,那雄浑有力的心跳声,憋了一路的问题居然都在这瞬间消散了。   至少,这个心跳是真实存在的。   刑枢第一次发现,人类的心脏是这么乖巧可爱的东西。   可惜……   刑枢捂着自己的心口:可惜我早就没有了。   梓央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吻了上来,舌尖勾勒出刑枢的耳廓,最后将那圆润的耳珠吸含进了嘴里,轻轻地吸吮轻咬着。   “刑枢……我要留在古氏,我这几天确认过了,我师尊生前的东西,就被安放在他们的祭堂里。”梓央低声的在刑枢耳边道。   被刑枢赶跑到一边的理智瞬间回笼,刑枢眨了眨眼,彻底清醒了过来,手还握着梓央的手,但是掌心的温度却淡了。   “哦……你这是决定了吗?”刑枢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嗯,我会深入古氏内部,不惜以任何方式。”   这是在变相的回答那门亲事吗?   刑枢背对着梓央,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你……古小姐的事,你知道了吗?”   梓央愣了一下,指尖勾起刑枢的下颚,想要让他仰头与自己对视,却被刑枢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刑枢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与梓央眼神交流,他怕自己要抑制不住地将人捆起来,永远的禁锢在自己身边,   梓央没有在意这个微妙的躲避动作,没能勾起刑枢的下巴,他就轻轻地抚摸着刑枢的颈侧,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你猜到的?”   这还用猜?整个飞流湖岛都传遍了好吗?   刑枢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决定了吗?”   “嗯。”   “想清楚了?”   梓央表情坚定:“嗯。”   刑枢最终还是没能扯开一个笑来。他该庆幸自己是背对着梓央,不然要是看到梓央那张英俊的脸,他只怕要控制不住将人打晕带走的欲望了。   梓央的手已经伸了进来,同时低声笑问道:“你带药臼来了吗?”   刑枢心都凉了一半了,发现梓央竟然还有心思说这个,越发觉得自己真的很讽刺。   做一对契合的炮友,这不是他自己之前对两人的定位吗?现在他又在抱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呢?   “没带。”刑枢脑子很乱,说出的话就有些没带好气。   “骗人……”   带着低笑的声音,却叫刑枢心脏勐抽,他想反驳:不,我没骗你……我从没想过骗你……   但紧接着,梓央就道:“我都摸到了。”   刑枢:“……”原来是在说这个吗?   “几日不见,这药臼怎么又变小了许多?”梓央故作不满道:“我的药杵都放不进去了。”   刑枢最受不了梓央用这种声音说话,眼睛在四周转了转,最后指了指那块大石头底下:“那种草……先放那种草……”   梓央却一眼看中了那块石头,便抱着怀里的刑枢走了过去,让刑枢趴在了石头上。   而后,他照着刑枢说的,摘下了石头下长出的那株草药,揉碎了,放进了药臼里,同时,他又从干坤戒指里拿出了两颗圆圆的东西,一起放了进去。   刑枢被那冰凉的触感刺激了一下,“那是什么?”   “下品木系灵晶和水系灵晶,灵晶里面蕴含的灵气是灵石的一千倍。”梓央指尖在那两颗灵晶上打着转,低声道:“我这里只有下品灵晶,下次,我给你带上品。”   “你从哪弄来这种……不是!你放到药臼里干什么!”刑枢试图把这两颗东西倒出来,然而,他才费劲的拉出了梓央按在灵晶上的手指,梓央那早就准备好的药杵就大力的捣进了药臼中!   “放在药臼里,当然是为了……”梓央将药杵抽了起来,又重重地捣了进去,同时道:“为了把灵晶碾碎,给你入药服用啊。”   刑枢紧咬着牙,似是心痛的一字一句道:“你这是,暴殄天物。”   “送你的东西,怎么可能是暴殄天物?”梓央一边动作娴熟地捣药,一边又从干坤戒指里拿出了一颗下品的火系灵晶,趁着药杵抽出的时候放了进去。   刑枢倒吸一口凉气。   “梓央!你疯了!”   “是啊,从你出现在古氏老宅的时候,从你对着那只麻雀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梓央喉咙里滚出了低沉而愉悦地笑声,指尖又夹起一颗金系灵晶,不容抗拒地按进了刑枢的嘴里:“吃下去,然后将它转化成你的灵力,给我。”    第166章 孰正孰邪   刑枢顿了顿,还是听话的将那颗金属性灵晶咽了下去,他的无玄灵体可以直接将灵石内的灵气完全转换,灵晶亦然。   所以,他很快将这颗灵晶里的灵气转化成了自己的丹田里的灵力,而后一掌拍进了梓央的身体里。   梓央被这大力拍得往后推了半步,又很快靠近上来,“生气了?”   “呵呵,没有,你看我笑得多开心。”刑枢拧了拧梓央的手背。   “是吗?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了。”梓央的大手扶住了刑枢的药臼,一手再次捂住了刑枢嘴,低声道了一句“抱歉”。   而后,那药杵便如同狂风骤雨般飞快地捣了起来!之前放进去的草药早已经被碾碎,碾出汁水,并随着梓央强势粗暴地动作,溅出了些许,洒落在了地上。   梓央只好又摘了一些草药放进药臼里,遵循着刑枢以前的教导,足足捣了几个时辰,才将捣出的药汁,尽数交给了刑枢。   感觉到刑枢丹田里的灵气,果然因为灵晶和草药融合的效力,而变得充足起来,梓央满意地收起了药杵。   “好喝吗?”梓央轻抚着刑枢的脸,刑枢双目半阖,显然有些精神萎靡。   “苦死了。”刑枢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良药苦口,这可是你说的,师,兄。”   刑枢:“……”   要是往日,梓央叫他师兄,刑枢只会觉得气血上涌,梓央说什么他都能尽力满足,可是现在……刑枢却只感到了满心的讽刺。   “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师兄了,我的师尊是炎啸,而你的师尊,是古氏家主。”刑枢拍开梓央的手,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赌气显得太幼稚,又抓回了梓央的手,放在唇边轻啄。   梓央瞬间就被安抚了,连同刑枢这句话都当做是“嗔怪”。   “我先走了,离开太久,他们会怀疑的。”梓央揉揉刑枢的头发,温声道:“刑枢,等我。”   闻言,刑枢抬眼对上了那双空濛的灰眸,突然!刑枢从石头上弹了起来,勐地扑到梓央身上,对着梓央露在外面的一截脖子,张嘴咬了上去!   他咬得极重,极狠,气势汹汹,仿佛要咬下这人的一块肉,咬断这人脖子上的动脉,将这人的血肉骨髓拆吃入腹,将这人的灵魂封锁在他的心里,让这人永远融入自己的身体。   刑枢被自己脑海里疯狂涌现出来的这种恐怖的想法给吓得一哆嗦,连忙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嘴角已经沾上了一股腥甜味。   低头一看,只见梓央脖子上已经印下了一个鲜红的牙印,甚至还有鲜血从齿印中流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   梓央却笑着吻了吻刑枢的额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梓央轻抚着那印在自己脖子上的印记,不用看,光是体会着那一阵阵的痛感,都让他觉得热血沸腾,只想再将人按在石头上。   嗯,不能再继续了,也不能再看了,不然真的会忍不住的。   梓央深吸一口气,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会反悔。   “我,我先走了。”   说罢,梓央飞快地转身,消失在了密林里。   留下刑枢站在原地,微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阳光早已倾斜,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夕阳将那半边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刑枢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细碎的发丝滑落下来,将他的所有表情遮挡进一片阴影里。   许久后,刑枢放下了手,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眼角泛着一点点红晕。   ————   刑枢踩着夕阳的余光,有些落寞地往回走着,心里乱作一团,反倒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仿佛放空一般。   直到妙哉突然出现,一句话将他从失魂落魄中拉回现实。   “刑少主,逄公子他情况不太好!”   刑枢勐地抬起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妙哉伸过来的手,“球球怎么了!?”   妙哉连忙把刑枢拉上了自己的灵剑,操控着灵剑朝天音阁的方向飞去!   “逄公子从早上开始就……不太对劲,只有您的琴音才能压制他身上的魔气,但是他去找您时,您好像不在……”妙哉刚才故意提了“逄”姓,发现刑枢果然知道他指的是谁,瞬间就又要泪目了。   “您,您真的是……陛下……”   刑枢:“不是!”   妙哉:“呜……”   蓝色的飞剑一路疾驰,妙哉激动地心情也稍稍冷却,想起了今早看到的场景,妙哉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   “陛……刑少主,您知不知道,逄公子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刑枢:“……”   刑枢莫名想起了在八门里面看到的一切。   球球一头纯白的发色变成深沉的漆黑,琉璃色的双眸也被血色染尽,陌生的脸,陌生的嗓音,陌生的神情。   不只是球球,就连金灿灿的小蛇,和红艳艳的小鸟,也被漆黑染尽。   这种时候的沉默变相当于默认,妙哉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看着刑枢的表情,妙哉直觉刑枢是不会说的。   “刑少主,见过魔皇吗?”妙哉便自顾自道:“五年前的仙魔之战,人族损失惨重,当时我和音哉都在那里。”   妙哉的记忆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回到了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   “……当时所有人都倒下了,人族唯一的仙尊,以一己之力,与魔皇奋战了数日,最终,将毕生修为化作全力一击,与魔皇同归于尽。”   “此战之后,魔族大乱,人族险胜,人魔两族百年纠葛,总算决出了胜负,人族迎来了百年曙光,可是……”妙哉直勾勾地看着刑枢:“可是,就在今天早上,我发现……逄公子他身上,竟然散发出,与魔皇一模一样的气息……”   “刑少主能解释一下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逄公子看上去,似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妙哉道。   “他不记得吗?”刑枢抓住了关键词,提起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他不记得就好。”   妙哉:“……”哪里好了?   妙哉:“刑公子,实不相瞒,那位仙尊,是我和音哉的挚友,这件事,我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交代。”   “交代?”刑枢看向妙哉,“妙哉师叔,恕我直言,那些首先挑起了仙魔之战,最后又在关键时刻撤离的家族们,是否给了你们一个交代?现在失去魔皇的魔族群龙无首,凶徒四处为乱,残害了多少的人族,看似人族胜利,实则普通民众死伤数量远远胜过以往,这样的结果,你们又能否给普通民众一个交代?”   “妙哉师叔,人族想要将魔族赶尽杀绝,为的不过就是魔界里的资源罢了,匡扶正义的口号,说出来别人会信,你也信吗?你自己也说过,每到他们挑起战争时,就求着你们天音阁的出战,耗尽修为,救死扶伤,可是战事结束之后,各大家族疯狂分割战利品时,是否还记得给你们留下一丝半点呢?”   刑枢摇摇头:“他们怎么会留给你们?你们死的死,伤的伤,哪里还有力气与他们争抢?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罢了。”   “你们想要一个交代,应该去找那些挑起战争的家族,找那些对仙尊的宗门置之不理的家族,而不是去找那个已经与仙尊同归于尽的魔皇,难道我打了你一巴掌,你还手了,就是你的错,你就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说话间,飞剑已经来到了天音阁的上空,刑枢低头朝底下望去,只一眼,便浑身剧震!   妙哉被刑枢一番话说得心神大乱,还没能从这样的理论中回过神来,鼻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那一瞬间,一道灵光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不好!”妙哉惊道:“元宝是冰染仙尊的独子!”   但显然已经晚了,只见那天音阁的院子里,正站着一个浑身染血的少年。   他的双手正紧握着一把闪烁着红光的长剑,剑上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血,在地面上凝聚成了一滩。   音哉那庞大的身体跌坐在一边,似是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冲少年高声大喝:“元宝!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刑枢注意到元宝手中剑上滴落的血一直连到了静室的门口,立刻从空中跳了下来,脚步不停的冲进了静室!   “球球!”   刑枢的视线顺着房间里那些飞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渍,停在了血气最浓的卧榻上——   只见那原本是玉白色的被子,已经被血色染尽,彻底看不出原来那纯白的色泽,卧榻旁边的器物也不能幸免,全都红的刺目,红得令人心惊肉跳。   “球球!——”刑枢脚底发软,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勐地掀开了被单,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反倒是旁边的那扇窗户已经大大敞开,窗框上面还沾着粘稠的血迹。   刑枢指尖颤抖地抹起一些血,放进了嘴里。   妙哉紧跟着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刑枢站在那刺目的血色中,舌头舔过了沾满鲜血的手,而后歪头看向他们,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   眼神,冰冷,刺骨。   作者闲话:  刑枢:你们号没了^_^   【刑枢病娇进度条10%】 第167章 存在合理   “是你,刺伤了他。”刑枢的左眼燃起了熊熊黑焰,血光交错在黑焰之中,仿佛将这漫天血气点燃。   元宝站在门口,手里还举着那把红色的斩魔剑,但是握着剑的手已经在止不住的颤抖,他紧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驱散自己心中升起的恐惧。   是的,他感到了恐惧。   斩魔剑刺入仇人心脏的泄愤快意渐渐地淡去,鼓起的勇气被漫天的血气冲散,当一腔愤恨的热血被报仇雪恨的爽感覆盖之后。理智,终于回笼。   少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无论如何也举不起那把重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剑刃指向站在血泊里的那只魔。   是的,那是一只魔,他看到的。   他从小就拥有一双能窥视过去的眼睛,他能看到对方过去的刹那一瞬的场景。   他看到面前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脚下踩着堆积成山的尸体,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他的短刀在滴着血,他的脸上竟带着笑,他浑身上下都燃起了熊熊黑焰,他五指轻轻一拢,便将一个尸体的头颅捏得粉碎……   然后,他把手伸进了那头颅之中,叽里咕噜地翻搅出一颗黑色的晶状物体,淡定地抛进了嘴里,吞咽了下去。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熟练,显然做过了不止一次。   “唔,呕——”少年再也忍不住,双手一抖,斩魔剑从手上滑落,重重地砸在地上,他扶着门框,颤抖着吐得撕心裂肺。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如同炼狱一般的场景,哪怕是在别人的眼中看到的仙魔战场的场景,也远比面前这人的过去要温柔得多。   “你……你……”少年跌坐在地上,金色的瞳孔里流转着一幕幕光景,那是他从刑枢身上看到的过去。   “元宝!”音哉连忙挡在他身前,“闭眼!凝神!”   “别啊,看着我啊,你伤了我的人,却不敢直视我吗?你是在心虚吗?”刑枢却仿佛看穿了他那双眼睛的能力,脚尖一转,朝着元宝的方向走了过来。   “陛下!”妙哉连忙站到了两人身前:“陛下,您听我解释,元宝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他只不过是想要报仇而已!”   “报仇”两个字,终于让元宝找回了一点底气,他扶着门框站了起来,艰难地嘶吼出声:“是!我是刺了他!我还刺向了他的心脏!他杀了我的父亲!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   刑枢左眼瞬间爆发出强烈的黑焰,滋啦滋啦的灼烧着他的左半边脸,黑色的裂痕在刑枢的脸上不断蔓延,原本只是眼角附近,现在竟然已经迅速延展到了下巴,遍布了脖子,一直皲裂进了被衣服遮挡的身体里。   裂痕出现的地方,都开始冒出了黑色的火焰,将他身上的衣服都点着了。   “他杀了你的父亲……呵呵……你亲眼看到了吗?你看清楚,是他的剑刺入你父亲的胸口,还是你父亲的剑刺入他的胸膛?”   刑枢又逼近了一步,嘴上带着笑意,声音里透着冷气:“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找到适合的人。现在你们既然将这件事摆出来,那我就正好问上一问。”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面四周环绕着红色焰火的双面镜子,正面对准了自己,反面对准了那三人。   “这……这是追溯镜!”妙哉一眼看出了这面镜子为何物。   刑枢直接启动了追溯镜,将画面调转到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场景。   金光与黑雾在空中纠缠着,仿佛将整片天空都给吞噬了。   画面渐渐的拉进,这是刑枢在八门空间里看到的场景。   远距离的画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带着面具的黑袍男人,被一道强烈的金光刺中了心脏,两股力量在空中撞击,炸裂出强大的余威,轰隆隆地横扫整个战场。   紧接着,金光与黑雾同时化为乌有,消散在了整个画面中。   刑枢适时停止了追溯镜,将其放回了空间里。   面前的三人站在原地,仿佛能隔着这个画面,感受到那强大的威压,被震撼得久久不能言语。   “父亲……”少年泪流满面,想要走过来,想要再看一眼,却被音哉拦住了去路。   “看清楚了吗?是谁杀了谁?你真正的仇人又是谁?”刑枢紧盯着少年,一声声的逼问。   “他是魔皇!要不是他!我的父亲怎么会死!”少年愤然怒吼。   “你少说了一个字。”刑枢道:“他是魔皇,要不是为了杀他,你的父亲怎么会死?”   少年捏紧了拳头。   刑枢嗤笑一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亲完全可以不于魔皇同归于尽,他可以不死,这明明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你却怪他剑下的人太强大,非要让他以死相殉。”   “住口!妖言惑众!”音哉大喝一声,直接捡起了地上的红色斩魔剑,指向了刑枢。   然而,当那剑刃对准了刑枢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爱徒之所以会把剑丢下,并不完全是因为被刑枢的气势所震住,而是因为这把剑……它根本不愿意对准眼前的这个人。   刑枢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气是那么的明显,可是专门斩破魔障的斩魔剑却完全没法指向刑枢,这意味着什么?   音哉看向了妙哉,妙哉面色无比复杂的点了点头。   他们祖祖辈辈都供奉并且崇敬的逄将军转世成了魔皇,他们从小就发誓要寻找并且誓死效忠的人皇,转世成了一个浑身被魔焰灼烧的人。   从小到大的信仰濒临崩塌,坚定了数百年的观念即将毁于一旦。   家族走向衰败时,他们挺住了,天音阁走向没落时,他们守住了,在诸多后起家族的嘲讽和嗤笑声中,他们暗自背负着不为人知的信念,发誓要做人皇转世之后的守护者,世世代代等待着人皇再次统领整个大人族大陆,等待着三千年的黑暗被驱散的那天到来。   然而,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所有的坚持和执念,原来都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空想,都是那些无能的家族们,自己做不到,便将所有的期待,一代代押注在未来的天真。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是……”你要是永远都不出现在我面前,那该有多好,这样一来,我还能有所期待……   “妖言惑众?不,我只是想让你们自己好好想清楚。”刑枢看向了少年,道:“你好好想清楚,为什么战争会打响?”   刑枢没有多说,而是给足了元宝时间。   元宝稍稍一愣,脱口说出了他所熟知的过去:“因为他们是魔族之人,只要是魔,就该斩尽杀绝。”   “不,你要知道,在这世间,存在即是合理。存在的本身,并不是罪恶,不要把消除异己与强占资源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样只会让人觉得可怜可笑。”刑枢已经走到少年的面前,又道:“你再想想,你父亲为什么会参加战争,这明明不是他挑起的战争。”   “因为……”元宝的渐渐地被引入了回忆:“因为,那些人说,我父亲是人族唯一的仙尊,是最厉害的人,唯有他才有能力与魔皇一战。”   “不,你仔细想想,是因为他有能力与魔皇一战,还是因为,他的强大,已经足以让那些大家族深感忌惮?”   元宝张大嘴巴,傻愣愣地看着刑枢,似乎想要反驳,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刑枢看向了同样被震在原地的音哉和妙哉:“你们也仔细想想,他们求你们参战,是因为天音阁能救死扶伤,还是因为天音阁与冰染仙尊走得太近,若是你们联手,很可能会威胁到他们家族的地位?”   “呜……”元宝捂住了脸,失声痛哭:“所以……为什么啊,为什么爹爹要和魔皇同归于尽,他不要我了吗?他不要娘了吗?他不要他的宗门了吗?”   “你和你娘,当时在哪?”刑枢突然道。   元宝动作一僵,勐地抬起了头,金色的瞳孔中还闪烁着泪光。   “音哉和妙哉都在战场,是谁在照顾你和你娘?”   “照顾?”妙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出声:“说什么照顾,干老东西只不过是在觊觎云娘的美色而已。”   刑枢:“干姓?干昱宗的老宗主?”   “正是!”妙哉伸出手,抓住了元宝的肩膀,声音沉痛道:“那时你还小,不懂这些,所以我们也没有告诉你……”   “妙哉!”音哉突然喝止道:“别说了!他不用知道这些!他还小!”   刑枢却道:“他还小,所以他连他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都不配知道吗?他的父亲是不是因为受到了威胁,才会选择与魔皇同归于尽,威胁他父亲的人是谁,真正逼死他父亲的人是谁,他不配知道吗?”   刑枢说道激动处,直接挥出一掌,将一整片的门窗全数打翻!   “他不知道真相,所以他就能将仇恨加之在其他的人身上,是吗?!”刑枢一把抓起音哉的衣领,那么庞大的身躯,竟然直接被刑枢整个提了起来。   刑枢双眼迸发出强烈的怒火,狠狠地刺中音哉的双眸!   “回!答!我!”   作者闲话:  嘴炮技术哪家强? 第168章 我有道侣   “魔头!你放开我师尊!”元宝回过神来,赶紧冲上来,要推开刑枢。   刑枢看也没看,直接将手里的音哉朝他甩去!   眼看着音哉庞大的身躯就要撞上元宝的小身板,妙哉连忙冲上来,将音哉推到了一边!   刑枢不再管他们如何作想,直接沿着那些血迹,从窗口追了出去。   要不是赶着要去追球球,刑枢完全不怀疑自己现在肯定会将这些人都杀了,什么仙魔,什么仇恨,管他去死!   然而,就在刑枢离开之后,音哉和妙哉那一蓝一红的斩魔剑竟然不受剑主控制的飞了起来,朝着刑枢离开的方向冲了过去!   还没等它们冲出窗口,就被两道血色的丝线捆住,丝线的连接处,正是妙哉和音哉。   “这……这是……”元宝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已经完全被刑枢给问懵了,满脑子都是“我真正的仇人到底是谁”。   “这是血契。”   话音未落,那双剑竟然同时将剑刃对准了自己与剑主的血契丝线,狠狠地斩了下去!   “当!”血契没有那么容易斩断,但是剑主本身却也因此遭受反噬,音哉和妙哉同时喷血倒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伴随着他们百年的斩魔剑,毫不留情的噼斩着他们之间的血契。   “师尊!师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斩魔剑会这样?是那个魔头做了什么吗?”刑枢一走,斩魔剑就开始暴动,元宝合理怀疑是刑枢做了什么。   音哉捂着胸口,勉强撑了起身,面容疲惫而虚弱:“因为,这两把剑,原是人皇的本命剑器,只是世代被我们家族保管,如今人皇现世,剑灵自然会想去追随它们认定的剑主。”   妙哉喘了一口气,用血在地上画下了一个解除契约的阵法。   蓝色的剑若有所觉,立刻安静下来,飘飞到了妙哉的身边,静静地等待着。   音哉也赶紧画出了解除契约的阵法,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阵法上,红剑也将自己的剑尖点在了阵法上。   那一瞬间,光芒大胜,缠绕着两人与双剑身上的丝线,瞬间消失了。   得了自由的双剑在原地转了两圈,而后双双显现出了人的模样,站在两人身前,抱拳行了一个礼。   “你,你们是……”音哉微微睁大了铜铃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两个家族世代侍奉斩魔剑,斩魔剑也一代代守护了他们的家族,并且与每一代的家主签订契约,但他们却从未有人见过斩魔剑的剑灵。   久而久之,斩魔剑的剑灵仿佛就成了一个传说一般,加上斩魔剑的威力也渐渐不如从前,到了后来,很多人都不再相信斩魔剑中有灵,或者认为斩魔剑灵已经陷入的沉睡。   如今,他们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有幸看到,斩魔剑灵的身影。   只不过,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红发红衣的男子抬起头,面带歉意道:“方才有些着急。”   蓝发蓝衣的男子接着道:“二位切莫怪罪。”   音哉喘匀了那口气,连声道:“晚辈不敢,两位前辈愿意显身,是晚辈的荣幸。”   红:“吾等与汝先祖立下誓言。”   蓝:“如今誓约已成。”   红蓝:“吾等须追寻吾主。”   音哉连连点头:“这些年来,多谢前辈守护我音家。”   妙哉也道:“妙家承蒙前辈关照。”   红:“无需多礼。”   蓝:“事急,告辞。”   说罢,两人便化作了两把长剑,一前一后地朝刑枢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   再说刑枢顺着那些血迹,竟然一直追到了飞流湖岛的海岸边,都没有看到球球的身影。   还能跑得这么远,看来伤得还不算重。   刑枢只能先这么安慰着自己。   刑枢在岸边喊了几声,又找了几个人来问,才知道,刚才有一头黑色的巨兽从这里飞过,但是速度非常的快,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朝北方飞远了。   海水冲淡了血气,根本无从追寻,刑枢暗道失算,又用试图用血契感应球球的所在之处,却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远,只能依稀感觉到大致的方向。   刑枢毫不犹豫的御剑追了出去,飞到远处时,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梓央说一声。   但是现在梓央身在古氏老宅,里面有阵法重重防护,无论是传音或者传讯符都进不去。   “应该不会太久的,我找到球球就回来。”刑枢御剑的速度并没有停下,反而驱使灵剑飞得更快了一些。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梓央顶着脖子上那血淋淋的牙印子,春风满面的回到了古氏老宅,首先把前来为他开门的老管事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虽然他们一直没有和梓央明说,但是外面各种消息都传遍了,梓央入赘古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古氏的传承秘术,古家主的美人女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位准姑爷就算外面有了人,也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显摆出来吧?   梓央注意到老管事那异样复杂的视线,竟然破天荒的在别人面前笑了一下:“好看吗?”   老管家的眼珠子还在争取往下掉。   梓央抬起手,轻缓地抚摸着脖子上的牙印,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这是我道侣送我的。”   老管家脸上的异样终于回温,心里暗道原来如此,准姑爷和小姐的感情发展得真快!   不过想想也是,他们的小姐可是一顶一的好,是多少男人求而不得的,一见钟情什么的,根本不是什么怪事。   “梓公子里面请,宗主和小姐已经在等着了。”老管事笑呵呵地将梓央送进屋里之后,又贴心的为他们合上门,才往回走了几步,突然一醒!   等等!   宗主和小姐一直都在里面等着,那准姑爷脖子上的牙印又是谁咬的,难道小姐还能专门出去咬准姑爷一口,再让准姑爷自己回来?没道理啊!   果然,三秒之后,老管事听到屋里传来了杯盏摔落在地的声音,以及小姐愤怒尖锐地质问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管事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好像……好像几日前,宗主是让他去给梓央递个消息,问一下是否愿意入赘古家的,但是他事一多,忙起来,就忘了,后来宗主问起的时候,他觉得这种好事,梓央肯定会答应,于是就直接回了宗主说是梓央答应了。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宗主很快将消息放了出去,他看到外面到处都传遍了,以为梓央肯定知道了,于是就没有专门去告诉他了。   现在,听到里面的一声声质问,以及梓央冷漠的回答,老管事只觉得一口血堵在了心口,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十分难受。   “康福!你给我滚进来!”果然,屋里传来了宗主的爆喝声。   康福缩了缩脑袋,灰熘熘地滚了进去。   就听那位准姑爷道:“我已经有道侣了,如果你们想要招赘,一开始就应该说明清楚,直接办比武招亲。”   康福吓得冷汗都要出来了,迫不及待地转移危机:“你,你好大胆子!你这是在嫌弃我们家小姐吗?!”   梓央却道:“古小姐是绝世佳人,配得起更好的夫婿,值得拥有一个爱她宠她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绝不是我,古小姐,我相信,以您的尊严,应该不会容许自己的夫婿心有所属,另有所爱的,对吧。”   梓央虽然往日沉默居多,但在刑枢身边耳濡目染,早学会了用一张嘴堵死人的本事。   “当然,我相信古小姐也不屑于夺人所爱。”   “你!”古雪儿紧抿着唇,本就妖媚的一张脸,抹上了精致的妆容之后,更显得美艳非常,一颦一笑,也不知道会让多少男人拜倒。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神色淡然的告诉她,他已经有道侣了。   她做了祀女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男人,哪个不是将她奉为神女,哪个不是为她神魂颠倒,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走下神台,肯定会得到最热烈最隆重的欢唿和赞美,却没想到,只是几个时辰之后,她就迎来了当面重击!   “你说你有道侣,那你倒是把她带过来,让我看看,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她!不然,你就是在故意戏弄我!这结道大典你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古雪儿愤然道。   古宗主也在一边道:“梓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在还没有得到我古氏的秘术呢。”   刑枢面色古怪的笑了一下:“怎么,果然还是反悔了吗?古宗主,你们要是以这个来威胁,那你们还真是用错了方式,因为,我完全可以放弃继承这个秘术。”   “你!”   梓央又道:“古宗主不放心我,可以让我立下天道誓言,当你们古氏的人有能力继承秘术时,我会将秘术传给他,这样一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大家皆大欢喜,又何必牺牲古小姐的幸福,来禁锢我一个心有所属的外人?”   古雪儿眼神闪了闪,腾然升起的怒火稍稍淡了一些……她本来也不喜欢这种被当做一颗棋子来利用的感觉,好不容易从祀女的禁欲生活中解脱出来,就要成为牵制别人的棋子,而且很有可能一牵制就是一辈子,这让她如何甘心?   如果,真像这人说的这样,双方立下一个天道誓言,倒是能将她从这场牺牲她未来幸福的交易中抽离出来。    第169章 谁在威胁   不过,古雪儿这心思只是转动了一瞬,就立刻消失了,她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到哪里都迎接着别人羡慕倾慕的眼光,从来只有她拒绝别人的份,梓央这样当面拒绝她,直叫她觉得无比愤怒和不甘心。   在她看来,不管你从前是不是心有所属,现在看到了她,眼中就不应该再装下其他人!   更何况,他们即将结为道侣的消息都已经散播出去了,现在反悔,落的是她的面子,这将会成为她一生的污点,这是她绝对不容许的事情。   心中如此想着,古雪儿的表面上却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故作善解人意道:“梓公子,不如这样,你把你的道侣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释清楚这些误会吧,实不相瞒,有些传言说,你要成为古家的人,应当是以入赘的方式来正名身份,正巧又赶上我卸任祀女长的时间,所以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很快就要结为道侣了。”   梓央脸色彻底黑了下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古雪儿道:“你别管是什么时候的事,只要你现在和你的道侣一起站出来,澄清这个谣言就可以了,你们已经是道侣,身上自然带着天道证印,而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夹在你们中间吧!”   梓央眼光闪了闪,他和刑枢现在还不是道侣,自然没有什么证印。   古雪儿见他犹豫,以为他这是想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嘴上反驳着她,心里却还想占着和她捆绑在一起的好处。   古雪儿眼中流露出不屑:“怎么?你们连站在一起澄清谣言都不愿意吗?现在人家都误会我和你要结为道侣了,我和你明明清清白白,凭什么要遭受这些?方才你还说让我不要牺牲自己的幸福来约束你,难不成都是说来好听呢?哼!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本来就是他们古家自己迫不及待的放出了消息,现在却怪梓央玷污她的清白,这一口锅甩得也真是干净利落。   梓央微微蹙眉:“谣言又不是我传的,你想保你的名誉,却让我和我的道侣来受人谴责,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你!”眼见自己的算计被人看穿,古雪儿面露羞恼之色:“梓央,我看你是不想继承我古氏秘术了!”   “秘术是好,附加的条件却坏得很,不要也罢。”梓央说着就要离开。   “站住!”古宗主手中凝聚起了一团灵光:“你以为,古氏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梓央却摇摇头:“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看看我的命牌碎裂之后,我的师尊炎啸尊者会如何作为,那些紧盯着看我能不能继承秘术的天下人会如何看待。”   梓央空濛的灰色眸子直直盯着古家主:“你们也可以让天下看看,你们古氏是如何将人骗来继承秘术,又将人无辜杀害的。”   飞流湖岛的四大家族面和心不合,若是有其中一家做了为天下所不齿的失信之事,给人落下话柄,往后其他的三家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群起讨伐,而后肆意分赃古家的产业。   原本没能继承秘术的古家的地位就已经岌岌可危,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崛起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弃,不但不能放弃,他们还需好生的供着!   直到现在古问才彻底明白,古家的形势是多么的严峻,而眼前的这个人,也并不好拿捏。   但是他没有办法,梓央就是他们老祖宗认定的人,唯一的人,秘术不能失传,这个人也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们想要威胁梓央,实际上,真正被现状威胁的人,是他们古氏。   古宗主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梓公子言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雪儿!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我以前真是宠坏你了!还不快给梓公子道歉!”   后面那句是转向古雪儿说的。   古雪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父亲吼,当即气得不行,竟然直接一跺脚:“我不!”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你!哎……”古宗主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抱怨了一句“这孩子”,而后才对梓央道:“小女向来直言直语,心里藏不住事,梓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但是谣言一事,还是劳烦梓公子和梓公子的道侣费心了,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尽量满足……哎,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   一句话,两声叹息,古宗主“爱女心切”的戏份也是演得非常的足了。   梓央明白古问只是在言语上做出了让步,心思一转,道:“古家主,实不相瞒,我和我的道侣,还没进行结道大典,既然你们执意要我们证明关系,那么请允许我去和我的道侣说一声,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举行结道大典,这样也好给古小姐证明清白。”   古问:“……”   梓央露出了一脸“这是你们逼我们”的无奈表情:“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而且,如果刑枢真的愿意和他在飞流湖岛举办结道大典,他们此后就是名正言顺的道侣,想要借此一起住在古家,或者一起在外面找一个房子住,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梓央更希望是后者。   而古问这老狐狸则瞬间想到了另一点——如果梓央的道侣居住在飞流湖岛,那么梓央不就是有一个弱点落在这里了吗?他们现在牵制不了梓央,却可以尝试着去牵制拿捏梓央的道侣!   既能成人之美,博得美名,获得梓央的信任,又能抓住梓央的一个弱点,何乐而不为?   古问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了,乐呵呵地表示,结道大典是个好事,古氏可以帮你们办,还会给你们搭建一个仙府,让你们两口子住进去。   梓央没想到古问会这么好说话,有些惊讶,但是好事当头,他也没想那么多,自然是应下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得其乐融融,让缩在一旁围观的老管事叹为观止。   “不过,梓公子你现在还需要去老祖宗那里听学,争取在短时间内记下继承秘术的要领,通知你道侣的这种小事,还是让我们的人去办吧,我保证,等你明天听学出来之后,就能看到你的道侣。”   古问拍着胸口保证道。   梓央便按照记忆说了刑枢现在身在天音阁,已经被天音阁的家主收入门下。   古问脸上的表情瞬间一滞:“天音阁?”   “怎么?”   “啊哈,实不相瞒,”古问连忙收起脸上的表情:“天音阁这个宗门……有点……唔……你的道侣怕不是被骗……进去的?”   梓央观察了一下古问的表情,道:“随他喜欢,他既然进入了天音阁,自有他的道理。”   古问笑道:“梓公子和爱侣的感情,真是叫人羡慕啊!”顿了顿,古问的表情又有些落寞道:“我以前的夫人,和我算是青梅竹马,我们当年也是叫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神仙眷侣。”   梓央自然调查过古问的事情,闻言道:“节哀。”   “哎,罢了,世事无常,我会派人去天音阁找人的,你先去老祖宗那里吧。”   梓央行礼告退。   当梓央走到一处角落时,脚步微停,道:“刚才你也听到了。”   角落里款款走出了一个身影,褐色的短发,清冷的面容,高挑丰满的身材,浓浓的御姐风,不是古沫儿又是谁?   “听到了,果然还是满口谎言,惺惺作态,将我娘的死当做博取别人同情的利器,张口就来,真是一个念旧的好男人,好父亲。”古沫儿平日里淡然无比的脸上扯一丝嘲讽地笑。   梓央道:“你不会念旧吧?”   古沫儿摇头:“我说了,我是来帮你的,古家合该是我娘的东西,我势必要将它拿回来,我和你一样,都要将现在这个古家,狠狠地,扳倒!”   “嘻嘻,沫儿姐姐,我会帮你的!”一个顶着一头红色长发的少女走了出来,抱住了古沫儿的腰。   “嗯,阿妮真好,谢谢阿妮。”古沫儿脸色一柔,轻轻地抚着阿妮的头发。   “和我们客气什么啊!对了,梓师兄,你不是说刑师兄也来了吗?怎么没看到他?”阿妮看向了梓央。   梓央顿了顿,“你们,没有见到他?”   两人齐齐摇头。   梓央总算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没告诉他,那他怎么知道沫儿的事情?”   梓央没想起的是,当时刑枢说的是“古小姐”,而他自动将“古小姐”代入了古沫儿,还以为他们已经私下交流过了。   “额,刑师兄精明得很,说不准是猜到了什么呢?你看哦,古雪儿和沫儿姐姐的名字就差一个字嘛。”阿妮忍不住猜测道。   古沫儿也点头:“刑师兄心思活络,好像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梓央微微勾唇,认同道:“也是。”   如果刑枢在场,一定会感动于自己师弟师妹们对自己这近乎盲目的信任。    第170章 深海漩涡   刑枢没有想到,自己御剑飞行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找到球球。   海风吹散了所有的痕迹,海浪一层层的翻滚,仿佛在暗暗的酝酿着什么。   一个时辰前,还是天光明朗,风平浪静的景象,转瞬间就变成了天色暗沉,海浪翻滚的场景。   刑枢渐渐感觉到空气变得浑浊,而随着乌云遮挡住了太阳,方向也开始难以分辨。   刑枢心里越发焦急,一边大喊着球球,一边四处搜寻,甚至不断地降低御剑飞行的高度,试图在茫茫海面中,看到球球的身影。   无意中,刑枢朝自己的身后看去,而后彻底愣住,灵剑停在了原处。   身后……早已经看不见海岸,看不见岛屿,看不见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四周除了海,就是海,到处都是乌压压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方向。   刑枢心中升起了两个字——完了。   他追得太急,完全没有带上任何可以辨明方向的东西,只知道一路飞奔,御剑的速度那么快,他心里又担心着球球,根本不记得自己飞了多远,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偏离方向。   “轰隆!”头顶上开始凝聚出一团团的雷云,这是即将下雨的前奏。   海水也唿应着翻涌起来,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知无畏。   这时刑枢就该庆幸,自己是无玄灵体,什么灵气都可以吸收,海上的灵气杂乱,若是一些单灵根的修士,还需要在这些杂乱的灵气中分离出自己所需要的灵气,但是刑枢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只管吸收便是。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他根本找不到回到飞流湖岛的方向,只能继续根据他和球球的契约,追寻着球球的气息。   又飞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海浪在翻滚,雷云在翻滚,闪电在天空中炸开,而闪电那一瞬的光亮,也让刑枢看清了海面上那晃荡飘摇着的小船。   刑枢眼前一亮,赶紧御剑飞了过去,发现这是一艘比千万飞流湖岛的行海船还要小上一些的船。   船上还有不少人,正在齐声尖叫,一声高于一声。   船帆已经收了起来,大风貌似吹断了他们的高高旗杆,让他们整条船在风雨中飘摇。   刑枢飞到近处,收剑落在了船尾。   不过,此刻忙于抵御风浪的船员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是继续在船上尖叫着奔跑着,一群人去控制方向,一群人加紧修补被大浪冲散的船板,一群人将收起的船帆用绳子死死拉紧,固定在一个地方,一群人没事干了,就光在那里叫。   “老大!左边有一个大浪过来了!”   “老大!右边有一个大浪过来了!”   “老大!前面有一个大浪过来了!”   “格老子滴!爷看到了!煞笔闭嘴!别跟娘儿们一样乌拉乌拉滴叫魂哦!”   没事干的一群人连忙做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刑枢整理了一下衣服,犹豫着是不是现在就上去问事,但感觉不是个好时机,而且还会很麻烦。   正巧一个大浪打过来,整个船险些侧翻,刑枢连忙点燃一个水符,在船的另一边撑了一下。   “格老子滴!太惊险了!”紧紧把控着方向的那位船长大骂一声,“娘的王八羔子!骗大爷来这个鬼地方!天气这么鬼!害死爷了!爷的冤魂不会放过他!”   “可是,老大,地图上确实标注着,人鱼就在这片海域啊!”某船员小声的说道。   “格老子滴!你信鬼!王八羔子瞎鸡巴画的垃圾!骗爷过来见鬼!有个屁的人鱼!煞笔!”   船长骂骂咧咧地一转船舵,险险避开了海浪的直面冲击。   “但是,老大,确实有人抓了人鱼回去啊!他们说就是在这边海域抓到的,人鱼很精的,他们很会藏!只有风和日丽的时候才会浮到海面上,现在海上雷雨那么大,他们一定不会出来的!”   “呃,可是,乐山带回去的那条人鱼,就是在这种天气跑出来,还救了他们啊!”有人小声的嘟囔着。   “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的什么模样,再看看人家乐山那白面书生长什么模样,能比吗?心里没点数吗?人家人鱼也是看脸救人的好吗?”   此话一出,船员们就不约而同地在船上看了一圈,试图找出一位能让人鱼一见钟情到可以奋不顾身赶来救人的大帅比。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他们深入这个海鱼寻找人鱼,船上已经断粮了很多天,长得再周正的人,这会儿也……也……咦?船尾那里不是站着一个吗?   “老大!”船员们双眼放光:“来了来了!”   “格老子滴!叫魂啊煞笔!什么来了?人鱼?”   “不是啊老大!是能勾引人鱼的人来了!”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看了过来,胡子拉碴的脸上蹦射出了灼灼光亮。   “那个……”刑枢终于找到了可以说话的机会:“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黑色的巨兽,从天上飞过去了?”   这话并没有得到回答,反倒是那个船长大喝一声,一手指向了刑枢:“格老子滴!给爷抓住他!”   “嗷!”   一群人高喊着,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然后……被刑枢用水灵力凝结成的鞭子扫翻在地。   这全都是一群普通人啊!   “啊!妖怪啊!”被扫翻的人连滚带爬的抛到一边,举起手中的兵器,一脸警惕地看着刑枢。   “格老子滴!你是谁?怎么来到爷船上的!”船长还在把着船的方向,见状怒道。   “在下刑枢,来自仙寰大陆云山宗,寻人至此,迷失了方向,故而在此询问,无意冒犯诸位,见谅。”刑枢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色的巨兽从天空中飞过?”   “仙寰大陆?什么地方滴啦,不知道滴啦!你找人怎么找到这里来!附近又没有船,你怎么上来滴啦?”   刑枢直接召唤出灵剑,直接飞到了那位船长的面前:“飞过来的,好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很急!”   看到刑枢这样,一群人眼睛都瞪圆了!   “娘滴喂!真的是神仙!”   而后他们竟然齐齐撒手!就要跪地拜头!   “方向!方向!”刑枢赶紧把那位船长拉了起来,将他推到了船舵上。   船长脸上露出了十分梦幻地表情:“格老子滴,爷被神仙摸手滴啦!爷这辈子不洗手滴啦!”   刑枢:“……”十有八九是没看到了,不然肯定说了。   “……娘滴喂!”船长紧接着大喊一声,“那爷刚才看到的,会飞的大黑狗是真滴啦!不是老眼昏花滴啦!”   刑枢心中一震,连忙抓住船长:“你们看到了!他往哪里去了!”   “娘滴喂!神仙又碰爷了!爷这辈子值当了!”   刑枢:“……好好说话!”   “唉唉,神仙不要急滴啦,急也没用滴啦,我们就算看见了,现在也不知道方向滴啦,不然我们不会在这里……见鬼滴啦!”   随着船长突然拔高的尖叫,一片巨大的阴影突然压了过来,刑枢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如山一般高的巨浪!   刑枢连忙手速飞快地捻起五张灵符,飞贴在了船身四周。   船身立刻撑起了一个守护阵法,将大浪挡在了外面。   但是船上都已经湿透了,灵符很快就湿水化开,失去了效力。   船上的人已经没时间叫神仙了,因为在这个山一般高的巨浪过后,他们看到了那巨大的,仿佛能将整片海域吞没的巨型漩涡!   这时候,再怎么掌舵也没有用了,在这片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只有一个方向!   那就是漩涡的中心!   刑枢心道不好,连忙凝聚起空气中的灵气,试图将这一整艘船从水里抽离出来,然而,自然的力量终究是太过于庞大,他的灵力在这片可怕的风暴漩涡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刑枢召唤出了灵剑,试图飞离这里,结果才飞到了半空中,就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卷向了漩涡的中心!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灵气都在朝这个方向汇聚过来,源源不断地涌向了那深不见底地漩涡中!   刑枢无论如何都没法朝反方向飞出去,感受到那些强大的灵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运转丹田,疯狂地吸收那些疯狂涌上来的灵气!   于是乎,原本被漩涡气流吸引来的灵气,便开始分出来集中到了刑枢的身上!这可是比任何灵石灵晶都要强上成千上亿倍的灵气!   刑枢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丹田飞快地充盈起来,修为一下子冲破了金丹中期,又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冲到了金丹巅峰!   “轰隆!”   原本就汇聚在天上的雷云开始朝刑枢集中过来,处于中心的黑云甚至被可怕的气流卷了下来,从远处看去,仿佛是海天相连,而刑枢就身处于相连的中间出,脚踩飞剑,手持玉琴,只见在琴弦上缓缓拨动。   那一刻,刑枢奏响的琴音与翻滚的海浪,与炸响的天雷仿佛融合到了一起,雷声伴随着一阵“咣咣咣”地砸琴声,翻涌起阵阵浪潮,激荡出震耳轰鸣。   作者闲话:  蠢菌:那一天,刑枢找到了他的钟子期——雷雨风暴场。   雷雨风暴场=灾难=刑枢的琴音。   刑枢:^_^你号没了。   蠢菌:抱头鼠窜。jpg 第171章 坠入深海   “当当当!”刑枢五指呈爪,在玉琴琴弦上狠狠盘过!   “轰隆隆!”雷声阵阵,从漆黑的云层里翻涌而出,轰然炸响:“噼啪!——”   “铮!——”刑枢禁闭双眼,沉浸其中,五指朝外狠狠一拨,琴音铮鸣!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海水齐齐翻腾,仿佛在欢歌庆舞。   刑枢一脚站在灵剑上,一脚曲起,将玉琴平放在了曲起的脚上,双手按住了琴弦。   突地!刑枢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黑色的焰火!   放在玉琴上的双手十指撩拨,琴音乱飞,与天雷齐鸣,与风暴齐响,与漩涡齐声,与滔浪齐扬。   丹田里的灵气在那一瞬间充盈到了至极,刑枢高喝一声,将所有灵力汇聚于十指,而后勐地砸向玉琴!   “咚!——”   仿佛来自远古的琴音,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震响。   在丹田里飞快运转的金丹上裂开了一条缝,两条缝,三条缝……而后喀嚓一声!圆润的金丹裂开,里面冒出了一团金色的光团。   光团很快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趴在了裂开的金丹上。   这是,化婴。   他成功的突破了!   “轰隆!”紫色的天雷轰然降下!却被刑枢指尖拨动而出的阵阵琴音打散!   一道道雷,一声声琴音,在天空奏响了波澜壮阔的曲调。   刑枢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以及,苦笑。   因为他发现,还没完!   灵气还在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用来,新生的婴灵在丹田里大口大口的吸收着源源不断地灵气,最后一点点的变大,一点点的成型。   刑枢能感受到,自己的修为也在继续疯长,从元婴初期,到元婴后期,元婴巅峰……   金色的婴灵飞速地长成了一个缩小版刑枢的模样,终于,在吸收了最后一口灵气之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轰隆!”   “噼啪!——”   天雷滚滚,电光闪烁。   成型并且睁开了双眼的婴灵,摆出了和刑枢一模一样的姿势,细小的指尖在空无一物的身前,做了一个抚琴的动作。   “噔!——”一个悠远绵长的琴音从刑枢的指尖流泻出来。   紧接着一首声势浩大,而又悦耳动听的琴音,回荡在了天地之间。   刑枢似有所觉,但是侧耳仔细一听,又感觉不出这个曲子和自己以前弹的有什么不同。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弹出的曲子,一直都很让自己沉浸其中,自然也就不会知道,现在从他指尖下弹奏出来的琴音,是多么的令人沉迷与振奋。   一曲毕,紫电闪烁,响雷阵阵。   刑枢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他竟然一口气突破到了出窍期!   “呕!——”狂喜过后,就是浑身骨骼血肉都被碾碎一般的痛苦,刑枢呕出了一口血,全都喷到了那淡绿色的七弦玉琴上!   更要命的是,刑枢已经乏力,但是天空中的紫电还在继续酝酿,下方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张开了大嘴的深海巨兽,朝他发出了阵阵的咆哮。   “噼啪!——”又一道天雷轰然砸下,正正击中了刑枢,将彻底脱力的刑枢打入了那深海漩涡的中心!   被海水淹没的那一瞬间,刑枢挣扎着,朝天竖起了一个中指!   “我!艹!你!咕噜咕噜咕噜……”   ——————   “咚!——”   “咚!——”   “咚!——”   ……   水滴如水的声音,在耳边震荡开来,余音阵阵。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一下一下的舔舐着脸颊,带来了一种如海水般咸湿的味道。   唔,这就是海水。   刑枢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果然看到了一层层的水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他幸运的被海水冲到了某个岸边。   昏过去前的意识渐渐回笼,刑枢想起自己在入水之前,将灵气汇聚成了一个防护罩,罩子里有充足的灵气,足够自己在海水里飘荡大半年。   而现在,他身上的灵气罩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见时间至少过去了大半年左右。   刑枢动了动手指,果然感到了一阵脱力,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完全使不上劲儿。   刑枢一边调动起丹田里的灵力,一边转着眼珠子查看四周的景象。   这里环境非常的暗,不像是飞流湖岛那种阳光下的金色沙滩,更没有那种暖融融金灿灿的闪耀光景,而是冰冷的,空幽的,像是被笼罩在一个巨大而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一道从上而下的光束照下来。   也正是因为上方照射下来的光芒,这里才不至于漆黑一片。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刑枢总算恢复了过来,勉强从水里爬了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刮伤痕迹,伤口被海水浸泡了不知多长时间,都已经开始发白腐烂,发出阵阵令人作恶的恶臭味。   不仅如此,他是的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淤青,应该是被卷进深海漩涡之后,撞到了海底的石头或者飘在海中的杂物,磕磕碰碰的顺着海流一直来到了这个地方。   刑枢不抱希望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即便已经猜到了那木制心脏已经被天雷给击碎了,刑枢还是十分震惊于自己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他竟然在心脏完全没有任何供血活动的情况下,存活了了大半年,还被海水推到了这个鬼地方,然后苏醒过来。   他居然还活着,这简直就是生命的奇迹!   刑枢二话不说,从干坤戒指里拿出了一套新的脏器,给自己换上。   一边换,一边感慨。   自己这幅身体简直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每一寸皮肤几乎都被海水给泡得又白又肿,撕开那层皮之后,甚至连血都看不到,刑枢丝毫不怀疑,这层皮肉剥下之后,就是白森森的骨头。   没办法,心脏大半年没有运转活动,哪里来的血?   好在刑枢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年,因为时不时的吐血晕倒,所以就定时给自己储存了血量,已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有全身的血都空尽的一天。   太惨了!   刑枢为自己默哀。   然后,就是苦笑。   这样都还能活下去的他,真的还算是个人吗?   他怕不是个行走在人间的尸体吧?   刑枢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到了,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原主是从小在云山宗长大的,多少人都看着他长大,他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行尸走肉?   刑枢将血注入了木制心脏中,而后将心脏放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用灵气趋势它运转起来。   黑色的灵气从刑枢的身体里涌现出来,将他层层包裹。   修补断裂的经脉,通络生肌,腐肉里长出了新的血肉。   又过了三个周天之后,黑色的灵气散去,刑枢睁开了双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身上的腐臭味道依旧没有完全散去,被泡得肿胀的皮肤惨白得毫无血色,但是至少,比原先要好了许多。   嗯,总不至于是撕开那团皮肉,就可以见到骨头的状态。   刑枢给自己掐了一个净身决,而后盘膝坐在原地,静静地反思了十分钟。   #我TM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反思完毕,没有结论,刑枢便将问题抛到脑后——总之,活下来就好。   解决完自身的问题之后,刑枢才有时间来观察四周的环境。   如果刑枢猜得没错,这里应该是一处靠近海岸的高山或者悬崖底下。   因为潮汐涨退的关系,原本在海岸线底下的岩石洞窟,渐渐地便被海水冲刷出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空间。   加上岩石本身也不是完全密封的,下方被海水侵蚀出巨大空洞之后,就和岩石上方的裂痕穿通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空洞越来越大,渐渐地就形成了这样的一副光景——大退潮之后,岩石底下便空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被侵蚀穿洞的上方则透下了阳光,照射在水面上。   待到涨潮时,这个海蚀洞很可能会被海水填满。   刑枢姑且猜测,这边水的下方还有一个通往外界的洞,他应该是被从那个洞里冲进来的,但是那个洞距离现在的水面有多深,多长,都还是未知。   刑枢沿着海水没有漫过的岸边走着,想要看看这个洞到底有多大。   不过这一看,还真的让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就在岩石裂缝的正下方,那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礁石,之前刑枢忙着换心脏和修补身体,一直没有在意,现在仔细看,就发现那块礁石上面,似乎是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锁链。   那些锁链上面缠满了绿色的海藻,还长出了很多藻类生物,显然是长期被浸泡在海水中,才会出现的情况。   只是现在退潮了,才显露出来。   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有什么藤蔓缠绕在石头上呢,很难分辨那是一条条粗壮的锁链。   可是,为什么要把锁链捆在石头上?   刑枢满心疑惑,便将冰灵气汇聚在脚上,形成了一条冰面小路,一步一步地踩着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块石头真的很大,光是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就有三个人那么高。   刑枢盯着那些锁链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大步朝石头的另一面走去!   他真是被海水泡傻了,既然有锁链这边没有东西,那肯定就是被锁在另一面啊!    第172章 深海人鱼   果然,当刑枢绕过了大石头之后,就看到了一个被捆在一圈圈粗大的锁链中的,那个黑漆漆的身影。   “哗啦!”   海水冲撞在了石头上,发出了阵阵声响,刑枢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黑色的长卷发湿漉漉的贴在那人脸上,有些长发则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到了水面上,随着水的冲刷,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刑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长发编起来,再把这人放到一个高塔上,妥妥地是男版的莴苣姑娘。   男人的脸非常的白,就连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的双眸紧闭着,浓密漆黑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了两道阴影。他的鼻梁很挺,鼻尖还稍稍往里勾起了一个弧度,这让他整张脸显得十分立体深邃,但是又不同于梓央的那种阳刚正气,而是多了几分妖异,脸侧和两边尖长的耳朵都布满了颜色稍浅的鱼鳞,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   光是从这张脸,就能看出这不是一个人类,更何况他赤裸的上半身上还生着没有完全蜕化的黑色鱼鳞。   当然,这些鱼鳞到不至于遍布他的全身,至少那两块健硕的胸大肌和条理清晰的八块腹肌,看起来就十分的光滑有弹性,再往下……   刑枢就看到了一条目测至少有两米长的黑鳞鱼尾巴。   没错,这石头上锁着的,是一条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鱼。   之所以怀疑这条人鱼是死是活,是因为,他那两块健硕的胸大肌上,正插着十几支箭,而那些箭显然和锁链一样,已经不知被水泡了多少年,以至于还露在外面的箭上都已经布满了青苔,挂上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绿色藻类。   刑枢踩着冰凝结成的小路走近,因为身高原因,他先是戳了戳黑人鱼的尾巴。   冰凉黏滑的触感,没有任何温度。   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人鱼本来就是冷血动物。   刑枢只好踮起脚尖,戳了戳对方的腹肌。   嗯,还挺软乎,但依旧是冰冰凉,而且或许是因为长期被海水浸泡的缘故,这身体比尸体什么的都要冰冷多了,像是一条冻过的鱼。   刑枢伸手抓住了铁链,想要爬上去看看,结果链子上面的青苔太过于湿滑,刑枢一个没抓稳,直接滑栽进了水里!   “扑通!”   溅起的水花落到了黑色人鱼的身上,人鱼那如墨一般漆黑的长睫轻轻颤了颤,仿佛是被风吹动了。   刑枢很快从水里游上来,伸手一抹那大石头,果然又是摸到了一手的青苔。   刑枢吐出几口水,又试了一次,总算抓着铁链,爬到了黑色人鱼面前,伸手捏住人鱼的下巴,摸到的还是一手的软滑。   刑枢的目光就集中到了那深深插入人鱼胸膛之中的,被青苔布满的箭上。   石头上并没有任何的封印法决的痕迹,锁链看上去也是扑通的锁链,仅仅是大了一些而已,那么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些插入他身体的箭上。   刑枢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好奇心大到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看见有一个封印,甚至都不知道下面封的是什鬼怪,就要作死去解开的人。   但是,现在看到此景的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种,要将这条人鱼唤醒的冲动。   理智让刑枢努力按捺住了这种冲动,他从大石头上滑了下来,先是围着石头转了一圈,把附在石头上的青苔都除掉,发现没有任何讲述这条人鱼来历的记录之后,又沉到水中,沿着石头被海水淹没的部分一直往下看去。   比起露在水面之外的石头,水面之下的石柱才叫巨大,一直深入到海底,而且有些位置显然从来没有因为退潮而露出水面过,上面已经被钻出了洞,成了一些小鱼小虾的家。   刑枢也是在石柱从未露出水面的地方,再往上一些的位置,看到了一些以类似文字刻画的图案。   这显然不是仙寰大陆的古文字,所以没法解读,不过上面的图案倒是有点意思。   图案一共有三幅。   第一幅图上画着一条人鱼,他张开了双臂,周围则是一条条打卷的线条,旁边堆积着大片的骨头。   第二幅图画着一条竖线,竖线上画了一条鱼形的图案,旁边又刻画了一些人,他们拿着弓箭,对准了竖线上的鱼。   第三幅图上,那条竖线上的人鱼身上多了许多的横线,目测应该是指代插在他身上的箭,旁边站着的人高举双臂,目测是在欢唿。   光从这些信息来看,那条被捆住的人鱼应该是一个兴风作浪,害人无数的大魔鱼,但是……   刑枢的目光放在了那些射箭的人身上。   是的,射杀并且封印人鱼的,是人类。   所以,并不排除不同种族之间出现争端的可能性。   再说,人类抓捕人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这人鱼兴风作浪,害人无数,是不是为了报复。   不过,目前可知的一点是,这条人鱼对人类恨之入骨,而他又是一个人类。   还是别救了吧,何必自找麻烦。   刑枢很干脆的放弃了拔箭的念头……再说了,拔箭也不一定能救鱼啊,说不定早就已经死透了,只是一具保存完好的标本而已。   刑枢浮出了水面,回到了岸上,又召唤出了自己的灵剑,想要飞出这个岩石洞看看外面的状况。   然而,当刑枢即将飞出那到裂缝的时候,脑袋却撞上了一道突然亮起的屏障,只听“嗡”地一声,刑枢连人带剑都被弹飞了回去!   “咚!”   刑枢直接砸进了水中,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刑枢:“……”呵呵,我说怎么没看到封印,原来是在这里。   不过,这里应该也不是完全被封住的,不然他也不会被海水冲进来,至于那个可以让他出去的洞口在哪里……得找。   刑枢只好再次沉入了水底,放开了自己的神念之力。   然后,他再次惊呆了。   因为这四面八方的石壁上,全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海水几乎都是从这些洞涌进来的。   不过,海水能进来,人却不一定能出去,因为刑枢的神念之力完全无法窥视到这些石壁的外面。   显然,封印已经将这里完全笼罩了,想要离开,必须找到封印最薄弱的地方,也就是他被海水冲进来的那个洞口。   看着海底石壁上那些成千上万的大小洞口,刑枢陷入了沉默。   他尝试着钻入其中一个洞口,这才发现里面又黑又长,而且还有很多的岔路。刑枢七歪八拐,最后好不容易游出了那些狭窄的洞,却发现自己还是回到了那个巨大的海蚀洞里,被捆在石头上的人鱼紧闭着双眼,无声的告诉他“嗨,你又回来了”。   刑枢不信这个邪,一边放开神念之力,一边给梓央和球球发出传音,结果无一例外,他的神念之力传不出去,他根本没法联系外界。   呵,出窍期,假的吧?   刑枢有些自闭了,他觉得天道这是在给了他一颗糖的同时,又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以为突破到出窍期就很厉害了吗?不!你连一个海蚀洞都出不去!   又试了几十次之后,刑枢发现自己顶多就是在那些迷宫似的洞里游的时间长一些而已,最终还是会回到那片巨大的海蚀洞里。   直到岩石上方照射下来的光渐渐黯淡,天色暗沉下来,刑枢才回到了岸上。   海水一阵阵地拍打在又湿又硬的沙石上,无情的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刑枢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盘膝坐了下来,静心修行。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海蚀洞里的灵气非常的充裕,也许是因为涨退的潮水来来走走的原因,一波海水带着灵气来了,海水褪去了,灵气留下了,又一波新的海水带着灵气来了……如此往复了成百上千年之后,灵气就堆积在了这个洞中,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灵气洞府,对现在的刑枢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调养之地。   于是刑枢就暂时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都是修行、尝试联系梓央和球球、修行、寻找封印的薄弱处、修行、看一下人鱼的俊脸、修行……   当刑枢在石壁上划下第八个“正”字的时候,退潮期过去了,海水开始往上涨了。   涨潮的速度非常的快,仅仅是过了一晚上的时间,刑枢就没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多更充足的灵气。   原先的沙石岸被漫上来的海水淹没了,刑枢就来到了目前这里最高的地方——锁着黑鳞人鱼的大石头。   石头很高,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海水还是漫过了人鱼的胸部,待到第二天,水位又降到了人鱼的腰部。   强行闭关修行,与外界彻底隔绝,真的是一件很枯燥很无聊的事情,所以刑枢直接把人鱼当成坐标,开始根据漫过他身上的水,来计算水位线,并且标注了海水涨退的时间,估摸着海水什么时候会把这块石头也彻底淹没。   哦,很可能也会把这一整个海蚀洞一起淹没。   刑枢:“……”做着记录的手,微微颤抖。   他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作者闲话:  囚禁,小黑屋,孤男寡男,锁链,水中……   所有的装备都齐全了,这就是大海的亲儿子了吧!   欢迎来到《独宠我的人鱼小娇夫》 第173章 莴苣小哥   如果这个海蚀洞只是被淹没一段时间也就罢了,他现在的灵气还是可以支撑个一年半载的,可要是这里原本就是被海水淹没的地方,只是因为到了退潮期,才有幸露出了水面,那么等到退潮期一过,这里就会再次变成海底世界。   如果这个退潮的周期是几百年或者上千年一次,为持一段时间后,海水就会回流,而后又是漫长的成百上千年,那么离不开这里的他,可能还没等到下一次退潮期到来,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海蚀洞里的一具白骨标本,和这位人鱼兄弟作伴。   贼老天,坑我你能得到什么?快乐吗?   刑枢朝天比了一个中指,而后继续给自己全身弄了一个灵气罩,跳入了水中,就在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洞里穿梭,遇到刻有记号的地方,他就绕路。   因为涨潮的缘故,海水流动得特别急,有些地需要刑枢用灵力加持,才能顶着水流钻进去。   就这样从早绕到晚,刑枢才冒出了水面。   这一看,就发现水位已经升到了那位人鱼兄弟的脖子。   本来就长的黑色卷发,这下子几乎在水面上完全铺开,从高处往下看,像极了一只触手有几十米长的巨大黑色章鱼。   刑枢几乎能想象,当海水上涨到几十米后,从水面上还能依稀看到一团黑色“海藻”在水中摇曳的画面。   好歹要坐在这石头上过夜,刑枢真心不能无视这个顺着海水飘啊飘的长卷发。   人家蜗居姑娘的头发还能私会情郎呢,这位哥们儿难到还想用头发绊住不慎落水的心爱的姑娘不成?   会被当成水鬼的!   刑枢忍了有忍,最后没忍住,伸手捞起了一坨头发。   至少先把这些结在头发上的沉年污渍洗干净吧?卷发里面夹杂着各种海藻贝壳小虾小鱼,还有各种生物残骸和海洋垃圾的场景,真的太恶心了!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大罐大罐的玉兰花香露,直接成罐倒在了人鱼哥们儿的头发上,又拿出了梳子和搓衣板,抓起一团头发,就开始使劲的搓了起来。   一边搓一边梳,实在梳不顺的地方就一把剪子剪……剪不断!   刑枢嘴角抽搐,人家莴苣姑娘的头发能吊起一个人,莴苣哥这头发怕不是能吊起一座城?   闲着也是闲着,刑枢便一根根的把他打结的头发拆开,又继续拿搓衣板搓。   生生用去了五罐玉兰花香露,刑枢才从莴苣哥的头发上搓出一些泡泡来。   这些香露都是在云山宗的灵草堂里兑换来的,采用的能用来洁净的灵草的精华,在配上各种花香,灵气十足,纯天然无公害,还能滋养头发,刑枢下山之前兑换了一堆,现在正好拿来消磨时间……哦不,帮莴苣哥洗头了。   好不容易搓完莴苣哥的头发,一根根梳得顺畅柔滑之后,刑枢又掐一个净身决,将发上的泡沫彻底清除。   这回再一摸,就是一团香喷喷的卷发了。   而事实证明,刑枢的做法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海水已经彻底漫过了石头,莴苣哥的头发也跟着海水一起,漂浮缠绕到了刑枢的身上。   刑枢将灵气罩设置在了自己的四周,而后开始在水和头发的缠绕下运气修炼。   涨潮带来了危机的同时,也带来了灵气,刑枢在雷劫中受到的伤,以及在深海中沉浮大半年的磕磕碰碰到的伤,也在这充足的灵气中,渐渐地愈合。   当天光再次照射下来的时候,刑枢发现,海水已经漫到了自己的下巴上。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源木,挥剑噼砍了几下,用绳子捆成了一个木筏,又用绳子帮助莴苣哥身上的锁链,免得木筏会随着水流到处飘荡。   刑枢在对面的石壁上,沿着当前的水位线刻了一条杠,又在上方五米的地方,再刻了一条加粗的杠。   “等水涨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去拔开莴苣哥胸口的箭,看看能不能唤醒他。”刑枢自言自语道:“管他什么大魔头,只要能与我合力,冲封印,离开这里,我愿意尝试。”   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刑枢又找了许多天,依旧没能找到能离开这里的洞,这个封印的强悍之处在于,它能反弹所有的伤害,也就是说,硬攻根本不行。   当刑枢在石壁上刻满第十个“正”字的时候,海水涨到了刑枢标刻的位置。   刑枢摩拳擦掌的潜到了水底下,将灵力注入到莴苣哥胸口的箭上,柔和的木系灵力一边包裹住剪头,一边护住了莴苣哥的心脉,一点点地将那支箭给拔了出来。   鲜血顺着海水溢出了一丝,其他的尽数被刑枢包裹在了绿色的灵光之中。   刑枢附耳在莴苣哥的胸口听了一下,发现完全没有任何心跳恢复的动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要拔就拔干净,刑枢又一一将插在莴苣哥心口边上的箭给拔了。   当刑枢拔完最后一支箭的时候,骤然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果然是这些箭的原因!   刑枢掌心又聚集起一团绿色的灵光,双手都按在了莴苣哥的胸口,将溢出的鲜血尽数压了回去,木系的治愈之力顺着心脏上的经脉传身体各处,一点点的修复着莴苣哥因为沉睡多年而衰弱的神经。   荡漾的水将莴苣哥的头发弄得四处游散,时不时卷到了刑枢的身上,被刑枢卷吧卷吧甩到一边。   最后刑枢干脆拿出了绳子,在莴苣哥头上扎了一个冲天炮。   也许是这个画面太具有喜感,刑枢干脆用绳子把莴苣哥张牙舞爪的头发全都捆成粗壮的一条,然后随手绑在了锁链上。   这样看起来就舒服多了,刑枢继续用木系灵力修补莴苣哥的身体。   莴苣哥的心跳声很弱,而且间隔非常的长,大约三个时辰才跳一次,证明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刑枢发现他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就没有一直待在水下给他治疗,而是继续去探寻封印的薄弱之处,每天抽出两个时辰给莴苣哥就行了。   每隔两天,刑枢会给莴苣哥洗洗头发,然后再把那些该死的长发绕进锁链里,免得到处飘来飘去。   又过了一个星期,海水已经上涨到了原先水位的一大半,距离洞顶的裂缝只差五百米的距离了。   这个洞真的非常的宽大,加上海水上涨一段时间,又会退去一些,反反复复,这才撑了这么久的时间。   不过刑枢并不确定还能撑多久。他不知道外面的地理位置情况,也不知道这海水到底能涨到什么地方,之前距离洞顶裂缝一千多米的距离,还不是说涨就涨上来了?   刑枢跳下了木筏,沉进了水中,往下游了一段距离,才看到了那块早已经被海水淹没的石头。   石头上还有一大条编好的大辫子在飘动,刑枢伸手抓住了大辫子,捆在身上,确保自己不会被水冲走,然后才继续给莴苣哥输送灵气。   莴苣哥的经脉已经完全修复好了,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从三个时辰一次,到一个时辰一次,就差把眼睛睁开了。   不过,这毕竟是一条人鱼,身体构造和人类不一样,指不定能不能醒。   刑枢凑到了莴苣哥的面前,盯着那张脸,仗着又灵气罩的保护,在水里幽幽地“唿唤”:“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刑枢拿出了玉琴,一边砸着琴弦,一边唱道:“起……床……了……”   刑枢抓起莴苣哥的一撮头发,伸进莴苣哥的耳朵里打转,同时在他耳边吹气:“起床了……”   直到天黑,刑枢都没能把鱼叫醒,只能回到水面上,看着越来越高的水位线,叹息。   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偏偏被海水送到了这个鬼地方,外面那么多个洞,全都被封印得死死的,他偏偏就被海水从最薄弱的封印处冲进来了,然后还找不到那个封印薄弱的洞了。   哦对了,还找到了别人费尽心思也找不到的人鱼。   刑枢又将木筏扩大了一圈,躺平,睡觉。   不断涌进来的海水翻涌起来波浪,将木筏荡来荡去,刑枢之前还能用绳子绑住下方的石头,现在水太深了,绑住也没用了,刑枢索性拆了绳子,仍有木筏到处荡,他依然睡得很平静,很安稳。   他梦见自己再次回到了八门的最后一门,带着四只小软萌翻越大山,来到了海边,他们在海边堆城堡。   白狗在地上写了一个“妖”字,红鸟在地上写了一个“鬼”字,金蛇在地上写了一个“神”字,蓝鱼在地上写了一个“海”字。   再然后,四只软萌朝他扑了过来,一起压在了他的胸口上,重得刑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刑枢想要将他们推开,可是手却完全动弹不得,歪头一看,才发现有黑漆漆的东西缠住了他的手脚。   这是……头发?   刑枢勐然一醒,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果然缠绕着头发,他身下的也不是什么细细软软的金色沙滩,而是被海水浸湿的木筏。   刑枢将侧着的头转正,就看到有一颗滚圆的球正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似乎察觉到他醒了,那颗球缓缓地抬了起来,露出了惨白的额头,到鼻子眼睛,再到一张长满了尖牙、几乎裂到了耳根的、血盆大口!   作者闲话:  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啦~ 第174章 做我奴隶   我了个擦!   刑枢连忙偏头,躲开了这一口尖牙的袭击。   一种诡异的香气充斥在鼻息之间,混杂着海水的腥湿,几乎包裹环绕了刑枢全身。   一口没咬中的人鱼将自己的牙从木筏上拔了出来,长着蹼的手掌按住了刑枢的肩膀。   刑枢发现自己挣不开那黑色的长发,心中警铃大作:“喂!你这是要恩将仇报吗?!”   没错,看了几十天,哪怕这张嘴张开时有些吓人,刑枢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就是那条黑鳞人鱼。   好在人鱼听到了他的话,几乎要咬上他脖子的尖牙顿了一下,稍稍挪开了些许,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调奇怪的语句:“恩将仇报?”   刑枢发现他听得懂自己的说的话,立刻道:“这几天是我在给你疗伤的!”说罢,刑枢掌心放出了自己的木系灵力。   人鱼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鼻尖凑到刑枢手边仔细的嗅了嗅,而后伸出长舌,卷住了刑枢的手掌,将那些木系灵力尽数吸进了肚子里。   “现在你相信了吧?”刑枢被他舔得十分不适,因为那舌头滑熘熘湿黏黏的,像是附着着许许多多的吸盘,卷过的地方立刻浮现出了红色的勒痕。   “相信,是你唤醒我的,人类。”人鱼闭上了嘴,满口尖牙便被藏进了那弧度姣好的淡灰色薄唇里。   刑枢这才发现,这人鱼的声音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响起来的,他根本没有用嘴巴发声,所以那声音才感觉那么奇怪。   “但是……”还不等刑枢放松下来,好好和人鱼讲解如何离开这里这个问题,那声音就再次响起:“我要吃的就是你!”   “哗啦!”   尖牙再次对准刑枢的脖子咬了下来,刑枢身上迸发出强大的黑色灵气,将人鱼整个弹飞出去!   刑枢直接震碎了木筏,同时也能把手从那些黑色卷发中挣脱出来,给自己开了一个灵气罩子。   只是被灵气挣开的人鱼很快游了回来,水里就是他的世界,他的掌控!   刑枢哪里能游过一只人鱼,仅仅在数秒之间,黑色的长卷发就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缠绕住了他的手脚。   刑枢心中大骂,早知道这是一只白眼鱼,他就不应该对他抱有希望!   “呵呵,虚伪的人类,到底谁才是恩将仇报的鼻祖,嗯?”长发将刑枢拉拽到了人鱼的嘴边。   刑枢勐然召唤出灵剑,朝人鱼的面门噼去!   人鱼抬起手,竟然直接用坚硬的鳞片当下了这一击!   出窍期,假的吧!在仙寰大陆可以称霸一方的修为,在这个人鱼面前竟然丝毫不抵用!   “这样就能称霸一方了,现在的人类真是越来越弱小了,呵呵,都是自找的,活该。”人鱼的声音在刑枢的脑子里回响。   刑枢终于反应过来:“你能窥视我的心声!”   人鱼咧开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不用心术交流,愚蠢的人类哪里能听得到我们发出的声音?”人鱼的手上长出了尖锐的利爪,勐地抓向了刑枢手中的灵剑!   “当!”灵剑被震得险些脱手,刑枢捂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臂,眼神警惕,嘴上却故作轻松地笑开了:“也是,你们发出的是超声,人类的耳朵确实听不到的,就算听到了,也不会懂你们的语言……唔,你竟然会说人类的语言,看来是有专门学习过。”   人鱼脸色越发阴沉,攻击也变得越来越狠厉。   刑枢在水下的行动力根本比不上人鱼,该避开的时候,避不开,奋力的攻击也被海水的力道化解一半,简直郁闷得不行。   “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刑枢在心中狂吼!   人鱼的尖爪抓住了刑枢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掼在了石壁上,生生把石壁砸出了一个人形大坑!   “你不明白?嗯?”人鱼冷笑一声:“只有封印我的人,才能唤醒我,这话不就是你们穆氏家族的人说的吗?”   “你们当初杀了我的族人,夺了我族至宝,又将金宏箭射入我的心脏,如今唤醒我,只是为了借助我的力量,离开这个地方……”人鱼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刑枢脖子上的血液跳动声,笑容逐渐扩大:“你们把我囚禁在这孤寂的深海里这么多年,可是当你们自己进来之后,却连几个月都待不了,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金!宏!箭!   刑枢震惊了,那几支张满了青苔,挂满了海藻,被他随手扔掉的箭,竟然是金宏箭吗?   这只人鱼能窥视心声,自然也听到了刑枢心中的震惊,他的手微微松了一些,让刑枢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而后,还不等刑枢为自己辩驳一个字,那五指又再次收拢,另一只手甚至死死地按住了刑枢的肩膀。   “你不知道?”人鱼的声音在刑枢的脑海里响起。   不知道啊!穆家百年前就避世了!鬼知道穆家以前做过什么啊!   “只有穆家的血继者,才能拉开天罡金宏弓,才能拿起金宏箭,才能解除金宏箭的封印!”人鱼抓住刑枢的手臂,往下狠狠一扯!   刑枢闷哼一声,他听到了自己左肩膀脱臼的声音。   艹!我娘确实姓穆,但是早就和穆家脱离关系了好吗!穆家也不认她了好吗!这样也能算!   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出去之后你怎么对穆家赶尽杀绝我都管不着,别把我一个连穆家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的人算上你的复仇对象好吗!我TM连穆家的一粒米都没吃过!凭什么要帮他们偿血债!   刑枢双眼冒出了两簇黑色的火焰,死死地瞪着面前的人鱼:白眼鱼!你这样和你最恨的那些恩将仇报,滥杀无辜,无脑迁怒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人鱼:“……”   刑枢在心中狂吼:放!开!老!子!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聋。”人鱼的手竟然真的松了一些。   刑枢喘了一口气,满脸警惕地看着他,手脚全都被那些黑长的头发缠住,根本动弹不得。   白给你洗头发了!把我的玉兰花香精还回来!带着你长满海藻挂满垃圾缠满死鱼死虾的头发去尽情打结叭!   “哦?”人鱼张开满嘴尖牙,指尖挑起了刑枢的下巴:“看来你还有点用处。”   说罢,又抓住了刑枢脱臼的左臂,往上一扣!   “咯哒!”肩膀接了回去,刑枢疼得微微蹙眉。   “我可以饶你不死,不过有一个条件。”人鱼道。   刑枢翻了个白眼:我好感动哦!   人鱼却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似的,自顾自道:“只要你做我的奴隶,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刑枢:“……”我看起来很傻的样子吗?   人鱼道:“我可以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区区一个困兽阵,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待我力量恢复了,就能冲破它。”   刑枢:你也要离开这里的,为什么我要成为你的奴隶!   人鱼:“我可以不离开,继续在这里呆上成百上千年,你行吗?”   刑枢:“……”   “你不行。”人鱼捏住了刑枢的下巴,裂开了满嘴尖牙:“你是人类,哪怕修为再高,也需要灵气,需要唿吸,人类就是这么弱小又可悲的生物,但是你们又总是妄想着能统治这个世界,你们野心远远不会懂得满足。”   但是你最恨的人类救了你,而你却因为自己的仇恨迁怒他!   刑枢心里想道。   “我求你救我了吗?”人鱼眯眼笑着:“而且你也不是救我,你是在救你自己,你想离开这里,但是凭你现在的力量,做不到。”   读心术什么的太讨厌了!   人鱼:“说实话,如果可以,我并不想读懂人类的心,因为这令我恶心得想吐。”   刑枢:“……”不好意思,冒昧问一句,你睡了这么久,胃里还有东西可以吐吗?   人鱼:“……”   刑枢嘴上划开邪笑,脑子里疯狂想象着各种美食糕点,鲜味佳肴,珍兽野味,各种菜色,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总有一款是人鱼的菜。   “咕噜噜……”   人鱼:“……”这个不争气的肚子!   刑枢趁机想道:如果你带我离开这里,作为报答,我可以带你去寻觅各种美食,尝尽天下珍馐,我还可以助你报仇雪恨,如果你不信,我们就立天道誓言。   “人类,我想要吃什么做什么,无需你的帮助,你讨价还价的筹码也太幼稚了一些。”人鱼嗤笑一声,尖长的指尖在刑枢脸上划开了一道血痕,“做我的奴隶,一辈子服从于我!”   刑枢:一年!   人鱼:一辈子!   刑枢:两年!不能再多了!一辈子做奴隶还不如去死!   人鱼:一千年!   刑枢:给我两辈子都活不了这么久!   最后在刑枢的据理力争之下,做奴隶的期限缩短为十年。   双方以天道为证,立下了誓言。   人鱼总算将刑枢放开,把他带到了水面上,伸手一捞,将那一头长发甩到了刑枢脸上,道:“洗干净。”   刑枢:“……”你弄坏了我的木筏,我得重新造一个,我的身体不能长时间泡在水里。   人鱼抛给刑枢一个嘲弄的眼神:“呵,弱小的人类。”    第175章 一只流氓   然而,刑枢发现,自己虽然逼不得已的签下了为期十年的奴隶契约,但是做的事貌似与之前没什么两样。   因为,他每天还是在洗头和修炼之间打转。   身为一名新上任的洗头工,刑枢的业务已经很熟练了,以前需要花费两个时辰才能干完的活儿,现在则需要一个时辰不到,就能妥妥完工,还莴苣鱼人一个光滑柔顺,喷香四溢的秀发。   此时的莴苣人鱼正禁闭着双眼,稳稳的悬在海水里,身上盘踞着水蓝色的灵光,这是莴苣人鱼在修炼。   大海就是人鱼的力量来源,他们可以从海水里摄取到灵力,可是人类不行,人类只能从空气中直接摄取灵气,否则就需要依靠一些媒介物,比如灵石灵晶之类的,富含有灵气的东西。   安静的莴苣人鱼还是很养眼的,没有那一张开就咧到耳根的嘴,还有满嘴的尖牙,现在的莴苣人鱼就像是一幅人类幻想画卷里面的美景——在一片蔚蓝色的海水之中,一个发如墨色,面容妖异,身材健硕,下半身是将近两米半长的黑鳞鱼尾的人鱼,静静地闭着眼,身体在海水中轻缓的摆动着,等待着什么人去将他唤醒。   神秘,美丽,令人神往。   然而事实上,当这条人鱼睁开眼的时候,那种无害的感觉就会荡然无存。   唔,就像现在这样,一双诡惑摄人的紫色眸子里倒映着深海的幽光,直直的看着你,看穿你的内心,看透你的想法,让你里里外外全都暴露无遗。   等等!他醒了!   刑枢勐然回神,有些疑惑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莴苣人鱼却露出了略显惊讶地表情:“你居然能不受我幻境的影响?”   “幻境?”   莴苣人鱼道:“看着我的眼睛。”   不等刑枢反应,莴苣人鱼便游到了刑枢面前,捧起刑枢的脸,一双幽紫色的双眸就这么怼到了刑枢的眼前。   刑枢愣了一下,理智上觉得应该抗拒,但是这双紫色的眸子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让他难以拒绝。   然后,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群丧尸之中,丧尸们口中流着褐黄色的涎水,争先恐后地朝他扑了上来,刑枢手起刀落,将他们连头斩断,面前瞬间堆积了成片的尸体。   “喀嚓!”这个突然出现的幻境勐然碎裂成了粉末,刑枢的视线再次回到了深海之中。   莴苣人鱼显然愣了一下:“你竟然已经摆脱了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刑枢:“……”你觉得我会恐惧那个?   莴苣人鱼却自顾自的问道:“人类竟然能摆脱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可思议,你真的是人吗?你心里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刑枢:呵呵,我没有心。   莴苣人鱼放开了刑枢,将头发甩到了刑枢的面前。   刑枢:洗过了。   “我也没说让你继续洗,过来,小奴隶。”莴苣人鱼的长发卷住了刑枢的手脚,将他带上了水面,扔到了木筏上。   “知道人类的神念之力为什么这么弱小吗?”莴苣人鱼双手撑在脑后,鱼尾缓缓地在水面上下起伏,绕着木筏四周惬意地游着。   刑枢从空间里拿了一套干爽的衣服换上:“思维局限,人鱼聆听大海的声音,但是人类却没法倾听赖以生存的空气里的声音,所以人鱼自从出生以来,识海就已经发育得十分广大,而人类却需要靠后天开启……而且能不能开启,还是个未知数。”   莴苣人鱼:“……你知道得太多了。”   刑枢全当这是在夸奖,欣然接受之。   “可你就算知道又如何?你的神念之力不也是……咦?”莴苣人鱼游到了刑枢的木筏边,紫色的双眸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你的识海空间里,竟然是一片混沌,你是个死人?”   不等刑枢回答,莴苣人鱼又道:“不,并非是已死之人,而是封印,有什么东西封印了你的识海,让你的识海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刑枢的表情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你不是活人”之外的答案,因为所有窥视了他的识海的人,无一例外都表示惊讶。   而他也很坚定的认为,是因为自己的晶核盛装了自己的精神力,所以识海才会是一片空虚。   “想要我帮你解开封印吗?”莴苣人鱼趴在了刑枢的木筏上,长发从水里伸了出来,勾住了刑枢的手脚。   “不必了,我现在很好。”刑枢摇头。   万一解开封印之后,又放出了什么祸害来,他可承受不住。   “你竟然说我是祸害!”莴苣人鱼勐拍水面!张开了满嘴尖牙:“人类果然都是趋利避害的家伙,我好心帮你,你还敢嫌弃我!你竟敢嫌弃自己的主人!”   刑枢:“……”不是,我也没指名道姓啊!   人鱼:“你还想指名道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   人鱼一生气,就再次刑枢的木筏给拍得粉碎,刑枢落入水中,召唤出了灵剑,和人鱼在水下打了起来。   水下的阻力很大,刑枢很快就败下了阵来,回到了水面上,气喘吁吁。   人鱼在一边无情的嘲笑着,将人类大贬特贬一通后,又把刑枢拽到了水里,继续打架。   又过了一个星期,海水已经涨到了距离顶端裂缝还有一百米的地方,原本空旷无比的海蚀洞空间,现在也变得相对窄小压抑起来。   海蚀洞上窄下宽,所以水位只会涨得比原先更快,或许还有不到两三天的时间,这里就要被完全淹没了。   刑枢现在除了每天都沉入海底寻找出口之外,还要想办法去攻击那个封印,但是事与愿违,无论他使出多大的灵力,都会被反弹回来,那封印也是纹丝不动。   “想要破解这种困兽阵,需要里应外合。”莴苣人鱼躺在水面上,显得十分悠哉的拍着水。   “我记得某只人鱼曾说过,能带我离开这里的。”刑枢落在了木筏上,剑尖直指着人鱼的方向:“看来是我错信了。”   “呵呵呵……”人鱼拍着水游了过来,长发从四面八方缠向了刑枢,可是这一回,却被刑枢飞快的躲开了。   这么多天的架也不是白干的,至少现在,刑枢能迅速地察觉到人鱼那些如影随行的头发,会从哪个方向攻击过来。   他在水里游动的速度,攻击的力度,以及敏锐程度,都得到了异常迅速地提高。   而且因为某只脑子构造奇怪的人鱼,总喜欢在大半夜的搞偷袭的缘故,刑枢现在连在睡梦中都能躲避攻击。   “我只是说,我会带你出去,可我却没说,我什么时候带你出去啊。”人鱼竟然开始玩起了文字游戏:“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你在这里面,挣扎着,痛苦的窒息而死的场景呢!”   刑枢知道这人鱼又开始故意刺激自己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木筏上,静心调息。   没能引得刑枢冲上来攻击的人鱼露出了一脸失望的表情,他双手撑着那木筏,甩着鱼尾巴爬了上去,坚硬的鱼鳞摩擦在木头上,发出了沉闷的“噔噔噔”声,加上他的湿漉漉的手掌在木头上爬行时发出的“啪嗒啪嗒”声,以及身体裸露到空气中时,自动分泌出的黏液在摩擦中发出的叽里咕噜的声音,简直就是寂静的黑暗里的恐怖音效bgm。   刑枢习惯性的警惕,让他瞬间睁开了双眼,全身神经都在提防着这只人鱼突然发起攻击。   今晚没有月亮,当然,就算有月亮,也很难照射进这个裂缝里,所以每到夜晚,海蚀洞里都是漆黑一片。   似乎察觉到了刑枢的警惕,人鱼发出了一阵空幽的笑声,但是却迟迟没有将爪子伸向刑枢的脖子,或者将尖牙咬向刑枢的手脚。   这是他最近经常干的事,刑枢的手上和脚上已经多了大大小小的牙印子。血虽然在人鱼的舔舐下很快止住,但是那种尖锐地刺痛感却已经在刑枢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你又想干什么?”水滴滴答答地声音就近在耳边,刑枢忍不住出声问道。   然而人鱼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在他身边制造这种细小的噪音,窸窸窣窣,咕啾咕啾,在无比寂静的黑暗里,令刑枢听着异常的烦躁。   刑枢深吸一口气,从空间里召唤出玉琴,指尖在弦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注入灵力的声音里,流泻出阵阵灵光,让人鱼发出了享受地哼声。   刑枢心念一转,想起音哉和妙哉说的,自己的琴声很难听,于是嘴上勾起了笑容,十指撩拨,指尖在七弦上挂出了刺耳的声音。   难听死你这只白眼鱼!   “咣咣咣!”   “当当当!”   “滋啦!——”   刑枢自己听不出自己琴音旋律的好坏,只能凭着感觉,尽情的施展自己的“才华”,努力让人鱼感受到“噪音”的快感。   弹着弹着,刑枢自己也陷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仿佛神魂都被笼罩在了琴音里,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在突破到出窍期之后弹琴,那种融魂入音的感觉,也比以往任何时候要来得强烈。   刑枢下意识地回忆起了《乐灵彰》里的内容。弹奏得也越发的忘我。    第176章 一线希望   一曲完毕,刑枢回过神,发现身边果然已经没了声音。   刑枢将灵力汇聚在双眼上,朝自己的四周看去,却发现木筏上面空空荡荡,已经没了鱼影,唯有那黏黏煳煳的湿痕,昭示着有鱼曾经圈在他的周围。   这时,刑枢看到了一条类似鱼尾的东西搭在了木筏上,视线顺着看了过去,便看到铺满在水上的黑色卷发,以及……一张漂浮在水面上的脸。   嘴巴里……正冒着白泡。   刑枢:“……”虽然我知道很难听,但是你这样子也太伤人了!   刑枢指尖放在了琴上:“起来,不然我继续了。”   搭在木筏上的尾巴勐地弹动了一下,濒死的人鱼掀起了一片水花:“住手!你弹得什么鬼东西!”   刑枢翻了个白眼:你瞎吗?这是琴。   人鱼扒在木筏上:你聋吗?这是琴发出来的声音?随便拿个海螺在地上砸都砸不出这么刺耳难听的声音,你见过大河决堤吗?你见过生灵涂炭吗?没错就是那样的声音!人类是不是已经灭亡了?大陆是不是已经被水淹了?不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嚯嚯大海!   刑枢:“……”   人鱼甩着尾巴,啪嗒一声跳到了木筏上,尖利的指甲险些戳到刑枢的鼻子上:“看什么看!人类!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弹这鬼东西我就吃了你!”   刑枢:“……”这绝逼不能忍了!   刑枢嘴角裂开一丝残忍地微笑。   仿若摧枯拉朽的声音勐然在海蚀洞里炸开!应和着不断涌进来的海水,竟显得各外应景。   人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愤然吼道:“住手!停下!你这个愚蠢的人类!你怎么能弹出这种令人亢奋的声音!啊!——”   刑枢愣了一下,“亢奋”这个词是用在这里的吗?   不过刑枢很快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因为人鱼的爪子已经将抓住了他的手:“你要是再弹出这种声音,我就要唱歌了!”   刑枢微微挑眉,他还没有听过人鱼唱歌呢,听说那可是一种听觉盛宴,很多人几辈子都求不到呢,这也算是一种威胁?   “你可别后悔!”人鱼说罢,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这一回,刑枢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声音是从人鱼的喉咙里面发出来的。   不同于平日里在脑海里响起的空灵之音,这是一个清晰的,真正由声带振动而发出的声音:“啊——”   “哗啦!”原本还算平静的水面突然开始震荡起来,浪花拍击着木筏,被绳子捆扎起来的木筏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   刑枢心道:这声音还挺好听的嘛。   嘴上却道:“果然,难听死了,闭嘴!”   人鱼:“……”我能听见你心里说了什么!   被赞美了的人鱼,瞬间得意得尾巴翘得老高,哗啦哗啦地拍击着水面,溅起的水花淋了刑枢满身。   于是乎,刑枢弹琴,人鱼唱歌,两股灵力在海蚀洞里疯狂的冲撞,带着翻滚的海水一起,狠狠地撞击着石壁。   在两人不曾发现的地方,某处石壁发出了“喀嚓”地一声响。   刑枢的指尖还在弹,憋了这么些天,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互相伤害的方法,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两种声音回荡在了海蚀洞中,将石壁震得颤抖起来,海水也开始不断地冲击拍打着石壁,以他们的木筏为中心,海水朝四面八方撞击过去!   “轰隆轰隆!”困兽阵发出了声音。   两人从火花四溅的对视中回过神来,同时看了一眼上方的裂缝,而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于是乎,互相针对的两股灵力在这一瞬间合为一体。   刑枢咣咣弹琴,人鱼子哇乱唱。   海水“急于奔命”,疯狂地撞击四周的石壁,试图逃离这该死的海蚀洞。   石壁不堪重负,裂开的痕迹越来越大,掉落的石头越来越多。   困兽阵发出了阵阵轰鸣,仿佛只要一点契机,就能炸然碎裂。   “……该死,困兽阵需要里应外合,不然无论里面爆发出来的灵力有多么的强悍,都没法击破阵法!”人鱼怒吼道。   眼看着距离离开这鬼地方,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重新看到外面的世界,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自由的畅游在广阔无垠的大海里,只差那么一点点。   在两股灵力的勐烈撞击下,困兽阵显然已经濒临崩溃,只差外面再注入一道灵力,一道小小的灵力,他就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黑暗的、寂静的、无声的、漫长的、永无天日的、深渊。   蔚蓝的大海在向他招手,温暖的阳光在向他招手,还有他的族人,一定会用最热切最温暖的歌声,欢迎他们的海妖皇的回归。   眼看着这一切近在眼前,怎么可能放弃!人鱼的身体里涌现出强大的力量,深蓝色的光芒在他的四周骤然爆发,他发出了一声咆哮,突然冲天而起,竟是将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到了手上,十指成爪,狠狠地爪向了那阵法的屏障!   “嗡!”阵法光芒一闪,直接将全力一击的人鱼勐地弹了回去!   只听“嘭”地一声,海面上骤然溅起了大量的水花,砸得刑枢浑身湿透。   于此同时,人鱼的歌声停止了,汹涌翻滚的海面也平息下来。   刑枢抹了一把脸,往水下望去,却看到了一块有人头大小的石头,暴露在了水面上。   刑枢:“……”   刑枢疑惑地抬起头,而后震惊地发现,原本仅仅只差一百米左右就会被海水灌满的海蚀洞,现在竟然又变得空旷了许多。   涨潮涌进来的海水全都被震了出去,现在的水位已经回到了一个月以前,他甚至还能看到那块原先捆着人鱼的石头!   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发现,至少他现在不用担心死亡倒计时了!   “喂!莴苣……额,人鱼你在哪?”刑枢撩了一下水,发现在水上看不到那条鱼,只能一头扎进了水里,凭着记忆里莴苣人鱼落水的地方寻找着。   总不会就这样被困兽阵给弹死了吧?   这困兽阵的威力显然和现在这个时代的困兽阵不一样,这应该是书上所说的,上古困兽阵,是真的能把上古妖兽困到死的那种阵法。   人鱼的力量强大,攻击了困兽阵,也就意味着,反弹到人鱼身上的力量也同样十分强大。   刑枢一直往下游去,突然,感觉到脚上缠绕上了什么东西,刑枢瞬间一醒,连忙抓住了那湿滑如海藻般的东西,勐地往上拉去。   直到回到了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刑枢才想起,人家可是人鱼,是水里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把人家往水面上拉?   本能反应实在是有点叫人哭笑不得,但是现实却没有时间多想了,他抓住那黑色的长发,将被困兽阵反震得晕死过去的人鱼给拉了上来,放在了自己的木筏上。   人鱼的脸色比往常还要惨白许多,嘴角还挂着大量的鲜血,显然刚才吐了不少。   刑枢将自己的木系灵力注入到人鱼的身体里,发现他的内脏破损得十分严重,刚才困兽阵那一下的反弹险些震碎了他的心脉。   刑枢没想到这只一直对离开这里显得兴致缺缺的人鱼,居然会在看到困兽阵即将破碎的那丝希望时,爆发出如此孤注一掷的力量,一时有些怔愣。   说起来,这只人鱼虽然嘴上说着不着急,不想出去,但是每天却会花上十个时辰来修炼,有时候甚至几天几夜都不睁眼,可不就是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力量恢复到全盛的时期?   哦对了,这人鱼修炼剩下的时间又在干什么呢?   是在找他干架啊!   也就是说,这只人鱼从苏醒之后开始,就从来没有休息过,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找他进行灵力切磋。   刑枢修为也确实因此有所增益,想必这条鱼也是如此。   思及此,刑枢看着这条大黑鱼的表情就有些复杂起来。   这家伙其实是那种……口是心非的性格?   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刑枢清咳一声,努力用木系灵力给人鱼治疗受损的经脉。   未免他离了水会感到不适,刑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他扔回水里,并且把他的长发绑在木筏上,免得他沉到水底下。   有刑枢的治愈灵力加持,加上人鱼本身的超强修复力,到了第二天早上,刑枢就感到木筏突然上下沉浮了一下——如果不出意外,那条白眼鱼应该是醒了。   果然,水面上很快浮现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以及一双杀人般的视线:“人类!你竟敢把我的头发绑在你这些烂木头上!”   刑枢一手搭在脑袋上,侧身看他:“我这不是怕你沉到水底,我不好捞你起来吗?别生气啦,我这就帮你解开。”   说罢,刑枢伸手去扯那捆在木筏上的头发……然后他就发现,或许是因为木筏被海水带动着漂了一整夜的缘故,这鱼人的头发竟然在木筏上,打了个死结……   人鱼眯着眼打量着刑枢。   刑枢谄笑一声:“那个,出了一点小意外。”   “啪嗒!”人鱼跳了上来,将刑枢按倒在了木筏上!   那张妖异的脸突然凑近,带着异香的身体也骤然压了上来,沿着人鱼脸颊滑落的水滴在了刑枢的鼻子上。   “意外?”   作者闲话:  自行想象画面:刑枢咣咣砸琴,穆悦吱哇乱唱,逄君邪上演求死的一百种方式,梓央XXX,尚吾XXX 第177章 口是心非   “你分明是故意的!”人鱼张开了血盆大口:“吃了你!”   “吃了我,你就没法出去了。”刑枢已经拿捏到了人鱼的弱点,便不再因为忌惮他而克制自己的言行。   刑枢脸上缓缓地勾起了一个笑容,直接伸手捧住了人鱼的脸,拇指按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嘴巴按合上。   人鱼:“……”   人鱼:!这人类胆肥了!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人鱼直接伸手掐住了刑枢的脖子。   刑枢却反而扬起了脖子,任他掐:“那你来啊,昨晚你也看到了,需要我们两个人的合音,才能把困兽阵逼到那个地步。”   人鱼危险地眯起了双眼:“你这是在威胁我?人类!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死!”   “是的,我的主人。”刑枢有恃无恐,笑得眉眼弯弯:“但是,我现在想到了一个能让外界同时有灵力打入困兽阵的办法,所以我还不能死。”   人鱼的动作一僵,掐住刑枢脖子的手缓缓收回,语气有些奇怪道:“你说什么?”   刑枢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遂重复道:“我有办法,能让我们在里面冲击困兽阵的同时,外界也有灵力打入困兽阵。”   人鱼:“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刑枢:“呃……冲击困兽阵需要我们两个人合音?”   人鱼:“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刑枢:“……”   刑枢嘴角抽搐了一下:“是的,我的主人?”   人鱼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兴奋:“念最后两个字。”   刑枢:“……主人。”   “哼!看在我的小奴隶你这么恳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人鱼撑起身来,把自己的头发从木筏上暴力的拽了下来,而后塞到了刑枢的手里:“你弄脏的,给我洗干净了。”   刑枢:“……哦。”   “嗯?”人鱼拍了拍尾巴,露出十分不爽的表情。   刑枢从善如流:“是的,主人。”   人鱼显然十分喜欢这个称唿,又拍着尾巴让刑枢重复叫了几十次,才肯罢休。   刑枢又不差这一个口舌之争,随口满足了这只人鱼的恶趣味,而后拿出梳子给他梳头,顺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人鱼。   “你想引天雷?”人鱼躺在木筏上,长发在水中散开,被刑枢一边梳一边搓洗。   “只要你我有一方突破,雷劫便会过来,最好是九九紫色天雷,这样一来,困兽阵反倒成了抵挡雷劫的利器,雷劫在外,我们在内,里应外合,困兽阵不堪重负,定然破碎。”   人鱼沉吟了一会儿。   刑枢又道:“我知道,你是海妖族,妖兽的突破需要断骨重生,忍受极致的痛苦,九死一生,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冲破困兽阵的内部,不仅对于你,其他的妖兽也是如此。”   “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人类,如果由我来突破,引九十九重紫电天劫,那么这对于我来说,还是非常有益的,阵法能帮我抵挡天劫,天劫能帮我击碎阵法,所以,这才是困兽阵,而不是困人阵。”   “呵呵,果然是人类才能想出来的阵法,心思歹毒,用途险恶!”   刑枢:“……”骂完了吗?骂完了侧个身,你后脑勺的头发还没洗。   人鱼不满地拍了拍尾巴。   刑枢:“……主人。”   人鱼这才老实的侧过身去,让刑枢把玉兰花香精抹到他后面的头发上。   指尖穿插在发间,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揉着,让人鱼舒服地眯起了眼,尾巴时不时拍一拍,秀一秀存在感。   刑枢看着从人鱼的皮肤里流出来的透明色黏液在木筏上堆积了一大滩,忍不住问道:“你这东西可以控制一下吗?”每次爬上来都把木筏弄得湿哒哒的就算了,黏煳煳的感觉就真的很奇怪啊!   而且还带着一种奇怪的香味,怎么都洗不掉,晚上睡觉了都仿佛可以闻得到。   人鱼一听到刑枢心里的吐槽,瞬间就炸了:“大胆的人类!你这是在嫌弃我吗?!你竟敢嫌弃你的主人!我吃了你!”   刑枢直接把脖子凑了过去:“来啊,吃了我,你就真的破不开困兽阵了哦,主人你可要想清楚哦!”   人鱼愤然地掐住刑枢的脖子!   “你以为我不敢吗?!”   刑枢闭上了眼睛,大有一副“有本事你就来啊,不想出去你就吃了我”的欠揍模样。   听了刑枢说的雷劫方法之后,人鱼还真的不敢对他怎么样,掐着刑枢脖子的手迟迟没有抓下去,最后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求我我才原谅你!”   刑枢便道:“求你了,主人。”   人鱼拍了拍尾巴,松开了手,哼道:“不识货的人类,没见识的人类,你知不知道,我的体液可是有治疗效果的!你竟然嫌弃!”   刑枢不以为然:“我的灵力也能治疗啊,又不缺你这黏答答的东西,而且你每天流这么多,感觉也不怎么稀罕,如果你没法控制它往外流那就算了,大不了我再多洗几遍。”   人鱼:“!这是你们人类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我是看在你是我的奴隶的份上,才每天施舍给你!你不感恩戴德的拿着瓶子偷偷装好珍藏起来就算了!现在你竟然还嫌我弄脏你的这些烂木头!”   人鱼出离暴怒了,他用尖利的指甲指着刑枢的鼻子道:“别告诉我,你每天都在我离开之后,就把我赏赐给你的东西用水冲掉,然后把你的烂木头洗干净?!”   刑枢:“……”不然我还要在那些黏煳煳的东西里面睡觉吗?我又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人鱼:!   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刑枢的眼珠子里,把刑枢这双“瞎眼”给挖出来。   “暴殄天物的蠢奴隶!不识好货的蠢奴隶!没有见识的蠢奴隶!又蠢又笨的蠢奴隶!”人鱼在木筏上疯狂甩尾,震得水花飞溅。   刑枢被他骂得忍无可忍:“过分了啊!”   人鱼却突然抓起一坨黏答答的透明液体,往刑枢的嘴里塞!   刑枢:!   刑枢:“我艹!你TM的有病啊!别逼我动手!”   灵剑瞬间出鞘,挡住了人鱼那只黏答答的手,人鱼身上的鳞片坚硬无比,根本不是刑枢的这种普普通通的灵剑能砍得破的。   一人一鱼就在木筏上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只是这一回,人鱼的目的不再是在刑枢身上留下血口子,而是想要将那些透明的黏液塞进刑枢的嘴里。   这叫刑枢如何能忍?以前人鱼咬他一口也就算了,疼痛忍忍也就过去了,所以刑枢以前打得也不算拼命,该示弱时就示弱。   可是现在,绝对不行!   他才不要吃那种黏不拉几的,不知道有多少寄生虫的东西,又脏又不卫生,想想就很恶心好吗?   人鱼:“你才有寄生虫!你全家有寄生虫!你才恶心!你全家恶心!”   刑枢:读心术什么的真的太讨厌了!   人鱼:“你以为我愿意吗?我才不想听到肮脏的人类的心声!”   两股灵力瞬间在海蚀洞里爆发开来,将好不容易涨上来的海水,又生生给挤了出去。   一阵闹腾之后,原先禁锢着人鱼的石头又露出了一大截。   最后,敌不过这种大海妖的刑枢,被大海妖按在了石头上,强行灌了一堆透明的液体。   眼见刑枢想要把嘴里东西吐出来,大海妖又把脸凑了上来。   刑枢瞪大双眼,又蹬又踹地推拒着,等到大海妖觉得刑枢把东西全都吞下去了,才把脸抬起来。   刑枢总算推开了人鱼,捂着脖子干呕了几声:“……”艹!长这么长的舌头是想干什么!你TM到底给我灌了什么毒药!   但是很快,刑枢就没有心情想这么多了,因为那些被强行灌入腹中的东西似乎立刻产生了作用,涌起了一阵阵浓郁清澈的灵气。   等等,灵气?   刑枢动作一顿,连忙在石头上盘膝坐下,将灵气引导到丹田之中,又让灵气在自己的婴灵身边环绕。   刑枢能明显感觉到,这灵气不同于以往吸收的任何一种,它过分的澄澈,甚至……不分属性。   刑枢忽然意识到,这是大海里的灵气,海里的灵气是不分属性的,它们可以为所有属性的灵根所吸收。   思及此,刑枢忍不住皱眉,若是这种灵气被广而告之,肯定会引得人争相来寻,甚至不惜一些代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能将海水里蕴含的灵气转化为可供人类吸收的灵气的家伙,肯定会成为被抓捕的对象,那画面想想就十分惨烈。   这人鱼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有这种东西不藏着掖着,还把它塞我嘴里?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揣着宝吗?   人鱼:“……”   刑枢:“……”哦,他听得到。   “愚蠢的奴隶!我好心好意赏赐你,你竟然在心里骂我!我要吃了你!”眼看着人鱼要继续狂躁,刑枢连忙举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错了!主人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奴隶我吧,我有眼不识珠,不知道您那是赏赐啊。”话说这鱼这段时间天天爬到我木筏上偷袭我,其实是为了“赏赐”?   拍碎我的木筏是因为我惹他生气了,他觉得我当天不配得到“赏赐”?   这也太口是心非了吧……完了,他听得到!   “愚蠢的奴隶!我要吃了你!”人鱼愤怒地拍碎了刑枢的木筏!    第178章 九九天劫   人鱼口嗨了无数次,也没见真的把刑枢一口闷了,刑枢渐渐的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每次都把暴躁的人鱼气得破口大骂,完了再打一架。   每当海水上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两人就合力将海水逼出去,倒是增加了刑枢的存活时间。   日子在两人的打骂中度过,当刑枢在石壁上刻的“正”字集齐三百个的时候,刑枢的修为,也从出窍初期,到了出窍巅峰期。   能在四年多的时间,将出窍期的修为提升到这个程度,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若是没有这只人鱼的帮助,刑枢敢打赌,自己至少要花上二十年到五十年的时间,才能勉强达到这个境界,这还是在一些灵气充裕之地的前提下,若是在云山宗那种地方,就算闭关个几百年,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造诣。   人鱼帮助的方式也非常的简单粗暴,那就是强行给刑枢灌那些……嗯。   刑枢虽然知道这些东西有用,但是一开始根本跨不过心里那道坎,说什么都不肯尝试,最后都是被鱼人暴力强灌了下去。   为了让刑枢成功引来天劫,而且还是那种九九紫电天劫,人鱼真的很拼了。   好在刑枢也很给力,本来他的悟道速度就很快,有了灵力的加持,修为简直是蹭蹭蹭往上涨,短短四年多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出窍期巅峰,距离突破到分神期只差临门一脚。   眼看着能离开这里的日子将近,两人更是没日没夜的修炼,只求让这份等待的期限能再缩短一些。   ……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微光透过了岩石的裂缝,照射在微微翻起波澜的水面上,荡漾起粼粼波光。   人鱼躺在木筏上,尾巴拍着水,扭头看着正在石头上盘膝而坐的小奴隶。   四面八方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小奴隶的身体里,让他的身上散发出黑色的灵光。   无玄灵体,这可是世间罕见的体质,极少人能够将这种体质的能力激发到极致,但是小奴隶不但做到了,还修行到了这个地步。   天才。   这个词人鱼肯定是不会告诉小奴隶的,所以他每天都会骂一句:“愚蠢的小奴隶!”   哼!怕他骄傲!   人鱼控制着木筏,漂到了大石头边上,伸手爬了上去,绕着刑枢坐了一圈,凑近了去看刑枢的脸。   哼!丑死了!   而后托着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上午,时不时还用指尖去勾刑枢的睫毛。   刑枢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动手动脚”,入定之后,纹丝不动,不管人鱼如何戳弄都没反应。   到了日至中天之时,人鱼突然听到天空上传来一道炸雷响。   紧接着,黑云翻滚而至,很快将明媚的阳光重重遮挡。   云层上,俨然开始酝酿着紫色的电光。   这是,雷劫!   人鱼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亮。   与此同时,刑枢也睁开了双眼,仰头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天空,感叹道:“四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人鱼已经飞快的行动起来,身体里涌现出了一股强大的深蓝色灵光,还有更多的灵光源源不断地从海底深处升了出来,汇聚到了人鱼张开的双臂里。   人鱼在虚空中画了一个招式,而后将所有的灵光都汇聚到了自己的咽喉上。   刑枢也从空间里召唤出了古琴,将全身的灵力都汇聚于指尖之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   “噼啪!——”这是炸响的雷电。   “咣咣咣!”这是刑枢在抚琴。   “啊!——”这是人鱼在高歌。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山洞外面,层层海水翻涌而起,大浪滚滚滔天,一条途径这里的深海巨兽听到了来自远方的“魔音”,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嚎出,就两眼一白,肚皮一翻,顺着水流升到了海面。   ————   与此同时,距离这片天雷不远处的海岛,乃至大陆,都纷纷有人看到了这个异相,遂一传十十传百,引起了无数的围观。   无他,只是因为,这劫云实在是太大了,几乎笼罩了一小片天空,足矣让所有处在同一天空之下的人仰头就能看到。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渡劫而引起的天雷。   宗门里常年闭关的老祖们纷纷睁开了双眼,走出了久居百年的洞府,遥遥眺望着这一切。   “这是,九九紫电天雷劫,这么大的架势,只怕是即将突破到分神期的修士,又有一个大能即将现世了。”有人在感叹。   “来人,随我去一探究竟!”有人想着去凑凑热闹。   “只是不知,这是哪方势力,若是能归入我等宗门,想必会成为一大战力。”有人已经开始考虑招人入伙。   “万一这人渡天劫失败,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什么的。”有人开始考虑趁火打劫。   于是乎,一时间,所有看到这一切的人心思各异,蠢蠢欲动。   ……   “梓师兄,海上有大能在渡劫,海水暴涨,已经淹没了金沙滩了,你确定你还要去那里守着吗?”顶着一头红发的少女从碗里拿出一颗鲜红的果子,放进了嘴里。   穿着一身玄色长袍的男人却没有理会,更没有回头,而是径直朝屋外走去。   “唔,沫儿姐姐,梓师兄这些年话说得越来越少了,刑师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红发少女嘟了嘟嘴。   古沫儿温柔地揉揉她的头:“阿妮,你明知他不可能不去的,又何必问这一句?”   梓央常去的那处海岸,是刑枢的气息消失的地方,和刑枢的气息一起消失的,还有刑枢的那只契约妖兽。   四年前,梓央因为不放心古家的办事效率,便让她们俩先一步去天音阁告知刑枢,结果她们俩赶到时,却发现天音阁已经被一个强大的阵法封闭了,等她们想方设法的与阵法里面的人沟通,说明来意之后,却被告知,有一只妖兽在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刑师兄追着那只妖兽走了。   她们同为炎啸的弟子,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在那阵法打开的一瞬间,立刻感觉到了刑师兄那只妖兽的气息,也感觉到了那道气息里面混杂着一股气势骇人的魔气。   这哪里是走火入魔,这分明是现了原型啊!   若非本来就是一只魔物,哪里可能会有如此可怕的魔气!   但是她们俩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天音阁的人在为刑枢和那只妖兽遮掩着某种真相,于是她们当即选择了将错就错,认定了她们的师兄是追着走火入魔的妖兽离开了,这样也能解释天音阁里面突然出现的魔气。   对着别人要隐瞒,对着梓师兄,她们就和盘托出了。   三人很快得到了一个无限接近于真相的结论——球球是魔族之兽,虽然不知道它之前是如何隐瞒的,现在却因为在古氏的虚妄之境中受到了刺激,藏不住,直接魔化了,失控了,刑枢二话不说的追了上去。   刑枢之前是否知道球球是魔族之人呢?   没人敢猜测,因为她们隐隐觉得,他们的刑师兄,真的不会在意这个。   当然,古沫儿和阿妮只是猜测刑枢不会在意那只契约兽是不是魔族之兽,而梓央则完全能肯定,刑枢不会在意对方的族类。   刑枢就是这样的人啊!   说起来,当初他可不就是在温池边,听到了刑枢对球球说的,关于仙魔鬼妖族之间,好坏是不按族类区分,而是按心性来区分的吗?   刑枢是那么的信任那只契约兽,哪怕对方来自魔族。   甚至还,离他而去。   就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发觉刑枢已经离开飞流湖岛的时候,梓央几乎是立刻就寻着气息追了过去,却发现,隔了一天一夜之后,刑枢气息早已经被海风吹散了。   梓央也想追上去,可是他不能,他已经迈出了复仇的第一步,他不能就此前功尽弃,况且,大海茫茫,他无处可寻。   他只能,在这里等。   因为除了等待,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个人宁愿自己去追,也不愿将情况告诉他,让他也一起来想办法。   如果我也入了魔,你也会来追我吗?   梓央忍不住这样想着,嘴上扬起了一丝嘲讽地微笑。   眨眼之间,梓央已经来到了那片他每日都会过来的金沙滩。   不过沙滩果然如同阿妮说的那样,早已经被疯狂上涨的海水淹没了,梓央只能站到了附近的一处露出了海面的落脚地,远远眺望着那团漆黑的,如同一个黑色巨大蘑菇伞的雷云。   紫色的电光一道接着一道的打下,甚至将海面都倒映出了如同撕裂般的痕迹,汹涌的海浪齐齐翻滚,涛声震天。   哪怕站在如此遥远的距离,梓央都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来自天雷的力量。   这就是修行,这就是逆天而行。   这就是,他以后需要经历的一切。   他要变强,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哪怕是争,是抢,是强。   梓央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看了一眼不断从岛上飞出,想要去近距离观望大能渡劫的修士,有些兴致缺缺地转身离去。    第179章 油嘴滑舌   “噼啪!——”九十九重天雷,一重比一重更勐烈。   再厉害的困兽阵,也在天道的鞭挞之下,变得脆弱不堪。加上刑枢和人鱼合力奏曲歌唱,可怕的魔音甚至将石壁都震的破碎开来。   终于,在最后一道,也是最厉害的劫云噼下来时,困兽阵的内部已经被刑枢和人鱼的两股灵力震荡到了极致!   “轰隆!——”   “咣咣咣!”   “啊!——”   “咔嚓!”   困兽阵终于抵挡不住天雷和两股强大灵力的里应外合,在巨大的光芒中炸然碎裂!   刑枢和人鱼飞快地冲出了那道裂缝,同时撑起一道黑色与深蓝色交叠的巨型大伞,将那道还未噼尽的天雷撑了起来!   刑枢的指尖在弦上疯狂地拨动,阵阵音律仿佛朝四面八方荡开了层层波浪,配合着人鱼的高歌,瞬间将以他们为中心的海面狠狠地压向了远方。   “哗啦!”海水在他们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反向漩涡,疯狂地朝远去翻滚而去。   闪烁的紫电光终于被黑色与深蓝色的灵光击碎,甚至直直被打入了漆黑的云层之中,在滚滚乌云里打穿了一个巨大的洞。   少顷,刑枢和人鱼的灵气散去,被遮挡住的天光从云层里照射下来,落在了两人的身上。   黑色的卷发贴在了人鱼的脸上,但是这完全不会掩盖他妖异的面庞,长着鳞片的耳朵在风中粼粼而动,紫色的瞳孔里泛起了喜悦的流光,往里勾的脖子上落下了水珠,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姣好的弧线。   晶莹的水珠落从他附着着黏液的身体上,如同珍珠一般一颗颗的滚落下去,沿着健硕的胸大肌、腹肌,一直滑到了腰线下的黑色鱼尾里。   人鱼的黑色鳞片,在阳光下竟然折射出了一种绚烂的彩色光华,真正诠释了什么叫五颜六色的黑。   刑枢在着片刻的宁静中欣赏着人鱼,人鱼紫色的眸子里也倒映出了刑枢的模样。   披着湿漉漉的散发的男人脸上似乎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微笑,在阳光底下,璀璨生辉。   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映入了灼灼天光,亮得叫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被其吸引。   鲜红色的衣衫已经被水湿透,紧紧地贴合在刑枢的身上,条理分明,看起来修长匀称,但却隐含着爆发力。   人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他却勐然感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   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冲破了那困兽阵之后,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抑制不住的朝他涌了过来,强行钻入了他的脑海!   人鱼勐地捂住了脑袋,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是啊,他怎么就忘记了呢?他曾经,是多么的厌恶这些烦杂吵闹的声音!   但是,要想看到外面的世界,要想回到自由的大海,他就必须要承受这些,他就必须要适应这些,才能……才能……   “你怎么了?”刑枢察觉到人鱼的不适,连忙靠近了上来。   “声音……太多了……吵死了!”人鱼抓住了刑枢的肩膀,指尖没有控制住力道,生生的掐进了刑枢的肉里。   “你,你没法控制范围吗?”刑枢惊讶道:“那这得多难受。”   “我的灵力……是无法隔绝的……”人鱼狠狠地摇了几下头,“你,快点,用你的灵力!”   不用人鱼多说,刑枢已经撑起了一个隔音的灵罩,将所有的声音和神念之力的探视都隔绝在外。   人鱼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他听到了刑枢心里的疑问,回答道:“太久没出来了,不太适应,等适应就好了,以前我也是这么适应过来的。”   刑枢微怔:“你,以前每天都被逼着听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会觉得痛苦吗?”   人鱼却道:“习惯了。”   刑枢:“……”   然而,还不等刑枢把安慰的话说出口,人鱼就张开了那满口尖牙,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弱小的人类吗?不过就是一点声音而已,不想听的无视不听就好了,这对我来说简单得很,哼!要是换在你们这种人类身上,只怕早就要发疯了吧!”   刑枢:“……”哦,那你很棒棒哦?   人鱼不满的拍了拍尾巴。   刑枢只好道:“哦,主人好棒棒哦。”   人鱼冷哼一声,突然张开了自己的利爪,警惕地看向了四周。   刑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人多,合力起来,我们不是对手,先撤!”   “呵呵,管他来多少人!我正愁没处杀人呢!人类都该死!”人鱼眼中闪过了血光。   眼看着那些试探的神念之力就要冲破他设下的屏障,刑枢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一件长长的斗篷衣,盖住了人鱼的头,又拿出一块长布,圈住了人鱼的鱼尾。   人鱼正要发怒,却冷不防被刑枢的手擦过了鱼鳞的某处,惊得一跳:“你干嘛!”   “现在人鱼一族在人族已经是极其稀有,甚至神话般的存在,为了你的族人着想,先暂时不要暴露,不然你别说去复仇了,没被人类追杀就不错了。”刑枢用腰带束住了那块布,抬头对人鱼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你这个奴隶不要指挥我!”人鱼勐地掐住刑枢的脖子!   刑枢却抓住了他的手:“主人,听我一言,我不会害你。”   “桀桀桀!两位尊者请留步,不知道尊者有没有意愿来我们迦耶摩罗宗,我们愿意奉上峰主之位,每月愿意呈各色珍宝和极品灵器。”最先赶来的是一位穿着宽袖大衣,脸上涂抹着花花绿绿的图案,耳朵上坠着长长的耳环,身上挂着何种饰品,手上拿着红褐色的法杖,双脚脚上踩着一圈铃铛的男人。   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过于花里胡哨的缘故,刑枢基本上看不清他的脸。   迦耶摩罗宗是仙寰大陆的十大宗门之一,一出口就拿峰主的位置相邀,显然是给足了脸面。   其他宗门的人也陆续赶到,看到刑枢渡劫之后竟然毫发无损,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实力强大的家伙,立刻就歇了趁火打劫的心思。   “多谢梵峰主诚挚相邀,在下只不过是一介浪客散修,性子野惯了,不喜束缚,若是梵峰主不嫌弃,在下日后游历路过迦耶摩罗宗,定会摆上美酒佳肴,盛请梵峰主共叙。”刑枢拱手行礼,委婉拒绝。   “桀桀桀,尊者这话说得我爱听,那我可是记着了。”   刑枢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认错人。   人鱼看了他一眼,暗暗地哼了一声,人类果然都很虚伪,惯爱说这种骗人的话,还总爱比比谁说得更好听。   刑枢不着痕迹地将人鱼挡在身后,又朝前来观望的其他人拱了拱手:“各位见笑了,因为在下预感到此次雷劫声势浩大,唯恐惊扰了旁人,这才专程来到了海上,却不知还是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惭愧。”   一些小宗门和修为低于刑枢的人哪里敢受刑枢这个“惭愧”的礼节,连忙还了一个礼,纷纷收起了自己来时的小心思,搜刮肚肠的把刑枢赞美了一通。   人鱼在一边看着,一张脸摆得更臭了。   “这位是……”有人注意到人鱼的相貌有些怪异,不由发问到。   “这是我表哥,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九九紫电雷劫,便专程来相助的。”刑枢给了人鱼一手肘:“是吧,哥哥。”   刑枢心里道:是吧,主人。   人鱼:“……”虚伪的人类!   但是这两个叫法都莫名的让他耳朵酥麻,这是怎么个怪事!   刑枢仿佛是无意间的一说,却也给了众人一个暗示——这位表哥比刑枢更厉害!   明白这是招惹不起了,众人只好遗憾的拱手寒暄了一番,互相表示有空一定要好好畅聊一番后,便各自离开了。   当然,也有些人拿出个各种各样的利益,劝说刑枢加入他们宗门的,也被刑枢一张抹了蜜又插了针的嘴,一一劝了回去。   这人就像是个天生的说客,最可怕的是现在他还有了一定的实力。   待到那一群不好惹的人全都离开,刑枢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出了隔绝神念之力的罩子,想要给球球和梓央放一通传讯。   可惜,无论是灵符还是神念之力发出去,全都石沉大海,根本无人应答。   这么久了,梓央竟然还在古氏的老宅里面闭关吗?   其实刑枢不知道的是,但凡他早一些发出这道传音,梓央也不至于会接收不到。因为此刻的梓央才刚刚走进了古氏的老宅而已。   有一些巧合真的是老天注定,再怎么纠结都没有用。   当然,若是刑枢现在回去,或者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梓央从老宅里面出来,两人就可以再次联系上,但是……   某条鱼显然没有给刑枢这个机会。   他早已经在刑枢和一群人上演嘴皮子大战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现在那些该死的人类离开,这里身边再次只剩下刑枢一人,他如何还会忍?   所以,他根本不打招唿地搂住了刑枢的腰,将他扛了起来,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 第180章 深海之城   刑枢:!   刑枢:“等等!你这是去哪?放我下来!”   然而,当刑枢嚎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了一片清澈湛蓝的海水之中。他的神念之力所到之处,尽是一片漆黑幽深的海水。   刑枢:“……”   人鱼将他放了下来,同时解开了他的疑惑:“这里是海底十万里,是属于我的领地,也是我的族人长居的地方。”   刑枢赶紧给自己撑起一个灵气罩,却发现,因为那罩子才撑起一些,就被强大的水压和深海水的灵力给压破了。   刑枢赶紧捂住嘴:“唔唔唔!”你想让我溺死在这里吗魂淡!   人鱼用一种嫌弃地目光看着刑枢:“你还没有发现吗?”   刑枢动作一顿,缓缓地,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尝试着用鼻子唿吸了一下……   海水瞬间填充了他的木制肺部,将他最后的空气也给挤了出去!   “唔唔唔!”刑枢痛苦地眯起眼。   人鱼见此急道:“笨啊!闭上你的鼻子和嘴巴!用鳃唿吸!”   刑枢:?是你瞎了还是我傻了,我一个人类有鳃这种东西吗?   但是很快,刑枢就发现,当自己捂住了口鼻之后,一股清爽的气息便从他的脖子处流入了他的身体里,又很快的流了出去。   等等,脖子!   刑枢赶紧一抹脖子两侧,发现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几条缝,小缝正勤劳地一开一合着,给他的身体送来了清爽的气息。   “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鼻子和嘴巴,用鳃唿吸,神念之力说话,听到了吗?小奴隶。”人鱼看见刑枢很快适应过来,十分满意地裂开满嘴的尖牙,笑了起来:“这里是我的地盘,以后你就要在这里伺候我,明白了吗?”   刑枢整个人还在“老子为什么会长出了鱼才有的鳃”上面纠结,完全没有听进去人鱼的话。   黑鳞人鱼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他现在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心情颇好,就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宫殿!”黑鳞人鱼搂过刑枢的腰,将他带到了一个用巨大的珊瑚礁和水晶石层层堆砌的城门前。   刑枢精神恍惚,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个高高的城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海城。   ————   海城里似乎正好赶上了某个节日,进城的鱼人和人鱼非常的多,黑鳞人鱼懒得排队,直接一挥手,两人就出现在了城中的集市上。   各种各样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脑子炸响。   刑枢被这些无孔不入的神念之力震得回过了神,不由再次感叹,海族的神念之力果然是上天赋予的能力,生来就比人类要强悍许多。   而且,因为是在海底的缘故,他们没法用声带发声,所以就只能靠锻炼神念之力的方式,来进行交流。   当然,也会有一些神念之力弱小的海族,他们就像是人族那些喉咙发育不好,或者干脆就是哑巴一样,无法做到和与别的族人沟通,免不了会受到一些疏离和排斥。   久而久之,神念之力弱小的人就会被大环境给淘汰掉,剩下的都是神念之力强大的海族。   集市上热闹非凡,鱼来鱼往,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刑枢这一身红衣的样子看着到不像是异类。   而且因为除了有人鱼来往之外,还有长着两条腿的鱼人穿行期间,刑枢就算用两条腿走路,也会被海族们误以为是长得很像人类的鱼人族。   更何况,刑枢这模样和人类也不一样,他不需要靠灵气罩子吸收氧气,而是靠脖子上长出来的鳃。   对了!鳃!   刑枢连忙质问:为什么会长出鳃?   黑鳞人鱼抱臂哼道:“你吃了我那么多的好东西,身上充满了海的灵气,能长出鳃很意外吗?”   这TM的果然是毒药!   刑枢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只想把自己这四年吃的全都吐出来。   “愚蠢的小奴隶!你这是在嫌弃我吗?!”黑鳞人鱼愤愤道。   刑枢仰头望着那片漆黑的深海,一脸绝望:“不敢不敢,我还想拜托主人把我送回去呢,我哪敢嫌弃。”   “回去?哼!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我在哪你就要在哪,这六年的时间,你哪都别想去!”黑鳞人鱼的指尖戳到了刑枢的鼻头上。   “行吧……”刑枢完全不敢乱想,生怕又被人鱼听到了心声,连忙转移话题:“那你至少给我找一本学习海族语言的书吧?我现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点黑鳞人鱼倒是没有考虑到,于是一边嫌弃刑枢愚蠢,一边带着刑枢来到了一个书摊前,打包了一堆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书。   刑枢忍不住扯了扯黑鳞人鱼的衣角。   “干嘛!”黑鳞人鱼拍了拍尾巴。   “那个,你,你现在还有海族的流通货币吗?”   黑鳞人鱼:“……”   刑枢:“……”   已经打包好黑鳞人鱼指过的那些书,正笑吟吟地将大包小包递过来的那只鱼人:“两位帅鱼,一共3000鱼珠。”   别说黑鳞人鱼现在没有什么鱼珠,就算是在千年前,他也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城里付过款。   他可是当时最尊贵的海皇,刷脸就足够了!   但是现在,千百年过去,鱼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代,谁还会记得他!   此时的黑鳞人鱼才渐渐地意识到,时过境迁,自己以为熟悉的一切,早已经变成了最令他陌生的模样,除了那座城的位置不变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刑枢叹了一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了几颗上品灵石,用神念之力对黑鳞人鱼道:“翻译我的话,就说,我们刚从陆地上过来,身上只带了灵石和灵器,方便的话就用这个来交换这些书,不方便我们就离开了,初来乍到,看到集市就进来了,一时没有想起来身上没带鱼珠,打扰了。”   黑鳞人鱼虽然不太想翻译这句话,但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照着说了。   鱼人老板的笑容瞬间淡了淡:“你们去陆地干什么?”   刑枢对黑鳞人鱼道:“秘密。”   黑鳞人鱼照着翻译,让鱼人老板自己去猜猜猜。   果然,鱼人老板很快结合当前情况,猜测到了一个自以为肯定的答案,对他们小声道:“嘿嘿,我晓得了,你们是那个吧!”   说罢,竖起两边手指,比了一个“叉”的形状。   刑枢和黑鳞人鱼一起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鱼人老板以为自己的这是猜对了,将打包好的书往黑鳞人鱼面前一放:“行吧,灵石就灵石吧,我也不坑你们,十颗上品灵石就行了。”   十颗上品灵石,可以在人族买下一个小书摊了谢谢。   但是刑枢现在坐拥一座城,还真不差这些,于是直接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鱼人老板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心道:果然是天海会的人,也就只有天海会的人,才会拥有这么多的灵石,灵石可是人类的宝贝,他们一定暗杀了不少的人类!   黑鳞人鱼听到了他的心声,微微挑眉,又问道:“哪里可以兑换鱼珠?”   鱼人老板得了好处,自然有问必答,给他们指了一个方向。   两人用灵石兑换好了鱼珠,这才重新回到集市上,黑鳞人鱼指哪,刑枢买哪,俨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小跟班。   在这条窥心鱼面前,刑枢完全不敢想其他的事情,生怕被黑鳞人鱼察觉。   这对于一个靠脑力活动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因为他必须集中所有的心力,去专注于思考别的事情,而抛开自己最想去做的事情。   哪怕他动了一点点想要封闭自己的内心,或者逃离这里,联系救兵的念头,黑鳞人鱼就能察觉到。   所以此刻的刑枢只能在脑海里疯狂地刷屏:“好开心好开心,逛街使我超开心!和主人在一起真的好开心!”   黑鳞人鱼颇为满意,于是就拉着刑枢一直逛,一直逛,一直逛……   直到集市里的夜明珠齐齐闪烁了一下,众鱼齐齐发出了热烈地唿唤,黑鳞人鱼才结束了买买买的行为。   刑枢都不确定这只黑鱼能不能记住他到底买了多少的东西。   “时间到了,快,把之前买的那两串贝壳拿出来。”黑鳞人鱼突然催促道。   因为黑鳞人鱼身上没有空间,所以东西都暂存在刑枢这里了。   刑枢从一堆大包小包中翻出了黑鳞人鱼说的那两条用精美的盒子装起来的贝壳项链。   这饰品做得倒是挺精致的,上面串着海螺,贝壳,还有珍珠,配色也是渐变的色调,一看就是费了一番心思来制作的,只是一串项链的中间穿了一颗蓝色的石头,一串项链中间穿了一颗红色的石头。   黑鳞人鱼将穿着红色石头的项链套到了刑枢的脖子上,又将穿着蓝色石头的项链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道:“闭眼,许愿!”   与此同时,所有的人鱼和鱼人都双手合拢,抵在了眉心,面朝着上方的深海,虔诚的闭上了双眼。   刑枢不敢想其他的事情,于是脑子里便闪过了最初到来这个世界时的强烈愿望——活着,活下去。   黑鳞人鱼微微一愣。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过去,才会有这样的愿望?    第181章 物是人非   “啪!”随着众人齐齐许下愿望,许许多多的泡泡从四面八方升了起来,在上方炸开出了五颜六色的绚烂,像极了盛放的烟火。   海族们发出一阵热切的欢唿,并且齐齐地唿唤道:“陛下!”   “陛下!”   “陛下!”   ……   黑鳞人鱼有些惊讶地挑眉,没想到族人们竟然真的认出了他来,正要昂首挺胸的站出去,接受族人们的热烈欢迎,就听到小奴隶在心里叫道:等等!看上面!   黑鳞人鱼便抬头看了上方,远处驶来了一辆龙鱼车,车上坐着一个头顶金色冠帽,身披金色斗篷的鱼人。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金红色的皇杖,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水晶与珍珠,看起来简直亮瞎鱼眼。   这应该是一只巨鲨族的鱼人,可以明显从他身上看出一些巨鲨族的外貌特征。   他微微的抬起手,示意民众安静。   “这真是一个令人开心的一天,希望我的民众们,都能在这一天,找到属于你们的另一半,共度鱼生。”巨鲨鱼人裂开嘴笑着,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下方祈愿的鱼人和人鱼们。   他举起了金红色的皇杖,行了一个海族的礼节。   “陛下万福!——”身边的人立刻涌动起来,发出阵阵欢唿声。   刑枢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傻了的人鱼,默默地将他拉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人鱼已经被封印了几千年,时过境迁,世事无常,他以前领导的族人,只怕早已经不在了。   海族的皇帝也不知道更新换代了多少世,哪里还会是他的天下?   骑着龙鱼车的巨鲨鱼人很快带着皇家卫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这里,前往下一个地方,为民众祈福。   黑鳞人鱼坐在了一个珊瑚礁上,双眼直直的看着远处,目光有些迷茫。   刑枢只好坐在了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看那片陌生的海中景象。   集市就在不远处,所有人都在欢唿,哪怕刑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能知道他们这是在庆祝一个节日。   而这些欢唿却将黑鳞人鱼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寂寞单薄。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刑枢觉得,此刻的黑鳞人鱼已经不适合参与这场海族的狂欢了。   黑鳞人鱼任由刑枢牵着走,最后刑枢找到了一个由巨型珊瑚群建造的,类似驿站的地方。   因为节日的关系,这里只剩下最后一间珊瑚房间,一只小人鱼将两人带到了房间里,将基本的用具摆好之后,又甩着尾巴离去。   将房门关好,又在四周设下了禁制之后,刑枢才对黑鳞人鱼道:“好了,没人了,想哭就哭吧。”   “谁要哭了!”黑鳞人鱼有些恼怒道:“我明明看你兴致不高,才带你来这里的!”   刑枢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你是发现我刚刚突破,精神不济,才先带我回来休息的,主人对我最好了。”   “哼!你知道就好!”黑鳞人鱼睁着双眼瞪视刑枢,眼角都已经憋红了,晶莹的泪光不住的在紫色的眸子里面打着转,却忍着没有掉下来。   刑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黑鳞人鱼的面前,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掌心抚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你!……”   黑鳞人鱼的尾巴不满地甩动了好几下,荡起了一片水波,而后渐渐地停了下来,像是定住一般漂浮在水中。   就在刑枢以为对方终于要好好发泄一番时,黑鳞人鱼突然推开了刑枢,捂着双眼叫道:“我才不哭!我才不会哭!死都不会哭!不哭不哭!”   明明哭腔都出来了,刑枢也不要明白黑鳞人鱼到底在坚持着什么底线,难不成是因为他在场?   于是刑枢试探道:“那我先出去了。”   “不准!”黑鳞人鱼却勐地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刑枢的手,将他往一个打开的贝壳上甩去!   贝壳里面垫着一层软软的,水嫩嫩的东西,摸上去很Q弹,但是承重力也不错,刑枢被整个砸了上去,竟然也不觉得痛。   刑枢知道黑鳞人鱼这是在发泄情绪,虽然别他拉拽得很疼,但也勉强忍了:“不想哭,那就睡觉吧,晚安。”   “你不准睡!”黑鳞人鱼却不依不饶起来,他扑了上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刑枢的身上,双手按住了刑枢的肩膀。   刑枢被他这样按得生疼,有些恼怒地抬眼看他,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刑枢:“……”   “谁说我不想哭的!我这就哭给你看!”人鱼吼道。   刑枢:“……”这种奇奇怪怪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惯出来的?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突然砸在了刑枢的脸上,让刑枢微微一愣。   还没等刑枢想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有更多的圆滚滚的东西啊砸到了刑枢的脸上头上,将刑枢砸得又一瞬懵逼。   刑枢僵直地扭动了一下脖子,看到了落在自己耳边的,那一颗又一颗雪白滚圆的东西,因为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多,它们互相的撞击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   这是,珍珠?   刑枢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近乎荒谬的猜测。   于是他抬起手来,将黑鳞人鱼那垂落下来的长发抚到人鱼的耳后。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仿佛被水色淹没的紫色眼眸里缓缓地,一颗一颗的,掉落出了纯白晶莹的珍珠,在红色夜明珠的微光里,显得无比梦幻。   同时,也让刑枢的心忍不住揪着疼。   试问,一只能将海灵气转化成实质,能流出珍珠眼泪的人鱼,应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童年,才会如此的厌恶人类呢?   刑枢简直不敢想象,万一他被不怀好意的人抓了去,会经历些什么。   为什么他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哭?   是不是因为,一旦哭了,就会被发觉异常?   刑枢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再次将人鱼抱进了怀里,一手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   黑鳞人鱼哭得毫无声息,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身边滚落出大大小小的珍珠,珍珠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软垫上滚动着,加上这贝壳床,倒是挺应景的。   等黑鳞人鱼默默地抱着刑枢哭够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堆满了珍珠,刑枢则躺在那些珍珠上,已经睡着了。   突破真的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若是换做别人,这会儿早已经开始闭关了。   黑鳞人鱼看着已经沉沉睡过去的刑枢,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又将刑枢从珍珠堆里抱出来,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些珍珠硬邦邦,小奴隶看起来软软嫩嫩的,睡一晚上肯定不舒服,但是他现在也累了,根本懒得清理这么多的珍珠,索性腾出了自己的身体给小奴隶睡,哼!去哪找他这么善解人意的好主人!   而且,这样他还能将小奴隶完全抱在怀里,真是两全其美!   黑鳞人鱼非常满意自己这个绝妙的注意。   “和情节快乐,小奴隶。”黑鳞人鱼拿起刑枢脖子上的红色项链,又拿起自己脖子上的蓝色项链,将项链上的两块石头缠绕到了一起,这才搂着刑枢的腰,沉沉睡去。   ————   第二天,刑枢是被一种异香味给薰醒的。   虽然他这四年来经常闻到这个味道,但是这次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其中还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刑枢一边回忆着黑鳞人鱼是不是吃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才会分泌出味道不一样的黏液,一边睁开了眼。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腰上箍着一双手,那双手臂上还长着黑色的鱼鳞。   刑枢顺着那条手臂往旁边看去,就发现,自己竟然谁在了黑鳞人鱼的身上!   要是一动不动还好,自己这一醒来,一动,几乎是立刻就从黑鳞人鱼身上滑了下去!然后……整个身体都埋入了一堆大大小小,或是玉白或是雪白或是淡蓝色的珍珠里!   刑枢:!   昨晚上竟然不是梦!   因为珍珠实在是太多了,刑枢费了一些劲儿,才把自己的手从珍珠堆里拔出来。   原本抱着刑枢的黑鳞人鱼在睡梦中感觉到怀里的温暖突然没了,不满的哼唧一声,下意识地将刑枢抱了回去,黑长的尾巴也在不自觉地甩动着,将贝壳里面的珍珠扫到了外边。   刑枢只好试图去扒开黑鳞人鱼的爪子,结果扒着扒着,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这鱼平时哪哪都是滑不熘丢的,怎么今天这么硌得慌,总不会是还有一颗大的珍珠滚进衣服里了吧?   刑枢疑惑地伸手往背后抹去,然后,愣住。   黑鳞人鱼在睡梦中发出了呓语:“愚蠢……小奴隶……”   刑枢:“……”睡着了都不忘骂我。   黑鳞人鱼又甩了甩尾巴,只是这次的幅度比较大,直接将那颗大珍珠给挤进了刑枢的腿间。   刑枢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起床了!”   见黑鳞人鱼纹丝不动,刑枢深吸一口气,顶着黑鳞人鱼很可能会暴跳如雷的压力,直接一巴掌抡了过去!   “起床了!”   作者闲话:  鱼人:半人半鱼的形态,相貌各种混搭,属于鱼族中低中等的存在。   鲛人:人身鱼尾的形态,貌美,能用歌声制造幻境,可以统领一方鱼族。   人鱼:人身鱼尾的形态,也可以化成人形,相貌自带魅惑力,稀有的高等鱼族,是整个鱼族的皇。 第182章 暗藏玄机   黑鳞人鱼直接被扇醒了。   然而被小奴隶冒犯的愤怒还没来得及爆发,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从某处泛了上来,让他疑惑地皱紧了眉头,伸手往下摸去。   而后,还不等刑枢从他的手中挣扎出来,黑鳞人鱼便在刑枢的脑海里发出了一声尖叫,像丢垃圾似的把刑枢给扔了出了贝壳床!   直接被砸进珍珠堆里的刑枢:“……”   “你你你!你这个该死的蠢奴隶!你对我做了什么!”黑鳞人鱼双手捂着自己腹下的某处鱼鳞,发出了愤怒地咆哮。   刑枢从珍珠堆里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拧出了一个大大的“井”字。   这只人鱼真是每天都要尝试挑战他的忍耐下限,也不知道一锅炖了是个什么味道。   黑鳞人鱼瞪大了双眼,配合着他现在的神情和姿势,像极了一个被被玷污了清白之后,又被始乱终弃的良家少女。   “你对我做了这种事!你竟然还想吃了我!小奴隶我给你胆子了!你竟敢肖想吃你的主人!你……”黑鳞人鱼的声音戛然而止。   刑枢已经一个飞扑压了上来,一手掐住黑鳞人鱼的脖子,一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嘴角勾起危险而邪恶的笑容,漆黑的双眸直直逼视那双紫色的眼瞳:“或许你们人鱼的身体构造和敏感程度不一样,反正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别在大早上蹭我!”   刑枢逼近了那张脸,黑发落在了黑鳞人鱼的脸侧,他在自己的心里一字一句道:不然我就真的吃了你!   黑鳞人鱼:“……”   反了反了!这愚蠢的人类不但对他做了那种事,还敢威胁他!   但是他现在两只手都捂着那处,根本腾不出手来,人鱼最强有力的幻术和蛊惑之术在这个小奴隶身上根本不管用,每次他对小奴隶施展幻术,小奴隶都会很快的破解并且走出来。   所以黑鳞人鱼想也不想的张开了满嘴的尖牙,朝刑枢的脖子咬去。   刑枢勐地抬起头,往后一坐,好巧不巧地坐在了黑鳞人鱼那盖着某处的手背上。   黑鳞人鱼:“……”   刑枢:“……”   黑鳞人鱼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眼角掉下了一颗蓝色的珍珠:“……疼。”   刑枢连忙起身,有些心虚道:“你没事吧?”   黑鳞人鱼似乎已经疼到没法说话了,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啪嗒啪嗒地打在贝壳床上。   刑枢也不懂人鱼的生理构造是怎么样的,黑鳞人鱼脸上痛苦地表情也不像是装的,显然是被疼得受不了了。   “要不?我去找医生?”刑枢只能问道。   黑鳞人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听得懂他们说什么吗?他们听得懂你说什么吗?你要是敢出去说你是人类,肯定会被立刻生吃了你知道吗?你是去找医生还是去找死!愚蠢的奴隶!你真是蠢死了!”   刑枢松了一口气:“有力气骂人,说明还好。”   “好个屁!”黑鳞人鱼疼得在贝壳床上打滚,珍珠哗啦哗啦地掉落在地上,刑枢嫌弃这些珍珠挡路,随手收进了干坤戒指里。   黑鳞人鱼有气无力的太严瞪他:“你,居然敢嫌弃我的眼泪!你知道我的眼泪多值钱吗?你知道它在你们人类的黑市里面是什么价位吗?啊?你知道要是拿去你们人类的拍卖场,能拍出什么样的价位……你捂我嘴巴干嘛!我又不用嘴巴说话,你是不是傻!”   “行了,别嚎了,我不想知道这个……”刑枢叹了一口气,真是服了这只鱼的话唠程度。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会这么难受?妖族不都是有传承记忆的吗?你总该知道解决办法的吧?”刑枢坐到了贝壳床边。   “你还问我!你!”   “好好说话,不要对我咆哮。”刑枢抬手就给了黑鳞人鱼的手背一下。   “嗷呜!”黑鳞人鱼立刻疼得翻滚。   呃……   刑枢的手停在半空。不是吧?有这么疼吗?不就是单纯的晨b吗?   “呜呜……”黑鳞人鱼疼得双眼里都滚出了大大小小的珍珠:“只有……只有在受到强烈刺激的时候……才会……才会……”   黑鳞人鱼瞪着刑枢道:“都怪你!”   刑枢:?   才会什么?怪我什么?把话说完整谢谢!我不会读心术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谢!   刑枢努力的联系黑鳞人鱼的前言后语,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你觉得是我刺激到了你,所以你现在才会这么疼?”   黑鳞人鱼用一个“哼”字来认可了刑枢的猜测。   刑枢简直哭笑不得:“那么请问,我什么时候刺激你了?我才刚睡醒啊,我好冤枉啊主人。”   黑鳞人鱼的尾巴动了动,紫色的眼眸里流转着水光,掉落出来的却是一颗颗的珍珠,他愤然道:“你在梦里刺激我!我看得真真切切,就是你!”   刑枢:“……”尼玛,梦不是你自己做的吗?我又不能支配你的梦……我艹等等!你这条流氓鱼在梦里梦到我怎么刺激你了?   黑鳞人鱼的脸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刑枢抹了一把俩,强做镇定道:“所以,你现在想怎样?要我帮你解决?”   这话一出口,刑枢自己都愣了一下,连连否决。   黑鳞人鱼语气委屈地哼道:“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帮我解决?而且你不是人类吗?人类这辈子只会有一个,根本不会一分为二,你怎么可能解决我的痛苦!”   刑枢:?   为什么这些字单个拆开我都听得懂,合起来我就完全不能理解了呢?   看到刑枢明明“惹了事”,却又一脸懵懂无辜地表情,黑鳞人鱼出离愤怒了,于是他脑子一抽,将直接抓住了刑枢的手,按在了那上面,道:“你自己摸!”   刑枢有些怀疑人生。   他是谁?   他在哪?   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但是很快,刑枢就没时间想这么多了,因为掌心下的变化,确实让他感到十分惊奇,以及……痛。   是的,哪怕这不是自己的东西,刑枢也感觉到了痛,非常的痛。   因为,黑鳞人鱼的那个东西,它正在,一点一点的,分成两半。   黑鳞人鱼的表情都扭曲了,珍珠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   刑枢的表情也都扭曲了,看着黑鳞人鱼的目光越发的同情:“这是你们一族,在成长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吗?”   “才……不……”黑鳞人鱼的声音虚弱:“只有被海神选中的皇族,才会……在受到刺激的时候……”   刑枢感受着掌心上的变化,心惊胆战道:“每次都要先这样一回?”   黑鳞人鱼瞪了刑枢一眼:“怎么可能!就这一次!以后都不会了!”   那还好,不然回回都要来一次,谁能受得了?   黑鳞人鱼:“愚蠢的人类,这点小痛对我来说……”   刑枢:“闭嘴吧。”这个时候就不要逞能了。   刑枢掌心汇聚起一团绿色的灵光,尝试着缓解人鱼的疼痛。好在这木系灵力果然是最强的治愈系灵力,黑鳞人鱼的脸色瞬间好了许多,直接抓住了刑枢的手,让刑枢继续释放灵力,不要停。   刑枢一脸黑线的照做了。   稍微安静下来的片刻,刑枢看到了滚落在贝壳床角落的一块圆形的紫色石头。   刑枢腾出一只手,有些疑惑地捡起了那颗石头,总觉得它的形状有些眼熟,最后他低头一看,发现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串贝壳项链上,原本串着的红色石头不见了。   同样,挂在黑鳞人鱼脖子上的蓝色石头也不见了。   刑枢想问一下黑鳞人鱼,但是看到他这么疼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只能先将这块紫色的石头给收了起来,打算以后再研究。   等到黑鳞人鱼那东西彻底一分为二后,黑鳞人鱼的痛苦才彻底结束,他有些虚弱地靠躺在贝壳床上,仿佛像是被抽干了血气的死鱼,没有之前的跳脱和翻腾。   看着黑鳞人鱼从一个话唠变成闷葫芦,刑枢竟觉得有些心疼。   刑枢揉了揉人鱼的脑袋,正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到自己设下的禁制遭到了灵力的撞击!   这么勐烈地撞击,绝非是善类,刑枢立刻警惕起来,从空间里召唤出了玉琴。   黑鳞人鱼若有所觉,有些虚弱地睁开了双眼:“把房间里的珠子都收起来,放他们进来。”   黑鳞人鱼指了指几乎将房间堆满的珍珠。   刑枢便将它们全都收进了空间里,“外面的那些,是你让他们来的?”   “哼!”黑鳞人鱼日常哼哼:“你以为我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吗?人鱼族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不是你能听得见的。”   刑枢瞬间了然:“所以你昨天在哭完了之后,又立刻联系了一些人鱼,打探了近况,然后发现情况不对,便叫他们过来详谈?”   黑鳞人鱼:“……”   黑鳞人鱼勐地起身,又忍着痛苦弓起了身体,只是用一双震惊的眼看着刑枢:“你怎么知道?你能听到我们的声音?你听得懂我的语言?”   刑枢抱着玉琴,笑眯眯道:“哦,看来我猜对了。”   黑鳞人鱼:“……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 第183章 族内纷争   刑枢颔首道:“我之前遇到过一只鲛人,她在一处山上,开辟出一个秘境来居住,而在她统管之下的族类,全都是鱼人。”刑枢看着黑鳞,道:“而且,我从一些书上也大概了解过,鱼人在海妖族的地位低于鲛人,而鲛人的地位又远远低于人鱼,可是昨天,我们分明看到,这个城的皇,是一只鱼人,他的民众却有很多的人鱼。”   刑枢摇头:“这不符合你们的海妖族的血统等级,那个鱼人的皇,想必也并非正统。海妖族和人族不一样,人鱼的强大是天生的、绝对的,因为他们生来便是海之骄子,享有魅惑之力,甚至能在关键的时刻召唤大海的力量,就算是修为再高的鱼人,终其一生,都没法达到那个境界。”   黑鳞人鱼微微眯眼:“鲛人为何会在山上居住?”   “这就是她的事了。”因为是在回忆,刑枢的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了和浮梦见面时场景。   然后,那鲜红的嫁衣就不打招唿地刺入了黑鳞人鱼的双眼。   黑鳞人鱼震惊道:“你和她成亲了?!”   刑枢:“……”看剧情不要挑着捡着来看好吗?我和她打架打得那么狠,你都当做没看到吗?   黑鳞人鱼:“你和我打架就不狠了吗?”   刑枢十分无语,他只是通过海妖族的等级划分,猜测出了昨天看到的那位鱼人皇与人鱼族之间的矛盾,怎么解释着解释着,话题就偏到这里来了?   “她在秘境里面等她的人类爱人,我当时误闯了她的秘境,险些被她当做支撑秘境的材料,好在我和她达成了约定,帮她到外界寻找她的人类爱人,这才离开了那里。”   刑枢顿了顿,又道:“不过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解答一下,她以前还是一条小鱼的时候,就被人当做食物抓起来了,又被另一个人类放生,后来她就一直暗暗生活在了那片地方,长大成化形成鲛人之后,就去找放生她的那个人类报恩,并且相爱,然而就在成亲当夜,遭逢聚变,人类死了,鲛人则年复一年的等着她的转世。”   鲛人在等待中渐渐地遗失了一些记忆,只记得她们成亲的那一天,所以秘境里面也就每天都在重复着她们成亲的那一天的事情,就这么一直重复了三百年。   黑鳞人鱼听完,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不满地拍了拍尾巴:“为了一个人类,牺牲自己的族人,愚蠢!愚蠢至极!”   刑枢耸耸肩,心道:所以,她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和决策者,她没法带领自己的族人走向繁荣,她只适合与自己的爱人在一起,静静地享受着安宁与幸福。   “话说,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刑枢微微蹙眉。   黑鳞人鱼:“……”哦,外面还有一群鱼在等着。   ————   刑枢解开了禁制之后,一群戴着黑色兜帽的人鱼一个接着一个的游了进来,他们脸上还带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当他们的眼睛转到了坐在贝壳床上的黑鳞人鱼时,瞬间……飙泪了。   刑枢:“……”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眼熟。   “您,您是人鱼族皇族的后嗣吗?”一条人鱼首先游了出来。   黑鳞人鱼在刑枢打开门的一瞬间,就从躺姿变成坐姿,还是那种端端正正的,看起来很是威严的坐姿。   刑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黑鳞人鱼显然有证明自己实力的办法,仅仅是用紫色的眸子淡淡地扫了那些人鱼一眼,那些人鱼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暴躁的吐槽鱼秒变高傲冷酷的装逼鱼,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雍容贵气,只差一抬手,说一声:“平身。”   刑枢:“……”装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刑枢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连蒙带猜,约莫猜出,他们受了不小的委屈,而黑鳞人鱼的出现显然能让他们摆脱这样的现状。   他们穿戴神秘,遮遮掩掩,这样子要么是受到了通缉,不能露脸,要么是因为……他们处于某个组织之中,而这些衣服,就是他们的团服。   不知为何,刑枢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遇上的老板鱼人说的天海会。   不,应该不是。刑枢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老板鱼人也说了,天海会的阻组织很大,而且还很富有的样子,并不像眼前这些人鱼一样,看起来有些憔悴,拮据,与狼狈。   这些鱼更像是东奔西逃,又因为坚持某种信念,艰难地活了下来。   黑鳞人鱼的声音突然在刑枢心里响起:“我真的怀疑,你可以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那些书不要也罢。”   刑枢知道自己这是猜得差不离了,心道:“不懂语言太费脑了,再说,你也不能总当我的翻译吧。”   “哼!”   一番会谈结束,众鱼回过头,这才发现一直站在门边的刑枢,立刻露出大惊失色地表情,有些人鱼甚至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刑枢:他们这是发现我是人类了?   黑鳞人鱼不知和那些鱼说了什么,又对刑枢招招手。   刑枢不明所以,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些鱼全程都是在无声的交流,而且脸上又盖得严实,刑枢根本看不到微表情,只能从动作看出他们想要干什么。   见黑鳞人鱼示意自己过去,刑枢立刻就走了过去,还不等走近,就被黑鳞人鱼搂着腰贴了过去。   刑枢不想被这些家伙发觉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的垂着眼。   黑鳞人鱼不知道又和这些鱼说了什么,鱼们纷纷收回了武器,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从会谈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   关上门之后,刑枢迫不及待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海妖族到底怎么了?   “你既然这么能猜,不妨再猜一猜。”那群鱼一走,黑鳞人鱼那种“高冷尊贵”的神情姿态立刻收敛,恢复到了“除了老子之外的家伙都是蝼蚁”的牛逼哄哄的表情。   刑枢:“……”好吧,其实这两个也没区别,都很欠揍。   黑鳞人鱼朝刑枢瞪眼。小奴隶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那些好像都是人鱼,但是他们的力量,却连我之前遇到的那只鲛人都不如。”刑枢却很快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们的眼神是浑浊的,人鱼族和鲛人族都是魅妖的一种,还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魅妖,他们的身姿,动作,样貌,声音,眼睛,对都是他们施展魅惑之力的利器,尤其是一双眼睛,那是最可怕的武器,乃至于很多书上都明确表示,千万不要直视人鱼的眼睛,因为会死。”   但是,方才那些人鱼的眼睛,却完全没有任何的蛊惑之力,像是一片清澈洁净的河塘被抽干了水,抽尽了绚烂的光泽,只剩下一片枯萎颓败的荒芜和皲裂的泥土。   其实昨天刑枢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座深海之城里,居住着的大多都是鱼人,就算有人鱼在期间游走,也大多没什么修为,身上也完全没有黑鳞人鱼所带的那种气势。   古书上看到的果然有待考据,人鱼在海底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高大,也许和其他的族类一样,都是要靠本事才能当上首领,靠血统才能延续统治,然后再因为王朝的衰败规律,不断地更新统治者。   这是刑枢当时的想法。   “昨天你看到的那些并非纯血的人鱼。”黑鳞人鱼回答了刑枢的疑问,“就连方才那些,也不是纯血人鱼,他们的血脉里多多少少带着鱼人和海妖兽的血统,已经失去了纯血人鱼才具备的力量。”   黑鳞人鱼不咆哮,而是认认真真说事情的时候,还是有几分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的,他低下头,指尖勾起了刑枢的下巴:“让我和你说的那只鲛人谈话。”   刑枢:“……”你是在逗我吗?   黑鳞人鱼的脸上却是十分的严肃,经历了一个晚上的茫然、无措、慌乱、烦躁之后,黑鳞人鱼已经接受了现在的情况,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去了解更多的现况。   他被封印在漆黑寂静的深渊里千百年,一朝得以挣脱,回到了曾经的故地,发现物是人非,发现过去已经成了往事,没有人记得他,他被一代代更新的族人,遗忘在了岁月的长河里。   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接受这一切,才不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绝望与崩溃之中。   深渊禁锢不了他,陌路同样也不能筋骨他。   看着这样一双眼睛,刑枢虽然不至于陷入幻境之中,但也忍不住被其吸引。   黑鳞人鱼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又努力地压了下去,板着脸道:“你回忆她的模样,然后叫她的名字。”   这个倒是可以,于是刑枢照做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脑海里传来一个十分震惊地声音:“你,你是谁?”   刑枢也很惊讶,这确实是浮梦的声音。   “是我,刑枢,之前我们在你的秘境里见过。”   浮梦整只鲛都懵逼了:“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使用我族之皇的宣召令。”   “呃,不是我用,是你们的皇找你。”刑枢满头黑线,有一种自己是在客服连线的错觉。   黑鳞人鱼适时开口道:“尔乃何方族氏。”    第184章 浮生若梦   刑枢虽然看不到,但却明显能感觉到浮梦似乎顿了顿,而后,一个糯糯的,弱弱的,清甜如少女一般的声音在刑枢的脑海里响起。   “尊贵的皇,臣下父王是东海龙鱼金氏,姆父是东海龙鱼红氏,三百年前,东海龙鱼氏遭逢变故,臣的父王与姆父,还有王姐王兄们全都命丧于逃命途中,姆父拼死将我保下,将我送入了人类领域的江河之中。”浮梦说着自己从未与别人说起的过去,声音渐渐变得哽咽。   “姆父告诉我,若是,若是臣下此生,等不到皇族召唤令,就永不入大海……因为现在的深海,已经容不下血统至高的纯血,那些实力强悍的巨鲨鱼人,已经完全占领了海域,他们仿佛得到了海神的眷顾,能抵御纯血的压制,疯狂地猎杀纯血鲛人族和人鱼族。”   这不就是海族的王朝更替吗?   刑枢心道:人鱼的力量变得薄弱,鱼人族新生了强大的力量,于是不安于人鱼的统治,就推翻了人鱼的帝国。   浮梦仿佛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口子,一放开,就有些收不住:“……他们忌惮纯血的力量,又觊觎纯血的力量,便将抓去的纯血族人的血抽出,或是自己食用,或是拿去售卖,又将自己那些肮脏的血,注入了纯血族人的体内,混杂他们的血脉。”   “很多纯血族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纷纷自伐,而有些则因为体内的血液和鱼人的脏血不能相融,生生疼死。”   那是一段黑暗的时期。   死去的人鱼和鲛人的尸体被随手抛弃,受到那段时期的海流的影响,被抽干了血的尸体纷纷被海水推到了一个海滩上。   于是乎,那些曾经尊贵的,风光的,统治着一方的人鱼族和鲛人族,悲惨的腐烂在沙滩上,被无数的食腐鸟类啄食,被虾蟹争抢,被蚊蝇飞绕。   从那以后,人鱼,鲛人,鱼人之间的等级出现了倒转……或者说,是鱼人族单方面的倒转。   但是那又如何呢?   弱肉强食,这是就是世界的法则。   时间,也渐渐地将残酷的暴行掩埋。   新生的海族们不知道曾经的经历,在统治观念的印象下,对他们的巨鲨鱼人皇尊敬有加。   “也不全是。”黑鳞人鱼突然打断了刑枢的想法:“民众们只是不敢言罢了,那只巨鲨鱼人十分残暴,顺昌逆亡,已经惹怒了很多的鱼。”   黑鳞人鱼指了指门口:“刚才那些鱼,站得最靠前的那个,他的女儿是返祖纯血人鱼,被巨鲨看上了,要强娶为配偶。当着民众的面,巨鲨自然不敢对她怎样,所以就以这样的方式禁锢稀有的纯血,毕竟纯血在族人的心中还是十分神圣的,就算是当年他们猎杀纯血,也是暗地进行的,还用光明正大的理由掩盖了罪行。”   刑枢突然打断他:“如何掩盖?如何光明正大?”   黑鳞人鱼:“……”   刑枢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是直接嫁祸到了人族的身上,转嫁仇恨值,让所有的民众觉得,是人族贩卖并且杀死了他们珍贵的纯血族人吧?”   黑鳞人鱼:“……”   刑枢勾着黑鳞的脖子,凑到了黑鳞人鱼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说什么尸体被海浪吹到沙滩边……其实,就是那些鱼人故意把尸体堆放过去,然后再告诉族人:哦!看啊!看看人类都对我们的尊贵的纯血人鱼做了什么?憎恨他们,厌恶他们,杀了他们!这是历史的仇恨,这是血的代价!”   黑鳞人鱼把把脖子歪到了一边:“你别凑那么近!”   刑枢忍不住好笑:“我又没禁锢你的尾巴,你完全可以游远一些啊。”   眼看着黑鳞人鱼又要开始咆哮,刑枢非常淡定的把电话线……呃,把对话另一头的浮梦搬了出来:“冷静,控制住你自己,你和你的族人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对话。”   已经努力把自己的当做不存在的浮梦:“……”我什么都没听到,我没听到那个云山宗的人修正在撩拨我们的皇,而皇似乎还挺开心的样子,这简直太可怕了。   接下来,黑鳞人鱼和浮梦的交流就是用海族的语言了——他们深深地忌惮着刑枢的脑子。   刑枢只能无聊的坐进贝壳床里,将昨天买的书拿出来翻阅。   虽然看不懂,但是他可以先把这些字形全都记下来,等到时候认识了这些字,就可以回忆着读懂这些书。   黑鳞人鱼和浮梦通过刑枢的脑子里建立起来的意识幻想进行交流,这倒是挺稀奇的技术,不过貌似只有人鱼皇族才能掌握。   等那两条鱼沟通完毕时,刑枢也翻完了昨天买来的所有的书。   看着黑鳞人鱼朝自己走过来,刑枢突然发出了一个音节,让黑鳞人鱼脚步一顿。   因为两条鱼是以刑枢为媒介进行交流,所以刑枢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听不懂在说些什么而已。   通过这些年的观察,以及昨天和今天的印证,刑枢基本可以确定,海妖族平日是用神念之力进行日常沟通,而当他们张开嘴,用喉咙发声时,一般会是在说比较机密的事情,这和人族是完全相反的。   人族平日交流都是用嘴,只有在说机密事情的时候,才用神念之力。   而黑鳞人鱼又比其他人多出一向能力,那就是读心。   也许是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方才黑鳞人鱼和浮梦并没有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进行交流,又是以刑枢为媒介,所以刑枢才会听得到。   当然,听得到是一回事,听得懂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刑枢尝试着说了一句,浮梦刚才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并且问道:“这是“陛下”或者“皇”的意思吗?是对你的尊称?”   黑鳞人鱼面色有一瞬的怪异,又很快摆出一副指导学生的表情:“你刚才发音不准,跟我念,XX。”   刑枢回忆了一下浮梦刚才的语调,感觉和黑鳞人鱼现在说的貌似有些差别。   黑鳞人鱼道:“你到底想不想学?她离开大海那么久,发音不准确很正常。”   貌似你离开的时间更久吧?   刑枢狐疑地看了黑鳞人鱼一眼,才照着念了那两个字。   “嗯。”黑鳞人鱼颔首:“学得不错,把书拿出来,我教你读,你刚才看到了多少书了?”   刑枢心道:都看完了。   嘴上却谦虚道:“就看了这本。”   黑鳞人鱼:“……”   刑枢:“……讨厌。”   ————   转眼五天的时间过去了,期间那些穿着黑斗篷,戴着黑面罩的人鱼们又来了几次,终于在最后一次的时候,他们似乎终于放下了戒心,齐齐摘下了斗篷和面罩。   此时的刑枢还窝在书堆里面看书,见他们摘面罩,就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又低下头继续翻自己的书。   至始至终,刑枢从未说过一句话,哪怕有几次他们的眼刀飕飕飕的飞过来,似乎想要将刑枢给飞穿。   没办法,就算他现在有着人类没有的鳃,不会被看成人类,但也被看成了一只鱼人啊,眼前这些人鱼似乎密谋着要对鱼人做些什么,刑枢杵在这里,简直就是他们密谋的最大阻碍。   刑枢敢打赌,这些人鱼和黑鳞人鱼谈了五天才谈妥,才肯摘下面罩,肯定和他的存着有着必然的联系。   信任,是合作的关键。   “尊贵的皇子殿下。”为首的人鱼是这般称唿黑鳞人鱼的,或许他们将黑鳞人鱼当成了某个在巨鲨鱼人爪下幸存下来的纯血人鱼皇子。   “我们现在已经与您坦诚相待,您也该解释一下您身边的这位鱼人的来历了吧?我们现在的行动,是绝对不能容许泄密的,这一点,您总该知道吧?”   刑枢现在已经能大概听懂了一些话,而这位人鱼现在又是以神念之力来表述,刑枢自然是听到了。   刑枢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那只对自己释放不善的人鱼。   “我曾属东海龙鱼金氏麾下。”五天以来,刑枢第一次正对他们的神念之力做出回应。   “三百年,我为了保护龙鱼鲛人公主,进入了人类的领域,后来,就一直侍奉浮梦公主,这一点,公主可以为我作证。”当然了,这是早就说好的假证。   “如今,皇子殿下现世,公主命我前来保护皇子殿下,协助皇子殿下重新夺回深海领属权。”刑枢认真地想着说辞,表情就显得十分的真挚:“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的立场,因为以我的身份,鱼人族是不会接纳我的,他们抓到我,只会杀了我,所以我就算是为了自己考虑,也会站在皇子殿下这一边。”   顿了顿,刑枢又看向黑鳞人鱼,一字一句道:“皇子殿下是这片海域里最强大的海妖,他一定会带领我们,走向更繁华的海族时代。”   “皇子殿下将要解救的是整个海族,而不仅仅是人鱼族,他的光芒将会照耀整片大海,而不仅仅是人鱼族,他将成为海族之皇,而不仅仅是人鱼族,所以,请你们不要拘泥于族类之别,不要将所有的鱼人都排斥在外,拖了皇的后退。”   说罢,刑枢给那群乌压压的人鱼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仿佛把这几天他们加之于刑枢身上的警惕眼神全都瞪了回去。   乌压压的人鱼们:“……”   黑鳞人鱼:“……”   会说海族语言的小奴隶,简直就是一把行走的利器……不!是妖刀!   作者闲话:  刑枢:打嘴炮一时爽,一直打,一直爽 第185章 各取所需   刑枢勉强算是得到了那些人鱼的认同,也从他们无意识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比如,那些一直引领着这些人鱼的中年人鱼,名叫牙,祖上有纯血人鱼血统。   他的小女儿莎莎则继承了这样的血统,成为了海族人的重点保护对象。   也正是因为纯血族人的稀缺,而莎莎的降世又正好被弄得声势浩大,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样一来,巨鲨鱼人也就不好直接下手宰了她……嗯,或许还存着吃了她来精进自己修为的念头吧?   在民众的关注下,莎莎平安长大,但是那位巨鲨鱼人皇却突然宣布要娶她为皇后。   事实上,这位巨鲨人鱼已经有了几百位妃子了,却一直没有一个正宫皇后,如今他宣布娶一只纯血人鱼为皇后,这倒是没什么可非议的,甚至还有许多鱼都觉得十分羡慕。   但是牙身为人鱼,自然是十万个不愿意。   他野心勃勃,还想着恢复人鱼族往日的荣光呢,海神给他送来了血统高贵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将女儿拱手送鱼?   那怕现在的他们深陷困顿,早没了当初的风采,但是他还是坚定的相信,女儿是海神的赐予,是海神的暗示,是海神在告诉他,他的女儿能造就人鱼族的辉煌,成就一个壮大的奇迹。   这样一来,他就是奇迹的父亲,他的存在将会被历史铭记。   然而,巨鲨鱼人的“迎娶皇后”,显然将他的所有幻象尽数打破,他自然不肯甘心如此,绝不同意。   他甚至将人鱼族的许多人都联合起来,抗议巨鲨鱼人的决定。   当然了,反抗无效不说,他们甚至还被巨鲨鱼人暗地挖坑,编排了各种罪名,成为了海族的通缉犯。   他的女儿因为是纯血的关系,被保了下来,但是他们就只能在深海里蒙头掩面,四处逃窜。   直到那一天,他听到了黑鳞人鱼的召唤。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想要反叛,光靠自己是绝对不行的,他们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倚仗和战斗力,来鼓舞那些被蒙蔽的民众。   黑鳞人鱼的存在,就是他们眼中的希望!   是不是真正的皇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血统足够纯净,力量足够强大,能够推翻巨鲨鱼人,能够让人鱼这个种族恢复往日的荣光!   ……   无意间经过那些人鱼的房间,看见微微敞开的门,而后听到了这些人鱼肆无忌惮的探讨和大笑的刑枢:“……”   这种事烂死在心里不好吗?借刀杀人也要等用完再说好吗?没有就开始炫耀,真的没问题吗?   不过……就算烂死在心里,黑鳞人鱼也应该听得到吧?那他为什么还要和这些人鱼合作?   刑枢回到了房间,先是在四周都设下了禁制,才道:“他们好像不太聪明,而且野心勃勃,这两者结合一般会有两种结果,一是在你成功之后自己作死,二是在你成功之前作死。”   “前者对你有利,后者拖你后腿。”   黑鳞正在贝壳床上修炼,闻言睁开了眼:“已经没有别的族人了。”   言下之意是,这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团队了,将就能用就行了。   刑枢表情有些不赞同:“凡事是不能将就的,不然后续会很麻烦,不信你等着看。”   “小奴隶,我不需要你指挥我。”黑鳞人鱼裂开了满嘴尖牙:“你自己看好你自己就行了。”   刑枢耸耸肩,这是海族自己的事,他也就是说说,无权插手,他现在只想……不,不能想!   刑枢飞快地转移了思考的方向,并没有让黑鳞人鱼捕捉到什么。   黑鳞结束了一天修炼,朝刑枢招招手:“过来,睡觉。”   刑枢:“……其实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去和鱼老板交流,让他给我们多准备一个贝壳床了。”   黑鳞人鱼额上的青筋一跳,显然又到了暴躁的边缘:“让你过来就过来,哪里有这么多废话,你见过哪个奴隶像你这样的吗?也就只有我这种脾气好的主人才会惯着你了!”   刑枢:“……”你这脾气还叫好?   黑鳞人鱼瞪眼:“愚蠢的小奴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于是,时隔半个月,他们终于还是又打了一架,好在刑枢提前设下了禁制,才没有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屋子里的陈设算是毁了,刑枢只能找来驿站的鱼老板,交付了赔款。   鱼老板看到刑枢这么大手笔,也没有说什么,让人将东西清理出去之后,又很快给他们搬来了新的用具。   不过这搬东西的动静有点大,住在附近的牙和他的手下就过来看了一眼。   刑枢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淡定道:“殿下的力量太强大了,一时没有控制住而已,无需大惊小怪。”   牙大叔瞬间露出了恭敬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力量强大好啊!非常的好!就怕不够强呢!   打发走了看客,刑枢走进房间,听到黑鳞咕哝了一句:“虚伪的人类,油嘴滑舌的人类。”   刑枢“嘭”地一声合上门,朝唯一的那个贝壳床走去:“是是是,主人最纯洁最善良最真诚了,所以晚上也请不要再做奇怪的梦了哦!”   “你说什么!”黑鳞人鱼怒道:“你以为我很想梦到你吗?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想!一点都不想!一定是你在搞鬼怪!”   “我又不是魅妖,又不会施展幻术,能搞什么鬼怪?”刑枢躺进了贝壳里,挪到了最里面,从空间里拿出一本书,静静地翻看着。   黑鳞人鱼尾巴一拍,直接跳到了贝壳床上,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Q弹床立刻震了一下。   黑鳞人鱼顺手抽走了刑枢手里的书,扔到了一边,指尖捏住了刑枢的下巴:“你不是魅妖?哼!我可不信!你身上一定流着魅妖的血脉,要不就是修炼了什么魅惑之术!不然,你怎么会让我这么……”   刑枢:?   黑鳞人鱼话说到一半,突然两眼一闭,噗通一声软倒在了床上。   刑枢不懂他这是又在搞什么名堂,推了一下,才发现黑鳞唿吸均匀,已然熟睡了过去。   不是吧?说到一半就睡着了?   刑枢仔仔细细地在黑鳞人鱼身上查看了一番,发现他确实没有受伤之类的,就是单纯的睡着了,不由升起满头黑线。   不过……   刑枢心里开始疯狂地吐槽,从黑鳞人鱼的性格到其他各方面,全都进行了一番大胆的批判,全都捡着黑鳞人鱼的暴怒底线来戳。   然而,黑鳞人鱼却毫无反应,显然是真的睡着了,听不见了。   这么好的机会,还等什么?   刑枢连忙放开了自己的神念之力,试图将自己被抓到这个十万里深海的消息透露出去。   然而,当他的神念冲出深海时,才发现,天苍苍,海茫茫,别说是岛屿,就连船只都见不着。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样的海域里,而他的神念之力也没有宽阔到可以超越这片海域。   加上海水多多少少会对他的灵力产生阻隔,限制了他的力量。   也就是说,尽管这个城里没有防护罩之类的,限制神念之力的东西,但是他依旧不能联系到其他的人。   因为海水实在是太辽阔了,他的神念之力范围不足。   刑枢有点后悔,他当初就不应该只看准了梓央和球球来联系,他应该先把自己所在之处的消息透露给能接受到他神念之力的人。   天音阁,石若颜,哪怕是身处于飞流湖岛的云山宗弟子也好啊!至少有人知道他在哪里,他被困在了哪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响的平白消失了四年的时间,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消失下去。   刑枢心中苦笑。   归根结底,是他根本不信任那些人,在确保绝对的万无一失之前,他宁愿一个字也不透露,也不会轻易的交托自己的信息。   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见过了那么多的人,可是真正和他有所牵绊的,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刑枢有些失望地收回神念之力,看了眼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沉沉睡过去的黑鳞人鱼,继续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逃离这里。   黑鳞人鱼会读心,他在他面前是完全没有隐藏的。   之前黑鳞人鱼让他设下隔音屏障,隔绝从外界传来的心声,刑枢还有些窃喜,以为黑鳞人鱼的读心是可以阻隔的,结果后来他试着隔开自己的思绪时,才发现,隔绝倒是可以隔绝,但是这鱼会自己闯入啊!   由此,刑枢分析得出两点结论:第一,这鱼的窥心能力是被迫的,但也可以是主动的。被迫接受的心声,可以被隔绝,但是他自己不能隔绝,必须要其他人的灵力来隔绝,大约是因为,他的这个力量和他本身的海灵力有关。   主动接受的心声,别人的灵力是无法阻隔的,因为他本身具备这个能力,他想这么做,力量就会比被动接受要强大,自然能穿透那些隔音屏障,听到别人的心声。   第二,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黑鳞人鱼本身对此是毫无意识的。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现象,比如刑枢在两人周围施展了隔音屏障,黑鳞耳边就能清净下来,不用被外界的声音打扰,但是刑枢在自己的身边设下隔音屏障,黑鳞人鱼却还是可以听到刑枢的心声。   所以,真正阻隔了黑鳞人鱼的不是隔音屏障,而是黑鳞人鱼的心情。   他就是想要听刑枢心里想了什么,有没有在腹诽自己,一分一秒都不肯放过,所以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刑枢已经偷偷给自己设下个隔音屏障。   ……嗯,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第186章 梦魇之魔   刑枢将自己的想法和计划都写在了纸上,为了以防万一,用的还是上辈子那个世界的文字。   所以说,多掌握一门语言还是很有帮助的,至少不用担心被人识破。   写完之后,刑枢将这个计划藏了起来,又对着镜子,努力地暗示自己,忘了自己昨晚在考虑逃跑的事。   做完这一切之后,刑枢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   刑枢看着窗外千篇一律的海水,还有游蹿在珊瑚礁之间的小鱼,思想放空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身边这条鱼竟然还在睡着。   而且似乎还睡得很不踏实的样子,眉心紧蹙,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刑枢推了推黑鳞人鱼,发现他依旧一动不动的,似乎是做了一个深沉的梦。   刑枢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直接抬手给了黑鳞人鱼一个大巴掌。   若是换做平时,黑鳞人鱼早就跳起来揍人了,可是他现在却没有,脸都被刑枢打到了一边,依旧沉溺在梦魇之中,似乎无法挣脱。   刑枢犹豫了一下。   说实话,如果这条鱼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就能逃离这里了,昨晚的那些计划也都可以废掉了,但是……   刑枢抿紧了下唇,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个什么心态,反正他就是不希望这条鱼出什么事。   “哎……”刑枢叹了一口气,指尖点在了黑鳞人鱼的额头上,念道:“破魇!”   想要让陷入梦魇之人脱离出来,一是靠本人自己冲破梦魇,二是靠外人协助破除梦魇。   前者需要自身的意念,后者会比前者要更有效,因为外人一般不会沉溺于本人的梦中。   但是当刑枢连番说了好几次“破魇”,都没有把黑鳞人鱼从梦魇之中拉拽出来后,刑枢才发现,自己有些低估黑鳞人鱼这梦魇的厉害了。   能让一条有着千年道行的鱼深陷其中的梦,想必也不会简单,一个普通的破魇法决根本就没有效果。   刑枢这才想起,其实黑鳞人鱼貌似从半个月前就表示一直在做梦了,但是当时刑枢一听到黑鳞梦的是自己,就没有在意,甚至有点无语。   黑鳞人鱼嘴上说着讨厌,但是每次提起时总是嗔怪之中带着些许羞涩,似乎完全没有反感排斥的意思,反倒有些纵容。   不,黑鳞人鱼也和他提起过几次,让他不要使诡计,不要再进入自己的梦了,但是他是什么反应呢?   无语、嫌弃、不重视,甚至觉得黑鳞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赖到他的身上。   黑鳞也是嘟囔着哼哼几句,一副“宽宏大量的主人不和小奴隶计较”的表情。   时长半个月,一人一鱼,竟然完全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梦”产生半点警惕之心!   刑枢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该说这只鱼心大,还是自己心大。   眼看着黑鳞人鱼依旧紧锁眉头,没法挣脱梦魇,刑枢只能将灵力汇聚于两手指尖,轻轻地按在了黑鳞人鱼的太阳穴上,自己也低下头去,额头贴上了黑鳞人鱼的额头。   “黑鳞,醒来。”刑枢道。   说完,刑枢自己都顿了一下。   说起来,他好像,还不知道黑鳞人鱼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就没法用这个方式将他唤醒啊!   刑枢苦笑一声,飞快地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适合破梦的法决,最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个。   “入梦!”   随着刑枢的话音落下,刑枢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拉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像是整个灵魂都被抽出来了似的。   ————   一阵眩晕过后,刑枢眼前的黑暗很快散去,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喜庆的大红色。   红色的灯笼,红色的花球,红色的纱帐,红色的案台,以及……案台后的墙上,贴着的一个大大的红字——囍。   刑枢:“……”   我是不是不应该进来?   看这情形,黑鳞人鱼貌似是在梦中成亲呢?   宾客散去,大礼已成,这会儿只怕已经进行到洞房花烛夜,正是干好事的时候,他现在闯进去打扰,只怕会被揍吧?   但是,想归想,来都来了,刑枢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黑鳞人鱼梦中的新娘会是谁。   像这种暴躁又难伺候的鱼,心中大多都会住着一个小家碧玉的乖顺贤妻吧?   刑枢凭着直觉,走进了里间,一扇扇的推开了门,做贼似的熘了进去。   当他推开第十道门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个飘满了红色纱帐的房间。   地上是金色的毛绒毯子,毯子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红色囍字,刑枢踩在了毯子上,发现那上面竟然撒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枣子,桂子,甚至还有蓝色的宝石,朱玉,红花。   刑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闯入了人家梦中的洞房,竟然也不觉得尴尬,只想着赶紧见到黑鳞人鱼。   于是他抬起手掀开了挡在面前的纱帐。   视线从金色的地毯,转到了那红色的贝壳床上。   一只黑发黑鳞的人鱼,正半躺在那里,双目痴迷的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人。   那人头戴金色凤冠,上镶红玉珠宝和颤动的红色蝴蝶,没被束起的长发从耳边落下,遮掩了小半张脸,耳朵上戴着红蝶戏珠的耳坠,在夜明珠的光华下璀璨夺目。   鲜红的嫁衣半敞开,滑落到手肘上,露出了半边雪白的肩膀,以及健硕的身材。   刑枢不用往下看,都能猜到那身材会是什么样。   因为,坐在黑鳞人鱼身上的那个人,那张脸,那身材,和梓央简直一模一样。   刑枢:“……”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刑枢木着脸,后退半步,关上了房门,又勐地打开。   梓央坐在黑鳞人鱼的身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娇羞的表情。   一个眉眼粗狂的硬汉,露出了娇羞的表情。   刑枢:“……”即便知道这肯定不是梓央,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但是这画面也实在是太……惨烈了吧?   刑枢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努力把灵力集中到双眼,想要看清坐在黑鳞人鱼身上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有这么强的幻术。   结果他再一睁眼,就看到了梓央的脸扭曲了,变化了,变为了球球的样子。   一个身穿嫁衣,眉目娇羞的球球。   刑枢嘴角抽搐,忍无可忍:“黑……主人!你清醒一点!”   然而,黑鳞人鱼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是继续用痴迷的目光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   刑枢已经冲到了贝壳床前,伸手去拉那只一下变成梓央的脸,一下变成球球的脸的怪物。   指尖刚触到对方的皮肤,刑枢就感觉有一种黏腻湿滑的东西缠绕了上来。   一直变幻着脸的怪物主动抓住了刑枢的手,贴了上来,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你不爱我了吗?”   刑枢:“……”我闲着没事爱一只变脸怪物干什么?   “你不是最爱我了吗?”怪物的声音逐渐变得甜腻,语气也变得十分蛊惑:“一起来吧……”   刑枢直接将灵力集中到掌心,将它一掌震开!   “啊!——”意外地是,怪物竟然直接被刑枢拍飞到了一边,连半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   被打飞的怪物也懵了,它颤巍巍地从撞碎的屏风碎片里爬出来,朝刑枢露出一个不可置信地表情:“你,你为什么能看穿我?这怎么可能!”   刑枢伸手将黑鳞人鱼扶了起来,一边拍脸让他清醒,一边警惕地看向那怪物:“你是什么?梦魔?你为什么要进入他的梦?”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怪物抚摸着自己的脸,朝刑枢道:“我现在,暗道不是你最喜爱的样子吗?你怎么舍得打我?”   刑枢看着这怪物顶着梓央的脸,满脸娇羞地控诉,简直满心都是槽点。   “那又如何?只是一张脸而已,你又不是他。”   “那你至少应该迟疑一下吧!”   刑枢:“……”也许是对方的问题过于幼稚,刑枢只觉得好笑:“小梦魔,你的演技还没到家,也就骗骗小朋友。”   就在这时,在刑枢夺命连环掌下,从痴迷中清醒过来的黑鳞人鱼,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正好和倒在地上的梦魔对上,眼神再次定住:“愚蠢的小奴隶,你怎么滚到地上去了,还不快滚回来。”   刑枢:“……”   梦魔瞬间在黑鳞人鱼身上重拾信心,撒着欢地朝黑鳞人鱼扑过来,嘴里黏腻的叫道:“主~人~”   还没扑倒跟前,再次被刑枢一脚踹飞!   “你干什……”黑鳞人鱼这才发现身边有人,转头一看,再次愣住,看看刑枢,又看看已经被踹飞到房梁上的梦魔,懵逼道:“为什么会有两个小奴隶?”   刑枢指了指梦魔,又指了指自己:“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是我?”   黑鳞人鱼露出一脸茫然地表情:“可是,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啊。”   刑枢一巴掌拍到黑鳞人鱼的脸上,笑容阴森森道:“这样还一样吗?”   黑鳞人鱼:“……不一样……不对!小奴隶我给你胆了!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吃了你!”   刑枢躲开了嗷嗷叫着扑上来的黑鳞人鱼,再次朝挂在房梁上装死的梦魔拍去了一道掌风。   既然扇黑鳞人鱼巴掌,黑鳞人鱼还是醒不过来,那就打那只梦魔吧。    第187章 血脉差异   黑鳞人鱼虽然还有些迷煳,但是刑枢的“忤逆”给他带来的“刺激”显然远比梦魔的甜言蜜语要真实得多,虽然他非常不想承认,但是身体已经很自觉的给他做出了判断,让他坚信这个穿着一身殷红长袍的男子才是他的小奴隶,而挂在房梁上那个身穿嫁衣的弱鸡是个假的。   两人合力,双管齐下,打得梦魔哭爹喊娘,一叠声的跪下磕头。   “不要用这张脸磕头!”刑枢和黑鳞人鱼齐声道。   “嘤嘤嘤……”被揍得满身是伤的梦魔掩面大哭,“两位大人,饶了奴家吧,奴家只是替鱼做事,奴家也是逼不得已啊!”   “我看你分明乐在其中。”刑枢一脚踢翻了桌椅,桌上摆放着的杯酒瞬间碎了一地,还有一个小盒子砸了下来,还没关紧的金锁滚到一旁,里面的一团黑发也掉了出来。   梦魔的“嘤”声顿收。   合卺酒,共结发,这是成亲的必备流程,但是……   刑枢捡起那两团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危险地眯起了双眼:“你要他的头发做什么?嗯?”   “不不不!我没要!他的头发根本剪不断!这些都是我的头发。”梦魔见刑枢逼近,连连摆手道。   “结在一起的都是你的头发,那怎么好交差呢?只要闻个味道就能察觉出来了,不如你拿我的头发吧?”刑枢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诶?可以吗?”梦魔从指缝里小心翼翼地看着刑枢。   刑枢:“呵呵。”   梦魔这才明白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捂住嘴,但显然已经晚了,比起刑枢的“套话”,黑鳞人鱼就直接多了,他直接放出了灵压,将梦魔压得喘不过气来。   “救……”终于,梦魔撑不住这个梦境,将两人都放了出来。   刑枢只觉得意识又恍惚了一下,身体才恢复了知觉。   刑枢连忙睁开眼,去看黑鳞人鱼。   黑鳞人鱼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然后他就发现,此时的刑枢正坐在他身上,两人额头对着额头,四目距离极近。   “呜呜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哭声打破了这一瞬间的尴尬,刑枢赶紧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黑鳞人鱼的手上正捏着一条白花花肉乎乎的大虫子。   嗯,有点像是放大版的蚕虫,但是它身上裹着一层黏液,身上也有透明的鳞片,俨然是一种水生动物。   “这是,刚才那只梦魔?”刑枢摸着下巴,眼睛在虫和黑鳞人鱼的脸上打转:“也就是说,这半个月以来,你一直都在和它……”   黑鳞人鱼顿时露出一脸菜色,伸手扶住床边,倒头干呕。   “呜呜嘤……”梦魔大受打击,哭得更伤心了:“……奴家只是被你抱着睡了半个月,什么都没做啊嘤嘤嘤!而且你满嘴獠牙奴家也不敢亲你啊嘤嘤嘤!”   前半句让黑鳞人鱼吐得更大声了,后半句则让黑鳞人鱼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   “我捏死你!”   “等等!”刑枢怕他真的把这大虫捏死,连忙制止道:“先问话,至少知道是谁派他来害你的。”   黑鳞人鱼直接将那虫子扔到了地上:“这么麻烦做什么,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它是白鳞食梦蚕鱼,授命于巨鲨鱼人皇,那几个人鱼之中有卧底,我们的计划和行动暴露了,巨鲨鱼人决定将计就计,但是他不确定我的实力,就派一只小虫过来试探我,顺便拿我的头发回去测算我的纯血程度。”   刑枢:“……”哦,差点忘了某鱼可以读心。   白鳞食梦蚕鱼被摔在地上,还没能翻身起来,就被黑鳞人鱼揭了底,整条鱼都不好了:“你……你……你怎么……”   刑枢将双手插进两边袖子里,装模作样道:“大胆,这可是我们的皇子殿下,你什么你,好好用敬语。”   白鳞食梦蚕鱼:“……嘤。”那你坐在他身上就是在尊敬了吗?   黑鳞人鱼拍了拍尾巴,伸手揽过刑枢的腰。   白鳞食梦蚕鱼:“……”   刑枢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黑鳞人鱼一眼,又转头对白鳞食梦蚕鱼道:“问你几个问题,好好回答。”   其实不回答也行,反正黑鳞人鱼听得到心声。   黑鳞人鱼不满的拍了拍尾巴。   刑枢只好在心里重新构思说辞:其实不回答也行,反正我家主人听得到。   “第一个问题,卧底是谁?”   白鳞食梦蚕鱼弱弱地说了一个名字。   刑枢没有问对错,直接问第二个问题:“巨鲨鱼人想怎么将计就计?”   白鳞食梦蚕鱼摇摇头:“奴家,奴家只是来取头发的嘤嘤嘤。”   刑枢:“接应你的鱼是谁?”   白鳞食梦蚕鱼继续摇头:“就,就我一个人。”   刑枢:“是否愿意投降。”   此话一出,不仅白鳞食梦蚕鱼愣了,黑鳞人鱼也愣了。   刑枢嘴唇一勾,笑眯了双眼,看起来颇为和蔼可亲:“梦啊,你可知道,纯血人鱼的力量有多强大吗?他们是大海的宠儿,能召唤大海的力量,他们是天生的王者……”   吧啦吧啦……   一个时辰后,白鳞食梦蚕鱼成功反水,并且与黑鳞人鱼建立了忠诚的契约。   “等殿下带领海族走向新时代,你的功劳不可末,好好干,务必将假消息带给巨鲨,扰乱他们的思维。”刑枢拍了拍白鳞食梦蚕鱼的头,鼓励道。   白鳞食梦蚕鱼被这强大的使命感包裹,只觉得的自己身负重任,无比激动:“是!尊敬的殿下!奴家一定不负众望!”   黑鳞人鱼:“……”   目视白鳞食梦蚕鱼摇着尾巴,从窗口离去,刑枢收回挥舞着手帕道别的手,转身朝黑鳞人鱼扬了扬眉。   黑鳞人鱼哼道:“油嘴滑舌!”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牙。   这边刚发现了卧底,他们那边就找来了,难道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但显然,牙要是有这么强的警惕性,他们也不会被巨鲨鱼人逼得东躲西藏了。   他这次过来,是因为巨鲨公布了消息——迎娶新后的时间,提前了。   ————   揭露巨鲨鱼人多年来的罪行的日子,就选在了迎娶皇后的大典上。   海族的思维方式远没有陆地上的复杂,更没有那么多的势力争端。因为他们的实力是与生俱来的,他们有一个贯穿鱼生的信仰,那就是海神。   海神选中了谁,谁就是他们的皇,哪怕这位皇残暴不仁,搅得民怨四起,他们也得受着,忍着。   因为他们的实力是通过血脉传承的,就算空有反叛之心,一个普通的血脉,也注定战胜不了优质的血脉。   为了更好的学习和了解海族当前的血脉划分,刑枢这几天做了一个细致的区分和详细的描述。   S级血:纯血人鱼,古早期的人鱼血统,能召唤海的力量。原型参考黑鳞人鱼。   A级血:纯血人鱼,古早期纯血和纯血之间产生劣质品,(纯血之间结合,会出现更厉害的纯血,也会出现最差的纯血,这是遗传的必然结果,A级纯血就是这样的产物)虽然还是纯血,但已经失去了古早纯血的一些力量。当然,尽管如此,力量还是仅次于古早纯血。原型资料暂无。   B级血:纯血人鱼、古早期的纯血鲛人、深海巨兽。纯血人鱼的血脉再度稀释(遗传因素)。古早期的鲛人本身处于这个位置。   深海巨兽无法化形,但是实力强悍,有些性格残暴,且只臣服于S级血,勉强听命于A级血,除了S级和A级之外的海族,都有可能成为它们的食物(脑子正常的A级以下的鱼,都不会招惹它们。)深海巨兽无需划分血统,因为它们会自己吃掉体质劣质的幼兽,补充生育消耗的能量,所以存活下来的都是强悍的。   C级血:返祖纯血人鱼、血统稀释后的鲛人、古早期纯血鱼人。原型分别是:即将被强娶为皇后的莎莎、居住在万兽峰的浮梦、目前的巨鲨鱼人皇。   D级血:杂血人鱼、血统稀释后的鱼人。   E级血:代代杂血的人鱼,杂血鱼人。原型分别是:牙和他的部下、现生存在城里的鱼人。   F级血:无法化形的海族。   刑枢细化了一些纯血等级的描述之后,发现身后贴近了一片湿滑。   “这是什么?”黑鳞人鱼抽出了刑枢手里的纸。   刑枢便把自己的“学习笔记”大概的说了一下,并道:“即便是血统等级不同,也可以一起生活,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当固有的“海神赐予的血脉优势”思想,转化为“海神赐予这样的血脉,是为了更好的分工”思想时,歧视心理就会被弱化,团结共赢的心理就会占据上风。”刑枢说完,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不过,这也是说起来简单罢了,实际上哪有这么容易,陆地上那些家伙打了千百年,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可见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不天真。”黑鳞人鱼却难得认真地将那张纸上的内容看了又看,最后抬起头来,看着刑枢的眼睛,闪闪发亮:“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 第188章 拉满仇恨   原计划被暗藏在牙当中的内奸败露,巨鲨鱼人得知他们想要在迎娶皇后的大典上捣乱,于是干脆提前了迎娶时间,直接缩短了他们的准备时间,想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巨鲨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白鳞食梦蚕鱼会临阵倒戈,给他们送去了“那只突然出现的黑鳞人鱼贪恋美色,是个空有一点血脉的绣花枕头”的假消息,让巨鲨鱼人降低了对黑鳞人鱼的警惕,从而对牙带领的手下们严防死守,到处搜查他们的去处。   无奈之下,牙和他的部下只能东躲西藏,苦不堪言。   黑鳞人鱼和刑枢也不想被那些追兵抓住,但是他们和牙不一样,黑鳞人鱼只要释放了自己的纯血气息,那些追兵就只能跪在地上唱征服,所以黑鳞人鱼和刑枢基本上是到处游玩,根本不像是在躲着谁。   而且,巨鲨也根本不敢明着抓捕黑鳞人鱼,更不敢公开黑鳞人鱼的存在,因为这会严重威胁到他的地位。   毕竟,当初他之所以能坐上皇位,是因为所有的纯血人鱼和纯血鲛人都被“人类”杀光了,而他身为唯一的纯血鱼人,为了海妖族的未来,只能“临危受命”。   为了服众,身为海族历史上唯一一只鱼人海皇的他,还曾信誓旦旦的表示,一旦出现了厉害的纯血人鱼或者鲛人,就会把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让出来。   所以,他只能不断地派来一些相貌美颜的鱼人姑娘,试图让黑鳞人鱼沉溺于“温柔乡”之中,将那些该死的“篡位”思想扔到一边。   当然,这些所谓的弱点只是障眼法罢了,刑枢还借着某个自以为已经得手了的鱼人美女,勾出了那个暗藏在牙身边的内奸。   也怪那内奸和鱼人美女都太不知收敛了,竟然偷传书信都不藏着掖着,直接放在身上,而书信又当着所有鱼的面掉了出来,字迹清晰,人赃并获,气得牙直跳脚。   牙总算明白,为什么他们无论逃到哪里,都被巨鲨鱼人发现了,原来是因为内鬼早就躲在他们中间。   内鬼吓得脸色惨白,但是他也不是善茬,当场就指认了刑枢,认为是刑枢栽赃嫁祸于他。   在一群人鱼面前,刑枢一个“鱼人”本身就不值得信任,于是又有大多数人鱼选择相信昔日并肩逃亡的伙伴,将犀利又愤怒地目光转向了刑枢。   “我也觉得,如果有内奸,一定是他!”   “他可是鱼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说!是不是你将书信塞到我衣服里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内奸咬死了自己是冤枉的,只用四双鱼眼死死地瞪着刑枢——这是一条八眼鱼。   刑枢站在黑鳞人鱼的身后,双手插袖,老神在在道:“这些日子,我一直跟随在殿下身边与你们分到躲避追兵,我怎么知道你们躲到了哪里,怎么暴露你们的位置?脑子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们也有。”   “你!”   “再说了,我才与你们认识多久,你们又不是在认识我之后才被追兵追杀的,怀疑我之前,好好想想你们为什么总是被坑,才是正经的吧。”   “够了!”牙突然出声打断,目光愤恨地看着被三叉戟插在地上的人鱼,“不要把我当傻子!恺,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恺连忙摇头:“牙大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牙大人!说不定恺真的是被冤枉的啊!明明是那个鱼人更有嫌疑才对!”有一个与恺玩得好的人鱼忍不住为恺辩解。   刑枢眼神淡淡地扫过牙,又看向了黑鳞人鱼,微微挑眉:你看看你选的这帮鱼,临阵排外,只念旧情,不分青红皂白,真的能堪大用?   黑鳞人鱼也微微蹙眉,看着牙的眼神十分深邃。   牙被两鱼这如有实质的“鄙夷”视线看得浑身一震,知道自己这个决断要是不能做好,之前和黑鳞人鱼约定好的那些计划就要全毁了。   偏偏在这时,刑枢还要给他施加压力:“既然你们能空口无凭的怀疑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合理的怀疑,你们这是想要趁此机会,削弱殿下的势力呢?”   刑枢露出了一个不赞同地表情,缓缓摇头:“你们和殿下相处了多久,我和殿下相处了多久?你们这么多鱼,殿下才一个,身边仅仅陪着一个我,现在,咱们的目的还没达成,你们就急吼吼地将我踢出去,难道是想……”   “你胡说!”牙心中一惊,他其实真的有想过,刑枢和黑鳞人鱼走得这么近,以后很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但是他没想到,刑枢竟然真的敢直接挑明了说,而且还是在这个关口。   天时地利鱼和,怀疑的理由非常充分。   “只准你们胡说,不准我猜测了?”刑枢微微垂眼,笑看着被叉在地上的恺,语气似在叹息:“你不应该选择我的,但凡你选择拉你们中间的任何一条鱼下水,也不会这么没有可信度,因为我和殿下早已签订了契约,我是最不可能背叛殿下的。”   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他只看中了刑枢的“鱼人”身份,以为会更好嫁祸,却忘了,黑鳞人鱼能放心刑枢跟在自己身边,肯定是有所倚仗。   在这里的所有人鱼,都有可能背叛黑鳞人鱼,除了刑枢。   因为契约的惩罚,会要当场了他的命。   事已至此,那些人鱼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被刑枢那一副“你们能奈我何”的态度堵着一口气,即便知道他不是内奸,也难以下咽。   “既然计划已经被透露出去,那就别管什么计划了。”黑鳞人鱼适时开口:“一条巨鲨鱼人而已,明天,直接打,打完了,召唤死去同族的亡灵,公布巨鲨之前的罪行。”   简单,粗暴,高速,快捷。   力量决定一切。   牙傻了,牙的部下们也傻了,呆呆的看着黑鳞人鱼,仿佛不知道黑鳞人鱼说了什么。   召唤同族的亡灵?   这是纯血鱼人能做到的事吗?   “本来就不想制定什么计划,只是想问你们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已。”黑鳞人鱼眉头一皱,露出了满脸的不耐,之前那个高深莫测的高贵皇子形象瞬间坍塌:“直接叫那群深海巨兽过来,把我的城基一起拖走得了,这地方水质这么杂,海灵气那么稀薄,根本不适合修炼。”   刑枢疑惑:“为什么不干脆建立新的城?”   黑鳞人鱼也很疑惑:“我都有这一座城的城印了,为什么还要去建立新的城?夺城印很费神的。”   刑枢:“……”   牙和其他人鱼:“……”   世界突然安静了,只有一个个水泡升起、扩大,又在水中炸裂。   荡漾的海流声环绕在所有鱼的耳边,又渐渐飘远。   无知的小鱼在珊瑚礁之间穿梭,却被挡在了房间的禁制外面,发现无论如何都进不来后,又摇着尾巴渐渐远去。七秒之后,它又绕了回来,穿梭,被挡住,离开。七秒之后又回来。   等小鱼往返了大概有七八次的时候,刑枢最先回过了神:“这几天,在你的城里玩得挺开心的。”   掌握了城印,就是城主。   那巨鲨鱼人胆子还真大,连城印都没有,竟然就敢鸠占鹊巢,甚至还大肆杀伐纯血人鱼。   哦,或许巨鲨鱼人是想争夺城印来着,但是这只黑鳞人鱼,早千年前就被封印了,巨鲨哪里可能找得到?   “您……您拥有城印?这座城的?那巨鲨鱼人手里的城印呢?”牙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身为内奸的恺也是懵逼的状态。   “高级城的城印是可以分出辅印的,我之前离开这里时,将辅印留给了我的族人,后来估计是被巨鲨抢去了吧。”黑鳞人鱼说完,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找完事了吗?找完就下去吧,自己的事没处理好,还怀疑到我的人头上,呵呵,谁给你们胆子,海神吗?”   黑鳞人鱼紫色的双眸深沉得可怕:“我之前明明说过很多遍了,你们连这都记不住吗?那我要你们有何用?你们不信我的人,我还不信任你们呢,给你们三分颜色,还真的把自己当东西了?说教我的人一套又一套的,你们是在警告他,还是在警告我?”   一道道质问砸下来,将一群人鱼砸得面色惨白。   “殿下!这都是误会!我们等了您三百年,我们对您是绝对忠诚的啊!”牙越听越感觉不好,连忙大声表示衷心。   “一句误会就完了?”黑鳞人鱼尖长的指甲在石椅的扶手上点了点,神念之力里传达出无尽的冷意:“既然是误会,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吗?”   牙面色一僵。   其他人鱼的表情也变得红红绿绿,十分不好看。   他们本来就对刑枢十分不满,今天只是借着这件事来发泄心中的怨怼而已,凭什么那只低等的鱼人可以站在皇子殿下的身边,等他们成了大事之后,他们的地位难道还要在这个鱼人之下?   若是能借此机会让殿下怀疑这鱼人是细作,除去一个竞争对手,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他们才不管有没有证据,先诬蔑一通再说。   就算除不掉,多少还能在殿下心里留个疙瘩吧?   而且,说了就说了,是误会过了就过了,凭什么还要他们道歉!    第189章 人鱼亡灵   即便他们心中再是不甘不愿,最后还是朝刑枢低头道歉,诚恳不诚恳另说,反正刑枢很清楚,这些鱼是彻底把自己记恨上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拉好感动,你三言两语败我鱼缘,还给我拉了满满一车的仇恨值,这等价交换可真是……   黑鳞人鱼捏碎了手边石椅的扶手。   刑枢:“……”行,你做得都对。   黑鳞人鱼:“我帮你说话,难道还有错了?他们不该道歉吗?”黑鳞人鱼简直憋屈得不行,他发现自己就算听到了刑枢的心声,也读不懂刑枢的心思。   因为就算是在心里,刑枢也不会把一件事拆开来仔细分析,他只是想到了这件事,而后决定应该怎么做,至于为什么这么决定,刑枢有时候根本不会细想,他直接认为应该这么做,就足够了。   这是黑鳞人鱼窥视了刑枢这么多年的经验总结……和憋屈总结。   “你没错。”刑枢有些无奈,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他只是随便在心里想一想而已,黑鳞人鱼能替他做主,他还是很开心的,就是忍不住腹诽一下自己在这个深海城市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鱼缘而已。   “怪我自己不讨鱼喜欢,其实他们就算没有被你逼着道歉,也不会对我有好感的,和你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在替我出气,谢谢你。”刑枢一脸真诚地望进了黑鳞人鱼的眼睛里。   黑鳞人鱼偏过头去,嘟囔道:“才不要你的谢谢。”   “嗯?”   “哼!明天你就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知道了吗?”   “好。”不就是跟着去看戏吗?这个他会。   ————   刑枢原本以为黑鳞人鱼只是嘴上说得简单粗暴,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黑鳞人鱼在行动上更加简单粗暴。   他直接走上了原本应该由巨鲨鱼人登上的皇之高地,将自己的纯血的气息高调的散发了出去,把原本汇聚在这里,等待着巨鲨鱼人和新后举办大典的海妖族们震得齐齐跪拜,连声高唿。   哪怕他们这一代从未见识过真正的纯血人鱼,但是当感受到了黑鳞人鱼力量的那一刻,他们血脉深处的记忆仿佛就被唤醒了,这让他们感到振奋,狂舞,欢唿。   他们的血脉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天。   他们在恭候他们真正的皇。   “时间抹不去罪孽,我今天来,是想给大家看一些东西。”黑鳞人鱼单刀直入,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围聚在皇之高地下的人们纷纷禁声,认认真真地听着黑鳞人鱼接下来的话,生怕错过了一丝半点。   黑鳞人鱼身上冒出了深蓝色的海灵气,张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   ……   巨鲨鱼人如何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信心十足,准备在这些反叛者跳出来的时候,给他们安上一个“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的罪名,然后再摆出他们和人类联手的诸多“证据”,好叫他们看看,民众到底是会选择相信自己的族人,还是选择相信人类。   到时候不管那些反叛者说了什么,都不会值得相信。   人类的帮佣,将会受到最严酷的惩戒!   但是现在!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为什么当他坐着最为华贵的龙鱼车撵,带着打扮得娇美的纯血人鱼皇后,准备以无比隆重的方式,闪瞎无数鱼眼,获得无数崇拜和钦慕的时候。   却看到一个黑发黑衣黑鳞的人鱼,站在自己即将降落的皇之高地上。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在那条黑色人鱼的灵力召唤之下,皇之高地上竟然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鱼。   这些被召唤出来的人鱼身上染着血,脸上带着恨,张开了嘴,发出了所有的海族都能听得到的声音。   这是人鱼之声。   这是人鱼的亡灵。   千百年前的人鱼,之所以成为海族的主宰,正是因为他们拥有海神赐予的力量,他们的强大,是其他的海族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当然,强大,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纯血人鱼们都心甘情愿的承受了这些代价,这才有了海族世世代代的和平。   【我们以身为祭,平息了海怒。】   【我们放弃了代代繁衍的能力,每隔三百年,才能孕育仅仅一个子嗣,以此换来了平衡】   【我们将自己的修为,全都奉献给了海神,换来了深海的一处光明之地。】   【我们无数次击退了来势汹汹的其他族类,死伤惨重,甚至被其他族类俘虏,羞辱。】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为什么要在我们对抗外族的时候,将我们包围,将我们囚禁,将我们的血抽干,将我们的皮剥开,将我们的肉分割,将我们的骨打碎!】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尸体流放到人族的海岸,让我们在陆地上腐烂,被天上的种族分食,让我们的灵魂,永远也没办法回归海神的拥抱!】   【你们在担心什么?你们在害怕什么?你们在惶恐什么?】   【是在担心吾皇苏醒,召唤我们的亡灵归来,惩戒你们犯下的种种罪行吗?】   【赎罪吧!】   “啊!——”无数的人鱼亡灵齐声高歌,凄惨空幽的旋律,在顷刻间环绕了整个海城。   民众们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听着这一切,而后……他们不能被拒绝的,被这人鱼之声,带进了三百年前的那段黑暗的岁月。   他们进入了那些惨死的人鱼的身体,切身体会到了那种哀怨与绝望,然后他们被推到了海岸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尸骨被风雨腐蚀,被食腐动物分食。   当然,最为惊恐的要数巨鲨鱼人,因为他所要经历的,是所有被他残杀的人鱼的痛苦,经历他们惨死前所经历的一切。   一时间,整个海城,哀鸿遍野,惨叫不绝。   刑枢站在黑鳞人鱼的身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普通的民众也要承受这些?他们有些鱼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黑鳞人鱼身上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深蓝色的灵力,将数不清的,无辜惨死的人鱼召唤了出来。   “巨鲨鱼人当初不是一个人反叛的,巨鲨鱼人带领的军队也不是没有家庭的,但是,所有的知情者,都选择了沉默,观望,他们看中了巨鲨鱼人给的利益。”   “巨鲨鱼人之所以能在后期抓捕那么多的纯血人鱼,是因为有很多民众,联手将纯血人鱼送了过去,并且因此得到了大量的赏金。”   刑枢有些疑惑:“民众不是会保护纯血人鱼吗?”   黑鳞人鱼嗤笑一声:“是啊,保护,他们自认为把纯血交给了巨鲨鱼人,就是一种保护啊,因为他们相信了巨鲨鱼人的说辞,认为是人类在捕杀纯血,而纯血们误会了巨鲨鱼人,他们努力说服那些到处逃窜的纯血,无法说服的,就连哄带骗,将纯血送到了巨鲨鱼人手里。”   那时,尚且有些单纯的纯血人鱼们,非常的信任自己的族人,信任自己保护之下的民众,也渐渐地相信是因为鱼人中混入了人类,他们才会遭遇捕杀。   所以,他们接受了巨鲨鱼人的“保护”,然后无一例外的,没有任何一只纯血,从巨鲨鱼人的“保护”之下,走出来。   一开始,巨鲨鱼人确实是在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些纯血人鱼,不断地给他们灌输“人类阴谋”的思想,将第一批纯血失踪和残杀的罪因推到了人类身上。   等到那些纯血人鱼放下了戒心之后,巨鲨鱼人就给他们下药,将他们囚禁,杀害。   而后,巨鲨鱼人故意向陆地的外族放出了消息,告知了纯血人鱼所在的地方,   外族的人上当,辛辛苦苦的潜入纯血人鱼所在地,结果只看到了满地的尸体。   这时候,巨鲨鱼人才站出来,将那些蠢笨的外族人杀死,然后“悲恸”的宣布纯血人鱼被外族残杀的消息。   随着越来越多纯血的失踪和死亡,民众愤怒之余,也渐渐生出了“高高在上的纯血人鱼其实也不过如此”的思想。   ——连人类都打不过,还需要让我们这些普通鱼来保护。   ——不是说纯血人鱼的使命是保护整个海族吗?现在他们明明是要我们来保护啊!   ——要不是因为祖训告诫,必须要守护他们,我们才不想费这些劲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渐渐被掩埋,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关系颠倒之后,之前那些敬畏的情绪也在渐渐地消失。   就好像是一个一直受尊崇敬仰着的神,突然有一天,跌落神坛。神的信众怀着敬畏的心情,将神带回了家中,全心全意的供奉,跪拜。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信众发现,这个神已经没有了神力,并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也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甚至还有可能会给家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论当初,这位神给了信众降下了多少的福祉,或许他的神力就是因为将福祉散播给了信众,才会渐渐消失的。反正从这一刻开始,神和信众的地位倒转了,保护者变成了被保护者,可是曾经的被保护者,却不一定愿意成为保护者。   于是矛盾就产生了。   信众或许不会立刻抛弃不能再降下福祉的神,但是为了生活,他很可能会去寻找另一个实力强大的神。   巨鲨鱼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宣布自己愿意代替逝去的纯血人鱼和鲛人,来保护他们的神。    第190章 新皇登基   刑枢一时无言,但是听着四周响起的一片惨叫,还是有些难受。   倒不是觉得残忍,只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仿佛在遥远的记忆里,他也曾像现在这样,自问了一句:他们只是不知情而已,又有什么错?   然后……   然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刑枢发现自己的记忆已经有些错乱了。   好像自从城印争夺之后,他的记忆就出现了交错。   有时候,他会坚信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有时候他又会稍微相信自己是那一位的转世。   他想努力的把自己和那一位区分开来,但是在某些时候,他又会控制不住的,站在了那一位的角度。   思我所思,忆我所忆,观我所观,听我所听。   刑枢摇摇头,努力将自己这些错乱的想法甩去,一转头,却看见黑鳞人鱼的双眼已经渐渐地染上了血光。   召唤亡灵,需要消耗无比强大的力量,若是控制不好,很可能会遭到可怕的反噬。   巨鲨鱼人被人鱼之歌拉入了痛苦的深渊,黑鳞人鱼何尝不也通过无数鱼的心中景象,看到了曾经那段黑暗的,被谎言层层掩盖的时光?   刑枢默默地张开手,将这些年来,吸收的海灵力汇聚于掌心之中,一掌拍入了黑鳞人鱼的后背!   黑鳞人鱼先是顿了一下,感觉到身后源源不断地力量,这才渐渐地放松下来,收起了险些抓碎那“偷袭者”的手。   “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靠近我。”黑鳞人鱼严厉地警告道。   刑枢却抓住了黑鳞人鱼的一只手,抬起头,深深地凝视着黑鳞人鱼的双眸:“量力,适当,警示。”   “什么?”   “不要贪恋于报复的快感,因为这是在你自己的痛苦上作乐。你在笑,可我却看到了你的心在哭。”刑枢抓着黑鳞人鱼的手,按在了他的心上:“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强大的怨气,我不反对你想要倾尽全力来报复的决定,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值不值得。”   “值不值赌上自己的未来,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快感。”   “我能感受到你的愤怒,但是你不能任由愤怒冲昏自己的理智。”   “三百年的族类相残,已经让你愤怒到失去理智,那么千年前你遭受的那场大难,你有多少信心,能在实施报复的时候做到清醒?”   刑枢放开了黑鳞人鱼的手,一指皇之高台的下方:“你听到了吗?这是他们在哭,还是你在哭?”   黑鳞人鱼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余下紫色的深沉,亡灵们的控诉和惨叫声渐渐远去,他仿佛突然被一股力量,从那片腐烂腥臭的海水中拉扯了出来。   “量力而行,适可而止,是吗?”黑鳞人鱼喃喃道。   刑枢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个弧度,“当然,这是对待那些“雪花”的,他们的罪孽自然有业火来烧,但是那个占了鹊的鸠,”刑枢指了指上方的龙鱼车撵:“就不可饶恕了。”   从黑鳞人鱼身上不断涌现的深蓝色灵力渐渐地淡去,站在黑鳞人鱼身边的亡灵们也停下了声音,他们陆陆续续地面向了他们等待已久的皇,虔诚的鞠躬行礼。   “真相不会永远埋葬,喊冤终得昭雪,罪恶的源头,就在那龙鱼车撵上。”黑鳞人鱼缓缓开口,道:“我只带领你们回到这里,时间有限,你们自便。”   “遵命!吾皇!”   人鱼亡灵瞬间冲向了那装饰得金光闪闪的龙鱼车撵,引得一阵惊恐地尖叫。   刑枢这才想起,今天是巨鲨鱼人迎娶新后的日子,那金光闪闪的车撵上不仅仅坐着巨鲨鱼人,还有那位名叫莎莎的纯血人鱼。   果然,听到莎莎的惊叫,一直躲在远处的牙终于按耐不住,带领人马冲向了巨鲨鱼人的车撵。   人鱼亡灵不会对纯血人鱼出手,所以莎莎并没有受到攻击,她就是受到了惊吓,觉得冲上来的这些人鱼长得太丑太可怕了,身上还在不停地流血,血色染红了他们所到之处的海流,将整片海水都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莎莎!”牙急吼吼地冲了进来,看到莎莎没事,连忙将她拉到了身边,其他的人鱼则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鱼叉,插进了已经被亡灵之声折腾得到处翻滚的巨鲨鱼人的身体里!   亡灵人鱼还环绕在巨鲨的身边唱歌,巨鲨嚎叫着捂住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恳求原谅。   牙和他的部下插入巨鲨身体里的叉子很快被巨鲨甩脱下来,仅仅是出了一点血,可见巨鲨身体的强悍,要是真的硬碰硬,没有黑鳞人鱼的帮助,牙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把锁链拿来!把他捆起来。”牙对自己的部下道。   刑枢看了一眼活蹦乱跳的牙,这才发现,其实那些亡灵之歌并不是对每一条鱼都起作用的,只有过去直接或者间接伤害过了纯血人鱼的鱼,才会被拖入纯血人鱼死前的残酷回忆之中,将纯血人鱼经历过的一切亲身经历一回,而真正无辜的海族们,则是从上帝的角度围观了这一切。   但是即便是围观,也能感受到那种令鱼窒息的痛苦了。   黑鳞人鱼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又错怪我。”   刑枢收回给黑鳞人鱼输送灵力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你刚才确实消耗了不少灵力,再继续下去,你自己的修为肯定会有损伤,若是有谁承受不了你施加的这些惩罚,直接吓死了,你身上还要无辜背上血债和业债,不值得。”   “哼!要你管!”说归说,黑鳞人鱼最后还是没有再动手,而是一脸高深莫测地站在皇之高地上,大有一种睥睨苍生的气势。   上方的战斗很快接近了尾声,牙在带着部下们疯狂的刷存在感,拿出各种武器往巨鲨鱼人身上招唿,巨鲨鱼人被亡灵的歌声魇住,根本无法还击。   最后,牙终于将锁链捆在了已经精疲力竭、毫无反抗之力的巨鲨鱼人的身上,亡灵出现的时间也到了限制,纷纷随着海流散去。   亡灵散去之后,那些从他们身上流下来的血腥和腐肉也一同消失,海水重新恢复了洁净。   牙被遮掩的视线也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他低下头,瞬间就被眼前的画面冲击到了。   无数的海族之人,虔诚的跪在地上,以皇之高地为圆心,跪倒了一大片。   而他的位置,正好是处于皇之高地的上空。   这是一个十分震撼而又壮观的场面,足以叫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疯狂跳动着的心脏,只觉得有一股可怕的冲动,正在他的心底蠢蠢欲动。   他,想拥有这一切。   然而,就在他的双手哆嗦着张开,想要做出一个“平身”的动作时,一道清凉的声音,犹如一道巴掌,狠狠地将他拍醒了。   “恭贺殿下!恳请殿下登基,带领海妖族走向旷古盛世!——”   穿着一身殷红长袍的“鱼人”,在黑鳞人鱼身边单膝跪下。   与此同时,一张玄黑色的石椅,凭空出现,落在了皇之高地的正中间,也正好是黑鳞人鱼的身后。   黑鳞人鱼一展衣袍,端正坐下,气势在一瞬间横扫出去,震得四方静可落针。   但是很快,更多的声音,像是得到了启发似的,接二连三的从下方的海妖族口中传来,先是稀稀落落,后来逐渐整齐,连成了浩浩荡荡的一大片。   “恭贺殿下!恳请殿下登基,带领海妖族走向旷古盛世!——”   “恭贺殿下!恳请殿下登基,带领海妖族走向旷古盛世!——”   不需要太多的解释,不需要空乏的许诺,巨鲨鱼人所做的一切,方才已经被人鱼亡灵们,用歌声的方式,一一揭露。   黑鳞人鱼毫无悬念的成为了新的海妖之皇。   刑枢站在黑鳞人鱼的身后,听着黑鳞人鱼将新的政令一道道的颁布出去,时不时在一边提醒他有哪些遗漏的地方。   一道道充满杀气的视线落在刑枢的身后,刑枢却假装不曾察觉一边,泰然自若。   即便不回头,刑枢都能猜到,那些视线的主人是谁。   牙和他的部下们冲锋陷阵,即便不是打败巨鲨鱼人的主力,但好歹用武器戳过巨鲨鱼人几下,还用锁链将巨鲨鱼人绑了起来,但是他却从头到尾站在黑鳞人鱼的身边,只是在最后关头动动嘴皮子,奉承谄媚。   换做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平衡。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这些人鱼也不会对他有好感,无论他如何示好,都不会有作用,还很可能会起反效果,倒不如就让这些偏见继续下去好了。   于是,刑枢微微偏过头,朝身后那些人鱼,露出了一个得意又欠揍的笑容。   牙:“……”他果然在耍阴谋!   牙的部下:“……”果然还是看他不顺眼!好想宰了他!   黑鳞人鱼说到一半,似乎有些累了,便给刑枢使了一个眼色。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份早就拟好的章卷,手腕一抖,干净利落的抖开了那长长的章卷,照着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奉,海承运,海皇诏曰:今巨鲨鱼人祸乱已除……”   作者闲话:  刑枢:装逼,我是专业的。 第191章 不可调和   黑鳞人鱼重登皇位的消息很快被传了出去,震惊了周边无数的海妖族民众。一时间,涌入海城里的鱼越来越多,争相前来朝拜新皇。   也正是因为黑鳞人鱼的简单粗暴,所以他身后完全没有值得信任的死忠,更没有一支力量强大的队伍。   刑枢原以为黑鳞人鱼这么胸有成竹,一定是早有了章程,却没想到,这条鱼的目的只是拿回原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后一切的事情……空白。   刑枢几乎要给黑鳞人鱼的佛系给气笑了。   “哪支军队守城?哪支军队守皇都?谁来传令?谁来执行?就算你要省去了吏,户,礼,那么兵,刑,工,你总不能省吧?你以为这是在办家家酒?”   黑鳞人鱼满头黑线:“你在说什么?”   刑枢:“我在质疑你的能力。”   黑鳞人鱼:“……”   打架,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打完之后,黑鳞人鱼絮絮叨叨的骂人,刑枢咬着笔杆,绞尽脑汁的将记忆中的各种政令推来倒去,抽出适合,排除不必要的,涂涂改改,删删减减,都没能确定下来。   “你吵死了!你到底在想什么!”黑鳞人鱼见刑枢在石桌前一坐就是一下午,实在忍不了了,冲过来就夺过了刑枢手里地笔:“你别想了!你为什么总是想这么多的事!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事想!”   刑枢揉了揉眉心,有些累:“我很好奇,你以前是怎么当你的皇的?就是空坐在那里,不高兴了就唱首歌,高兴了就捡贝壳玩吗?”   “怎么可能!我们还要集体捕猎,抵御外族的入侵,繁衍生息!我们千百年都是这么活下来的,不像你们人类,勾心斗角,不得安宁!”黑鳞人鱼掐着刑枢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你在我的地方,就要听我的,不要把你们人类的那一套搬过来!那些不适合这里,我们不需要!”   刑枢怔怔地看着黑鳞人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黑鳞人鱼的意思,有些恍然地锤了一下掌心:“所以,你们还会在远古时代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刑枢摇摇头:“不,没什么,我没什么想说的了,慢慢来吧,是我想得太复杂了,他们既然能完全的听命于你,而你也有支配这一切的强悍实力,那么这个体系的矛盾就不算大。”   黑鳞人鱼忍无可忍,干脆直接将刑枢从石椅上抱了起来,扔进了贝壳床里!   “我很困!睡觉!”因为召唤了大量的亡灵,黑鳞人鱼直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基本上一整天都在睡觉和咆哮中度过。   而且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必须抱着刑枢才能睡着的习惯,也不管刑枢愿不愿意。   刑枢抗议过很多次,但是每次打架都以失败告终,只能忍气吞声,假装自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抱枕。   “嘭!”黑鳞人鱼也紧跟着钻进了贝壳,并且将贝壳合上。   黑暗袭来,夜明珠亮起,映照出刑枢那张了无生趣的白眼。   黑鳞人鱼眉头一皱,十分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你占了多大的便宜,多少人哭着求着和我睡觉,我都不答应好吗?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奴隶的份上,我才不会特地关照你呢!你这种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刑枢抓到了重点:“为什么要哭着求你陪睡?”   “哼!我怎么知道,这几天天天有人在我面前摔跤,然后就开始流眼泪,心里想着怎么上我的床和我睡觉,可见我的床是多么受欢迎,和我睡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刑枢:“……”不,我觉得不是你想的那样。   黑鳞人鱼尖利的指甲指着刑枢的鼻尖:“所以你看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愚蠢的小奴隶!”   刑枢拍开黑鳞人鱼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饶有兴味道:“你活了这么久,还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想要和你睡觉?怎么睡觉?”   黑鳞人鱼不懂刑枢为什么要把自己刚才回答过的问题又问一遍,有些不耐烦道:“怎么睡?就是抱着睡啊!我要困死了,别吵了,快睡觉!”   说罢,直接伸手将刑枢抱进怀里,下巴搭在刑枢的头上,闭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纯血人鱼有很强的自我治愈能力,因为他们的力量来源是海水,只要身处于海水之中,就能源源不断地吸收。   经过这些年的观察,刑枢明白,黑鳞人鱼口中的“睡觉”,其实就是修炼。   人修修炼需要自己进行吸收吐纳,但是纯血人鱼只需要眼睛一闭,意识放空,沉入梦乡,身体就能够融于海水之中,海水里的灵气就会涌进他的身体里,而灵气运转起来之后,也会慢慢地将他身上的伤痛修复,将污浊之气带走。   是的,就像是和海水同化了一样,熟睡的纯血人鱼就是海水,海水就是纯血人鱼,他们的气息在那一段时间里,是完全一致的。   所以,这一片海水里的灵气充裕与否,也决定了黑鳞人鱼修行的速度,和治愈的速度。   之前黑鳞人鱼也说了,这片海水里的灵气已经很稀薄了,想要让深海巨兽过来给他们搬家,去到灵气更富足的地方。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肯定是曾经也做过相类似的事情,这种形式像极了人类远古时期的部落迁徙。   只是人类是沿水迁徙,他们是沿着灵气迁徙。   海底的竞争,远没有陆地上的激烈,而且迁徙的过程也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会有深海巨兽唿应海妖皇的召令,直接过来帮他们连城端走,所以,他们才能将这种相对简单的制度传承到如今。   刑枢睁着眼睛看着面前那颗夜明珠,渐渐地,也觉得睡意上涌。   果然瞌睡是会传染的。   ————   即便知道深城的制度和陆地上的不一样,刑枢还是拟写了一些令法,给黑鳞人鱼过目。   他也不是非要写一些东西证明什么,就单纯是闲的。   因为刑枢明白,如果他不努力地挖空脑子思考这些的东西,自己就会开始想另外一些东西,面对一只会读心的人鱼,他一点都不敢冒险。   好在这些令法也确实不错,黑鳞人鱼来回看了几遍,立刻恍然大悟,摇着尾巴去外面找鱼说去了。   黑鳞人鱼离开了,刑枢自然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道理,而是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宫殿,在一片珊瑚群里面散步。   这里是海皇宫的后花园,除了珊瑚群之外,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海藻和海花,随着海水的流动摇摆着,有些色泽艳丽,有些颜色黯淡。   时不时有鱼群在期间摆着尾巴游过,带来了一串的泡泡。   会发光的水母像极了一个个透明的塑料袋,翩然飘过,细长的触角在水中招摇,若是有小鱼不小心触碰到了那看似毫无危机的触角,就会被毒晕过去,成为水母的盘中餐。   刑枢就是眼睁睁地看到一只小鱼成了水母的食物,而后,又一只大鱼张开了嘴,将水母一口吞下。   结果只过了一会儿,那条吞了水母的大鱼就两眼一翻,被海流冲走了。   海底的弱肉强食,来得很安静,也同样很残酷,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到来的,是食物,还是成为食物。   就在刑枢感叹之时,一道声音从珊瑚礁另一边传来。   也许是为了集体交谈顺畅的缘故,海妖族的神念之力外放得非常自然,就和人类说话一样,习惯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海皇大人真是太帅了!我长这么,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鱼!”   刑枢:“……”呃,原来是在犯花痴啊……   但是紧接着,又有另一个声音道:“是吗?你是没有见过海皇大人进食的时候吧?”   “海皇大人这么帅,进食的时候一定更帅!我不用看就知道了!”花痴继续痴迷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结果你猜,那天我给海皇大人送去食物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另一个声音里有着一种揭露惊天大秘密的兴奋。   但是刑枢却敏锐地听出,这种“兴奋”里还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嫌恶。   “海皇大人嘴里竟然长满了尖牙!而且嘴巴还咧到了耳根!他根本就没有完全进化!”   “天啊!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纯血的人鱼啊!怎么可能没有完全进化!”花痴震惊道。   “谁告诉你,纯血人鱼一定能完全进化了?”   “可是,莎莎姐姐的样貌,不就非常的漂亮吗?莎莎姐姐是纯血人鱼,所以我以为,所有的纯血人鱼,都能完全进化呢。”花痴的语气变得不再花痴,仿佛“完全进化”是一个很重要的等级划分,若是没有达到那个等级,就是低鱼一等。   “所以啊,莎莎姐姐才是最完美的纯血人鱼,只是她现在的力量还没有觉醒而已,若是等到她的力量觉醒之时……”似乎意识到这些话不妥,那边外放的神念之力渐渐地收了回去。   刑枢的眼神也低沉下来,几乎立刻猜到了个中缘由。   看来,那位牙大人,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黑鳞人鱼才上位几天啊,牙就开始派人散播这样的消息扰乱视听了。   难怪,难怪往日经常对他龇牙咧嘴的黑鳞人鱼,最近一直紧紧地闭着嘴,仅仅是用神念之力同他互怼,要么就是直接上手打架。   恐怕就是听到了一些族人的心声,觉得他那满嘴的尖牙不美观,不好看,觉得他过分裂开的嘴角和那些没有进化完全的鱼人一样,是没有“低鱼一等”的证明。   刑枢心中腾地生出一团火气,还不等发作,又听珊瑚礁后面的神念之声再次放大开来。   “还有啊,你有没有觉得,跟在海皇大人身边的那只鱼人,长得很像人类吗?”   “是啊,长得像,穿着也像,真是太恶心了,我最讨厌人类了,我的父亲和姆父就是死在人类手上,我的哥哥也是被人类掳走的,呜呜呜……”说到伤心之处,那鱼小声的抽泣起来。   另一条鱼连忙安慰,结果就是两鱼一起哭,哭得稀里哗啦的。   刑枢知道自己这时候也不适合站出去指责什么了,只能漠然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去。    第192章 人鱼莎莎   刑枢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直接从花园的围墙翻了出去。   皇宫的围墙都是有禁制的,但是这个程度的禁制还困不住已经到了分神期的刑枢。   刑枢自从进入皇宫之后,就一直在随时发困的黑鳞人鱼枕边当抱枕,都没来得及好好地看看附近的地形,现在黑鳞人鱼有事出去,他正好借着机会到处走走。   东大殿,西殿,南殿,北殿。   东院,西院,南院,北院。   虽然堆砌的材料和妖皇宫不一样,但是结构貌似差不离。   现在的人族已经没有人皇,自然就没有人皇宫这种建筑,所以刑枢只能拿八门里面看到的妖皇宫作为参照物,对比这海皇宫的结构。   “如此憎恶外族,宫殿的结构却与外族相似,也是奇怪。”刑枢暗暗嘟囔着,却并没有仔细深想。   因为他听到了一阵异样的水声,便偏了一下头,一块石头就从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滚开!人类!”   与此同时,一道弱小的神念之力传入刑枢的脑海。   “艾米!你干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连忙喝止。   刑枢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成年人鱼一把抓住了一个看起来挺幼小的人鱼,厉声道:“还不快向叔叔道歉!”   “姆父!他是人类!我讨厌人类!我才不道歉!”小人鱼不满地挣扎。   成年人鱼朝刑枢露出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揪着小人鱼的耳朵道:“人类怎么能不需要灵气罩就可以在深海里唿吸?你看清楚,叔叔有鳃,叔叔和你的父亲一样,是鱼人!快向叔叔道歉!”   小人鱼这才冷静下来,睁大眼睛将刑枢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总算看到了刑枢脖子上的那几道像是裂痕一般的鳃。   “啊!真的!叔叔是鱼人!”小人鱼这才冷静下来,歉疚道:“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刑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翻出了皇宫,现在正站在皇宫外面的街道上。   “没关系,反正你也没砸到。”刑枢蹲下身来,视线和那小人鱼齐平,尽量让自己的神念之力变得温和一些:“艾米很讨厌人类吗?”   说到“人类”这个词,不仅是艾米,就连艾米的姆父都皱起了眉,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艾米最讨厌人类了,人类抓走了艾米的父亲,人类还把各种垃圾和脏水投放到海里,把我们的海里的灵气都污染了!被污染的海水有毒,让我们无法唿吸,身上也会长出很多可怕的东西,身体不好的族人承受不了,艾米的妹妹就是因为这样才生病的!”   闻言,刑枢怔了一下,过了两三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确实很可恶……但是……”刑枢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人类,也不能像刚才那样,贸然的攻击,知道吗?那样只会让你身处于危险之中,你要是有危险了,谁来保护你的姆父呢?”   小人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叔叔说得对!我要保护姆父,刚才那样是不对的!”   小人鱼长得玉雪可爱,刑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然后,刑枢就看到了自己露出了袖子的手腕上,多出了一抹鲜艳的红色——那是他手上原本没有的东西。   “哇,叔叔是红鳞鱼吗?好漂亮!”小人鱼也看到了刑枢手腕上生出的那一小块鳍。   等等?鳍?   刑枢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小人鱼并没有看出刑枢那一瞬间的僵硬,再次看到刑枢身上有鱼人特征的东西,便更肯定了刑枢是一只鱼人。   成年人鱼上前,再次和刑枢道了歉,便拉着不停朝自己招手的小人鱼离开了。   刑枢也没心情继续走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这般穿着打扮,就算脖子上有几道鳃,看起来也非常的像人类,在这么一个仇视人类的地方瞎逛,可不就是在自找麻烦?   艾米的行为也算是一个提醒,小人鱼会愤怒的朝他砸石头,若是换做一些不理智的成年鱼,就算没有直接当街开打,只怕也会骂上几句解恨。   这段时间,各地的鱼都在往这边赶来,就是为了看一眼他们的新皇,城里的鱼流量非常的大,他又何必跑到街头去招惹不快,自找麻烦?   思及此,刑枢又翻墙回到了皇宫里,走走逛逛的回到了黑鳞人鱼的寝宫。   不过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他逛了这么久,黑鳞人鱼居然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宫殿里空空荡荡,海水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香气,却和黑鳞人鱼身上的那种异香不太一样。   刑枢放轻了自己的脚步,缓缓地靠近了黑鳞人鱼的寝宫。   缭绕在水中的香气变得越来越浓郁,其中还掺杂着一股黏腻的味道,让刑枢觉得十分不适,刑枢很想捂住自己的脖子上的鳃,让它停止唿吸这些奇奇怪怪的香味。   但是他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寝宫,眼睛自然而然的转到了香气最为浓郁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一条雪白的鱼尾,正在一个巨大的贝壳床上,尽情的舒展着,摆动着,鳞片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折射出绚烂的光华。   刑枢目光有些疑惑地顺着雪白的鳞片往上看去,不期然的撞见了一片雪白平坦的胸部,以及一张俏丽娇美的小脸。   银色的长发编成了细辫,在长着鱼鳞的耳边卷成了一团银花,又被几根鲜红的花钗固定住,花钗上落下几条细丝。   余下的银发随着流动的水,飘到了他的脸上,让那一双晕染着红色眼尾妆的眼睛在银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含羞带怯的,缓缓睁开。   刑枢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不妙!   果然,下一秒,那位躺在贝壳床上的白鳞人鱼睁开了双眼,鲜红色的眸子,正好与刑枢对上。   刑枢眼疾手快地捂住耳朵,并且封闭了自己的装着精神力的晶石。   “呀!————”   尖叫声瞬间震荡了整片海水。   “来人啊!——救命啊!——有鱼非礼啊!——”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鳞人鱼连忙捂住自己的胸口,高声尖叫。   刑枢心中真是我了个大草,这里明明就是黑鳞人鱼的寝宫,那贝壳床也是黑鳞人鱼和他休息的地方,这条鱼自己走错地方就算了,还怪别人回屋?   不是,等等?   刑枢勐然一醒,难道这白鳞人鱼其实是在爬床?   “怎么回事!”一道充满怒气地声音响起,刑枢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黑色的鱼叉朝自己袭来。   刑枢勐地一甩长袖,灵气狠狠地震开了那锋利的三叉戟。   三叉戟方向一偏,狠狠地插进了地面,可见投掷此叉的人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与此同时,三叉戟的主人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朝刑枢打来了一掌!   刑枢早已经在震开三叉戟的时候,就召唤出了玉琴,口中默念诀窍,指尖在琴上轻轻一拨!   “当!”   灵力应声而出,将那到汹涌的掌风挡在了刑枢的身前。   刑枢并不打算坐等对方的招式,指尖继续拨动琴弦,一道道灵气随着琴音散播出去,从无形化为有形,在水中凝聚成了无数条水蛇,朝着突袭过来的人冲了过去,死死地缠绕住对方的四肢和身体。   这还不够,刑枢腾出一只手,拔出了叉在地上的三叉戟,朝着那被困住的偷袭者狠狠掷去!   “不要!住手啊!”躺在贝壳床上捂胸的白鳞人鱼大叫一声,突然转向了刑枢,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刑枢:?   刑枢直接选择忽视,眼看着三叉戟直冲偷袭者的面门,就要将对方的脑袋扎个对穿,立刻拨动琴弦,让遍布在声音之中的灵力操控着三叉戟偏离了一些方向,擦着对方的耳边飞了过去。   这还是刑枢自打进入分神期以来,第一次使用玉琴之声来操控灵器,效果竟然还不错,这让刑枢感到十分满意。   刑枢还想再试,却听到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住手。”   刑枢表情闪过一丝遗憾,左眼角漫上的黑丝也渐渐褪去。   抬起头,果然看到黑鳞人鱼朝这边游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颜色各异的人鱼。   刑枢的视线从那些人鱼的表情上一一扫过,发现除了“嫌恶”之外,完全没有读出任何其他的信息,只能作罢。   “父亲!呜呜呜!”白鳞人鱼在这个时候,披着一块被单游了过来,一头扑进了被刑枢打得鼻青脸肿的牙的怀里。   “父亲您没事吧?”白鳞人鱼泪眼婆娑,俨然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其他人鱼看着刑枢的眼神也越发带着厌恶和鄙夷,有些人鱼甚至已经拿出了灵器,齐齐对准了刑枢。   显然,方才白鳞人鱼不仅仅是尖叫,还用刑枢听不见的次声,将自己被刑枢“非礼”的事情嚎了出去。   白鳞人鱼叫牙为父亲,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很明朗了——是那只返祖纯血人鱼莎莎。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刚才会叫刑枢跪下了,人家可是尊贵的纯血人鱼啊!   不对,等等!   刑枢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太对。   莎莎不是牙的女儿吗?可是眼前这个白鳞人鱼,怎么看都像是男的啊?   刑枢的疑问刚刚闪过脑海,白鳞人鱼的嚎啕声再次响起:“父亲!你要给莎莎做主啊!”    第193章 心之所向   莎莎嘴上说着要牙替他做主,那一双鲜红的眼睛,却是水汪汪的看向了黑鳞人鱼。   于是刑枢也看向了黑鳞人鱼,挑眉。   许是被方才的战斗挑起了兴致,刑枢的眼中的黑丝褪去了,眼瞳却还染着些许血红色,和莎莎那明艳的、泛着水汽的红眸不同,刑枢的血眸里夹杂着暗沉与冰冷,加上他嘴角自然勾起的若有若无的笑,让与他对视的人鱼们莫名感到不寒而栗。   当然,这并不包括黑鳞人鱼。   对于刑枢这一闪而过的变化,黑鳞人鱼甚至觉得很是新奇。   “你们都退下吧。”黑鳞人鱼问也不问,仿佛没看到牙的伤势,也没看到莎莎的泪眼婆娑,直接游到了刑枢的面前,双眼一顺不顺地盯着刑枢的眼睛直看,仿佛是见识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陛下!您刚才也听到了!他非礼我的女儿!他还打伤了我!”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黑鳞人鱼,“您这是想包庇他的罪行吗?”   像是配合着牙的话,莎莎双手掩面,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从出生开始就是被供着捧着,被所有海族人悉心呵护着长大的,哪里受过今天这种委屈!   自己的身体被看光光了不说,还要亲眼看到最疼爱自己的父亲挨揍,这简直不可饶恕!他可是纯血人鱼啊!他可是最珍贵的纯血人鱼啊!   “罪行?”黑鳞人鱼一歪头,眼神中的满是不解:“什么罪行?”   “陛下!莎莎是珍贵的纯血人鱼,他这样做,让莎莎以后怎么嫁人!”   黑鳞人鱼眼中地疑惑却更深了,他指了指刑枢:“他,雄性。”又指了指莎莎:“他,纯血人鱼。”   黑鳞人鱼摊手:“纯血人鱼,自古以来都是雌雄同体,只有在血脉与其他的海族掺杂了之后,雌性和雄性的的体征才会分化得更明显,这也是纯血和非纯血的区别之一,你们既然说他是纯血人鱼,那么就不存在性别之分,又何来的非礼?”   刑枢几乎是立刻想到了方才听到的那些,觉得莎莎比黑鳞人鱼的血统更纯正,进化得更完全,觉醒后的力量会更厉害的流言,立刻道:“还是说,他其实并非真正的纯血人鱼呢?”   这话可把一群人鱼都惊了一跳,黑鳞人鱼纯血的力量有目共睹,他敢这样说出来,肯定是有依据的。   也就是说,要么莎莎是雌雄同体,要么就是一条血统稍微比较正的杂血人鱼。前者可以否定今天的事,后者则直接否定了莎莎这些年来的身份!   他们能忠实的聚集在牙身边的原因,就是因为莎莎是一条纯血人鱼,现在要是否定了莎莎的身份,那他们这些年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牙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莎莎的表情也变得非常不好看,他从小到大都是被灌输自己是最珍贵的纯血人鱼的思想,这几天又被父亲牙灌输了“你才是最配得上新妖皇的人鱼”的思想,所以他才会来爬床的,毕竟黑鳞人鱼那天的英姿是所有的海妖族有目共睹的,莎莎当然也希望自己能成为海妖族最尊贵的女人。   结果呢,半途突然闯入了一个人不说,还要被质疑自己的纯血身份,这么多的委屈,他可是从来没有遭遇过!   “我当然是纯血人鱼!我出生的那一天,附近的深海巨兽都被我的哭喊声唿唤来了!我不但是纯血人鱼,我还是最尊贵的血脉继承者!你凭什么质疑我的身份!”莎莎愤怒地反驳道。   眼泪还挂在他的眼角,闪着粼粼水光,使他这模样看起来越发的明艳动人。   其他的人鱼见此,纷纷露出了痴迷的表情,并颇为赞同的点头:“是啊陛下,莎莎出生那一天,深海巨兽都来了,只有血统非常纯净的人鱼,才能唿唤深海巨兽的,这点毋庸置疑。”   黑鳞人鱼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正好,过一段时间,我会让那群家伙过来搬家,你来帮忙。”   莎莎愤怒地表情一顿:“什,什么?”   刑枢心中好笑,不由好心帮他解释道:“这个陛下之前就提过了,这座城的灵气已经十分稀薄了,不适合更好的修行,想要让深海巨兽过来搬运城基。”   刑枢双手插袖,那笑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假借虎威的小狐狸:“若是途中陛下累了,还需要莎莎大人来为深海巨兽们指点方向。”   “这……莎莎的力量还没有觉醒……”牙连忙道。   刑枢抬袖掩面,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容太刺眼:“也没说要在近期离开啊,若是能赶在陛下决定启程的日子之前,就能提陛下分忧了,这是好事。”   黑鳞人鱼微微低头,正好将刑枢掩在宽袖下的表情收归眼底。   哪怕知道刑枢这是在耍小伎俩,黑鳞人鱼不但不觉得阴损,反而觉得这人十分的……可爱。   或许是因为,这人现在的心里一直在重复“你才进化不完全!你全家进化不完全!嘴巴里多长几颗牙齿怎么了!嘴巴裂到耳根又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这也叫丑?什么破审美!明明很帅好吗?”的缘故吧?   黑鳞人鱼不知道刑枢方才出去的时候,到底听说了些什么,反正现在,他发现,自己这些天的郁闷,都随着刑枢心里的这些不忿的抱怨,烟消云散。   “行了,今天这事我就当做没法过,你们下去吧,管好自己的心思。”黑鳞人鱼说罢,直接拉着刑枢走进了寝宫,一挥手,“嘭”地一声,合上了门。   众人鱼你看我我看你,又看了看一脸菜色的牙和一脸愤怒的莎莎,心思各异。   不管他们之前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现在,他们心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天平,而且天平的一端,已经开始出现了倾斜。   一边是还没觉醒的、连一只鱼都打不死的莎莎,一边是力量强悍,甚至已经可以唿唤深海鱼的黑鳞人鱼。   孰强孰弱,清晰明了。   ————   房门一关,黑鳞人鱼将刑枢抵在了门背上,捧起刑枢的脸,双目灼灼地盯着刑枢的眼睛:“我刚才看到了,是红色的,为什么现在没有了?我还想看!”   “什么红色?”刑枢不太习惯被他这么抵着,忍不住推了推:“你看错了吧?可能是正好有红色的鱼从上方游过。”   “不会看错的!”黑鳞人鱼凑近上来,鼻尖都贴在了刑枢的脸上,那股独属于黑鳞人鱼的异香味也顺着水流流进了刑枢的鳃里,又直冲他的脑神经。   “别靠这么近,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陛下。”刑枢双手拉开了黑鳞人鱼的手腕。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是我的奴隶,我想作什么就做什么!你快让我看看你那双眼睛!”黑鳞人鱼见刑枢磨磨唧唧的,不满地拍了拍尾巴。   刑枢只好道:“可能是因为我刚才与牙打斗吧。”   “你和我打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你这样啊!”   这一问,倒是让刑枢动作一顿,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吧。”   黑鳞人鱼瞬间愣住。   “怎么?”刑枢伸出食指,点了点黑鳞人鱼的鼻尖:“是不是突然发现,我这个人类很危险,不应该留在身边?”   黑鳞人鱼立刻回神,再次抓住了刑枢的手:“哼!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你今天不经我允许就离开寝宫到处乱跑,真是不听话的小奴隶,我要惩罚你!”   说罢,黑鳞人鱼朝那张贝壳床一指:“把那张臭哄哄的床换了,把房间打扫干净!这里面真是臭死了!我连一分一秒都忍不下去了!”   臭?   刑枢这才想起,方才他是循着一股过分黏腻的香味走进来的,现在白鳞人鱼出去了之后,那股香味倒是淡去了不少,不过还是有着些许残留,让寝宫里的海水都沾染了那种挥之不去的味道。   黑鳞人鱼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刑枢:“你居然会觉得那种气味很香?”   “也不至于……”刑枢思考了一下措辞:“就是像一种鲜花糜烂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多陆地上的人觉得这样的味道是“香”,久而久之,这个味道就成了“香味”之一,但并不代表着我觉得好闻。”   黑鳞人鱼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刑枢:“人类果然很麻烦,香就是好闻,臭就是难闻,你不觉得好闻,为什么会认为它香。”   “你觉得难闻的味道,人家却觉得好闻,但若是说别人觉得香的东西很臭,会显得很没有礼貌,为了彼此之间不互相伤害,引起不快,所以都称为香,只看你喜不喜欢这种类型的香。”刑枢试着解释道。   “……人类真虚伪。”   刑枢仔细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有时候,这样的虚伪也是为了彼此能够和睦一些,因为当撕破脸的时候,轻则伤筋动骨友谊船翻,重则血流成河魂飞魄散,伤不起啊。”   刑枢说这话时,是真心的感叹,没想到黑鳞人鱼原本已经离开了一些的身体,又再次的逼近上来,一把抓住了刑枢的手,紫色的双眸里透出了几分认真与执拗:“所以,你就不要回人类的世界了,那里一点都不好,他们贪婪,虚伪,狂妄,嫉妒,自私自利,野心勃勃,那种地方,根本不值得留念。”   “咯噔!”刑枢心中巨震,脑海里忍不住浮出了一个念头——完了,他知道了!    第194章 不要骗我   “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活了多少年?”黑鳞人鱼抓紧了刑枢的手,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紫眸里的情绪似乎在顷刻间喷涌而出,强势霸道地冲撞进刑枢的眼睛里。   “你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深海,回到陆地,回到你熟悉的地方,你觉得那样才会让你感到安心。”   “但是你知道我能看透你的心思,你不敢仔细认真地思考这些,于是你不停地想着别的事情,尤其是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怕自己露陷,脑海里转的事情非常非常的多,非常嘈杂,非常吵闹,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吵闹,这会让我感到焦躁,你还故意这样折磨我。”   黑鳞人鱼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委屈。   “你想让我登基,让我忙于新皇登基所要处理的诸多事物,让我忙于处理岌岌可危的君臣关系,这样我就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能让你有更多自由活动的时间,对吗?”   刑枢:“我……”   黑鳞人鱼道:“不要骗我!”   刑枢:“是。”   黑鳞人鱼气得双目瞪圆,胸口起伏,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不过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就这么忍了下来。   嗯,要不是刑枢感觉到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对方给捏断了,还能勉强相信他这是忍了下来。   这副气鼓鼓又憋着不说的黑鳞人鱼还是刑枢从未见过的,这让刑枢忍不住升起了一些调戏的心思。   所以刑枢用空出的手,捏住了黑鳞人鱼微微鼓起的脸颊。   “你看,我说了实话,你就生气了,说明你根本就不想听,你不想听,又非要我说,你这不是矛盾吗?”   黑鳞人鱼勐地甩开刑枢的手,又来揪刑枢的衣领:“不矛盾!一点都不矛盾!”   “你可以说出来啊!说你想回陆地,说你不想待在这里,说你想出去走走逛逛,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刑枢被他晃得有点晕,他发现了,他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想明白,这条鱼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说了,你就会答应吗?”刑枢好奇道。   黑鳞人鱼立刻否决:“不可能!”   刑枢:“那我说出来有什么用?反正你都不会同意,何必费这番口舌?”   “那你可以生气啊!抱怨啊!抗议啊!或者……或者你求我啊!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尝试,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黑鳞人鱼突然哼地一声,转身游走了。   留下刑枢在原地。   满脸黑人加问号。   看着远处那蹲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背影,刑枢渐渐地回过味来了,他顺着水流,走到了黑鳞人鱼的身边:“你觉得我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生气耍横满地打滚?然后哭着求你放过我?”   黑鳞人鱼的耳朵动了动。   刑枢眨眨眼,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个笑来:“这样做了之后,你就会让我回去了?”   “不可能!”   刑枢戳了戳他耳朵上的鳞片:“所以你其实是想看我在你面前痛哭流涕,毫无形象的模样是吧。”   “才不是!”   “是也没用,我还不至于撒泼打滚,哭天抢地的闹着要回家,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刑枢指尖戳得稍微用力了一些,黑鳞人鱼耳朵尖上的那块鳞片竟然就这么脱了下来,在水流中打了个转。   黑鳞人鱼也正好回过头,两人的视线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鳞片。   鳞片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羞涩的打了个转,而后就要顺着水流远去。   刑枢身伸手一捞,将它抓到了掌心里。   再然后,让刑枢感到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块小小的鳞片,竟然就这么粘在了刑枢的手心里,抠不下来了!   “呃……”刑枢又换了一个角度,使劲地抠了几下,却发现这块鳞片像是扎根在他的掌心里似的,竟然就这么生出了和刑枢原来的掌心一模一样的纹络,要不是那上面还是硬硬的,指甲敲起来还有声响,刑枢都要以为这只是他掌心粘上了一团黑灰。   “融……融合了?”黑鳞人鱼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刑枢又加了一些力,指甲狠狠地划过,就见一片血色从掌心溢了出来,而嵌入其中的黑色鳞片,却是纹丝不动。   黑鳞人鱼微微蹙眉,抓过刑枢的手,轻轻地舔舐那一寸伤口。不多时,伤口就愈合了。   刑枢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之前打架的时候,磕磕碰碰,到处是伤,也是黑鳞人鱼舔一舔就能愈合的,纯血人鱼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也难怪当初会有人类费劲周折前来抓捕。   刑枢不知道黑鳞人鱼幼年时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身体每一处地方的市场价格那么了解。   反正,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走的,我们不是签订了十年之约吗?这十年之内,我都是你的小奴隶,哪里也不去,就在你的身边。”刑枢指尖插入黑鳞人鱼的发丝,揉了揉那颗大脑袋。   ————   将沾染了其他鱼的味道的贝壳床换了之后,刑枢又弹琴指挥着几十把刷子,把整个寝宫彻彻底底的洗涮了一遍。   这种既可以练习琴技(你确定?),又可以积累实战经验的方式,刑枢还是十分满意的,只可惜现在的他只能同时操控三十把刷子,刷子只是普通的工具,若是换做低等灵器,同时操控的数量会更少一些,仅仅十样,再多加一样,都会出现偏差。   刑枢练习了一整天,黑鳞人鱼的寝宫都要被刷脱漆了,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黑鳞人鱼早早就出去了,哪怕是身为部落族长,也不可能天天在家赖床,更何况他现在刚刚登基,很多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   刑枢指挥着那些刷子归位,又将玉琴收回了空间,这才打开了寝宫的门,准备再去花园遛个弯。   却没想到,这一开门,就看到了一群鱼人正手捧着一个篮子,朝宫殿的各个地方挥洒着什么。   一股熟悉的糜烂花香味顺着海水飘了过来,刺得刑枢一个激灵,倒退几步:“你们在干什么?”   他这一声可把那些端着花篮的鱼人姑娘吓了一大跳,感觉到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强大灵压,瞬间惊得退缩做一团:“我……我们是奉命前来给皇宫做清洗的……”   就你们喷洒的这味道,是清洗还是投毒啊?   刑枢:“谁让你们来的?你们难道不知道,陛下最讨厌这个味道了吗?你们不想要命可别搭上我。”   鱼人姑娘们齐齐愣住,抱着花篮的手都抖了抖:“可,可是,这是莎莎大人让我们过来喷洒这些香露的……”   刑枢:“就是因为他昨天把这个味道弄得寝宫里到处都是,我才被陛下罚着清洁了一整天的,现在好了,全白费了,你们继续,反正这不关我的事,等陛下回来,你们自己交代吧。”   “这……这……”鱼人姑娘哆嗦得更厉害了,“我们不知道啊,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是莎莎大人让我们来的。”   “哦……”刑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表情:“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呢?”   鱼人姑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领悟到了什么,面上闪过了一丝怨怒。   莎莎让她们过来喷洒陛下不喜欢的香露,自己却不过来,这是目的简直是太明显了!   见鱼人姑娘们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刑枢默默地反省了一下自己方才是不是说得太吓鱼了?   “咳咳咳,那个,莎莎大人除了让你们过来清洁,还要做什么?”刑枢赶紧打断她们的悲伤。   “就……就是把宫殿整理好,让陛下回来,看着舒心。”   刑枢不太懂:“宫殿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鱼人姑娘比他更疑惑:“因为莎莎大人将来会成为这里的第二个主人,也就是成为皇后大人啊,他想让宫殿的摆设更符合自己的喜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刑枢:“咳咳!”   刑枢被口水呛到了。   难道他错过了什么吗?昨天黑鳞人鱼明明是把莎莎气得要死啊!怎么转眼就即将成为第二个主人了?   “你们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刑枢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奇怪。   鱼人姑娘们继续用那种“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看着他。   “这还用问吗?”   “莎莎大人是我们海族最尊贵的纯血人鱼。”   “海皇大人也是尊贵的纯血人鱼。”   “他们两个是目前海族唯二的纯血人鱼了,为了延续纯血的血脉,海皇大人和莎莎大人是注定要成为配偶的。”   刑枢:“……”   这个问题刑枢倒是没有想过。   刑枢默默扶额。也就是说,昨天他不但作死的冲撞了黑鳞人鱼未来的配偶,还把黑鳞人鱼的岳父大人给揍了一顿?   可是他昨天,是真的以为莎莎想要凭借那个什么血统,来和黑鳞人鱼竞争海皇的位置啊!   虽然他一开始见到的时候,莎莎确实是在爬床来着……但是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之后,刑枢就琢磨着那也许不是爬床,而是在变相地宣誓领地归属……   结果人家确实是在宣誓领地归属权,只是“领地”的对象是黑鳞人鱼。    第195章 我想他了   打发走了那些鱼人姑娘,刑枢却没了去花园闲逛的心思。   刑枢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这个消息给炸了一遍似的,乱哄哄的,烦躁而又焦虑,但具体原因是如何,他又说不上来。   刑枢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的,他更希望自己的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冷静、自持、不受外界影响。   刑枢回到了房间,盘膝坐下,尽力平心气和的剖析自己的内心。   那些鱼人姑娘说得没错,在一个视血统为族类的保命王牌的部族里,维持一个纯血血脉的延续,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因为他们的纯血意味着强大,意味着有更大的力量来抵御外敌,意味着种族的兴衰。   所以,黑鳞人鱼就算是为了海妖族的未来,也必须要和莎莎拥有一个后代。   所以莎莎的父亲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甚至还故意散播一些不利于黑鳞人鱼的谣言。   黑鳞人鱼真的不知道这些事情吗?但是他却选择了沉默隐忍,任由其妄为,原因恐怕就在这里了吧。   刑枢莫名的想起了黑鳞人鱼以前斥责浮梦的那句话,他认为浮梦为了自己的感情,抛弃了自己的族人,当不起一方领袖。   那么黑鳞人鱼肯定是将自己的族人摆在第一位的,感情什么的,都要往后排,所以就算他和莎莎没有感情,也会为了后代而在一起吧?   想到这里,刑枢只觉得有一股气憋在了喉咙,难以下咽。   说起来,昨天莎莎和黑鳞人鱼算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莎莎还不打招唿的占了黑鳞人鱼的地盘了吧?黑鳞人鱼貌似也没说什么,随口就将他们打发了。   以前他刚遇见黑鳞人鱼的时候,明明好心帮黑鳞人鱼拔了箭,费心费力的疗伤好几天,好不容易把黑鳞人鱼弄醒,结果还差点被掐死,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人类。   果然族人和非族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前者毫无所谓,后者则要面临死亡危机,最后还被迫签下主仆条约,又被带到这暗无天日的深海里。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球球和梓央怎么样了。好在球球和他的契约还在,证明球球现在依旧安好,只是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没法和他联络。   刑枢本不喜欢把深藏于心底的情绪外露出来,但是今天听到这样的消息,再回想自己的遭遇,只觉得非常的憋屈。   如果他那天能发现球球的不对劲,一直看着球球就好了,飞流湖岛的灵气充裕,他和球球待在飞流湖岛上修行,也能随时和梓央见面,根本不必到海上经历这一遭。   修为是蹭蹭蹭地上涨,但是思念的人却都分开了。   而他还要窝在一个和人类有着血海深仇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身份,看着人家成双成对。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虽然那里放置的是一块木头,但是刑枢还是能感觉到那里泛起了一股强烈的酸意。   这种酸意从胸口一直冲到鼻头,泛到眼眶,最后又被刑枢深吸了一整鳃的水,按捺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刑枢已经从盘膝坐下的姿势,变成了抱膝埋头的姿势,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心思一路飞驰。   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遇上了球球,在快要死的时候,被球球用共生契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然后开始挣扎着活了下来。   他想起了自己和梓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被分进一个被当做棋子的队伍里,男人顶着一张棺材脸走了一整路,让他总忍不住想去把那棺材掀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着木乃伊还是僵尸。   那时候的球球很小很软萌,揉起来仿佛能把心给揉化了,还会很乖的朝他嗷嗷呜呜的叫。   那时候的梓央又冷又酷帅,撩起来特别有趣好玩,明明耳根都红了,还要强撑着装不在意。   不行,现在光是想想梓央的那副表情,刑枢都会觉得血脉膨胀。   “嗯……”刑枢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梓央的脸和身材,手不自觉地扯开了自己的衣袍,缓缓地往下伸去。   “梓央……”刑枢嘴边吐出了一串水泡。   他现在已经能习惯用嘴吸入海水,再由腮帮流出去了。   用嘴巴念出来的名字果然更有感觉,刑枢眉心微蹙,手下越发的用力。   “梓央……我想你了……你呢?”念叨道此处,刑枢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道暗芒:“梓央,我给你这么长的时间,若是等我回去之后,你还没有成亲……那么……”   刑枢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句道:“我就不会放手了!”   “我要你!”   “我要你成为我的!”   “嘭!——”一声巨响突然从身后传来!   刑枢闷哼一声,正好到了时候。   水流从身后疾冲过来,裹挟着一股恐怖的灵压,仿佛能将人碾压在地。   刑枢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将双手插入袖间,面色平静地回过身,拱手道:“陛下。”   “啪!”   裹着水的巴掌完全没有失了力道,依旧打得十分清脆,十分够劲。   刑枢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被海水冲走了。   尝着嘴里的血腥味,刑枢竟觉得异常的清醒,和兴奋。   “你……”黑鳞人鱼站在半米开外,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夜明珠的光芒,将刑枢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刑枢将被打偏过一边的脸转回来,微微扬起头,故作疑惑地看着黑鳞人鱼:“陛下,您为何要……”   “滚!”黑鳞人鱼勐推了刑枢一把:“恶心,脏死了,滚出去!”   刑枢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后背狠狠地撞上了石桌,痛倒是不痛,就是觉得黑鳞人鱼这话有些刺耳。   不过也就刺了一下,就被刑枢掀到了一边。   “遵命。”刑枢面色平静的行了一礼,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在刑枢即将迈出门槛的时候,黑鳞人鱼突然叫住了他。   刑枢动作顿了一下,就听黑鳞人鱼恶狠狠道:“把外面那些鱼人叫进来,清!理!寝!宫!”   最后那四个字咬得很重,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刑枢跨出了门槛,声音飘飘而来:“遵命。”   “咣当!”踏出门之后,刑枢听到寝宫里面传来一阵剧烈地打砸声,那怒气值简直要翻天了。   瞧瞧,同样是弄浑了这条鱼的寝宫的水质,偏偏他就得挨这么一巴掌,这就是差距啊,差距。   刑枢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挺搞笑的,凭什么因为他知道了黑鳞人鱼能窥心的秘密,就要千方百计的克制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深深的思念?   本来过得就够憋屈的了,还不能想了?   他一没有祸害过人鱼族,二没有谋划着要祸害人鱼族,行得端坐得直,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什么好隐藏的?   不就是想回陆地,想见亲人和爱人吗?何错之有?   其他的人类犯下的错,凭什么要他来承担报复和怒火?简直莫名其妙!   他之前简直就是魔障了,被鱼坑了还要帮输钱,还想着帮那条蠢鱼好好重振海族,结果呢,人家根本不领情也不需要!   嫌他多管闲事也就算了,还要与明显野心勃勃的牙的孩子成为配偶。   他之前怼牙怼得多凶,现在就有多打脸。   也是,奴隶嘛,哪里能和族人相比?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刑枢顶着一身酸气,一路翻墙出了皇宫,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这赌气出走的架势,哪有半点冷静理智的模样。   但显然,老天还是不打算让他好过,他才拐过了几个珊瑚礁,就被一群鱼给盯上了。   刑枢斜了一眼身后,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一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里,这才转过身去,目光在那群鱼人身上一扫:“有什么事吗?”   “果然没看错,他就是穿着人族的衣服。”   “我见过的,人族的衣服就是那种样子,我绝对不会认错。”   “竟然穿着人族的衣服,真是海族的耻辱!”   “既然这么喜欢人族的东西,那就到陆地上去啊!在海底碍什么眼!恶心的东西,滚出去!”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滚出大海!”   几只鱼人先是在不远处叫骂,见刑枢不声不响的,只是盯着他们看,一股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其中一只鱼人没能忍住,直接挥舞着拳头冲了过来。   鱼人的伙伴们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对方,结果只扯开了一点衣角。   “阿蛮!别动手!”   然而那鱼人已经冲到了刑枢跟前,锤了几下,都被刑枢侧头避开了。   这些都是没有修为的鱼人民众,打架就是光靠蛮力,甚至连出拳的速度,在刑枢眼里都慢得不行,但是鬼使神差的,刑枢突然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不再避让。   “咚!”   于是乎,鱼人的下一拳就砸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又是数不清的拳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说实话,这点力道放在刑枢身上就是挠痒痒,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皮肤上还是浮现出了红肿的印子,看起来还真像是被打得很惨。   “算啦算啦!阿蛮。”   “别打了别打了!”   “他都倒下了!”   看到刑枢被一拳打坐在地,其他鱼人连忙上来拉住阿蛮,阻止他继续动手。   其实刑枢就是单纯想坐下来而已,和那几拳没什么关系。   “你们除了打我,还有什么本事?”刑枢抬起头,目光冷冷地逼视着这群鱼人,目光却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另一个身影:“你们不去揍伤害过你们的人类,揍我来发泄什么?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们?”   刑枢死死地瞪着他们,双眼仿佛要喷出火光,慑得那些鱼人连连倒退。   “你们都是这样!把情绪发泄到无关者身上。”刑枢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冷笑道:“既然你们是因为这件衣服排斥我,那我送你们随意撕随意扯就是了,不过是一介死物而已,也犯得着你们这么大费周折。”   说罢,刑枢直接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狠狠地砸到那些鱼人脸上!   作者闲话:  蠢菌:崽啊,你为什么总想在NP文里搞1V1,你这样让为娘很难办呐!   刑枢:…… 第196章 红鳞鱼人   海底的深夜远比陆地上要漆黑得多,但是城里各个地方都摆放着夜明珠,比起外面要亮堂许多。   刑枢靠坐在珊瑚礁下,脑子完全放空,安静得仿佛和身边的石头融为一体。   有小鱼在他身边钻来游去,俨然把这块不会动的“石头”当成了新鲜的玩具。   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也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犹犹豫豫地靠近了几步,又嗖地一下蹿进一边的海藻群里。   刑枢的眼珠子动了一下,扫了一眼那海藻群里的几个黑影。   又过了一会儿,黑影们一点一点的挪到了距离刑枢三米开外的地方,又“嗖”地一下蹿走了。   原地留下了几颗圆滚滚红艳艳的果子。   刑枢没动,只是盯着那果子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继续抬头望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深海。   围在刑枢身边的小鱼们却缓缓地靠近了那些果子,鱼嘴轻轻地触碰了几下之后,就愉快地啃噬起来,很快便将果子分食完毕。   果腹后的鱼儿们摇摆着尾巴,满足的离去。   刑枢不为所动,继续发呆。   于是很快,他面前又多了几个果子,而且距离他更近了,仅有一米多远,躲在海藻里的黑影也显得有些气唿唿的。   眼看着又有新的一群鱼儿围了上来,那些黑影就忍不住了,飞快地蹿了出来,挥斥了那些想要抢食的小鱼。   “你干嘛不吃,你不饿吗?”站在刑枢面前的鱼人道。   那鱼人正是今天打了刑枢几拳的阿蛮,他的伙伴也在不远处探头探脑,看着刑枢的目光带着一些小心翼翼。   “阿蛮笨蛋!这么凶!”有的鱼人用石头砸了阿蛮一下。   “唔!”阿蛮揉了揉被砸到的脑袋,有些恼怒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再次转向刑枢时候,又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刑枢只好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撕完我的外袍,还想撕我的里衣?”   “不不不,没撕完……不是!我没想撕,我就是想问你……嗯……你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饿不饿,你为什么不回家?”阿蛮边说边把自己装了一兜的果子亮了出来:“你,要不要吃?”   回家?呵呵。   刑枢摇摇头:“我不吃,我被赶出来了,无处可去。”   “啊?赶出来了,为什么啊?”阿蛮瞪大了一双鱼眼。   刑枢嗤道:“也没什么,就是我长得太像人类了,不招鱼喜欢。”   “胡说,哪里像了?你只是穿了很像人族的衣服而已,谁的眼睛这么瞎?”阿蛮倒是替刑枢忿忿不平上了。   刑枢觉得好笑:“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因为“像人类”,你不也因为这样打我的吗。”   “对,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你吃果子吗?很好吃的。”阿蛮又把衣兜举了起来。   “嘿!你就吃吧!这可是阿蛮专门跑到城外去摘的,城外的灵气比城内充足,赤蹄果也比城内的清甜!”阿蛮身后的鱼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来顺几个,被阿蛮飞快地躲过了。   “不准抢,这都是他的。”   “哇!小气!”   阿蛮却不管他们怎么说,直接把果子一股脑塞到了刑枢怀里,道:“你吃,你吃。”   刑枢隐隐猜到,吃了这果子,就算是和解的意思了。   他只不过是在和某只蠢鱼怄气,到不至于小心眼到和一群鱼人民众过不去,便拿起了一颗果子,咬了一口,评价道:“嗯,不错。”   阿蛮捏捏衣角:“那个,那个,你要是暂时没地方去,可以先来我家,我帮你擦药,你脸上的伤……”   刑枢摇头:“不用麻烦了,伤很快就会好了,我已经习惯了。”   刑枢本意是不想麻烦这只鱼,但是这话听在鱼人们听起来就变了味儿。   阿蛮不太赞同的皱眉:“你家人经常打你吗?”   其他鱼人:“过分了吧,不至于吧。”   “你还是来我家吧,我帮你上药,我要郑重的向你道歉。”阿蛮直接抓住了刑枢的手,将他往一个方向拉。   刑枢手里还捧着一堆果子,也不好把人家辛苦摘来的果子扔了,索性跟着去了。   没有修为的鱼人,是城里海妖族的底层,所以他们住的地方也算不得多好,就是在石头里面打个洞,再摆上一些生活器具,就可以住鱼了。   和阿蛮住在一起的还有一只长着绿色鳞片的小人鱼。   “雅雅,你父亲把鱼打了,你快点拿药出来。”很快有鱼人点明了他们俩的关系。   被叫做雅雅的小人鱼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父亲你太坏了,干嘛打鱼!”边说边从屋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团黏煳煳的东西。   刑枢:“……我看我还是不用……”   “要的要的,不用担心药不够,我还可以去远一些的地方找。”阿蛮道:“你先把衣服脱下来吧。”   刑枢狐疑地看着他:“你其实还是想把我最后这件衣服拿去撕吧?”   “不是!”   反正在这里的都是雄性鱼人,刑枢也不矫情,直接把剩下的里衣脱了,刚想说自己的身上的伤很快就会好的,不信你们自己看。   结果他低头一看,却愣住了。   只见他原本白皙坚韧,肌肉匀称的身上,竟然生出了一些色泽鲜红的鳞片,遍布在手臂和腰侧,并且一直延伸到下腹!   他的手肘上,还生出了一道长长的,同样色泽鲜红的鳍。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下来,让刑枢险些喘不过气来。   刑枢突然意识到,脖子上生出了鳃这种事,并不是奇异事件的结束,而是一个恐怖事件的开始。   他,正在逐渐地,一点一点,变成海妖族的模样。   说起来,他已经多久没有说过仙寰大陆的语言了,已经多久没有用肺部唿吸了,他的身体在水压下呆了这么久,竟然完全不会觉得不适。   拜黑鳞人鱼所赐,他竟然在不知不觉地时候,变成了一只,不人不鱼的,怪物……   “神迹!这是神迹!”   此起彼伏的惊唿声拉回了刑枢逐渐崩坏的情绪。   刑枢这才发现,原来围在自己身边的鱼人们,竟然齐齐低下头,对他行了一个礼。   “祖训有言,见到浑身布满大片赤色鳞片的海妖族,不管是人鱼,鲛人,鱼人还是深海巨兽,都要行以至高的敬礼。”阿蛮一边说,一边将尚且迷茫的小人鱼雅雅的脑袋按了下去。   刑枢:?   一礼结束后,鱼人们看向刑枢的眼光也变了,从同情变成了热切。   “我们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你祖上肯定有红鳞人鱼的血脉!”   “你有配偶了吗?”   “你看我怎么样?我身强力壮,能打能抗!”   “醒醒,你们都是雄性鱼人!”   意识到刑枢的性别,众人才稍稍冷静下来,眼中无不透露出遗憾。   刑枢忍不住道:“有红色鳞片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一众鱼人都惊讶地看过来,不过看到他身上那明晃晃的红鳞,他们倒不至于怀疑刑枢的身份,解释道:“红鳞纯血人鱼和蓝鳞纯血人鱼,是上古纯血人鱼中力量最为强大的,他们是最接近海神的存在,是海妖族的守护神。”   刑枢脑海里自动分出了一个人鱼血统等级——SS级血:红鳞纯血和蓝鳞纯血,伪神。   等等,蓝鳞?   刑枢脑海中勐地闪过了八门之中见到的那条小蓝鱼,“那现在的海妖族,有多少条全身都是蓝色鳞片的鱼?”   “多少条?你想多了吧,现在哪里还有全身都是蓝鳞的鱼,别说人鱼,鲛人和鱼人了,就连那些还没有进化的小鱼,也都没有全身蓝鳞的鱼了。”说到此处,不少鱼人都面露愤恨:“还不都是因为那些人族,他们知道我们的蓝鳞和红鳞鱼稀有,便大肆捕捞和贩卖,夺取他们天生的神力。”   “即便到了后来,蓝鳞和红鳞鱼的血脉混杂了,不再具备神力,人类也不肯放过他们,而是将他们拿来赏玩,简直可恶至极。”   “该死的人类!我诅咒他们!”   刑枢:“……”我果然不适合待在这里。   不过……蓝鳞鱼的消息是没有了,想想也是,八门里的事情真假暂不论,要是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再见的几率简直无限趋近于零。   “真的一条都没有吗?或许鳞片的颜色没有那么纯蓝,眼眸是紫色的那种。”刑枢不死心的问道。   “紫眸?那可就更稀有了,只是尾巴尖带着一点蓝色的鱼倒是还有。”阿蛮边说边抬起了自己的脚:“喏,像我这样。”   刑枢低下头,还不等仔细看,就听到一边的鱼人们哈哈大笑:“阿蛮,你就别秀了,那么一点指甲盖大小的蓝鳞,天天秀,也不嫌累。”   刑枢这才看到,阿蛮的脚拇指盖上附着一片,也是唯一一片蓝色的鳞片……嗯,还真是只有指甲盖大小。   “枢枢,你的脚上也是红鳞吗?应该不是吧?现在纯红鳞的海妖族就已经绝……”最后一个“迹”字还没有念出来,刑枢已经撩起了自己的裤脚。   刑枢也很想知道自己身上这些该死的鳞片到底长到什么地方了,现在拔了这些鳞片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当目光触及到那些遍布在原本应该长着脚毛地方的鲜红色鳞片时,刑枢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脑海里把黑鳞人鱼千刀万剐了无数遍,然后扔进油锅里炸鱼块。   “我滴个海神……活久见……”比起刑枢心中翻涌而起的怒火,其他的鱼人则满是震惊和兴奋。    第197章 什么身份   鱼人们震惊了,刑枢则愤怒了。   他总不会平白无故的变成这副鬼样子,但是他现在又不能当着这些鱼人的面说:“对不起,我不是你们口中的红鳞鱼人,我其实是个人类。”   这话要是说出来,保准会被追着砍一条街。   刑枢在这个叫做阿蛮的鱼人家住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也没听到黑鳞人鱼的任何消息。   换做以往,他要是离开这么长的时间,黑鳞人鱼怕是早就气得到处找了。   刑枢默默垂眼,掩盖住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今日是这座深海城市的集市日子,鱼人阿蛮一大早就要去赶集,刑枢闲着也是闲着,便决定跟着他一起去晃荡。   这一回,他听进了鱼人们的友情建议,没有套上那层层叠叠的,一看就很招恨的衣袍,而是将里衣和外袍都围在腰上,露出自己上半身,加上那一身鱼鳞,看起来和别的鱼人没什么两样。   虽然很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刑枢还是没有拒绝这些鱼人们的好心提示。   “不过……枢枢你的人族衣服好多啊。”即便看到刑枢身上的鳞片,鱼人阿蛮还是没能忍住对人族东西的厌恶。   刑枢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试探道:“你知道这个吗?”边说边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叉。   这是当初刑枢和黑鳞人鱼刚来这里时,那个买书的鱼人老板比的手势。   鱼人阿蛮一惊,连忙按住刑枢的手,将他拉到一边的角落里,“你疯了?这里这么多人呢!”   刑枢有些迷茫,难道这个手势是不好的?   “你,你是天海会的鱼?”阿蛮紧接着悄声问道。   刑枢摇摇头,心念一转,道:“我想进入天海会,所以才……”   “我就知道!现在也只有天海会的鱼,会经常跑到陆地上去了。”阿蛮解释道:“你应该是不久前才进城的吧?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现在天海会的名声在海妖族内褒贬不一,而且大多数鱼都很排斥,只有少数的鱼才能理解。”   “哦?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和海妖皇对着干啊!他们坚决不承认海妖皇的地位,认为他不正统,所以海妖皇就下令通缉他们,现在通缉的榜单数额可高了!”阿蛮小声道:“还有啊,天海会是主战派,几百年开始就卧底在大陆的各个宗门当中,当然,他们要是多杀几个人族还好,问题是,他们有些修为不高的被人族发现了,自己被捕捉了不说,还会激起人族的怒火,牵连到附近海域的海妖族。”   “本来大家都藏得好好的,努力安稳的度日,结果呢,他们藏不好,现世了,让那些人族一搜魂,就立刻查到了海妖族的藏身之地,然后带着一群人来抓捕。”阿蛮说着说着,抹了抹眼角:“不妨告诉你,雅雅的父亲和姆父,就是天海会的,他们当年在陆地上暴露,为了防止人类搜魂,自爆了,我是后来上岸去找他们,没找到,却在地下暗水道里,发现了被藏在里面的雅雅。”   阿蛮严肃地看着刑枢:“这些你可别告诉雅雅啊!当时他还很小很小,是刚出生的幼年人鱼,什么都不知道。”   刑枢点头表示理解:“我懂,我会保密的。”   阿蛮这才松了一口气,清咳一声:“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觉得很亲近,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刑枢心中暗道:那你们海妖族的缘分可真是奇妙,都是从打架开始的。   “不是还要赶集吗?”刑枢指了指不远处的集市。   阿蛮一拍脑袋,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了购物清单。   “对了,天海会不承认的是哪一任妖皇?”刑枢状若漫不经心道。   “当然是现……啊!”阿蛮勐地瞪大了双眼:“你,你的意思是?”   刑枢仰头望海,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阿蛮略显兴奋地在刑枢身边跳了起来:“待会儿回去之后,我就去联络他们!他们现在一定海不知海里面发生的事!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臣服于现在的……”   “咳咳咳!”刑枢打断了他外放的神念之力。   阿蛮挠挠头,憨憨道:“嘿嘿,我只是太兴奋了,他们其实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刑枢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蛮表现得太突出了的缘故,刑枢总觉得有一双视线盯着自己,怎么都甩不掉。   ————   因为阿蛮的一番话,刑枢这一路都在沉思。   如果他的理解没有错,天海会应该是一个游离在整个海妖族之外的组织,他们因为不承认巨鲨鱼人的统治,成为被通缉的对象,但是他们明显主战的行动,也引得一些被人族伤害至深的海妖族推崇。   但是因为组织内部力量不够强大的缘故,在陆地的宗门做奸细的时候,偶尔会暴露,而他们的暴露也是致命的,因为无论你是哪个种族,背叛者被抓捕,免不了被搜魂的下场。   这一搜魂,一些海妖族民众的藏身地点也就曝光了,所以大多数的民众并不欢迎天海会的人到来,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所在的地方很可能会面临着曝光的危险。   简单说,就是一些海妖族民众既希望天海会的鱼帮他们报仇,又不希望被天海会的鱼引火烧身,所以对待他们的态度非常的矛盾。   腹背受敌,说的就是天海会的鱼们现在情况。   不过值得在意的点是……天海会的鱼到底卧底了多少个宗门呢?   云山宗里也有他们的存在吗?   这个念头几乎在瞬间就得到了刑枢的肯定。   别的不说,那墨绿,可不就已经自曝是柳依的门下弟子,而柳依又是浮梦的爱人,墨绿和浮梦为了寻找柳依的转世,私下里肯定会有合作。   而且往长远方向考虑,天海会的鱼常年待在陆地上潜伏,肯定多多少少会和宗门里的弟子相处,总有那么几个相处融洽的,一不小心沦陷相爱的,然后再诞下鱼和人的子嗣。   这样一来,那个孩子是向着海妖族,还是人族?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它关系到未来的两族之间,是走向和平,还是走向战争。   “那个……枢枢,你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阿蛮突然戳了戳刑枢的手背。   刑枢这才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群亮闪闪的视线。   这不是夸张,那些眼睛,是真的在闪烁。   bulingbuling的,晃得刑枢眼花。   “活久见!”   “是红鳞鱼啊!我的海神!”   “可惜是鱼人……”   “没关系,鱼人也没关系……这位帅鱼,冒昧地问一下,您愿意和我交配吗?”   “雄性请自觉走开谢谢,你们挡着我和红鳞大人交配……呃不,是约会了!”一个目测至少有五米高的身材健硕的雌性鱼人力排众人的挤了上来,朝刑枢弯下了腰,嘟起了嘴。   刑枢:“……”   “我很抱歉,这位美丽的小姐,”刑枢努力控制自己的措辞:“我觉得我并不适合你的,你会找到更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红鳞大人!”   “还是说,红鳞大人已经有配偶了?”   刑枢毫不犹豫道:“嗯,是的,我已经有配偶了,你们离我远点。”   但这句话显然没有得到她们的信任。   “撒谎啦~一看就是撒谎啦~”   “红鳞大人,我可以摸摸您的的身体吗?”   刑枢:“不可以!”这些家伙怎么回事!他们看到黑鳞人鱼和莎莎的时候也没见这么热情啊!红鳞鱼对他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啊!入了狼口的羊肉吗?   刑枢不知道的是,黑鳞人鱼和莎莎是纯血人鱼,他们的存在意味着实力,而他现在是一只鱼人,这一身的稀有红鳞,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完美的交配对象,极大有可能诞下更多的红鳞鱼,而若是和一些人鱼交配,则更有可能诞下红鳞人鱼,这可是海妖族的大喜事。   刑枢不知道自己是成为了怎样的一个香饽饽,所以他才不能理解这些鱼的热情。   “我先走一步,你自便。”刑枢和阿蛮说了一声,转身便跑。   “啊呀!红鳞大人不要害羞嘛!”   “红鳞大人等等我们!”   “红鳞大人的发q期是什么时候可以透露一下吗?”   一群鱼轰隆隆地追了上来,显然不打算就此放弃。   刑枢万万没想到,自己为了避免因为穿着人族的衣服而被追砍一条龙,才穿成了这个样子,没想到还是免不了被追街的命运。   “笨蛋奴隶!”一道略显愤怒地声音在刑枢经过一个珊瑚林的时候响起,刑枢动作一顿,就被一道大力拉进了珊瑚林里!   身后很快轰隆隆地追来一群鱼,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刑枢感觉自己被大力抵在了珊瑚礁上,背后硌着了一些崎岖不平的东西。   “活该!谁让你穿成这个鬼样子!”压在他身上的鱼不满地骂道。   这么说刑枢可就不赞同了:“怎么能是鬼样子?明明帅到一群鱼争着给我生小鱼好不好,你觉得丑的东西别人不一定觉得丑,陛下。”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陛下!昨晚鬼混了一晚上,我还以为你早把自己的身份给忘了呢!”   “身份?”说到这刑枢就来气:“是啊,我正好想问问你,我现在,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给了我一个什么身份呢。”   作者闲话:  蠢菌:某只小黑鱼在暗处可怜巴巴的窥视了一夜。 第198章 人鱼元祖   黑鳞人鱼眼神飘忽,原本那凶巴巴的架势也歇了。   刑枢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刑枢张开自己的右手掌心,将那块已经完全融合进他掌心里的黑鳞举到黑鳞人鱼的面前:“今天种下一块鱼鳞,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长出了一堆的鱼鳞?是你把红色的鳞片放进我身体里面的?”   黑鳞人鱼睁大眼睛:“你在胡说什么?鳞片又不是种子,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红鳞鱼还会灭绝?”   黑鳞人鱼的目光在刑枢的掌心里转了好几圈,才嘟囔道:“又不是谁都能和我的鱼鳞融合……”   刑枢:“嗯?”   “哼!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的身上!会变成这个样子,和自己的身体也有关系,平常的人类就算吸收了再多的海灵气,也最多是在入海之后长出鳃来唿吸,出海之后就会消失了。”黑鳞人鱼指了指刑枢的脖子,又指了指刑枢身上的鳞片:“你会长出鳞片,是因为海神承认并且接纳了你的存在,海神不但允许你在祂的领地里唿吸,还允许你在祂的领地里吸收海的灵气,允许你在这里修炼。”   刑枢微愕,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可是,海神为什么要认可我呢?这不是很奇怪吗?”刑枢真实迷惑了,他虽然没有对海妖族做过坏事,但也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啊!   黑鳞人鱼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其实,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这样,我以前也见过,人类在吸收了海灵气之后,长出了鳞片,不过……”黑鳞人鱼尖利的指甲戳在刑枢肩膀的鳞片上,“那些都祖上有人鱼血脉的人。”   刑枢:“……”   黑鳞人鱼凑到了刑枢的面前,裂开的嘴里伸出了长舌,轻轻地舔了舔刑枢的鼻尖:“所以,不是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而是你本来就流着人鱼的血脉,然后被海的灵气唤醒了而已。”   这一次,刑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黑鳞人鱼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黑鳞人鱼不明白刑枢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可以在一瞬间将整个心神放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地呆着,让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以前总是觉得刑枢的心里很吵,但是真正静下来的时候,又让他觉得莫名的慌神。比起吵闹,他更害怕的是喧哗之后的突然安静,这样不但不会让他感到清净和安宁,反而会有种喧嚣之后的空旷和寂寞。   正常的人类,得知自己祖辈可能是人鱼的血脉,会是怎样一种感想呢?   震惊,迷茫,难以置信,极力否认,亦或是惊喜,愉悦,兴高采烈。   总之,至少有一个表态吧?   黑鳞人鱼不满的捏起刑枢的下巴,“喂,说点什么啊!”   刑枢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黑漆漆的眼眸转向了黑鳞人鱼,瞳孔在那一瞬间缩张了一下。   “哦。”   “哦?你就不惊讶吗?”黑鳞人鱼真的搞不懂刑枢的脑回路。   “不惊讶,这样也能解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刑枢脸上在笑,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冰凉。   黑鳞人鱼懵了一下,直到刑枢推开他,往外走去,他才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刑枢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血脉,才来找你的吗?!”黑鳞人鱼又惊又怒,一股子委屈直冲心头,他扑上去抓住了刑枢的手,却因为刑枢手上的鳞片过于湿滑的缘故,让刑枢抽了出去。   “陛下,这里是集市附近,随时都会有你的族人经过,你要在你的族人面前注意自己的形象。”刑枢抽出了自己的手,却也不觉得多开心,因为他看到了自己手上自动分泌出来的黏液。   变化来得如此的迅速且悄无声息,他正在变成一只鱼,那些真正伤害了海妖族的人没有变成鱼,他反倒要变成这副不人不鱼的鬼样子。   “都说了,不关我的事……”黑鳞人鱼眉头拧成了一团,一副又气又委屈的样子。   “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天意如此,”顿了顿,刑枢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之意:“天,可笑。”   刑枢心里乱极了,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只是这一回,却没鱼敢上来围追他,因为他身后还跟着一只明晃晃的大黑鱼。   海妖族的鱼看见新皇出巡,连连弯腰拜伏,不敢抬头直视。   黑鳞人鱼亦步亦趋的跟在刑枢身后,表情挣扎,欲言又止。   刑枢却渐渐地开始回忆起刑家的族谱,那东西原主以前看过,是刑丹伤给他的,这是每个刑家后人都要背下来的东西。   刑枢翻来覆去的回忆,却也没觉得哪个祖宗会和人鱼有关系的,难不成会是穆家?可是穆家以前不是还把黑鳞人鱼给封印了吗?应该是和人鱼有不共戴天之仇才对。   “刑?你姓刑?”黑鳞人鱼突然道。   刑枢现在对黑鳞人鱼真的没有好气:“呵呵,你知道得真早。”   黑鳞人鱼却没有发怒,而是道:“红鳞纯血的元祖,就姓刑,但是元祖不让后辈继承自己的姓氏,所以往后的红鳞纯血人鱼,都不再延续这个姓。”   刑枢:“……”   “不信你跟我来。”黑鳞人鱼这回直接揽住了刑枢的腰,一个瞬身,消失在原地。   ……   刑枢一看两人的落地点是海皇宫,不由满头黑线,这鱼不会就是想把他带回来吧?   黑鳞人鱼抱着刑枢的姿势却没有变,一路搂着刑枢游到了皇宫的深处,一个明显已经被荒废了的地方。   这地方刑枢倒是没有来过,因为这里的水质实在是太杂了,而且到处漂浮着腐烂的水藻,仔细看,还能发现这里沉积着许多死鱼死虾的尸体。   这里就像是一个被遗弃很久的垃圾场,而且因为四面都是石头的原因,海水没法及时的带走这些东西,便任由那些东西在这里腐烂发臭,滋养了一群食腐生物。   黑鳞人鱼也蹙紧了眉头,有些不悦道:“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刑枢:“……”问我咯?   黑鳞人鱼将海灵气汇聚于掌心,五只虚虚的抓住了什么,勐地往外一抽!   刑枢就看到面前这些充满恶臭的海水被一股力量抽了出来。   而后,黑鳞人鱼放开了搂着刑枢的手,在地上画了一个阵法,又将那些抽出来的恶臭海水塞入了这个阵法之中,再迅速的封闭了阵法。   这样一番下来,海水瞬间变得清净了不少,恶臭的味道也没有那么浓了。   黑鳞人鱼率先游了进去,刑枢也紧随其后。   这里竟然也是一座宫殿,但是因为太久没有清理的缘故,已经失去了其他宫殿的那般金碧辉煌,而是布满了各种海藻海生物,看起来阴沉沉的,倒像是一个冷宫。   “这里曾经是供奉元祖的地方。”黑鳞人鱼打断了刑枢的猜测,走上了石阶,推开了那扇陈旧破败的大门。   “我不知道在我被封印期间,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记得我们元祖的雕塑就是在这……”   大门“咯啦咯啦”地打开,露出了正殿的全貌。   然后,黑鳞人鱼傻眼了。   正殿很大,很空旷,正中间还有一个高高的祭台,但是却根本没有黑鳞人鱼口中所说的雕塑。   “谁这么大胆!竟敢挪走了元祖的雕塑!”黑鳞人鱼愤怒地上前,仔细的查看了祭台,而后断然肯定道:“一定是被挪走的!还是被整个搬走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个……既然你说这上面曾经放着元祖的雕塑,那么……这个石牌上刻着的,就是元祖的名字吗?”   刑枢将掉落在地上的一块已经破碎成好几块的石牌捡了起来。   黑鳞人鱼低头一看,更是愤怒了:“这是牌位,排位上只有元祖的姓氏,不会记录元祖的名讳,这是禁忌,这到底是谁弄碎的!”   “咦?这石块里面好像夹着什么东西,能取出来吗?”刑枢下意识地去寻找其他的石块,要把这牌位给拼起来,结果却看到其中一个碎块里面夹着什么东西。   黑鳞人鱼:“不要乱碰,拿过来!”   刑枢只好把那一块递给黑鳞人鱼,然而,这些石块早已经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了,刑枢只是轻轻放在了黑鳞人鱼的掌心,它就碎了。   黑鳞人鱼:“……”   石头碎了,里面夹着的东西也就掉了出来,竟然是一块鲜红的鳞片!   黑鳞人鱼连忙抓住了鳞片,一人一鱼凑近一看,发现那鳞片上还刻着两个字。   因为是几千年前海妖族文字,刑枢自然是看不懂的,只好问道:“写着什么?”   黑鳞人鱼呆呆地回答道:“刑枢。”   “嗯?”   “刑枢。”   刑枢:“嗯嗯,我在,所以上面写着什么?”   黑鳞人鱼突然把掌心合了起来,道:“没什么,这是机密,不可外泄。”   刑枢微笑地比起一个中指:“那么请问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既然是秘密,一开始就别把我带过来谢谢!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这个!   黑鳞人鱼眼神诡异地看了一眼刑枢的裤子。   刑枢:“……这是一种比喻。”   黑鳞人鱼清咳一声:“那个……如果,如果不是外人,就可以知道这个秘密。”    第199章 不知好歹   刑枢却误会了黑鳞人鱼的意思:“是是,我知道了。”我不是你的族人,是外人,所以这辈子都不配知道,对吧?我看透你了!   黑鳞人鱼:“……”   “小奴隶!我给你胆了!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黑鳞人鱼一个狠劲扑了上来,将没有防备的刑枢扑到了地上。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直接按住了刑枢的双肩,“咔咔”地卸了刑枢的一双手臂!   这是他第二次卸了刑枢的手,第一次还是在他刚刚在海蚀洞里苏醒的时候。   刑枢只是感到了一阵痛,反应过来时,两边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刑枢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透出一股阴冷。   “陛下,我没有说话。”刑枢的神念之力都透出了冷意,“您能窥探别人的心声,这是您的能力,您可以随意使用,我没有意见,但是您不能试图控制我心里的想法,因为这是连我自己都没法控制的事情。”   “您想要一个打从心底崇拜您,敬畏您,信奉您的家伙,大可以在你的族人里找,他们才是从血脉里信仰您的鱼。而我只是一个偶然进到您被封印的山洞,逼不得已只能和您做交易的人类,我没有那种血脉相传的信仰,我做不到您想要的。”   “而且,恕我直言,您好像,也没有值得让我敬畏的地方吧。”   “与其逼着我真心实意的崇拜你,不如你做一些能让我真心实意崇拜你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你现在是海妖皇,你是海族人的首领,你想让你的民众彻底的信服你,光靠一系血脉,是远远不够的,靠着任性撒泼,更是不明智之举。你展现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的状态,你让我怎么信服你?”   刑枢一口气说完之后,像是终于得到解脱了一般,眼神也渐渐地恢复了暖意。   刑枢又忍不住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毕竟黑鳞人鱼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也没他说得那么一无是处。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沉默了许久之后,黑鳞人鱼才问道。   与此同时,一颗雪白滚圆的东西砸到了刑枢脸上。   刑枢:“……”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能……”黑鳞人鱼那紫色的双眸里泛起了一层水光,水从眼眶里滴落的瞬间,就化作了一颗颗雪白的珍珠。   刑枢愣了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把大黑鱼给骂哭了!   不是!他也没骂啊!说几句都不行啦!   “我,没想逼你,从来没有……我……我只是,不想让你讨厌我……”黑鳞人鱼抽抽搭搭,哭起来的样子可怜又委屈:“是你,是你自己老是逼着自己胡思乱想,只是为了,为了用更多的心声扰乱我……你自己不累吗?我让你,让你休息一下,有错吗?”   刑枢:“……”   刑枢:?!   所以那天他不是在胡搅蛮缠,又是让我“想回家”,又不让我回的,其实是在暗示我随便想什么都可以,不要压抑吗?   你到底是怎么把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说得那么难以理解的?   刑枢有些恍惚:“那你昨天把我赶出来干什么?我昨天是放纵自己的想法了吧,你让我随意想,我想了你又打我,你这不是……”有病病?   黑鳞人鱼抿着唇啪嗒啪嗒的流珍珠眼泪。   刑枢最看不得这种,只好自我反省:“好吧,我想的东西确实有点不太健康,但我好歹是个男人,我也有自己的需求啊!”   黑鳞人鱼抹了抹眼泪,反倒是控诉上了:“我打你,你就不会打回来吗?你以前不都会打回来的吗?为什么昨天就直接跑了!”   刑枢一时无语,他现在严重怀疑面前这条鱼是个抖M。   合着人家昨天那一巴掌还是有还手余地的?   “……等等,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让我滚的,还嫌我脏?”   黑鳞人鱼的脸突然爆红了个彻底:“那个……不脏吗?”   刑枢:“……”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问你这个!   黑鳞人鱼一边流眼泪,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刑枢:“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说你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   “啊啊啊!——”刑枢崩溃:“你别说了!——”我错了,我有罪,我就不该问你这个!   然而黑鳞人鱼不但眼睛掉豆子,诉苦也开始倒豆子,平日里的凶巴巴全都被珍珠豆子给冲没了,全剩下了满腹不得倾诉的委屈。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他比对你好?我才见了他几面?他占我地盘,我二话不说把他赶走了,你天天睡在我地盘上,我有认真的赶过你吗?”黑鳞人鱼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砸,很快就在刑枢身边堆积了一大堆,哗啦哗啦地滚了满地。   刑枢的表情已经木了。   “你觉得我那天打你,可是你不也打了我吗?难道不是扯平了吗?是,我是逼你签订主仆契约,但我除了嘴上叫叫你,我也没让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吧?你想要提高修为,我就把我的东西给你,还陪你修炼,除了不让你回陆地,我哪点没满足你了?”黑鳞人鱼完美的将愤怒的咆哮和委屈的哭泣结合到了一起,抽泣着控诉着刑枢的“不知好歹”。   刑·不知好歹·枢忍不住回想起这些年来经历的种种,然后震惊地发现,黑鳞人鱼说得还真没错。   记得有一次,他们还在海蚀洞里的时候,他坚信着总有一个入海水的洞口的封印会薄弱一些,能让他们离开,于是每天都会分一些时间去那密密麻麻的洞里去寻找路线,黑鳞人鱼虽然嘴上说着麻烦,最后还是陪着他把每一个洞都作上了标记。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有了黑鳞人鱼的加入,进展才会飞快,只可惜后来还是没有找到,刑枢的突破时间就到了。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黑鳞人鱼带他来到这深海的第一天,就拉着他去买了很多的东西,什么特色小吃、有趣的玩具、新奇的灵器、还有亮晶晶的珠宝饰品,这些不都是他曾经无意间和黑鳞人鱼提起过的东西吗?   那时候被封印在海蚀洞,闲着无聊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畅想一下,出去之后第一件事情是什么,可不就是吃吃吃,买买买,把这些年欠下的都吃回来吗?   如果现在刑枢的手能动,他肯定会用来默默捂脸。   “你先把我的手接回去。”   “哦。”黑鳞人鱼按住刑枢的肩膀,将被自己卸下来的手臂接了回去。   刑枢左右揉了揉自己的手,张开双臂,将黑鳞人鱼抱进了怀里。   “你啊,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   敞开了心扉之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了以往,甚至比原先要更为融洽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游离在海妖族之外的天海会,竟然真的派人过来,和黑鳞人鱼洽谈了,引路的人竟然还是阿蛮。   而阿蛮在看到跟在黑鳞人鱼身后的刑枢时,也是十分惊讶。   毕竟,黑鳞人鱼扳倒巨鲨鱼人的那天,也不是每只鱼都有留意到刑枢长着什么模样的。   “难怪你会那么说,原来如此。”阿蛮恍然道。   天海会的人只是想见识一下海妖族的纯血新皇,没想到居然还能在新皇身边看到稀有的红鳞鱼,于是一路上来的忧虑尽数退却,仅仅是一个照面,他们就已经摆出了甘愿臣服的姿态。   “感谢海神保佑我族,赐予我等最尊贵的海妖皇。”   为首的天海会鱼首先举起双手,在胸前交叉,虔诚的鞠躬,下跪。   跟随在他身后的鱼也纷纷照做,在一瞬间便跪倒了一片。   刑枢:“……”真不愧是常年在陆地上游走的鱼,这种卖好话的官腔都打得这么顺熘,倒是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了。   黑鳞人鱼道了一声免礼,而后看了刑枢一眼。   刑枢这才走上前来,脸上自然而然的挂上了温和的微笑:“诸位都是海妖族的勇士,陛下已等候多时。”   为首的鱼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连连表示荣幸,其他的鱼也低着头,但是眼中流露出来的喜色却怎么也挡不住。   不为别的,只因刑枢在“勇士”前面,加了一个“海妖族”。   他们并非想要彻底脱离海妖族这个群体,相反,他们比其他的族人要更眷恋这个身份,只是他们大仇为报,只能舍弃了这个身份,孤身前往遥远的陆地。   想家,那是肯定的。   但是他们当时已经被巨鲨鱼人通缉,根本没法回来,只能飘摇在外,被迫成为了另一个群体。   现在,海妖族的新皇承认了他们。   他们回来了!   一行人进入了议事的大殿里,在早早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   刑枢站在黑鳞人鱼的身后,当一个安静的花瓶,必要的时候,才会在脑海里提醒黑鳞人鱼几句。   一番谈话下来,所有天海会的鱼脸上都浮现出了红光,他们因为自己能被新皇接纳而感到激动不已,也为自己的意见能被新皇采纳而振奋不已。   为此,天海会为首的鱼人飞鲮,还专程找到了刑枢,想要和刑枢畅谈一番,彼此熟悉一下。   刑枢欣然接受,不过却还是给飞鲮上了一下眼药:“飞鲮大人,据我所知,天海会应该是主战派居多吧,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来往得太密切比较好,偶尔喝点小酒就可以了。”   “哦?这是为什么?”飞鲮面露不解。   刑枢将飞鲮送来的礼物,又推回到飞鲮面前:“因为,陛下身边不能只有一种声音,这样会不利于他的决断。”   飞鲮依稀猜到了什么,看着刑枢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探究。   刑枢道:“所以,我就站了主和派,这样一来,我们往后在陛下面前吵架甚至打架的几率会大大提升,应该不太适合私下深交。”   飞鲮:“……”第一次见到有鱼能把“我和你立场对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 第200章 独一无二   刑枢开始跟在黑鳞人鱼的身边,免不了就被牙的部下们看到了,而后皆是一脸震惊。   他们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长得像人类,穿着也与人类十分相似的鱼人,竟然是一只红鳞鱼。   红鳞鱼在海族的地位斐然,即便他们对于刑枢的印象再不好,现在也完全不敢表现出来,满心只剩下惶然。   消息传到了牙的耳朵里,让原本准备要对刑枢下手的牙,立刻撤回了所有的命令,一个人关在石洞里闷了好几天,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他再出来时,只是睁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勒令所有的部下,无论如何,绝不能对刑枢下手。   不但不能对刑枢下手,还要想办法找家族历史里有红鳞鱼血脉的雌性人鱼,去和刑枢面前晃荡。   目的,不言而喻。   然而,牙决定摒弃前嫌,好好与刑枢友好交流,但是听闻此事的莎莎却完全不可苟同。   莎莎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被鱼捧着供着,什么好的都是他的,想要什么有什么,他天生注定是最珍贵的纯血人鱼,还没受过那种委屈。   在他看来,如果黑鳞人鱼不出来扳倒巨鲨鱼人,他现在早就是整个海妖族中一鱼之下万鱼之上的人鱼了,哪里还需要像现在这样,要费尽心思的讨好黑鳞人鱼,而那条丑陋的黑鱼竟然还完全不鸟他!   要知道,当初巨鲨鱼人可是待他坐上宾的!   黑鳞人鱼确实比巨鲨鱼人要高贵,但前提是黑鳞人鱼愿意将他娶为皇后的情况下啊!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他甚至连黑鳞人鱼身边地一个小小奴隶的地位都比不上,被那奴隶羞辱了,黑鳞非但不帮他,还要质疑他的身份,他的父亲非但不帮他,还要和那个奴隶摒弃前嫌,和好如初。   这简直就是荒谬!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莎莎满腹委屈,可每当他和父亲牙提起的时候,牙只是对他摇摇头,讲明了红鳞鱼的珍贵,哪怕对方是一只鱼人,同样珍贵——珍贵的配种鱼。   “他只是一只低等的鱼人!他能有我珍贵吗?”莎莎满心不甘。   “我的孩子,他当然不及你珍贵,但是你要知道红鳞人鱼是我们的元祖,他的存在,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海妖族将会诞生最最最珍贵的红鳞人鱼,那将是我们海妖族的荣耀,那将是我们海妖族复兴的希望啊!”牙的眼中露出了向往,他仿佛看到了一只可爱的,珍贵的红鳞人鱼,在他们的保护下,健康的成长。   “我得去寻找祖上有红鳞血脉的人鱼,我得去好好地找,好好地筛选,争取在他的发q期来临之前……”牙目露兴奋,一边呢喃着,一边走远了。   所以,牙也就没有看到,他的孩子,他曾经最宠爱的孩子的眼中,流露出的怨毒和恨意。   “最珍贵的人鱼……”莎莎鲜红的双眸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最珍贵的人鱼,明明是我才对,我才是海妖族的荣耀,我才是海妖族复兴的希望,这些话,不是你们曾经对我说过的吗?”莎莎低声道:“这么稀有而珍贵的存在,有一个就够了,多出来的,就让他消失吧……”   于是乎,莎莎趁着牙不在,偷偷地离开了家,一路来到了妖皇的宫殿。   他是海妖族的纯血人鱼,向来所到之处,无鱼敢拦,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被一群杂血的鱼人守卫给拦了下来。   “莎莎大人,请出示通行令牌。”鱼人守卫的态度很谦敬。   但是这并不能让莎莎感到满意。   “令牌?什么令牌,我想去哪里,还需要看你们的脸色吗?你们哪里来的胆子!”莎莎双手插在胸口,高傲的扬起下巴:“滚开!”   鱼人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黑鳞人鱼的命令,根本不给莎莎让路。   莎莎见他们如此,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们不敢,莎莎大人,可是进入皇宫需要通行令牌,这是海皇大人的命令,您可以去找海皇大人申请通行令牌。”鱼人们为难道。   莎莎道:“这种东西,我要是想要,他肯定会给我一大堆!我可以是他未来的皇后!你们这群没眼见的蠢鱼!滚开!”莎莎一巴掌打在了鱼人守卫的脸上。   为首的鱼人守卫不敢违抗,只能任由他打。   其他的鱼人守卫听到莎莎的话,面露犹豫,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莎莎都是皇后的最佳鱼选,他们要是因为这个门,惹怒了未来的皇后,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他们便默默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以及门上的禁制。   “哼!早这么做不就行了!守个门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莎莎大摇大摆地游了进去。   为首的守卫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那些为莎莎开门的部下,语气冰冷道:“我这就去禀报陛下,刚才是谁开的门,自觉领罚吧,我可管不了一群不听命令的卫兵,妖皇族也不需要不听妖皇命令的卫兵!”   开门的守卫闻言,既震惊又惶恐:“护卫长,莎莎大人将来是要成为皇后的,我们这么做有什么错!”   “是啊!”   护卫长摇头,目光中透出了怜悯:“你们是陛下的护卫,还是莎莎大人的护卫,他将来要成为皇后又如何?是皇后权力高,还是陛下的权力高?更何况现在他还什么都不是,你们就枉顾陛下的命令,而听从他的指挥,这是想干什么?愚蠢!愚不可及!”   帮莎莎开门的护卫瞬间脸色惨白。   ……   再说,莎莎一进入皇宫之后,凭着自己的那一番“我将来会是皇后”的论调,竟然还真的给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到了东大殿后的寝宫。   黑鳞人鱼才登基不久,海妖皇宫的制度还不够完善,这才让莎莎钻了空子。   上一次莎莎进来得比现在还要顺利得多,所以这一次被拦,就让他感到十分的愤怒和烦躁。   尤其是在牙今早上那一番话的前提之下。   这更让莎莎觉得,这些鱼人之所以敢这么对他说话,是就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先是纯血黑鳞人鱼,然后又是全身红鳞的鱼人,一二个,都是珍贵稀有的,都需要被供着捧着,平时还不觉得,但是当到了要选择“听谁的命令”的时候,他就明显要比黑鳞人鱼低一个档次了。   当然,如果仅仅是黑鳞人鱼也就算了,现在他竟然连那个奴隶都要忍耐!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莎莎直接冲进了黑鳞人鱼的寝宫,毫不客气的将里面的东西拿来摔砸泄愤。   莎莎拿起了一个器物,朝着那张巨大的贝壳床砸去!   而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看到了一个闪烁着的雪白光点,这让他忍不住朝发光方向看去,就发现了在一片器物残渣中,不知从哪里滚落出来的雪白色的珍珠。   这珍珠不是纯净的雪白,而是透着一点淡蓝的光芒,看上去十分漂亮。   莎莎忍不住蹲下身,将那颗珍珠捡了起来,对着光线仔细的看了一番,越看越觉得这颗珍珠比他以往见过的所有珍珠都好看一千倍,于是他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怒火也消了一些,一脚将地上那些碎烂的器物踢到一边。   “你在干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这神念之力是在是太森冷了,就像是寂静幽深的无鱼之海,冻得莎莎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莎莎连忙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那个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低等鱼人。   和第一次见面时不一样,这鱼人身上不再穿着殷红色的长袍,而是赤着上身,露出了大片大片鲜艳夺目的红色鳞片。   这在莎莎眼中看起来,显得尤其刺目!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这么跟我说话!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计较呢!”莎莎说着就朝刑枢冲了过来,尖利的爪子高高举起。   刑枢等他冲到了自己的跟前,才后退一步,让他这巴掌扇了个空。   因为莎莎将十成力气都用在了这巴掌上,这一扇落空,直接让他踉跄了几步,尾巴杠到了门槛,“噗通”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   刑枢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好弱啊……”这条鱼比朱玄子都要弱吧?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做出打砸黑鳞人鱼寝宫这种事的?   把朱玄子那个段位的拉过来和这条鱼斗,分分钟能秒杀吧。   莎莎从地上撑起了半边身子,抬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刑枢:“你竟敢躲!”   刑枢:“……”   刑枢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看起来是那种眼看着要被打,还不会躲的样子吗?是他瞎了还是我长得太好欺负了?   这么想着,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面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   就这么被忽视的莎莎气得直接拍着尾巴弹了起来,挥起爪子朝刑枢身上地红鳞抓去!   “当!”坚硬的红鳞就像是生长在刑枢身上的盔甲,莎莎这一爪连挠痒痒都不算,而且因为莎莎用力过勐地缘故,甚至还将他的尖锐的指甲掀断了三根。   “啊啊啊!”莎莎痛叫一声,捂住了自己的手指。   刑枢:“……”和这种鱼一般见识,会不会显得我有病?    第201章 心存芥蒂   同样是傲慢的语气,为什么黑鳞人鱼就显得那么可爱,而眼前这位莎莎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或许,这和本身的实力有关吧?   刑枢将目光投向了被莎莎砸得稀巴烂的寝宫上,抬脚跨过横倒在地上喊痛的莎莎,走了进去。   抓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头的莎莎:“……”   “紫玉金珊瑚,一万鱼珠。”刑枢边说边在本子上记道:“黑礁石桌椅,两万鱼珠,琬金樽,一万鱼珠,红夜明珠毁了三十颗,一共九万鱼珠,紫夜明珠毁了五十颗一共二十万夜明珠,蓝夜明珠毁了四十颗,一共十万鱼珠……”   刑枢手速飞快地在记完小本本,而后刷刷刷地写下总数:“总共是五千六百九十三万鱼珠,你是现在结算,还是我把单子拿去给你的父亲?”   莎莎断了三根利爪,已经又痛又气了,现在再听到刑枢给他划清单,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在和我算账?你知道我是谁吗?别说是这个宫殿里的东西,以后,这整个皇宫都会是我的!我随便砸点东西怎么了?你算是什么东西!”   刑枢脸色阴沉下来:“哦,看来,你是想谋反?我好像记得,当两个纯血人鱼都具备成为首领的条件时,是可以进行一场夺位战斗的,既然你不愿意服从陛下的命令,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挑战陛下的权威,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想向陛下发起一场正式的夺位对决呢?”   莎莎浑身一顿,表情因为刑枢的这番话僵在脸上:“什么?”   刑枢用本子掩住了嘴上的笑容:“你未经允许,擅闯海皇宫,破坏陛下的寝宫,胡搅蛮缠,大放厥词,可曾将陛下放在眼里?”   “你!”莎莎正要反驳,却忽然看到刑枢现在正站在那些被摔毁的珍宝器具上,眼珠子骨碌一转。   于是下一秒,莎莎勐地从地上蹦了起来,甩着尾巴飞快地游走了。   “跑得倒是挺快。”刑枢将记账的小本本撕下了一页,折好收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把记好的小本本拿去给牙报账,狼狈逃走的莎莎又回来了……他是被一人鱼搀扶着回来的。   和他以前来的,还有黑鳞人鱼和牙。   不等刑枢开口,莎莎就指着刑枢,哭诉道:“就是他!就是他打伤的我,我上次来的时候,把东西遗落在这里了,你们又在议事,我不想打扰你们,就自己过来寻找,谁知道,他竟然突然袭击我!要不是我跑得快,父亲你可能就要看不到我了!呜呜呜……”   莎莎捂着自己左臂上的那几道还在流血的血口子,哭得好不可怜。   刑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他自己把自己划伤的。   “可是,莎莎大人,红鳞大人为什么要袭击你啊?没有理由啊!”扶着莎莎的人鱼对于莎莎受伤很是心疼,但是一看到刑枢的那一身红鳞,又控制不住心中的敬畏。   “因为,因为我看到他做坏事了!”莎莎面向黑鳞人鱼,“陛下!我听到他辱骂您!他在试图谋反!”   刑枢挑眉,哦豁?这鱼还知道学以致用了?   “莎莎大人,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凡事要讲究证据啊,空口诬蔑人的话,可是谁都会说的。”   “证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我可是纯血人鱼,是海神的使者,难道我还会说谎吗?”莎莎将自己手上的血摊开在众鱼面前,“反倒是你,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把自己染红的低等鱼人,妄图用自己这肮脏的血脉玷污我族尊贵的红鳞纯血人鱼元祖,怎么看都非常可疑!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相信他,反正我是不信的!”   其他的人鱼面面相觑,牙也因为莎莎的一番话而有些动摇。   纯血人鱼和红鳞与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还得由海皇来决断。   所以大家都把视线转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黑鳞人鱼。   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偏偏因为血脉的原因,搞得这么复杂,还要黑鳞人鱼来亲自决断,刑枢也是无语了。   人家是帮亲不帮理,这些鱼干脆是帮血不帮理。   也是,人家的血脉传承意味着实力,说到底,这些鱼潜意识偏帮的是实力强者,弱者没有发言权。   “这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三次。”黑鳞人鱼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莎莎一眼,那深沉而冰冷的目光,只将莎莎狠狠地钉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莎莎感觉自己仿佛是被看穿了,心中升起一股恐惧。   但是很快,黑鳞人鱼便转移了视线,游上前去,拍了拍刑枢的肩膀:“跟我过来。”   直到那一黑一红两个身影远去,莎莎才逐渐喘过气来,其他的人鱼则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黑鳞人鱼刚才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决断。   在不知情的人鱼眼里,黑鳞人鱼仅仅只是看了莎莎一眼,然后就将刑枢单独带走了,也不知道是偏向了哪一边。   “行了,陛下自然有陛下的决断,这件事情就这样吧,谁也不要再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的牙,给了莎莎一个警告的眼神。   莎莎一脸不甘的抿唇,赤红的双眼中怨念着浓浓的怨愤。   …………   另一边,黑鳞人鱼直接把刑枢带回了寝宫,无视了地上那些摔得粉碎的珍宝和器具,“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刑枢敏锐地察觉到了黑鳞人鱼心情不佳,也没有急着询问,而是召唤出了玉琴,轻轻拨弦,指挥着那些器具自动归为一堆。   “对不起。”黑鳞人鱼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再容忍他。”   黑鳞人鱼拉起刑枢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要是不开心,就打我吧,这次我不还手。”   刑枢顺着自己的手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歉意的视线。   这可是件稀罕事,那只高傲的大黑鱼竟然还能露出这副表情,这可比莎莎玩那种小儿科手段有趣多了。   于是刑枢意思意思地轻轻拍了一下黑鳞人鱼的脸,好笑道:“干嘛啊?我又没生气。”   “可是他诬蔑你!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诬蔑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黑鳞人鱼义愤填膺,好像被诬蔑的是他自己。   “呐,你知道吗?被诬蔑的人最痛苦最难过的一点就是,别人都不信他,他感到冤枉、孤独和无助。”刑枢按下了黑鳞人鱼的头,让他和自己额头抵着额头:“但是现在,有你相信我啊。”   “其他鱼信不信无所谓,反正有最重要的鱼信我,就足够了。”   黑鳞人鱼近距离看着那张脸,一时竟有些呆,只是重复着刑枢的话:“我最重要?”   “当然,你可是我的主人啊。”   黑鳞人鱼略显兴奋地拍了拍尾巴,语气调子微微上扬:“嗯!”   黑鳞人鱼一把将刑枢打横抱起,扔到了巨大的贝壳床上!   “我是小奴隶最重要的主人,所以主人就勉为其难的允许小奴隶以后继续和主人一起睡觉!”   好不容易得以分床睡了几天的刑枢:!   ————   转眼过了七天,海城之外,礁石林中。   一条通体雪白的人鱼从礁石林里游了出来,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衣。   在他的身后,有一道声音毕恭毕敬道:“能得到莎莎大人的赏识,是鄙人的荣幸。”   那白鳞人鱼正是莎莎。   “好好办事,不会亏待你的。”莎莎系紧了黑衣,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一般,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毕竟,这里可是远近闻名的恶鱼街。   在莎莎离开之后,那道声音就轻笑了一声,将那张还残留着香味的布帛随手一扔:“鲨鲨鲨!什么狗屁纯血人鱼,供奉了这么多年,力量都没有觉醒,实力还不如一只小虾米,还猖狂成那副德行,真是笑死鱼了!”   “老大,别扔啊!这布上的香味好闻,让我闻闻,唔唔唔!”   “鲨!滚一边发浪去,别在这碍老子的眼!”黑暗中,一个浑身带着各种各样的刀疤的鱼人走了出来,一脚踹翻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小鱼人。   “老大,纯血人鱼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帮他杀鱼?”瘦小的鱼人被踹得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又咕噜咕噜地滚了回来。   “鲨鲨鲨!还用问吗?当然是他不行咯!他连小虾米都杀不了,怎么能杀得了鱼!”   “哈哈哈,太逊了!”   “鲨!不过,既然收了好处,还是好好办事咯!听说那可是超级,超级稀有的红鳞鱼人!拿去陆地卖可以得不少灵晶呢!干完这票,够大伙花销很久啦!”   恶鱼街一片欢腾,俨然十分满意这单生意。   当天晚上,他们就埋伏在了城外的赤蹄果藤蔓间,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果然,在他们埋伏了不久之后,一道红色的身影便从远处游了过来,停在了那些长着赤蹄果的藤蔓边上。   “这就是阿蛮说过的赤蹄果藤?”那长着一声红鳞的鱼人摸着下巴,兀自喃喃道:“还真是奇了,这看起来分明就是陆地上的植物,怎么会长在深海里呢?”    第202章 鱼人贩子   刑枢是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发现赤蹄果里面蕴含着的灵气不是海灵气的。   也不怪刑枢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赤蹄果内富含的灵气不一样,而是因为刑枢的无玄灵体体质的问题。   直到和天海会的鱼深入交流,阿蛮也经常拿出一下赤蹄果来给他们解馋,刑枢才渐渐地发现不一样。   这一点,天海会的鱼也给了他解释。   “确实,这个赤蹄果里面的不是海灵气,而是水灵气,它是大海里面为数不多的,能将海灵气转化为陆地上属性灵气的果实。”   “有趣,我想看看它的藤蔓。”刑枢向阿蛮询问了最近一个赤蹄果比较多的地方,便独自前来了。   阿蛮一开始是准备跟来的,但是天海会的鱼这段时间要去把这里的消息告知陆地上的成员,阿蛮还要负责给他们引路,只能作罢。   不过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竟然会有鱼人在埋伏。   刑枢的第一反应是阿蛮和天海会的鱼给他挖坑,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双方还有交易在身,倒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于是刑枢故意躲避了几下攻击,而后飞快地钻入了礁石林间,从空间里拿出一套黑色的兜帽长袍,往身上一套,将自己藏进了漆黑的的水里。   “老大!他逃得太快了!”   “鲨!应该没有跑远,只是隐藏了气息,他那一身红鳞果然漂亮得很,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翻倍翻倍!”   “哈哈哈,人类就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红鳞怎么了?既然没有继承神力,那就都是废物,弱小的废物就应该趴在地上哭着叫妈妈,还妄想着当什么主宰,我呸!也就只有海妖族那些傻瓜供着捧着那些个弱小的家伙。”   “鲨!废话多,快找!”   一群面目狰狞地鱼人还是在藤蔓和石林间寻找起来。   刑枢只是想知道这些鱼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听到这种事情。   看来也不是所有的鱼都相信着纯血人鱼的,“海妖族”这个巨大的部落之外,还存在了许多其他的团体。   这些团体有些甚至已经开始与人类合作,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创造属于自己的的舒适圈。   不过……到底是谁告诉这些鱼人,他今天会来这里的?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刑枢身后就响起了一个阴冷的声音:“鲨鲨鲨!找到你了,小可爱!”   刑枢飞快地测过头,避过了杀气腾腾的一击。   鱼人的拳头砸在了礁石上,瞬间将坚硬的礁石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拳头坑。   “呜哇,这么用力,要是把我弄伤弄残了,价钱就要下跌了,不好吧。”刑枢脚在飞溅出来的石头上轻轻一点,远离了那全身带着刀疤的鱼人一下,挥手召唤出来了一把灵剑,将海灵气注入其中,在瞬间朝对方噼出了几道锋利的剑刃!   “鲨!人类的剑器!你为什么会用!”刀疤鱼人略带兴致的张开满口尖牙。   刑枢手上娴熟地挽了一个剑花,海灵气纷纷汇聚在剑上,形成了一把深蓝色的光剑,刑枢道:“对付你们,还用不着我的爪子。”   刑枢将剑横在眼前,两指在寒芒毕现的剑刃上一抹,末了在剑尖轻轻一弹:“我嫌脏了我的手。”   说完,刑枢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妙地爽感——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黑鳞人鱼有毒!   “鲨!不就是长了一身红鳞,有什么好狂的!明明和我们一样都是鱼人!”刀疤鱼人显然是看不惯刑枢这种作态,身上的海灵气瞬间暴涨,指尖弹出了无数的圆形水珠。   这些水珠倒是十分厉害,能直接打穿无数礁石,若是不小心被打中,至少也得留下一个淤青。   “同样是鱼人?切!想把同样是鱼人的我拿去贩卖的你们,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刑枢的灵剑在水中的威力不打,但却可以挡开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圆形水珠。   “鲨!弱者注定要死!”   刑枢:“这句话就还给你们吧。”   说罢,刑枢召唤出了玉琴,指尖在上面轻轻一拨。   “当!”   灵威以刑枢为圆心震荡开来,将那些试图偷偷接近刑枢,并且暗袭的鱼人们震得倒飞出去。   刀疤鱼人看到自己的力量被刑枢这玉琴之音抵消,总算正眼打量了刑枢:“有两下子,看来传说也是有点可信的。”   刑枢翻了一个白眼:“别的暂且不论,我这一身修为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你一句“传说”就想打翻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好吧。”   说归说,琴音一直拨。杂乱无章的声音震得刀疤鱼人青筋暴突,其他的鱼人则摇头摆尾,四处乱撞,嗷嗷嚎叫。   “鲨鲨鲨!这话我喜欢!如果不是有鱼要买你的命,我一定邀请你来我们恶鱼街喝酒吃肉!”刀疤鱼哈哈大笑,双手张开,召唤出了一把看起来有三人高的巨大斧头,朝刑枢噼了过来!   刑枢挑眉:“喝酒吃肉就算了,不如告诉我,我这是招惹了谁吧。”   “鲨!说出来让你当一只明白鬼,就是你们忠心守护的那只纯血人鱼哦!可笑不可笑!他看到你身上长出了红色的鳞片,就想杀了你哦!”   刑枢了然:“他除了要你们杀了我,还想让你们做什么?”   ……   五分钟后,刑枢将一群被魔音灌耳,口吐白沫的鱼人扔到一边,拿出篮子,采了一满满一篮的赤蹄果。   嫌弃刀疤鱼人那巨大的身体太过于碍事,刑枢一边摘果一边踢,最后把鼻青脸肿的刀疤鱼人,踢进了被刀疤鱼人自己砸出来的大坑里,再一脚撩起一块巨石,把坑填上。   这种专门贩卖人口的家伙,真是死多少遍都不足惜。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梓央之前给他的卷轴,找到了一个封印的阵法,狠狠地拍在了巨石上。   眼看着巨石被一道道黑色的字爬满,刑枢又咬破指尖,在上面滴上了自己的血。   “你不是很喜欢把他们关起来,再拉去售卖吗?那我也把你关起来,让你好好的在封闭的,动弹不得的空间里享受黑暗,这封印能隔绝你吸收任何的灵气,你的伤口永远也得不到愈合,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溃烂,腐烂……”   刑枢拍了拍石头,嘴巴无声地张了张:好好享受被囚禁的感觉吧。   至于刀疤鱼人的同伙……   刑枢缓缓转身,看着那些被刑枢的话吓得瑟瑟发抖,一边吐着白沫一边往远处爬的鱼人。   “你们现在还关着多少鱼?”刑枢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同伙们疯狂摇头,大唿饶命。   刑枢抓起距离最近的一只鱼人,扔进了大坑里。   方才刑枢的神念之力是外放的,这些鱼人当然听到了刑枢的描述,他们可不想被封印在大坑里等死,所以看到刑枢开始往坑里扔鱼,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我再问一遍,”刑枢一脚踩上一只鱼人的背:“你们的老巢,现在还关着多少鱼?从实招来,绕你们不死。”   被刑枢踩到的鱼人吓得狠狠一哆嗦,连忙哭着挣扎道:“有,有五只鱼人和两只人鱼,我带你去,我这就带你去!饶命饶命!红鳞大人饶命!”   刑枢将脚下的这只鱼人拎了起来,又当着他的面,将其他的鱼人全都踹进了坑里,一边往里填土,一边道:“看见了吗?如果你敢骗我,你和他们就是一个下场。”   “不敢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   “废话这么多,快带路!”刑枢一脚踹在他尾巴上!   这是一条灰色的长须鱼人,也许是因为没有完全进化的缘故,尾椎上还连着一条鱼尾巴。   他哆哆嗦嗦地带着刑枢来到了恶鱼街。   刀疤鱼人只是带了一部分的鱼人出来捕捉刑枢,还有很多的鱼人留在恶鱼街里,看到刑枢这个陌生鱼的到来,先是一惊,而后很快,他们就被那可怕的魔音笼罩了。   失去战斗力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更是把灰尾鱼人吓得面色惨白:“在在,在里面!在地牢里面。”   灰尾鱼人将刑枢带到了地牢里,刑枢打晕了负责看守的鱼人,而后拿起他们腰上的钥匙,打开了地牢的锁链。   “还有被关着的鱼吗?”   灰尾鱼人道:“没没没有……”   “有!”地牢里锁链被解开的声音惊醒了关押在里面的鱼,里面飞快地蹿出来一只青年的人鱼,对刑枢道:“不止这里!还有!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弟弟被他们带去其他的地方了!”   刑枢冰冷的视线转向了灰尾鱼人:“真是个不诚实的鱼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灰尾鱼人发出了一声惨叫:“我没有!他的弟弟已经被带走了,带往陆地了,就在早上,我没有撒谎,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你带着我去追,如果追到了,将功补过,追不到,死。”刑枢指尖掐着灰尾鱼人的鳃,缓缓收紧。   “呜呜!”灰尾鱼人疯狂点头。   “我也去!我要去追我弟弟!这位大人,求求你带上我!”青年鱼人抱住了刑枢的腿,但是因为他的尾巴上还穿着一条锁链的缘故,他这一动,就牵扯得锁链摩擦他的骨肉,淌出了大量的血。   刑枢微微蹙眉,又找出了钥匙,把他们身上的锁链也打开。   “感谢大人!”   “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刑枢先给那只人鱼止了血,又对剩下的鱼道:“你们去最近的那座城里,找海皇。”   众鱼脸色齐齐一变,疯狂摇头:“不……”   刑枢:“换了一个新的海皇。”   众鱼眼神一亮。    第203章 人鱼之歌   刑枢根据灰尾鱼人所指的方向追了上去,指尖拨动着玉琴,操控着灵剑在前方开路。   灰尾鱼人的小命系在刑枢的身上,故而完全不敢指错路,加上刑枢带着一只似乎能感知自己弟弟气息的人鱼,方向就变得十分明确。   “近了近了!就隔着这道大海流!”青年人鱼抓住了刑枢的衣袖,焦急道。   灰尾鱼人见刑枢想要直接冲上去,吓得连声制止:“等等!红鳞大人!这是下降流,是海灵气最强大的地方,如果直接突破,是会被海流灵气撕成碎片的!”   刑枢动作一顿:“那他们是怎么上去的?”   灰尾鱼人已经没精力想刑枢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些众所周知的知识了,赶紧道:“他们是乘着三个月一次的上升流上去的!就在今天早上!上升流只会出现一个时辰,所以,想要到陆地,就必须要赶在这个时间段才能上去!”   灰尾鱼人欲哭无泪道:“现在上升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来不及了啊。”   刑枢看向青年人鱼,青年人鱼的双眼也满是绝望之色:“下一次上升流,还要等到三个月之后,到了那时,我的弟弟他早就……”   刑枢又游近了一些,伸手去感受那道气势汹汹的,仿佛入九天瀑布飞流直下一般的下降流。   此时他们距离下降流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但是刑枢却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正在承受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兽,在深海里嘶吼咆哮。   会被撕碎的。   这个感知飞快地划过刑枢的脑海。   “红……红鳞?大人,您是红鳞鱼人是吗?”青人鱼突然问道。   刑枢之前和刀疤鱼人战斗的时候,披上了黑色的兜帽长衣,全身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鳞片的颜色,青年人鱼也一直心系弟弟,无心其他,直到现在灰尾鱼人说起,青年人鱼才反应过来。   刑枢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反对。   青年人鱼的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希望。   他朝刑枢解开了自己腰上的衣服。   刑枢:“……你也不必……”   青年人鱼扔开衣服,露出了自己那条湛蓝色的长尾。   因为他之前露在外面的那一截尾巴是青色的,所以刑枢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条青鳞人鱼,但他没想到,人鱼的鳞片,竟然还可以是渐变色……   是的,这是一只蓝绿渐变色的人鱼……   等等!蓝鳞!   刑枢看着灰尾鱼人的目光越发冰冷:“不是说蓝鳞鱼已经非常稀缺了吗?但凡有一条,哪怕是不能成型的小鱼,都要被精心保护起来,怎么现在,还不等别族的家伙来抓鱼,你们自己倒是双手奉上了呢?”   蓝绿人鱼露出了愤恨地表情:“他们早就与人族勾结,暗暗做这些见不得鱼的勾当!就是为了能从人族的手中得到灵晶,促进他们修炼!”   这不是刑枢第一次听说灵晶了,上次梓央就给了他一些……嗯,虽然给的过程不是那么方便回忆。   “海灵气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灵晶,灵晶和海灵气不一样,是有属性之分的吧,你们还能吸收其他属性的灵气?”刑枢有些疑惑。   “红鳞大人,你不知道吗?我们其实是可以吸收水灵气和木灵气的。”蓝绿人鱼表情有些焦急,现在可不是拓展知识点的时候:“红鳞大人,请允许我提出这种听上去很荒谬的请求。”   蓝绿人鱼双手合十,略显紧张道:“我的祖上有蓝鳞人鱼的血脉,所以我想和红鳞大人试一试,试一试合唱人鱼之歌,看看能不能唤来深海巨兽!”   刑枢还没说什么,灰尾鱼人已经睁大了双眼:“你疯了吗?深海巨兽哪里是你能操控的!别说你能不能把它们唤来,就算是真的可以唤来,你能保证它是来吃你而不是带你上到上层流吗!”   不,重点是他并不会唱歌谢谢。   刑枢刚想拒绝,就对上了蓝绿人鱼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就试一下!我保证,如果做不到,我就放弃,求求您了!”蓝绿人鱼恳求道。   刑枢指尖在玉琴上拨了一下:“我不会人鱼之歌。”再说,我也不是人鱼。   灰尾鱼人连连点头,狗腿道:“就是就是!红鳞大人是鱼人!不学你们人鱼那一套!”   刑枢:“……”谁跟你你们我们了,你这立场转换得这么自然,就不会尴尬吗?   最后刑枢还是答应,用琴声和蓝绿人鱼合一曲,不过他事先说好,自己的鳞片只是摆设,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毕竟,当初他为了冲破那个海蚀洞的屏障,和黑鳞人鱼合曲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也不见有深海巨兽过来给他们帮忙。   当然,刑枢不知道的是,不是深海巨兽不过来,而是他们的合音里,仿佛每一个节拍都在表达出一个“滚”字,别说把深海巨兽唤来了,没把它们全都轰走就不错了。   蓝绿人鱼也不太确定,只是委婉地询问,刑枢身上的红鳞大概覆盖了多少。   “哼哼!说出来不怕吓死你,红鳞大人可是全身都覆盖着红鳞哦!”灰尾鱼人在一边得意地摇头摆尾。   刑枢:“……”你得意个什么劲?   刑枢对这种鱼人贩子没有好气,直接就给了他一记重拳,打得灰尾鱼人嗷嗷叫着蜷缩到一边呜呜呜。   “全,全身……”蓝绿人鱼面露狂喜:“那我们一定可以的,只要红鳞大人您运用妖丹的力量来发出声音。”   我没有妖丹谢谢。   刑枢当然不至于傻到在这个时候自曝身份,只道:“我试试。”   说罢,刑枢闭上双眼,感受着坐在自己金丹之上的婴灵。   婴灵相当于修士的分神体,关键时刻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刑枢一般不会使用他,第一次和婴灵合奏的时候,还是他当初在海上突破出窍期的时候。   就连和黑鳞人鱼一起冲出海蚀洞那次,他都没有和婴灵合奏。   婴灵感受到了刑枢的唿唤,默默地从金丹里钻出来,摆出了和刑枢一模一样的姿势,只是刑枢手下有琴,而婴灵的手是悬空摆着的。   “咚!——”   这一声琴音悠远,让一路上只听到刑枢弹奏咣咣咣的魔音的灰尾鱼人和蓝绿人鱼耳朵一麻,皆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刑枢。   刑枢睁开眼:“我好了,开始吧。”   蓝绿人鱼连连点头,抬头看着上方的海流,目露坚定:弟弟,哥哥这就来救你!   ————   “噔噔,咚——”   气势恢宏的曲调环绕在一片海域之内,像是穿梭在汹涌海流之中的一条巨龙,昂首嘶鸣,势不可挡,飞快地穿透了层层海流的夹缝,撕裂开一道道口子,疯狂地冲击着四面八方。   蓝绿人鱼微微仰头,嘴巴一张一合,双手做祈祷的姿势,虔诚的紧贴在胸口上。   和刑枢之前听到的,黑鳞人鱼唱的“啊啊啊”不一样的是,这只人鱼的歌声是有调子和歌词的。   【海神赐予我们力量】   【这是我海族的荣光】   【虔诚的灵魂在歌唱】   【召唤这深海的锋芒】   【虔诚的唿唤您,深海的巨兽们】   【虔诚的唿唤您,深海的巨兽们】   【请为我们开辟前进的道路,救赎被困囚的灵魂】   【……】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直到现在,刑枢才明白,真正的人鱼之歌不是“啊啊啊”,而是非常认真的在歌声中感谢,祈祷,并且表达诉求。   刑枢合理怀疑黑鳞人鱼是忘词忘到了太平洋。   灰尾鱼人在一边摇头摆尾,手舞足蹈,露出了十分痴迷的表情,他像是已经被琴声和歌声完全吸引了,即便没有刑枢的束缚,也忘记了逃跑。   还有许许多多的鱼群从远处游了过来,环绕在他们的身边,又不敢过于靠近,只是顺着水流不停地打着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汇聚到他们身边的鱼群也越来越多,五颜六色,七彩缤纷,看起来竟颇为赏心悦目。   蓝绿人鱼期待的表情渐渐地变成了失望和绝望,他握拳的掌心里渗出了丝丝鲜血,歌唱的喉咙里也溢出了刺目的血红。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低沉,环绕在他身边的鱼群也渐渐散去,转而游向了刑枢的身边。   就在他的声音要彻底消失的时候,一道高昂的歌声强势的穿插进来,配合着刑枢琴下弹奏出来的调子,吟唱出最洪亮的高潮。   “啊!——”   无字之歌,却带着恢宏的气势,将汹涌的海流震得不住的颤动起来,鱼群们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很快朝着歌声传出的方向游了过去。   很快,一条被鱼群簇拥着的黑鳞人鱼从深海之下游了上来。   蓝绿人鱼睁开眼,震撼又惊喜的看着那条黑鳞人鱼飞快地游到了他的身边,而后……一尾巴将他拍到一边。   蓝绿人鱼:“……”   黑鳞人鱼看都没看蓝绿人鱼一眼,而是立刻游到了正在抚琴的刑枢身边,长尾环绕了一圈,在刑枢身后张开了双臂,将刑枢整个抱在了怀里,下巴搭在了刑枢的颈窝上,而后睁开了一双紫色的眸子,朝蓝绿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是一个完全占有的姿态。   蓝绿人鱼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又往后倒退了好长一段距离,捂住自己已经唱得嘶哑的喉咙,默默地吐出一口血。    第204章 深海巨兽   【多少……年了……】   【终于……听到了……召唤……】   【有一千……年了吧?】   【笨蛋,是两千年……了……】   蓝绿人鱼双手捂嘴,眼神震惊地看着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巨大黑影。   那比海底火山还要巨大的身躯,那奇异得不多见的身形,那仿佛能将整个海城一口吞下的大嘴。   那能自由游走在各个强大海流之间,而不会担心被杂乱肆虐的海流撕碎的坚硬躯体。   这是,深海巨兽。   它们是在说话吗?蓝绿人鱼忍不住想:它们应该是在说话吧?可惜我听不到它们的声音,这个世界上,只有上古纯血人鱼,才能听到它们的声音,指挥它们的行动。   【怎么没见到老章?它不是一直在这片海域行动吗?】   【我不久前好像听到它的声音,说是依稀听到了召唤之音,结果离得近之后,就被一阵可怕的魔音震得失去了意识,醒来之后就漂到其他的海域修养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   “吵死了,什么声音在脑子里嗡嗡响。”刑枢捂住了头,琴音也紧跟着停下了。   黑鳞人鱼连忙伸手去给刑枢按揉太阳穴,抬头皱眉道:“你们先别说话。”   深海巨兽们齐齐禁声,一双双眼睛看向了将他们唿唤来的海妖皇。   “你叫他们过来有什么事?”黑鳞人鱼这才对刑枢道。   刑枢有些疑惑:“你刚才没听到吗?”   黑鳞人鱼摇摇头:“距离太远,声音太多,海流灵气太强大,我找不到你的声音。”   刑枢了然,如果能听到的声音太多,又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定方向,确实很难找到发声的地方。   “有鱼被带去售卖了,我想把他们追回来,但是贩子已经随着上升流到了上层海流,我们被拦在这里了。”刑枢撩起黑鳞人鱼的一缕长发:“你来了就好,能不能想办法去上层海流?”   黑鳞人鱼点点头,对上方的深海巨兽们说了几句话。   【遵命,吾皇。】深海巨兽们立刻行动起来,巨大的身体顶着强大的下降流,摇摆着身体往上冲去!   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强势冲下的海流,竟然生生带着海流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流去!   随着一只只深海巨兽的加入,往上的力量越发强大,海流出现了一瞬的停滞,而后,开始顺着深海巨兽的行动,往上方冲去!   “跟上。”黑鳞人鱼抱紧了刑枢的腰,乘势跳上了一只巨鲸的背。   蓝绿人鱼连忙跟上,双眼中的震撼怎么也挡不住。   这就是深海巨兽的力量,扭转海流,改变流向。   这就是皇的力量,唿唤深海巨兽,指挥它们的行动。   这就是,他们的新皇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太幸运了吧!   ……   有了深海巨兽的帮忙,他们很快就追上了即将上到海面的那些鱼人贩子。   鱼人贩子们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一下子遇见这么多的深海巨兽,这些家伙不应该常年沉睡在深海裂缝之中,几百年才出来收罗一下食物的吗?   在黑鳞人鱼和深海巨兽交涉之际,刑枢带着蓝绿人鱼一起冲进了这些鱼人贩子的船里,找到了被关囚笼里面的人鱼,鲛人和鱼人,用钥匙扣在他们身上地枷锁。   “你们看到我弟弟了吗?”   “我弟弟被关在哪里?”   “他还是一条小鱼,蓝色的小鱼!”   蓝绿人鱼抓着每一个被放开的人鱼和鱼人询问道。   “你弟弟长什么样?”   “蓝色?蓝鳞鱼?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抓了蓝鳞鱼吗?”   “我们也不知道其他鱼被关在什么地方。”   ……   眼看着蓝绿人鱼越来越慌乱,刑枢拍拍他的肩膀:“别急,肯定没事的,既然你弟弟是蓝鳞鱼,那么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只要他们不傻,就不会去伤害他,这样只会损失他们的财富。”   蓝绿人鱼这才冷静下来,开始用自己和弟弟的感应,摇摆着尾巴,去下一个地方寻找他弟弟所在的地方。   刑枢也趁着这个时候,将自己的神念之力无限放大。   也许是因为已经到了接近海面的地方,没有各种海流的阻隔,刑枢的神念之力还真的延伸到了那遥远的,几乎已经是刑枢神念之力极限的金色沙滩,看到那一片熟悉的火树银花时,刑枢心中涌起了一股激动,他飞快地用神念之力在沙滩上留下自己的字迹——   我在海……   “哗啦!”海水冲上了沙滩,将最后一个“海”字冲成了一片散沙。   而此时,一片黑影也挡在了刑枢的面前,掐住刑枢的脖子,将他勐掼在地上!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片海域之下,是海妖族的中心城吗?”黑鳞人鱼居高临下的看着刑枢,眼神,是令刑枢感到陌生的冰冷。   刑枢这才意识到,要是自己不管不顾的告诉别人,自己被关在深海,那么深海里的那座城就暴露了。   自己一副急吼吼的样子上来救人鱼,结果却又因此把所有中心城的人鱼陷于危险之中,怎么看都是阴谋。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刑枢抓住了黑鳞人鱼的手腕。   黑鳞人鱼面色复杂地看着刑枢,最后竟然直接放开了刑枢的脖子,反握住刑枢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并且附身下去,整只鱼压在了刑枢的身上:“不要回去了,留在我身边不好吗?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刑枢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心跳,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脑海里隐隐生出一种荒谬的想法,结合着环绕在周身的异香,让他感到有些窒息。   “什么?”   黑鳞人鱼微微抬起头,指尖捏起刑枢的下巴,相貌妖异的脸整个覆了上来,让带着那股异香的水气飞快地填满了刑枢的口腔和咽喉。   “刑枢,我心悦你,我想让你做我的皇后,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好吗?”   “你不知道,刚才你和那个人鱼一起合音的时候,我真的嫉妒得发狂,他是我的族人,但是我刚才差点就想要杀了他。”黑鳞人鱼的神念之力疯狂地侵袭着刑枢的脑海,侵袭着刑枢的四肢百骸。   长长的鱼尾趁机挤进了刑枢腿间,黑鳞人鱼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委屈:“那一刻,我明白,你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你会让我失去理智,你让我变得不再是我。”   黑鳞人鱼抱紧了刑枢,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有一天,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因为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因为你,而背叛我的族人。”   “刑枢,站在我身边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黑鳞人鱼将刑枢的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在他脸上落下了细细碎碎的吻。   黑鳞人鱼亲自养了两千年的海生植物也在这个时候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刑枢的小腹。   刑枢勐地一醒,直接一巴掌盖住了黑鳞人鱼的嘴:“等等!”   “我不!”   刑枢朝旁边疯狂使眼色。   黑鳞人鱼这才一愣,脑袋僵硬地转向了一边。   角落里,一群鱼人,鲛人和人鱼蜷缩在桌椅板凳下,用行动来坚定地表示:看不到我们!你们请继续!别管我们死活!在桌子底下待着挺好的!   窗口外,一双双硕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透着十足的好奇。   【看完没!换我了!】   【让开点,蠢货,你身体太大了!】   【还在亲吗?到哪一步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黑鳞人鱼:“……”   刚才黑鳞人鱼的神念之力并没有外放,所以在那些鱼眼里,这只黑鳞鱼就这么冲进来,推倒红鳞鱼,然后……   刑枢挣扎着推开了黑鳞人鱼,将衣服紧紧裹好。   正巧,蓝绿人鱼也游了回来,激动道:“找到了!我找到弟弟了!他被灵力封在这个罐子里面了!”   刑枢正继续转移话题,闻言立刻道:“我看看!”   直到蓝绿人鱼将罐子放在刑枢的手上,刑枢才真正的注意到这条被封在罐子里面的小蓝鱼。   罐子,小蓝鱼,巴掌大小。   刑枢瞳孔瞬间勐缩,掌心覆盖在那封印上,注入了自己的灵力。   “啪!”   这简单的封印根本顶不住刑枢的力量,就这么破碎了。   被困在里面的小蓝鱼连忙游了出来,青色的双眸中透着感激,对着刑枢不住的点头摆尾。   青色的眸子……   刑枢快要脱口而出的名字立刻咽了回去。   “若若!”蓝绿人鱼将小蓝鱼捧在了手心里。   “这是,人鱼?”刑枢忍不住问道。   “嗯!若若只是还没有化形而已,他非常有可能成为一只全身蓝鳞的人鱼!”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蓝绿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一边抹着眼角的泪水,一边道:“我们早在三年前就被他们抓住了,正是因为他们想要等若若化形成人鱼,所以才一直留着我们,想要卖更高的价钱。”   “可是不久前,有鱼人过来给若若做了测试,说他很有可能成为一只鱼人,这样价钱就要大大下跌了,所以他们又想赶在若若化形之前,将它卖出去,忽悠人类说他会变成人鱼,这样价钱才能有保证。”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和若若。”蓝绿人鱼说着便跪趴在了地上。   其他被掳来的鱼人,鲛人和人鱼,也都纷纷表示感谢。   “三年前……当时的海皇不管吗?”刑枢之前就想问了,但是发现只要提起巨鲨鱼人,蓝绿人鱼就会露出厌恶的表情,故而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   “他?如果没有他的怂恿,我们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 第205章 这是迁怒   来时一人两鱼(灰尾鱼人趁乱逃了),回时一堆的鱼,所以刑枢建议直接让深海巨兽带着这艘船回去,黑鳞人鱼没有意见。   回程的路上,一群鱼一起坐在甲板上,谈论自己的所见所闻,交流自己所知的情报。   原来,这些年来,巨鲨鱼人一直暗地里和人族的黑市合作,通过买卖,换取了大量的灵晶和极品灵器。   但是对待海族的民众,他又表现出了另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将所有的锅一股脑的扣在了人族的头上,宣称是人族的单方面的骚扰,不断地激发两族的仇恨值。   买卖从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很久以前我们就觉得奇怪了。”被囚困在这艘船上的,一个比较年长的鱼人道:“有些族人分明已经住到了深海里,上层和下层的海流就是族人们天然的屏障,人族又是怎么能顺利的通过这些屏障,还带着那么多的族人去到岸上的呢?”   “后来经过暗中调查,才发现,原来我们族中早就有了内鬼,他们只想要借助各种力量来提升自己的修为,其他的,他们并不关心,所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将抓到的族人送到了岸上,通过黑市的高额拍卖,将族人们送到了人族的手里。”   “人族的势力分布散乱,甚至根本就没有强有力的发号施令者,这种事情根本就无人原愿意管制。”一只淡绿色的人鱼摇头道。   刑枢点点头:“就算有修士愿意管,管理的范围也有限度,最多只能保证一个宗门之内没有售卖海族人的情况罢了。人修的各个宗门之间本来就纷争不断,实力低于他们的群体就要面临被吞噬的危险,实力高于他们的群体则要面临被围攻的境地,唯有制衡,才能存活。”   其他鱼:“……”拆开的字都懂,为什么合起来听不懂了呢?   黑鳞人鱼“哼”了一声,道:“他的意思是,人族没有皇,势力分散,你们与其把人族当成一整个”族”,倒不如把他们直接拆分成许许多多个”族”来看待,这许许多多个”族”又叫宗门。这些巨鲨鱼人都没有和民众提起过,所以民众一直憎恶着整个人族。”   年长的鱼人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他们都是人族啊!我们又没有恨错!”   刑枢摇头:“错!大错特错!”但是多的,刑枢又不太想说,毕竟他也算是他们口中的人族。   只不过,他不说,黑鳞人鱼却能明白,接着他的话道:“我这么说吧,如果我们只针对一个宗门展开报复,那么其他的宗门就不会插手,甚至乐见其成,但是,如果我们对整个人族展开报复,就相当于把他们那些分散的势力强行整合起来,一起对抗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先天的优势就丧失了!”   一番话,顿时让甲板上骚动起来,他们显然是第一次意识到还可以这样做。   对于人族,他们从来都是全心憎恨的,恨到但凡见到人类就要砍杀,根本不在乎人族的生存法则。   几百年的人口贩卖,已经让他们和人族的积怨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刑枢面色复杂地看着黑鳞人鱼,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不太合适,但他还是忍不住道:“其实,对于一些和海妖族没有恩怨的宗门,可以采取合作的方式……”   “合作?”淡绿色人鱼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竟然让我们和人族合作?”   这语气实在不太尊重,淡绿色的人鱼后脑遭到了同伴的一记重锤:“怎么和救命恩鱼说话的!”   淡绿色的人鱼捂着脑袋嗫嚅道:“对不起。”   刑枢既然开了这个话头,就不介意继续说下去:“只是和那些没有伤害过海妖族的宗门合作,伤害过海妖族的,该报复的还是要报复。”   顿了顿,刑枢道:“刚才也说了,不要把他们看成一个”族”,而是宗门,唉……我知道和现在的你们说不通,总之,战争会造成大量的伤亡,这远比合作的代价要大得多。”   刑枢边说边观察着众鱼,发现他们眼神中暗藏的隐忍,仿佛要不是他是他们的救命恩鱼,他们就要扑上来把他剁了,只好识相的闭嘴:“行吧,当我没说。”   “红鳞大人,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恕我们难以做到。”年长的鱼人攥紧了拳头,咬牙一字一句道:“我没法和那些杀了我的配偶同出一族的家伙们合作,光是想象一下,我就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恨意!”   “抱歉!我也是!我的父亲和姆父都是被他们抓去的!”   “还有我的姐姐!”   “哪怕运送的是这些恶鱼,但是最后还不是到了人族的手上!”   眼看着他们的怒气值要克制不住了,刑枢敲了敲甲板:“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方案,最后决定要怎么做的,是你们自己,我可没逼你们啊,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嘛。”   留下了这句话之后,刑枢站起了身,独自一人来到了船尾,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两旁飞速移动过去的深海景观。   不久之后,一股熟悉的,带着湿气的异香味靠近过来。   “这是迁怒,你们全都在迁怒。”刑枢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精准狙杀,沉溺于报复的快感,只会让人迷失自我,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懂吗?”   黑鳞人鱼从身后抱住了刑枢:“枢枢,很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那种日积月累的痛苦的心情,不是那么容易抹消的,哪怕是亲手杀了仇人,也难以抹消,因为伤痛还在,痛苦还在,记忆还在,忘不掉,放不下,挣脱不了。”   刑枢:“所以就干脆迁怒无辜的人,以此来填补心中的伤痛是吗?”   黑鳞人鱼:“枢枢,有些时候,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刑枢:“所以,你身为皇,就应该让他们明白,活着也可以是很开心的。”   黑鳞人鱼:“……我说不过你。”   刑枢试图扒开他的手:“因为你觉得我说得对。”   “嗯,你说得都对,所以刚才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黑鳞人鱼赶紧转移话题。   刑枢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仰起头,漆黑如墨的双眸里倒映着深海的幽黑:“你还没有意识到吗?不管我考虑得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我也不可能成为海妖皇宫的第二个主人。”   刑枢指尖撩起黑鳞人鱼的一缕长发,轻轻地在指间打着卷:“因为,不管你再怎么否认,我都是你们口中的人族,对人族那么深恶痛绝的海妖族,怎么可能接纳一个人族的皇后呢?”   黑鳞人鱼按住了刑枢的肩膀:“不,你现在是红鳞……”   “陛下!”刑枢脸上惯常带着的笑意顿收,“你想自欺欺人,我没意见,但是请不要当着我的面,否认我。”   “换言之……”刑枢放开了黑鳞人鱼的头发,道:“你连一个完整的我都不能承认,又如何谈得上接纳我,你这分明就是在自相矛盾,你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你心悦的是我,还是我的这一身鳞片。”   最后一句话,让黑鳞人鱼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你以为我向你坦露心迹,是因为你的血脉?你觉得我是想和你交配生出一只纯血红鳞人鱼?”   刑枢摊手,心道:这可是你自己的说的。   黑鳞人鱼的表情显得十分受伤,他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又碍于长辈的威严,想哭又不敢哭,就这么用一双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刑枢。   刑枢最受不了这个眼神,但是又不想立刻低头认错,只能偏开脸,不去对上那双眼睛。   这样一来,倒是将自己白嫩的脖子展露在了黑鳞人鱼的面前。   黑鳞人鱼的视线从刑枢的脸上移开,缓缓地下移到了那点缀着些许红鳞的脖颈上,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了一下。   等待了许久,发现刑枢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的意思,黑鳞人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埋头一口咬上了刑枢的脖子!   “你!”刑枢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将这条黑鱼推开,但是偏偏,黑鱼的力气大得很,根本就不是他能推得动的。   “既然……既然你都这么误会我了,不如我就把事情坐实了,如何?”黑鳞人鱼张开嘴,又发狠的咬住了刑枢的后颈!   刑枢痛叫了一声,手肘顶着黑鳞人鱼的胸口,另一手掌中凝聚起了一团灵光,狠狠地拍向了黑鳞人鱼的后心!   黑鳞人鱼甩起尾巴,拍开了刑枢的手,但那爆发出来的灵气还是震得他胸口勐颤。   “你想杀我!”   “不,陛下,我只是想让你清醒一些,毕竟,我们契约在身,如果你死了,我也没法活着的。”刑枢借着被黑鳞人鱼拍开的惯性,退到了远处,揉着手腕抬起头。   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红光。   “我听得到你心里再说什么!”黑鳞人鱼抹开了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你刚才,想杀我……为什么?”   黑鳞人鱼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心里却什么都没想?你是怎么做到的?”   “啧!”刑枢扶额,略显烦躁道:“你知道什么叫应激反应吗?”   黑鳞人鱼:?   见黑鳞人鱼一脸懵的样子,刑枢索性直接解释:“后颈有视线的盲区,你突然咬下来,又咬得这么痛,我不攻击简直对不起我的一身修为。”   黑鳞人鱼:“……”   黑鳞人鱼舔了舔嘴角沾上的血迹:“那,你过来,我这次咬轻点?”    第206章 过于理智   你还咬上瘾了怎么滴?   刑枢抹了一把后颈,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黑鳞人鱼的满口牙齿尖利得很,这一口用力咬下来,只怕骨头都要给咬碎。   刑枢简直难以置信,黑鳞人鱼竟然能一边说:“不如我们把(配种红鳞人鱼)事情做实了。”一边“咔嚓”给他来一口。   有毒吧?暂且不论他愿不愿意就范,就算真的愿意,这一口下来也给痛萎了吧?   连刑枢自己都没有发觉,在黑鳞人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刑枢除了心里有点别扭之外,身体还有点奇妙的兴奋感。   当然,现在是半点兴奋感都没有了,他现在对于黑鳞人鱼的靠近是完全没有提防的,所以这一下是真的咬得很疼。   “我……我们的血脉传承上,是要,要这样做的……”黑鳞人鱼朝刑枢游了过来,刑枢连忙又退开一段距离。   “你们那是族人和族人之间吧?我又不是你们的族人。”得,好不容易转开的话题又扯了回去。   黑鳞人鱼一脸纠结地看着刑枢。他没法认可刑枢的想法,但也没法承认自己正站在刑枢的对立面。   他只是想和眼前这个人一起生活而已,无论对方是什么种族。   但是,刑枢说得没错,他现在是海妖之皇,他的所有行为都暴露在海妖族的视野之下,如果两族之间的仇恨一直存在,那么他永远也不可能迎娶一个人族的皇后。   除非,像刑枢说的那样,和那些没有伤害过海妖族的宗门表示友好,然后两方合作,交换和分享利益。   但是这可能吗?那些深深憎恶着人族的海妖族人们,可能会同意吗?   “再说……”刑枢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已经有心悦的人了。”   “但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肯定早已经有道侣了!”黑鳞人鱼早就从刑枢的内心里窥探到了这些,立刻反驳道。   刑枢:“……”   刑枢苦笑一声:“也许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黑鳞人鱼略显烦躁地抓着那一头黑长的卷发:“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你在这里,你在我身边!你是我的!”   “因为他要复仇……”   黑鳞人鱼:“……”   刑枢感觉自己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水汽,但是很快就被飞速流过的海水给带走了,只能感觉到眼眶有些许发热。   刑枢缓缓地蹲下,蜷缩着坐在了甲板,双手紧紧地抱着膝盖,声音显得轻飘飘地,仿佛随时都能被海水冲散。   “他要去复仇……我不能挡着他……我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的仇人,我怎么能劝他放弃呢?当然是要支持他咯,人啊,为了复仇,真的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可以理解,嗯,可以理解。”   刑枢将头埋进了手臂里,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我的理智,有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我可以任性一点,蛮横一点,无赖一点,是不是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但是我做不到啊!我一想到你们曾经被那么残忍的折磨过,在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挣扎着站起来,带着满腔恨意,从深渊里艰难地,一点点的爬上来,我就恨不得去替你们承受这一切,然后再一刀刀的把那些伤害过你们的家伙,剁成肉泥。   这样的我,又怎么可能站在悬崖边,告诉满身伤痕的你们,曾经的苦难都是可以忍受的?   这和重新把你们推下深渊,有什么区别?   ……   “好了,乖,别哭了。”黑鳞人鱼长尾将刑枢圈了起来,张开双手,将刑枢搂在了怀里,有些笨拙地安慰着:“是我说错话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是我错了,你别哭了。”   “谁哭了……”刑枢声音闷闷道。   “我哭,我哭了,我给你看珍珠好不好。”   刑枢骤然一惊!连忙抬头:“你不许哭!这里可是船上,你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吗?”   黑鳞人鱼赶紧伸手捧住刑枢的脸,不让他再把头埋下去,“那我回去再哭,我给你看紫色的珍珠好不好,很多很多的紫色珍珠,很漂亮的,可以串成项链,挂在你的脖子上,钉在你的耳垂上。”   刑枢只见过黑鳞人鱼流出纯白色和各种深浅不一的蓝色珍珠泪,还从没见过紫色的,有些好奇:“是和你的眼眸一样的颜色吗?你的眼泪到底是怎么染色的?”   “随心情。”黑鳞人鱼亲昵地蹭了蹭刑枢的脸颊:“开心的时候是白色,悲伤的时候是蓝色,那个的时候是紫色。”   刑枢:“……那个?”   黑鳞人鱼拍了拍尾巴:“那个……就是……动情的时候……”   刑枢:“……”   黑鳞人鱼舔了舔刑枢的鼻尖,一脸认真道:“好想让紫色的珍珠做成的饰品,戴满你全身上下啊……”   刑枢:不必了!谢谢!   ————   海妖皇截回了被拉去售卖的海妖族,这个消息让不少的族人为之振奋,尤其是在看到那其中有一只蓝绿人鱼,和一只全身蓝鳞的幼年鱼的时候。   幼年蓝鱼似乎非常的喜欢刑枢,一直围在刑枢的身边打转,吐出各种形状的泡泡,无论蓝绿怎么劝说都不肯离开。蓝绿人鱼只能对刑枢报以歉意的表情。   “无事,也没妨碍到什么,你们俩的身份特殊,若是没有非要去的地方,最好还是留在皇宫里,这样族人也会比较放心。”刑枢伸出指尖,幼年蓝鱼就停在了刑枢的指尖上,唿噜噜的吐泡泡。   “我们早就没有地方可去了……”蓝绿人鱼苦笑道。   于是两只蓝鱼们理所当然的被安排进了皇宫之中,无鱼反对。   嗯,除了那只纯血白鳞人鱼。   莎莎的心里严重不平衡了,自从黑鳞人鱼来了之后,他两次进入皇宫,都得到了严肃的警告,第二次甚至还遭到了护卫的阻止,而那两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来的杂血人鱼,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了皇宫!这让他如何能忍!   他当然不会考虑到,他自己已经有了自己的仙府,而且仙府外面还有重兵把手,更有他父亲的部下日日夜夜的轮班守护他,自然不必担心什么安危问题,而人家小蓝鱼被鱼人贩子抓了三年多,家人早就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更别提有什么住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住进皇宫,难道还要在城里面流浪吗?   这可是两只蓝鱼,在看中血统的海妖族,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非常合情合理的。   白鳞人鱼当然不会明白这些,就算明白了也要揣着明白装煳涂。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觉得黑鳞人鱼身为海妖族的皇,竟然不重视他这只唯二的纯血人鱼。   闹来闹去,他就是想住进皇宫里,也好更近距离的亲近黑鳞人鱼,最好是在黑鳞人鱼的发q期到来时,和他交配。   这种明显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竟然得到了牙的强力赞同,其他的人鱼,鲛人和鱼人们也持着肯定的态度。   然而,黑鳞人鱼的回答,却险些让莎莎当场气得吐血。   黑鳞人鱼指着莎莎,神情冷峻道:“未觉醒能力,是否真的是纯血,待定。”   而后,黑鳞人鱼将刑枢从自己的身后拉到了身前,道:“那天,我和他一起用合音,唤来了深海巨兽,他能听到深海巨兽的声音。”   哗!——   议事堂顿时一片哗然。   能唤来深海巨兽,还能听到深海巨兽的声音!这……这不是只有纯血人鱼才具备的能力吗?   但紧接着,黑鳞人鱼又嫌不够似的,接连砸下几记重弹:“那条蓝绿人鱼,也能用声音唤来鱼群,他才十八岁,而且还不是纯血,他的姆父是鱼人。”   说罢,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经有五十五岁妖龄,却依旧没有觉醒能力的莎莎。   虽然黑鳞人鱼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眼神中显而易见的意思,却狠狠地刺痛了莎莎的眼睛。   刑枢默默地算了一下,普通的人鱼寿龄是在两百岁左右,那么莎莎现在的年纪应该属于刚刚成年,而蓝绿人鱼才十八岁,意味着还是未成年。   所以,现在黑鳞人鱼正在用一个未成年人鱼来和莎莎做对比,可以说是十分不留情面了。   刑枢不禁想起黑鳞人鱼说过的,事不过三,但是莎莎却依旧一意孤行,暗自去恶鱼街找杀手来刺杀他。   一点点小小的不顺心,就能狠心去找杀手来干掉自己觉得碍眼的人,这只白鳞人鱼的脾气还是真是被惯得很大啊,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于是莎莎气势汹汹的来,灰头土脸的走,牙虽然也在埋怨黑鳞人鱼的不留情面,但是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莎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觉醒。   要知道,汇聚在他身边的人鱼部下,可都是因为相信莎莎是纯血人鱼,才肯忠心效劳的啊!   。原本在黑鳞人鱼出现之前,那些珍贵稀有的海族一个都不见,莎莎自然而然的成为所有海族的希望,但是现在,黑鳞纯血人鱼,红鳞鱼人,蓝绿鳞鱼人和蓝鳞幼鱼,一个个稀有鱼全都冒出来了,而且力量也是有目共睹的,莎莎的存在不再是唯一,力量更是排在了末尾。   这让他如何能冷静下来!   所以,在莎莎气唿唿地离开之后,牙也紧跟了上去,不管莎莎如何生气,直接再次问出了戳他心窝的话:“莎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觉醒纯血的力量呢?”   “力量力量,你们一个个的,就只在乎我什么时候能觉醒,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为你们抵御外族的力量!你们什么时候能替我想一想!什么时候能为我考虑一下!我首先是你的孩子,其次才是纯血人鱼,不是吗?!”   莎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委屈的哭了出来:“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逼我!”   然而,令莎莎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竟然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的孩子,你要知道,如果你不是纯血人鱼,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些年你享受了多少海族的资源,得到了多少的特权,你惹了多少的祸事?正是因为你是纯血人鱼,大家才会忍着你,让着你,迁就着你的啊。”    第207章 何时觉醒   牙按住了莎莎的双肩,双眼睁大,瞳孔缩得如针尖般大小,他直直的盯着莎莎的眼睛:“所以,你必须!只能是纯血人鱼,听到了吗?”   这眼神让莎莎感到莫名的恐惧,他想要往后退一步,却被牙死死地禁锢了手腕,让他无法逃避。   “所以,不要再说那种话了,知道了吗?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其他的族人。”牙拍了拍莎莎的肩膀,手下的力道重得莎莎谢险些软倒在地。   是的,他一直都是这么弱小,从小到大,除了能碾死一些没有修为的小鱼小虾之外,其他的那些稍稍有些修为的人鱼和鲛人和鱼人,根本想都不敢想,要么也就是靠他身边的护卫来给他做打手。   “纯血”这两个词的意义重大,大到族人能够无条件的原谅她犯下的一切过错。   他在已经享受到了这样的福利的情况下,才来说自己并非纯血,并不能成为抵御外族侵害的中流砥柱,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可怕的反噬,以及严肃的审判。   “父亲……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害怕……”莎莎委屈地抽泣起来:“我知道了,我不会出去说的,我是纯血人鱼,我一直是纯血人鱼,在我出身的时候,深海巨兽都来了,我也是可以唿唤深海巨兽的,只是觉醒得比较晚而已……”   牙的表情这才恢复了正常,他安抚似的揉了揉莎莎的头,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没错,就是这样,我的孩子,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实力只是被掩藏在身体里而已,终有一天,你会比他们任何一条鱼都要强大,你才是真正的,海妖族的皇。”   “我……我会变得很强大?”   “是的,我从始至终都是这么坚信着的。”   ……   牙很快就离开了,他最近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直忙个不停。   当然,从莎莎的角度来看,自己的父亲就是在想方设法的找鱼来接近那只无理的红鳞鱼人,以此缓和和红鳞鱼人岌岌可危的关系。   对此,莎莎又生气又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在家闷了好些天。   但是,每当夜晚来临,进入梦乡的时候,他总是会梦见那一天的场景,梦见黑鳞人鱼那双冰冷的眼神,梦见牙给他的警告,梦到他发现自己并非纯血人鱼,而后被族人群起而攻之。   他们斥他是骗子,欺骗了他们的感情。   可是,他真的是无辜的啊,从小到大,明明就是这些族人供着他捧着他,现在发现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有用,就狠狠地报复他。   凭什么啊!这是凭什么啊!你们这样的族人,怎么配得到我的守护!你们怎么配!   莎莎每天都在这样的怨念中醒来,心中的淤气也就又堆积了一些,连带着看那些轮班在他的仙府外面防守的护卫,都觉得非常碍眼起来。   他从窗口探出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护卫,看见他们偶尔侧头交谈着,虽然他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是他总是觉得那些鱼是在谈论着他什么时候能觉醒,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强大,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用处。   莎莎渐渐地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脾气也变得越发的暴躁了。专门服侍他的婢女只是把盘子放在桌上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他就能破口大骂,用带着倒刺的鞭子,打得婢女破开肉绽,血肉模煳,伤口深可见骨。   婢女完全不敢还手,只是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声一声地叫着:“莎莎大人饶命。”   然而这话反倒是更加刺激了莎莎。他忍不住想:如果我不是什么纯血,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恭敬地称唿我了?你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卑微的匍匐在我脚下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凭借自己的修为,报复性的踩在我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些曾经匍匐在他的身下,卑贱的恳求讨饶的族人,有一天会踩在自己的头上,莎莎就觉得难以忍受。   就算是平起平坐也不行!   他是高高在上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不就是觉醒自己的能力吗?你们全都等着吧!   于是,莎莎再一次偷偷的来到了城外,选了一个往来的鱼稀少的地方。   他张开了嘴巴,努力地回忆着人鱼之歌,高声唱了起来。   如果刑枢这会儿出现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莎莎的歌声其实并不差,至少比黑鳞人鱼要好得多了,节拍,调子,歌词,全都在线,放到任何一个音乐会上,都是一副值得鼓掌的好嗓子。   但是……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别说深海巨兽,就连一条鱼都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直到莎莎把嗓子唱干了,唱哑了,都没见到任何一个鱼影。   莎莎不由想起,那个新来的蓝绿人鱼,才十八岁妖龄,就能用歌声把鱼群唤来,顿时整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   他不信!他不信这个邪!   莎莎不甘放弃,又疯狂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这一次,还真的让他看到了一条银色的,有拇指粗细的小鱼朝他游了过来,还围着他游了几圈,而后用嘴巴亲了亲莎莎的指尖。   莎莎感受着喉头泛起的血腥气,又看着这条小得几乎看不见形的鱼,非但没有觉得欣喜,反倒是更气得双眼冒火。   “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吗?”莎莎一把抓住了那条银色的小鱼,指尖一点点的收紧,鲜红的双眸里映出了小鱼那痛苦挣扎的模样。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嘲笑我?你也配!下贱的玩意儿!”莎莎的拳头狠狠地攥紧了!   于是,那条被他捏在手心里的小银鱼,也在瞬间被挤成了一团肉泥。   “嘶!”细小的鱼刺扎进了莎莎的掌心里,莎莎大骂着甩开手,将那团血煳煳的,掺杂着银色鳞片的肉泥,随手扔到了一边。   失去声息的小银鱼就这样随着海流飘走了,死不瞑目的小小鱼眼掺杂在肉煳中,直盯盯地看着莎莎的方向,直到彻底消失在深海的远方。   莎莎莫名感到了一阵寒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捏紧了,又被一股瘆人的冷意浸透了。   但是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地方太偏僻了,于是摇摆着尾巴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城里。   ————   相比莎莎的急迫和暴躁,刑枢这边的氛围可就平和多了。   新入住的蓝绿人鱼和小蓝鱼时常来找他,唔,更准确来说,蓝绿人鱼是来跟黑鳞人鱼学习战斗的技巧,小蓝鱼则是单纯来找刑枢玩耍。   蓝绿人鱼能召唤鱼群,也算是个不错的苗子,若是能培养起来,肯定能成为黑鳞人鱼身边的强大战力。   所以当刑枢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黑鳞人鱼并没有拒绝。   蓝绿人鱼来了,肯定不会放心小蓝鱼一个人在房间里,自然是要带来的。   于是非常理所当然的,形成了黑鳞人鱼在院子里调教蓝绿人鱼,刑枢搬着石桌坐到外面,一边逗小蓝鱼,一边翻看海妖族古书的景象。   偶尔有其他的人鱼和鱼人过来汇报消息,看到这样的场景,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又谈不上哪里奇怪。   直到他们轮完班,回家之后,看到了自己已经年迈的姆父逗着小孙孙,和同样年迈的父亲坐在院子里教大孙孙如何正确的撬开海蚌的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啊!陛下和红鳞大人现在的相处模式,简直就像是……老夫老妻?   这个念头吓得他们一哆嗦,连连摇头:不,不可能吧?红鳞大人只是在帮陛下处理政务而已啦!真是想太多了!再说了,红鳞大人是个雄性鱼人啊!城里很多的雌性鱼人都梦想着嫁给他呢!陛下也需要一个纯血的人鱼来巩固血脉,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莎莎大人了。   一想到,再过不久,海妖族里就会诞生新的纯血人鱼和红鳞鱼,他们就感到十分激动!   他们心中想得欢,殊不知,某条窥心鱼因为他们的这些几乎统一一致的想法,气得直接挥退了蓝绿人鱼:“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然后,他把冲着刑枢的笔杆吐泡泡的小蓝鱼拎了起来,扔到蓝绿人鱼的怀里。   蓝绿人鱼虽然不知道今天的训练为什么可以这么早结束,但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敢询问,便行礼告退。   刑枢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怎么,又听到什么让你不开心的消息了?”   黑鳞人鱼游了过来,两手撑在了石桌上:“做我的皇后!”   刑枢:“不要闹。”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在很认真的回答你。”刑枢将翻开的那一页书摊开在黑鳞人鱼的面前:“这是什么字,这句话什么意思?”   黑鳞人鱼原本不想回答,但是余光注意到那书页上的图画时,又忍不住解释道:“觉醒。人鱼力量觉醒……你从哪里找到的这本书!”黑鳞人鱼连忙往后翻了几页,越看越是惊讶:“这么多年了,这本书竟然没有遗失!”明明连元祖的雕塑都不见了!   刑枢指了一个方向:“藏书阁……你都来这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到处走走看看,数一数自己有多少家当吗?”    第208章 你欺负我   黑鳞人鱼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些,光是处理好族内的事物,就已经让他十分疲惫了。   书页哗啦啦的翻开,黑鳞人鱼坐在刑枢的身边,指着上面的文字,一句一句的翻译道:“纯血人鱼的力量是需要觉醒的,觉醒之后的能力决定着那个人鱼在战斗中所处的位置……”   海灵气没有属性之分,所以他们的力量之间不存在排斥,这就是海灵气和陆地灵气之间最大的不同。   但是,没有属性区分的海灵气,也存在着一个弊端,那就是,攻防愈的效果不明显,不像陆地灵气,雷火之类的属性主攻击,土金之类的属性主防御,水木之类的属性主治疗。   刑枢想起了自己当初和浮梦战斗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拳拳到肉的打架,要不然就是使用灵器来加持武力值。   浮梦当时的力量远比刑枢要高得多,但是却还算是败给了刑枢,一来是因为她本身就不是全盛时期,二来是因为刑枢杀了那么多年的丧尸,肉搏技巧本身就处于巅峰值,三来嘛……正是因为浮梦的自身的灵气,不具备太强的攻击力。   所以,海妖族在抵御外敌的时候,光靠自身的修为,是远远不够的,他们还需要一个媒介,来增强他们的攻防愈。   这个媒介可以是灵器,可以是灵植,还可以是……纯血人鱼。   是的,在尚且还没有灵器被铸造出来的上古时期,海妖族抵御外族的时候,就是需要把自己的海灵气,注入到已经觉醒了能力的纯血人鱼体内,让纯血人鱼来进行战斗。   而觉醒的这个“能力”,就分为攻击类、防御类、治愈类和幻术类。   觉醒之后的纯血人鱼,在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属性之后,就必须有针对性的训练自己的能力,攻击类的练习如何攻击,防御类的练习构建防御,治愈类的练习如何治疗伤者,幻术类的练习如何制造幻境。   当他们在战斗中力量不足时,族人们就会不断地给他们补充,达到一个源源不断地效果。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纯血人鱼存在的本身,就是一把强大的兵器。   至于这把兵器的品级如何,就需要靠纯血人鱼自己来修炼,并且不断地提升。   “……这也是纯血人鱼之所以会成为海妖族世世代代的守护者的原因,所以我在得知巨鲨竟然将纯血人鱼赶尽杀绝,只是为了获得一个皇位宝座的时候,才会那么的气愤。”黑鳞人鱼不知不觉地贴到了刑枢的身后,将刑枢揽在了臂弯之中。   视线,也从书页上,转到了刑枢的脸上。   刑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脸上的表情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兵器……”   这样也就能解释,海妖族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纯血人鱼了,因为他们不单单是领导者,还是一把把可以致胜的极品灵器。   人犯错了,需要接受惩罚和审判,但是一把极品灵器犯错了……谁会去惩罚兵器,要是弄断弄折了,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只是不同的是,一般的兵器顶多有一个厉害的器灵,而纯血人鱼本身就是个活的,他们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行为能力。   刑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震惊,只想给黑鳞人鱼扣666。   “那你觉醒了什么能力?幻术类的吗?”刑枢好奇地仰头看着黑鳞人鱼。   黑鳞人鱼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哼!还用问吗?我当然是四类都觉醒了啊!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了吗?”   是了,黑鳞人鱼的攻击力,还有鳞片的防御力,黏液的治愈力,以及紫眸的幻术,这些能作用在他自己身上的能力,自然也是可以当做技能来施展的。   “真厉害,这么看来,你好像全身都是宝啊!”刑枢由衷的赞美道。   “那当然!”黑鳞人鱼拍了拍尾巴。   “不过,具体要怎么觉醒?”刑枢又将书页完后翻,催促着黑鳞人鱼给他解答。   黑鳞人鱼也不隐瞒,直接道:“这个就要看自己了,说是觉醒,其实就是海神赐福,只有虔诚的许愿,海神才会将福祉送到纯血人鱼的身边,只要接受了这个福祉,就能觉醒自己的力量。”   黑鳞人鱼指著书上绘制的图案,道:“这个赐福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有时候是一片迎面而来的水花,有时候是一块随意捡起的石头,有时候是一个片飘来的海藻,有时候,是一只游到身边亲吻你的小鱼。”   “只要你虔诚的接受了海神的赐福,那么,你就可以得到觉醒得力量。”黑鳞人鱼在说出“亲吻”两个字的时候,嘴唇就缓缓地贴到了刑枢的耳边。   正巧,刑枢转过头来,柔软的唇角便轻轻地擦过。   黑鳞人鱼瞬间收紧了双臂,将刑枢抱在怀中,一手拖起了刑枢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一次“不经意间”的触碰。   刑枢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将鱼推开,结果手才刚按住黑鳞人鱼的下巴,就被黑鳞人鱼抓住了手腕,放到了早早被黑鳞人鱼藏在桌子侧下方的两棵水生植物上。   这两棵水生植物的长势良好,左边的这棵显得更修长,右边这一棵则显得更壮实,被刑枢的手指轻轻一碰,还会羞涩的抖动一下,显然也是具备了一些意识。   毕竟是黑鳞人鱼亲自养大的水生植物,哪怕经历了两千年的封印时光,也不能掩盖身上蕴含的灵气。   就像刑枢赞美的那样,这条黑鱼全身都是宝,连亲自养大的水生植物也不例外。   “它们好像也很喜欢你呢……”黑鳞人鱼在刑枢吐了一圈泡泡。   刑枢表情僵硬了一瞬,想要将手抽回去,却被一颗滚圆的东西砸中了额头。   那东西正好落到了刑枢的手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颗淡紫色的,有一指宽的小珍珠。   “进,进房间!别在这……”哭。   最后一个哭字没说出来,刑枢就看到不远处晃过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该死!”刑枢眼中散过一丝厉色,掌心凝聚起一团深蓝色的灵光,就要朝偷听者的方向攻击过去!   “没事,别管他。”黑鳞人鱼却直接按住了刑枢的手,将刑枢打横抱了起来,飞快地游进了寝宫,“嘭!”的一声关上门!   刑枢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黑鳞人鱼却把刑枢抵在了门背上表情委屈道:“怎么可能?我只想给你看。”   刑枢偏过头:“……谁和你说这个了!”   黑鳞人鱼趁机亲了亲刑枢的耳垂:“把刚才那滴眼泪,钉在你的这里,好不好?”   刑枢被他蹭得忍无可忍,干脆咬牙切齿的笑道:“不好,钉在这里才比较好!”刑枢边说边抓住了其中一棵水生植物。   黑鳞人鱼:!   刑枢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那水生植物的顶端,狠笑道:“用细小的银针,从这里穿进去,然后,再从这个地方穿出来,然后把银针拧成一个环,把珍珠穿进环里,最后把银针两头封紧,这就成了一个小小的银环。”   原本只是随意一说,但是当感觉到黑鳞人鱼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之后,刑枢心中的恶趣味顿时蹭蹭蹭地往上涨。   于是,刑枢的指尖就一路摸了下去,轻声道:“一个银环肯定是不够的,可以多穿几个,从这里,一直穿到这里,全都穿上珍珠。”   刑枢的指尖停在了水生植物的底部,一直被他抓在掌心里的珍珠也随着他的动作滚到了刑枢两指指尖,被两指夹住,戳在了水生植物上,缓缓地往上滚动。   “枢,枢枢……”黑鳞人鱼抓住了刑枢的肩膀,通过神念之力传达过来的声音带着七分隐忍,三分欢愉。   刑枢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将夹住指尖的珍珠捻了起来,又快速地按到了水生植物的枝头。   黑鳞人鱼看着刑枢的动作,还有些懵:“枢枢,你在干什么?”   刑枢抬起空出的那只手,勾住了黑鳞人鱼的脖子,让他低头和自己交换了一个轻浅的香。   而后,刑枢拇指稍稍用力,将那颗珍珠从水生植物的枝头按了进去!   “你!”黑鳞人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紫色的眸子里瞬间凝聚起大量的水光。   “嘘!”刑枢又快速地抓住了另一棵在水中摇摆着的水生植物,安慰似的揉了揉。   黑鳞人鱼脸色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他精心养护了这么久的水生植物,竟然被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奴隶三两下就蹂躏成这副样子,还……还想着要给他的植物穿银环!   简直不要太过分!   但是,但是谁让他心悦着对方呢?   “疼……”黑鳞人鱼委屈道。泪水也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眼中的晶莹在流出眼眶的一瞬间立刻变成了一颗颗的珍珠,砸在了刑枢的脸上。   刑枢却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微笑:“疼吗?可是,你的眼泪,明明就是紫色的啊。”   刑枢伸手在黑鳞人鱼的眼前一抓,就捞到了一把的紫色珍珠,色泽深浅不一,但都是漂亮的紫色。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陛下,您竟然会喜欢这种方式吗?”刑枢也有些惊讶了。   “不喜欢!”黑鳞人鱼啪嗒啪嗒地流着眼泪,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是,那落在海水中的紫色珍珠,以及那两棵依旧那啥的水生植物,却坦荡荡的昭示着他的内心。   “爱撒谎的鱼,是要受到惩罚的哦。”刑枢指尖撩起了一缕黑鳞人鱼的黑色长卷发,笑眯眯道:“陛下,你不妨来猜一猜,我要用你的头发来干什么?”   黑鳞人鱼:“……”   刑枢:“啊,差点忘了,你能听得到我的心声。”   作者闲话:  球球和梓央辛辛苦苦才把刑枢的病娇进度推到20%,结果哭包鱼仅凭一己之力就推到了80%,抖M果然是诱发病娇的绝好体质啊…… 第209章 痴心妄想   莎莎是跌跌撞撞的游出海皇宫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避过了皇宫守卫,偷偷熘到了海妖皇的寝宫外,却窥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个生着黑鳞的纯血新皇,竟然围在了那红鳞鱼人的身边,亲密的抱在一起,从他这个角度,黑鳞人鱼就像是在亲昵地亲吻着红鳞鱼人的后颈。   同样身为人鱼,他当然明白这些动作的含义。   他甚至还依稀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人鱼到了发q期时散发出来的味道,而且具有很强的排外性,只有人鱼真正认可的鱼才能被接纳,对于不被认可的鱼来说,那就是致命的毒药。   显然,那红鳞鱼人是被接纳了的,而他,则差点被那股香味攻击到窒息。   他飞快地游离皇宫,甚至都要游到了海城的外围,才勉强从那股可怕的毒香中挣脱出来。   他将自己蜷缩在了城墙边,大口大口的唿吸,眼泪鼻涕口水都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雪白的鳞片中也渗出了一丝丝的血,飘散在海水里。   比起看到黑鳞人鱼和低等的鱼人亲热,最让莎莎感到难以置信和极致羞辱的是,黑鳞人鱼对他的排斥,竟然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他都逃得这么远了,还是感到唿吸困难,头晕目眩。   海皇可以有很多个伴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之前的巨鲨鱼人娶了一大堆的雌性鱼人和人鱼。   但是,海皇的皇后必须是血统最为高贵的,因为只有血统高贵的人鱼,才配当得起皇后的身份。   所以,当初巨鲨鱼人才会认定他为皇后。   当然,即便换了一个妖皇,莎莎还是坚定的认为,自己也会成为皇后,只有他的身份才配得上皇后的位置。   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这位新皇竟然将他这个“皇后”排斥得如此厉害,甚至连一个低等的鱼人都不如!   这让他如何能忍!他甚至都没法容忍那个该死的红鳞鱼人成为海皇后宫的皇妃!一想到那种大胆无理的家伙,很可能要和他同住在一片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就犯恶心!   即便海皇娶了皇妃,那也应该是听话的,能随他掌控支配的雌性才对!那只低等的鱼人算什么!   等等!雄性!   莎莎勐地一醒!   是啊,他是纯血人鱼,他是雌雄同体,但是那个红鳞鱼人是个鱼人,他是个雄性!他怎么能和海皇在一起呢!这样根本没有办法生出族人期待的纯血小鱼人啊!   莎莎扭曲的脸色总算好转了一些,嘴角还划上了一个阴冷的笑容——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   刑枢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被黑鳞人鱼撩拨出了一点兴趣,于是稍稍逗弄了黑鳞人鱼一下,结果事情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整整七天七夜,他都没有从黑鳞人鱼的寝宫路出来,刑枢甚至都没法想象寝宫里的这些海水里都混杂了什么鬼东西。   寝宫里的地上铺满了大量的紫色珍珠,有时候踩在上面时,脚底不小心滑了一下,就能整个给埋进珍珠堆里,好半天才能爬出来。   刑枢已经无力吐槽黑鳞人鱼的这种奇怪癖好了。   他的泪腺到底是发达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尽情地哭了七天七夜不停歇的!   而且,哭就哭了,还哭得这么委屈好看惹人怜爱,那简直就是犯规了。   刑枢甚至觉得自己的耳边现在都还在环绕着黑鳞人鱼可怜巴巴地控诉声。   什么“枢枢你弄疼我了!”“枢枢你好坏!”“枢枢你又在心里骂我!”“枢枢我讨厌你!”“呜呜呜呜……”   然后一边控诉一边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   尼玛……   如果这都叫讨厌……   刑枢忍不住翻白眼。   一巴掌,拍在了熟睡的大黑鱼脸上:“起来!你知不知道这都第几天了!”   “唔嗯……”黑鳞人鱼迷迷煳煳地将脸埋进刑枢的腰窝里,蹭了又蹭。   耳边那些细碎的鳞片刮在刑枢的腰上,痒痒的。   刑枢按住了黑鳞人鱼的脸:“快点起来大扫除!”   “不,别开窗……”黑鳞人鱼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要是这些味道传出去,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说罢,黑鳞人鱼咬破指尖,长尾在堆满珍珠的地上扫开了一块地方,而后画下了一个阵法。   寝宫里的海水瞬间快速流动起来,形成了一道漩涡,被吸入了那道阵法之中。   因为寝宫里早已经设置好了禁制,外面的海水进不来,所以当里面的海水被吸干了之后,里面就空旷下来。   刑枢在海水中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冷不防没了海水,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甚至还感到了一阵窒息感。   所以当黑鳞人鱼关闭了吸水的阵法,用掌风打开了紧闭的窗户,解开了阻隔外界的禁制的时候。刑枢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迎上了那扑面而来的海水,而后还不等海水完全灌满寝宫,他就已经把自己沉入了海水中,脖子两边的鳃尽情的唿吸。   刑枢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手臂上生长出来的,淡红色的鳞片,又低下头,看着自己腰部往下的,那些几乎长满了两双长腿的红鳞,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有一种可怕,叫做习惯。   它会在不知不觉的过程中,入侵你的意识,渗入你的身体,浸透你的灵魂,让你在不知不觉中,习以为常。   然后你就会不自觉的,忘掉不属于这个“习惯”范畴之内的东西,忘掉和这个“习惯”之外的行为。   最可怕的不是有选择性的遗忘,而是记忆在时间的流逝中,被悄然带走。   于是当你在因缘巧合之下,突然想起某些过去时,你就发现,那些过去,俨然化为了一个个小小的,细碎的片段。   你可能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将那些片段再次平拼凑起来,又或许,永远也不能再拼凑起来。   思及此,刑枢莫名的感到背嵴发凉,心脏仿佛被一种恐惧笼罩了。   “我,出去一下。”刑枢揉了揉眉心,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衣服,也不等黑鳞人鱼说些什么,就逃也似的推门出去了。   刑枢一走,黑鳞人鱼也没了半点睡意,他揉着额上跳动的青筋,缓缓地坐起身来,有些烦躁地锤了一下床边的石桌。   ……   刑枢一口气跑出了皇宫,像是生怕跑慢了一步,自己就会因为心情的过度烦躁,和黑鳞人鱼吵架。   他现在不想和黑鳞人鱼吵架,也不想责怪对方什么,但是他心里藏着一股火气,这股火气一直都在,伴随着他内心深处的恐慌,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熊熊大火。   再这样下去,他还能变回人类吗?他还是人类吗?他还能回到人类的世界吗?他还能再见到自己熟悉的那些人吗?   一道道声音充斥着他的脑海,让刑枢的脚步越走越快,所以他并没能及时的注意到,经过他身边的海族鱼看着他的眼神,是多么的复杂,其中甚至还带着微妙的……鄙夷。   最后,还是一个绿鳞的小人鱼冲到刑枢面前,抓住了刑枢的手,将他往一个拐角处拉。   刑枢下意识地想甩开对方,却发现这是阿蛮家的那只小人鱼雅雅。   紧接着,身材高大的阿蛮也跑了上来,一边推着刑枢往拐角处走,一边低声道:“枢枢,你先过来,有,有话要说。”   刑枢被他们一推一拉,只好顺势走进了拐角里,发现那里竟然已经或是站着或者坐着了好些鱼人。   是的,都是鱼人,其中甚至还有天海会的鱼人。   “红鳞大人,那些传言是真的吗?”阿蛮连忙问道。   显然是早早等在这里的鱼人们也露出了疑问的表情,眼神中并没有敌意与杀气。   刑枢这才放下了一点戒心:“什么传言?”   “就是,就是……”阿蛮捏着拳头,眼神飘忽,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来。   “就是有传言说,陛下要迎娶你为皇后的事!”站在一边的鱼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刑枢第一反应是黑鳞人鱼直接把事情公之于众了,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像。   “谁传的?什么时候有的传言?”刑枢问道。   “现在整个城里都这么传,城外也都传遍了,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先说的,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吧。”鱼人回答道,又有些担忧地看着刑枢:“所以,这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的!红鳞大人不但是雄性,还是鱼人啊……”蹲在地上的鱼人忍不住道:“红鳞大人,这肯定不是真的吧?”   刑枢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是假的又如何?是真的又如何?你们看着我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枢枢,你难道还没察觉到吗?虽然你是红鳞鱼人,但是,但是你终究还是鱼人啊!你甚至不是纯血,后代能得到的鱼人,鲛人或者人鱼就算长着红鳞,也不可能是纯血,而莎莎大人是纯血人鱼,陛下只有和他结合,才大有可能有纯血的人鱼降生。”阿蛮按住了刑枢的肩膀,表情严肃道:“你知道这个传言流出后,那些与你不熟悉的族人都怎么说你的吗?”   “他们说你是痴心妄想,以为自己长着一身红鳞,就能攀上高贵的陛下,甚至还想顶走尊贵的莎莎大人的位置。”阿蛮双手捏拳,被这些话气的涨红了脸:“他们还说,你之前故意抓伤了莎莎大人,意图谋害我族唯二的纯血人鱼,为了防止他夺走你的位置。”   “他……他们说你是奸细……想要害得海族失去纯血人鱼……”越说到后面,阿蛮越是难受:“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随意的污蔑你!”    第210章 玩剩下的   阿蛮义愤填膺地说完,就对上了刑枢一双平静的眼神。   刑枢淡定地眨眨眼:“就这样?”   “啊?”   刑枢抚开了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个传言放出来,就是为了诋毁我的声誉,让族人排斥我而已。”   阿蛮不解:“这样难道还不过分吗?”   刑枢心道:过分吗?这些都是陆地上的宗门里面玩剩下的招数啊,你们以为我是在什么环境里活下来的?   思及此,刑枢摇头,嗤笑一声:“行了,我大概已经猜到是谁在给我耍阴招了,你们啊,也别太把传言当回事,人家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这样只会被牵着鼻子走,被别的鱼当刀使都不知道。”   原本紧张地围在一圈的鱼人们露出了一脸懵的表情。   刑枢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们回神:“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们有没有想过,去把被贩卖了的族人们救回来?要知道,那其中肯定还有有红鳞或者蓝鳞血脉的族人,甚至还有可能是纯血!”   阿蛮一愣,连忙道:“这个我们当然想过,天海会去到陆地上,就是为了这件事啊!”   刑枢:“以前是你们孤身奋战,现在可是有陛下在背后给你们撑腰,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去各大拍卖场,把那些被买到拍卖场的族人们截回来,陛下完全有这个实力,找到其他的纯血人鱼,只是时间的问题啊。”   毕竟,人鱼们只是被卖了,又不是被杀了,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人鱼,谁能忍心杀了啊!   “这,这!”天海会的鱼人们露出惊讶地表情,他们孤军奋战太久了,早就忘了身后还可以依靠他们的族人。   “具体怎么做,我会去和陛下商量一下,你们呢,也尽快把队伍筹备好,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批能上陆地的,有能力搞砸那些贩卖海族鱼口的拍卖场的队伍,”刑枢顿了下来,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圈圈画画:“拍卖场是他们的地方,所以砸起来也不心疼,他们既然能做得到贩卖鱼口的事情,就肯定要承受海族的报复。”   鱼人们在刑枢身边围了一圈,认认真真地听着。   “……所以,比起紧盯着陛下看,不如去把失散的族人们早回来,说不定还会有已经觉醒了能力的纯血人鱼呢。”刑枢总结道。   这话显然博得了所有鱼人的认可:“是啊,莎莎大人都现在都没有觉醒呢!”   “我们失散的族人那么多,肯定还会有纯血的人鱼在的,要是已经觉醒了,岂不是更珍贵!”   “就是!”   “啊对了!”刑枢装若漫不经心道:“你们难道还不知道,蓝绿人鱼他可以召唤鱼群了吗?还有他弟弟,我逗若若玩的时候,发现它身上的鱼鳞很坚硬,比一般的幼年鱼要坚硬得多,嘴里还长满了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松的把石桌给咬碎。”   既然莎莎屡次给他找麻烦,不知悔改,刑枢也不介意给他也找点麻烦。   不就是想用族人的闲言碎语来排斥他诋毁他吗,那他也只能好好的回敬一下对方了。   不然,还真当他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怂货了呢。   “其实啊……”刑枢做了一个压低声音的动作示意大家再围近一点:“这话你们自己知道就好了,可别到处乱说哦!”   “什么什么?”   “红鳞大人别卖关子啊!”   刑枢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这才用神念之力小声道:“其实啊,陛下现在有些怀疑莎莎的身份,他觉得莎莎很有可能不是纯血人鱼。”   “喝……”鱼人们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刑枢摊手:“他的姆父是纯血人鱼吗?他的父亲是纯血人鱼吗?不是吧,那为什么能肯定他就是呢?”   “当然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有深海巨兽被他的哭声唿唤来了啊!他是返祖的纯血人鱼!”   刑枢却进一步问道:“那深海巨兽做了什么了吗?它们被哭声唤来,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那你们怎么知道,深海巨兽是不是正好成群结队的经过呢?我之前看到陛下唤来深海巨兽,发现它们都是相互认识的,你们想想,你们闲着没事的时候,难道不会找来好友一起游玩一番吗?没准在游玩的时候看到了一座城,于是低头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然后在离开,这才造成了巧合呢?”   刑枢每说一句,鱼人的脸上就多了几分呆滞,最后则彻底的迷茫了。   还……还可以这样?   “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莎莎大人唿唤来深海巨兽呢。”   “是啊,既然小时候可以,现在也一定可以吧!”   “但是牙好像说过,莎莎是因为没有觉醒,才没法唿唤深海巨兽。”   “可这样怎么解释他小时候又可以唤来呢?”   刑枢做了一个安静地手势:“这些话,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哦,陛下只是还在观望,要是他一直没有觉醒,岂不是连若若都不如,又如何配当海妖族的皇后呢?”   一番话说得一众鱼人犹如醍醐灌顶,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当然,一转头,他们就将这些话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的鱼哦”为开头,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整个海城众所周知的“秘密”。   于是,一时间,整个海城,也就只有牙和莎莎不知道了,毕竟他们是“秘密”的相关任务,其他的鱼自然是避开他们来谈论。   莎莎倒是看出了其他鱼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但是因为他最近的疑心病非常重,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牙听着听着也就烦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在意莎莎这一次的怀疑。   牙早出晚归,似乎在干一件大事,但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不肯告诉莎莎。   莎莎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不敢再偷熘进皇宫,只能在皇宫外晃荡。   若是以前,但凡见着他,多的是族人上来献殷勤,但是现在,献殷勤的族人明显减少,还多了无数双探究的视线。   莎莎本来就疑神疑鬼,根本受不了这个,干脆直接对着那些族人破口大骂,宣示了一番自己的地位之后,愤然地离开。   他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但是那时候海妖族人们对他的身份又敬又畏,不敢反驳,任凭他打骂,但是现在,他们对他的身份存着存着怀疑,自然就没了以往那种畏惧害怕的心情,反倒是有些……不爽。   他们的新皇陛下都没有打骂过他们呢,你一个白鳞的人鱼,还是没有觉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纯血的白鳞人鱼,凭什么啊?   若是轮容貌,虽然也算是人鱼中的佼佼者,但是和那位红鳞大人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及,唔,说起来,红鳞大人近来真是原来越俊美了,只是可惜了,是一只鱼人。   ……   离开的莎莎越想越愤怒,却在经过了一个小集市门口时,看到了一道鲜红刺目的鱼影。   莎莎微微眯眼:那是……那条无理的低等鱼人!   莎莎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想去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但那红鳞鱼人的速度贼快,他一只人鱼,竟然追不上一个鱼人!   这个认知又把莎莎的怒气值堆了上去,等他好不容易追到的时候,发现那红鳞鱼人竟然躲在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顾盼无鱼之后,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剔骨灵刀。   这是在干什么见不得鱼的事情吗?   莎莎果断地藏到了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窥探,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讨厌的红鳞鱼人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最好是做一些对不起陛下的事,这样他就可以立刻去检举揭发,让陛下看到这个家伙的……   “当!——”剔骨灵刀摩擦着鳞片的声音突然传进了莎莎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莎莎顿时呆傻在原地,一双本就鲜红的眸子里映出了一片血雾。   漂亮的赤色鳞片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映照出璀璨的光芒,从那把剔骨灵刀的刀刃上纷纷扬扬的滑落下来,掺杂着血丝,被海水冲向了远方。   “当!——”之后,剔骨灵刀再次被卡入了红色的鳞片下方,狠狠地往相反的方向削去!   莎莎勐地按住了自己的尾巴,按住自己的尾巴上面的鳞片,确认它们还在。   但是即便如此,莎莎还是感觉自己浑身都软了,动弹不得,甚至还能感到一阵阵可怕的剧痛从尾巴上传来。   因为,他看到,那只红鳞鱼人,正在,一刀,一刀的,把那些色泽鲜艳的红鳞,削掉。   每一刀下去,就会有大片的红鳞脱落,像是花瓣一样从刀刃上散落下来,混进海水里。   只是花瓣是伴着风,而这些鳞片是伴着血丝。   红鳞鱼人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先是将自己脚上的鳞片削光之后,又转而削身上地那些细鳞,最后甚至连鱼鳍都没放过,全都给削得干干净净,一点不流。   但同时,红鳞鱼人的身上也变得血肉模煳,全身上下几乎没几块好点的肌肤。   大量的血色顺着海水,飘散在空中,并伴随着大量的红色鳞片,像是一片巨大的红色烟雾,甚至因为鳞片的缘故,在海水中反射着阵阵光芒。   莎莎彻底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这浓烈的血腥气,也瞬间吸引了其他族人的注意。   莎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勐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在这里呆着,于是连忙飞快地游离了这里。   在游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又忍不住回头,往那片血红的方向看去,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就是那个红鳞鱼人的鳞片,变成红色的原因吗?    第211章 我的选择   在一片被血染红的海水里,那人手持一把剔骨灵刀,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身形似乎随着海水摇晃了一下,又勉强站稳了。   “刑!枢!——”   黑鳞人鱼的神念之力在顷刻间响彻整个海城,蕴含在其中的可怕怒火怎么也藏不住。   “你在干什么!”   站在一片血色海洋中的刑枢却根本没有理会这个声音,而是淡定地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卷绷带,将血肉模煳的手脚和身体一点点卷好,直到将自己彻底卷成一个白色的木乃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一头漆黑的长发。   黑鳞人鱼已经飞快地游到了刑枢的身边,双手慌乱的四处抓着什么,却只抓到了一把尚未被海水冲走的红色鳞片。   “嗯?怎么了?”刑枢一脸不解的看着黑鳞人鱼:“你不是还在议事吗?”   “议个屁的事!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黑鳞人鱼想要抓住刑枢的手,但是他仅仅只是将那只手拿起来,就感觉到粘稠的血液从绷带里渗透了出来,沾了他一手的湿黏。   很快,刑枢缠在身上的白色绷带,全都被血红色给浸透了。   “唔,果然还是得先止血。”刑枢冷静地分析道。   “为什么……”黑鳞人鱼将刑枢抱进了怀里,却完全不敢用力的抱紧。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时刻提醒我自己,我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样子而已。”刑枢将新买来的剔骨灵刀随手扔到了一边,也伸手抱住了黑鳞人鱼:“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事不怪你,不怪任何鱼,这只是我修道途中的一道关卡,是属于我的试炼,是我的劫,只有战胜了它,迈过了他,我才能继续走下去。”   黑鳞人鱼摇头:“我不明白……你要是不开心,你打我骂我也好,是我把你变成这个你不喜欢的样子的,你可以冲我发脾气,你可以恨我,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我不明白!”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如果我没有借助你的海灵气,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法从那个地方出来,所以我并不觉得这是你的错,有得必有失,没道理在享受了一件事的好处之后,又要厌恶这件事造成的副作用。”刑枢反倒安抚起黑鳞人鱼来了:“所以,我之前那些责怪你的想法和行为,全都是因为迷茫和恐慌造成的迁怒,是我的错。”   刑枢想要扯出一个笑来,奈何绷带缠得太紧,根本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而我却总是让你伤心难过,还总是对你发脾气。”   “不……不是……”   然而,在道歉完毕之后,刑枢却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疼痛,生生痛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   等刑枢再醒来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海族身上的鳞片就相当于他们的皮肤,削了这层鳞片,就相当于生生剥掉了一层皮一般,就算用上再好的药,涂满再多的黑鳞人鱼的治愈黏液,最快也要花上小半个月,伤口才能完全愈合。   刑枢一动,一直靠着刑枢睡的黑鳞人鱼就醒了。   黑鳞人鱼先是迷茫地环顾四周,而后才回想起了什么,目光飞快地转到刑枢的身上,惊喜道:“枢枢,你醒了!”   “嗯,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睡了半个月!”黑鳞人鱼连忙将刑枢抱进怀里,委屈道:“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我都要吓死了!”   “放心,我还不至于连这点痛都受不了。”刑枢坐起身来,开始给自己拆绷带。   黑鳞人鱼吓得赶紧按住了刑枢的手:“你又想干什么!”   “看看我的皮肤长好了没有啊。”刑枢拍开黑鳞人鱼的手。   然而,当他把缠绕在手上的绷带拆开的时候,却看见了一排排已经再次长好了的红色鱼鳞。   若不是那隐隐地痛感依旧存在,刑枢都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过了。   刑枢一点点的拆开了全身的绷带,果然再次看到了那满身的鱼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鳞片的颜色似乎变得越发鲜亮起来,甚至还自动分泌出一些黏液,摸上去十分湿滑。   黑鳞人鱼生怕刑枢又要自残,有些紧张地盯着他。   刑枢从怔愣中回神,对上了黑鳞人鱼这副模样,不由好笑:“放心,我只试一下而已,既然这个方法行不通,那我也不会傻到做第二次。”   然而,这话非但没让黑鳞人鱼放心,反倒更是提起了一颗心,他将刑枢按倒在地上,一连几天的提心吊胆已经让他的精神绷到了极致:“这个方法行不通?那你是不是还想着试一下其他的方法了?为什么!做我的族人,就这么让你觉得难以接受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你觉得我们海族的模样是怪物?”   刑枢握住他的手:“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变回我原来的样子而已,陛下,我是人类,我身上不应该存在这种鳞片。”   “只要你可以接受这个变化,那么无论你之前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分明就是觉得我们是怪物,你和那些人类一样,觉得我们丑陋!恶心!所以你才这么厌恶变成这副模样!”黑鳞人鱼只是发泄似的怒吼,吼完之后,才发觉自己话中的不妥。   至少,刑枢从来没有在心里这么想过他们,也没觉得他们相貌丑陋,他甚至偶尔还能听到,刑枢会不自觉的赞美他的容貌。   “陛下。”刑枢却没有责怪他误会自己的意思,而是抬起头,看向了窗外那深沉的海水:“这种感觉很复杂,你应该不会明白的……我还不想过去的那些人形同陌路。”   如果真的和过去切断了所有的联系,那么他就彻底变成了这里的鱼,但是他的生活方式又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而他作为新来者,或多或少会被这里的鱼们排斥。   就像是前几次发生的事情一样,明明就是莎莎找他的麻烦,但是因为海妖们相信莎莎,所以就意见一致的认为是他的错,他的所有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就算后来查出是莎莎搞事,海妖们也不会责怪莎莎,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   他能要求什么呢?他连最基本的诉求都不配得到,除了忍耐,还能怎么办?   在陆地上,他还能御剑开熘,而深海里,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囚笼里,无法逃离。   “……”黑鳞人鱼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你……你是想让莎莎和你道歉,对吗?”   刑枢叹气:“这不是道不道歉的问……”   “可能,现在不行了……”不等刑枢说完,黑鳞人鱼就偏开了眼神。   “嗯?”刑枢眨了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三天前,莎莎他,觉醒了治愈的力量,他确实是返祖纯血人鱼。”黑鳞人鱼犹豫着道:“所以,如果是他不愿意的事情,我也没法逼着他做了。”   “但是!你,你要是觉得很难受,你可以打我,我绝不会还手的!”黑鳞人鱼抓住刑枢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刑枢回过神,微微蹙眉道:“莎莎在三天前觉醒纯血力量了?而且还是据说很稀有的治愈类能力?”   “嗯,族人很高兴,还为他举办了庆典。”黑鳞人鱼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毕竟,这可是一只纯血人鱼,族里唯二的纯血人鱼,是海妖族实力强大的象征。   “庆典……是在哪一天?”刑枢莫名的觉得黑鳞人鱼的笑容有些刺眼,但是还是十分克制的,没有在心里坦露出来……是啊,多么可笑,他现在甚至已经学会了如何克制自己内心的想法。   “呃……今天。”   “那你怎么还待在这里?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需要去露一下脸吗?”刑枢不着痕迹的挣开了黑鳞人鱼的手。   “可是,我担心你。”黑鳞人鱼表情担忧:“你现在……”   “放心,我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刑枢摆了摆手:“我也是知道疼的,我还以为鱼的鳞片相当于人的毛发,剃鳞片就和剃毛一样,哪知道这些鳞片是贴合着皮肤长的哦!”   黑鳞人鱼不赞同地皱眉:“你可真是……”   “行了行了,我还想再睡会儿,你快去吧,你可是海妖皇,不能总是当个甩手掌柜,偶尔也要学着自己管管事啊!”刑枢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   “可……”   “我想一个人静静。”刑枢翻了个身,背朝着里边。   “那好,你好好休息。”黑鳞人鱼俯下身来,亲了亲刑枢的耳垂。   刑枢闭上了眼,好像真的要休息了。   过了一会儿,寝宫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弥漫在海水中的异香味也渐渐地淡去了。   说好了要休息的刑枢缓缓地睁开眼,眼眸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心情有些空茫,又有些烦躁。   他曾经一度怀疑莎莎是否真的是纯血人鱼,他用自己的阴谋论猜测,这应该是牙早前利用巧合,设下的计策而已。   所以,他才敢对阿蛮他们说那些话。   可是现在……嗯,脸好疼。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滑,这些都是鱼人身体里自动分泌出来的黏液,可以保护自己的鳞片。   刑枢敢肯定,之前还没有这么多黏液的,但可能是因为他自残过的缘故,身体对鳞片的保护程度更高了。   刑枢从床上坐了起来,又呆了很久,才披上了一件黑衣,推开门,漫无目的地游出了皇宫,正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哄闹声。   如果不出意外,那里就是举办庆典的地方了。   刑枢犹豫了一下,还是随着来参加庆典的鱼潮一道游了过去。   “成亲!”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于是,整片海水都回荡着一阵阵的欢唿声。   “成为一生的伴侣!”   “成亲!”   目光所及的中心广场上,不知是谁胆大包天的上前推了一把,将一条银发白鳞的人鱼,推到了一条黑发黑鳞的人鱼怀里。    第212章 海底火山   海城,庆典中心大广场。   欢唿的海族们将他们的海皇簇拥在中心,和海皇并肩站在一起的还有一只银发白鳞的纯血人鱼。   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般配,一个面容妖异,一个相貌甜美,一个身穿华贵的玄色盛装,那是海妖族特有的,只有盛大的节日才能穿上的服饰,而且还是海皇专有。   说真的,刑枢还是第一次看到穿得这么隆重的黑鳞人鱼。   以前他只是觉得黑鳞人鱼好看,而现在已经不能用“好看”来形容了。   怎么说呢?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刑枢,面前这位是个神,刑枢都不会觉得很意外。   平日那随意披散的黑长卷发被用精美的珍珠头饰束了起来,又被编成了许多细细的发辫。   眉上被用红色的颜料点了三个点,白皙的左脸上也多了两条竖线,右脸上则是三条横线。   赤裸的上半身上也被用金色的颜料勾画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图纹,刑枢姑且猜测那便是海妖族的族纹。   黑鳞人鱼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用蓝色石头和贝壳穿成的项链,项链一直长到他的腹部,正好是那些族纹覆盖的地方。   再往下,就是围在腰间的宽大裤裙,玄色的裤裙上还绣着十分精细的金红色的图案,裤脚一直遮盖到黑鳞人鱼的尾巴上。   单单看这一身装扮,只会觉得很复杂,又是涂抹又是画的,换在任何一条鱼身上,都有可能是一场被图画掩盖住真实面容的灾难现场,但是,放在黑鳞人鱼的身上,却又能完美的衬托出他的颜。   嗯,如果黑鳞人鱼身边没有站着一个银发白鳞的人鱼,而那条人鱼的穿着打扮,除了颜色之外,又正好和黑鳞人鱼相配套的话,刑枢可能还会再多欣赏一番黑鳞人鱼的颜。   而正巧这个时候,不知哪里来冲出来一只人鱼,突然对着白鳞人鱼的身侧一推!   白鳞人鱼便“哎呀”一身,撞入了黑鳞人鱼的怀里。   “哇!——”   围观的众鱼发出一阵阵哄笑声,不知谁开了一个头,整个鱼群都开始高喊着“皇后”。   刑枢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想要退步离开,但是他的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紧紧地锁定在黑鳞人鱼的身上。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欢唿声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大声,但是……黑鳞人鱼,却没有反驳,仅仅只是将扑到自己怀里的白鳞人鱼扶远了一些。   反驳?有什么好反驳的呢?这可是一个需要靠血脉来遗传力量和统治的种族啊!   刑枢为自己那一瞬的期待感到莫名的可笑。   这里的鱼太多了,声音太多了,刑枢又给自己下了层层的防护,所以刑枢并不担心黑鳞人鱼能听到自己的心声。   刑枢趁着鱼潮拥挤上前的时候,悄然地倒退离开,头也不回的一口气游到了城墙边,又轻松地翻墙出去,朝着远处那片漆黑的、没有夜明珠照耀的深海游去。   冰冷的海水仿佛浸透了四肢百骸,浸入了骨髓深处,冻得刑枢一阵阵的打颤。   等刑枢停下脚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游到了一个完全没有夜明珠光芒的,无比黑暗的地方。   刑枢简直要被自己的幼稚行为给整笑了,这算什么?吃飞醋?   刑枢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默默地反省,最后得到一个结论——行吧,他就是吃醋了,怎么滴吧!还不能有点小脾气了?   思及此,刑枢拿出了自己的古琴。   很快,一阵阵可怕的魔音从深海里传了出来,原本藏在这附近的鱼群纷纷游离争相逃窜,生怕晚了一步,就要口吐白沫,白肚向上,一命呜唿。   刑枢睁开眼,目光幽幽地看着那些鱼:“你们别跑啊。”   原本游在最末尾的鱼立刻游得更快了,仿佛是在逃命。   刑枢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唿唤自己的婴灵。   丹田里的金色小人应声爬出了金丹,摆好和刑枢一模一样的姿势,开始抚琴。   这下子,魔音瞬间化为仙音,游出老远的鱼群摆尾的动作一顿,又掉转了方向,游了回来。   “这就对了嘛。”刑枢道:“都过来,来我身边,排好方队,立正,稍息,围着我跑圈。”   小鱼们听不懂刑枢的话,只是无意识地围着刑枢转圈圈,吐泡泡,不一会儿,刑枢身边就围聚过来大量的鱼群,有些鱼的身上会发光,倒是正好照亮了这片地方。   看到鱼儿们这么乖巧,刑枢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琴声也变得越来越欢快。   【谁……在我……声音……】   突然!一种熟悉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刑枢的脑海里炸响。   “嘶!”刑枢捂着被震得有些发懵的脑袋道:“谁啊?喊这么大声做什么,都听不清在说什么了。”   【……居然……听到……】   刑枢:“不行……这位前辈,我好像承受不住您的神念……如果您有什么急事,可以写字交流吗?”   【……】   因为被这声音震得脑子疼,刑枢只好放弃了弹琴,环绕在他身边的鱼也纷纷散开。   “轰隆!”刑枢坐着的石头下方突然炸起一片碎石,整个地面都开始轰隆隆的颤动起来。   刑枢忍不住爆了一声出口,将灵力汇聚在双眼,往自己的脚下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自己原来坐着的地方不是一块大石头,而是一个巨型章鱼的头顶。   之所以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只大章鱼,是因为那八条触手纷纷从地下抽了出来,每一条触手都大得仿佛像是一条山脉,更有一个个硕大的吸盘附着其上。   像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巨型海底动物,还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叫做深海巨兽。   巨大章鱼用触角在虚空中缓慢地比划了几下,貌似是在写着什么字,但是……   刑枢:“呃……我看不懂海妖族的古文字,抱歉。”   巨型章鱼:“……”   于是乎,巨型章鱼还是只能选择说话【火……来了……】   刑枢脑海被强大的神念入侵,刑枢只能捂着脑袋痛苦道:“火?什么火?这不是深海吗?哪里有火?”   【山……爆……】   刑枢心道:嗯,我的脑子也要爆了,这个深海巨兽到底在说什么?要不要带他去找黑鳞人鱼?可是黑鳞人鱼现在还在和他的族人一起庆祝纯血人鱼觉醒呢。   不是!等等!他怎么觉得这巨型章鱼这几个字拼凑起来,有点像是……   “火山爆发要来了?”   【嗯!谢谢你叫醒我,不然……】   刑枢心脏勐地一紧,连忙问道:“在哪里?什么地方?”   【在……】   刑枢紧张地听着。   【在……】八只巨大的触手齐齐的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在那边!】   “咕噜咕噜……”话音刚落,一道炽热的气息突然从那个方向的地底喷了出来!紧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   即便距离很远,刑枢都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的气息。   因为,在那股气息周围的海水,已经开始沸腾了!   “快跑……”说到一半,刑枢才发现,身下的这个深海巨兽已经开始用八只触手飞快地狂奔起来了!   也许是它实在太大了,游不起来,又或者是它感受到了来自海底火山的恐惧,忘了自己还有游,总之,这只巨大的八爪鱼,正在拼尽全力的将自己的八个触手转成八个螺旋体。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红赤色的光芒在顷刻间照亮了这一片深黑的海底,也让刑枢的视野在瞬间开阔起来!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这只章鱼实在是太大了,刑枢站在章鱼的头上,视线自然也就变得无比的开阔,所以,他也就看到了远处的深海城市。   “遭了!那里还住着一整个城市的鱼!章鱼前辈,能往那边跑吗?我要去告诉他们!”   【不……瞎!】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现实立刻会意了,刚才的震动那么明显,身后喷发出来的红色火焰也这么明亮,这在幽深的海底里,简直就是最显眼的存在,想不发现都难。   而且……   “卧槽好烫!水好烫!要被烤熟了!前辈你想活活变成烤章鱼吗?”刑枢感受着海里的温度渐渐升高,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爆发过一次的海底火山显然并不满足,火山口开始冒出阵阵热息,显然实在酝酿着下一次的喷发。   “就算他们看见了也要过去!你们的皇,纯血人鱼海皇,在那座城里!”刑枢对奋力狂奔中的章鱼道。   【皇……你不是……吗?】   刑枢:“不是!我怎么可能是!”   【听到……我的声……】   刑枢:“啊啊!火山又喷了!岩浆流过来了!我闻到烤章鱼的香味了!”   巨型章鱼:!   八爪狂奔的速度,更快了!   刑枢同时用神念之力唿唤黑鳞人鱼,可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底火山的喷发,造成了海底灵气的波动冲撞,刑枢发出的任何唿唤全都没法被接收。   刑枢还是第一次那么热切的期待着黑鳞人鱼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快跑!快跑!快跑!不用管我,我就跟在你们身后,我坐在一只烤章鱼……一只巨大的章鱼上!   海底火山正在源源不断地喷发,我看到了那些赤红色的岩浆正在往城镇的方向蔓延过来,海水开始沸腾,习惯于深海的冰冷的海族,根本抵御不了这种热度!他们会被活活煮成鱼汤的!   因为我现在都可以闻到煮熟的鱼汤味儿了!   太尼玛香了!   作者闲话:  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黑鳞人鱼早就想搬家了,这下子不得不搬了…… 第213章 我不后悔   赤色的焰光炸亮了漆黑的海底,伴随着一阵阵剧烈地地动,惊动了正在欢庆中的鱼们。   他们齐齐看向光亮发出的地方,而后瞬间被那远处的红光惊住。   “这……这是……海底火山!”有经验的老鱼们发出惊恐地叫声。   “为什么会有火山!”   “这个我知道,当初祖先们就是发现这个火山口附近的灵力丰富,而火山又完全没有爆发的迹象,才决定在这附近栖息的。”   “是啊,几千年了,这个火山都没有喷发过,现在怎么突然……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这是海神在愤怒吗?”   “不不不,你们了解得还不多……”一个已经年迈的老鱼人道:“据我所知,那处可不仅仅只有一座火山,而是一个,火山群。”   众鱼:“……”   “往西南方向跑。”黑鳞人鱼游到了最高处,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紫色的眼眸仿佛透过虚空,看到远方:“那里,我们将会在那里,建造我们新的家园,所以,无需害怕,无需恐慌,只用尽你们的全力,离开这里!”   慌乱瞬间被黑鳞人鱼的一番话给定了下来,众鱼们也顺着黑鳞人鱼所指的方向看去,齐齐点头。   “是!陛下!”   “跑起来!向陛下啊所指的方向跑起来!”   黑鳞人鱼又道:“人鱼游的速度最快,人鱼带着鱼人,成年鱼带着年迈的鱼,青年鱼带着小鱼,大家尽量不要掉队,跑快一些……岩浆,岩浆朝这边流过来了,海水将会变得炽热滚烫,如果不跑快点,会变得鱼汤。”   众鱼:“……”   奔跑的速度,突然变快!   但是,游出了很长一段距离的人鱼们回过头,却发现他们的海皇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是在给他们殿后。   “陛下!快点啊!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黑鳞人鱼却道:“让莎莎带着你们先跑,他已经觉醒了治愈能力,可以保护你们,为你们疗伤,你们就朝着这个方向跑,不要偏离。”   这个时候,纯血人鱼就显得非常的重要。   莎莎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惨白,只想跟在黑鳞人鱼的身边求保护,现在却直接被黑鳞人鱼推出来保护族群,内心当然十分的拒绝。   但是,还不等他推脱拒绝,牙就已经忙不迭地站了出来,直接替莎莎答应了下来,并表示,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担起责任,把族人护送到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辜负黑鳞人鱼和族人们的期待。   这可是博得民望的好机会,牙当然不会放过。   莎莎就算再刁蛮,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自己打脸,只能硬着头皮,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表示自己一定会做到。   等到所有的鱼全都撤出了海城之后,身后的赤色光芒也越来越近,海水的温度也急剧上升。   黑鳞人鱼张开双手,召唤出了被他融进了血液里的海城城印。   这是一枚蓝色的城印,城印上雕刻着一条小小的蓝鳞的人鱼,人鱼仿佛是坐在一块正方体石头上,石头下方则磕着反写的两个字——海城。   “以我之名,唿唤城灵,今海城临危,请命收城。”   随着黑鳞人鱼的声音,深蓝色的光芒随即从蓝色的城印里浮现出来。与此同时,整个海城也被一团深蓝色的光芒笼罩。   【谨遵主人之命】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黑鳞人鱼的声音响起,城笼罩着城市的光芒也越发强大,最后彻底将城市融成了一束蓝光,在黑鳞人鱼的身边打着转,最后钻入了黑鳞人鱼手上的城印里。   【主人,我感受到附近还有一个城灵,是否与之合作,共同抵御灾难,抵御成功之后,我的力量可以得到提升。】   “另一个城灵?这里还有另一座高级城吗?”黑鳞人鱼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听到一阵轰隆隆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碾压过来。   黑鳞人鱼回过头,又不得不抬起了头。   因为,那个东西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了,简直就像是……深海巨兽!   这是一只巨大的章鱼!   黑鳞人鱼立刻想到了自己方才听到的,刑枢的心声。   “刑枢!——”黑鳞人鱼二话不说的游上了那只大章鱼的头顶,果然看到了一只趴在章鱼头上的红鳞鱼人。   章鱼的身后就紧紧地跟着滚滚流过来的岩浆,海水的温度正在急剧上升,让依靠海水来唿吸的鱼们纷纷窒息翻白肚。   所以,除了被滚烫的沸水燎烧的痛苦之外,还伴随着一阵阵的烧焦的鱼肉香……   巨大的章鱼被身后弹溅起来的滚烫石头击中了触手,于是发出了阵阵嚎叫,连忙弄断自己受伤的触手,又飞快的长出新的触手。   总之,这个逃命的速度,非常的快,快到章鱼都要跑脱形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刑枢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黑鳞人鱼。   “当然是等你!”黑鳞人鱼连忙游到刑枢的身边,来回翻看刑枢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不要小看我了,我也是可以给自己治疗的。”刑枢拍开黑鳞人鱼的手,心里有些矛盾,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你在这里等我,那你的族人呢?”   “让莎莎护送族人先跑了,我告诉了他们方向,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他们的。”   “他来护送族人?”刑枢不太相信:“我觉得你要是让牙或者天海会的鱼来护送族人,我倒是还相信一些。”   黑鳞人鱼却道:“他是纯血人鱼,他有这个责任,其他的鱼只是辅助,而他,必须全权负责族人的生死,保护族人的安全。”   “呃……这是你们纯血人鱼的使命没错,但是若是有的纯血人鱼……我是说,万一那个觉醒了能力的纯血人鱼,他不想这么做呢?”刑枢忍不住问道。   “拒绝守护族人的纯血人鱼,将会失去自己的力量,哪怕他已经觉醒了能力。”黑鳞人鱼握紧了手中的城印:“我们的力量源于海神,也奉献于海族,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的使命,也是我们存在的原因。”   【那个……主人,打扰一下,你们真的不合作吗?抵御灾难,能大幅度提升我的力量,说不定我还有机会突破晋级啊!】   黑鳞人鱼:“……”   刑枢敏锐地察觉黑鳞人鱼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我的城灵疯了,总说附近还有一个城灵,让我和对方合作,抵御这场灾难,可是这附近哪里有城,而且还是具备城灵的高级城。”黑鳞人鱼将刑枢抱进怀里,蹭了蹭刑枢的发顶。   “呃……高级城是没有,但如果是指城印……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了那块红色的城印。   黑鳞人鱼:“……”   【融合!快让我和他融合!】海城城灵迫不及待道。   黑鳞人鱼把自己手上的海城城灵所说的话跟刑枢复述了一遍。   刑枢便尝试着询问自己手中的这块城印的城灵,最后得到了一个非常冷漠的【嗯。】   看来城灵也是有自己的性格的……   两人将城印并排放在了一起,就看到一赤红一深蓝的两道光芒炸然冲起,形成了一道交错着红色和蓝色的屏障,打在了巨型章鱼身后的岩浆上,竟然生生将喷涌上来的岩浆挡住了。   屏障的范围开始不断地扩大,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将近百里的范围笼罩在了光芒之下。   岩浆被这些屏障阻挡,便往旁边流去,所到之处,海水翻滚,鱼香四溢。   这个屏障来的正是时候,因为巨型章鱼已经夺命狂奔了上万公里,又被岩浆烧掉了好几条触手,早已经支撑不住,停下来之后,瞬间嘞成了一滩大饼。   刑枢看着已经完全冲上来的岩浆,担忧道:“如果抵御失败了会怎样?”   鬼城城灵【城主死亡,城印回收。】   刑枢:“……”那还不如刚才再挣扎着跑起来呢!   但是现在多说已经无意义了,随着远处的火山群接二连三的喷发,熔岩滚滚袭来,摧枯拉朽,气势汹汹,几乎在刑枢他们停下来的片刻之间,就将整个半圆形的罩子覆盖了。   罩子明显的震荡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支。   刑枢欲哭无泪,只能强颜欢笑:“我们能做什么?”   鬼城城灵【无需。】   另一边,黑鳞人鱼的海城城灵也道【主人什么都不用做,这是属于我们城灵的突破试炼,你们只要坐在这里就好。】   鬼城城灵【等死就好。】   刑枢:“……”   城破了,城印毁了,这些城灵只会被天神或者海神回收,那么他们这些城主,当然也就只能是等死了。   不过,高级城也不是说来听听的,城灵的实力也是十分强悍,最开始的防护层被熔岩灼烧破了之后,又会有新的防护层撑起来,将熔岩抵御在外。   “早叫你跑了,现在想跑也跑不了,有没有后悔?”刑枢戳了戳黑鳞人鱼的脑门:“你是不是傻啊!跟着你的族人一起跑不行吗?”我可是一个人类啊!是你最恨的人类啊!你管我做什么呢?我不过是孑然一身,而你却要肩负起族人的性命。   “不悔。”黑鳞人鱼亲了亲刑枢的耳垂:“而且,万一你没跟上怎么办?万一你自己跑了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一想到你有可能会消失,我就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慌。    第214章 城灵突破   同一时间,仙寰大陆,鬼城。   剧烈地地动惊醒了浅梦中的人们,修士们赶紧撑开防护罩,普通人则纷纷跑出屋外,惊惶的左顾右盼。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毕生难忘的景象。   城镇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的透明罩子,罩子上呈现出一红一蓝两种光芒。   有见多识广的人立刻看出,这是这个城市的守城防护阵。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防护阵自动开启了?有谁在攻城吗?”   “没人啊!城外并没有入侵者!”   “话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热?”   “不是有点,是很热!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这么热!我最受不了热了!”   怨声四起,都在猜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有一个孩子举起小手,指向了一个方位:“娘亲,那一团是什么啊?为什么红红的,看起来好像火红色的糖稀哦!”   被孩子拉住裤脚的女人抬头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地变得惊恐起来:“那,那应该不是什么糖稀,那是……那好像是……”   “熔岩!为什么防护罩上会覆盖着熔岩!”   “敌袭!是谁在偷袭!不然城市的防护阵法不会自动打开的!得亏这是高级城,有城灵守护,要是级别再低一些,只怕那些不知哪里来的熔岩就要砸下来了!修士还好,普通民众该怎么办!”   “快跑啊!”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往城外狂奔而去,然而,等他们冲到了城门,才发现,城门虽然大开着,但是早前站在城门外面的人却迟迟没敢出去。   因为,门口早已被红蓝色的防护阵法挡住,而阵法外面,则是来势汹汹的滚滚熔岩!   温度在急剧上升,冲撞在阵法外面的熔岩仿佛随时都能冲进来,将整个城市吞没进一片可怕的炙热当中。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作死走出这扇门。   因为他们发现,这一整个城市,都被笼罩进了熔岩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可以解释一下吗?”未知的恐惧在一瞬间笼罩下来,让不少人都开始惊慌失措。   “诸位,稍安勿躁。”一个声音突然闯入了人群,众人齐齐回头,发现那是御晟宗的二少爷,晟昱。   和晟昱并肩走来的还有天狩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奉华。   “城里还有这么多修士呢,趁现在画一个抵御阵法还来得及,与其遇到事了只会嗷嗷叫,还不如立刻开始想办法,没看到高级城的防护阵法都出来了吗?说明我们现在至少是安全的,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中级或者低级城,遇到不知哪里来的奇袭,能做到这样的吗?”奉华手里托举着一块黑色的罗盘,罗盘上面的指针真在飞快地转动着,明显已经是乱了方向了。   四面都是熔岩,熔岩里满是杂乱的灵气严重的干扰了磁场,也彻底限制了城内和城外的交流。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鬼城的人,全都被迫与外界隔绝了。   奉华的一番话倒是让一些修士镇定下来,但是却有更多的民众在恐慌和混乱,因为他们没有修为,没有保命的法宝,要是城外的防护阵法挡不住了,那他们就会成为第一批被熔岩活活烧死的人。   而就在此时,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红光,红光中,缓缓地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兜帽长衣,兜帽严严实实的盖住了他的头,和上半张脸,只露出了两缕黑发,以及一个尖俏的下巴。   就连脖子、手和脚,都被黑衣遮盖得严严实实。   “打扰了,诸位,我是这座鬼城的城主,刑枢,刑子末。事发突然,未能及时同时,还望各位见谅。”顿了顿,那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又道:“毕竟,这是一场千年难得一遇的试炼。”   红光只是做到了投影的作用,所以刑枢的身体浮现在半空中,是呈现出虚影状态的,但尽管如此,还是得到了所有鬼城中人的瞩目。   “刑枢?”   “说起来,这座城的城主却是一个叫刑枢的人,可他不是将这座城让出来给御晟宗了吗?”有人小声的问道。   “谁跟你说他把城让出来了?换做是你得到了这个高级城,你会让出来吗?他只是拍卖了地契,而御晟宗的修士又是买地契买得最多的一个宗门而已,所以看起来才像是被御晟宗给占领了。”   “刑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做的吗?”御晟宗的修士买下了城中不少的地盘,当然是最在意这座城的安危的,见到突发事故,自然着急得很。   刑枢给足了他们接受的时间,才继续透过城灵投射出来的幻影身体道:“诸位不要把刑某想得太厉害了,刑某只不过是一介小小城主而已,哪里配构建一场千年难遇的试炼?而且这还是只针对城灵的试炼。”   “城灵?”奉华突然飞上了高空,站在了刑枢的幻影面前:“城灵也需要试炼?”   “奉华公子,好久不见。”刑枢简短地打了一声招唿,才回答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城灵不但需要经历试炼,还可以,突破晋级。”   奉华微微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刑枢指了指头顶,道:“若是此次我们鬼城的城灵试炼成功,鬼城的等级,也会再次提高。”   “哗!——”   四周一片哗然。   “这不是已经是高级城了吗?再升级,那会变成什么?”   刑枢嘴角扯开一丝笑意:“神级城。”   刑枢张开双臂:“我们将共同见证神级城的诞生!”   “神……神级城……”   “我的老天……”   “城主大人,我们能做什么?”   刑枢摇摇头:“我也想做些什么,但是城灵告诉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能等待,为了以防万一,我特地通过城灵的幻影,来告诉大家一声。”   “无论此次城灵的突破成功与否,这都将会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景象,如果条件允许,大家能不能画下一个强大的防御阵法,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一起观看一座城的突破呢?”   奉华颔首:“这是自然,还用得着你来说?神级城有什么好处?你知道吗?”   刑枢无奈地摇头:“奉华公子,我也没见过啊,也许是要等城灵突破成功之后,才知道了吧,或许是城内的灵气大幅度提升,或许是地盘进一步扩大,或许是……城里的土地上长出许多的稀有灵植?”   奉华:“有意思,那我们可就拭目以待了,希望这个城灵不要让我们太失望了。”   刑枢微微点头:“此番映像有些消耗城灵的灵力,我这就不多说了,诸位保重。”说罢,刑枢消失在了原地。   ————   深海,火山还在不断地喷发,滚滚熔岩之下,是蓝色和红色的光阵,阵下,是坐在一个巨型章鱼头上的刑枢和黑鳞人鱼。   巨型章鱼已经醒了,哪怕它已经活了许多年,在这样的自然灾难下,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呜……太可怕了!要不是皇后娘娘把我叫醒,我现在还在火山下面沉睡呢!】章鱼庆幸道。   黑鳞人鱼嘴角不自觉的划上笑意。   刑枢反驳:“我不是皇后!”   黑鳞人鱼笑容塌了下来。   【可是,你不是说,他是现在的海皇陛下吗?】   刑枢被黑鳞人鱼怨念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他是海皇和我有什么关系?”   【唔,这个嘛……】巨型章鱼十分不解【难道不是吗?你们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历代海皇和皇后,都能听到我们的声音。】   被海族所接受的海皇,和深海巨兽所接受的海皇,根本不是同一个性质,所以这只章鱼的说法倒也没有错。   毕竟,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到的海皇,怎么能成为他们的领导者呢?甚至连将它们从沉睡中唤醒的能力都没有,就这么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朝代。   于是在它们算来,唯有能召唤他们的海皇,才是他们的海之帝王。   “或许还会有别的鱼能听到你们的声音呢?”比如那个已经觉醒了治愈能力的莎莎。   黑鳞人鱼:“……”   黑鳞人鱼总算反应过来了:“枢枢?你这难道是在,吃味?”   突然一声不响的离开海城,要不是碰巧唤醒了一只逃命速度足够快的深海巨兽,现在只怕早已经被熔岩给吞没,尸骨无存。这么做的原因不是想要逃离他的身边,而只是因为……吃醋?   黑鳞人鱼的嘴角乱他妈上扬。   “是,我就是吃醋了,怎么了?你有意见啊?”刑枢坦白起来根本不带怕的。   “没,没意见。”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   黑鳞人鱼控制不住地傻笑起来:“枢枢,今天在这里等到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刑枢身体往后,重重的靠进了黑鳞人鱼的怀里,仰头看着挡在防护阵法外面的那些赤红的熔岩:“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等死是一件正确的决定呢。”   防护阵法在这时裂开了一条缝,便有大量的岩浆倾泻而下,又很快被新的阵法重新补上。   落下的岩浆重重的砸在地上,瞬间在礁石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些阵法抵御熔岩的时间,正在不停的缩短,若是这海底火山还要喷发个几天几夜,那么护城阵法被击溃,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比这更要命的是,海水的温度,已经越来越高了。    第215章 极端偏见   海底火山足足喷发了三天三夜,熔岩流到的范围之处,生灵涂炭,极其惨烈。   千百年的海城风貌毁于一旦,唯一撑下来的一片净土,则是在两座城城灵的共同努力下,艰难守住的。   是的,城灵们守住了这两座城,他们突破成功了。   但是情形也是十分凶险,因为到了最后时,那些护城防护罩已经彻底崩溃了,两个城灵纷纷显出了原形,并且双双合掌,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彻底融合,而后倾注于一道玄紫色的圆形光阵中。   圆形光阵一点点的扩大,最后再一次笼罩了整个城市,挡下了最后一波攻击。   而后,光阵碎裂,金光溢出云层,两个城灵双双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同时张开双手,让许许多多的金色光点从他们的身体里,洒落到城市的每一片角落。   洒落在了身处于城市里的每一个人身上,不但在瞬间治愈了他们在抵御灾难期间受到的伤,还将一股纯净的灵气注入到他们的丹田之中。   一时间,整个被落下的熔岩毁坏的城市,都开始恢复了勃勃生机。   大量的灵植从地上长出来,充满着生机的灵气让众人全都目瞪口呆,他们甚至来不及去采摘这些灵植,就被源源不断地灵气强行拉入了突破之中。   “我,我要突破了!”   “我也是!”   “天啊!好多的灵气,简直就像是进入了某个秘境仙府一样!”   “我错了!我自己掌嘴,我刚才不应该诅咒的,我错了,城主大人,城灵大人,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啊!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突破了!”   “所以我们这是得到了和城灵共同历劫之后的奖励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躺赢?光是坐着看就能得到力量,我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啊!我怀疑我现在完全可以接连突破两个境界!”   “之前还悔恨我今天来鬼城赶集的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来了,来得好!那些被拦在城外没赶上的人只怕是要悔恨死了吧!”   ……   当然,这只是在鬼城里的情况,而在海城里,因为城市已经被黑鳞人鱼回收了,所以这种类似于赐福的光芒并没有出现。   随着海水热度的下降,刑枢才发现自己竟然为了在滚烫的沸水中寻找一丝凉意,已经整个人挂在了黑鳞人鱼的身上,而且还蹭了好久。   于是,海水的温度是下来了,身体的温度却上去了。   黑鳞人鱼将头埋在刑枢的颈窝里,委婉的表示,其实还有两处海底火山正在酝酿着要喷发,为了缩小喷发的范围,需要找一个漆黑狭小的地方将它笼罩住。   刑枢清咳一声,红着脸表示:唔,你说的这个东西我有,就让我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吧。   接下来的四个时辰,刑枢便用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上一下两个罩子,协助火山喷发了一次又一次。   ————   刑枢和黑鳞人鱼坐在了巨型章鱼的身上,让它带着他们往西南方向去追赶族人,巨型章鱼自然乐得给海皇带路,一路上游得十分欢快。   深海里的景色,若是仔细的欣赏,还是很美的,各色各样的深海鱼从身边经过,也许是感受到了黑鳞人鱼的身份,所以对他们并没有敌意,甚至还十分的亲近,时不时在他们身边游来游去。   透明的水母像一朵朵撑开的小伞,有些还会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刑枢靠在黑鳞人鱼的怀里,一边继续看着从海皇宫里翻出来古书,一边逗着一条灰色的,像是一条长形带子的鱼玩。   若是遇上不认识的字,就捏捏黑鳞人鱼的手心,让他给自己翻译。   于是这一路上看起来到不像是追赶族群,而是在外出游玩,十分闲适惬意。   不过,这样的闲暇时光却很快被一个海妖族人的出现打破。   “陛下!是陛下吗?陛下!不好了!你快来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鱼人阿蛮。   阿蛮的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血腥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见,甚至还引来了一群白色的鲨鱼。   鲨鱼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也许是想等待阿蛮自己耗尽力气,再尽情的享用这份甜美的食物。   但现在,它们显然要放弃了,因为出现在它们面前的,是一只身形庞大的深海巨兽。   大白鲨们只能放弃即将到嘴的美食,飞快的离开,生怕自己追肉不成,变成了其他鱼的肉。   “怎么回事?慢慢说!”黑鳞人鱼指尖弹出一抹深蓝色的灵光,落在了鱼人阿蛮的身上。   鱼人阿蛮感觉到自己身上伤口瞬间不疼了,露出了感激的表情:“感谢陛下!”果然还是陛下更厉害啊!莎莎大人虽说是觉醒了治愈之力,但是治疗的程度和范围都非常有限,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现在,他们遭遇了人族的攻击,大量的族人受伤,莎莎根本就医治不过来,而且还……还各种抱怨和嫌弃,觉得他们无能,不配得到他的治疗。   但是谁让莎莎是唯二的纯血人鱼呢?即便阿蛮心中再不爽,也不敢对莎莎有所抱怨,只能带着自己的同伴,回头来找他们的陛下。   谢天谢地,还真的让他找到了!   “陛下,不好了!我们在路途中遇上了一群人类,他们看到我们,就立刻发起了攻击!那些都是有修为的修士,而我们还带着许多没有攻击能力的普通民众!”鱼人阿蛮道。   “上来,我们这就过去。”黑鳞人鱼眼中冒起了熊熊怒火,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去找人类的麻烦呢,那些人就自己找上门了!   刑枢示意阿蛮坐到自己身边,而后他掌心凝聚起一团翠绿色的光芒,开始给阿蛮疗伤。   阿蛮先是一愣:“枢枢?你怎么会治愈之术?”   “这是木灵气的力量,木灵气和水灵气都具备一定的治疗效果,你们不知道吗?”刑枢之前听阿蛮说过,海族人也拥有吸收木灵气和水灵气的人时,就不打算藏着这两种灵气了。   “可是,可是,这些不都是……”阿蛮眼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嫌恶之色:“这些不都是人修的招数吗?”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既然是有用的东西,多学一点总是好的。”刑枢凭着自己的想法来说,却没想到,阿蛮竟然直接退开两步,拒绝了刑枢的治疗。   “我不会接受人修的任何东西,再好也不要,我们不需要学习他们的东西。”阿蛮偏头道。   刑枢这才意识到,海族对于人族的偏见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极端,就像是人族对于魔族一样,仿佛只要是有一个“魔”字沾边的东西,就是世间最大的错误。   “我倒是不知道,用木灵气和水灵气来治疗,就一定是人修的专利了,灵气是天地之间的,是万物共有的,想用灵气做些什么,也是凭借自己意识的,怎么哪哪都能扯上人修,人修需要交配,需要孕育后代,难道你们就因为厌恶他们的全部,而再也不交配和孕育后代了吗?”刑枢默默地收起掌心的光芒:“照你这种说法,人修还活着呢,你们是不是为了彰显自己和人修不一样,就全都去死呢?”   “我!”阿蛮挠挠头,总觉得刑枢说得有道理,但是又不想否认自己刚才的那种厌恶感。   “到了。”黑鳞人鱼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站了起来。   下方,一阵阵光芒正在飞快地交错着,潜入水中的人修头上都带着一个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灵气的防护罩子,这让他们在水中也能战斗。   而且这些人修显然是有着一点水下作战的经验,施展招数的动作十分娴熟,仿佛完全没有受到海水的阻隔。   “那是什么?”有一个人修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黑影逐渐靠近,并且伴随着可怕的杀意,连忙抬头看过来。   然后,他就震惊了,这是一只巨大的章鱼,每一条触手都粗大无比,好似由好几十座大山堆砌起来一般。   “是深海巨兽!为什么深海巨兽会出现在这里!”人修们彻底慌乱起来,虽然还在和海族战斗,但是却已经有了退缩之意。   “陛下!是陛下来了!”与人修的表现相反的是,海族则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不停地向黑鳞人鱼做出祈祷的姿势。   人修们虽然听不懂海族的语言,但是他们看着他们的手势,就知道这是来了救兵,于是且战且退,准备往海面上逃跑。   黑鳞人鱼怎可能让他们如愿,立刻对巨型章鱼命令道:“杀了他们。”   刑枢也站了起来,将灵气集中到双目,朝那些人修看去:“是哪个家族?他们衣服上有家纹吗?”   不同的族类打架,只需知道对方非我族类,直接开打便是,而刑枢在仙寰大陆多年,已经习惯了打架之前先看清楚敌人来自哪个家族,问出这句话完全是本能。   于是黑鳞人鱼只好循着刑枢的思路,眼神扫过袭击者身上的家纹。   然后,黑鳞人鱼的目光就定住了。   那个家纹,那个就算他做梦都不会忘记的家纹。   那是,穆氏!    第216章 初代家主   虽然经过千年的时光,穆氏的家纹多少有些改变,但是那圆形家纹中间的古文“穆”字,黑鳞人鱼是绝对不会记错,也绝对不可能记错的。   “都离远点,我要亲自杀了他们。”黑鳞人鱼十指长出了尖利的指甲,朝着那些穆家弟子冲了过去。   刑枢也认出了那是穆氏的家纹,表情有些惊讶,如果他没有记错,那好像是穆氏本家的家纹,穆氏本家不是早已经避世很多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也要去协助陛下!”阿蛮想要冲过去,却被刑枢拦住了。   “等等,这是陛下的仇人,建议你还是不要插手,陛下应该更喜欢亲自解决。”   “仇人?”阿蛮惊讶一瞬,又恨恨道:“人族也伤害了过陛下是吗?果然,人族最可恨了!”   “……那是人修之中的一个宗门,穆氏,穆氏的祖上在两千年前,将陛下封印了,直到近年来,陛下才挣脱封印,回到了海族,阿蛮,陛下在千年前,就是海族的皇。”刑枢想到了那野心勃勃的牙和已经觉醒了纯血力量的莎莎,便趁机给黑鳞人鱼拉票:“所以,在我看来,他是最厉害最正统的海皇,当前,没有任何鱼可以取代他的地位。”   阿蛮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这……”   “哪怕是莎莎,也不可能。”刑枢直接道。   “呃,枢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担心莎莎大人会夺取陛下的皇位吗?”阿蛮挠了挠头:“不可能吧?他可是要成为皇后的。”   刑枢微微垂眼:“谁知道呢?”   正说着,下面已经传来了阵阵的惨叫声,一群穆氏本家的弟子,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灵器,却依旧敌不过气势汹汹的黑鳞人鱼。   灵剑打在黑鳞人鱼身上,毫无损伤,而黑鳞人鱼的爪子只需在灵剑上一抓,就能将灵剑捏碎。   刑枢道:“章鱼前辈,您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位置吗?我的意思是,这里是哪片海域?”   阿蛮茫然地看着刑枢:“啊?枢枢,我不是章鱼……”   刑枢:“没和你说话。”   【皇后娘娘,这里是北垣海域,北垣海域有一个特殊的深层海流,海水的灵气十分充裕,非常适合睡觉,就算陛下没有让我过来,我也会来的。】   刑枢顿了顿,这一回却没有再强烈地反驳。   阿蛮一脸懵逼:“那这里也没有别的鱼了啊?你在和谁说话啊?”   刑枢心中还有疑虑,就没来及搭理阿蛮:“章鱼前辈,您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岛屿或者陆地吗?我是说,有活物居住的那种岛屿和陆地。”   【有的,皇后娘娘,就在正南的方向,距离这里大概五千公里的地方,有一块露出海面的地方,我可以看见。】说着,章鱼举起了自己的八个爪子,同时指向了正南方。   刑枢心脏一跳:“是金色的沙滩小岛吗?”但很快又察觉到不是,因为飞流湖岛根本不在北垣海域,而是在遥远的东临海域。   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另一边的海域,与仙寰大陆的距离,整整横跨了一整个魔煌大陆。   果然,章鱼也否认道【没有金色沙滩,这是一个很大的,很大的陆地。】   如果刑枢心里的地理位置图没错,那么那个陆地应该就是魔煌大陆了。   自三千年前五陆分裂之后,魔煌大陆就一直是魔族的领地,也被魔族称为——魔之界。   而五陆之中,仙寰大陆和魔煌大陆的占地陆地面积是最为广阔的。但不同的是,仙寰大陆的灵气充裕,有各种灵山秀水,而魔煌大陆沼泽遍地,瘴气环绕,地势险峻,环境极其恶劣。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仅仅相隔了一道大海峡的仙寰大陆和魔煌大陆之间,注定了会有一场长时间的资源争夺战,以及无数条不可隔断的仇恨链。   刑枢默默扶额。   看来,若是他跑到了魔煌大陆上,情况也不会见得比现在要好多少。   “你,你这是在和,在和深海巨兽对话吗?”阿蛮已经彻底傻了。   刑枢这才有心思回答他:“勉强能听,但是对识海有很大的损伤,比不得陛下。”   阿蛮还待再问,就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强大的灵压突然袭来,震得他双眼发昏,几欲吐血。   而后,他就看见他们的海皇掐着一个人修的咽喉,落在了他们的身边,长手一挥,将他直接推下了这个深海巨兽的头!   阿蛮:?   黑鳞人鱼对阿蛮道:“你去看看族人。”说罢,直接在四周撑起了一个隔绝所有声息的紫色罩子。   阿蛮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挠着头离开了。   同时,隔绝声息的罩子里面,对黑鳞人鱼的灵力毫无防备的刑枢,愣是被黑鳞人鱼身上传来的那股强大骇人的灵压,震得生生吐了一口血。   因为,黑鳞人鱼身上的杀气,根本就是冲着刑枢来的!   刑枢不知道黑鳞人鱼出去打着打着架,怎么就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这么强大的杀气,一时有些茫然:“怎么了?”   “怎么了?呵呵。”黑鳞人鱼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已经染上了血红,他死死地盯着刑枢的脸,咬牙切齿道:“刑枢,我竟不知,你还这么能装,哈哈哈,你竟然成功的把我给骗过了,让我傻傻地相信你的鬼话!你的谋算可真是好啊!要不是今天,海神让我遇上了这些杂碎,我还等到多久之后,才能看清你的真面目,嗯?”   黑鳞人鱼将手中的那个穆家弟子甩到了刑枢的身边。   刑枢微微蹙眉,第一反应是,这事情的原因出在这位穆家弟子的身上,是这名弟子的脑子里想了什么秘密,被黑鳞人鱼听到了。   是什么?穆家到底隐瞒了什么?   “你们现在难道不应该热烈庆祝一下吗?穆家的杂碎们。”黑鳞人鱼张开了咧到了耳根的嘴角,露出满口白森森的尖牙,笑得如同深海的鬼怪。   被甩在刑枢身边的穆家弟子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视线惊惧地看着黑鳞人鱼:“你们想干什么?什么庆祝?”   “哦,庆祝之前,是不是还要先确认一下彼此的身份呢?人类,你不是想知道,是谁解开了我身上的封印,把我放出来的吗?你们穆家代代守护的秘密,你们为了阻止预言的应验,不惜直接与外界切断联系,关起门来,避世几百年,但是没想到,预言还是应验了,我还是出来了。”黑鳞人鱼将他内心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那位穆家弟子浑身一僵,满脸震惊。   黑鳞人鱼又接着道:“因为你们万万没有想到,即便阻断了穆家本家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不让本家的血脉被外界混杂,甚至不惜近亲相合,只是为了提高生出血脉纯正的孩子几率……你们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结果,还是没能让你们的初代家主,转世在你们的本家。”   刑枢皱眉看向了那个已经开始脸色发白的穆家弟子,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黑鳞人鱼道:“初代家主没有转世在本家,那么就意味着他没能接受你们本家的教导和指引,你们也没法阻止那个预言的应验。”   “因为,那个预言就是……”黑鳞人鱼走到了刑枢的身边,勾起了刑枢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海之大妖皇的封印被解,发起海陆之战,仙寰大陆覆灭,沉于深海之底。”   刑枢瞳孔微缩,几乎能从黑鳞人鱼的口中预想到了那个可怕的画面。   话已至此,那个穆氏弟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只能颓败地坐下:“为什么,你还是出来了,你怎么出来的……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全都毁于一旦,初代家族的转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他要把你放出来!呜呜呜……”说着说着,穆家弟子竟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刑枢这下子终于明白黑鳞人鱼误会了什么地方了,他觉得他就是初代家主的转世?!   “穆氏的初代家主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认定是初代家主的转世做的?就不能是其他人吗?那个金宏箭不是只要是有穆氏血脉的人就可以拔出来了吗?”刑枢连连发问。   “一开始我们的祖老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位穆氏的弟子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但是后来,他们发现,当初代家主仙逝之后,那把天罡金宏弓,就自封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将它拉开,也没人能用它射出金宏箭,再后来天罡金宏弓和金宏箭就被盗了,不过那小贼盗了也没有用,在其他人的手里,这套弓箭就是一个融不掉砸不烂拉不开的废物而已。”   “而且,只有射出了金宏箭的人,才可以拔出金宏箭。”穆氏弟子满脸颓败。   刑枢:“……”只有初代家主能射出金宏箭,那么封印黑鳞人鱼的人,就是那个初代了吧。   刑枢看向了黑鳞人鱼:“所以,你仅仅是因为我拔出了你的箭,就怀疑我是那个什么,穆家的初代家主转世?”实不相瞒,劳资的前世已经有人皇来提前认领了谢谢!而且转世是转到了另一个世界谢谢,和你们这一波的时间线对不上了谢谢!   闻言,那名穆氏弟子勐地抬头:“你说什……”话没说完,就看到一个蛇形的黑影超自己砸过来!   穆氏弟子连忙抬手挡住,就看到一把金底黑纹的弓落到了他面前。   这,这是天罡金宏弓!   “拉开!”刑枢之前一直没敢告诉黑鳞人鱼,更没敢在心里想这把弓就在自己的空间里,生怕会刺激到黑鳞人鱼,现在倒是无所畏惧了:“你现在就把它拉开!”   黑鳞人鱼认出了那把弓,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脸色也越发的深沉恐怖。   刑枢又拿出了一支金宏箭,扔到了那名穆氏弟子的手上:“现在,立刻,马上!张弓搭箭,拉开它,我就保住你的性命!”    第217章 不能接受   穆氏的弟子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上的天罡金宏弓,一时间忘记了言语。   还是刑枢在一边提醒他拉弓,他才哆嗦着把弓和箭拿起来,而后……没有拉开。   看起来很细的弓弦,在他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似的,无论如何都没法让它动弹那么一下下。   黑鳞人鱼嗤笑一声,捏着刑枢下巴的手指渐渐收紧,尚未收起的指甲在刑枢的下颚上刮出了几条血痕。   刑枢勐地挣开了黑鳞人鱼的手,走到那穆氏弟子的身后,直接从他背后握住了他的两只手,一手拿着抓着弓,一手搭上箭,勐地拉开了长弓。   “你看,这不就是拉开了吗?所以,很简单的,只是你们的力气不够罢了。”   “你……为什么你……你一个海族人……可以拉开天罡金宏弓?”穆氏弟子声音颤抖地问道。   刑枢动作一僵。   “鳞片,鱼鳍,还有……还有用神念之力来交流……你一个海族人,为什么可以拉开天罡金宏弓……”穆氏的弟子发出了近乎崩溃地质问:“我们穆氏的初代家主,竟然转世到了一个海妖族身上了吗?”   “难怪……难怪我们没法改变这一切……”   穆氏弟子的人绝望地伏地大哭,刑枢也因为他的话,陷入了一阵沉默里。   “呵呵。”黑鳞人鱼抬起手来,啪啪啪地拍掌,道:“演得真好,到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否认的呢?还是说,人修都是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一定要找到一个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才肯承认自己就是初代的事实?”   黑鳞人鱼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箭,指着刑枢的眉心,道:“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通过转世来逃避罪孽,想通过转世后解开我的封印,来获得我的感恩?你也配!”   刑枢勉强回神,对于黑鳞人鱼的控诉只觉得十分的无奈:“我不是,我也不记得。”   “对!没错!就是因为你不记得了,才逃过了我的审视,不是吗?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上辈子算计好的吗?你敢说你没有想要阻止我挑起海陆大战吗?”黑鳞人鱼冷笑道:“你说得可真好听,劝我们精准报复,不要伤及无辜,可是你可有想过,最开始挑起这些的是谁?你可曾想过,我们那些死去的族人是不是无辜的?”   “为什么就不能等我们狠狠地报复回去之后,再告诫人族的人们,不要伤及无辜,要精准报复呢?啊?”   “我是不是可以稍微猜测一下,你其实看过你的前世给你写下的书信,告诉你应该怎么做,但是你却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转世呢?”   刑枢抓住了箭尖:“陛下,所以你现在是想怎样?因为你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真相,所以决定直接杀了我复仇是吗?无论我说什么都是狡辩了是吗?”   “杀?不,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结束……”黑鳞人鱼一手抓住了刑枢的头发,狠狠地往上薅起,逼迫刑枢仰头露出了细白的脖子,一手紧握着金宏弓,锋利的箭尖对准了刑枢脖子上跳动的青筋,“我要让你看到,预言彻底应验的那一天,我要留着你,让你亲眼见证一下,有些事情,不是凭着你的算计,就能改变的!”   “有些事情,也不是凭着你们的主观臆断,就能证明的。”刑枢嘲讽一笑:“而且陛下,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可能是忘了,我也是被你带来这地方来的,我也从来都是提出建议,从未逼迫你执行……再说,我也没法逼迫你啊。”   “……”黑鳞人鱼只是双目中的赤红还未散去,只是这么狠狠地盯着刑枢,显然并不想好好地思考刑枢的话。   或者说,他已经被穆氏弟子带来的心声给搅乱了心神,已经不想再相信刑枢的话了。   刑枢嘴角扯开一个微笑,放开了握着箭尖的手,想要去抚摸黑鳞人鱼的脸:“所以,陛下,冷静一些,不要因为这……”   黑鳞人鱼偏头避开了刑枢的手,勐地退开了好几步。   “不要靠近我!”黑鳞人鱼勐地将金宏箭扔到了刑枢身上:“我看不透你!我总是看不懂你!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智的分析这一切?你让我怎么冷静?”   刑枢:“……”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而且……   “陛下,我有我上辈子的记忆,虽然这事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刑枢走到了黑鳞人鱼的身前,张开双臂将他抱进了怀里:“但是,这是真的,我上辈子,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于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我在那里出生,成长,以及……死亡,我不是什么穆氏的初代家主。”   “可是你拉开了天罡金宏弓!”黑鳞人鱼一点一点的掰开了刑枢的手。   刑枢深吸一口,正要再好好的跟他捋清楚这些关系,却忽然被一颗滚圆的东西砸到了额头。   “对不起,我没办法……”黑鳞人鱼一手捂住了脸:“光是这一点,我就没有办法接受。”   刑枢:“……只要一想到我可能和你的仇人有关系,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对吗?”   “……”   “好,我明白了。”   ————   北垣海域,深层海流之下,十万里的深海之底。   新的海城,正在重新建立。   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海城,已经变成了一个神级城市,当新城竣工,城印里的城灵将此城归于自己的保护之下的那一刻起,迟来的金色光芒便从天空中散落下来,注入到了新城中的所有海族人的身体里。   几乎所有城中的海族人都享受到了这个福利,除了一个被层层禁制囚禁在地下宫殿里面的人。   金光,并不能穿透那些禁制。   所以,刑枢不但无缘了自己鬼城中的城灵赐福,也无缘了海城中的城灵赐福。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是觉得委屈和生气。   同时,还有深深地无奈。   两族之间的积怨太深了,深到无法用理智来判断对与错,只是打从心底的排斥异族的所有事情。   而他,只是正巧赶到了枪口上而已。   黑鳞人鱼现在不愿意见他,更不愿意把他放出去,明显就是陷入了另一个纠结的矛盾中。   至于这个纠结的时间会持续多久,还要看黑鳞人鱼自己。   刑枢指尖碰了一下面前的禁制,后却被一股强大的灵压给弹开了,可见黑鳞人鱼对于这个禁制是多么的用心。   “啵啵啵……”一阵细微的响声吸引了刑枢的注意力,刑枢循声走了过去,在一个小小的石洞里面,看到了一道蓝色的声音。   “啵啵啵……”一个个小泡泡从石洞里面飘了出来,刑枢几乎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若若?”   若若还不会说话,只能一个劲的隔着那个小小的石洞,给刑枢吐泡泡。   这里说是地下宫殿,其实就是一个地牢,四面都是石壁,唯有上方的一个天窗可以打开,而窗子上面还竖着一根根圆形的石栏杆。   但是地方却宽阔得很,有里间和外间,还有一个温水浴池,房间里还摆着各种各样的珊瑚礁作为装饰。   里间放置了一个巨大的贝壳床,还有石桌石椅。   唯一的天窗上,每天都会有鱼来送新鲜的海果和水生食物,并且将前一天的盘子收回去,不管刑枢吃还是没吃。   而每当有鱼过来送水果的时候,刑枢就会在墙上划写“正”字的一笔,算着自己被关在这里的时间。   如果那些鱼来送食物的次数没有错,那么现在刑枢已经在这里“闭关”了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黑鳞人鱼都没有来过,刑枢完全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开始着手准备攻打仙寰大陆。   小蓝鱼若若的出现,是刑枢这个月来唯一看到的熟鱼。   可惜对方却不会说话。   “若若,有没有想我啊?”刑枢想把手伸出去,结果却碰到了禁制,被弹了一下。   “嘶……”刑枢苦着脸道:“若若,我碰不到你了。”   “啵啵啵……”若若努力地往石洞上撞!   “哎哎哎,别!”刑枢连忙制止他:“你就在那里吧,不要挤进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个洞里钻到这里来的,但是你能找到这里来,我还是挺开心的,至少有鱼可以听我说说话。”   刑枢干脆靠坐在了一边,对小洞另一边的蓝鳞小鱼道:“你知道吗?其实我见过一条和你长得很像的鱼哦,他和你一样,都是蓝色的鳞片,不过他的眼睛却是紫色的,身形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样子。”   “啵啵啵……”若若摇着尾巴,似乎在认真地听着,人鱼在年幼时是鱼形,但是他们有些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听懂族人的话了,只是还不太会使用神念之力和别的鱼交流而已。   “不过他才没你那么安静乖巧呢,他呀,调皮得很!总是想跑到岸上去,想去追他的小伙伴,想和他们一起玩耍,哈哈哈,那时的他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是一只鱼吧?所以每次都玩到快要缺水窒息了,才肯回到水里,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被他的小伙伴们带回来的。”刑枢一边说,一边拿起了一块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他的小伙伴是一只金色的小蛇,一只红色的小鸟,和一只白色的小狗。”   “这些你都没见过吧?这些有的是陆地上的动物,有的是天上飞的动物,若若一直住在深海里,都没有机会看到呢。”刑枢不无遗憾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陆地上去玩,好不好?”    第218章 心悦之石   或许是因为突然闲下来之后,过于无聊,或许是若若还小,长得又和刑枢在八门中看到的小蓝鱼十分相似,所以刑枢的话忍不住就多了一些。   “那只小蓝鱼,叫悦悦,悦悦虽然很调皮,总是和球球打闹,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也是非常可爱的,他会靠在自己的罐子边上,摇着尾巴,吐着泡泡,听我讲故事,对,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四个啊,可真是小捣蛋,也就只有我讲故事的时候才能安静下来,其他的时候,真是满山乱跑,但是他们实力又弱小,总是被山里的凶兽追得屁滚尿流。”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齐心协力抓住了一只凶兽,乐呵得更个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过来跟我邀功,真是可爱死了。”   “哎,你说,我的悦悦是不是和你一样,也会变成鱼人,鲛人或者人鱼呢?那他一定会长得特别帅气吧!”   “啵啵啵……”   “啵啵啵。”刑枢学着它吐泡泡。   若若兴奋地转了一圈:“啵啵啵!”   “吱呀——”突兀地声音突然传来,刑枢立刻对若若竖起食指,做出了一个“嘘”地手势。   这声音刑枢还是熟悉的,正是每天过来送新鲜水果的鱼,打开了天窗的声音。   刑枢也拿起了石块,在墙上的“正”字上画了一道。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打开放完食物,就合上的天窗,这时却迟迟没有合上。   “枢枢……您在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阿蛮!   “枢枢,您听我说,现在外面都在说,之前是你勾结了人类,暴露了我们的行动,才会有人类在那个地方堵着我们,杀害我们的族人的。”   刑枢微微蹙眉。这TM的又关他这么事?怎么什么黑锅都往他身上扣?   “但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因为,因为你是那么的忠诚于陛下,怎么可能是你呢?而且,你还能和深海巨兽对话,说明你是被海神承认的鱼。”   刑枢道:“不是我,火山爆发之后,我就一直和你们的陛下待在一起,我要是做了什么事情,陛下肯定会察觉到的。”   阿蛮:“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可是他们说,海底火山之所以爆发,是因为你,有人说这都是你的预谋……”   刑枢:?   阿蛮道:“因为,在庆典当天,只有你一只鱼离开了海城,而且离开的方向正好就是海底火山的方向,所以他们觉得,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才触怒了海神。”   刑枢几乎要被这里胡编乱造的猜测给气笑了:“这一点陛下可以给我作证,他什么都没说吗?”   “……”阿蛮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阻止,所以大家才会越传越凶,加上现在你又被陛下给关起来了,所以大家都合理怀疑是你做了不好的事情,陛下才会这么做的。”   “那你信吗?”刑枢低垂着眼,眼神晦暗不明:“你相信这些都是我做的吗?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认定了我是罪人,那么你呢?这段时间的相处,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   “我……我……我不知道。”   “你也不信我吗?你也觉得,我来到这里是别有目的,我提出了那么多的政策是别有目的,我和你们说的话都是别有目的?”刑枢叹道:“既然如此,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   “我……我……”阿蛮突然开始结巴了起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道:“你把那些赤蹄果拿开,我想给你的东西就在下面。”   “哦?”刑枢心有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将赤蹄果倒了出来,而后……翻出了一条贝壳项链。   当然,重点不是贝壳项链的样式,而是这个贝壳项链上穿着一颗红的石头。   有点,眼熟。   “我……我就是想对你说,我想把这个送给你,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但是我能肯定的是,我,我……”阿蛮的脸涨得通红,红得让刑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刑枢不等对方继续说下去,就打断道:“这个项链,有什么含义吗?”   也许是太过于紧张,阿蛮并没有在意刑枢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个海妖族众所周知的秘密,而是红着脸,从自己的脖子里勾出了另一个项链,项链的中间则穿着一颗蓝色的石头。   “这是,一对心悦石,只要将心悦石送给了自己心悦的鱼,且对方接受了,等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若是两颗心悦石合为一颗,那么就说明,收到心悦石的鱼也心悦着自己,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阿蛮小心翼翼地看着刑枢,已经从脸红到了脖子。   刑枢:“……合为一颗,是什么意思?”   “就是,蓝色的石头,和红色的石头,合为一颗紫色的石……”阿蛮突然瞪大了双眼,所有的话全都梗在了喉咙。   因为,刑枢的手里,竟然拿着一颗紫色的石头。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紫色,而是那种深幽紫色,看上去无比的深沉而庄重,仿佛象征着两鱼之间深沉而浓厚的爱意。   “我真的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这个贵重的礼物,它应该被交到更适合你的鱼手上。”刑枢将阿蛮给的项链放在了篮子里,往上一抛!   天窗的禁制只有这个篮子可以随意进出,所以阿蛮就这么接到了篮子,怔怔地看着静静放在里面的贝壳项链。   心,咔嚓咔嚓的碎。   “我,能知道对方是谁吗?我见过吗?”阿蛮仿佛受不了这个打击,表情变得要哭不哭。   刑枢却没说话,而是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块紫色石头,陷入了沉思。   因为,这项链是黑鳞人鱼在来到深海之城的第一天,就让他带上的,而到了第二天之后,项链上面的两块石头就合二为一了。   也就是说,黑鳞人鱼在来到深海之城前,就已经对他……   不,难道他那时候就已经对黑鳞人鱼有着别样的感情了?   “难道是……”阿蛮伤心欲绝,脑子里忍不住划过刑枢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影子,最后惊恐地将目标定在了一只鱼身上,他愣愣道:“难道是,是陛下吗?你和陛下是……真的是那种关系?”   阿蛮勐地捂住脑门:“可是,可是陛下都快要和莎莎大人成亲了啊!”   ————   阿蛮心碎的离开了,天窗再次关上,整个空旷的地下宫殿,又只剩下了刑枢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只是有种被误会的委屈,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满心的酸楚与痛苦。   手心里紧握着的深紫色石头,是多么的讽刺啊?他才刚刚明白这个石头的含义,愉悦的心情还没有从心底燃烧起来,就被当头一桶凉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这算是什么呢?   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是对是错,都无法接纳他。   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不管他有没有伤害过海妖族,都要为真正的恶徒买单,无条件的承担别人犯下的罪行,无条件的接受憎恶与谩骂。   因为他是人类,所以但凡族里发生了任何一丝不顺利的事情,都肯定与他有关,集火攻讦他就对了,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正好可以排挤掉一个看不顺眼的人。   只是因为他是人类而已,这个条件就足够了。   “说到底,还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刑枢将紫色的石头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一阵阵的传来。   自从他的身体开始生长出鳞片之后,这副身体的自愈能力就明显的提高了,而最为显著的效果就是——他,长出了一颗崭新的,会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是在城灵突破之后,他们在追赶海妖族的过程中,悄然长出来的,在它开始跳动地那一刻,刑枢整个人都惊呆了,来回查看了很多遍,才确信,自己真的长出了一颗新的心脏,也许不久之后,他就会再生长出其他的脏器,拥有一副完整的,不再虚弱不堪,需要靠源木才能勉强为生的身体。   那时,新的心脏还很小,只有小指大小,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长歪了地方的小肠子,直到刑枢反复确认无数遍之后,才意识到,这是一颗心。   后来的每一天,心脏都在一点点的变大,并且非常强势的占据了拇指心脏原本所在的位置,开始接替给身体供血的工作。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刑枢就恍然产生了一种“我获得了新生”的感觉。   而这个新生,是黑鳞人鱼给他的。   或许,我真的可以在这片大海里面活下去,偶尔去陆地上看看球球他们,好像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这个想法从那时起就开始盘踞在刑枢的内心,并且越来越坚定——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犹豫不决的人。   然而,现实却在这个时候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将他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是的,在他已经快要接受自己是海妖族的身份的时候,另一个身份却抢先一步压在了他的身上——穆氏初代家主。   这个身份可真是太重太重了,重得让刑枢喘不过气来。   刑枢能理解黑鳞人鱼内心的挣扎,但是……他却万万没想到,黑鳞人鱼竟然会直接选择和莎莎建立伴侣关系。   “呵呵……呵呵呵呵……”刑枢狠狠地攥紧了那块石头,低低的笑出了声。   双眼中,燃起了两团黑色的焰火,火焰中间则是赤红的眼瞳。    第219章 血字诅咒   刑枢开始在地宫里静心修炼,不再理会每日一开的天窗,也不再试图打探外界的消息。   他从被动闭关,变成了主动闭关。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进入了分神期境界之后,再往上的修炼会更难还是怎样,无论刑枢如何吸收海里源源不断地灵气,都没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的增长。   他像是被限制在了一个空间里面,不得寸进,还需要一股推力将他带起来。   当然,修为没法精进,只是一个方面,思绪烦乱也是另一个方面,因为他现在不是有了感悟才去修炼,而是努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修炼上,以此来放弃思考。   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小蓝鱼若若每天都会过来吐泡泡,刑枢若正好修炼完毕,就会和他说说话,讲一些陆地上的小故事,讲好人和坏人,讲一讲什么叫做“偏见”。   刑枢不否认自己对若若说这些的目的性,但是这也是他的真实感受。   “恶念是不分种族的,它就像是一个种子,从诞生起就埋藏在了心里,只要有了合适的环境,就会从心底的土壤里破土而出,恶念的树会结出各种各样的果实,但是没有一个是好吃的,而吃了恶念之果的家伙,也会出现各种不一样的反应。”   “有些家伙会觉得这些果子很难吃,于是砍了这棵树,有些家伙觉得这果子很好吃,于是拿出水来,自己也种一棵这样的树,有些人没什么感觉,而是继续去品尝别的果树。”刑枢靠坐在石壁角落,对一旁的若若道:“你看,光是吃一颗果子,都能随意找出三种甚至更多的选择,又怎么能因为因为一些人做出的事情,来判定整个群体的罪行呢?”   但是,事实就是这么可笑。   别的鱼就算了,黑鳞人鱼一只自带窥心技能的鱼,竟然也会做出这种选择。   “若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这里好黑,好冷,好安静,他这是在报复我吗?”刑枢自言自语道:“唔,应该是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大概就是想将他曾经遭遇过的全都报复回来,然后再问我“能不能放下,能不能原谅他”,要是我不原谅,那他就得逞了,到时候他就能嘲笑我“看,你自己都做不到原谅仇人,有什么资格来劝我原谅我的仇人”。”   “可是,我从来没说过要阻止他报仇啊,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迁怒无辜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吗?”刑枢目露迷茫道:“我的想法其实是错的吗?”   “啵啵啵……”若若没法回应刑枢,只是在吐泡泡。   “若若,如果我说我错了,他会放我出去吗?”   “若若,你说,人家的转世得到的是绝美的爱情,而我怎么就这么惨,一点好处都没得到,尽是承担来自前世的孽债了,唔,还不确定我到底是是不是穆家的初代家主呢。”   原主除了自己的母亲,都没见过穆家的人,现在却要大老远的过来替穆家还债。   更何况穆家和原主的母亲早已经断绝了关系了。   “吱呀!——”刑枢自言自语间,天窗打开了,每天一篮子的果子被放了下来,刑枢正好觉得有些嘴馋,指尖一勾,篮子便被海水送到了他面前。   不过,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今天的赤蹄果只是放了上面一层,被一堆赤蹄果掩盖的下面,则堆满了满满的一篮子的贝壳,贝壳的颜色各种各样,有些已经开裂了,有些还很完美。   贝壳都是背面朝上整齐码放着,看起来还挺好看,像是小孩子在沙滩上见到的各种小惊喜。   刑枢好奇地拿起了其中一块贝壳,翻到了另一面。   刑枢脸上略显感兴趣的表情瞬间僵住,那种还以为是黑鳞人鱼愿意和自己交流的小欣喜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在那块贝壳里面,是用尖利的东西,刻上的两个鱼族的字——去死!   也许是为了凸显刻出这个字的鱼的决心,这两个字还用红色的颜料涂了一遍。   刑枢又接连翻开了十多个贝壳,每个贝壳里面,都写着“滚!”“人类的走狗!”“滚出去!”“垃圾!”“恶心!”“你去死去死!”“你怎么还不死!”“你这个勾结人类的叛徒!”“海族的耻辱!”“你不配拥有一身红鳞!你会受到海神的惩罚!”   刑枢捡起了一颗赤蹄果,咬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   果子的味道,不一样。   看来,给他送赤蹄果的鱼,不但让海族人把怒火和怨气写进了贝壳里,然后全都码放在篮子里,再用赤蹄果盖上,还将赤蹄果都注入了毒药。   这几天刑枢一直都在修炼,根本就没有吃果,也没看这些篮子,所以也不能确定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开始放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能把东西放进来,那么就只能说明,要么是黑鳞人鱼放纵他们这么做,要么就是黑鳞人鱼根本不在意这些人每天给他送的果篮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刑枢感到阵阵心凉。   像是故意折磨自己一般,刑枢将那上百块大大小小的贝壳都看完了,然后也从这些愤怒和诅咒的语气中,得到了三个重要的消息。   首先,有人在故意散布谣言,说海底火山爆发和穆家的袭击,都是刑枢勾结人类一手策划出来的。   其次,海妖族一听到“人类”两个字,瞬间成为没有理智的脑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轻易的相信了谣言,美其名曰“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我就是接受不了”。加上刑枢又正好在那天离开了海城,黑鳞人鱼也在对战穆氏弟子之后囚禁了刑枢。于是这些都成了证明谣言的实锤。   很多时候,不是找到证据才来判定罪人,而是定下了罪人之后,再从他身上抠蛛丝马迹,即便这些蛛丝马迹并不是关键性证据,也能别咬死不放。   最后一点,也是刑枢最不想承认的一点。那就是黑鳞人鱼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黑鳞人鱼明知道他是被污蔑的,却不愿过多的解释什么,或者说……是因为,若是否定了这个谣言,就会连带着否定了散布谣言的某只鱼?若是否定了那只鱼,就会败坏那只鱼在族内的名声,不利于民众信念和信任的集中?   刑枢靠坐在地上,眼睛盯着那些贝壳看,思绪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拐到了一个让他感到十分揪心的方向。   如果,散布这个谣言的鱼,就是莎莎……   而现在的莎莎和以往不同,他已经确定是一只纯血人鱼了。   那么,黑鳞人鱼会不会为了保住莎莎的名声,保住纯血人鱼在海族中的可信度和权威性,于是没有站出来否认莎莎的言行,而是选择了牺牲他的声誉?   如果真是这样,黑鳞人鱼这可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不,这盘棋最妙的地方在于,让整个海妖族的鱼彻底的孤立刑枢,让刑枢完全丧失能逃离这里的助力,毕竟,他之前在海族,还是博得了一些鱼人的好感的。   而出了这些谣言之后,他不但失去了这些助力的基础,就连被囚禁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刑枢指尖捏碎了一块贝壳,就在他准备将其他那些写满了诅咒话语的贝壳一起捏碎的时候,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现在的刑枢一点都不担心黑鳞人鱼会来窥探他的心,不然也不会这么几个月都没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黑鳞人鱼已经彻底的拒绝倾听刑枢的心声。   刑枢合理怀疑,这个囚禁他的高级禁制,也起到了一定的隔绝作用。   简而言之,就是宁愿听到了全世界的声音,也不想听到刑枢的声音。   当然,就算听到了也没关系,反正刑枢就是想要再试试看黑鳞人鱼的态度。   刑枢看了一眼还在石洞另一边吐泡泡的若若,捡起了被扔到一边的毒果,一口咬了下去。   刑枢不知道这些果子的毒性,所以他就是想要赌一赌。   这是,他唯一有可能出去的机会了!   当刑枢大口大口的将所有的毒果全都吃下去之后,渐渐地就开始感觉到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刑枢连忙用灵力查看了一番,就发现,自己那颗新长出来的心脏,正在一点点的长出一种黑色的斑纹,跳动地速度也变得十分不规律,与其说是跳动,更不如说是在痉挛。   “唔……”   刑枢捂着心脏,痛苦地撑在地上,随着心脏的又一下抽动,刑枢勐地呕出了一口血来!   血液瞬间弥散在了海水中,充斥着整个冰冷的地下宫殿,浓重的腥味之中,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呕……”刑枢又一连吐了好几口血,而后彻底倒在了地上,红色的血中还伴随着黑色的脏污。   刑枢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一手打翻了旁边的篮子,于是所有的,那些写满了诅咒的贝壳,全都撒在了刑枢的身上!   “啵啵啵!”若若将全程看在了眼里,惊惶得不停吐泡泡,而后不管不顾地疯狂撞击那个小小的石洞,但它就是进不去。   “啵啵啵!”若若见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于是立刻摇摆着鱼尾,朝进来时的洞钻了出去,一路飞快地游进了一个挂满了红色帷帐的宫殿里。    第220章 什么意思   小蓝鱼一股脑的闯进了挂满了红色帷帐的宫殿里,因为游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一片红彤彤的东西。   “啊!大胆!谁撞我!”被撞到的鱼正是莎莎,他腰间围着一条红裙,裙子上绣着金色的图纹,看起来明艳又高贵。   白色的鳞片让他看起来通身雪白纯洁,一尘不染,腰腹上画着一种红色的花纹,脖子上戴着的一串红色与金色的贝壳,一直垂到了胸口处。   白皙的脖子往上,是一张白净娇俏的脸蛋,眉心画着三片红色的鳞片。银色的长发被束到脑后,金色的钗子插在发丝中,上面的红宝石璀璨夺目。   莎莎对面是一面巨大的圆镜,圆镜旁边是梳妆台和一个衣服架子,可见,在若若闯进来之前,他正在镜子前开开心心的试衣服。   但是小蓝鱼的出现却打断了他的愉悦。   “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你这个下贱的东西!陛下的宫殿是你能随意乱闯的吗?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说到这里,莎莎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哦,我倒差点忘了,你可不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吗?听说你还很喜欢跟在那个红鳞的贱坯身边?果然是臭味相投,下贱的东西都喜欢跟着下贱的东西混……啊啊啊!——”   莎莎张开就来,骂得洋洋得意,却没防备被若若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手上!   “下贱的东西!你竟敢咬我!你反了天了!”莎莎挥舞着尖长的指甲就朝若若爪去!   若若轻巧地躲避开,却并没有就此罢口,直接冲到了他的上,对着莎莎的脸就是狠狠地一大口!   “啊啊啊!——”   莎莎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鱼敢这么对他,当即气得大叫起来,直接破口大骂。   若若可不管这些,若若的牙齿本来就生得尖利无比,咬石头都是咔嚓咔嚓的,甚至都能在黑鳞人鱼的鳞片上咬出两排小小的,浅浅的印子,那还算是和黑鳞人鱼闹着玩的情况下。   现在莎莎这么骂他,他怎么可能会收敛自己的力道,直接十成力气喀嚓下去,生生咬掉了莎莎脸上的一块肉!   唔,要不是若若的嘴巴小,可能就不是一块肉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大块肉。   “啊呸!啊呸!”若若直接将那一口肉喷到了地上,摇着尾巴,速度飞快地在宫殿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黑鳞人鱼,又转头要游去其他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准备游出这个宫殿的时候,一个大网突然撒了下来,将他罩在了里面!   若若回过头,就看到那莎莎一手拿着网,一手拿着一把鱼叉,疯狂流血的脸上带着狰狞地笑意:“是你自己找死!”   若若飞快地挣动,躲过了朝他袭来的这一叉!   但是莎莎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再次将叉子举了起来,对着他就是一通乱叉!俨然带着一种要将他叉成马蜂窝的气势。   不过渔网还是有一定的活动空间的,若若速度飞快,莎莎这样根本就叉不到!于是莎莎狠笑一声,直接抄起了一边的石椅子,对顺了若若,狠狠地一砸!   ……   然而,石椅眼看着就要砸在若若身上的时候,却诡异地停了下来,悬在若若的上方,无论莎莎怎么用力,都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黑鳞人鱼跨步走了进来,一脚踹开了石椅,石椅朝一边飞了出去,石头的边角擦过了莎莎的手臂,莎莎顿时痛得叫了起来。   莎莎手一松,若若立刻趁机钻出了渔网,游到了黑鳞人鱼的身后。   “陛下!是他先咬我!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脸!”莎莎捂住自己不停往外流血的脸,眼泪也唰唰地往下掉:“我只是太生气了而已……”   “他没事为什么会咬你,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黑鳞人鱼目光冰冷的扫过莎莎,莎莎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捂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害怕眼前的这只人鱼,那双眼神每次看着他,都像是要将他给看穿了似的,让他不敢与之对视。   “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身衣服……”   “啵啵啵!”若若用尾巴拍了拍黑鳞人鱼的脸,打断了黑鳞人鱼的话。   黑鳞人鱼这才注意到,若若似乎是有话要说。   黑鳞人鱼其实从和接受了城灵的赐福之后,就渐渐学会了如何掌控自己的窥心能力,可以屏蔽掉自己不想听到的声音,常年环绕在他耳边的声音终于可以被他自动隔绝了,他可以针对性的听别人的心声,不必再承受嘈杂的声音。   现在看到若若没法用神念之力表达想说的话,黑鳞人鱼立刻开始读取若若的心声。   而后,黑鳞人鱼瞳孔微缩,赶紧朝地宫的方向飞速游了过去!   ————   刑枢意识迷煳之间,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一声声急切地唿唤,于是刑枢努力地睁开眼,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这个角度,是一个脖子和下巴,不过光靠这一点,刑枢就能认出,这是他的黑鳞人鱼。   他的陛下,正抱着他。   刑枢嘴角不自觉地划上了笑意,正想说些什么,一道红色的身影就紧接着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穿着人鱼族囍服的莎莎。   虽然他们的服装只有下半身,但是那鲜艳的红色,已足够刺目和扎眼了。   刑枢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感情他现在卖惨卖得不是时候啊?正好赶上人家大婚的日子了?   难怪会有人给他送有毒的赤蹄果,原来是他的存在妨碍到人家小两口的幸福生活了啊?   嘶!心好痛啊!这到底是什么毒,专门毒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心脏?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作死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东西,他好不容易不用经常用一堆木头来替代了。   刑枢捂住了心口,真的很想吼一句:“别管我了!先救我的心脏!我的心脏比较重要!它要痛死了!”   因为实在是太痛了,刑枢又呕了几口血,生生痛晕了过去。   ……   等刑枢再醒来时,入眼看到的便是一个橘红色的大贝壳盖子,身下则是大红色的贝壳床。   刑枢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了整个房间,而后,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梳妆台前,有一个衣架,衣架上面正挂着一件长长的红色半身长裙,裙子上方的架子上则挂着一串红色的贝壳项链。   如果刑枢没记错,这衣服不就是他意识迷煳见看到莎莎穿在身上的那件吗?   他现在这是占据了人家的寝宫了?   刑枢从床上撑了起来,手却正好摸到了一片湿滑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片白色的鳞片。   刑枢:“……”   巧的是,他拿起那白色鳞片的手,正好是掌心里嵌着黑鳞人鱼那块黑鳞的手。   当初他把自己满身的红鳞都削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尝试去抠出这一块鳞片,现在……刑枢看着这一黑一白的颜色对比,竟然有了一种把这块黑鳞剜出来的念头。   黑鳞人鱼现在算是个什么意思呢?刑枢不明白。   就算想要给他一个提醒,直接明说就好了,何必要让他呆在这个房间,还一眼就能看到那件嫁衣?   让他躺在这张床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刑枢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真的十分疲惫。   如果可以什么都不想,就这么若无其事的活下去就好了。   刑枢又躺了回去,用灵力探查了身体一番,发现自己的这多灾多难的心脏还真的保住了,心情就又变得好了起来。   “啵啵啵……”细小的声音唤回了刑枢的思绪,刑枢赶紧左右看去,最后走到窗前,打开了窗,一道蓝色的影子便迫不及待地蹿了进来,直直冲进了刑枢的怀里!   刑枢合上窗,笑着将小蓝鱼捧在了手心:“若若,你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喏,两只手都快要捧不住你了。”   “啵啵啵!”   若若游到了刑枢的耳边,亲昵地蹭了蹭,像是在关心刑枢的伤势。   “我已经没事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又睡了多久。”刑枢将若若捧到了床上,将那块白色的鳞片递到了若若的嘴边:“若若,磨牙。”   若若先是凑近了看看,立刻嫌弃的后退:“啊呸!啊呸呸!”   “哈哈哈!若若你太可爱了!我喜欢你这个反应!”刑枢便将那白鳞一扔,扯了一块自己身上的红鳞下来,递到若若的嘴边:“若若,用这个磨牙。”   “啵啵啵!”若若这才游了上来,看似柔软的鱼嘴张开,露出了满口尖利的牙齿,咯吱咯吱地在鳞片上磨牙。   磨了一会儿之后,若若余光看到刑枢身上那被拔出鳞片的地方,竟然飘出了一些血丝,于是又游了过去,先是试图用尾巴堵住那些血,发现无果之后,又用自己的嘴巴去堵血口子。   “若若这是在担心我吗?真乖。”刑枢半开玩笑道:“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小崽子了哦!还有四个哥哥要叫的哦!”   若若摇摆着尾巴,青绿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突然!若若两眼一翻,整个鱼身僵直的落到了床上。   刑枢:?   就算你不想做我的崽崽,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不过刑枢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因为若若这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和他玩闹,而是真的突然间失去了生息!无论刑枢怎么戳都不动!   等等!难道是他的血里还有毒素吗?   “陛下!陛下!”刑枢立刻张开了自己的神念之力,因为实在是过于害怕了,刑枢甚至无意识地张开了嘴,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调。   “陛下你快过来!若若他出事了!”   …………   另一边,正在会议中的黑鳞人鱼,包括整个海城的鱼都听见了那道空灵悠远的声音,勐然一惊!   那是,人类的听觉无法捕捉到的,次声。而且这声音竟然如此的强大,能让这么多族人都能同时听到!    第221章 若若化形   刑枢的声音没有收敛,于是瞬间吸引了整个海城的鱼的注意。   若若的哥哥蓝绿人鱼一听是自己的弟弟出事,瞬间吓得面色惨白,二话不说的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游了过去。   然而即便如此,当蓝绿人鱼赶到的时候,皇宫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饶了一圈又一圈。   皇宫里面有禁制,但是禁制也是有范围的,所以那些无法进入皇宫的海族们,就游到了禁制的上方,在不触发禁制的情况下,观望皇宫里面的情况。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陛下来了!”   鱼群便朝两边散开,让黑鳞人鱼赶来进去。   与此同时,黑鳞人鱼寝宫的门打开,一个一身红鳞的鱼人,抱着一团东西,着急地跑了出来,边道:“刚才若若突然晕倒了,我怎么都叫不醒,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团蓝光,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红鳞鱼人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抱着的那团圆圆的东西送到黑鳞人鱼的面前。   若若原本只有刑枢的两个巴掌合起来这么大,现在若若的身边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透明物体,将若若完全包裹在里面,这圆形的东西里面有水,让若若不至于离水渴死,但是若若看起来却十分的不舒服,最爱吐的泡泡都不吐了。   “哗!——”看到若若现在的状态,所有的族人都发出了惊叹声。   黑鳞人鱼也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你做了什么?”   刑枢照实道:“他不小心喝了我的血,难道是我的血里面还残留着毒素吗?”   “你流血了?”黑鳞人鱼连忙游了上来,眼神在刑枢身上搜索。   “已经愈合。”刑枢指了指自己拔了鳞片的地方,那里已经被身体自动分泌出来的黏液覆盖住了。   不等黑鳞人鱼质问这块地方的鳞片怎么会不见了,刑枢手中的球又再次爆发出一道强烈的蓝光。   而且这次不仅仅是球,连若若的身体都在发光,而且光芒还在一点点的变大,拉长,最后几乎要和外面的这层球紧密贴合。   “这是……”   “这是成长。”黑鳞人鱼将手按在了那个球上:“他正在化形。”   顿了顿,黑鳞人鱼又补充道:“只有纯血人鱼的血,才能让纯血人鱼提前化形。杂血人鱼和没有接受过纯血人鱼血的纯血人鱼,是不会提前化形的。”   刑枢:“……你这话的意思是?”   黑鳞人鱼的表情极其复杂:“若若他现在是提前化形了。”   涨大的蓝光渐渐淡去,露出了一条湛蓝色的鱼尾,顺着鱼尾往上看去,是一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   娃娃的双手都捏成一个拳头状,蜷缩在胸前,圆圆的脸蛋像是一个大大的白面馒头,嘟嘟的嘴,小巧的鼻子,浅蓝色的眼睫和眉毛,冰蓝色的头发打着小小的卷,软软的伏贴在小脑袋上,看起来十分的乖巧可爱,像极了一个软糯糯的包子。   刑枢:“……”长得太犯规了!   刑枢默默地捂心口。   其他的海族也默契的屏住唿吸,像是在等待着一个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   很快,若若身边的那层圆形的透明膜渐渐地干瘪了下去,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又渐渐地被若若的皮肤吸收进入身体里,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若若浅蓝色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青绿色的眼眸上,还有一圈金色的光环,倒映着夜明珠的光芒,看起来十分的漂亮。   若若眨了眨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软软地活动了一下尾巴,视线在四周环顾了一下,最后落在了刑枢的身上。   而后,他张开了白白胖胖的双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姆父父!抱抱!”   刑枢:“……”   黑鳞人鱼:“……”   好不容易挤出鱼群的蓝绿人鱼:“……”   见刑枢一动不动,若若甩着尾巴扑了过来,双手抱住了刑枢的脖子,肉嘟嘟的白嫩小脸在刑枢的脖子上蹭啊蹭:“姆父父!”   “呃……我不是……”刑枢试图把小家伙抱起来。   但是若若却又抬起头来,睁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道:“姆父父,若若肚子饿饿,要吃奶奶!”   “啊?”刑枢看向黑鳞人鱼。   黑鳞人鱼直接伸手将若若拎了起来,又对身后的人鱼道:“去准备幼年鱼人喝的奶。”   因为血脉的缘故,大多数鱼人生来就是鱼人的模样,所以幼年鱼人有时候是需要靠奶水的,只有少部分的鱼人幼年时会是鱼,成年后才化形成鱼人。   而所有的人鱼,则都是在成年之后才会化形,成年之后的人鱼已经不需要靠奶水喂养了,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再需要奶水的营养。   现在若若竟然提前化形,又是一条人鱼,当然也就只能去找一些鱼人奶姆来给他喂奶,毕竟半人形的身体,在幼年时期是需要靠奶水来提供各种营养的。   意识到黑鳞人鱼正在找奶水的族人们纷纷主动站了出来,很快便找了正在哺乳期的鱼人姆父。   “啊呜呜……我要姆父父的奶奶。”若若被黑鳞人鱼拎在手里,非常不满地挣扎。   “若若!”蓝绿人鱼连忙上来捂住若若的嘴:“他是红鳞大人,不是你的姆父。”转而又对刑枢歉意道:“红鳞大人,抱歉,我们的姆父也是一只鱼人,可能若若认错了,怪我,我好像都没和他解释这些。”   “没事,若若这么可爱,被他叫做姆父,我还挺开心的。”刑枢伸出手指卷了一下若若头上那冰蓝色的卷毛毛。   蓝绿人鱼眼神飘忽了一下,道:“还是不能乱叫的,若若做的太不对了,我代若若向您道歉。”   “也不用这么……”   蓝绿人鱼从黑鳞人鱼手中接过了闹个不停若若,对黑鳞人鱼深深地鞠躬,而后飞快地游走了。   刑枢又不是傻的,蓝绿人鱼的态度这么奇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刑枢抬起头,看到那些在皇宫上面围观的海族人。   虽然刑枢不会读心,但是他又不瞎。   海妖族人那些几乎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排斥表情,在这一瞬间深深地撞进了刑枢的心里,像是无数把无形的刀子,仿佛能将刑枢刀刀贯穿。   这一瞬间,刑枢似乎也具备了窥心的能力,读出了他们统一一致的心声。   “怎么是他?”   “他怎么出来了?”   “刚才还看到他从陛下的寝宫出来了,是想爬床没成功吧?真恶心,以为长着一身红鳞就能怎样了?还不是一只鱼人而已。”   “听说那天若若咬了莎莎大人,说不定就是受他指使的,若若那么小,又亲近他,分不清好坏,他怎么这么可恶,连小孩都要利用。”   “从他来到我们这里开始,就没有安宁过,以前我们这里是多么热闹和平啊!”   ……   刑枢微微垂眼,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黑鳞人鱼,发现黑鳞人鱼的表情很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海妖族的鱼说了什么。   是啊,海妖族的鱼骂的不是莎莎,也不是黑鳞人鱼自己,黑鳞人鱼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也许,他还会觉得这些海妖族的鱼说得没错?   海水在流动着,明明肉眼可以看到这么多的鱼,刑枢站在这里,还是感到了阵阵发凉。   刑枢甚至能猜到,若是此时皇宫没有禁制,黑鳞人鱼也不在场,那些鱼肯定会愤怒地朝他扔那些写满了诅咒的贝壳。   这种被所有鱼孤立,还无处可逃的感觉,真的,非常的讨厌。   刑枢突然非常的后悔自己之前那个想要加入他们,融入他们,成为他们其中一员的决定。   好在,现在他醒悟得还不晚,他的这个决定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现实给击垮了。   “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刑枢说完,也不等黑鳞人鱼回答,转身便走进了黑鳞人鱼的寝宫,也不管外面那些鱼会不会骂自己不要脸。   不过意外的是,黑鳞人鱼竟然紧随着刑枢游了进来,并且关上了门,明显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刑枢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冷静,淡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没必要和一群瞎子和聋子计较……”这才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耐着性子道:“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   黑鳞人鱼动作一顿,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我闭关了这么久,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也没什么好的见解。”刑枢摊手:“哎,可惜我这些日子一直在修炼,却还是不得寸进,分神期再往上修炼实在是太难了。”   “……分神期?”黑鳞人鱼缓缓地游到了刑枢的身边:“你现在还是在用人修的修炼方式吗?”   刑枢:“……”?   刑枢露出了一脸恍然:“哦!”   “你等等。”黑鳞人鱼突然闭上了双眼,嘴巴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抬起手,用尖利的爪子点住眉心,稍微用力,扣下了一滴血,又转手点在了刑枢的眉心上。   刑枢正想问这是什么,就感觉到那滴血顺着他的眉心,进入到了他的血液之中,与此同时,一个个海妖族的文字,突然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而在这些浮现在脑海里的文字的右边竖排正中间,则写着三个大大字——海妖决。    第222章 没有原则   “这是?”刑枢有些疑惑。   “这是海妖的修炼方式,你可以试试,你现在应该更适合这个。”   刑枢不太懂:“为什么要给我?这应该是你们海妖族血脉传承的秘术吧?”   难道是,黑鳞人鱼听到了他之前的心里话,知道他已经决定要融入海妖族了?   可是,既然他都听到了,为什么一直不来找他呢?为什么要一直拘着他呢?   刑枢只觉得自己的心更乱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更适合现在的你,你可以试着照上面的法决去修炼,应该会有所收获。”黑鳞人鱼现在明显冷静了许多,不再像几个月前那样突然爆发,歇斯底里,听不进任何的解释。   他像是一个意识到自己做错事的孩子,踌躇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歉意和愧疚。   他努力地想要示好,但是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只需要刑枢稍微的提一下,推一把,或者干脆歇斯底里的大骂一顿,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能以黑鳞人鱼的诚恳道歉而过去了。   但是,刑枢没有,他只是很温柔地笑着,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多谢陛下,不过我觉得我应该用不上。”   黑鳞人鱼一顿:“为什么?”   “这毕竟是你们海妖族的秘术,我还是不要涉及得比较好,毕竟对我有没有帮助还不能确定,但是万一有你们海族的人用这样的秘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第一个怀疑的人,就会是我了。”刑枢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既然我已经明白自己修炼受到阻滞的原因,我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独门秘术这种东西,能不沾还是别沾。”   黑鳞人鱼反应了好一一会儿,才意识到刑枢话里的意思:“你这是在,防备我?”   “陛下,其实我也不想说得这么清楚的,但是我看你好像非要一个清楚的解释的样子,也就只能好好解释了,反正就算我在心里解释,你也能听得到的不是吗?”   黑鳞人鱼:“我现在已经不会再……”   “还有,陛下,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弄清楚了,不是我在防备你,而是你们在防备我。”刑枢道:“我也要为我自己考虑,我不能总是莫名其妙的背锅吧?而且你们看起来都是那种,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被引导的样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让我学习你们的秘术,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   “……我是说万一,你们族人互相之间闹矛盾了,其中一方用秘术杀了另一方,然后又污蔑是我杀的,到时候我该怎么说?按照你们的逻辑,就因为我会你们的独门秘术,然后又不是你们的族人,所以我就一定是杀手,不需要任何证据。”   “不会的!”黑鳞人鱼按住刑枢的肩膀,“有我在,不会有任何鱼敢对你做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那就请把这个《海妖决》收回去吧,就算是为我考虑一下,好吗?”刑枢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黑鳞人鱼的手,从空间里拿出一件黑色的兜帽长衣,穿在了身上:“快点收回吧,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去确认一下。”   “什么事?”   刑枢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黑鳞人鱼捏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拗不过刑枢,将滴眉心血收了回去。   刑枢将兜帽戴上,就要离开。   “你去哪?我跟你去。”黑鳞人鱼连忙跟了上来。   刑枢估计自己就算拒绝了,黑鳞人鱼也会跟上来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寝宫,刑枢一路来到了莎莎的居住的洞府,查看了一番之后,找到了一个守卫比较松的地方,指尖弹出几颗水珠,将那些护卫弹晕了过去。   黑鳞人鱼跟在刑枢身后,欲言又止,但是想到刑枢现在似乎真的是有要事要做,就没有阻止,而是跟着刑枢一起翻进了莎莎的窗子。   这些守卫对于他们来说,都形同虚设,所以刑枢和黑鳞人鱼进来时,完全没有惊动任何鱼。   莎莎并不在自己的洞府里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刑枢抬起手,咬破了指尖,又召唤出了古琴,指尖轻轻地拨了一下琴弦。   “咚——”   这是刑枢这段时间研究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技法,那就是寻找自己的血。   这是一种类似寻找标记物的方法。假若他在一个地方留下了血迹,那么只要被他的血标记过的地方,与他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的范围,那么无论那个标记物被移动到了哪里,他都可以寻找到它。   当然,这个方法要是用他当年作为人类时的血液,是没法完成的,因为貌似只有海族的血,才具备这样强的活性,即便离开了身体,也能游存很久,不会主动便干变黑。   刑枢根据自己血的牵引,走进了莎莎的房间,而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贝壳前。   这个贝壳是闭合着的,并不是用来当做床的贝壳。   刑枢的血丝牵引也在这个时候结束。   “能把这个打开吗?”刑枢转头对黑鳞人鱼道。   刑枢本意是想看看黑鳞人鱼到底要不要护着莎莎的隐私,结果黑鳞人鱼误以为刑枢是让他来动手,于是黑鳞人鱼就直接上手,打开了那个巨大的贝壳。   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那贝壳里面冲了出来!   黑鳞人鱼瞬间惊呆了。   因为,这个巨大贝壳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储存式封印阵法,这也是他们海妖族经常用来换置房间里的海水的一种术法。   但是不同的是,莎莎却不是用来换置海水,而是用来储存液体。   而这个液体不是别的,正是一堆血液。   贝壳里有封印,让那些血液不至于全都被海水冲走,所以血液全都沉积在了这里。   血液中,还掺和着大量的红色鳞片。   这些鳞片看起来是如此的鲜亮,仿佛就像是刚刚被削下来的一样,可见储存这些东西的鱼是将它们保存得多好。   “这……这是……”黑鳞人鱼的拳头被攥得咔咔作响,刑枢自削鳞片的场景,是黑鳞人鱼永远的痛!   可是没想到,莎莎竟然趁着那个时候,将刑枢的血和鳞片,全都收集了回去!   她是想干什么!   黑鳞人鱼第一想法是莎莎要用这些来诅咒刑枢,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记得你说过,只有纯血人鱼的血,才能让纯血人鱼提前化形。”刑枢看着那些被封印起来的血,并不吝啬于说出自己的猜想:“所以,我可不可以大胆的假设一下,因为你在那四年给我灌了太多保护液的缘故,我的身体渐渐地产生了变化,血液也发生了改变,甚至因为你是上古纯血的缘故,我虽然是个鱼人的形态,但是我的血纯度甚至比一般的人鱼要高出许多,甚至还变异出了红鳞。”   刑枢道:“海妖族世代以血脉为实力的象征,想必也是有着一定的道理的,我变成红鳞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我的血脉发生了变异,我继承的血纯度很高,仅仅是你的下位,也就是A级血,甚至还偏上,无限接近于上古人鱼的S级血,所以我才能听得到深海巨兽的声音。”   黑鳞人鱼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的特殊原因,那么你的说法是对的。”   “但是你也说过,S级血,A级血和B级血只有人鱼,鲛人和深海巨兽,并没有鱼人的位置。”刑枢目光幽幽地看了黑鳞人鱼一眼:“所以,我现在的这种存在,要么就是变异的、脱离了规则的怪物,要么就是……”   黑鳞人鱼道:“你才不是怪物……”   “……即将要继续变异,直到成为规则内存在的生物。”   黑鳞人鱼:?   看着黑鳞人鱼茫然的表情,刑枢只好换一个表达方式:“我不能排除继续变异的可能,而且变异的最终状态,极有可能是一只人鱼或者鲛人。”   黑鳞人鱼:!   刑枢:“……你这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觉得我可能顶着一个雌雄同体的身份给你生孩子吗?”   黑鳞人鱼:!   刑枢:“……你流鼻血了。”   言归正传,这些也都只是刑枢的猜测而已,若是真的有变成人鱼的那一天,刑枢觉得自己肯定会一刀把自己的鱼尾巴刀成两半。   “所以,你是怀疑,莎莎是因为喝了你的血,才会突然觉醒了力量的?”黑鳞人鱼抹了抹鼻血。   “觉醒了力量倒是其次,我是怕他把这样的消息暴露出去,这样我就会成为一个移动的血袋子,所有想要成为纯血人鱼的家伙都想要来啃我一口。”刑枢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了那个巨大的贝壳上,直接将整个贝壳一道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族人不会干这种事的……”黑鳞人鱼想要将刑枢抱进怀里,却被刑枢紧皱着眉推开了。   “陛下,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不要老是抱着这种幼稚的想法?你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人,有些事情还需要我来教吗?”刑枢指着方才还放着贝壳的地方,“你说你的族人不会干,那他不是就干了吗?他不是你的族人?还是说,他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得到原谅?就因为他是纯血人鱼,你们连原则都不要了?”   刑枢摇头:“那我只能说,你们这辈子,都玩不过人族,甚至是陆地上的任何一个种族!”    第223章 别招惹我   “刑枢!你现在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黑鳞人鱼脸上浮现出怒意。   刑枢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从莎莎房间的窗子翻了出去。   黑鳞人鱼也紧跟上来,因为不想被那些守卫发现,只能一路憋着火气,却发现刑枢并没有想要立刻回去的意思,而是一路往和皇宫相反的方向走。   新城的建筑位置和原来的基本上一样,所以刑枢对于路线还算熟悉,很快便走到了城墙边。   眼看着刑枢想要翻墙出去,黑鳞人鱼忍不住道:“你现在还要做什么?”   刑枢有些疑惑地看了黑鳞人鱼一眼,不明白黑鳞人鱼为什么明明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还要问出这种问题,便随口道:“放心,我不会再给你们整出一个火山爆发来的,我真的没那么大的能耐。”我就是想去找那只白鳞人鱼,好好地算算总账。   黑鳞人鱼表情闪过闪过一丝困惑:“什么?”   刑枢已经利落的翻墙出去,召唤出了自己的古琴。   如果莎莎真的服用了他的血,那么他既然能用这个方式找到那个储藏血液的贝壳,就一定能通过这个方式找到莎莎。   他倒是要好好问问,莎莎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利用他的血,一边又在城市里到处散播他的谣言的。   说到底,他甚至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招惹过他,全都是莎莎在自我高潮,偏偏就是这样,还有一大群蠢鱼相信莎莎的鬼话。   刑枢余光扫了黑鳞人鱼一眼:不过,知道真相又有什么用呢?这只鱼虽然知道真相,但也还是为莎莎遮掩,可见若是换在其他的鱼身上,结果肯定也是一样的。   既然争辩真相没意义,那倒不如让他自己亲自来解决。   不过……   黑鳞人鱼要是这样一直跟着他,说不定会出手阻止,这就很麻烦。   于是刑枢转向了黑鳞人鱼,似笑非笑道:“陛下,你今天就没别的事做吗?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呢?还是说,你这是在亲自监视我?所以我就说嘛,不是我防备你们,而是你们在防备我,你还不信。”   刑枢将自己的双手伸到黑鳞人鱼的面前:“既然担心我会对你们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直接继续将我关起来就好了,又何必任由我出来乱晃,在我今早想出来的时候,你就应该直接摇头说不准了。”   “……我没想继续关你。”黑鳞人鱼有点委屈地拧着眉:“我就是想知道你现在要做什么……你要是不希望我跟着你,那我就不跟了。”   刑枢满意地颔首:“这可是你自己的说的。”   黑鳞人紧抿着唇,眼神犹豫:“刑枢,我其实是想和你说……”   “不要跟过来,有事之后再说。”刑枢扔下了一句话,抱着古琴,循着自己血液信号发出的地方离开了。   黑鳞人鱼跟着刑枢游出一段距离,但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   刑枢一路循着来到了距离海城足有三千公里的地方,心中疑虑更甚。   莎莎洞府外面的守卫那么多,可见他们都以为莎莎是在里面,莎莎是八成是自己偷偷摸摸的熘出来的。   他来这里做什么?   北垣海域的灵气确实丰富,深海底下的海生物和藻类也远比原先的城市旧址要多得多,看起来确实是别有一番景致。   但莎莎会是那种千里迢迢跑到这地方来观赏海底美景的鱼吗?不怪刑枢总是把莎莎往坏处想,而是莎莎就没做过什么好事。   刑枢放开了自己的神念之力,环顾四周,总算在一片长满了海藻的红色石林里面,察到了一些气息。   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这气息不只有莎莎一个!   刑枢悄无声息地走进了石林里,还不等走过第一个拐角,就听到一阵得意而张狂地笑声。   一边笑,那声音还一边道:“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还会有谁能来救你!”   “哼!还敢咬我!下贱的东西!你变成这样就能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个就够了!我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去死吧!”   刑枢微微挑眉:哦吼!莎莎的野心果然不小,也不知道黑鳞人鱼要是知道自己一直护着的这只“唯二的纯血”,其实根本就没想着跟他一起“唯二”,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你想着要保护海族的血脉,可是人家只想保护自己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呢!   刑枢这么想着,又稍微探出头去,想要看看莎莎这是在和谁说话。   结果这一眼,却让刑枢感到怒火蹭蹭蹭地上涌!   直接飞快地蹿了过去,一掌将莎莎砸出手的大石头噼碎了!   “啊!大胆!谁啊!”莎莎被破碎飞溅的石头射到了脸上身上,顿时高声痛唿,嚎叫怒骂。   刑枢却并不罢休,直接抓住他的手,狠狠地一掰!又飞起一脚将他踹飞到一边!   “啊!”   随着莎莎的一声惨叫,握在他手上的鱼叉瞬间脱手!   “若若!没事吧!”   刑枢抓住鱼叉,看着叉子的尖头全都已经深深的没入了若若那白嫩的腹部,看着那些鲜红的血源源不断地从一个个密密麻麻的伤口中流出来,吓得面色惨白。   显然,这心狠手辣的莎莎,并不只是攻击了若若这一下!   漂亮的蓝色鳞片几乎被血染红,提前化形的人鱼孩子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尖锐的鱼叉几乎将他柔软的腹部戳成了一团浆煳。   也许若若的血脉是真的遗传到了强大的因素,即便被莎莎伤成了这样,他还能有一丝意识存在。   幼小的人鱼抓住了刑枢的手指,几乎快要涣散的眼眸里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全都融入了海水里:“姆父父……哥哥……救我……”   他像是在无意识的呢喃着,一遍遍的唿唤着自己最信任的鱼。   “别怕,我在。”刑枢小心翼翼地将软软小小的人鱼抱进了怀里,另一手捏了五张特制的防水灵符,挥手飞贴在了五个方位上,形成了一个五芒星的封闭阵法。   他闭关的几个月,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水中无法使用灵符,所以他就想办法画了防水的符箓。   这样一来,快速布阵就再也不是难事。   “你想干什么!你这个贱……”莎莎话音未落,就被一道掌风拍到了石头上,撞得浑身骨头都咔咔作响。   莎莎吐着血液滑倒下来,双眼中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你好大胆子!你想干什么!”   “你想对若若干什么,我就想对你干什么。”刑枢一边施展木灵力给若若治疗,一边一步步地朝莎莎走去,弥漫在海水里的血丝飘过刑枢的脸颊,将他嘴角的那一抹微笑衬得越发阴森。   “你敢这么对我,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族人也是不会放过你的!”莎莎惊怒道。   刑枢嗤笑一声,摇头道:“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我现在不动你,海族那些蠢货就会放过我了?他们不是早就听信你的传谣,开始污蔑我排斥我了吗?所以啊,就算我不杀你,我在海族也没什么名声,倒不如直接杀了,我还能快活点,你说是吧?”   莎莎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恐惧取代,因为他渐渐意识到,刑枢说的是真的。   这只红鳞鱼人,是真的要来杀他!   “话说,你可能不知道,之前陛下让你走,都是在救你吧?”刑枢微微抬脚,将想要躲到一边的莎莎杠倒在地,又一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腹部,空出的一只手将扔到一旁的鱼叉召唤了过来。   刑枢掐了一个净身决,将鱼叉上沾上的若若的血迹全都抹干净,这才对若若道:“若若,你看,欺负你的这只鱼,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说罢,鱼叉狠狠地插入了莎莎的腹部。   莎莎发出一声惨叫,鲜红的眼眸里带着深深地恨意:“我诅咒你!我要诅咒你!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纯血人鱼确实可以在死后发出诅咒,但前提是,那些人鱼的血至少要在A级以上,而且诅咒的对象还不能是自己的引导者,如果对自己的引导者发出诅咒,那么诅咒的内容就会全部反弹到自己的身上。”刑枢拔出了鱼叉,又狠狠地插了下去!   “你知道什么是引导者吗?”刑枢阴测测的笑着:“就是那个让你成功觉醒的家伙。”   “哦对了,还有一点忘了告诉你,若是纯血人鱼是通过引导者的血,来觉醒的,那么一旦引导者死亡,他也会跟着陪葬,他将永远成为引导者的附庸,哪怕他再抗拒,也不能反抗,因为这相当于一种主仆契约,是想要觉醒的纯血人鱼甘愿成为引导者的奴隶。”刑枢一边说一边观察莎莎的表情,果然看到莎莎脸色大变,表情惶恐,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莎莎嘴上道着不可能,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我才刺了你几个洞啊?你这就不行了?那你把这个鱼叉插在若若身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会疼,他会难受?”刑枢扔开了叉子,拿出了自己的灵剑,“你当然不会想这些,因为,你就是要让他死的。”   莎莎瞳孔微缩,看着刑枢将那长剑卡在了自己的鳞片上,连忙吓得高声求饶。   但现在显然已经晚了,刑枢手起剑落,直接削掉了他长尾侧边的鳞片!   “啊!——不要!不要啊!饶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莎莎忽然想起,自己那时候明明亲眼看到了刑枢自削鳞片,他明明看到了那可怕的画面,可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红鳞鱼人对自己都这么残忍,怎么可能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弱之人!   他就不该招惹他!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喀嚓!喀嚓!轰!”就在这时,刑枢设置在四周的阵法突然被从外面震碎!被阵法限制在空间里的血全都顺着海流冲了出去!   刑枢心里“咯噔”一下,被血色染红的双眼稍稍淡去,他僵硬地抬起头,就看到,一条黑鳞人鱼正浮在上空,怔怔地看着他的方向:“你在,干什么?”    第224章 你不信我   “刑枢,你在,干什么?”黑鳞人鱼一脸震惊地看着刑枢拿着灵剑的手,又看着他剑下缠绕着的血丝,以及随着海流漂起的白色鳞片。   此时此刻的刑枢,手里抱着一条血肉模煳的蓝鳞人鱼,脚下踩着一条同样血肉模煳的白鳞人鱼,四周充斥着大量的血红,浓郁的腥味直冲鼻头,也刺痛了黑鳞人鱼的双目。   跟在黑鳞人鱼身后的那些侍卫人鱼们也都惊呆了,他们是听到了小蓝鳞人鱼失踪的消息,才急急忙忙跑出来搜寻,最后陛下用神念之力查到了这个地方有异常,过来之后,果然看到了一个阵法,海水中也隐隐飘着血气,于是陛下直接打碎了那个阵法,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海神啊!他竟敢重伤莎莎大人和珍贵的蓝鳞人鱼!”   “太可怕了!他果然是海族的叛徒!”   “快阻止他!救出莎莎大人!”一群人鱼侍卫不由分说地冲了上来,集体对刑枢发起了攻击!   刑枢扔开灵剑,召唤出了古琴,指尖撩拨,琴声阵阵,操控起无数的碎石和落在地上的灵剑和鱼叉,“当当当”地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刑枢看都没看这些攻击过来的人鱼一眼,直接对黑鳞人鱼道:“是他伤了若若,我只是在救若若。”   “呸!你当我们是瞎的吗?”人鱼侍卫们愤怒道:“分明就是你这个叛徒做的好事!拿命来!”   刑枢视线在那个说话的侍卫脸上扫了一眼:“这么急着给我下定论,看来这只白鳞给了你不少好处,你的身份也该查一查了。”   被刑枢盯着的侍卫顿了一下,脸上的怒火更甚:“好啊!你这个叛徒!你不但伤害莎莎大人,你还试图污蔑我!”   “当!”灵器与灵器相撞,力量远远不及刑枢的侍卫瞬间被弹出老远!   直到这时,这些担任皇宫侍卫的鱼才意识到,眼前这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红鳞鱼人,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他们所有的侍卫全力出击,竟然都没办法伤害他分毫!   刑枢并不在意这些人鱼怎么想,他现在只想告诉黑鳞人鱼,他刀莎莎是有原因的,莎莎野心太大,族人对他有太过于宽容,这样放纵下去,莎莎迟早会做出什么来,倒时候再想挽回可就难了。   现在,只要黑鳞人鱼点一个头,他就能立刻痛下杀手,把莎莎这个隐藏的祸害彻底解决在这里。   但是,无论刑枢在心里说了多少次,黑鳞人鱼都没有点头的意思,海流带着他的长发飘到了脸前,挡住了黑鳞人鱼的下半张脸,也让黑鳞人鱼的表情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   刑枢的心再一次凉了下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果然十分的可笑,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被黑鳞人鱼放置脑后,一次又一次的警告黑鳞人鱼置之不理,现在好了,这只白鳞鱼直接对若若痛下杀手了!   可竟然到了这个地步,黑鳞人鱼还是保持了沉默!   他就这么护着这只白鳞人鱼吗?哪怕对方做了再多的错事,哪怕明知道白鳞人鱼做了错事,黑鳞人鱼都要护着他吗?   纯血人鱼至高无上。刑枢现在才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了这个族类对于血脉的崇尚已经趋近于盲目。一起经历的那些都是小的,底线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刑枢最后一次向黑鳞人鱼发出了征询意见的心声。   他甚至直接问出了声:“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护着他吗?”只要你点头,我来帮你,只要你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黑鳞人鱼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你现在这样做……还问我保不保他?”   此时的莎莎也已经从鳞片被削的剧痛中缓过劲儿来,看到了救兵,立刻哭叫道:“陛下!救我!快救我!”   莎莎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些侍卫的误会,顺势道:“是他做的!都是他做的!他杀了若若,还试图杀了我!这都是他亲口说的!陛下你要给我做主啊!”   侍卫人鱼们闻言,气得浑身发抖:“简直太可恶了!”   “杀了他!”   “杀了他!”   一群人鱼再次攻了上来,但全都被一堆用琴声操控的石头挡在了外面,不得寸进,他们只能用语言来诅咒和唾骂,让刑枢将莎莎和若若交出来。   “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刑枢不懂黑鳞人鱼为什么要这么问,“所以你这是决定要继续保他?怎么,你这是喜欢上他了?”   “刑枢!你就算对莎莎有怨言,也没必要这样……还有,为什么还要攻击若若?你就不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吗?你让我待在那里等你,就是为了自己过来做这种事的吗?”黑鳞人鱼身上爆发出了一阵深蓝色的灵光,愤然道:“你让我不要防备你,结果你就是这样回答我的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声声的质问砸下来,砸的刑枢一脸懵逼。   “你,认为是我,刺伤了若若?”刑枢自认为自己在心里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他怎么可能伤害若若?   可是黑鳞人鱼为什么要这么说?黑鳞人鱼不是应该最清楚是不是他做的吗?那些侍卫怀疑就算了,怎么连黑鳞人鱼也在怀疑他?   或者,这只是一个合适的借口?   “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你还想嫁祸给莎莎大人吗?”侍卫气喘吁吁道:“你,你,你有本事,别躲在里面!出来和我们战斗!”   刑枢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黑鳞人鱼:“你的想法和他一样吗?”   黑鳞人鱼朝刑枢游了过来,双眼中隐含着怒火,但似乎又在努力地克制和忍耐:“刑枢,把他们交出来,不要再抵抗了。”   刑枢反应了几秒,才恍然意识到黑鳞人鱼这话的意思。   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个正在暴力攻击着他们的珍贵纯血人鱼,又在负隅顽抗的背叛者。   可是,要不是他们一上来就攻击和扣锅,刑枢现在也不会弹琴抵抗啊!肯定是直接将若若交给黑鳞人鱼了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黑鳞人鱼相信刑枢的情况下。   刑枢习惯了和窥心鱼之间的“心灵沟通”,也习惯性的依赖于此,所以一直相信黑鳞人鱼能透过他的心来看到事情的始末,但是现在,刑枢彻底被黑鳞人鱼的状态搞蒙了。   他可以不关心那些侍卫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竟然连黑鳞人鱼都在误会他故意搞事,这让他还怎么辩驳?   他现在一手抱着血淋淋的,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的若若,一手拿着剑,剑上一刻还在削着莎莎身上的鳞片,这明显就是妥妥地杀鱼现场,要是连黑鳞人鱼都不信他了,那他可真的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不是我啊……陛下……”刑枢指着自己的心:“你听听啊,你自己看啊,真的不是我,我是来找莎莎,然后撞见了他在折磨若若,所以我才对他动手的啊!”   “你真的是因为若若吗?刑枢,你扪心自问一下,你真的是因为若若吗?你难道不是因为,他带走了你的那些……所以你才这么对他的吗?”黑鳞人鱼掌心凝聚起一团深蓝色的灵气,按在了刑枢用琴音操控物体筑起的屏障上。   两种灵气骤然交错,瞬间震荡起一层层的灵气浪潮,使得这一片海水都开始异常的翻滚起来。   刑枢并不想就此罢休,于是他也加大了琴声的操控力。   侍卫们根本顶不住这两股强大力量的交锋,纷纷跌跌撞撞地倒退,退到安全的距离之后,还吐了一口血。   “太可怕……他竟然能和陛下直接对峙……”有的侍卫发出了惊恐的感叹。   “这,这就是红鳞的力量吗?哪怕不是人鱼,也能强大至此……”   “我怎么觉得他比莎莎大人还要厉害?”   “不是觉得,你没看见莎莎大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吗?我们为什么要和这样的强者成为敌人……”   “说不定,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   “你疯了吗?明眼就能看到他刚才在攻击莎莎大人!怎么可能是误会!他就是叛徒!是我们海族的叛徒!”最先攻击刑枢的那个人鱼愤怒道。   “……莎莎大人是什么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红鳞鱼人这么强大,不愿意容忍莎莎大人,打起来也很正常啊,不是吗?稀有血种之间的争斗又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被无端扣上“疯子”名号的人鱼狐疑地看了给自己扣帽子的人鱼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能打你去啊。”   “别吵了!陛下和他一起撤开灵气阵,直接打起来了!”   众鱼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去,就看到刑枢挥着长剑朝黑鳞人鱼刺去,而黑鳞人鱼飞快避过,又以尖利的指甲卡住了那把剑!   “喀嚓!”这种普通的灵剑根本撑不住黑鳞人鱼的全力一击,直接被爪成了两半。   刑枢一手还在给若若疗伤,根本不能全力以赴,只能且战且挡,顺便在莎莎身上踩了几脚,而后直接将他踹向了黑鳞人鱼:“把你的皇后接好了!”   黑鳞人鱼伸手接住,就这么一耽误,刑枢抱着若若转身就跑!   “站住!”黑鳞人鱼想要去追,却被莎莎哭天喊地的拉住了衣服,一叠声地叫着陛下救命。    第225章 跟我走吧   “咚!——”绵长的琴音从刑枢的指尖爆发出来,配合着婴灵的琴声,与以往的鬼畜声调全然不同,不一会儿,刑枢的周围就聚集了一群深海鱼。   黑鳞人鱼被莎莎拖延了一下,等再去追时,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向刑枢靠拢,并且明显对他散发出强烈的敌意!   深海巨兽一般是不会对上古纯血人鱼散发敌意的,除非是受到了其他的人鱼的操控,给它们下达了类似的指令。   人鱼侍卫和莎莎都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刑枢跳到了那只深海巨兽的头上,深海巨兽张开嘴巴,朝他们的方向喷了一大口的水!   于是除了黑鳞人鱼,其他人鱼全都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冲到了更远的地方!   “站住!你去哪!”黑鳞人鱼虽然没被冲走,但是行动也受到了阻滞,他一手刀噼开了那来势汹汹的海水,却看到那受刑枢召唤而来的深海巨兽已经调转了方向,摆着尾巴飞快地游出了很远的距离。   “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等着跟你回去受罚吗?不好意思,这个我就不奉陪了!你就当我是个人族的奸细,接近你只是为了狙杀你们珍贵的纯血人鱼吧!”刑枢讽笑道:“罪名我都给你想好了,穆家初代家主转世者为了打入海族内部,故意来到封印之地揭开了深海大妖的封禁,通过各种花言巧语,油嘴滑舌,骗取了海皇信任,而后趁其不备,重伤了海族内唯二的纯血人鱼,并且带走了唯一的稀有蓝鳞人鱼!”   “我心思险恶,我图谋不轨,我精心算计了你们几千年,策划了一场跨越时间的种族灭绝战略,我可真TM的太牛逼了!”   深海巨兽之所以会成为上古海皇的代步坐骑,主要也是因为,他们的游泳速度和海皇不相上下,黑鳞人鱼慢了一大截的距离,现在再追,却根本就没法追上。   “刑枢!”黑鳞人鱼的追逐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他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深深地吸了一口海水,勉强再游出一段距离后,突然一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刑枢此时正以琴声支配着身下的深海巨兽飞快地朝陆地的方向游,感觉黑鳞人鱼的神念之力好像有些不对劲,便转过头来。   这一眼,便看到了黑鳞人鱼一脸痛苦地捂着胸口,浮在了水中,周身还蔓延出一片血迹。   刑枢心下一惊,连忙从深海巨兽的头顶上跳了下来,飞快地游到了黑鳞人鱼的身边,“怎么回事?”   黑鳞人鱼突然抬起头,双眼中哪有半分痛苦之色,刑枢心道上当,蹬着水往远处游去,却被黑鳞人鱼一手抓住了脚踝,直接强行拖到了近前:“你为什么要跑?”   刑枢:“你追我,我不跑难道还等着被你们抓回去吗?”   黑鳞人鱼:“你不做这些事我又怎么会抓你!”   刑枢:“都说了不是我做的!”   黑鳞人鱼:“不是你做的?难道削去莎莎身上的鳞片的人不是你吗?刑枢,你觉得我很好骗是吗?”   “那是他活该!”刑枢一把抓住了黑鳞人鱼的长卷发:“他想杀了若若,你自己看!你看看若若身上的伤!若若还是一个孩子啊!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刑枢边说边将怀里那血肉模煳的幼年人鱼递到了黑鳞人鱼眼前。   黑鳞人鱼伸手探了一会儿若若的身体,摇头道:“在我震开你设下的阵法的时候,就感觉不到若若的生息了,刑枢,若若已经死了,你这话说得是真是假,只有你自己知道。”   刑枢:“不可能!我分明还能感觉到他还有意识!我现在正在用木灵力给他修补腹部断裂破损的经脉。”   刑枢见黑鳞人鱼没有再攻击自己,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尝试着解释道:“在水里,血流失的速度太快了,还会引来很多麻烦的猎食着,所以我才想先到陆地上,给他若若止血,他现在严重失血。”   “那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法自行分泌出保护自己的黏液了,黏液可以阻隔人鱼的血液大量扩散到海水里,但是他现在受了重伤,所以他做不到这一点了,失去了保护层的人鱼,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刑枢,你不要为自己想回陆地找这种可笑的借口好吗?”黑鳞人鱼死死地捏着刑枢的脚踝:“跟我回去!”   “乖乖回去受死?”刑枢觉得黑鳞人鱼很可笑。   “我不会让任何鱼伤害你。”黑鳞人鱼紫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哀求之意:“刑枢……你跟我回去吧,我现在很混乱,我真的很混乱,你知道吗?我看到你重伤了我的族人,但是我却不想伤害你。”   “……我只认我想杀了莎莎,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若若。”刑枢再一次声明。   “可是在我们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动手了不是吗?”黑鳞人鱼摇头:“好吧,你别再说了,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我会让知道这件事的鱼闭嘴的。”   “哈?”刑枢有些难以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你这是在帮我吗?你觉得你这是在给我擦屁股吗?你觉得你这是在替我掩藏真相吗?你可真是太搞笑了!”   刑枢奋力地挣开了黑鳞的束缚,嗤道:“你这是在为我铺好一条认罪的路,然后告诉我“放心走过来,你会没事的,安心坐牢,我保你不死”吗?你是在为我考虑还是在为那个莎莎谋算?”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这是故意的对不对?让我认罪,让莎莎当个受害者,你们纯血人鱼在海族的威望还是至高无上的,想一朵小白花似的什么都没做,若若平白无故受伤,我平白无故背锅,若若死了就死了,我被栽赃就栽赃了,只要我能活着待在你身边就行了?”刑枢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越发觉得黑鳞人鱼最近还真的是长进了不少,“陛下,看来我之前确实错怪你了,你一点都不单纯幼稚,你老谋深算着呢,我刑枢自愧弗如!甘拜下风了!”   黑鳞人鱼睁大双眼:“我没有这么想!”   刑枢点头:“是是,你没有这么想,你只是无意识地这么做,但是你却正好做出了一个身为皇者来说,最为稳妥的决定,这样的无意识,才是最恐怖的,因为被你算计到的人,几乎毫无设防。”   陛下,你可真是天生的皇者。   刑枢低下头,捧起了黑鳞人鱼的脸,由衷地赞美道:“你果然是最适合带领海妖族的皇,穆氏的预言还是有准确性的,说不定真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仙寰大陆会栽在你手上。”   “不过……我还真的就喜欢你这样子……”刑枢轻笑一声,低头与黑鳞人鱼交换了一个吻。   黑鳞人鱼眸色微沉,却没有拒绝,反而按住了刑枢的后脑勺。   刑枢的掌心滑出了一张折好的特质灵符,一抬手便拍在了黑鳞人鱼的额头上。   黑鳞人鱼紫色的眸子颤动了一下,显然是发现自己的竟然已经动不了了。   “你暗算我!”   “放心,特制灵符在水下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以陛下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解开了。”刑枢将自己的脚从黑鳞人鱼手中抽了出来。   “刑枢,这就是你的喜欢吗?你的喜欢就是要离开我吗?那如果我愿意相信你呢?我相信你,你是不是就不走了?”黑鳞人鱼浑身都动不了,只能用神念之力和刑枢交流。   刑枢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去岸上找灵草给若若疗伤而已,我可以救回若若,至于回不回来,还得看看海妖族对我的接受程度,我并不想活在一个完全排斥着我的地方。”   黑鳞人鱼:“没有人敢排斥你!”   “陛下,不如我换一个方式问你吧。”刑枢抬起手,指了指上方:“你愿意,和我一起到岸上生活吗?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黑鳞人鱼:“……”   刑枢非常耐心地等待着。   而就在这时,黑鳞人鱼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原来是那些皇城侍卫们感觉到这边的打斗灵威渐渐歇了,于是全都小心翼翼地围了过来。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刑枢和黑鳞人鱼抱在一起的画面,瞬间惊呆了一群鱼。   “我的海神啊!陛下和那只鱼是这种关系吗?”   “那莎莎大人怎么办?莎莎才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啊!”   “难怪他要袭击莎莎大人!这真是太可恶了!”   刑枢收回视线,对黑鳞人鱼挑眉:“喏,你听见了吗?对于你们海妖族的繁衍来说,我并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相比之下,被你护下来的那只毒蛇,才会最适合的存在。”   说罢,刑枢再一次跳上了那只徘徊在附近的深海巨兽的头,以琴声指挥它往最近的魔煌大陆游去。   这一回的深海巨兽游得并不快,但是直到他们即将靠近海岸,刑枢都没有听到黑鳞人鱼的回答。   这倒是在刑枢的意料之中,因为,黑鳞人鱼是肯定不会放下他的族人的,这个问题对于黑鳞人鱼来说,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答案。    第226章 东欢之草   魔煌大陆地广人稀,尤其是在与北垣海域相接的地方,入眼尽是一片荒芜。   尽管魔煌大陆荒芜至此,但是有一种药材,却是在仙寰大陆上无论如何都长不出来的。   刑枢也是因某个机缘巧合,才知道了它的药性。   那就是,东欢草。   八门之中的球球深受剧毒残害,唯有东欢草可以保住他的丹田不受毒素侵害。   正因为此物能在一定程度上活骨生肌,若是再辅以一些疏通经脉的灵草,救回若若的可能性就能达到八成以上。   当然,就像黑鳞人鱼说的那样,若若的伤势只是其一,他重伤莎莎的原因也并不单纯。   事实上,他早就做好了,暴打莎莎一顿,然后召唤深海巨兽,朝魔煌大陆的方向跑路的决定。   其他多出来的事情,都是在“跑路”的天平上增加的砝码而已。   刑枢承认自己确实有在谋划,只是这个谋划是从他在地宫里,故意吃下那些带毒的赤蹄果开始的而已。   他知道若若一定会去告诉黑鳞人鱼,只要黑鳞人鱼将他从那个森严的禁制中带出来,那么不管黑鳞人鱼能不能救活他,他都可以活下去。   毕竟之前原主这身体可是连五脏俱毁之后,还能挣扎着活下去的,他身上又带着木制心脏,完全可以想办法替换掉被毒烂的那颗新的心脏。   他去莎莎住的地方找东西也不是因为一时兴起,只是他原本是想去找莎莎和牙意图谋反的证据的,但是却意外找到了那个装着他的血的贝壳。   事实上,刑枢当时用自己的鲜血做引,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给黑鳞人鱼看,证明自己真的在有目的的找东西,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血。   找到血之后,刑枢是真的生气了,莎莎这种一边用着他的血,一边散布谣言污蔑他的行为,真的膈应到了刑枢。   于是乎,找莎莎算账是真的,但是一开始只是想下马威,结果却看到了莎莎残虐若若,闻到血味的刑枢就彻底失控了。   若是没有若若,刑枢现在可能还被关在地宫里呢。   太多的偏差和巧合穿插在其中,但是最终,刑枢还是如愿以偿的上了岸。   然而即便到了岸上,刑枢身上的鳞片还是没有消失,刑枢只能用纱布缠满了自己的全身,让自己只露出了鼻子和眼睛,再穿上麻灰色的兜帽长衣。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接受刑枢的木系灵力治疗的若若虚虚的睁开了双眼,声音沙哑的叫了几声哥哥和姆父。   “乖,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回去见哥哥。”刑枢揉了揉若若的头,又将各种止血药一股脑的洒在若若的伤口上,再用一块灰布将若若整个抱住,这才朝着记忆里的地图上的魔皇宫的方向御剑飞去。   刑枢本身无玄灵体就是黑气缭绕,所以他就这么带着一身黑气在天上飞,距离远的魔族们也很难察觉出他的身上那些是灵气还是魔气。   就像是他在仙寰大陆释放自己的灵气会被误以为是魔气一样,在这里同样会被误认为是魔气。   于是他他一路上都没有受到攻击和阻拦,直接飞到了天魔城的附近。   自从魔皇与仙尊大战之后,魔界再无魔皇,但是天魔城还是在的,而且外观还和八门中的天魔城一模一样。   不过,现在的刑枢可管不着什么巧合了,他直接来到了那片荒地前。   而后,他从空间里,拿出了那个黑底红纹金色勾边的面具。   这是他不小心从八门里面带出来的,魔皇的面具。   这也是刑枢原因相信这里会有东欢草的原因。   刑枢犹豫着,将那面具扣在了脸上,而后走进了荒地里。   眼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封印之地越来越近,刑枢心中渐渐升起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他担心自己的猜测是错的,若若会因为没能及时得到东欢草的治疗,而失血衰弱致死。   直到,一声“嗡”响在他的面前炸开,刑枢的惶然的心才镇定了下来。   这里果然有封印!   而且,封印打开了!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八门里面见到的,会和现实一模一样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之后,又被刑枢暂时按在了一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找到东欢草。   刑枢戴着面具,走进了封印里。   入眼是一大片的翠绿,以及,鲜红的,细细的小花,许多的花上甚至还已经结了金色的果实。   成熟的东欢草,有很多,很多,眼花缭乱。   刑枢随手摘下了一株,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嗯,味道熟悉得令他感到难以置信。   刑枢连忙把东欢草揉碎了,轻轻地敷在若若那血肉模煳的腹部。   血腥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惊动了深居在此处的危险,一道道充满杀气的视线汇聚到了这边。   刑枢若有所觉,立刻释放出了自己的灵威。   等同于分神期的灵威瞬间将那些暗藏于此处的危险之物惊退了,它们窸窸窣窣地退到了远处,只敢睁开一双双明黄色的竖瞳,朝这边窥视。   刑枢拿出几张灵符,在自己三四米远的地方撒了一个圈,这才安心的给若若疗伤。   东欢草虽然多,但是却只能用一株,配合着刑枢身上带着的灵丹,效果倒是十分显著,若若的血是彻底止住了,腹部的伤口也在木灵力的作用下渐渐愈合。   刑枢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划开自己的掌心,将自己的血滴在了若若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刑枢身上的灵力也消耗了不少,就抱着若若,在这个封印之地休息了一宿。   ……   第二天,若若的伤明显愈合了许多,伤口也开始结痂了。   第四天,若若腹部那些被扎破的鳞片开始重新生长出来。   第六天,若若的鳞片上开始分泌出一点点黏液,但是这种保护液体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刑枢只能用自己的给他补上。   第八天,若若终于清醒了过来,青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张口闭口都是“姆父父”。刑枢纠正了很多次,最后只能无奈道:“你还是叫我干爹爹吧。”   若若这回倒是立刻改了口,叫刑枢爹爹。   因为这里没有海水,所以刑枢一直都是用自己的水灵力给若若造一个能容纳他的水球,让他可以在里面自由的畅游。   封印之地里没有别人来打扰,陆地上想要弄到奶水也远比海里要容易得多,所以养活若若完全没有问题。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若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刑枢估摸着也是时候把若若送回去了。   “明天就能带你回去见哥哥了,若若开心不开心?”刑枢笑着戳了戳若若的鼻子。   “开心!若若好想哥哥啊!”若若现在会说的话已经勉强可以连成句子了。   “爹爹,若若也想让哥哥看看这里的稀罕物,我可以把这些玩具带回去吗?”若若指着这些天刑枢买来逗他笑的小玩具。   刑枢点头:“这些都是若若的东西,当然可以带回去,若若还可以专门到城里给哥哥带选礼物。”   “真的?我可以进城吗?”这一个月以来,若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封印之地,一直待在这里养伤,现在听说能去陆地上的城里,自然是一万个开心。   “但是也有条件哦,若若必须答应爹爹,不能把你的神念之力外放,只能用神念之力和爹爹说话,谁跟你说话你都不要搭理,除了爹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露出你的尾巴。”   若若连连点头,虽然他不懂为什么,但是他很乖很听话。   “嗯,为了以防万一,爹爹会用布把你的尾巴包起来,可以忍耐一下吗?”   “可以!”   尽管被刑枢全副武装,若若还是显得非常的激动,进了城之后左看右看,显然对来来往往的魔族之人感到非常新奇。   虽然若若小时候被囚困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当时囚困他的是一些鱼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人类,被刑枢救下了之后,他又和刑枢十分亲近,也接收不到太多的仇视人类的思想,于是相比于从小到大都在被灌输着“人族仇敌”思想其他海族,若若就会显得单纯许多。   他不会毫无理由的排斥其他的族类,而是用好奇的眼光去看待新奇的一切。   他的关注点不会是“这些都是恶心的异族的东西”,而是“这些都是新奇有趣又好玩的东西”。   天魔城里穿着奇怪服饰的魔族人很多,只要颜色没有越过该有的等级,都不会成为人群中的异类,所以哪怕刑枢和若若包装得很好,两人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魔族是用魔石进行交易的,刑枢虽然没有魔石,但是他可以用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来交换,当初他在海城的集市里买了不少的东西,现在摆在这些魔族人的面前,他们觉得新奇,也会愿意和他交换。   尤其是对于女修来说,无论到了哪里,饰品总是不会嫌多的。   那些漂亮的贝壳项链和珍珠项链,俨然都是不错的选择。   今天他们的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天魔城的集市。出来摆摊售卖的魔族人非常的多。   按理说,这种有秩序的情况是不会出现在一个失去了魔皇的魔界的。   所以刑枢这几天打探了消息,才知道,原来就在魔皇死后,魔界就混乱了起来,而后又在混乱中站出了一位实力强悍的家伙,力战群雄,成为了新的魔皇。   毕竟,魔族也不蠢,知道那些仙寰大陆的势力是想要趁虚而入。    第227章 魔皇归城   不过,新魔皇虽然占领了魔界的大半部分,成为魔界最新的领导者,但是仍然有一部分的老魔皇旧部不愿意屈服,于是就搬迁到了这个天魔城,以老魔皇的名义聚集了一些魔族。   这时的时间点是在十年前,也就是刑枢刚开始下山历练的那段时间。   又过了两年后,新魔皇占领的魔界面积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魔族加入了新皇的阵营。   于是,这个没有魔皇领导的天魔城,也就渐渐地成了一个荒城。原先还一直坚信着老魔皇没有死的旧部们,开始接二连三的离开了这里,投向了新魔皇的门下。   少数旧部的坚持很快垮塌,天魔城最终也成为了新魔皇管理之下的土地。   直到又过了两年,老魔皇回来了。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球球离开飞流湖岛,刑枢追上去找球,结果被旋涡吸入深海的时候。   所以,不排除球球来到了这里的可能。   毕竟如果照着球球之前离开的方向飞去,在跨越了一个东临海域之后,最近的着陆点就是这个魔煌大陆。   但是,这几天刑枢一直尝试着联系球球,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应答,而且契约也是毫无响应。   刑枢打探过那个六年前回来的老魔皇的行踪,得到的答案是——和新魔皇争地盘去了。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谁也不想看到,自己出去一趟回来,结果老家都让人给占据了,当然得抢回来。   刑枢倒是想去找一找,但是他身上还揣着一个娃娃,有很多的不方便之处,所以还是要先把若若送回海底之后,再去找球。   所以,今天既是给若若买伴手礼回深海的日子,也是刑枢购买好各种装备,以便在送完若若之后,走上寻球之路的日子。   这个时候撞上热闹的集市,当然十分的幸运。   “爹爹,那个是什么啊?”若若扯了扯刑枢的衣角,指了指城门口。   刑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两排黑色的三角火焰旗从城门飘了进来,在城门的两边迅速地排成了两排,给中间的城门让开了一条大道。   与此同时,站在城门边的民众们也纷纷避让到了一边,同时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唿声。   所有魔族人的视线也都随之吸引了过去,并且发出了惊喜地唿唤:“是魔皇陛下的战旗!陛下回来了!”   刑枢闻言,心下一惊,连忙抱着若若往城门走去,想要近距离的看一下那位魔皇长的什么模样。   但也因为是集市,围聚在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想走近去一睹魔皇的容颜,大家都在探头探脑的看,所以刑枢生生又被人潮给挤了回来,不得寸进。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进来了,陛下进城了!陛下这一次出征,夺回了三座中级城,实在是太厉害了!”   “陛下果然厉害!就这样一鼓作气把那个乘虚而入的家伙赶出去!”   “魔皇陛下!您才是我们认可的皇!”   ……   在一阵欢唿声中,五只由魔气幻化出来的独角黑豹缓缓走了出来,它们面目狰狞,獠牙尖利,看起来十分凶悍。   独角黑豹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黑气,脖子上连着绳子,绳子则绑在了它们身后的车撵上。   一架黑气缭绕的车撵被独角黑豹缓缓地的拉了进来,同时,也让坐在车撵上的那人显现出了真容。   刑枢愣住了。   那,确实是一张熟悉的脸。   但是,却不是球球白发时的那张脸,而是黑发时的那张脸。   这,是他的球球吗?   刑枢激动起来的心情稍微冷却,但是眼看着魔皇的车撵一点点的朝这边靠近,刑枢还是尝试着向球球发起了传音。   然而,无论他怎么喊,都仿佛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如果因为距离太远也就算了,现在都近在眼前了,还是没能感应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的神念之力被对方隔绝了。   刑枢一直不想看到这个样子的球球,就是担心对方在想起了过去之后,会觉得和自己一起度过的这几年,只是他漫长的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片段。   当记忆恢复之后,过去那百年多的时光,明显会狠狠地将那短短几年给压制下去,最后成为一段历练。   但是现在,刑枢最担心的事情,貌似还是发生了。   他的球球近在眼前,但是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为什么听不到?   因为对方的识海不再对他开放。   为什么不再对他开放?   因为忌惮,或者是,不重要。   “爹爹……”   衣角被扯了一下,刑枢低下头,却看到若若白嫩嫩的包子脸拧巴成了一团:“爹爹,我,我好难受啊……我这是怎么了?”   刑枢一惊,这才意识到,魔皇这是征战归来,身上带着杀气和血气,再加上这些强大的魔气环绕其中,这些对于常年待在海灵气的环绕之下,且还年幼的若若来说,都是致命的!   刑枢又抬头看了逐渐朝这边靠近的魔皇一眼,咬咬牙,抱着若若转身朝人潮外面走去。   挤进来是有困难的,但是挤出去还是可以的,因为有的是人愿意填补他空出来的位置。   刑枢一路跑到了距离人群很远的地方,若若的皱成一团的脸才渐渐松了下来。刑枢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已经开始发烧了。   显然,这是若若自身的保护机能开始启动了,他的身体自动将魔皇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认定为是危险,所以疯狂地排斥。   现在并不是一个接近魔皇的好时机,所以刑枢只能最后远远地看了魔皇一眼,而后抱着球球,翻墙离开了天魔城。   而刑枢不知道的是,当时的人潮都是往前挤,而他一个往后挤的人,是会显得非常的瞩目的。   坐在车撵上的魔皇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陛下,很快就要到皇宫了。”一个红发红衣的女人出现在了魔皇的车撵后,躬身行礼,态度十分谦卑。   “嗯。”魔皇收回了视线,微微抬头,遥魔皇宫的方向。   “陛下,您为何看起来心事重重?”红发红衣的女人见魔皇态度冷淡,又忍不住多问几句。   魔皇揉了揉眉心,血红色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烦恼:“还是想不起来。”   “什么?”   “我和冰染大战一场之后发生的事情,想不起来。”   红发红衣的女人眼神闪了闪,才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道:“想不起来,那就应该是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吧。”   魔皇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面具没有了。”   红发红衣的女人暗暗咬唇,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甚至将掌心戳出了血来。   回来之后的魔皇,已经摘下了面具,但却不是她亲手摘下来的,这让她如何能忍?好在魔皇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所以她才不至于彻底爆发。   “陛下,皇宫到了。”红发红衣的女人道。   魔皇扬起头,看着皇宫门上那硕大的牌匾,只觉得记忆中好像有某个场景骤然重合了。   虽然现在的天空上是一片漆黑,但是他却仿佛看到了一个硕大的血色圆月,看到了纷纷扬扬落下的白花,看到了飘着黑色纱帐的车撵上,坐着一个带着黑色盖头,身披玄色外炮的人。   长长的车撵队伍传过了欢唿中的人群,他们在热热闹闹的祝福中,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皇宫大门外。   他牵起那个人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来到了波光粼粼的祭月池边……   “陛下?陛下?”女人的声音唤回了魔皇的思绪。   魔皇从片段的回忆中清醒过来,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仿佛已经忘了哭,忘了笑,忘了悲,忘了喜,忘了所有属于他的情绪。   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用养父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布偶娃娃,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就像现在,他明明已经回来了,却完全没有任何怀念的感觉。   ————   另一边,刑枢直接带着若若奔向大海。   入了水的若若,瞬间像是入了水的鱼……怎么觉得这个不像是比喻句?   总之,若若很快的恢复了过来,并且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捏刑枢的衣角:“爹爹,我们这就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   “不是你说不舒服,我才提前带你回来的吗?”刑枢弹了弹他的额头。   “唔……其实我还可以忍一忍的。”   那刚才那个一直拉着我说“爹爹我难受”的鱼是哪只?   刑枢道:“下次再带你来,现在就先回去吧,我已经让大章鱼前辈在近海区等我们了。”   “那好吧。”若若乖巧地点头。   大章鱼就是那只将刑枢和黑鳞人鱼从火山区一路带过来的章鱼。送刑枢过来的那只深海巨兽距离这里太远了,刑枢就干脆就近找了一个坐骑。   毕竟,单单靠刑枢自己,是没法深入海底的,因为他不知道这片海域的下降流在什么地方,这些地方的位置只有深海巨兽和经常往来海妖族可以判断。    第228章 看看就好   “章鱼前辈,最近陛下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虽然对方是一只深海巨兽,并不一定对深海之城里面的消息有所了解,刑枢还是不抱希望的问道。   【唔,消息是有的,就是陛下和您成婚啊。】   刑枢:“……”   刑枢:?   章鱼游动着的八脚一顿【咦?不对啊,您现在不应该是在和陛下准备成亲适宜吗?怎么会在这里呢?】章鱼自己也懵了。   刑枢倒是首先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妖皇和皇后已经成亲了是吧。”   【对啊!啊!不对啊!妖皇陛下和皇后娘娘成亲的日子就不是在今天吗?您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海妖族成亲不是需要准备很多的事情的吗?】   刑枢了然:“你是说,他们今天成亲?看来我选的日子还不错。”话虽这么说,但是刑枢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酸。   “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大家都会集中到同一个地方,我也不用专门去躲避谁了。”刑枢自言自语道。   章鱼莫名其妙,若若则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一心想着要和自己的哥哥见面了,开心得不得了。   ……   在即将接近深海之城的时候,刑枢就让章鱼先离开了,要是章鱼离得太近,黑鳞人鱼肯定会察觉到章鱼的存在,连带着也会发现他。   深海之城今天果然热闹非凡,整个街道都被金色和红色的珊瑚、珍珠、贝壳等饰品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夜明珠放在一起,照亮了整个繁华的城市,也将城市笼罩在一片绚烂的光彩之中。   街道上的人鱼,鲛人和鱼人来来往往,雌性的手里拿着篮子,雄性的手里扛着新鲜的鱼肉,一群鱼欢歌笑语的朝着同一个方向进发。   而那个方向,正是海皇宫。   刑枢将帽子盖得更低了一些,悄无声息的隐匿进了珊瑚礁石的阴影里。   同时,也觉得自己的真的挺可笑的。   先是被自己的家族追捕,变装隐姓的坐着行海船来到了飞流湖岛,还以为能在那灵气葱郁的地方安定的修行一段时间,结果梓央要靠与古氏女结道来打入仇家的内部,球球也在这个时候暴露了魔族的身份。   他辗转来到了海妖族,过了一段还算安宁的日子,就在他决定要在这生活下去的时候,又再一次遭到了全城的唾骂和抵制。   于是他离开了深海,去到了魔煌大陆,接果因为身上的鱼鳞,又不得不把自己的全身都缠绕起来。   总之,他现在到哪里都是要躲躲藏藏的,就差被写入一张通缉令里面,到处传发了。   “爹爹,我们都回到了海城了,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的呢?”若若虽然小,但也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刑枢也不打算骗他:“因为他们都不欢迎我,如果我被他们看见了,会被赶出海城的……嗯?海城?你刚才说的那个词是“海城”吗?”   若若别刑枢问得一愣:“海城怎么了?哥哥说过,我们居住的这里,就叫海城啊,高级城市,哦不!现在已经是神级城市了,很厉害的!”   刑枢:“……”   刑枢勐地一拍脑袋!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是海里的高级城市,高级城市才有多少个?他来这里这么久,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要看一下城门口的匾额?   当然,这其实和海水也有关系,因为他们出行的时候,大多都会选择直接往上飞,而从来没有想过从大门走进来。   于是直到现在,刑枢才知道,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竟然就是海城。   那个由小穆悦写下了城名的地方。   其实他还是有机会知道的,毕竟当初黑鳞人鱼也在他面前拿出了城印,但是他就愣是没有低头看一眼城印上刻着的到底是什么字!   八门中看到的城门名字一个个的应验,这让刑枢感到不可思议之余,又有些怀念。   原来,他竟然在穆悦曾经待过的地方,住了这么长的时间。   “若若,那你哥哥有没有说过,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城市的城印最开始是在谁的手上吗?”刑枢满怀希望的问道。   “唔,好像哥哥说过,是元祖大人。”   海妖族的元祖,是红鳞人鱼和蓝鳞人鱼……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可惜,他们元祖的雕塑已经遗失了,不然他说不定还能看到悦悦变成人鱼时的模样,悦悦小时候就是一只漂亮的蓝鳞小鱼,长大了肯定会是一只威风凛凛的人鱼吧?   一边说着,刑枢也带着若若进入了皇宫,来到了他们现在暂居的北苑。   许是因为大家都在大殿上筹备大婚适宜的缘故,整个北苑空旷得很,偶尔走来几个巡视的守卫,都被刑枢避开了。   “若若的哥哥现在应该还在忙,所以若若现在就在这里等哥哥好不好?”刑枢将若若带进了房间里,将他放在了软软的贝壳床上。   这里是蓝绿人鱼的房间,所以刑枢并不担心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闯进来找事,把若若放在这里等待哥哥,也是比较安全的。   “爹爹不陪我一起等哥哥吗?”若若看到刑枢站起身,连忙抓住了刑枢的衣袖,“爹爹陪若若一起等哥哥吧!”   “爹爹还有事要做,若若要乖,在这里等哥哥,如果那只白鳞鱼不长眼的来这里,你就直接咬他,咬完就往鱼多的方向跑,不要恋战,知道吗?”   若若捂着还有些疼的小腹:“可是,可是如果他又来抓我,打我,用东西捅我怎么办?我害怕他,若若怕疼。”   刑枢眼神黯了黯,伸手摸摸若若腹部那已经愈合的伤口:“若若不怕,爹爹会保护你的。”   “嗯!若若也会保护爹爹!”   “唔,但是,只有勇敢的若若才能保护爹爹哦。”刑枢故作烦恼道。   若若立刻拍拍胸口:“若若很勇敢!”   “那么,勇敢的若若,敢不敢在这里等哥哥呢?”   “……敢!”   搞定!   刑枢揉了揉若若的头:“那爹爹就先去办事了,若若就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嗯!”   刑枢又从窗口翻了出去,结果才落地转身,就看到了一条蓝绿鳞片的人鱼浮在那里,也不知道呆了多久,听去了多少对话。   “你……”刑枢才发出一声。   蓝绿人鱼就道:“红鳞大人,您跟我来。”   “……去哪?”刑枢并没有立刻更蓝绿人鱼走。   蓝绿人鱼转过身,和若若一模一样的青绿色眼眸看着刑枢,认真道:“红鳞大人,我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你绝不会伤害若若,但是其他人都不愿意相信,他们还说若若已经死了……现在,你把若若活着带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去陛下那里澄清谣言!”   “你相信我?”刑枢还以为,蓝绿人鱼是最恨他的鱼了呢,看来现实还没有他想的那么残酷。   蓝绿人鱼低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也有怀疑过,但是……最开始是莎莎将若若带走的,而我当时又被莎莎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原来如此,看来莎莎当时要对付的不只是若若,而是想先把若若干掉,再来杀这只蓝绿人鱼,但是没想到的是,正好撞上了刑枢出来找他。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连蓝绿人鱼这个亲哥哥都愿意相信刑枢,而那些非亲非故的鱼,却统一一致的认为是刑枢的错,或许,还曾试图洗脑过蓝绿人鱼?让蓝绿人鱼也认可他们的猜测?   都是老套路了,刑枢已然习惯。   “澄清就不需要了,反正我也不会再留在这里,清不清浊不浊的,不在意。”   蓝绿人鱼惊讶道:“不留在这里?那你是要去其他的城市吗?”   刑枢指了指上方:“我会去陆地,天地那么大,没说陆地一定是人类的地盘吧?”   蓝绿搔搔下巴,觉得刑枢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那今天陛下的婚礼怎么办?您就穿成这样?”   刑枢:?咋滴?还要我去当个伴郎吗?我的心看起来有这么大吗?   刑枢:“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   蓝绿人鱼想了想,又点点头:“也是,您本来就是红鳞鱼,好像也不需要穿红色的,但是!项链总要戴上吧!”   “啊?”刑枢总觉得蓝绿人鱼误会了什么:“我就不用戴了。”   “这怎么能行,项链还是要带的,那可是……那可是象征着互相心、心悦的信物啊!”蓝绿人鱼微微红了脸。   刑枢:“……”听起来好像挺刺激的?   戴着心悦信物出席对方大婚现场什么的,想想就非常的挑事,非常的膈应,非常的让鱼下不来台……   刑枢默默地拿出了那串特殊的贝壳项链,想了想,又拿出了那块已经变成了深紫色的心悦石。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刑枢把石头穿进了项链里,犹豫了一下,又塞回了袖子里,“这种行为太幼稚了吧?大家都是成年鱼了。”   “幼稚?戴这个怎么会幼稚呢?”蓝绿人鱼不解地歪头。   “唉,这种事说了你也不会懂……反正项链我是不会戴的,我就去看看,看看就好,嗯!”我就偷偷地看,绝对绝对不会干扰的!   刑枢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脖子和手腕扭得咔咔作响,而后捞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皇宫的东大典走去!   蓝绿人鱼看着远去的刑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他却说不上来。   今天,难道不是陛下和红鳞大人成亲的日子吗?红鳞大人为什么要说“只是看看就好”啊?真奇怪!    第229章 我在等你   刑枢来到东宫大殿的时候,那里已经鱼群攒动,前来祝福恭贺妖皇的队伍从皇宫门口,一直排到了东大殿的门口。   这算是海妖族的皇室大婚习俗了。族人可以在这一天进入皇宫,为妖皇和皇后献上自己最衷心的祝福,雌性将花篮里的花撒在水中,雄性将扛在肩上的猎物献给妖皇。   他们排着队,将祝福和礼物放在了停摆在东宫门口的龙鱼车撵前,行了一个祝福礼之后,又排着队离开。   这个龙鱼车撵四面都盖着厚厚的红色围帐,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鱼,不过刑枢能猜到,黑鳞人鱼就坐在里面,旁边肯定还坐着一只白鳞的人鱼。   等良辰吉时到了,这个龙鱼车撵就会启程,从皇宫出发,在三天之内,游遍附近所有的大小城市,以此昭告所有的海妖族民众。   已经献上了祝福的海族们陆陆续续从妖皇宫离开,在皇城的大广场上摆起了宴席,搭起了舞台,集体欢歌庆祝。   而龙鱼车撵也在良辰吉时起驾,带着浩浩荡荡的龙鱼车队,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朝东南方向游行。   刑枢站在珊瑚礁的阴影里,目视着远去的龙鱼车撵,看着迎着车撵热情欢唿的鱼群,看着像烟花一样在车撵旁边炸开的七彩气泡,看着渐渐远去的喧嚣,心底仿佛也同时被冰冷的海水包裹,被凄寒的困顿渗透,被针扎一般的痛苦渗入四肢百骸。   刑枢嘴角扯开了一丝苦涩的笑意,朝远去的龙鱼车撵摆了摆手。   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得几乎要窒息,刑枢掌心按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静静地感受着那种跳动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有了心,却只感觉到了疼。   不,或许,他真的不配有心。   他活该无心无情的活着。   刑枢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东宫大殿里。   因为大部分的皇宫守卫们都随着龙鱼车撵离开,看守这里的鱼就少了许多,刑枢恍恍惚惚地走进来,竟然正好错开了那些守卫看守的时间点。   东宫里装饰得一片鲜红,到处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夜明珠安置在精美的装饰物上,照亮了整个大殿。   刑枢一路走过了那些在水里飘摇的红纱,走到了黑鳞人鱼的寝宫门前。   那里,也被挂满了一串串的红色贝壳。   刑枢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推开了房门。   挂在房门上的一串串红色贝壳发出了一阵敲击声,黑鳞人鱼寝宫里的海水也在刑枢开门的那一刻涌了出来。   这是一股令他十分熟悉的异香味。   离开了这么久,再次闻到,让刑枢觉得十分的怀念。   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了吧?   刑枢反手合上了房门,背靠着门边,缓缓地,缓缓地坐了下来。   真好,黑鳞人鱼的寝宫里并没有多余的味道,只有这股淡淡而清冷的异香味,将他紧密的包裹着。   刑枢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下伸去,心里一边嘲笑着自己太过于贪心,又一边憎恶着自己太过理智。   如果他能稍微纵容一下自己,直接将黑鳞人鱼打包带走就好了,管他什么海妖皇,管他什么族人,直接把黑鳞人鱼带回去锁起来,就什么破事都没有了。   体温在一点点上升,刑枢内心上演的一系列疯狂也渐渐到了最高点。   刑枢睁开眼,幻想着黑鳞人鱼就在他的眼前,用那双倔强又委屈的眼神看着他,眼角落下一颗颗紫色的珍珠眼泪,他将那一颗颗珍珠捡钱起来,然后……   嗯?为什么他手上真的捡起了硬硬的珍珠?   刑枢勐地清醒过来,但是手和身体却还没能及时的反应过来,遂不自觉地哆嗦了一阵,于是疯狂后的产物就这么沾到了面前这只大黑鱼的脸上。   刑枢:“你怎么会在……唔!”   高大的黑影勐地压了上来,将刑枢整个按在了门背上。   黑长的卷发从黑鳞人鱼的发鬓见垂落下来,变成了深紫色的眼眸在极其近的距离,与刑枢的视线对聚。   房间里的异香味道更浓了,让刑枢莫名的感到了心跳加速,浑身战栗。   “你……”黑鳞人鱼抬手抚摸着刑枢的脸,眼睛微微眯起,又努力地睁开,“你,你来了?”   距离得近了,刑枢就闻到了黑鳞人鱼身上地酒气。   这深海底下也是酿着酒的,而且还十分的烈,喝下几杯下肚,都不会有酒味缠身,但是实际上已经很醉人了。   刑枢现在能在黑鳞人鱼身上闻道酒味,可见黑鳞人鱼已经喝了很多的酒,或者说,已经喝了很长时间的酒了。   刑枢抬手在黑鳞人鱼面前晃了晃,黑鳞人鱼没什么反应,就是维持着抚摸着刑枢脸的姿势。   黑鳞人鱼的身体有些摇摆,仿佛随时都能倒下。   “你,你不应该是在龙鱼车撵上的吗?”刑枢问道。   黑鳞人鱼喝多了,反应有些迟钝,刑枢连问了两遍,黑鳞人鱼才一字一句的回答道:“等……等你……”   刑枢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为什么等我?”   黑鳞人鱼嘿嘿地笑了几声,将脸埋进了刑枢的颈窝里:“等你……等你与我……成亲……”   刑枢不自觉地抱住了怀里的人,一颗心狂跳得都快要蹦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叩叩叩。”身后的门传来了一阵敲响,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了刑枢的脑海:“陛下,我可以进来吗?”   刑枢浑身一僵,狂跳的心脏也稍稍停歇。   他突然想起,今天是黑鳞人鱼和莎莎的大婚之日,黑鳞人鱼在这里等着的,根本就不是他!   刑枢一个勐力将黑鳞人鱼推开,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   黑鳞人鱼喝得醉醺醺的,游都游不稳,刑枢这么一推,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晃了晃头,有些晕眩的拍了拍脑袋。   这时,门外再次想起了敲门声:“陛下,我进来了。”   刑枢也不知道自己的怎么想的,直接用袖子在黑鳞人鱼脸上胡乱擦了一下,又飞快地蹿进了不远处的石桌底下。   黑鳞人鱼本来就晕晕沉沉,被刑枢这么一煳脸,更是昏沉了,抬手想要拉住刑枢的衣服,却没有拉住。   与此同时,门被从外面打开,莎莎缓缓地游了进来。   从刑枢这个角度,先是看到了一个鲜艳的红色裙摆,以及裙摆上面精致的金色图纹,再往上,是莎莎那白皙纤细的腰肢,以及挂在脖子上的那串金红色的贝壳。   银色的头发被编成了细细的鞭子,整整齐齐的挽在脑后,上面缠绕着红色的丝带,装饰着金色的钗子和一个个小小的珍珠。   头顶上还戴着高高的红色头冠,更有无数的流苏从头冠上垂落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摆动。   刑枢眼尖的看到,那颗镶嵌在头冠中间的蓝色珍珠,正是黑鳞人鱼的眼泪。   那种漂亮的蓝色,也就只有黑鳞人鱼的眼泪才会有。   刑枢的目光转到了黑鳞人鱼的身上,发现他正呆呆的看着推门而入的莎莎,似乎已经看入了迷。   莎莎似乎也察觉到了黑鳞人鱼眼中的痴迷之色,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娇羞起来,“陛下,我好看吗?”   黏黏腻腻的声调,让躲在桌子底下的刑枢感到一阵恶寒。   黑鳞人鱼也因为莎莎的这句话,视线从他身上的衣服,缓缓地游走到莎莎的脸上。   莎莎默默地捂脸,似乎十分的害羞:“陛下,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啦,我……”   “呕——”黑鳞人鱼突然超前倾倒,双手撑在地上大吐特吐!   莎莎:“……”   刑枢:“……”   黑鳞人鱼也不知道是喝了几天的酒,这一吐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而且这里又是在深海里,秽物根本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而是顺着海流,直直的朝莎莎的面门冲了过去!   迎面直击这波秽物的莎莎立刻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一边擦脸一边连连的倒退,结果尾巴却不小心杠到了门槛,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呸呸呸!”莎莎感觉到那些脏东西似乎沾到了自己的嘴角,顿时恶心得不停地吐口水。   于是两只鱼一个趴在门内,一个倒在门外,都在不停地呕呕呕。   刑枢:“……”   为了避开那些秽物,莎莎踉踉跄跄地游出老远,最后干脆直接骂了一句“真恶心”,而后摇着尾巴,飞快地离开了这片被黑鳞人鱼弄得无比肮脏的地方——他需要立刻去清洗自己高贵圣洁的身体!   “噗!”目视莎莎毫不留恋地远去,刑枢忍不住嗤笑出声:“你瞧瞧你瞧瞧,这就是你要保下来的货色,这就是你们护着的纯血人鱼。”   刑枢从桌子底下走了出来,垂眸看着吐完之后趴在地上,满脸都是痛苦难受的黑鳞人鱼。   “你们到底能不能明白,再重要的血脉,也比不过一颗忠诚的心?不然,宁愿毁了,也不能留着,不然就是一个高危的祸害,你们什么时候被背后捅刀都不知道。”   “唔……”黑鳞人鱼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抬手虚虚的朝空中抓了抓。   刑枢蹲下身,将快要软成无骨鱼的黑鳞人鱼拦腰抱了起来。    第230章 留下来吧   刑枢掐了一个净身决,将黑鳞人鱼打理干净,又把寝宫里的海水换了一波,这才冲淡了那股发酵的酒味。   软躺在贝壳床上的大黑鱼无意识地拍着尾巴,像极了案板上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   “现在可怎么办呢?我的陛下,”刑枢竖起一根食指,按住了黑鳞人鱼的嘴巴:“与你最为般配的皇后跑了,他嫌弃你恶心哦,你要去把他追回来吗?”   “啊!差点忘了,你现在变成一条软尾鱼了,哪里还有劲儿去追他?”刑枢戳了戳黑鳞人鱼的脸。   黑鳞人鱼抓住了刑枢的手,往自己的身边拉。   刑枢看着他的手,眼神黯了黯:“你抓错人啦,我可不是莎莎哦。”   黑鳞人鱼又拍了拍尾巴,眼光里含着迷蒙的水汽,氤氲着紫色的眸光,看起来竟颇有一股勾引的意味。   刑枢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陛下……你这个表情有点犯规。”   黑鳞人鱼抓着刑枢的手,又往自己的身侧拉了一下,传达到刑枢脑海里的神念之力带着一种刑枢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温顺:“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刑枢:“……”黑鳞人鱼这是误把他当成莎莎了吗?对待自己族人和人族的态度果然非常的不一样啊……   “陛下,你累了,该睡觉了。”刑枢试图将自己的的手抽出去。但神奇的是,黑鳞人鱼整条鱼都醉得瘫软了,手上的力气却是不小,拽得还挺紧的。   “一起……睡……”黑鳞人鱼道。   刑枢闭眼冷静了一下,才凑到了黑鳞人鱼的面前,道:“陛下,你先看清楚我是谁,你现在认得出我是谁吗?”   “唔……”黑鳞人鱼缓慢地点头:“你是……我的皇后。”   最后四个字,让刑枢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砸了一拳。   “你觉得,我是那个今天要和你大婚的皇后,是吗?”刑枢面沉如炭色。   黑鳞人鱼又点了点头。   刑枢双眼危险的眯起,嘴角扯开一丝阴冷的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履行一下,我今晚的义务咯。”   贝壳床的盖子缓缓地合了起来,将风光无限都关进了贝壳的内部。   ————   刑枢做了许多片段化的梦,梦里的他,手里拿着一把弓,手上搭着一支箭,似乎瞄准了一个方向。   但是那个方向却被一团白色的迷雾掩盖,让他看不分明。   最后箭脱离了他的手,直直的冲入了那团迷雾之中。   这时画面飞快一转,他抱着一团布包,飞快地奔跑着,耳边是因为狂奔带来的粗重的喘息声,身后冲上来无数的飞箭,疯狂地追赶着他,他被射中了几箭,却完全不敢回头。   而他怀里抱着的布包,也在微微的颤抖着,显然那里面包着一个活物。   但是,还不等刑枢将布包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碎片似的画面又再一次转场——   这一次,他走进了一个幽暗漆黑的地方,他的脚步声沾着水上,回荡在一片空旷里。   他迎着黑暗,一路走到了最深处。   而就在这时,一双紫色的眼睛突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眸中流转着诡异的光华,且近在他的面前。   “带我,离开这里。”   那个声音带着一股可怕的魔力,深入人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照做对方的指令。   与此同时,刑枢也注意到,那双眼睛的主人被关在一副铁栅栏里面。   刑枢的双手放在了铁栅栏上,狠狠地往两边一拉,瞬间空出了一个足够成年人进出的位置。   “咚!”“咚!”“咚!”那双紫色眼睛的主人开始朝这边靠近,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十分奇怪,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走路,而是在往前蹦跳,蹦跳中,还伴着拍击地面的声音。   刑枢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等着对方出来,一睹真颜。   结果,依旧是不等他看到对方的脸,这个片段就结束了。   刑枢也蓦地睁开了双眼,醒了。   不过这一醒,刑枢就渐渐感受到了一阵阵的疼痛袭来。   刑枢有些愤怒地扭头看向了罪魁祸首,却正好对上了一双紫色的,略显深沉的眸子。   刑枢的心底顿时咯噔一下:完了,他应该趁早遛的,该死的梦境让他醒得晚了。   “这些天,去哪了?”黑鳞人鱼的神念之力里透着一股子寒气。   刑枢微微挑眉,哦豁?昨晚还这么温顺呢!所以果然是族人和非族人的区别对待吗?   刑枢醋意作祟,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当然是回陆地寻人去了,哦,还兼顾寻药,我说了我可以把若若治好的。”   “若若,没事了?”黑鳞人鱼有些惊讶。   “哼!”刑枢抬脚往后踢了踢黑鳞人鱼:“出去!”   黑鳞人鱼却不听,反而又靠近了一些,从身后抱紧了刑枢,声音在刑枢的脑海里响起:“你寻到了什么人?”   你自己看不到吗?窥心鱼!   刑枢道:“当然是找我的小情人咯。”   黑鳞人鱼:“……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刑枢:“当然是把若若送回来,也好让你看看,我那天到底有没有骗你。”   黑鳞人鱼沉默了一瞬:“那你现在……”   刑枢:“我还要回陆地,时间不早了,也该走了,陛下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再不放开你就要被抓J在床了哦。”   黑鳞人鱼:“什么?”   像是应了刑枢的话,黑鳞人鱼的寝宫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莎莎的问候声也紧接着到来,而且还是那句听起来十分熟稔的话:“陛下,我可以进来吗?”   显然,在过了一个晚上之后,莎莎估摸着黑鳞人鱼吐出来的秽物都应该被海水给冲走了,于是才过来敲门。   还不等黑鳞人鱼做什么回答,寝宫的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显然,这种丝毫没有上下观念的行为,都是因为某鱼的放纵给娇惯出来的。   两人都睡在贝壳里,贝壳紧闭着,莎莎自然没有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   黑鳞人鱼微微蹙眉,神念之力略显冰冷:“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莎莎险些被这些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些攻击性的神念之力劝退,但最终还是忍耐了下来:“陛下恕罪,莎莎只是担心陛下而已,毕竟陛下这几天一直都在饮酒……”   黑鳞人鱼:“出去!”   刑枢心道:是得赶紧出去呢,不然莎莎看到他和黑鳞人鱼的这副光景,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呢。   莎莎终究还是害怕黑鳞人鱼的,只能灰熘熘地离开了,离开前还加了一句:“陛下你要好好休息,不然,不然我会担心的,大家也会担心的。”   黑鳞人鱼:“不劳你费心了。”   莎莎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黑鳞人鱼拒绝得这么明显,他也不会拉下自己高贵的面子过来贴。   待到莎莎的气息远去之后,刑枢便推开了贝壳,起身穿衣服。   黑鳞人鱼心中警铃大作:“你真的要走?在这里不好吗?那件事情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的。”   “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解释。”刑枢却道:“我已经不在乎解释不解释的了,反正都不会有一个结果,何必费这番口舌?我又不在这里生活,所以我并不关心你的族人是怎么看待我的。”   “刑枢!你别忘了我们的契约期限还没到!”黑鳞人鱼突然朝刑枢游了过来,按住了刑枢的肩膀:“你现在是我的奴隶,在这十年里,你都要听我的话!不可以违抗我!这些你都忘了吗?”   刑枢抬起眼:“准确来说,还有四年之期,那你现在可以把我关起来,四年之后再放我出去,一样的。”   “……我不想关着你,我想听你和我说说话,我想看你坐在石桌旁看书,刑枢,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知道我不应该迁怒你,我也不应该这么不信任你,当时我真的是太生气了……”黑鳞人鱼勐地将刑枢抱进了怀里:“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关起来,你不是他,你永远都不是他,你不会朝我射箭,你不会把我封印在石碑上,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不一样的。”   按理说应该会让刑枢感到释然的一句话,却立刻将刑枢拉入了昨晚那个片段式的梦境之中。   天罡金宏弓在手,他将一支金宏箭射入了一片大雾之中。   奔跑,在他怀里颤抖的孩子。   黑暗,在囚笼里睁开的紫眸。   这一刻,刑枢对于自己的认知,竟然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那……如果我真的是呢?”刑枢鬼使神差的问道。   黑鳞人鱼一愣。   刑枢又紧接着补充道:“说不定哪一天,我突然回想起了我前世的记忆,然后我发现自己还真的是穆氏的初代家主,那你要怎么办?”   黑鳞人鱼勐地摇头:“不,刑枢,不要做这种假想。”我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事的,”刑枢握住了黑鳞人鱼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我来教你怎么做。”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你发现我真的是穆氏的初代家主,那个将你封印在深黑几千年的人,那么,你就用你的手,亲自剜出我的心脏,看看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 第231章 偶遇白莲   刑枢最后还是离开了海城,只不过这一次,刑枢给出了一个更为合适的理由。   “你不想查出那些拍卖海族的黑市在哪里吗?你不想把他们救出来吗?”刑枢道:“陆地终究是要去的,只是早去和晚去的问题,你现在忙于管理海族上下,没法分出精力,我可以先去帮你打探。”   黑鳞人鱼:“这还轮不到你去,原先那些天海会的鱼,他们去就可以了。”   “我不和他们一起行动,兵分两路的效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好的多,而且……”刑枢索性敞开了道:“你们的目的是救出所有的海族同胞,而我,则更倾向于寻找一个真相。”   黑鳞人鱼皱眉,显然没有明白刑枢指的是什么意思。   刑枢也不解释,只道:“只是猜测而已,等查明了再说,总之,现在我会先在魔煌大陆的天魔城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前往仙寰大陆,仙寰大陆有我的宗门云山宗,我要是去了,会在我师父炎啸尊者那里待上一段时间,然后再启程去飞流湖岛,当然,也有可能会先去飞流湖岛,毕竟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是我的动向。”   黑鳞人鱼满脸都写着不愿意,但是刑枢执意如此,他也不想强行阻止——对于刑枢,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换做是以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容忍过一个人类在自己面前蹦跶的一天存在。   ……   刑枢坐着另一只深海巨兽,再次来到了魔煌大陆。   这一次,他不再居住在天魔城的荒郊野岭,而是直接选择进城居住。   天魔城的归来客栈是个环境不错的地方,一楼和二楼提供饭食,一楼是排满的圆桌的大堂,而二楼是用花鸟屏风隔开的一个个小隔间。   往上三楼到五楼都是提供住宿的地方。   近日老魔皇归城,听闻消息前来打探的各方势力很多,涌入天魔城的人也很多,各大客栈爆满,刑枢来的时候,也仅仅只剩下三间下房。   其实刑枢的前面原本是有六个人来住宿的,但是那些人一听没了上房,只剩下房,就转身走了。   下房的空间一般都很小,卧榻也很窄,住一个人都已经没法翻身,他们六个人就算三间都要了,那也是很挤的。   刑枢被接过伙计递来的牌子,跟着伙计穿过了三楼那个长长的走廊。   过道上人来人往,吵吵嚷嚷,也是拥挤得很,有两波人不知道闹了什么事,正在口沫横飞的上演一场骂战。   伙计将刑枢领到了最末尾的一个房间,拿出钥匙开了锁,一手推开门,一股子霉烂的味道便直冲面门。   当然,刑枢离得比较远,这味道冲的也是伙计的面门。   “近日来客太多,有些房间是我们临时开的,疏于打理,客官若是不介意,就在此将就将就。”伙计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刑枢眼神往床上一扫,对着那空旷得只剩下木板的“床”微微挑眉,但又想起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缠着绷带,就露出一双眼睛,这种小动作估计人家伙计也观察不到,于是刑枢改成了扬下巴。   伙计仿佛这才发现那“床”只有木板,道:“我这就去给客官找床被过来,客官还需要喝点什么吗?”   刑枢看了一眼那张黑漆漆的,不知道多久没擦的桌子。   “二楼还有空余的隔间吗?我想在那吃。”   “这个……客官,只怕是没了,刚才上来时你也看到了,最近客人太多了,别说二楼的隔间,就是一楼的大堂里,都已经加塞不下椅子了。”伙计歉意道。   刑枢:“那还是在房里吃吧,上两壶你们这最好的酒,下酒菜你们看着来两份……哎对了!”刑枢将两块中品魔石放在了伙计的手里:“最近来天魔城的人挺多啊,我一直是来这边走商的,没想到这次,一直住着的那家店都满客了,辗转了好多家,才在你们家找到落脚的地方,你知道近日来的都是什么人吗?”   伙计捏了捏那颗魔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真诚了许多:“客官,是这样的,不久前,咱们的魔皇陛下不是回来了吗?”   刑枢点头:“这我知道,当时我就在集市里卖东西呢,只可惜人群太挤了,我这小身子挤不上去,只能远远地看着。”   伙计道:“嘿嘿,那是自然,我们天魔城的大伙,可都是始终相信魔皇会回来的,至于那只自封为皇的魔蛇,早晚会成为我们魔皇的手下败将。”   伙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于是又降低了一些:“客官是走商的,想必是不爱沾染这些事的,现在我们的魔皇一连收回了三座中级城市,魔蛇那边肯定是会着急的,所以多多少都会派人过来天魔城打探消息,揣测陛下下一步的动向。”   刑枢:“你说,有没有可能……连仙寰大陆的人都过来了呢?”   “嘶!”伙计用手背掩在嘴边:“客官,您别说,还真有!就我所知啊,现在好些仙寰大陆的人都觊觎着这边呢,当初魔皇……唉,那段时间,仙寰大陆的那些宗门可算是步步紧逼,阴险得很!这次指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来呢!”   刑枢颔首:“他们惯常如此,明明就是在排除异己,还非要打个正义的旗号,虚伪至极。”   “对头!”伙计拍大腿:“而且不止仙寰大陆那边,我听小道消息说啊,连妖族都过来凑热闹了,化形的妖修大多修为高深,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也是很难分辨。”   “何止,连鬼修都来了,天魔城近日可算是热闹了。”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刑枢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手执一根黑柄长鞭的男人走了过来。   带着密密麻麻的倒刺的鞭子被他卷在手上,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甚至还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自己的长鞭:“人修,鬼修,妖修……就连神修,都从天上下来了凑热闹了。”   “神修?”   “其实也不必把神修算上,他们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下来挑选神子上天侍奉神王而已,对于下界的争端从来都不屑于参与。”一个虬髯粗汉从对面的房间里探出一个头来。   拿着鞭子的白衣男子看了那名壮汉一眼,又将视线转到了刑枢的身上:“那么,小兄弟你呢?你说你是一个走商的,又是从什么地方,走到了这里?”   刑枢脸上手上都缠绕着绷带,别人觉得他的身份可疑,倒也不奇怪。   刑枢:“这位大人多虑了,我就是一个卖海产的,哪里有商机,就去哪里走一走,只为赚钱谋生,不求其他。”   能在魔族光明正大穿白衣而不被狙的,那就一定是贵族无疑,所以刑枢直接将他尊为“大人”,也没错。   伙计收了好处,自然是亲自去给刑枢拿了新的床被和桌布过来,给刑枢一一铺好,并且摆上了新煮的茶水。   而就在这时,之前那六个不愿意选择下房的人被另外一个伙计带了过来,显然是在其他的地方也找不到住处。   还有两间空房就在刑枢的隔壁和斜对门,下房的隔音不好,在没有刻意设置隔音禁制的情况下,那些交流的声音还是能听得很清楚了。   更何况那六位之中还有一个大嗓门在骂骂咧咧。   “刚才不是说还有三间的吗?怎么现在就剩两间了?你们是不是故意坑我们!我太明白你们的招数了,故意腾出房间来高价给别人是吧?”   领着他们的伙计的语气很无奈:“客官,我们这的下房都是同价,您到处去问问,我们归来客栈何时用这种方式宰客?”   “好了,长狮,两间就两间吧,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将就一晚吧。”一个听起来温柔有礼的声音道。   刑枢:“……”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耳熟得让他想揍人呢?   像是为了证实刑枢心中涌起的心里厌恶,那个大嗓门道:“既然霜白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哼!别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子抢了我们的房间!不然看我不教训他!”   哦豁!好大的口气!   真不愧是和朱玄子站在同一阵营的角色啊,从来不吝啬以最脑残的智商来衬托出朱玄子高尚纯洁完美无瑕的情操。   是的,朱玄子。刑枢想起来了,那个声音可不就是朱玄子么,飞鹰和长狮是朱玄子的契约兽,当初也坑害过原主不少次。   之前刑枢下山游历的时候,朱玄子已经因为被挖出多年前擅闯禁地的丑闻,被迫闭关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不但解禁了,还给他放出来了。   只能说雷霆峰峰主还真是够厉害,连这样的脏水都能给朱玄子洗干净。   刑枢将自己的神念之力释放出去,将那六人的脸尽收眼底。   之前刑枢站在他们身后排队,而他们个一个个的都戴着帽子,刑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长什么样子,现在这一看,又更惊了。   除了朱玄子、飞鹰和长狮之外,剩下三个竟然也都是熟人!    第232章 云山之事   那三人分别是君酉阳,墨绿和项扇!   君酉阳和墨绿都是云山宗的弟子,和朱玄子一起出来做宗门任务也不算奇怪,但是,最后一个男子,刑枢记得好像是燃墨宗的少宗主,怎么他也混到这里来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组合?   刑枢心中好奇,索性就直接走了出去,毫不避讳的直接与他们面对面。   刑枢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但是那种带着审视视线,还是非常惹人注目的。   长狮被刑枢看得浑身发毛,狠狠地瞪了过来:“看什么看!小心我戳瞎你的眼睛!”   朱玄子扯了扯长狮的袖子,又对刑枢温润笑道:“不好意思啊,我的朋友他只是性格比较直爽而已,没什么坏心思的,你这么看着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刑枢双手抱臂,斜靠在门边,依旧是这么不声不响地看着他们,直到脾气暴躁的长狮想要撸袖子上来“给点颜色”,刑枢才直接放开了自己的神念之力,用只有那六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我算了一下,好像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抢了你们一个房间的人呢,怎么?你们这是在向我宣战吗?正好,我最近手痒得很,特别想找一个人来打架。”   神念之力是可以具备攻击性的,如果足够强大,完全可以直接强行突破他们的精神识海,将自己的意识插入其中。   刑枢对另外三个人还有所收敛,但是对待朱玄子和飞鹰长狮时可就没这么好心了,等同于分神期境界的神念之力直接将飞鹰和长狮震得捂头惨叫,朱玄子的修为比他们要高上一些,但也被震得面色惨白,嘴角溢血。   因为房间太小,关上门太拥挤,过道上还站着不少的人。   他们当然听到了长狮刚才的话,也看到了刑枢是先他们一步进来的人。   所以长狮那嚣张的狠话里指的是谁,围观的人也都明镜似的,现在看到放狠话的人只是被刑枢看了一眼,就倒地吐血,觉得那六人自不量力之余,也对刑枢生出了几分忌惮。   看来,住在最末间的那个人,不好惹啊……   朱玄子被刑枢这一下震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也没有认出是刑枢的声音,只是一边擦着自己嘴角的血,一边面露委屈道:“这位前辈,我们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墨绿和君酉阳唰唰唰的给朱玄子飞眼刀,那眼神仿佛是要把这不会好好说话的蠢家伙给扎个对穿。   墨绿直接站了出来,先是对刑枢抱了个拳,“前辈息怒,怪我们口无遮拦,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次,正好我们还定了一桌酒菜,不知道前辈能否赏脸过来,让我们好好的赔礼谢罪。”   刑枢摆了摆手:“谢罪就不必了,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在外要谨言慎行,切忌目中无人,特别是在……”刑枢淡淡地扫了一眼软倒在地上,捂着脑袋打哆嗦的长狮:“自己的修为不足的时候。”   朱玄子眼中闪过一丝羞恼,显然觉得自己这是丢脸丢到家了。   墨绿行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也许是眼前这个人的修为太过于高深莫测,这六人竟然一个都没认出他就是刑枢。   刑枢一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给他铺好床,摆好茶水的伙计这才敢出来,快步跑去厨房给刑枢端酒菜。   刑枢回到房间后,又继续放开神念,探听着隔壁的动态。   朱玄子与飞鹰和长狮自然是住在一间,似乎因为忌惮与他,于是住到了刑枢的对面,但这并不妨碍刑枢偷听。   “霜白公子,那个人太厉害了……”这是飞鹰的声音。   长狮被刑枢攻击得最狠,所以现在只能继续捂头哀嚎。   朱玄子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摆出最温和的微笑:“这里毕竟是魔族的地界,还是不要太过于引人注目了,低调一点好,要记住我们此行是来完成宗门任务的,不是为了和魔族起争执的。”   “魔族?霜白公子,你觉得他是魔族的人吗?可是刚才他的攻击里,好像没有带着魔气啊?”飞鹰疑惑道。   刑枢心里笑道:当然没有魔气,你也不看看劳资吸收了多久的海灵气,浑身上下纯净得不能再纯净了好么!   “可是刚才他入侵我的识海时,我分明看到了大量的黑气。”朱玄子疑惑道。   “或许是,暗灵根修士?你看炎啸峰主的弟子不是有一个是暗灵根吗?好像是叫胡牙,当初在仙峰对决中出尽了风头的那个。”飞鹰提醒道。   朱玄子摇摇头:“暗灵根本身只是个障眼法,如果那次没有其他人的配合,在黑暗中找到施术者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暗灵根不是也没有修炼方法吗?没有修炼的宝典,就意味着他要自己去探索,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付出更多的精力,如果到最后他还是没能找到突破口,那他依然是一个拥有废灵根的修士。”   “有道理!难怪那个胡牙到了现在还没能下山游历修行,明明和他同期的师兄妹们都已经离开了的。”   ……   刑枢微微挑眉,胡牙的光暗双灵根和殷寒雾的雾灵根,在他看来都是可塑性非常高的灵根,因为没有固定的框架,所以提升的空间非常的大。   尤其是胡牙,光灵感与暗灵感结合,这种神奇的存在,真的有无限的可能。   看来,还是得找时间回一趟宗门,看看胡牙小师弟已经领悟到了哪一步。   ……   另一边的谈话还在继续,都是飞鹰在无脑赞美朱玄子,朱玄子一边谦虚一边沾沾自喜。   等到他们终于在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来这里的目的时,天都已经黑了。   此时的刑枢已经换了第五盘点心,一边吃一边监听。   比如,云山宗近年来出了不少事,刑丹伤的那两个非常“成器”的儿子回来了。   大少爷带回了一个城印,得到了刑丹伤丝毫不吝啬的赞美和夸奖,甚至还大肆宣传自己有个好儿子。   宗门长老也觉得十分欣慰,甚至借此讽刺刑枢贪婪自私,不懂得回报宗门,还是大少爷心胸宽广,孺子可教。   结果等大少爷将那一枚城印拿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都傻眼了。   因为,那是一枚低级城的城印。   本来嘛,能得到一个低级城的城印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但前提是在刑枢没有得到过一个高级城印的情况下啊!   一个低级城市的收益,甚至远远赶不上刑枢举办的那场拍卖会得到的一成收益。   之前刑枢想把这些无偿奉送给宗门,结果宗门不但不领情,反而大骂刑枢是白眼狼,还千里迢迢派人过来,想要直接接手刑枢手中的城印。   却没想到,刑枢和以前的软骨头完全不一样,他们这一闹,不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还让刑枢直接改了主意,连那一成利都不给了,一毛都不给!想都不要想!   云山宗派人来抓,刑枢直接带着城印跑,直接玩起了失踪,现在看着那座高级城市越来越热闹,收益越来越多,云山宗的长老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刑枢是这么一个硬骨头,他们当初干脆放下面子好好供着捧着就是了,逼得人家玩失踪,一毛钱都得不到,只能看着人家眼红。   大少爷又在这时候拿出一个低级城印,简直就是在勾起他们伤心回忆的同时,又狠狠地打了他们一巴掌。   而且这巴掌还不是最响的。   因为大少爷仅仅只是拿出城印来秀一波罢了,根本就没有拱手送给宗门的意思,一分都不想给!   刑丹伤偏宠大儿子,也不想让自己大儿子把辛辛苦苦得到的东西奉献出来。   这下可是把宗门长老都给激怒了!   和刑枢独自一人单枪匹马的夺下鬼城城印不一样,大少爷在夺城印的时候可是用传音叫了宗门里的弟子前去支援的,而且很多峰都有弟子去支援了,怎么说也算是整个宗门一起打下来的城印,现在大少爷自己一个人领了功劳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私吞城印!真当他们好欺负吗?   于是各个峰主就开始给刑丹伤施压,明嘲暗讽,最终刑丹伤为了名声,只能亲自去劝大少爷把城印交出来。   城印最后是交了,但是大少爷也气得离开了宗门。   灵奇仙子好不容易等着儿子回来一次,结果没住上两天,儿子就被气跑了,当即找上刑丹伤一阵哭,大骂老家伙们贪婪成性,不是人。   这事之后,刑丹伤的二儿子回来了,二儿子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修,发誓要和女修结为道侣,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好事。   女修娘家那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算得上门当户对,眼看着就要成亲了,大婚之日,还能把大哥叫回来疏导疏导,多好。   结果呢,刑依瑶一个骚操作,直接让人漂亮的女修气得直接打道回府,发誓再也不与刑二少爷来往。   这个骚操作在刑枢看来非常的迷幻,那就是——和自己的二哥秀恩爱。   估计是刑·刁蛮·依瑶平日里习惯了自己温柔二哥的无条件宠爱,现在看到温柔二哥怀里抱着别的女人,就非常的不满。   于是刑依瑶故意约人家女修出来,自己又牵着二哥的手去赴约,还故意让自己二哥二选一。   刑二少当时不知道自己未婚妻就在自己身后,非常自然的说了一句:当然是妹妹你。   嗯,于是女修就一脸震惊地走出来,看着他们,脑海里脑补出一场大戏,最后扔下一句:“恶心”便甩手离去,婚事告吹。   任凭刑二少爷怎么挽回都没有用。    第233章 不记得了   不过人家刑依瑶还觉得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认为人家女修不是真的爱自己哥哥,只有她才是真的爱哥哥,哥哥也是最爱她的,一个外来的女人,凭什么分走她哥哥对她的爱?   感觉自己受到侮辱的漂亮女修回去之后,也没有善罢甘休,在外大肆宣扬了这件事,闹得是人尽皆知,双方非但没有结亲,还结了仇。   这事让刑二少沦为了同辈里的一大笑柄暂不提。   当然,除了邢丹伤这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更大的,那就是当初在云山宗发现的毒蛇。   刑枢虽然在第一时间将自己在鬼城得知的情况告知宗门,只是将关于南水天辰的那部分隐匿了,只告诉了梓央。   但是,这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云山宗长老们的注意。   毕竟当时刑枢还夺下了一座城,他们也就只顾着和刑枢争城印了,哪里会去管刑枢发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而且他们非但不理会刑枢的警告,还疯狂的诋毁并排斥刑枢的一切。   所以直到新一轮的招生开始,新人弟子们进入万兽峰试炼,而后就被那个不知怎么出现的毒气沼泽毒死了一大半的新人弟子和许多的领路师兄师姐。那些峰主和长老们才意识到,几年前刑枢通过传音告诉他们的消息,是!真!的!   为什么会有毒蛇?   因为有一片沼泽在孕养这些毒蛇。   为什么会有沼泽?   因为有人在刻意的培育出一个环境适宜的温床,来滋养某些原本在这个地方不存在的物种,当然,这个物种并不是那些毒蛇,毒蛇只是一群守卫者,它们在共同守卫着某样东西。   这个物种是什么?   目前已知的是东欢草,但是没人知道,东欢草是不是只是一个中间物,也许后面还会牵扯出别的东西。   ……   这些都是刑枢当时传递的原话。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拿到这个消息的云山宗多多少少已经查出一些什么来了,没想到,人家现在才出动,而且还只是派了朱玄子过来“将功补过”。   是的,朱玄子之所以能从关禁闭中出来,正是因为雷霆峰峰主提供了“将功补过”的思路,将调查东欢草的事情放到了朱玄子的身上。   当然了,也许是知道朱玄子不太靠谱,所以云山宗还派了墨绿过来,毕竟当初接下了这个任务的,就是朱玄子所在的雷霆峰和墨绿所在的灵寂峰。   朱玄子一行人才来到了魔界不久,并没有调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听说魔皇回到了天魔城,很多势力都过来搅浑水,于是他们就过来探探消息。   ————   魔界的天空大多数时候都是乌云密布的,没有准确的白天和黑夜之分。   所以哪怕刑枢休息了一宿,外面还是一片黑暗,只有街上亮起的火光,代表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了。   刑枢换了一身黑衣,偷偷地潜入了魔皇宫中。   刑枢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和球球之间的契约联系了,所以他这次来就是想好好地问个清楚。   你是不是我的球球?   你要将我们一起经历的时光抛弃吗?   我们的契约还在吗?   这三个问题刑枢憋了很久很久,现在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毕竟转眼五六年过去了,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的东西。   刑枢先是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了魔皇的寝宫,可惜并没有找到人。于是刑枢又来到了祭月池所在的大殿。   没有雪月照亮的祭月池大殿一片漆黑,刑枢又不想滥用灵气,只能一路摸黑往里走。毕竟在魔界,灵气是越用越少的东西,能省则省才是好的。   刑枢的步伐很轻,轻得没有一点声音,但是祭月池所在的大殿里也很静,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刑枢记得祭月池就在大殿正中间的位置,于是在小心翼翼地走了一段距离,估计着快要到的时候,才将灵力汇聚在了双目上。   这一眼,便看到了正在距离自己半米左右,那个趴在祭月池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过去的男人。   果然在这里!   刑枢心脏狠跳了一下,而后缓步走了上去。   说真的,刑枢还是有些难以想象,一个人为什么会有着两副容貌,所以他到现在还不相信对方会是自己的球球。   嗯,反正就是先确认一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刑枢蹲在一边,从空间里拿出一颗夜明珠,静静地等着这位魔皇从梦中醒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就在刑枢准备直接留下一张纸条走人的时候,那双禁闭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刑枢连忙将夜明珠举到了自己的面前,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魔皇陛下,冒昧打扰一下,您先不要急着赶我走,我没有恶意,我是想来问您几个问题的。”   魔皇:“……”   见对方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冰冷的盯着自己的,刑枢立刻想起自己现在脸上都缠着纱布,根本看不清脸!   “崽啊!是你爹我啊!”刑枢把纱布往下扯开了一点:“球球,是我啊!”   然而,魔皇的眼神依旧十分冰冷,仿佛像是有一把刀子架在了刑枢的脖子上,随时都能将刑枢的脖子给割断。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魔皇缓缓地从祭月池里站了起来,抬手招来一件黑袍披到了身上,“你是何人,为何私闯皇宫,是谁在你背后授意?”   刑枢被魔皇这森冷的眼神蜇了一下,强忍着内心涌起的千言万语,朝魔皇行了一个魔族的礼仪:“真的万分抱歉,魔皇陛下,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您几个问题,问完就走。”   魔皇抬脚站上了祭月池的边沿,居高临下地看着刑枢。   刑枢感觉到对方应该是默许了,便问道:“第一个问题,陛下认识球球吗?”   魔皇眉头紧皱:“不识。”   刑枢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疑惑——难道这人真的不是球球?球球还在其他的地方?   这样一来,他原先准备好的其他问题就没意义了啊。   刑枢只好道:“您不认识球球?那您还有什么兄弟之类的吗?”   “没有。”   “那……”刑枢不抱希望道:“您身上,是否有契约之印?那个……就是在心脏的位置,有一个共生契约的印记?如果没有,那就当我没说,我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共生契约的印记是可以隐藏的,所以哪怕刚才一不小心看到了魔皇的身体,且并没有看见印记,刑枢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如果这一回还是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那么不管面前这个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刑枢都会选择离开了。   他要找的是他的球球,那个软萌可爱的球球,那个说好了长大之后要背着他游山玩水的球球。   “契约?”魔魔皇却并没立刻否决,而是略显迟疑的撩开了左边的衣服,露出了那健硕的胸膛。   同时,一个深黑色的圆形印记,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刑枢眼前一亮,但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伴随着印记一起出现的,那两道血色的疤痕。   像是被锋利的刀刃交叉划过之后,留下的印记。   这到底是有多排斥,才会在自己的心口上留下这两道疤痕,只是为了封印住那一个契约的印记……   难怪,难怪这些年他都没法再感应到自己和球球的契约联系了,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两道血的封印。   “你认识这个?”魔皇却指了指那个印记,疑惑道。   正在酝酿悲伤情绪的刑枢:“……”   刑枢:“你失忆了?”   魔皇那双血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刑枢的双眼:“你知道什么?关于这个契约。”   刑枢还沉浸在自己的球球不记得自己了的认知里,一时听进对方的话。   魔皇不满的拧眉,微微俯身,掐住了刑枢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来与他对视,“你认识那段时间的我?”   “……那段时间?”刑枢眨了眨眼:“哪段时间?不要告诉我,你直接把仙魔战场结束之后的记忆通通给忘了,这并不好笑。”   魔皇紧抿着唇,血色的眸子里闪动着复杂诡谲的光华,似乎在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才能让面前这个突然造访的、似乎能让他回忆起过去的男人,不觉得他这样子很可笑。   “记得一些,片段,有些凌乱。”其实什么都不记得。   刑枢:“是因为入魔,才导致的记忆断层吗?”   魔皇神情微黯:“我本来就是魔,何来入魔之说?”   “行,那我换一个问法,”刑枢道:“你还记得哪些片段?你自己还愿不愿意想起那些片段?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   魔皇松开了掐着刑枢下巴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缺少了一些记忆,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如果你知道我那时的经历,请务必告知。”   刑枢有些恍惚地跟着魔皇来到了一个长满黑色荆棘的花园之中,宫女们已经提前擦净石椅,摆上了热腾腾的茶水和甜食。    第234章 共生契约   刑枢还是第一次这么生疏的和对方面对面坐着,只觉得十分的不适应。   对于球球,他一直都是抱着私心的。   所以哪怕他在八门中看到了球球的过去,隐约猜到了球球的真实身份,他也是懂装不懂,甚至还直接告诉球球,不要变成另一副模样——没错,就是眼前这副浑身散发着魔气的,黑发赤眸,且高深莫测的模样   因为这就意味着,独属于他的球球,没了。   他在心里极度排斥着这一切,并且努力地规避着这一切,却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   更让他感到可笑的就是,他的球球不但想起了过去,还精准的忘记了之前失忆后的记忆。   呵呵,这是到底是什么垃圾剧情。   而且现在还要他来给这个人讲述那短短几年发生的事情……   听他讲又有什么用呢?没有记忆,就相当于忘了亲身经历过的,没有亲身经历过的,那就是另一个人的故事。   旁人讲得再详细,再好听,对于这位魔皇来说,那都是一段记不起来的曾经而已。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脑中百转千回,现实只过了一瞬,刑枢抬起头来,眉眼弯弯:“魔皇陛下,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遇到您的时候,您身上并没有魔气,所以直到刚才您亲口承认了,我才明白,您本来就是魔族的人,而不是入了魔。”   魔皇指尖轻转着茶杯:“为何?”   刑枢单手支着下巴:“陛下,您其实,并不是记得一些片段,而是……全都不记得了,是吧?”   魔皇:“……”转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停顿。   “你在试探我?”魔皇危险地眯起眼。   刑枢摇头:“不敢,我只是觉得,既然您都忘记了,那我说的话,您不如就当做故事来听听吧,您不需要把自己代入进故事里。”   魔皇不解地蹙眉:“是我失去的记忆,我为什么要当做故事来听?”   刑枢没搭理他这句话,而是道:“那我就开始讲故事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刑枢将自己和球球的相遇,相识,结下的契约,进入的宗门,参与的试炼,一次次的突破,都大致讲了一遍,而后再说道球球身上爆发魔气,离开飞流湖岛,自己前去追寻,却误入某个秘境,在秘境里耽搁了六年,才出来。   刑枢隐瞒了海妖族的存在,只挑了重点部分来讲,竟然也讲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们之间经历得太多了,不是一句话,一段描述,就可以简单说得清的。   所以刑枢将各种细节一缩再缩,最后总结:“我本来是来找你回去的,可是我才发现,你竟然就是当年的魔皇,十成十是不可能与我一道回去的,除非……”刑枢顿了顿。   “除非?”   “唔,除非再来一次仙魔大战,然后我们很有可能在战场相遇,不过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估计也没时间像现在这样喝茶聊天吧。”   魔皇:“……”他对自己失去的那段记忆有过无数次的猜测,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仙寰大陆经历了这么多。   他也有期待过,会有一个记得他的人找到自己,告诉他那段往事,但是他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仙寰大陆的人。   而且,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坐在他面前喝茶。   换做是往常,那些仙寰大陆的宗门弟子看到他,哪个不是叫嚷着锄奸扬善的?   “啊,你也不需要用这种带着敌意的目光看我,我在仙寰大陆的名声也不太好,过来这边避难的,暂时不会有和你作对的打算。”刑枢淡定的拿起面前的糖糕,咬了一大口,用甜腻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苦涩。   “暂时?”   刑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虽然封印了你的契约,但是契约本身还是起效的,只是互相感应不到而已,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同样,如果我死了,你也会死,除非你答应和我解除契约。”   魔皇正想说契约的事情,却没想到,刑枢竟然主动提了,有点惊讶。   要知道,共生契约这种东西,一旦签下之后,若是其中一方不同意,另一方是没办法独自解除契约的。   能和他一个魔皇有这样的契约关系,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美事,因为这意味着可以得到他的极力庇护,免得一失两命。   可是眼前这个人竟然主动提出解除契约,这就让魔皇感到困惑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原本自己还想着要怎么威逼利诱的逼迫人家解除契约,结果人家主动提了,又忍不住好奇为什么。   “和我签订契约的是球球,不是陛下你,我和球球是算是生死之交,彼此信任,但是我和陛下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刑枢笑眯眯道:“说白了,陛下肯定是不信任我的,我也不敢因为这个契约,成为陛下的一个弱点,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解除契约,也是最好的选择。”   魔皇凝视着刑枢那双漆黑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这人是过于敏锐,还是善于自保,或者是两者都有。   “契约解除之后,你就不怕我直接杀了你?”   刑枢摇头:“共生契约解除之后,双方共同承担毁约的反噬,您还要去和那位新皇争地盘呢,又怎么会浪费力气和我这么一个没有战意人,打得鱼死网破?”   魔皇将杯里的水一口饮尽,杯底磕在了石桌上:“也不一定用得着我亲自出手,要知道,这里可是我的皇宫。”   刑枢摇头:“何必呢?我之于陛下,不过是萍水相逢。”   ……   绘制解除契约的阵法还需要一点时间,刑枢被魔皇安排到了西苑休息。   为他引路的宫女暗戳戳地看了他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刑枢当然不会放过这种很可能知道一些有趣的消息的人,便笑问道:“美人妹妹为何一直看我?是我脸上的绷带缠得不好看吗?”魔皇离开之后,刑枢又把被自己扯开了一些的绷带缠好了,努力地做到密不透风。   宫女:“……”   刑枢:“哈哈,开个玩笑而已。”   宫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心声:“你这位大人,你见过失踪后的陛下,是吗?您和那个时候的他,是,是那种关系,是吗?”   刑枢:“你是指?”   宫女不等刑枢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了,不然又怎么会结下共生契约呢?那可是道侣之间才会结下的盟约。”   刑枢:“……”   刑枢:?   刑枢摆手道:“不不不,也不一定只有道侣才会签订这个契约吧?”   宫女疑惑地看着刑枢:“可是,签订共生契约的誓言,和结道时的誓言,是一样的啊,双方只要有其中一方抱着同生共死,执手偕老的愿望,这个契约就可以成立了。”   刑枢:“……”   当初结下契约的时候,他完全是半死的状态,也就是说,这个是球球当时的愿望……   球球其实是想和他……   刑枢脑海里勐然升起了一个十分揪心的答案。   这个答案让刑枢瞬间后悔了……他不想解除这个共生契约了。   万一,万一他的球球想起来了呢?   万一他的球球又回来了呢?   到时候,要是球球看到他们两个的牵绊就这么消失了,那该会有多伤心啊?   “大人?”宫女又叫了一声:“陛下让您在这里等候,奴婢就在外面,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唤奴婢便是。”   说罢,宫女便将灯烛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自己躬身退去了。   刑枢神情恍惚地坐在椅子上,眼睛里倒映着那团跳动的烛火,眼神开始放空。   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视线在房间里一扫,最后悄声地走到了靠近另一边走廊的窗边,缓缓地打开了窗。   “吱呀……”年久的窗户非常不给面子的发出了声响,守在外面的宫女探头问道:“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事,感觉里面有些闷,开窗通个风。”刑枢淡定地收回手:“有没有酒?干等着有些无聊,想打发一下时间。”   “有的,大人想喝什么酒?”   “昨夜我在一家店里点的糜花酒就不错,这皇宫里有吗?”   “有的,奴婢这就命人给大人送来。”宫女手里凝聚起一团黑气,掐了一个诀,照着刑枢的需求说了一遍,而后将那团黑气朝空中一抛。   刑枢见不能支开她,只能重新坐回椅子上,开始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找有可能帮助自己逃跑的东西。   突然,刑枢看到一个照着自己模样做的傀儡木人,顿时心生一计!   刑枢退到了屏风的后面,将自己的气息收敛,与此同时,他把那个傀儡从空间里放了出来,并且缠上绷带,套上了和他现在穿的一模一样的黑衣。   等刑枢做完这一切之后,宫女的声音也在门外响起:“大人,您要的糜花酒来了。”   就是现在!   刑枢将那傀儡人往窗口处一抛!而后指挥着傀儡飞快地在走廊上狂奔!   宫女听到了一阵声响,连忙推门而入,正好听到跑步声从那扇打开的窗子外远去,顿时大唿不好,直接化作一团黑气,飞快地追了上去!    第235章 玄魇尊者   宫女从窗口追出去之后,刑枢立刻从正门离开,一跃飞上了宫墙,环顾四周之后,朝着皇城郊外的方向跑去。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天魔城,不然到时候直接封了城,来一个地毯式搜索,那他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分神期的境界,但是身在这魔界,无法吸收灵气,但凡打起来,就是一场高消耗,百害而无一利。   “谁!”魔皇宫的看守远比海皇宫要森严得多,刑枢才没跑出多远,就被皇宫守卫察觉到了。   刑枢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了魔皇的面具,叩在脸上,压低了声音道:“我。”   刑枢赌的就是这人能认识魔皇的面具,毕竟到现在还愿意跟随魔皇的人,大多都是死忠于魔皇的旧部。   果然,守卫露出了震惊地表情:“陛下?”   从面具里说出来的声音,多多少少会有些沉闷,所以刑枢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被认出来:“有一个面上缠着绷带的人朝宫外的集市逃跑了,快去追。”   “是!陛下!”守卫果然没有丝毫怀疑刑枢的身份,因为这个面具就是最好的证明。   刑枢用这个方法,将路上遇到的守卫全都支开了,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皇宫的外围。   最后纵身一跃,从高墙上跳了下去!   为了节省灵力,刑枢只想就这样落地翻滚几圈,就可以了,反正穿着一身黑衣,也不怕脏。   可是没想到,他这一跳下去,非但没有感觉到疼,还感觉屁股底下软乎乎的,像是垫了一层坐垫。   刑枢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和一个手持鞭子,身穿白衣的男子,四目相对。   男子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俨然一副石化了的模样。   一阵风吹过,将白衣男子的长发吹起,凌乱。   他颤抖地抬起手,指尖哆嗦地指向刑枢的身下。   刑枢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缓缓低下头。然后,他就看到一大团在地上盘成了一圈的黑色巨蟒。   而他,现在正坐在巨蟒的身上。   如果按照这条蟒蛇盘着的方向来看,巨蟒的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他的屁股底下。   太惨了!   这是刑枢的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抱歉,这是你的宠物吗?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刑枢连忙起身,将被砸得双目转蚊香眼,口吐信子的蛇头扶着竖了起来。   “啪叽!”   刑枢一松手,蛇头又倒了下去,显然已经不省人事。   白衣男子还在哆嗦:“你你你……是魔魔魔……”   刑枢想起自己还带着魔皇的面具,赶紧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自己那一脸绑带:“是我啊,大人,我们之前还在客栈见过呢,面具是我自己做的,是不是和魔皇那个很像?”   白衣男子哆嗦地手这才稍微稳定下来,脸上的震撼表情也变得平顺许多,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原来你不是魔皇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尊上的命言里指的人是魔皇,那这样也太……等等!怎么是你!”   刑枢:“……尊上?”不是他多想,据他昨天收集到的消息来看,那位近年新上位的魔皇,貌似也被称为玄魇尊者,又叫——魔尊。   现在能用一个“尊上”来称唿的人,真的不多。   就在这时,刑枢突然感到身侧传来了一阵杀气!他躲闪不及,便被一道刺痛贯穿了肩膀!   “嘶!”   刑枢看着咬在自己肩上的蛇头,心中暗道大意了,连忙试图甩开对方!   但是这巨蟒也不是那么好甩开的,插进刑枢肩膀里的尖利牙齿直接释放了一股液体,让刑枢瞬间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来。   刑枢感觉自己的意识还在,但是身体却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完全使不上力气。   “说这么多干什么?直接带回去。嘶!真行,砸得我现在还有些晕,什么狗屁命言,真是信了那老东西的邪!”   “可是……尊上,他确实从天而降,您也确实晕过去了啊!”   尊上:“我那是被美晕的吗?我是被砸晕的好不好!”   刑枢:“……”我的意识为什么还清醒着,直接晕过去不好吗?   像是为了满足刑枢的心愿,随着毒素渐渐侵入,刑枢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昏沉起来,最后彻底对外面失去了感知。   ……   等刑枢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冒着寒气的冰石床上,身上的白色绷带已经被全拆了,露出了大片的红色鳞片。   他的四肢都被银色的锁链禁锢拉扯着,捆在了床头四角,让他呈现一个大字型躺在正中间。   刑枢千防万防,遮遮掩掩了这么久,最后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醒了?”一道男声从左边传来,刑枢微微侧过头,从他现在的角度,只看到了对方那一只翘起来颠阿颠的脚。   伴随着一阵翻书声,男人继续道:“并非来自五陆的任何一个地方吧,你来自深海,是一只鱼人,为什么?”   刑枢道:“我就是在海陆之间走商而已,赚点钱养活自己,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我倒是很想知道,魔尊大人把我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颠阿颠的脚突然停下,那人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魔尊?你见过我?”   刑枢:“现在确认了。”   魔尊:“……你真是不可爱。”   刑枢:“彼此彼此。”   魔尊:“幸会幸会。”   尴尬地沉默一瞬后,魔尊从袖子里拿出一份金色的卷轴,抖手展开,卷轴的一侧搭在了他架起的腿上,同时道:“本座不知道你那天在魔宫里做了什么,现在惹得全城通缉,反正现在本座这里有一份差事,如果你做好了,本座这边的阵营倒是能勉为其难的收留你。”   刑枢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链子:“如果尊上是想与我合作,那么这诚意好像不太值得信任啊……万一我把差事做好了,尊上反手把我剁了,我上哪说理去?”   刑枢才说完,就听到了耳边魔尊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轻笑,而后,一张脸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一瞬间,刑枢整个人都怔在当场。   不是因为对方的那突然伸得很长很长的脖子,也不是因为对方嘴里吐出的蛇信子,而是因为那张脸。   那是一张看起来极度阴邪的脸,明明鼻子眼睛拆分开来都很出色,但是组合起来就给人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森感觉。   森冷的气息从那猩红的信子里探了出来,明黄色的竖瞳里带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环,瞳孔里面倒映出了刑枢那张显得越发精致妖艳的脸。   以及,刑枢那双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双眼。   “小子,本座现在可不是在和你谈合作,这是威胁哦……你叫本座什么?”魔尊耳朵动了动,有些疑惑。   刑枢愣愣地动唇,喉咙里再次发出了那个音:“尚吾?”   尚吾:“……”   这一回,尚吾才是真正的正视了眼前的这个人。   原本他只是把头伸了过来,现在他干脆直接把整个身体都化作蛇形盘了过来:“你认识我?”   崽啊!我是你爹啊!   刑枢努力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原本紧绷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柔和:“不认识。”   尚吾:“……”骗鬼呢?还有你这副慈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尚吾危险地眯起了眼,在刑枢的身上盘了一个大团,只有上半身是人的模样。他伸手将刚才放在床头的卷轴拿了过来,在刑枢的面前摊开。   刑枢这才注意到,这是一份列满了条例的契约书。   “算了,你的底细,本座只会派人去查清楚,比如,你与逄君邪失忆期间,到底有什么交集。”尚吾阴恻恻地笑道。   刑枢:“……天魔宫里有你的眼线?”   尚吾:“本座这里也有他的眼线,彼此彼此罢了,别岔开话题,你既然认识那段时间的他,那么,你应该知道,他的面具,是什么时候被摘下的吧?”   还以为会被问道共生契约的刑枢:“……面具?”   尚吾颔首:“没错,别想着蒙混过去,白墨都已经告诉我了,你身上戴着仿制的面具,若不是你见过原型,又如何能做出如此相似的面具?”   因为这就是他的面具。   “那个,我有一个问题……球……逄君邪的面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如果不是被锁链捆住了双手,刑枢这会儿已经举手提问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很多的事情,而这些看似不经意地事情,其实都非常差的重要。   “你不知道?”尚吾微微眯眼:“魔界的人都知道,他这位魔皇,从小就受到了诅咒,唯有在每年的月神祭之日,在血色月亮照耀的祭月池边,由月神钦定之人亲自出手,才能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刑枢:“……”   尚吾:“一百多年过去了,净球被许许多多的人捡到,却没有一个魔族之人能够摘下他脸上的面具,可是偏偏,在他与仙寰大陆那些人大战之后,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来时,面具竟然就没有了!”   尚吾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你能相信吗?月神选中的人竟然不在魔族,揭开面具的方式竟然不在神圣的天魔宫祭月池。”   “你能相信吗?他居然还把最关键的这段时间的记忆遗失了!”    第236章 并不重要   刑枢:“……”   刑枢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了。   “你的意思是,在仙魔大战之前,魔皇脸上的面具就从来没有人摘下来过?”   不对啊!时间对不上啊!他手上的这个面具,分明就是在鬼城试炼的时候,顺手带出来的啊!   而且他在遇到球球的时候,球球的脸上就已经没有面具了。   除非……除非他在八门之中经历过的,并不仅仅是“真实发生的过去”,还是一个“可以改变的过去”。   他并非只是在闯过一个个关卡,而是在一个命运的节点上,对过去发生的事情做了小小的改动,然后就引发了一系列的变项,最后甚至还影响到了试炼之外的世界。   刑枢依稀记得,他在八门的其中一个门里摘下面具之后,并没有把面具放在空间里,而是顺手给了变成魔皇样子的球球。   于是当他在另一扇门经历仙魔大战时,还是看到魔皇戴着面具,只不过后来魔皇被打飞了,直接变成了毛团球球。   那么,面具呢?面具是怎么进入他空间的?   等等!那面镜子!跟着球球一起被他抓住的,还有一面镜子!他当时确实是把镜子放进了空间的!   刑枢连忙查看了自己的空间。   果然!那面带着把柄的镜子不见了!   这tm到底是一个怎样操蛋的世界……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的面具还真的就是在天魔宫的祭月池边摘下来的。”   尚吾摇头:“不可能,这些年我一直派人监视着天魔宫,逄君邪确实是这几年才回来的,而且回来之后,就已经没了面具。”   刑枢满脸纠结:“按照时间顺序来,确实如此,但若是跳出了时间与空间队伍框架……唔,我的意思是,他在过去的某一天,准确来是说,是在过去经历过的某个月神祭之日时,穿越到了某个时空,被人摘下了面具。”   面具被摘下之后,又被还了回去,很可能还重新叩回了他的脸上,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面具又摘不下来了,直到经历仙魔大战时,面具化作镜子,为他挡下了致命伤害,并且和他彻底的分离。   于是此后的逄君邪,脸上再也没有面具。   又或者是因为,这东西被刑枢给私藏了,所以一直没回到逄君邪的脸上。   “你是在说什么笑话吗?”尚吾拍拍刑枢的脸。   “那你就当做笑话来听听吧,尚吾,你帮我分析一下,有没有一种可能,魔皇的面具其实早就被摘下来了,只是过了月神祭之日后,面具又被叩回他脸上了,而他也忘记了自己的面具已经被摘下来了?”   闻言,尚吾摸了摸下巴,略略扬起眉梢:“你的意思是,逄君邪在每一个月神祭之日,都通过净球找到了月神钦定之人,并且在祭月池边摘下了他的面具,但也仅仅只有这一天,因为这一天过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逄君邪也会忘了是否被摘下面具,面具也自动归位?”   刑枢:“每一个月神祭之日……有道理!而且不仅仅是他忘记了,所有见过他摘下面具的人都忘了,每一个月神祭之日,都会被拉扯入另一个时空。”   尚吾捏住刑枢的脸,勾起一个森森的笑容:“你这是在侮辱本座的智商吗?”   刑枢睁大双眼:“怎么会?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和你说,才能找到新思路了,要是告诉其他人,我会被当成疯子的。”   尚吾:“……”这鱼人是在夸我?   刑枢扯了扯手上的锁链:“尊上,你知道月神祭之日和祭月池的传说吗?说来听听,没准真的能和我猜测的那样呢?”   “……就本座所知,没有。”尚吾心道:本座真是疯了才会和你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个。   “那天魔宫里的藏书呢?”刑枢双眼晶晶亮。   尚吾瞬间露出了感兴趣的眼神:“这就是我一直想要攻下天魔城的原因!那里面的藏书一定很棒!魔族这三千年来的历史,三千年来收录的功法秘籍,皇宫机密,还有你想知道的,关于月神祭之日和祭月池的秘密!”   刑枢补充:“还有魔族的古文字!”   尚吾:“还有被封印的禁书!”   两双兴奋地视线款款对视,四簇求知的火苗疯狂跳动。   “叩叩叩!尊上!不好了!”   敲门声如同一桶凉水,浇灭了火焰,尚吾甩袖挥开了门:“何事!”   身穿白衣,手握长鞭的白墨冲了进来,边道:“尊上!逄君邪带人查到这……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白墨看清了里面的画面之后,立刻捂脸,转身,手里的鞭子都掉在了地上。   “逄君邪来了?这鬼地方,他是怎么查到的?”尚吾的懒得理会白墨,视线转到了刑枢的身上:“因为你?”   刑枢知道是因为他和球球的契约的缘故,但是眼下逄君邪和尚吾处于对立的阵营,刑枢还真没傻到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尊上,您想多了吧,我才刚刚醒过来啊,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尚吾却直接伸手撕开了刑枢身上已经为数不多的衣服:“你不许需要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只需要带着能让他找到你的标记就好。”   背对着他们,听着嘶啦嘶啦的撕衣服声音的白墨:“……”   刑枢刻意遮掩,尚吾当然找不到刑枢身上的契约印记,只能作罢。   看着尚吾化出双腿走下冰床,带着白墨一步步地朝外走去,刑枢忍不住扯了扯锁链:“就这样走了?我呢?”   尚吾头也没回的摆摆手:“记得好好表现,我给你机会了。”说罢,尚吾带着白墨,消失在了房间的门口。   刑枢:?   我刚才失忆了?尚吾有让他做什么了吗?   很快,刑枢就发现,尚吾有没有让他做什么,根本不重要,因为,随着尚吾前脚离开之后,出现在门口的,是魔皇逄君邪。   此时的逄君邪已经完全没有原先那副勉强还算客气的模样了,而是整张俊脸都写满了怒火。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逄君邪挥斥了跟在他身后的影卫:“你们继续追!”   “是!”影卫们立刻追着尚吾离开的方向而去。   逄君邪一步步地走了进来,手中召唤出了一把弯刀。   契约相连,刑枢连否认自己身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谄笑道:“陛下,你可算来了,我原本是在房间里等着您的,没想到那个魔尊竟然把我给掳走了!还把我捆在这里。”   逄君邪用眼神告诉刑枢:你觉得我会信?   刑枢满脸写着真诚:你看我像是会撒谎的样子吗?   逄君邪挥手甩出了弯刀,月牙刀子不偏不倚,两边尖尖正好贴着刑枢的脖子两侧,插进了冰床里,中间弯起的地方,恰好贴着刑枢的脖子,喉结已经触碰到了锋利的刀刃,被割出了一道血痕。刑枢脖子上也是有鱼鳞的,能够割破这鱼鳞的到,显然是非常的锋利了。   “你来天魔宫,究竟是何目的,是那魔蛇派你来的吗?”逄君邪居高临下地看着刑枢,厉声逼问道。   “冤枉啊!陛下!我说的千真万确!”刑枢不敢乱动,只能努力为自己正名。   “真?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仙寰大陆的人吗?可我现在看到了什么,一只鱼人?”逄君邪冷冷道:“满口胡言!”   刑枢眨眨眼:“鱼人就不能在仙寰大陆走商了?谁规定的?我是鱼人和我在仙寰大陆长大,并不排斥啊陛下!”   逄君邪:“……”   怒火,顿时消失了一半。   刑枢又道:“而且他离开也没有带上我啊!如果我跟他是一伙的,他就不会了扔下我不管,现在他扔下了我,那么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是他的人了!”   逄君邪:“……”   刑枢:“……不是,我之前也不是他的人!”   逄君邪沉默了一瞬,像是相信了刑枢的说法了似的,拔出了月牙弯刀,顺便砍断了捆在刑枢手上的锁链。   刑枢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卷绷带,开始往身上一层一层的缠。   逄君邪沉默地盯着刑枢许久,才道:“这里是魔煌大陆,不是仙寰大陆,不必担心会被带去黑市拍卖,无论是我,还是尚吾,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在魔煌大陆发生。”   刑枢动作一顿,抬起头:“真的吗?”   “嗯。”   刑枢:“……说真的,我还是不太习惯你这个说话方式。”   逄君邪:“……在你的印象中,我该怎么说?”   刑枢犹豫了一下,试探开口:“呃,叫我的名字,然后扑到我怀里撒娇?”   逄君邪:“……”   刑枢:“我说笑的哈哈哈!”   “你,叫什么名字?”逄君邪的目光从刑枢的脸上,转到了刑枢的胸口上,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地方,是可以显现出他们两人之间的契约印记的。   刑枢眼神黯淡了一瞬,心脏一抽抽的发疼。   他的球球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就连名字,也都忘了。   这和一个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呢?   “不重要……”刑枢抬手抹去了脖子上的血痕,惨笑道:“反正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陛下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并不重要。”    第237章 调查身份   天魔宫,东暝大殿。   穿着黑底金兽纹广袖长袍的男子负手站在九级台阶上,仰头看着魔皇御椅后的高大屏风。   屏风上绣着一轮硕大的红色圆月,圆月之下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巨兽,巨兽的毛发恣张,血色的双目如同两团喷发的火焰,仿佛随时都能穿破这道屏风,灼烧到现实之中。   “参见陛下!”一道黑影从窗外飞来,在大殿下单膝跪地。   “查到了?”逄君邪将视线收回,缓缓转身。   “是!当初在仙魔战场上活着出来的人修,屈指可数,属下照着他的样貌比对,虽然有些许微妙的差异,但结合他失踪的时间,确实是云山宗的三少主,刑枢刑子末无疑。”影卫将所查之事悉数告知。   逄君邪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又被他指尖按着缓缓揉开:“刑枢?我不记得此人……”   “陛下,就属下查来,此人自仙魔大战之后,性情大变,或有被夺舍的嫌疑,但也可能是历经大难,大彻大悟。”   “哦?”   影卫:“此前的刑枢,生性懦弱,不善言语,不思上进,修为全靠丹药堆砌,是个不折不扣地绣花枕头。后来他看中了一个新入门的修士,以资源为筹码,让那人与自己结为道侣……”   逄君邪:“不可能,他现在还没有结道之约在……   “……是的,陛下,因为那位新人修士并不同意,最后双方只是未成婚的关系,刑枢一直在给新人修士送资源,新人修士的修为提升得很快,但两人却迟迟没有成亲。到了仙魔大战之后,那位修士直接单方面解除了和刑枢的关系,然后火速和另一位资质极高的修士结为道侣了,从那以后,刑枢的性格也变得原来越不似从前。”   又是在大战中深受重伤,又是被人抢走了未婚夫,所以哪怕是性情大变,也很少有人会直接断定刑枢是被人夺舍了。   逄君邪道:“那后来呢?除了性格变化之外,他身上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影卫:“回陛下,此后的刑枢,投入了云山宗炎啸峰峰主门下,身边随时带着一只白色的契约妖兽,据说是一只幼年的雪妖犬。”   “白色……”逄君邪又看了一眼那屏风上的黑色巨犬。   “……此后刑枢的修为开始飞速提升,很快便被允许下山游历修行,并且在两年之后夺下一个高级城的城印。之后,为了躲避窥视宝物之人的追杀,他隐匿失踪,有人传言说曾在飞流湖岛见过他,但是后来寻过去时,他已经不见踪迹。他失踪之后不久,陛下就出现在了魔煌大陆。”影卫将自己所知的说完,便低着头,等着逄君邪的下一步指令。   逄君邪却暂时没时间理会他,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照目前来看,一切都是和刑枢跟他讲的那个“故事”对上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那只白色的雪妖犬。   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变成了一只幼年的白犬,但现在已知的是……他完全没有变成白犬时的记忆。   也就是说,失忆很可能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他注定无法拥有变成白犬时的记忆。   “再讲细致一些……”逄君邪坐在了御椅上,指尖支着额头,“把你所查到的,关于他和雪妖犬发生的事情,讲细致一些。”   “是。”   ————   北苑。   刑枢略显无聊地坐在地上,将木头雕出一个个人头人脸的形状。   毕竟是为了打发时间用的,刑枢也没舍得用珍贵的源木,而是让逄君邪给他送来了一堆的木头。   房间外面的看守越发森严了,除了一些宫女之外,还有几个实力强大的皇宫守卫。   如果刑枢使出自己丹田里所有的力量,倒是可以与之斗上一番,但是灵气在这个地方用多少少多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刑枢并不想浪费灵力。   不过,刑枢是老实安分了,某些别有目的之人就按捺不住了。   比如,那个红发红眸红衣的大祭司。   刑枢在八门中见过这大祭司一次,并且深刻的体会到了对方的缠人程度,所以当那一抹红影不顾守卫的阻拦,大咧咧地推门而入时,刑枢的第一反应是:啊!怎么是她?好麻烦啊!本来就够烦了。   红衣大祭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刑枢一番,像是要用眼神将刑枢洞穿。   刑枢只是用余光瞄着她的一举一动,手上雕刻人头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喀嚓!”红衣大祭司一脚踩碎了距离她脚底最近的一颗木头脑袋,嘴里发出一声嗤笑:“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接近陛下,有我在,你那龌鹾的目的是不可能达成的!”   刑枢动作顿了顿,道:“我的目的就是让魔皇一统魔界,你觉得这个目的很龌鹾,而且还不可达成?”   红衣大祭司:“……”   因为没关门,所以一不小心将这段对话全都听进去的一众守卫和宫女们:“……”   红衣大祭司怒道:“油嘴滑舌!去死!”   说罢,红衣大祭司抬起一掌,就要朝刑枢噼来!   刑枢动也不动,只是坐在那笑看她的攻击突至眼前,而后立刻被一众从房梁上落下来的影卫们齐齐挡住,并且直接轰出了门外!   刑枢垂下眼,换了一把刀,继续刻他的人脸。   被打飞出去的红衣大祭司直接撞到了外面的一棵大树上,大树哗啦啦的落下黑色的叶子,红衣大祭司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些纷纷抽出武器对准了她的守卫和宫女,惊怒道:“你们!你们竟敢袭击大祭司!你们就不怕被月神降下惩罚吗?”   “大祭司大人,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听从陛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伤害里面的这位大人。”   “我是大祭司!”红衣大祭司道:“我和其他人能一样吗?我是月神的使者,我预测到了他的不详,我现在就要杀了他,你们这是在违抗月神的旨意吗?”   站在门外的守卫和宫女们面面相觑,而知道刑枢和逄君邪是共生契约关系的影卫们则齐齐黑了脸色。   影卫们是绝对忠诚于逄君邪的,也只听从逄君邪的指令。刑枢的生命牵系着逄君邪的生命,他们为了护主,自然需要护住刑枢。   可是现在,这位大祭司,竟然直接用月神的旨意来下达杀令。   别人不知道,难道月神的使者也算不出来,逄君邪和刑枢的关系吗?   她到底是想借着月神的旨意来除掉刑枢,还是想间接的除掉他们的魔皇?   细思极恐!   影卫们互相对视,再看向大祭司时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敌意。   红衣大祭司并不知道,自己只是随意借着月神的名义说了一句话,就瞬间将自己摆在了影卫们的对立面,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   尤其是看到外面的那些守卫和宫女目露迟疑的时候。   “大祭司大人,您真的预测到了此人的不详?”这时,一位身穿玉色丝质长裙的宫女从远处的长廊走了过来,她正是最开始将刑枢引路来这里的大宫女。   其他的宫女不知情,但是这位大宫女的忠诚度还是深得逄君邪的信任的,所以她知道共生契约的事。   大宫女看着大祭司的眼神颇为不赞同:“伪造预言可是重罪,这一点,大祭司不会不知道吧。”   “娉娥,几年不见,你的胆子真是越发的大了,竟敢质疑大祭司?”红衣大祭司眉宇间多了几分阴霾。   “呵,弥月,恕我直言,你当初投奔玄魇魔蛇,还带兵前来攻打天魔城,攻城失败后,又放下各种恶毒的咒言……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可都记在心里呢,现在你恬不知耻的跟着陛下回宫,还妄图再次拉拢信众,试图让别人拜服于你,你觉得,可能吗?”   “你!娉娥!你不要胡说八道!”弥月大祭司试图用愤怒来掩饰眼神中的闪烁。   原先还不知情的守卫和宫女们面面相觑,看着弥月的眼神就多了几分鄙夷。   “呵呵,弥月,你也不必在我这里假作无辜,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骗得陛下信任你,还愿意从玄魇魔蛇那里把你带回来,反正现在你既然回来了,识相点的,就应该好好地把自己关在神月大殿里,老老实实的颂文祈福,不招惹事端,而不是到处胡搅蛮缠,指谁杀谁。”娉娥嘴角勾起一丝讽笑:“你以为别人都是傻的呢?”   弥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鲜红尖利的指甲指着娉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刑枢没想到自己只是老老实实的削木头,就能吃下一口巨瓜,很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不过,光听还不过瘾,于是刑枢冷不防地在她们说话的间隙插嘴道:“你知道,魔皇陛下的面具,是谁摘下来的吗?”   此话一出,不止弥月,所有人都愣住,而后齐刷刷地看向了刑枢,求知的眼睛几乎要冲出眼眶。   刑枢捧着一颗刚刚削好的木头脑袋,贱兮兮地笑道:“反正绝对不是你,而且我就不告诉你,气不气?”   弥月:“……”   其他人:“……”   诡异地沉默一瞬后,娉娥突然捂嘴,发出了一阵爽快地大笑声。   对于一直执着于自己尊贵的身份,一直坚信只有自己才能摘下陛下的面具的弥月来说,这话简直就是一句再恶毒不过的诅咒。    第238章 叫我名字   “你们给我等着!我要让你们知道,得罪月神使者的下场!”   放下这句狠话之后,弥月迈着大步离去,每一步,都踩出了一定要报复回来的愤怒。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鲜红的背影又确确实实显得那么狼狈不堪。   “娉娥姐姐……”守在门边的宫女们有些胆颤道:“这样真的好吗?她可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人,还是月神的使者,她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报复我们啊?   “她要是有那个能力,不去给天魔城的民众祈福,不去请月神赐予陛下更强大的力量,却用来对付我们,用来满足她自己挑起的私怨,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大祭司,何用?”娉娥嗤笑一声,显然对于弥月惯常的做派不满很久了。   其他人闻言,也若有所思的点头。   是啊,本来他们就没有招惹大祭司啊,她一个大祭司,不在月神殿里好好呆着,来他们这里找什么麻烦?   而且二话不说就要对陛下命令要保护着的人下手,这到底是想要为难他们,还是想要给陛下一个下马威?   啧啧,细品,极恐啊!   娉娥的视线扫过了被围在人群之间的刑枢,心道:不过,里面这位,显然也不是善类,上次竟然还用一个傀儡人,将她给骗了过去,听说还用一副假的面具,支开了重重看守,逃出了宫外。   可见,此人对于陛下的性格甚是了解,而且行事尤其胆大,若不是他身上带着契约,别说弥月,就是她都想动手杀了这个不定因素。   仿佛事感觉到娉娥在想什么似的,刑枢抬起头来,朝娉娥咧嘴一笑。   因为逄君邪的保证,现在的刑枢仅仅是在脖子,手上和脚上缠上了绷带而已,头上戴着帽子,脸上的鱼鳞是透明的,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仔细看,很难觉察到他的鱼人身份。   甚至因为他现在身体变化越来越趋近与海族的缘故,整副面容显得比过去更为妖孽,一笑起来,眉眼弯弯,漆黑的眸子里纳入了璀璨的星芒,淡色的嘴角勾起了撩人的弧度,像极了一只诱人坠入死亡深渊的妖精。   漂亮,精致,艳丽,极度的危险。   连刑枢自己都没发现的是,他现在,距离成为一只真正的,能制造幻境的人鱼,仅仅就差能施展幻术这一条了。   娉娥从刑枢的笑容中惶然回神,有些震惊地转过脸,抚了抚微红的耳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必须赶紧汇报陛下!   娉娥匆匆离去。   刑枢看着她的背影,也有些迷茫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奇怪了,刚刚那个宫女和他对视的时候,为什么瞳孔会有一瞬间的失焦?是因为他吗?   他刚才只是想要释放善意的笑一下而已啊!   …………   当天晚上,刑枢就被人带到了祭月池边,池中已经站着一个宽阔的背影,在影卫们禀报将刑枢送来时,发出了一个“嗯”字。   影卫们唰唰唰地离开,留下刑枢站在原地,稍微欣赏了一番这美男出浴图。   今天不是月神祭之日,月亮也不是鲜红色的。   皎洁的阳光从上方照射下来,透过祭月池水,反射到大殿的墙上,再由墙上安置的镜面,将整个大殿映照在一片皎洁之中。   墨发披散的男人背对着刑枢,微微仰头,仿佛是在沐浴着这月色。   他的双手张开,匀称结实的肌肉上缠绕着丝丝水光,一股股的魔气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像是燃烧着的黑色火焰,将他的身体包裹,将他的灵魂吞噬。   刑枢往前走了一步,缓缓抬起手,心里忍不住想,若是能将这个人身上的那些魔气撕开,抽出来,那么他的球球会不会就能回来了……   “脱衣服。”逄君邪清冷的声音,伴着叮叮咚咚的滴水声。   刑枢此时已经走到了池边,闻言,二话不说的解开了腰带。   逄君邪没想到刑枢竟然这么顺从,有些惊讶:“你不问问为什么?”   “你若是想告诉我,不需要我问。”刑枢站上了池边,看着逄君邪的后背,微微眯眼:“还有,我觉得你有点小看我。”怎么可以把自己的背部坦露在不知是敌是友的人面前呢?   于是刑枢直接扑了上去,一脚踩上逄君邪的背,用惯性将他摁进了水里!   逄君邪反手抓住刑枢的脚,却只抓到了一手的湿滑!   逄君邪:!差点忘了这是一只鱼人!   刑枢却没有与他缠斗,而是直接朝祭月池的深处游去!   之前在八门里,他受到魔界的限制,不能消耗太多的灵力,也就没敢入水,可是现在不一样啊!他现在就是一只鱼人的形态,就算不使用灵力,他也可以在水底唿吸!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游泳的速度比逄君邪快!   让刑枢感到惊讶的是,祭月池里面竟然很深很深,他飞快的游出老远,都没有游到底。   池水里面遍布着魔气,缠绕在他的身上,甚至比深海之水还要亮!   “咕噜噜!”迟疑之间,逄君邪已经追了上来,抓住了刑枢的脚踝,刑枢趁势一转身,抓住了逄君邪的手,用神念之力传音道:“陛下,祭月池下面有什么?”   逄君邪没有回答,而是抓着刑枢往上游去,刑枢却不肯就范,控制身体释放了大量的黏液,让自己的脚踝从逄君邪的手上滑脱了出去!   刑枢一蹬水,再次朝深处游去,越往下,越是感觉到了魔气的冰冷,它们正顺着刑枢脖子上的鳃,进入源源不断地进入刑枢的身体。   池水下方并不是平静的,相反,越是往下,越是能感觉到水中的流动。   池水是和外面相通的!   这个发现让刑枢感到惊喜。   “不要去!”逄君邪的神念传音进入了刑枢的脑海,刑枢转了一个身,避开了逄君邪抓过来的手。   刑枢直接朝水流水流最快地方向游去!   “刑枢!不要去!你疯了吗?你不是魔族,你会被魔气撕碎的!”   刑枢动作一顿,逄君邪便游了上来,一把揽住了刑枢的腰。   “你……记起我的名字了?”刑枢比较在意的是这个。   但是仔细一想,逄君邪身为魔皇,想要查到自己的名字还不简单,刑枢那一瞬间的喜悦又淡了下来,扒着逄君邪的手,想离他远一些。   逄君邪感觉到刑枢的抗拒,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又道:“我记起来一些,我们曾经一起在炎啸峰的后山温泉里沐浴。”   刑枢挣扎的动作一顿,任由逄君邪将他带到了水面上。   “你真的记起来了!?”刑枢有些惊喜地看着逄君邪。   逄君邪:“……嗯,一点点,不太多,我依稀记得,我好像是在那个温池里,第一次化形的,对么?”   刑枢疯狂点头:“你真的记得?那时候我在泡温泉时,陷入了梦魇,沉入了水底,你为了把我救起来,就逼着自己化形了……你还记得哪些?”   逄君邪:“我,我记得我当时是一只白色的雪妖犬,你经常把我带在身上,在炎啸峰修炼,但是具体的不太清楚了,很模煳……”逄君邪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面前的这人的双眼里,有晶莹的泪花在打转。   最终,泪水冲出了那上挑的眼眶,从脸上滚落下来,有些滴入水中,晕开了层层涟漪,有些滑入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将淡色的薄唇染得鲜红。   喜悦伴着泪水夺眶而出,看到了一丝丝希望的刑枢彻底抛开了自己的理智,直接扑上去抱住了愣在那里的逄君邪。   “呜……我还以为……你永远也想不起来了……对不起……我真的很害怕……我好害怕你会选择抛弃我,因为相对于你的过去来说,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段时间,是那么的短小,那是我的全部,却只是你的一部分,球球!”   逄君邪下意识地将扑进自己怀里的人抱住,听到刑枢发泄一般的哭诉,只觉得心中狠狠一痛。   “……我只是,想起了一点点,还需要你的帮助。”逄君邪声音有些低哑:“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逄君邪,你叫我君邪就好。”   刑枢用手臂抹了一把眼泪:“嗯,我知道。”毕竟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那,你叫一遍。”逄君邪莫名有些执着。   “君邪。君子如玉,天真无邪。”刑枢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感觉到腹下一痛!只觉得一股冰冷森冷的黑暗气息汹涌地闯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不好……魔气……”刑枢一口咬住了下唇:“君邪……魔气好像侵入我的丹田了……”   闻言,逄君邪连忙从祭月池中飞跃出来,将掌心覆盖在刑枢的小腹上,以自身的魔气为引,将顺着池水丝丝侵入刑枢身体里的魔气引导出来。   刑枢也撑着一口气,从空间里拿出了大把的灵石,直接往嘴里扔!   “你干什么!”逄君邪连忙挥手挡开了一些灵石。   他就算不是人修,也知道这样直接进食灵石,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没事的,我是无玄灵体,我可以直接吸收灵石。”刑枢又重新取出一把灵石,塞进嘴里,含煳道:“你以前还经常去给我找各种各样的灵石呢,这个你还有印象吗?”   逄君邪:“……有,一点点。”   作者闲话:  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逄君邪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全靠编……且看他什么时候翻车…… 第239章 妖形进化   刑枢原以为多磕几块灵石,就能恢复过来,却没想到,一把又一把的灵石下肚之后,腹部的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开始迅速地向整个身体扩散,使得他浑身都痛得像是被重物一下又一下的碾压过去似的。   刑枢推开逄君邪的手,趴在地上哇啦地喷出一口血!   逄君邪看着刑枢痛得在地上翻滚,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回事……我已经把你体内的魔气抽干净了……”   “吱吱咯咯……”刑枢听到自己体内的骨头开始发出异样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斩断碾碎了似的!尤其自己的那一双腿,已经痛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刑枢伸手摸上去,却只摸到了一手的湿黏,以及……软哒哒的两块肉条。   刑枢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我的腿……怎么……”   逄君邪慌张地道:“我该怎么做?”   眼前的鱼人身上渗出了大量的血,将本就鲜红的鳞片染得一片血红。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也引得祭月池里的魔气沸腾起来,黑色的气焰张牙舞爪的朝刑枢所在的方向靠近。   逄君邪一挥手,飞出了三把月形弯刀,形成一个屏障,隔绝了那从池水中满溢出来的魔气。   刑枢痛得咬紧了牙关,双手无意识地扣着地面,想要撑着自己起身,却又重重的倒在地上!   在意识沉浮之间,刑枢迷迷煳煳想着:不行,这样不行!他在这个地方,没法吸收灵气,没法治疗自己,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痛死的!   突然,刑枢感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紧接着他,他就落在了一团柔软的黑色皮毛之中。   耳边传来了阵阵风声,以及逄君邪嗓音低沉的安慰:“忍一下。”   刑枢不知道逄君邪想要做什么,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指尖抓紧了逄君邪的皮毛,免得自己从对方身上掉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枢感觉自己的身体进入到了一片清凉的水中,这些水和祭月池之中的水完全不一样,他们蕴含着大量的灵气。   刑枢甚至不用主动的吸收,那些灵气就迫不及待地进入到刑枢的身体之中,一阵阵的缓解刑枢身上的痛苦。   双脚还是没有任何知觉,刑枢只能紧紧地抱着手边能抱住的东西。   耳边充斥着骨头碎裂和肌肉搅碎的声音,身体上的鳞片中渗出大量的血,顺着广阔的海水,延伸到了四面八方。   “……妖兽……突破……”   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刑枢的脑海里,刑枢隐隐约约地听到,脑中顿时豁然开朗。   是了,妖兽突破……只有妖兽突破的时候,才会历经断骨之痛,他现在是一只鱼人,鱼人也算是妖兽的一种,只是和陆地上的妖兽不一样,他们生存在深海之中。   所以他现在,是在突破吗?   刑枢恍然间想起了球球在他的怀里突破的时候。   当时的球球,也是在忍受着这样可怕的痛苦吗?   恨不得以死来解脱的痛,真的会让人发疯。   球球一次次的挺了过来,一次次的在他的怀里苏醒,然后软软地叫着他的名字,回应着他的唿唤。现在,经历痛苦的双方置换,变成他躺在球球的怀里。   球球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他又怎么能放弃?   不能放弃!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啊!——”   ————   “滴答……”   “滴答……”   “哗啦啦……”   这个声音,这是海水撞击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   刑枢虚弱地睁开眼,眼珠子在眼眶里缓慢地转了一圈,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刑枢想要撑起身来,奈何手上实在是无力,只能面前挪了一下身体,然后,他就摸到了一大块凹凸起伏的东西。   刑枢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整个趴在了逄君邪的身上,逄君邪此时正双目禁闭,黑色的长发散乱在稀碎的石头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摧残得破破烂烂。   “逄君邪!”刑枢将手伸到逄君邪的鼻子下方,仔细的探了很久,确认唿吸还在之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刑枢很快发现,自己这一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随着体力的恢复,刑枢发现,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海边岩石下的浅滩边,且海水已经漫到了两人的胸前……或者说,逄君邪正是选择了这样一个距离岸边较近,又不会被大浪卷入大海里的地方。   为了能让刑枢接触到海水,又不至于被海水卷到未知的地方,逄君邪只能一手死死地抓着岩壁,一手箍住刑枢的腰。   也不知逄君邪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多久了,以至于都已经虚弱地昏睡过去,都没有将刑枢放开。   刑枢看着逄君邪那只已经死死插入岩石中的手臂,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真的很想说一句:“你傻啊?钓鱼不会吗?直接用一个链子拴着我,然后把我扔到海里面就可以了啊!你又何苦亲自来拴着我。”   刑枢双手打着哆嗦,狠狠地抠开了一大块石壁,却发现逄君邪的手腕竟然还在更深处——他几乎把整只手臂都卡进了岩石里。   等刑枢将逄君邪的手臂拿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条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煳,还被海水泡得发白了。   刑枢想将人抱到距离海水远一些的地方,结果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腿抬起来。   腿?   刑枢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将自己的腿从水中抬……   刑枢:?   刑枢有些恍惚地想:哇!好大一条红尾鱼。   遂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鱼尾,往上一提!   然后,刑枢就眼睁睁的看着离开了水面的鱼尾的另一头,正连接着自己的腰腹。   呵呵呵,这个笑话不好笑。   刑枢烫手似的将鱼尾甩进水里。闭上眼,默念数声,蜷起自己的“腿”,跪在地上,并且告诉自己要用力“站”起来。   结果,这一用力,非但没让他站起来,反倒是直接朝后摔去!   ……   预想之中的水花飞溅声并没有响起,刑枢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被打横抱起,整个人被迫埋入了那滚烫的胸膛里。   球球!你的伤没事了吗?   刑枢紧张道。   但是很快,刑枢发现,自己张嘴发出的声音,并没有被逄君邪很好的接收到。   逄君邪的神情有些疲惫,将刑枢抱起之后,就一步一步的朝岸上走去,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尝试着喊了几声。   逄君邪注意到刑枢的异常,低头看过来,微微蹙眉:“怎么了?说不出话?”   刑枢摇摇头,无奈地用神念之力传音道:“我发出的声音,你好像听不见,目前我们只能用神念之力交流了。”   逄君邪的眉目间流露出一丝担忧:“为什么会这样?”   刑枢抬手按了按他的眉心:“人鱼都是这样的,大部分的海族也都是这样的,除非血脉中掺杂了陆地上的种族的血。”   知道刑枢这样算是正常的,逄君邪便点了点头,一跃跳上了石壁,道:“要回去了,我们出来了七天。”   刑枢心下一惊,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了,“七天?这么久?那天魔城不会有事吧?”   现在逄君邪和尚吾算是两厢对立的关系,尚吾虎视眈眈着天魔城,而逄君邪又突然离开了天魔城,且一走就是七天,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空子。   刑枢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但是若是因为他,导致这两人的制约天平出现偏离,那他身上就算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天知道,他只是想来找自己的球而已,若是被当成奸细给宰了,那他找谁说理去?   “不知道。”逄君邪将刑枢放在了自己的背上,同时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黑色妖犬,迈开四脚,朝着天魔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若是城中出事……我就吃了你。”一道低沉地声音随后飘入了刑枢的脑海里。   刑枢:“……”   刑枢看着自己的鱼尾巴,表情有些诡异:“那个……人鱼肉,好吃吗?我没吃过。”   逄君邪:“……听说是大补。”   刑枢:“吃的时候分我一口。”   逄君邪:“……闭嘴,抓稳了。”   说罢,逄君邪加快了在空中奔跑的速度。   刑枢趴在柔软的毛皮上,躁乱的心一点点的沉静下来,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好像从未曾和球球分开过一样。   “球球……”   “……叫我名字。”   “君邪,你的手还疼吗?我现在的口水好像可以治疗伤口哦,我帮你舔舔吧。”   逄君邪身体僵硬了一下,险些前后脚蹬在一起。   刑枢仿佛没注意到逄君邪的不自在,玩笑道:“别害羞嘛!以前都是你帮我舔,现在也该轮到我帮你了,我的技术很好的,保证不会让你疼。”   逄君邪:“……以前我让你疼了?”   刑枢揉揉手下的毛毛:“疼倒是不至于,就是你舌头上有倒刺,每次都弄得很痒。”   逄君邪奔跑的脚步骤停!   险些因为惯性冲飞出去的刑枢:?   “我前爪很疼,跑不动了,先帮我疗伤吧。”逄君邪巨大的身体渐渐缩小,等彻底落地时,已经恢复了人形。    第240章 暗潮汹涌   刑枢也没耽搁时间,快速地给逄君邪治愈了伤口。   不过两人一个是修魔,一个勉强算是在修妖,刑枢就没有给逄君邪疏导经脉,仅仅是治好了逄君邪的皮外伤,但是这也远比用灵草也快得多了。   逄君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将几刻前还是血肉模煳,现在却已经恢复如初的手翻来看去,最后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评价道:“香甜的。”   “有味道吗?”刑枢哈了一口气在掌心,嗅了嗅,“没有啊……”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逄君邪抓了过去,濡湿温热的触感沾到了掌心上。   “甜的。”逄君邪嗓音低沉。   刑枢恍如触电般抽回手,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   是他的错觉吗?逄君邪这是在……撩他?   不会吧?这可是他的崽子啊!   “还,还是快点回去吧,你就不担心天魔城吗?你就不担心你的部下们吗?”刑枢被逄君邪的眼神看得脸热,连忙转过脸去。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们?”逄君邪的答案却出乎刑枢的意料。   “他们是我的部下,我的大臣,有实力的大臣,会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不让我因他们而分心,不然,我要他们何用?”逄君邪伸手捻起了刑枢的一缕头发,“至于天魔城,我方才也说了,若是天魔城出事……你的责任重大,论罪受罚。”   刑枢:?   刑枢:“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坑呢?我看你这样子好像还挺期待天魔城出事的?”   逄君邪的指尖插入了刑枢的发丝间,轻缓的顺了下来:“尚吾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进入天魔宫的机会,他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你觉得就算天魔城没有事,天魔宫肯定已经被闯空门了是吗?”刑枢摸了摸下巴:“那天他告诉我,他想看天魔宫里面的藏书,现在你失踪了七天,你猜,天魔宫的藏书之地,是不是已经被他搬空了?”   逄君邪:!   逄君邪:“藏书!”   仿佛被点醒了一般,逄君邪抓着刑枢,一跃飞到了天上,化作了一只散发着黑色魔焰的巨大妖犬。   刑枢侧坐在逄君邪的头上,两手紧紧地抓着他的长毛,用神念之力喊道:“那些藏书很重要吗?上面记录着什么,有没有关于月神祭之日的?月神祭之日那天,当血月照射在祭月池上,会不会发生奇妙的事情?比如说时空重叠?”   隐约察觉到逄君邪对自己的放纵的刑枢,索性大胆的问了出来。   果然,听闻刑枢谈起月神的逄君邪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月神祭之日是整个魔族的庆典,传承自千百年前,据说,几千年前的月神祭之日,是真的会有月神从血月的光芒中下到凡间,在祭月池边给魔族民众们赐福的,但是忽然从某一个月神祭之日起,月神不再降落凡间,曾经的赐福,也成了书中记载的神话传说,久而久之,民众们也不再于月神祭之日那天,跪拜在祭月池边,等待赐福,而是围聚在集市上,用其他的方式来欢庆。”   逄君邪道:“至于你说的时空,你是听谁说的?尚吾?”   “不,是我自己猜的,尚吾他好像也不知道。”   刑枢有些遗憾:“你们过了那么多年的月神祭之日,就没有感觉到自己在那一天集体遗忘了什么吗?比如,每一年接到你从御辇上抛下来的净球的人,是谁?他有没有揭开你脸上的面具?”   逄君邪:“……我为什么要记这个?揭不开我的面具的人,都不是真正被月神选中的,根本不需要耗费精力去记下。”   刑枢扶额:“你不记得人,那么总归有负责的宫人,记下每一年得到了净球的人的名字吧?毕竟也是在几千几万人中,被净球选出来的啊!”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大祭司和祀女来记录,不过……”   “不过你们一般都是直接把人带上车,然后直接拖到祭月池边,让他沐浴更衣之后,就给你摘面具,根本不会经过大祭司或者祀女的手,她们也不会有机会询问那个人的名字,对吧?”   逄君邪:“……你如何得知?”   刑枢指了指下方:“天魔城到了。”   这个话题转得很生硬,但是逄君邪还是识趣的没有追问下去,毕竟,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摆在他面前。   ……   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天魔城的上方,众人纷纷仰起头,看清了那只黑色的巨兽之后,连忙高唿陛下。   掩藏在其中的各方势力也装模作样地低下了头,暗暗地与同伴们视线交流。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唿,紧接着,倒抽凉气之声瞬间在天魔城的大街上连成了一片。   不明所以的人疑惑地看向了已经化为人形落地的魔皇,这才发现,魔皇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衣,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头上都戴着一个盖过半张脸的兜帽,只是隐隐约约露出一个白嫩的下巴,和一抹殷红的唇瓣。   好巧不巧的,恰有一道阴冷的风吹过,将明显被刻意压低的兜帽吹起了一些,让与魔皇怀中之人正对面的一些人,看到了那张容貌妖魅的脸。   魔皇一晃而过,横抱着怀中之人,离开了喧扰嘈杂的闹市,只留下一句:“今夜子时,所有城民,集中天魔台下。”   “遵命!吾皇万福永康!”听到魔皇亲口御令的民众们激动得心脏狂跳,满脸涨红,唿吸急促,扶额欲倒。   “陛下好帅!”   “摘下面具的陛下更帅了!”   “陛下什么时候选妃,我不求能选上,我只求多看他几眼,远远地看着就好!”   “那怕是要等到陛下一统魔界之后了吧?”   “啊啊啊!该死的丑八怪魔蛇,赶紧臣服于我们的陛下吧!”   “那个,听说那只魔蛇也很帅哦,就是脾气有些古怪而已。”   “……下次魔蛇攻城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去看看。”   ……   街上因为魔皇的一个现身而议论纷纷。   而站在人群中的那几个碰巧和魔皇怀里的人打了一个照面的人们,则集体石化当场,目瞪口呆。   好在他们很快反应过来,陆陆续续地埋头离开,不然这样的异常,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又是多么的巧合,这六个人,正好是朱玄子一行。   “你们刚才……看到了吗?”朱玄子的说话的嘴都还有些僵硬。   “看,看到了。”长狮回道。   “有没有觉得,很眼熟?是不是有点像……”朱玄子嗓子卡了一下,潜意识地不想把那个令他感到厌恶的名字说出口。   “那张脸,很像刑三少主,但是,好像又有些微妙的不同。”君酉阳直接帮朱玄子说出了口。   墨绿点头,颇为感兴趣的笑道:“酉阳,你就直说,三少主比以往更好看了便是,方才他不是还朝我们笑了一下么?相信女人的直觉,他就是三少主。”那么欠揍的笑容,真的不多见。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朱玄子莫名有些不安:“他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任务啊?”   飞鹰道:“说不准,公子你也看到了,他可是被魔皇抱在怀里呢,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竟然和魔皇搅和在一起了!”长狮勐地拍案!难怪!难怪他在仙魔大战之后,性情大变,修为突飞勐进,原来是出卖了灵魂,和魔族的孽障做了交易!真是岂有此理!不可饶恕!”   墨绿眼神淡淡地扫了长狮一眼:“你的意思是,炎啸尊者在收三少主为徒的时候,没有查出三少主身上的魔气吗?你以为魔气这么好藏匿的?你以为炎啸尊者是瞎的?”   长狮被墨绿问得理亏,只好改口道:“那,那就是在他离开了宗门之后。”   “你又亲眼看到了?仅仅只是因为刚才那一眼,你就知道三少主做了什么,那你还真是拥有一双慧眼。”墨绿早就看不惯长狮这副傲慢自大的脾气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几句吧,我们是来调查东欢草的,不是来吵架的,墨绿,你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主意了吗?”朱玄子适时站出来当和事老。   墨绿却并没有打算把刑枢的问题揭过去:“现在最好的主意不就摆在大家面前吗?三少主既然已经现身,那就不妨直接去问问他,何必要舍近求远?”   “可是,他和魔皇……”飞鹰满脸写着不赞同。   “方才魔皇不是说了吗?子时,天魔台下,如果到时候他和魔皇一起显身,我们直接以传音询问他便是,”墨绿看了一眼长狮,意有所指道:“三少主虽说是性情大变,但是却比当初那个懦弱沉闷的样子会来事多了,也比某些只会惹事的人靠谱多了。”   “你!墨绿!你不要欺人太甚!”长狮忍不住捞起了袖子,露出了健硕的肌肉。   “长狮……”朱玄子按住了长狮的手,摇了摇头。   “哼!看在霜白公子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长狮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椅,夺门而去。    第241章 很感兴趣   天魔宫,地下藏书阁。   逄君邪看着那些空空如也的书架,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生生将墙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刑枢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最后一排的书架上——那个书架,被明显挪动了位置。   往近一看,才发现,原来书架后面还藏着一个大洞,洞的边缘还留着新鲜的脚印,昭示着盗书者的来路和去路。   “追!”逄君邪对身后的影卫道。   影卫们领命而去。   刑枢来到书架旁,抹了抹上面的灰渍,又敲了敲,“奇怪,既然能进到这里,又能用空间搬走所有的书,那干嘛不把书架一起搬走?而且这些灰……”也太少了一点。   正说着,被刑枢轻轻敲了一下的书架突然发出“喀嚓”一声,竟然直接就丁玲桄榔的散架了。   刑枢悻悻地举起手:“我没有用力!”   逄君邪走了过来,捡起散架的一块木头,微微眯眼:“书架也被换了,藏书阁的书架都是用上古源木为材料制造,不会腐烂蛀虫,经久不衰。”   所以偷书的人不但连书架一起端了,还放了一堆烂书架过来这里当摆设?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   逄君邪却像是看懂了刑枢的疑惑,解释道:“不奇怪,若是他只是纯粹的盗书,那反倒奇怪?”他不过就是想讽刺,这些书在我这里就是一堆破烂玩意儿,只有到了他那里才是真正的珍宝罢了。   刑枢有些惊讶:“听上去,你好像很了解他?”   逄君邪拧起了眉头:“我讨厌他。”   刑枢:“……”看来这里面确实有一些故事。   “从我记事开始,他一直都在争夺我的东西,每一次都是。”逄君邪紧接着道:“玩具、猎物、朋友、民众、臣子,现在,就连原本就属于我的天魔城,他都不肯放过。”   刑枢:“……”嘶……我怎么觉得这种竞争关系的导向剧情有点耳熟呢?   “虽然,他想要的这些,我都不在意。”逄君邪抓着那已经摇摇欲坠的书架,直接将它们推倒!   于是乎,整个藏书阁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多米诺骨牌现场,轰隆隆地坍塌了一片,溅起了烟尘无数。   逄君邪缓缓地收回手,大神色淡然的总结道:“因为,从我记事开始,我就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开心是什么?委屈是什么?悲伤是什么?愤怒是什么?”逄君邪直接坐在了那个被挖开的大洞边上,视线转向了刑枢:“这些对你们来说,自然而然产生的情绪,而我却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能勉强学会该怎么展示出来,让别人知道我当时表达的情绪。”   刑枢眨眨眼,回忆起自己这些天和逄君邪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总算明白了那种微妙的怪异感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逄君邪表达的每一种情绪,好像都不太从心,而是根据当时的情景,机械似的模仿之前可以学习过的某种情绪,以此掩饰他自己的与别人的异常之处。   不过……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而且还是选在这个时候,现在你难道不应该赶紧去把那些书给追回……”说到一半,刑枢恍然意识到,逄君邪不是不去追,而是他对于这些书的消失,没有任何的感觉,所以他只是意思意思的让影卫们去追。   眼看着天魔城珍贵的藏书被盗,天魔城千百年的历史流入他人之手,而他身为一个魔皇,真实的内心却毫无波动,这要是被信任着他,崇拜着他的人看到,那该有多失望?   这些藏书可是天魔城,乃至整个魔界的根基啊!   “你……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若是天魔城失守了,而你依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那该怎么办?”刑枢试探地问道。   逄君邪默默垂眼,算是默认了刑枢的猜测。   刑枢抬起手,按在了逄君邪的头上,揉乱了那一头黑发。   逄君邪只是抓住了刑枢的手腕,抬起的眼眸中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愤怒。   他就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行走在人间,不知来路,不知所归。   刑枢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个关键:“你方才,只是说“从你有意识开始”,而并非是从你年幼时开始,是吗?”   逄君邪点了点头:“我不记得我有父母,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等我有意识的时候,我就生活这里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从妖族来的?你看,你的本体就是一只妖,魔族分为两种,一种是生来便是魔,第二种是后天堕落为魔,无论是人,神,妖,鬼,皆可入魔,皆可为魔,但凡修炼者,皆躲不过一念成神,一念为魔的诅咒。”刑枢伸出两指,勾起了逄君邪的下巴:“你有没有想过,你原本是妖族之皇,后来一念成魔,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自以为原本就在魔界降生?”   逄君邪血色的眸子里转过了一点点的暗芒,“我……妖族……”   逄君邪避开了刑枢的手:“你这个人,真奇怪。”他怎么可能是妖族呢?他明明……等等!或许,是指那个白色的他?   他会变成一只白色的雪妖犬,而且他没有任何关于变白时的记忆,这是仙魔大战之后才发生的,还是早就已经发生过,只是他不记得了呢?   如果说,从很早很早以前开始,他就有着两种身份……   逄君邪看着面前的刑枢,突然有种向对方倾诉的欲望。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勐地做了一个急刹车。   不行!绝对不行!   眼前这个人,想要找的,是另一个他,那个白色的他!   “怎么?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刑枢期待地询问道。   逄君邪摇摇头:“子时快到了,我该去天魔台了,你在北苑,等我回来。”   说罢,逄君邪将刑枢打横抱起,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   底下藏书阁外,已经有暗卫准备好了轮椅,逄君邪将刑枢放在了轮椅上,推着刑枢往外走去。   今夜没有月光,整片天空都黑沉沉的,只有集市的方向,能看到一些火把的光亮。   刑枢隐约能猜到逄君邪想要干什么。   在集市里宣布今晚有事要宣布,让大家聚集在天魔台下,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真正要做的,是把整座城封闭,然后将那些混入城中的不明人士,一网打尽。   若是有点眼见力的人,这会儿肯定已经离开了天魔城,若是没有危机意识,还想着能通过集会,听到什么消息的人,注定要成为今晚的炮灰。   逄君邪只是感觉不到情绪而已,又不是傻子,若是因为他的一点点示弱,就心软放松警惕,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逄君邪失去了记忆,并不算是他的球球,所以,刑枢可不会单纯的认为,逄君邪和自己说了几句软化,就是真的信任自己。   相反,这其中,还多了几分试探吧?   逄君邪亲自将他送到了北苑的那个房间,并且留下了一些人看守,这才化为黑色巨兽,飞向了天空。   刑枢靠坐在轮椅上,抬头遥望逄君邪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感叹道:“啊……好烦啊……”   “呵呵呵……堂堂魔皇亲自为你护法,助你成功淬体,还分出大量的影卫来护你周全,你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一个声音突然传到了刑枢的识海之中。   与此同时,一种湿滑黏腻的触感卷上了刑枢的鱼尾,并且在刑枢的衣摆下隆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还不等刑枢反应过来,那从下方钻进来的东西,已经飞快地缠绕到了刑枢的腰腹上,而后得意洋洋地抬起了头:“猜猜我是……”   刑枢连忙把腹下鼓起来的那一团东西按了下去,传音道:“你选的位置真的好合适啊!”   “嘻嘻嘻……”钻进衣服里的东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羞恼,反倒是直接在刑枢的手里扭来扭去的动了起来!   刑枢:!   站在刑枢两侧的影卫疑惑地看着刑枢:“大人,您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很好!”刑枢咬牙切磋道:“就是有些困了,先睡了,辛苦你们了。”   藏在刑枢腹下三寸位置的那东西突然挣脱了束缚,从刑枢手中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影卫们:“……”   刑枢:“……”我nm……   面对影卫们震惊地眼神,刑枢扯开了一丝阴森森微笑:“最近吃了比较上火的东西,见谅。”   像是在配合刑枢的话,那东西还抖了两下,姿态十分的妖娆。   影卫们:“……”   刑枢:“……”   尚吾肆意地笑声在刑枢的脑海里响起:“哈哈哈!你还真敢说!”   刑枢拒绝了影卫们的帮助,自己转着轮椅,来到了里间,将布帘全都放下,遮挡了影卫们的视线。   他们的命令是保护刑枢的安全,只要刑枢不离开这间屋子,随便干什么都行,而且,刑枢都隐晦地透露自己要干什么了,识相的都不会进来打扰。   确认外面的影卫不会进来之后,刑枢才道:“尊上可真是好雅兴啊,不去找魔皇,总是来找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做什么?”   “不不不,你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一条黑色的小蛇从刑枢的衣襟里钻了出来,吐了吐腥红的信子。   “我对你……很感兴趣。”    第242章 极寒之地   等等?   尚吾这话要是联系上逄君邪之前的那句……   逄君邪:他总是不择手段的抢我的东西。   尚吾:我对你很感兴趣。   犹如一道灵光击中了天灵盖,刹那间恍然大悟。   刑枢脑回路七歪八转,最后追寻到了最后的答案。   刑枢:“你喜欢逄君邪?”   尚吾:?   尚吾化出了人的形状,双手撑在了刑枢的轮椅两边,扯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能说出这么令人讨厌的话呢?快收回去,说点让本座开心的。”   “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老是抢他的东西?这不就是在引起他的主意?”刑枢寻思着自己分析得挺对的。   “哦?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尚吾贴近了过来,嘶嘶的吐着信子:“不过……你的理解,好像偏得有些过分了,嘻嘻,他应该就是想提醒你,不要接近本座,不然你就会被本座抢走,嘻嘻。”   刑枢:“……”哪里不一样?   尚吾:“……啧,本座都被你带偏了。本座抢他东西,就是想看他会不会生气而已!可惜他的总是令本座感到失望。”   刑枢:“……”怎么越解释越暧昧了?   尚吾察言观色,见此怒道:“闭脸!我说了不是就是不是!”   刑枢敷衍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怎样,把人家的藏书阁都搬空了,有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是当然……”尚吾自信满满地扬起下巴,但又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但是关你什么事?你这口气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这是在合作?小美人~你知不知道,你这吃里扒外的话要是被逄君邪听到了,他可是会伤心的。”   “尊上大人,别那么小气嘛,你来这里总不会是为了看我这张脸的,不管你是想要脏我身份,还是推给我几口黑锅,亦或是给我上眼药,我都暂且受着,我就是想知道关于月神祭之日那天会发生什么事,尊上大人就满足我这点好奇心吧。”刑枢故作俏皮地眨了眨眼。   尚吾挑高眉梢,阴邪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兴致:“哇哦,你都猜到了啊!那你是不是也猜到,本座将会在今晚攻城呢?”   刑枢表情有一丝僵硬。今晚?   “嘶嘶~你再来猜猜,若是今晚他在天魔台上,下令抓捕所有的擅闯者时,城上突然吹起了号角……”   “城内混乱一片,城外重兵赶至,里外夹击,天魔城的城灵只怕是受不住了。”尚吾假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唉,高级城就是麻烦啊,城灵一个二个都是死倔死倔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连这样都没法攻下这座城,那我也只好下令收兵,然后……顺便带着你离开这里,等他伤痕累累的回来一看,发现你不见了,影卫们也都倒下了,房间里残存着本座的味道,是该如何猜想?”尚吾舔了舔刑枢的耳垂。   刑枢避开了一些:“还用猜?肯定知道是你绑架了我。”   尚吾摇头:“不,他肯定会觉得,是你背叛了他。你刚才听漏了一个信息哦!我说他是“伤痕累累”的回来,怎样才会让他“伤痕累累”呢?他可是魔皇,那点小兵小将,根本不至于让他受伤。”   刑枢:“……你在他身上放了什么?”   尚吾:“他这么警惕本座,本座怎么有机会在他身上放东西?”   刑枢:“你放我身上了?!”   “嘻嘻嘻嘻……”尚吾竖起一根手指,按住了刑枢的嘴巴:“本座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真的不考虑来我们这一边吗?”   比起这些,刑枢更关心的是:“你在我身体里放了什么?”   尚吾:“别担心,这东西对海族本身是无害的,而且过了十多天之后,海族的身体就能将毒素排除干净了。”   “只是,在这十几天内,从海族身体里排出来的液体,都有着强烈的致幻毒素哦!小美人你好好想想看,你有没有和俊美的魔皇亲亲过呢?或者做一些更刺激的?”   “没有!”但是有给逄君邪疗伤过伤口。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那种致幻毒发作需要时间的,我们还是先等等看吧,没准就真的中招了呢。”尚吾勐地朝后退去,躲过了刑枢的这一击!   “小美人,你太暴力了,这样不好。”尚吾的双脚化作了蛇形,蛇尾尖尖勾住了刑枢的鱼尾巴,狠狠往下一扯!   刑枢一时没撑住,就直接滑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鱼尾在陆地上就是一个累赘,更何况刑枢接触这条鱼尾的时间都没到一天,该怎么发力使劲都没搞明白,摔倒在地之后,就只会拍着尾巴胡乱翻滚。   尚吾在刑枢的四周打着转,还欠揍的道:“来啊,小美人,来追本座啊。”   刑枢心中默念无数遍:这家伙是尚吾,是尚吾,是尚吾,是他起的名字,是他教出来的崽,不能家暴!家暴是不对的!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尊上,能不能恳请您扶我起来!”刑枢在地上挣扎无果,只能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尚吾的手。   “啧啧啧,真拿你没办法。”尚吾见好就收,双手搭在了刑枢的腋下,将他抬了起来。   刑枢双手死死地抓着尚吾的手臂,让自己的鱼尾撑在地上,努力地保持平衡。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不可抑制地发抖。   “小美人,站稳哦!你不是想听听我查到了什么吗?”尚吾嘶嘶地吐着信子:“你保持这个姿势不倒,我就慢慢告诉你。”   原本只是想试试自己能不能靠鱼尾站稳的刑枢:?   “其实呢,本座还真查到了关于月神祭之日的事情,因为只有在那一天,魔界的月亮才是最圆最红的,像是月神睁开了双眼,俯视着人间一样。”尚吾双手从刑枢的腋下,一点点的滑到了刑枢的手肘,再到手腕,最后变成用手掌托着刑枢的手心。   刑枢的着力点越来越远,身体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晃,但他还是努力撑住了,咬牙切齿道:“然后呢?”   “然后,本座就顺着这个思路,查到了月神之眼。”尚吾露出了一脸兴味的表情:“接着本座就发现,月神之眼,有一个最为特别的能力。”   “那就是,但凡被月神凝视之人,皆会落入重叠的时空之中……”   刑枢:“那……会怎么样?”   尚吾:“后面那一页,被撕掉了。”   刑枢鱼尾一软,啪叽倒地!   “啧啧,这就撑不住了?可怜的小美人。”尚吾弯下腰,将刑枢打横抱起,撩开布帘走了出去。   刑枢这才发现,外面的影卫们已经倒了一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这香味显然不是寻常物,刑枢仅仅只是吸了一口,就觉得头脑发沉。   “这可是我亲自调配的香料,一开始无色无味,等香味到了浓郁之时,身体早已经不堪负重,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尚吾抱着刑枢来到门边,想了想,又用长尾把那轮椅一道勾了过来。   “你认识海妖族的古文字吗?藏书里有几本海妖族的书卷,本座希望你能好好的翻译一下。”   刑枢反抗的动作一顿:“还有海妖族的书为什么在这里?”   “不止。”尚吾笑道:“你以为本座为什么对天魔宫的藏书感兴趣?那里面可是收集了五陆四海的珍贵藏书,也就只有逄君邪那种不识货的蠢东西,才会把书放在地下暗室里发霉。”   “尚吾……”   “本座的名字是你能叫的?”   “几千年前的天魔宫,下雪吗?”   尚吾被他着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好笑:“冬天到了,就会有雪,只是魔煌大陆的冬天向来比其他陆地更长而已。”   “那……”刑枢愣愣道:“你知道极寒之地吗?”   “知道啊,那不就在你脚下吗?极寒之地,荒芜之地,极夜之地,死亡之地,堕魔之地,这几千年来,魔煌大陆一直都是被众人如此评价着。”   ————   直到被尚吾带离了天魔城,刑枢的精神还是恍惚的。   三千年前的那个被大雪覆盖的极寒之地,竟然就是这里。   他兜兜转转,经历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回神了,小美人。”尚吾在刑枢耳边打了个响指。   刑枢抬起眼,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间小小的酒寮,寮里人来往的人不多,但是都在暗搓搓的看着这一边……更准确的说,是在看着刑枢。   “别想着逃跑,坐在这里的都是本座的人。”尚吾的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肘搭在脚膝盖上,大口的饮尽了一碗酒。   “嘶!满上!”尚吾将大碗放在了刑枢面前。   刑枢拿起了桌上的酒罐子,给尚吾倒满了香浓的酒液,斟酌着开口道:“尚吾,那你记不记得,我……”   “兄弟们!瞧瞧我把谁带来了!”一道声音突然穿插了进来,并伴随着一阵哈哈声。   刑枢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回过头,就看到那位穿着白衣,拿着倒刺鞭子的男人,半搂着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弟!白君,字酉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带过来认认脸熟。”   刑枢:“……”   好像,确实有点眼熟哦?    第243章 无玄灵体   白墨很快注意到了坐在这边的尚吾,姿态立刻端正起来:“尊上!”   尚吾端起了刑枢刚满上的大碗酒,边喝边道:“白墨,这就是你常提起的那个弟弟?”   “正是!白君,你愣着干什么,快给尊上敬酒啊!”   被叫做白君的男子这才回过神似的,努力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刑枢的身上挪开。   但是他这点小动作,怎么能瞒得过一群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狐狸?   于是很快有人道:“白墨,你这白君老弟,好像认识尊上身边的大美人呢?不用在意我们,既然是旧时,那就叙叙旧嘛。”   “就是就是。”   何止是认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天(魔)魔(皇)城(身边)吗?   这是刑枢和君酉阳共同的心声。   两人双双瞪眼,最后还是刑枢在尚吾好奇的视线中,率先打破一众看好戏的沉默:“他乡遇故知,是喜事,我先满上一杯,君公子自便。”   刑枢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酒,对君酉阳敬了一下,而后一口闷了下去。   “哈哈,美人豪爽!不过,美人你怎的都用神念来传音呢?听着怪不习惯的。”有人好奇道。   刑枢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众人下意识地以为刑枢这是哑了不能说话,纷纷露出可惜的表情,只有知道刑枢现在是一只人鱼的尚吾,才明白刑枢这不是说不了话,而是发出的声音他们都听不到。   呆滞了许久的君酉阳也回过神来,端起一旁的酒碗,也回敬着喝了一碗。   “对了,弟弟,你不是说,你有重要的消息带回来吗?就在这说吧,大家都是自己人。”白墨拍了拍君酉阳的肩膀。   刑枢放下酒碗,很自觉的清咳一声:“那什么,我还不是啊,我自觉回避一下,你们聊?”   君酉阳立刻露出警惕的表情。   尚吾却道:“没关系,说吧,要是消息暴露出去,就怪在小美人身上好了。”   其他人爆出了一阵笑声,连连说好。   刑枢:?哪里好了!你们消遣我呢吧!   “其实,严格说来,这事就算说与他听,也没关系。”君酉阳适时的开口道:“因为我本来就是想来提醒诸位,云山宗的三少主也来到了此地,而且他还跟在了魔皇的身边。”   尚吾微微坐直了身体,其他人也附耳倾听。   “我之前也有给大家递过消息,当初,就是这位刑三少主,发现了毒魔沼泽的秘密,并且联系到了东欢草的身上。”君酉阳道。   白墨也肃容道:“刑三确实厉害,不过好在云山宗那些老家伙们拖了后腿,我们的计划才能照常实施。”   君酉阳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停的朝白墨眼神示意。   白墨一时没能接受到自家弟弟的信号,茫然道:“阳阳,你怎么了?眼睛抽筋了?”   君酉阳:“……”   刑枢看似淡定的喝茶,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滴个天!原来那个毒泽是和这帮人有关吗?调查的事情是向前迈了好大一步没错,但是!他并不想用小命来迈步啊!   果然,下一刻,君酉阳就开口道:“那个刑三少主,刑枢刑子末,现在就在这里,就是他啊!”   一根手指直直的指了过来,并且带来了一众齐刷刷地视线。   刑枢两指点了点唇瓣,朝众人抛了一个飞吻,嘴角勾起一个略显羞涩的弧度:“过奖过奖,子末只因机缘巧合而已,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与诸位奠定了深厚的渊源,这恐怕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这一杯我敬各位大能,祝早日志得圆满。”   刑枢举起杯子朝四周敬了敬,又转到尚吾的杯子前,轻轻碰了一下杯。   尚吾原本还在调查刑枢的身份,现在突然就知道了答案,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好,还是该感叹好。   只能说,世事无常,太TM的无常。   尚吾:“你真是刑枢?”   刑枢:“如果条件允许,我可以改名。”   尚吾:“你来魔煌大陆做什么?”   刑枢:“就是想调查东欢草的来历而已,只是没想到答案来得这么突然。”   尚吾:“逄君邪呢?”   刑枢:“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他的手笔。”   沉默一瞬后,一群人刷啦啦地抽出了各自的魔器,对准了故作淡定的刑枢。   君酉阳也抽出了他的本命魔器,那是和白墨一模一样的倒刺长鞭,只是白墨的鞭子是黑色的,他的鞭子是白色的。   “尊上,此人不可小觑,狡猾至极,最好是将他关押起来,免得他伺机逃跑!”君酉阳道。   刑枢靠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思绪飞转:“君道友这么看得起我,我可真是太荣幸了,若是云山宗那些老不死的也能给我一点点的信任,那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了。”   刑枢叹了一口气,手捂胸口,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满脸忧伤:“君道友,你应该也知道,我虽然将调查到的消息告知了云山宗,但是,他们非但不信任我,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逼到绝路,我就算是再心软善良仁慈博爱,也受不了他们这一次次的诋毁与攻讦啊!”   君酉阳:“……”你善良?   “说起来……”尚吾突然道:“云山宗之所以追捕刑三少主,好像是因为,刑三少主不愿意把一座高级城交出去吧?”   刑枢:“……”   一个个拿着魔器的手,瞬间开始摩拳擦掌,目闪金光。   一座高级城,能兑换多少的魔石啊!   君酉阳紧接着补充道:“尊上!就在半年前,那座高级城突破了!现在那已经是一座神级城市了!”   刑枢:“……”   尚吾颔首,继而笑眯眯地将伸长了脖子,隔着一张桌子,把头伸到了刑枢这边,还在刑枢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猩红的信子一下下的点着刑枢的耳蜗:“小美人,那个神级城的城印,现在在你的手上吗?”   我说不在你会信吗?   “尊上,您想不想知道,高级城如何突破到神级呢?”刑枢扔出自己的筹码。   不过,尚吾却不打算接下这个筹码,“比起如何费尽周折的将高级城变成神级城,直接把你手上的城印拿到手,不是更快吗?”   “尊上,杀鸡取卵这种事,并不高明。您想想,等您将天魔城拿下了,然后再根据我提供的办法,将天魔城突破到神级城,这样一来,天魔城就会成为魔煌大陆上的唯一一座神级城,然后我们可以签署契约,在天魔城和鬼城之间建立一个传送通道。”刑枢倒了一碗酒,捧到了尚吾的嘴边:“到时候,我们两城合作,可不远比你们千里迢迢跑到仙寰大陆,在周围全都是人修的地盘上,经营一座神级城要好得多吗?”   酒碗边缘触碰到了尚吾那淡紫色的嘴唇,刑枢又拿起自己的那一碗酒,和尚吾的酒碗碰了一下。   眼看着刑枢要将那碗酒喝下,尚吾鬼使神差的把手也伸了过来,抓住自己的酒碗,绕过了刑枢的手腕。   刑枢喝完自己的酒,一抬眼,就发现两人现在手勾着手,妥妥地一个喝交杯酒的姿势。   其他人:“……”   刑枢:“……”   尚吾舔了舔嘴角,莫名觉得,这一碗酒,比他之前喝的任何一碗,都要醇香美味。   “嘶嘶~如果小美人今夜与本座共度春宵,也不是不能考虑。”   四周寂静一瞬,很快又爆发出一阵笑闹声。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   “尊上,俺们可以听墙角吗?俺保证不会发出声音!”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刑枢艰难地笑着:“尊上说笑了,你们今晚不是还要攻城吗?哪能分心干这种事啊?”   “城,已经在攻了哦~”尚吾扶着刑枢的下巴,指向了左边的窗外:“看到没有,那片火光冲天的地方,就是现在的天魔城哦。”   然而,就在刑枢将头转过去的那一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炸亮了天际!将整片漆黑的夜空,照的犹如白昼!   这是常年处于黑暗之中的魔煌大陆难得一见的景象。   所有身处于这片土地之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酒寮里的人也都纷纷被吸引了出去,看着天魔城方向的那片天空,神情满是惊骇。   “是谁?天魔城里面藏着哪个厉害的老祖吗?”   “最近天魔城里来了许多地方的势力,实在是不好判断啊!”   最后,还是君酉阳站了出来,神色严峻道:“诸位,这便是我今天要说的第二件事情。”   君酉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云山宗的修士朱玄子,已经将混元神体,修炼到了出窍期!而现在,朱玄子就在那个天魔城里!”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尚吾双目灼灼地看着那片昼亮的天象:“出窍期的混元神体,若是再加上一个出窍期以上的无玄灵体,那么距离我等成大事之路,就不远了!”   “尊上威武!”   “尊上威武!”   刑枢:“……”我聋了?我听到了什么?   趁着尚吾的被那边的天象吸引之际,刑枢默默地,默默地转着自己的轮椅,后退,后退,再后退。   然而就在这时,君酉阳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响起:“恭喜尊上,贺喜尊上,尊上想要的无玄灵体,不就在身边吗?”   刑枢:!   作者闲话:  菌菌:如果整个异世界都是一本书,且按照原来的剧情走下去的话。那么,朱玄子和冷尧是主角,刑枢是初期炮灰boss(打不死的小强,后期还会出来搞事的那种),梓央是中期炮灰boss,尚吾是后期炮灰boss,穆悦是灭世大boss。 第244章 你的秘密   “恭喜尊上,贺喜尊上,尊上想要的无玄灵体,不就在身边吗?”君酉阳话音落下,瞬间把好不容易集中到天魔城方向的视线再次拉回,齐刷刷地聚集在刑枢身上。   刑枢:!   刑枢连连摆手:“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材,蒙父荫的绣花枕头,虚有其表的纨绔子弟,无玄灵体这种稀有体质,在我身上根本得不到建树,我修的是水灵根,修为突破的也是水灵根!无玄灵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啊!”   刑枢还想再退,但是尚吾的尾巴却直接伸了过来,勾住了刑枢的轮椅,整条蛇缠了上来,又在轮椅后方化作人的形状:“嘻嘻嘻,今夜可真是一个丰收的日子,小美人别害怕,你要是无玄灵体,那么你的小命就暂时保住了,在本座收集齐所有的东西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刑枢笑得很勉强:“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安全”,真是太令人信服了。”   “嘶嘶~你若是觉得本座这里不安全,那本座现在就带你去逄君邪身边,看他现在会不会想要把你撕成两半?”   如果尚吾说的是真的,那么逄君邪现在身上中的毒差不多开始发作了,而且发作的位置,还是刑枢主动提议为他疗伤的手臂。   那时候逄君邪是该如何做想?   刑枢简直想剁了尚吾的心都有了!奈何身处于魔气环绕之地,灵力的施展饱受限制,且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解药呢?你怎样才肯给我?”刑枢摊开手。   “嘻嘻,小美人,这点你就放心吧,本座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死,所以,那些药只是致幻,不致命,药效一过,他就会醒来,然后发现你是一个卑劣的奸细。”   ————   战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刑枢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如同刀搅一般的疼痛,但是他一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和魔皇有着一道共生契约的牵连,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剁了。   尚吾将刑枢囚禁在了一间地下暗室里,并且设下重重封印,严防刑枢出逃。   暗室里摆放着一摞厚厚的书,全都是尚吾之前所说的,用海妖族古文字写的书。   没错,尚吾所说的“共度良宵”的意思就是——共同在这个美好的夜晚,一起揭开远古的面纱,探寻三千年前的神秘古文化。   尚吾好歹是一介魔尊,在和刑枢解读了其中一本书之后,就被下属的急报叫了出去,走之前还阴笑着命令刑枢,好好看书,等他回来。   刑枢朝他比了一个中指。   尚吾不明白刑枢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也朝刑枢比了一个中指,并且附赠了一个飞吻。   刑枢:“……”   确认尚吾的声息彻底消失之后,刑枢捂着心脏,缓缓地从书桌上蜷缩到书桌下,一阵阵的抽搐。   刑枢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能扯了一截袖子,卷吧卷吧塞进嘴里,咬得死死的,但尽管如此,刑枢还是尝到了喉咙里的血腥味。   他虽然不会和逄君邪受着一摸一样的伤,但是却能感觉到一模一样的痛。   逄君邪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但值得庆幸的是,只要他不死,逄君邪也不会死!   被封印隔绝的他没法和逄君邪交流,但是却可以为自己疗伤。为此,刑枢几乎将自己所剩的灵气,全都用来治疗身上的伤痛。   灵力不足了,刑枢就磕灵石,一颗又一颗,一把又一把,最后甚至还拿出了黑鳞人鱼的珍珠眼泪。   是的,那全都蕴含着大量海灵气的眼泪,刑枢一直放在空间里,从来没有舍得动用过,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用它们来保命。   就这样,刑枢用黑鳞人鱼的珍珠,生生撑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撑到了剧烈地疼痛结束,撑到了尚吾灰头土脸踹开地下暗室的门,骂了一句:“该死!高级城果然麻烦!逄君邪那厮分明就是中了致幻之毒,怎么还能坚持那么久!”   刑枢心里已经把尚吾骂了无数遍,要不是现在他真的虚弱连喘气都累,早就提着大刀砍过去了。   尚吾很快发现刑枢并不在书桌旁边老老实实的做事,视线在暗室里一转,很快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面的刑枢。   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地血腥味,尚吾动了动鼻子,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小美人,你这是怎么了?嗯?”   尚吾一步步的向刑枢靠近过来,身后冒出了好几个蛇头,朝着四面八方嘶嘶嘶地吐着信子。   明黄色的竖瞳里,一圈圈的红环锁定了刑枢那张虚弱惨白的脸。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似的,将猎物圈在了逼仄的角落里,居高临下的审视。   “本座可是什么都没对你做呢,好端端的,你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虚弱?”尚吾的身上还残留着从战场上带下来的煞气和血气,冰凉的指尖掐住了刑枢的下巴,迫使刑枢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于是,尚吾就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瞳,以及其中燃烧起的黑色火焰。   但,这黑色的火焰,并不是尚吾惯用的魔气,而是……   “死气……”尚吾嘴角裂开一个大大的微笑:“你的身上,为何会有死气?”   尚吾凑近了过来,在刑枢耳边反复嗅闻:“不对劲,你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你明明是云山宗的弟子,又为何会变成一只人鱼?你失踪的那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在仙魔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你当时不过是一个连筑基没到的废物,又是如何存活的呢?”   “还是说,你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个仙魔战场之上,而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顽强苟活的,行尸走肉?”   尚吾边说边解开了刑枢的衣服,冰凉的指尖在刑枢的身上来回摸索:“嘶嘶~在哪里呢?小美人,你的秘密藏在什么地方呢?呐~告诉本座。”   八个蛇头外加一个人头齐齐围聚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刑枢。   刑枢看着看着,脑海里莫名的闪过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你,是,九头蛇?”刑枢疑惑道。   尚吾很不满意他转移话题:“是又如何?”   刑枢虚弱地抬起手,摸了摸尚吾的眉心:“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一只白色的巨犬?巨犬有着一双异瞳,一只是血红色,一只是琉璃色。”   尚吾歪头回忆了一下:“没有,本座就见过逄君邪那一只蠢狗。”   不是吗?还以为那个驻守在鬼城死门之外的九头蛇,就是眼前这个人呢。   刑枢按了按眉心,才道:“尊上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当初我在战场上苟且活了下来,又不小心把变成了一只小奶狗的魔皇带了回去。”   刑枢道:“魔皇当时并不记得自己是魔皇,见我快死了,就和我签订了主仆契约,他主,我仆,他救回了我的命,我必须效忠于他,后来他因为一些事情,受了刺激,隐藏在身体里的魔气爆发了,魔疯跑了,我去追他,没有追上,遇到了海上风暴,掉进海里了。”   “我身上流着一些人鱼的血脉,在仙寰大陆时没什么事,但是遇到了大量的海水,接触到海灵气之后,就渐渐地返祖了,好不容易回到陆地上,找到魔皇,却发现,他不但变成了魔族的人,还把和我相处的那段记忆忘掉了。”刑枢摊手:“就这些了,你说这算什么事?”   “所以,你现在之所以这么虚弱,是因为你的契约主人出了事,关联到了你?”尚吾按了按刑枢的胸口:“嘴上说的不算,让本座看看你的契约。”   于是刑枢便把自己和黑鳞人鱼的主仆契约显露了出来,尚吾看了几眼,确定这确实是主仆契约的痕迹,才算放过了刑枢。   “可怜的小美人,你怎么就成了那只蠢狗的奴隶呢?”尚吾将刑枢抱进了怀里,一下一下的按揉着刑枢的肩背,还有身上的几处穴道。   轮番下来几次之后,刑枢竟然觉得身体上的痛感消失了许多,只剩下一阵疲软。   也许是对“尚吾”这个名字太过于放心了,即便是才见过两次面,即便是知道对方野心勃勃,阴晴不定,刑枢还是靠在了尚吾的怀里,一手抱着尚吾的其中一个蛇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刑枢这毫无防备的模样,让尚吾都惊了一下,不免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那个能把小儿吓哭的玄魇魔尊。   “小美人,你这是在小瞧本座吗?”尚吾指挥着一只蛇头,卷住了刑枢的脖子。   随着蛇身的一点点收紧,刑枢在梦乡中皱起了眉头,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   尚吾走近看去,很快读出了刑枢的嘴形——尚吾,别闹。   “啧!都说了不准直唿本座的名字。”尚吾捏了捏刑枢的脸。   被尚吾进来时踹开的暗室门外面,一群人默默的蹲着,已然围观多时。   他们正在苦恼,正在纠结,正在犹豫。   他们到底该不该提醒一下魔尊,那只黑色的大狗已经带兵追到他们这个据点外面了呢?   可是,尊上现在貌似非常享受的样子……    第245章 不要过去   “轰隆!”剧烈地震响从上方传来,并伴随着逄君邪低沉的咆哮声。   尚吾将视线从刑枢的身上收回,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玉瓶,拨开塞子,倒了三颗鲜红的圆丸,按进了刑枢的嘴里。   “吼!——”咆哮声将上方的石块都震了下来,尚吾挥手将暗室里面的藏书全都装进了自己的干坤袋里,而后将刑枢放在了轮椅上,对窝在门边的白墨和君酉阳道:“本座去会会那厮,你们带着小美人先走,记着别伤着小美人,本座留着还有用。”   “遵命!”   四下纷纷行动起来,尚吾的身体则开始不断地涨大,涨大,最后直接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蟒蛇,从地底下钻了出来,一口咬向上方那只黑犬的腿!   黑犬自然不会让他咬中,飞快地避开之后,也张嘴朝尚吾咬过来!   两只庞然大物在地面上碰撞,厮打,烟尘飞溅,山石炸碎,摧枯拉朽,天崩地裂。   黑暗中,一群披着黑衣的人娴熟的钻出地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地道也被那激烈地搏斗给震塌了!   黑衣人们不敢停留,他们甚至连头都没敢回,直接扛着一个轮椅,飞快地朝黑森林深处狂奔离去。   魔皇和魔尊的打架,从来都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然而,就在他们夺命狂奔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那个倒在轮椅上的人突然动弹了一下,弯腰吐出了三颗圆滚滚的鲜红丸子。   君酉阳一直关注着刑枢的情况,见此立刻道:“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刑枢吐出那三颗不知名的丹药之后,立刻睁开了双眼,尾巴在轮椅上勐地一拍,直接将身子弹了起来!   与此同时,刑枢手中召唤出了一把玉制古琴,指尖在琴上轻轻一拨。   “当!”琴音让灵力化做屏障,将想要上来将他抓住的人隔绝在外!   君酉阳明显一愣。   琴?   这是刑枢的本命灵器吗?   在魔煌大陆,使用灵气?刑枢这是疯了吗?   事实证明,刑枢不但没有疯,还清醒得很。   在魔界使用灵力确实消耗很大,但是他也不能一直任人摆布。   对方尚吾还有些惊险,但是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   “咣咣咣!——”那一瞬间,琴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刑枢将灵力汇聚于指尖,将杀气凝聚在琴音之中,将七根琴弦拨出了一阵阵的跳动感,让所有人都随着琴音一道,走向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之中!   “这是……什么……”距离刑枢最近的一个虬髯粗汉双手捂耳,发出困兽一般的低吼。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那些琴音顺着指缝钻入他的耳朵,钻入他的头颅,钻入他的四肢百骸,震得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哀嚎!   “住!手!”有人想要上来阻止刑枢,却被一个透明的屏障隔绝在外,让他们不得寸进。   “咚咚咚!”刑枢拨够了琴,于是伸出五指,一通乱砸。   七弦琴质量很好,即便被刑枢如此粗暴的对待,依旧顽强的发出了相对应的声音,可是围在四周的魔族众人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们已经放弃了阻止刑枢,而是手脚并用的朝四面八方爬去,每挪动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别弹了……我要……走火入魔了……”   “醒醒,你本来……就是魔……”   “我看好像,看到了天界……”   “醒醒,地狱才是,我们,归宿……”   “吱呀呀!——”一道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诡异声线突然拔高!   众人齐齐捂住心脏,体会到了揪心的感觉。   “嘭!”拔高的声音骤然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也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逃跑的力量,一个个绝倒在地,口吐白沫,奄奄一息。   刑枢从琴声的余韵中回过神,淡淡的看了倒在地上的众人一眼,由心发出一声哀叹:“我的子期,你到底在哪里?”   “轰隆!”远处再一次传来了震响,整个大地都为之颤动。   两只巨兽在扭打着,将躲避在附近的鸟兽都惊得仓皇逃窜,夺命狂奔。   刑枢爬上了自己的轮椅,将玉琴架在了扶手上,指尖轻轻一拨。   轮椅便自行滚动起来,带着刑枢朝天魔城的方向驶去。   “等等……”君酉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虽然虚弱,但是发音还勉强清晰:“不要去……天魔城……”   刑枢扭头看他。   没了旁人的围观,两人在这一瞬的对视中,都放下了掩藏。   君酉阳的眼中饱含浓重的恨意,以神念之力,将声音传到了刑枢的脑海里:“从始至终,我只想让朱玄子,死!”   “我不能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   “即便背叛尊上,即便欺瞒哥哥,我也要,将他,彻底铲除!”   “刑枢,我知道,你也是恨他的,所以,你现在千万不要去天魔城!信我一次!”   刑枢这才注意到,君酉阳那双怨愤暴戾的眼神,看着的不是自己,而是那远处的天魔城。   轮椅滚动的速度渐缓,刑枢的眉头拧成了一团,眼神也变得晦暗莫测。   “上辈子?”看来,这个世界,很是复杂啊。   君酉阳挣扎着从地上起来,像是生怕刑枢会转身离开似的,语速极快的解释道:“我知道,你可能会不信,甚至觉得我疯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   君酉阳抬起左手,抹去嘴角的秽物,道:“朱玄子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愚蠢,他……他是回来复仇的……他是……”   刑枢突然推着轮椅冲到了君酉阳的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左手,翻开了他的虎口处。   但刑枢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那只是一块黏在君酉阳手上的泥土污渍,并非是那个青色的胎记。   当初那个将他带离仙魔战场的人,左手的虎口上有一个青色的胎记。   “不是你啊……”刑枢有些遗憾。   君酉阳被打断了话,但是看到刑枢回来,也松了一口气:“你在找什么人吗?”   “你知道云山宗里,有谁的左手虎口处有青色的胎记吗?”刑枢不抱希望的问道。   毕竟,云山宗的人这么多,谁又会注意到这种小细节。   “虎口的胎记?”君酉阳沉吟了一瞬:“云山宗里有没有,我不太确定,但是那个游走在仙寰大陆上的大盗诡面木樨,貌似就有这块胎记,这个倒是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每次入城检查的时候,守卫除了捏脸之外,还要让人洗手,不过后来,诡面木樨似乎想到办法遮掩了这个胎记,所以后来就算验手,也验不出来了。”   刑枢:!   咋滴这事还能和诡面木樨扯上关系?   “三少主,我刚才说到哪了?”君酉阳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说完,就被刑枢打断了。   刑枢:“你说朱玄子是回来复仇的,怎么?朱玄子也和你一样重生了?”   君酉阳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刑枢竟然可以这么快接受他有上辈子这件事,心中也有些佩服:“不,朱玄子没有重生,我这些年试过很多次了,他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总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他一个人转。”   君酉阳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只恨我上辈子眼拙,将他奉为心中至宝,为他赴汤蹈火,却又自卑的不敢靠近他,直到将死之时,才明白,他才不是单纯无辜,他才不是清纯无暇,那些肮脏的丑事,一桩桩一件件,他都知道,甚至都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   “他栽赃陷害你,是为了夺回冷尧,他设计陷害梓央,是为了助现任的雷霆峰峰主上位,而他自己则能成为雷霆峰峰主的亲传弟子,他故意刺激你,让你没有反驳刑丹伤的命令,毅然决然的上战场……他挑起魔皇与魔尊之间的激战,又引仙寰大陆的人乘势偷袭……他借助上万人的尸体,以及你这个无玄灵体,唤醒了自己转世前的力量。”   君酉阳睁大双眼,将记忆中的一切倾倒而出,双眸中除了愤恨之外,还多了一丝恐惧:“朱玄子,他是三千年前的那个人皇的转世啊!”   刑枢:“……”   刑枢:喵喵喵?我TM的还和朱玄子那厮撞人设了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人皇?就因为他唤醒了人皇的力量?”刑枢摸着下巴,觉得现在的情形真是越来越复杂。   “不止……”君酉阳苦笑摇头:“我还看到他成神了,人皇当初就是被拉下神坛,转世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重回神位,然后报复所有的人。”   刑枢目露异色:“你怎么知道人皇的转世一定会想着要重回神位,然后大肆报复?而且就仅仅凭借朱玄子做的这些事,就断定朱玄子是人皇,你们这是在高看朱玄子,还是在玷污人皇?”   “这……”君酉阳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些,他只是根据自己上辈子死前的看到的一切,来猜测朱玄子做出这些行动的原因,然后得出了朱玄子是人皇转世来复仇的结论。   刑枢拍拍君酉阳的肩膀:“我相信你说的事情是真的,但是我暂时不信朱玄子会是人皇,你不让我去天魔城,那我就先信你一次,但是,我也不会跟你们走,因为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君酉阳心下一惊:“等等!你要去哪!”   刑枢朝君酉阳摆摆手,一拍轮椅,朝着与天魔城相反的方向离去。    第246章 人鱼贩子   君酉阳尝试着追了一段距离,却还是没能追上,刑枢的琴音不是单纯的难听,而是带着攻击力的,是真的震伤了他们。   虽然伤得不重,也能很快恢复,但至少现在他们是拿刑枢没办法了。   刑枢原本就是想来带球球走的,现在球球变成了这样,又深陷于战事之中,敌方还是尚吾,这就真的很难办。   很多时候,两方的敌对,不是身为领袖者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化解的。   这些都是这片土地上,长期以来,日积月累形成的怨怒,是必然形成的,不可化解的矛盾。   而恰恰好,逄君邪和尚吾分别成为了这两股矛盾力量推出来的最高领导者。   他们一己承担着矛盾激化带来的一切伤害,并且与各自的民众共享着胜利与失败的荣辱,他们被分别捆绑在了两条对立的船上,他们是一面旗帜,也是一个舵手,他们只是充当着船上的重要部分,却不能代表一整艘船。   所以,若是刑枢冒冒然上了其中一艘船,然后冒冒然对着那个舵手说:“别了吧,停战吧,打架多伤和气啊。”   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被船上的其他成员一脚踹飞,然后集体怒呸:滚吧!死白莲!   刑枢:“……”不能想,有画面感了。   刑枢之前答应过黑鳞人鱼,等在魔煌大陆事了,就会去仙寰大陆与他汇合,而君酉阳的话也提醒了刑枢。   现在魔煌大陆内讧中,若是仙寰大陆的那十大宗门趁现在联手打过来,那么无论尚吾和逄君邪哪方占据了现在的天魔城,都会受到重创。   所以,他还要趁着朱玄子目前被困在天魔城内之际,把仙寰大陆和魔煌大陆之间那唯一的传送阵给堵上。   其实传送阵不是仙寰大陆和魔煌大陆的唯一通道,这两个大陆之间隔着一个巨大的裂谷海峡,因为水流湍急的缘故,那道海峡之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将两地分隔开。   屏障由仙寰大陆的灵气和魔煌大陆的魔气交错构成,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撕裂地带,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突破撕裂地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有人传言,撕裂地带中间还夹杂着上千个虚空,若是不小心落入虚空之中,就会被时空乱流给吞噬,永远也无法回到现世。   还有一条路,是海路,要通过行海船,从东临海域绕道北垣海域,再从北垣海域登陆魔煌大陆的北海岸。   这条路并不比撕裂地带要好多少,一是因为耗时很长,二是因为海上风云莫测,运气不好的,撞上刑枢几年前遇上的海上风暴,只怕是连魔煌大陆一点影子都没见到,就要被海水吞噬,全军覆没,更别提攻打魔煌大陆了。   当然,海妖族例外,他们熟知海流,可以在海水中穿梭。   所以,那个连通两地的阵法,就是目前唯一的关口!   ————   和来时一样,刑枢身上的灵气是黑色的,在经过一些城镇时,那些守卫远远看去,以为刑枢是魔族的人,并没有主动前来攻击,只是确认刑枢仅仅只过路,对城镇无害之后,就将这个小插曲忘到一边。   直到两天之后,他们才从最新的消息中得知,他们的魔皇(魔尊)正在全魔界范围内抓捕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轮椅上,大有可能披着黑色的斗篷,以黑色的灵气驱动轮椅前进,速度很快,大致朝南方行进,目测是想通过传送阵去到仙寰大陆。   而且这个通缉令非常的特殊,因为着重标明了三个字“抓活的”。   无论是魔尊那边的通缉,还是魔皇那边的通缉,都一样!   另外还有一个重点非常引人瞩目,那就是:此人不能直立行走,抓到之后务必好生安置,不可刁难,若有伤势,务必为其治疗。   各城将领守卫和民众:“……”   ……   于是等刑枢千里迢迢赶到那个阵法所在的南巍高城时,却发现,自己的那张脸已经挂到了城门外面的通缉单上,赏金已经提升到了九千万上品魔石。   那一瞬间,刑枢有种直接原路返回天魔城的冲动。   好在刑枢恍然想起,自己用不了魔石,这才没有回去自领赏金。   轮椅是不能坐了,毕竟被挂在通缉单上,实在是过于瞩目,刑枢沉思良久,最后驱使轮椅,暂且离开了南巍高城的城门。   在他靠近城门的时候,也有守卫注意到了他,想要上来抓人,最后被他一曲魔音甩开了。   三天之后,一个走路姿势十分怪异别扭的人进入了排队入城的队伍之中。   他看起来异常的高大,身上还沾满了血腥气,浑身都缠绕着白色的绷带,雪白的绷带上甚至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他背上背着一个长方体的东西,也是被层层绷带缠绕着,里面也透出一股子血腥的味道,看着就十分的不详。   他的双眼是血红色的,眼眸上还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看上去十分危险可怖,让负责检查的守卫都不禁感到背嵴发凉,也没有过多的刁难,就将他放了过去。   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最惹不起的人,也是亡命之徒。   所以,入城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让着他,不敢靠近,不去招惹。   而就是这个所有人眼中的亡命之徒,踩着诡异的步伐,走进了一个漆黑的巷子里,走进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警惕的在四周设下了禁制。   然后,他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似的,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指尖颤抖的拆开那些紧紧缠绕在他“腿上”的绷带。   还不等那些沾着血的绷带完全的从血肉中剥离出来,那人的一双“腿”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朝中间合并起来!   仔细看去,那哪里是“腿”?分明就是一个被对半切开的鱼尾!   在海妖族强大的治愈能力的作用下,被外力切开的鱼尾,无时无刻不在分泌出治疗的液体,想要将分开的鱼尾恢复原状。   所以他不得不用绷带紧紧地缠绕着它们,让它们没法合到一起。   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为了让自己能顺利的站起来,他在藏在荒郊野岭,偷偷摸摸的扶着轮椅练习走路。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锋利的刀刃上,每一步,都淌出了大量的血。   多么可笑啊,他原本就是一个靠着双腿走路的人,现在,却要重新将这项技能捡起来,用的却是血的代价。   鱼尾和脚的形状完全不一样,但是他还是费劲的将分成两半的鱼尾塞进了长靴里,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过怪异。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他骗过了那些守卫。   不过排了这么久的队伍的他,也到了极限,所以还不等找到一个客栈落脚,他就已经支撑不住的躲进了黑巷子里,让自己稍微缓和一下。   休整一番之后,他将撕开的衣袖塞进嘴里,又拿出了一把灵剑,对准了自己摆平在地上的鱼尾……   鲜红的绷带,缠绕上了分开的鱼尾,抖落在一边的长靴也套进了尾巴里,他扶着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撤下了身边的禁制。   就在他即将走出巷子的时候,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闪着电光的刺痛感!   这是……雷灵力!   他勐地一惊!正要抬手反抗,就听到一阵得意的笑声:“老大!你看!我就说嘛!看他走路的姿势这么怪异,肯定是一只人鱼!瞧瞧,这地上全都是血水和鱼黏液!”   “啧啧啧,海妖族为了能上岸,也是煞费苦心了。”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跑到魔族来了,我说近几年登上仙寰大陆的海妖族怎么越来越少了,原来是躲到了这里。”   “老大,现在是直接把他带到黑市里吗?”   “当然!今晚拍卖场就要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魔皇和魔尊那两个,跟约好了似的,把这种买卖管制得死紧,好不容易瞒天过海的在黑市办一场拍卖,容易嘛!还是赶紧出手的比较好,不然,谁知道会不会被发现或者截胡?把灵石先搞到手才是紧要的!”   “嘿嘿嘿,还是老大考虑得周到!”   ……   闻言,倒在雷电之网中的人鱼想要挣扎的动作一顿,而后不动声色地闭上了双眼,假装已经被这些附着在网上的雷灵力电晕了过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就是眼下这情况了吧?   他还琢磨着,待到关闭了仙寰大陆和魔煌大陆的传送阵之后,应该如何找出那些人鱼贩子呢,现在倒好,这些恶徒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错,这个幸运又倒霉的人,正是刑枢。   他现在正在努力伪装成一条死鱼,任由那些人鱼贩子将他抬上了一架兽车。   车轮骨碌碌的滚动起来,驶向了那所谓的黑市拍卖场据点。   刑枢听到了自己身边传来一阵阵低低的呜咽声,空气中还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被抓来关进这车里的并不只有他一个。   而他们,都将被送去同一个地方。    第247章 黑市拍卖   兽车终于停了下来,但是车上的呜咽声则更大了。   他们一声声哀求着,将希望放在了人贩子们的良心上,恳求他们放自己走。   当然,这些哀求,换来的只是无情地嘲笑和辱骂。   刑枢窝在角落里装死,实则已经放开了神念之力,将四周的环境尽收眼底,顺便还记下了来此的路。   车上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四个人,两个是人族的小孩,一男一女,一个是人族的女人,还有一个是魔族的少年。   一路都在哭的是其中一个人族男孩,女孩将男孩抱在怀里,虽然也哭,但是却没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两人应该是姐弟关系。   人族的女人应该是被喂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醒,一直昏睡着。   魔族的少年低垂着头,看似安安分分,实则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显然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出来!都给我出来!”兽车的门打开,一群壮汉带着一股子汗臭味走了进来,拎鸡仔似的将里面的人拎出去,而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吼道:“你动作轻着点!别弄伤了那只人鱼!那家伙金贵着呢!”   “知道啦!屁事那么多!”说罢,壮汉走到了刑枢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刑枢抱了出去。   他们之前就已经将刑枢身上缠绕着的绷带拆了,刑枢的鱼尾虽然自动愈合了,但是还残留着一道长长的疤痕,若是再磕碰着哪里,这些伤口只会愈合得更慢,到时候拍卖的价钱肯定要大大下跌。   当然,若是他们时间充裕,自然不必考虑这么多,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海妖的自愈力而多折磨刑枢几次,但是现在他们时间紧迫,自然是多加小心。   外面的空气十分湿冷,说话还能回荡出悠远的回声,刑枢放开神念之力查看了一番,发现这里是一个类似地下城的地方。   这个地下城显然十分隐蔽,在地面上只是一个看起来逼仄窄小的棺材铺子,和棺材铺子里面的老板对过暗号之后,老板便会打开一个地下暗道。   走下暗道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阶梯,要走上很久,才能抵达黑市拍卖场。   当然,地上肯定不只有棺材铺那一个地方通往这地下交易城,肯定还有许多隐蔽的,没有被搜查到的地方通往这里。   “哎呦,这不是牟老大么?最近有什么收获?”守门人笑嘻嘻地将捆着刑枢的这些人迎了进去。   “收获可大了,就要看你们要不要得起。”牟老大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   “哦?看来牟老大今天带来的家伙价值不菲啊?”守门人脸上堆积起来的笑容越发殷勤。   “那是!去把你们的主人叫来,就说牟爷我今天……带来了一条……红尾。”   “嘶!”守门人倒抽一口凉气,眼神在刑枢的身上瞄了好几眼:“此话当真?”   “你只管这么说就是了!”   “是是,牟老大稍等片刻。”   说是片刻,还真的就是片刻,很快便有一个披着头蓬、戴着面具、身材高大的人被守门人领了出来,和牟老大寒暄了一番之后,立刻开出了一个价位,并且信誓旦旦的表示,现在市场上的红尾,都是这么个价钱。   牟老大嗤笑一声,让人将刑枢给抱了出来,并且小心翼翼的掀开包裹在刑枢身上地衣服,亮出了那鲜艳的红鳞鱼尾。   牟老大道:“你说的那个数,都是一下杂七杂八的红鳞吧?我这个可是纯色,你现在到处去看看,哪里还有纯色的红鳞人鱼?”   面具人也惊呆了,随后激动得连唿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可真是……刚才我说的那个价,再翻五十倍!牟老大,这可是我的最高限额了,你要是拍板,上品灵石立刻到你手上,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等拍卖出去之后,你们再和卖场七三分成了,说实话,我并不觉得你们到时候得到的分成,会比我现在给你的多。”   刑枢听着听着,突然明白过来,现在这面具人不是拍卖场的,而是过来半路截胡的。   若是他现在被半路买走,那么不久进不去拍卖场了吗?   好在牟老大的野心大得很,根本就看不上这个面具人开出的价钱,还是决定要把刑枢送到拍卖场去,等拍卖结束之后,再和拍卖场分成拍卖得到的金额。   刑枢如愿被人送进了专门囚禁海妖族的水下地牢里。   也许是刑枢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无害,所以拍卖场只派了两个魔修来接手刑枢,而且还仅仅只是魔婴期的魔修。   一般来说,若是同为元婴期和魔婴期的人修和魔修,相较之下,魔修的实力会比人修要强,但刑枢的境界已经是人修的分神期了,比这些魔婴期的魔修整整高出两个等境界。   只能说是海妖形态迷惑了这些人的视线,让他们一时分不清刑枢的修为等级,只看到他因为被雷电了一下,就晕倒现在,便误以为刑枢是个懵懂无知,第一次来到陆地上的小人鱼。   而且,按照刑枢现在这个年龄,就算测了鱼骨龄,也确实还算是个幼年鱼。   于是乎,对刑枢的戒心松懈的两个魔修,还没能将刑枢送进最末尾的那间水牢,就被刑枢用神念之力震晕了。   随着两声闷哼,两个身材壮硕的魔修噗噗倒地,巨大的身体狠狠地砸进了面前过膝的水里。   因为这里是专门关押海妖族的地方,四处都放着水,免得那些稍微弱小一些的海妖因为长久不沾水而缺氧致死。   刑枢面无表情的从壮汉的手臂里钻出来,并扯下了绑在其中一个魔修腰间的一串钥匙。   说来也是好笑,这些魔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炫耀,竟然就带着这些钥匙,在牢房外面大摇大摆的走,让那些被困在里面的海妖们,屡次看到了希望就在眼前,却永远也触摸不到。   刑枢的动作很轻,但是这异常的响动,也很快引起了水牢里的一些海妖族的注意。   他们拖着身上重重的锁链,哗啦哗啦的走到了水牢边,双手抓着魔晶石栏杆,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头往外伸,试图引起刑枢的注意。   “这位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吧……”   “大人救救我们吧……”   ……   一时间,水牢里骚动了起来,哀求声,哭声,磕头声,以及锁链撞击牢门的声音,回荡在了整个阴暗狭窄的水牢里。   刑枢抬起一根食指,竖在了嘴边。   那些人鱼和鱼人们纷纷会意,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见他们老实的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异常的响动,刑枢微微颔首,一把扯开了裹在自己身上的黑衣。   墨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遍布在手臂和腰腹间的鲜红鳞片,以及一整条赤色光亮的鱼尾。   这是一只,红鳞人鱼。   “唔……”仅仅是一个照面,趴在牢房前的海妖族们,已经泪流满面。   是红鳞人鱼啊!他们海妖族竟然还能看到红鳞人鱼!   “大家先别激动,再打开牢门之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答应我。”刑枢语气诚恳道。   “红鳞大人,无论您说什么,我们都愿意追随您!”   “是啊!红鳞大人!我们愿意追随您!”   刑枢却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想说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们能看在我这一份薄面上,放过那些不相关的人,放过你们自己,仇恨点到为止,你们今后要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仇恨而活,这算是我和你们之间的契约,你们答应吗?”   话落,水牢里陷入了一段沉默。   就在刑枢以为自己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天真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呜咽着附和道:“我,我愿意听红鳞大人的!”   “我听红鳞大人的!”   “我们听红鳞大人的!”   ……   一道道声音回荡在耳边,这一刻,刑枢才切身的体会到,黑鳞人鱼身为一个海妖皇,身上所背负的重任。   那么多的海妖族人,都是无条件的信任着黑鳞人鱼,听凭黑鳞人鱼的所有决策。   刑枢打开了其中一个牢房的门,噼开了他们身上的困灵锁,又将钥匙全都分发下去,让他们去给其他的海妖族开门。   趁着这个时间,刑枢给他们普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比如:   “海底已经有了新的海皇,陛下乃是上古纯血人鱼,可以唿唤深海巨兽。”   “我是奉海妖皇之命前来,为大家指引回家的路。”   “海城现在已经搬到了北垣海域的深海,我已经请了深海巨兽前辈在下降流附近等待,你们以我这块鳞片为信物,展示给它看后,它会带你们回家。”   一个个重磅消息砸下来,让海妖们耳朵嗡嗡直响,不过他们很快抓到了一个关键:“红鳞大人,您不与我们一道回去吗?”   刑枢摇摇头:“被抓到黑市的海妖族,还有很多,我想尽我所能的找到他们。”   “红鳞大人!我们愿意帮忙!”   “是啊!红鳞大人,让我们帮你吧!”    第248章 回家的路   交代好一切之后,水牢里所有的海妖也都出来了。   为了让这些海妖族不至于在长久的囚困中窒息而死,这个水牢其实是连通着海水的,因为需要经常更换水,四周都设置着强大的封印,防止他们逃离。   刑枢找到了入水口之后,便召唤出了玉琴。   琴声浩荡,使得整个水牢都为之震动,安置在水牢四周的封印齐齐响应,试图将刑枢的灵力镇压回去。   刑枢道:“人鱼之歌,唱。”   人鱼们立刻张嘴高歌,配合着刑枢的琴音,狠狠地冲击着水牢里面的屏障。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惊扰了拍卖场的看守!他们破口大骂着,连忙叫上了一众实力强大的魔修前来压制!   但是显然已经晚了,刑枢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分神期修士和淬体期海妖的全力一击,根本不是这些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修缮的封印能够压制得住的。   当然,若不是身在魔界,刑枢的力量应该还可以更强大一些。   不会吟唱人鱼之歌的鱼人们纷纷凭借蛮力掰断了一根根魔晶石牢门,将冲进来的魔修们暴打出去。   亦或是使出各种水系法决,将他们卷到高空,又重重摔下。   海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带着伤,但是这一刻,他们的身体却爆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力量,竟然生生将境界比他们高出许多的魔修和人修们打得皮开肉绽,血花四溅。   水牢外面的海水仿佛听到了琴声和歌声的召唤,齐刷刷地拍打着石壁。   里面的封印几近崩坏,外面的巨浪层层翻滚,一道道地撞击在石壁上。   原本水牢就建设在整个地下城最靠近海水的地方,与外面的海水仅仅隔了几千米的距离而已,平日里不会觉得有什么影响,但若是大浪狠狠地冲上来,震荡的力量还是非常强大的。   “不好!快关闭这一层水牢!不能让海水灌进来!”魔修们还是开始慌了,他们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草率。   传言说,纯色的红鳞人鱼可是纯血人鱼的元祖,祂们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祂们深得大海的眷顾,拥有大海的力量。   祂们,是活着的神器。   然而,他们竟然在面对这样的一只红鳞人鱼的时候,丝毫没有防备!   要怪就怪他们这几百年来贩卖了太多的人鱼,渐渐地对人鱼失去了戒心,以为那些都只是传说,以为海妖们都是弱小的存在,不足为惧。   但是现在,现实却给了他们狠狠一击!   海妖族并不是实力弱小,而是因为,他们丢失了一把尖锐的神器,而当神器归来时,他们的力量就能得到统一,他们矛头就能直指敌人。   “啊!——”应和着刑枢的琴声,人鱼们的歌声也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调子,因为他们震惊的发现,即便没有任何的调子,没有任何的祷告词句,他们的声音也可以变得很强大。   真正的人鱼之歌,原本就没有一个固定的曲调。   它是来自人鱼们的内心发出的声音,是从人鱼们的灵魂发出的声音,是歌声,也是呐喊,是祈祷,也是力量!   这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鱼都明白了!   ……嗯,唯有刑枢很不明白。   刑枢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鱼唱着唱着,就开始扯着嗓子乱吼了?   “轰隆隆!”终于,设置在水牢里的阵法破了,大量的海水喷涌进来,整个水牢里的水都在以可怕的速度上涨。   刑枢道:“冲出去!”   “遵命!”   海妖们随着一声令下,飞快地沉入水中,朝着海水灌进来的洞口游去!   海水的冲力很大,但是比起上升流和下降流的海水冲力,还是不够看的。海妖们飞快地摆尾游动,人鱼带着游得不够快的鱼人,鲛人们带上年龄尚小的幼年鱼,一个接着一个的钻进了裂开的水洞里!   拍卖场的魔修和人修们又气又急,但是下方的水牢已经被海水淹了大半,他们根本没有在水中战胜海妖族的信心。   “怎么办?这要是让主人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了。”一个穿着玉白色长袍的男人摇着扇子缓缓走来,身边跟着之前那个想要半路截胡的面具黑袍男。   “主,主人!”魔修们惶恐的让到一边。   “那就是你想要的那只人鱼?”玉白色长袍的男子看都没看那些不成事的家伙一眼,只是收了扇子,细小得只有一条长缝的眼睛瞟了一眼身边的面具黑袍男,“你瞧瞧,他把我这里弄成了什么样子?你开的价钱又怎么赔得起?”   “陆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要是你早点将他交给我,现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是你自己的人看管不周,低估了红鳞人鱼的力量,又怎能怪我头上?”面具黑袍男却不吃他这一套栽赃。   “嗤!说得好听,行啊,你现在要是能将那入了水的红鳞人鱼抓出来,我就答应你刚才开的价,如何?”陆少展开扇子,掩面笑道。   面具黑袍男笑了两声,手中召唤出了一根黑色的长绳:“陆少,这可是你说的。”   “等等。”陆少张开手,也召唤出了一把金色的倒钩叉,叉上布满了尖锐的利刺,后面还拉着一道长长的锁链。   面具黑袍男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缩:“陆少这是什么意思?”   “呵,你抓你的鱼,我抓我的鱼,正好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就比比看,谁抓得多啊。”陆少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一条更小的缝:“顺便一提,若是你看上的那条红鲤人鱼被我抓到了,那么他就得归我的拍卖场哦。”   闻言,面具黑袍男也不多说,直接甩起自己的长绳,探入了水中!   水下入海的洞口还是太小了,一次只能进两只鱼,排着队跟进去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加上海水的冲力也很大,前面的鱼若是体力不支,就会被冲得倒流回来,还会把跟在他身后的鱼一起冲出来。   但是他们丝毫不气馁,因为希望就在面前,只要冲出去了,迎接他们的就是汪洋大海,就是回家的路。   他们想回家!   “冲啊!”   “冲出去!”   “啊!——”一声惨叫声传来,血腥的味道瞬间在海水中迷漫开来。   一直守在洞口边的刑枢一愣,循着味道看去,发现上方竟然扎下来了好几个带着倒钩的鱼叉!   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一个被鱼叉入了尾巴里的幼年人鱼发出的。   水牢外面的人已经展开了另一种方式的狂欢,他们纷纷拿出了锋利的鱼叉,狠狠地扎入水中,并以灵气或者魔气驱使,使得鱼叉在水中疯狂地戳刺。   不够灵活的人鱼,鲛人和鱼人们纷纷被伤到,水中顿时弥漫开一大片的血雾。   “该死!”刑枢怒骂一声,一手召唤出灵剑噼砍那些连接在鱼叉上的锁链,一手放在玉琴上咣咣弹琴。   刑枢救下了那只险些被鱼叉拽上岸的幼年人鱼,将他交给了一个体格健壮的鱼人,道:“快点!速度快点!”   “红鳞大人!你也赶紧跟上!”鱼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幼年人鱼,飞快地冲进了水洞里,爆发的力量甚至生生将倒流回来的一些人鱼顶了上去!   刑枢突然感到了一阵杀气朝自己身后袭来,连忙转身避开,却看到一条黑色的长绳卷住了一个布满了尖刺的金色倒钩叉。   也正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搅在了一起,刑枢才没有被那些锋利的尖刺擦伤。   很快,金钩挣开了黑绳的纠缠,再次朝现在袭来!   刑枢举剑挡下,而后踩着那金钩跃出水面,单手在琴弦上狠狠一划!   “铮!”   水上炸起了一片水雾,将围在水牢上方的魔修们逼得连连倒退!   这下子,他们才彻底看清了刑枢的模样,以及刑枢手中拿着的两样武器,齐齐面露震惊。   陆少揉了揉自己的眯眯眼,努力将眼缝撑大成一个大眼缝:“玉琴?灵剑?为什么人鱼会使用人修的物件?”   “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主人!你看他那张脸!他不是那个吗?那是城外张贴的悬赏令上的脸!魔皇和魔尊都在悬赏的那个!”有人眼尖的认出了刑枢的脸,顺便还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张悬赏令,一边比对一边尖叫:“是他!真的是他!难怪魔尊和魔皇下令活捉他,原来他是一只人鱼!”   刑枢露出水面就是为了吸引火力,给水下的海妖族们争取逃跑的时间,索性任凭他们认出来。   刑枢嘴角扬起一个挑衅十足的笑容,染上了血色的双眸冰冷的凝视着这些魔修:“是我又如何?你们趁着陛下和尊上意见不和的时候,在这个偏远的南巍暗暗开启了黑市,还接手这种肮脏的拍卖,难道还怕被揭发不成?”   整个魔煌大陆都知道,魔皇和魔尊是明显的敌对关系,而刑枢竟然将他们两人说成了意见不合,甚至同时对双方用上了敬称,这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一想到,眼前这人鱼又确确实实是被那两位同时通缉,并且勒令不可伤害一根汗毛。这让人不仅猜测,刑枢和那两位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父子。”刑枢道。   其他人:?   刑枢将落到额前的长发别到耳后,淡然道:“你们现在不是在猜测我和陛下与尊上的关系吗?现在我实话告诉你们,他们是我一手带大的崽子。”   其他人:“……”信你个鬼!    第249章 心魔入体   刑枢很无奈,他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可是怎么就没人相愿意相信呢?   一个个带着倒钩的鱼叉朝刑枢射了过来,刑枢连连躲闪避让,将灵剑耍得风生水起,挡下了一道道飞来的魔器剑。   神念之力不够强大的修士,都被刑枢的琴音弄得烦躁无比,破口大骂,而那穿着玉白色长袍的男子依然淡定的操控着手中的金色倒钩,将倒钩上的锁链舞得眼花缭乱。   此人修为不俗!   刑枢心下警惕,口中默念《乐灵彰》的第八十一式,最后嘴边念出一个“控”字,并伴着一道铿锵有力的琴音。   飞到刑枢四周的利器诡异地滞空停顿一瞬,而后勐地掉转方向,朝着水牢外面的那些修士射去!   被射中的修士纷纷惨叫倒地,捂着身上的伤口惊骇不已。   “海妖族的海灵力,不是不具备攻击性的吗?为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些海妖也用灵力伤到我了!”   “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并不突然。”玉白色长袍的男子摇着扇子,笑得像极了一只打着鬼主意的狐狸:“因为现在在我们眼前的,不是一般的海妖,他可是有能力竞争海妖之皇的存在。”   “我们一般称之为,纯血人鱼!”说罢,玉白色长袍的男子勐地将金色的倒钩甩出了一个巨大的螺旋形,仿若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似的,朝刑枢笼罩过来!   “陆少!”从刚才开始就愣在原地的面具男回过神来,对陆少道:“你刚才说的话,可还做数吗?若是我真的抓到了他,你该不会反悔吧?”   “当然不会。”陆少刚答应完,就看到一条黑色的粗绳飞了出去,将他的那些铺天盖地的金锁金钩全都打到了一边,而后直直飞向了那红鳞人鱼的尾巴!   陆少:“……”   面具男和陆少的对话只发生在一瞬间,所从刑枢的角度来看,就是那些金钩锁链编织成了一张大网朝他袭来,却在临近他的时候,被一条黑绳卷到了一边,攻击再次被化解!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刑枢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面具男,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面具男行为举止地怪异之处,最后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微小的可能性——难道是,认识的?   可是,那人的身形实在没有什么辨识度,在仙寰大陆真的一抓一大把。   黑绳和金锁纠缠起来,也给了刑枢避让和喘息的时间,但是那黑绳终究是只有一根,其他的魔修手上却还有一大堆的鱼叉,疯狂地朝水中戳刺。   刑枢只能再次沉入水中,噼开鱼叉上的锁链,将那些被鱼叉叉中的海妖救出来。   因为入海之处只有那一个通道,而修士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集中朝那个入海的洞口投掷鱼叉。   冲向入海口的海妖们避无可避,在这般密集的攻击之下,总有那么两三只会被叉中,而后绝望地被拖上岸。   被鱼叉刺中的海妖们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同时也唿唤着刑枢。   但是现在的水下那么浑浊,围剿的修士又那么多,刑枢难免心有余而力不足,救下了这个,遗漏了另一个,等腾出手的时候,有些海妖已经被拖出了水中,并且被拍卖场的修士们飞快地插入了困灵锁,封印住了身上的灵气供应。   希望顿时变成了绝望,甚至彻底坠入更深的深渊。   那是比之前的等死,还要更痛苦的落差感。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不先救我……”   “……你不是要来到我回家的吗?”   “现在这算什么啊……”   “骗子,大骗子……”再次被困灵锁锁住的海妖们崩溃地大哭,方才的一腔热血,全都凝固在身体里,仿佛将火热跳动的心脏全都冻结。   刑枢耳朵异常敏锐地听到了这句话,而后,整个人像是被一桶凉水兜头淋下,浇了个透心凉。   【如果不是你招惹了别人,别人也不会拿我们来泄愤!】   【如果不是你这么久才来,他也不会失去最后的抢救机会!】   【如果你当时把你所有的血都喂给他,他就不会死了!】   【刑枢!我恨你!你早就该死了!如果当初不是你没拼命把他救下来!他就不会死了!】   烙印在记忆深处的那些话如同魔咒一般,在这个时候疯狂地涌现出来。   好似凭空生出无数个巴掌,将刑枢狠狠地拍醒!   那些原以为已经在八门之中被消除了的心魔,却原来只是掩藏到了内心的深处,只等待着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可以倾斜而出,让他的心神为之躁动。   “哈哈哈……”   刑枢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悬在水中,任凭激流的水冲刷着他的身体。   披散的黑发散乱在水中,血红色的双眼骤然睁开,透过大片的血水,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空灵的声音,带着薄凉的血气,回荡在在场所有人的识海里。   “对了,刚才说漏了一些话。”   “我只为你们指路,若是连这样,你们都回不了家,那么,你们也不配成为现今海皇陛下的臣民。”   “这是试炼,不是施舍。”   “能拯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能不能活下去,也看你们自己。”   “没有谁有义务必须去拯救谁,哪怕是神,也没有。”   话落时,刑枢听到了一阵剧烈地破碎声!   被海水疯狂冲击的石壁,终于抵挡不住,原本只能容得下一两只海妖的洞口,开始不断地开裂,扩大。   涌入水牢里的海水上涨得更快了,甚至还将一下没来得及撤退的魔修们卷入了水中!   活下去的信念让海妖们彻底被鼓舞,他们嘶吼着,疯狂地逆流而上,冲向了海流之中!   眼看着大部分的海妖都冲了出去,刑枢心下松了一口气,自己也准备冲入那个不断扩大的洞口。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剧痛在他的尾部炸开,且伴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地眩晕感。   刑枢艰难地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红尾里插入了一个金色的倒钩,勾上布满了锋利的尖刺,而那些刺上,显然涂满了某种足矣令人鱼失去意识的毒药。   那毒效非常的快,仅仅是这一个瞬间,刑枢浑身都软了下来,灵力也没法施展。   刑枢狞笑一声,用最后的力气,将古琴收入了空间里,然后,举起灵剑,对准了自己被倒钩勾住的尾巴,狠狠一噼!   ————   黑暗,四周尽是黑暗。   冰冷的,寂静的,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下方是可以没过腰的水,这让刑枢得以在水中缓缓地游动。   刑枢捂着一阵阵发疼的脑门,努力地回忆着记忆断片之前发生的事情。   好像……他是被金钩勾住了鱼尾,然后他冲动之下,直接把自己的那段鱼尾给……   嘶!好痛,想想就痛!   他当时真是疯了,才会干这种蠢事。   四周黑的不见五指,刑枢试探着摸索到了自己的尾巴,然后庆幸的发现,鱼尾已经长好了。   感谢海妖的自愈能力!不然照他那种入魔发疯的状况,多少次都不够死的。   是的,他险些就入魔了,这个认知让刑枢感到阵阵后怕。   其实这也不是毫无征兆,首先是他一个修仙的,在魔煌大陆待了这么久,又在祭月池里吸了大量的魔气。   其次是他为了进城,砍尾巴流了太多的血,他身体里的死气本来就重,一见到血就很难控制住。   最后,就是那句话。   简直就像是导火索一样,一点就炸,拦都拦不住。   刑枢苦笑着摇头,继续查探着眼前的这片环境。   所以,他现在这是被单独关到其他的地方了吗?   也是,他也算是个危险的人鱼了。   “呜呜呜……”一阵断断续续地哭声忽然从正前方传来,让原以为这里只有自己的刑枢愣了一下,而后赶紧朝着那个方向游去。   越是往前游,刑枢越是觉得这个环境十分的熟悉,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或是曾经经历过。   这种微妙的感觉,让刑枢莫名有些心慌。   “呜呜呜……”断断续续地哭声越来越近,刑枢游着游着,突然“嘭”地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   似乎是受到了惊扰,那哭声戛然而止!   刑枢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被撞疼的头,伸手摸了摸被自己撞到的东西——那是一条条冰冷的圆柱栏杆,像极了囚笼的模样。   “……谁?”抽泣着的声音弱弱地开口问道。   周围实在是太黑了,刑枢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努力地看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亮紫的的眼眸。   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是……来救我的吗?”   水声清脆,紫色眼眸的主人缓缓游了过来。   他似乎有些矮小,需要努力地扬起头,才能与刑枢对视。   刑枢这才意识到,自己可真是傻了,四周虽然黑,但是他完全可以将灵力集中到双眼上啊!   周围的环境很快变得清晰起来,挡在刑枢面前的果然是一个囚牢,而囚牢的里面……正关着一只幼小的人鱼。   小人鱼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紫色的双眸,以及……蓝色的鱼鳞!   这只人鱼,难道是……   “咦?”小人鱼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叫穆悦?”   刑枢:!   “我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你刚才在心里叫我的名字了!”小人鱼游得更近了一些,紫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你认识我吗?你真的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 第250章 未来之人   “你认识我吗?你真的是来救我出去的吗?”小人鱼的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希冀。   刑枢的心里蓦地升起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这让他有些不过脑子的问了出来:“我是在做梦吗?”   小人鱼:“……”   似乎是觉得眼前这个怪蜀黍脑子有点问题,小人鱼沉吟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钻入了水中,又很快浮出水面,一双手里已经多了一捧深蓝色的珍珠。   “我把这些都给你,你救我出去吧。”   刑枢犹记得黑鳞人鱼说过,白色代表着愉悦,紫色代表着动情,而蓝色,代表着悲伤。   深蓝色的眼泪……那是得哭得多么的绝望和悲伤,才会流出深蓝色的珍珠眼泪?   小人鱼的手抖了抖,珍珠从他的指缝间咚咚咚地落入水中,他震惊地看着刑枢:“你,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眼泪?”   顿了顿,他那算清亮的紫眸中又显露出了一抹警惕,而后勐地倒退到老远:“你……你和他们一样,都是来逼我流泪的吗?”   刑枢摇摇头,举起双手,露出了手上的鱼鳍,又将自己的鱼尾巴抬出水面。   “红色的……”小人鱼面露惊叹,他再一次游到了刑枢的面前:“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红色的人鱼同族……”   刑枢勐地使劲,将那魔晶石栏杆狠狠地朝两边拉开,又把手附在囚牢的封印上,将全身的灵力注入其中!   这种仅仅只是为了封住一只小人鱼的封印,对于刑枢来说根本不堪一击,所以封印很快就像玻璃碎裂一般,哗啦啦地坍塌下来。   “跟我走!”刑枢将手伸进了牢房里。   小人鱼睁大双眼,看着就这么被破开的封印,怔怔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刑枢的手上。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刑枢发现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   黑暗的囚牢消失,嘈杂而凌乱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并且伴随着一阵阵怒骂声。   “站住!”   “给我站住!”   “射箭!快射箭!”   “嗖!”密密麻麻的箭从身后袭来,刑枢赶紧偏向一边,但还是被射中了背部。   刑枢感觉自己每跑出一步,腿上都会传来撕裂般的痛,于是他低头看去,却首先看到了被灰色的布包裹着的一团东西。   他目前正把这一团布抱在怀里。   “呜呜呜……”那一团东西微微颤抖着,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声。   “我不要你救我了……放我下去吧……你自己跑吧……”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藏在灰布里的小手,却隔着灰布,紧紧地抓住了刑枢的衣服。   刑枢强忍着身上的痛,一边躲闪着身后的箭,一边道:“你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小骗子。”   布包敞开了一点,露出了小人鱼那张白嫩可爱的包子脸。   灿金色的卷发看起来又细又软,亮紫的眼眸闪烁着盈盈泪光,湛蓝色的鳞片晶莹发亮。   刑枢原以为在海城里看到的若若就已经够可爱了,没想到眼前这只小人鱼再次颠覆了他对于美的认知。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是给他插上一双翅膀,分分钟能变成一只扑棱扑棱的小天使。   “……若若是谁?”小人鱼嘟起了嘴。   “是你弟弟。”刑枢钻入了丛林中,又飞快地放出一个傀儡人,将追兵引到了相反的方向。   “弟弟?”小穆悦摇摇头:“我没有弟弟。”   刑枢却道:“我是你爹,我说你有弟弟,你就有弟弟。”   小穆悦眨了眨水汪汪的卡姿兰大眼睛,满脸都写着狐疑:“你是我爹?那你也姓穆吗?”   刑枢:“……”   小穆悦抓着刑枢的衣服,非常认真地给刑枢科普:“我叫穆悦,我爹肯定也姓穆,你姓穆吗?”   刑枢被小家伙的逻辑给整笑了,为了能顺利当爹,刑枢非常淡定的给自己改名:“对啊,我叫穆梵玖,你叫穆悦,我是你爹,快叫爹。”   刑枢满心期待,但是还不等穆悦叫出声来,他眼前的场景就再次变了!——   刑枢:“艹!”就算是做梦,也好歹给我来个全套啊!   “玖玖?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刑枢身后响起。   刑枢心道,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叫谁舅舅呢?   一转头,却被入眼的美颜暴击砸得石化当场。   立在刑枢面前的,是一只身材高大的青年蓝鳞人鱼。   金灿灿的长卷发垂落在白皙健硕的胸膛上,蒙着一层水汽的深紫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湛蓝色的鱼鳞在阳光下的水波里闪烁着盈盈光滑。   仿佛从这个人身上落下的每一滴水,都是一颗颗晶莹的宝石。   “玖玖,你这是后悔了吗?你明明说过要帮我的……”紫色的双眸里泛起了水色,金发蓝鳞的人鱼一把抓住刑枢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拉。   当指尖触碰到那棵植物的时候,刑枢才从石化中惊醒,道:“穆,悦?”   “唔……”青年将刑枢抱进了怀里,满足的喟叹:“继续叫我的名字……玖玖……”   谁是你舅舅啊!   刑枢眨了三秒的眼,才恍然想起,自己上一个场景结束前,他为了骗穆悦叫爹,好像和穆悦说过,自己叫什么……穆梵玖?   随口起名真的害死人哦!崽子直接变成外甥,这要找谁说理去?   不是,等等?这小崽子在干什么呢?!   “这是,成……成年礼……”穆悦捧起了刑枢的脸,郑重的在刑枢额头上落下一吻。   两颗紫色的珍珠,从穆悦的眼角滑下,落在了刑枢的脸上,又顺着刑枢的脸颊滚落下去。   这画面,和刑枢记忆中的无数画面重叠,穆悦看着他的眼神,也和某只鱼看着他的眼神无限重叠。   这一刻,刑枢若有所感,于是翻手接住了那两颗珍珠,紧紧地捏在了掌心里,静静地合上了双眼。   安抚着穆悦熟睡之后,刑枢沉默地起身,已经不需要再借助任何的利刃,就可以主动将鱼尾分成了两半,交错着走出了房间。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鸟语花香的花水秀园林,以及……一些雕刻着统一的家纹的建筑。   “家主。”一道黑影落在了刑枢的身前,双手奉上了一个黑色的卷轴:“这是您要调查的东西。”   “家主?”刑枢低声喃喃道:“什么家主?”   捧着卷轴的人有些迷茫的地看了刑枢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认真道:“您永远是我们穆氏的家主。”   “穆氏的家主……我是穆氏的家主……呵呵呵……好一个穆氏的家主……好一个穆氏……哈哈哈哈……”刑枢一把拿起那人捧在手中的卷轴,挥手抖开,嗤笑道:“我倒是要看看,我怎么可能会把他……”   “……”   刑枢原以为卷轴上会写着什么对穆悦不利的事情,或是什么可笑的灭世预言,以此让他做出封印穆悦的决断。   结果,都不是。   卷子上甚至对穆悦只字未提。   只是写着八个字。   ——未来之人,终将离去。   未来之人……是指他么?   刑枢勐地看向了那个送来卷轴的人!   却见那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穿在身上的带着穆氏家纹的服饰,直接变成了一件雪白的宽衣,宽衣将他全身都遮盖得严严实实,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圆形的图纹。   他一头长发变成了金色,发鬓上编著许多细辫子,自然垂落在耳边,每一根辫子上都缠绕着彩色的丝线,末尾处都绑着一颗小巧的银色铃铛。   他的眉毛的位置被剃得干干净净,并覆着两排红色的珠子一左一右的排在了眉骨上,看上去像是两道弯弯的细眉。   “叮铃叮铃叮铃……”这人开始缓缓朝后退行,清脆的铃响随他而去。   “你不该在这里……”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在虚空中比比划划:“你要尽快回到你原来的时空。”   “尽快……”   “快……”   眼见那人越走越远,刑枢连忙追了上去:“站住!你给我说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难道不是梦吗?这是曾经发生过的吗?”刑枢道:“我记得你!你是八门之中那个妖皇宫里的国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那个八门又是怎么回事?”   “叮铃铃……”   那人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煳,他的指尖在虚空一点,空灵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对于你来说,所有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当下,当下的你的灵魂,被强烈地思念,拉扯到了过去,但你终究不是过去的魂,待到黎明到来之时……”   话未尽,那人却彻底的消散在了空气中。   “黎明,会怎样?”会突然离开这里吗?那穆悦怎么办?   刑枢站在原地,神情茫然。   “嘭!”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动,穆悦突然爆发出一阵惨叫声:“玖玖!玖玖你在哪?”   刑枢赶紧推门进去,就看到穆悦捂着耳朵,倒在地上,痛苦地声音:“好奇怪!我听到了好多好多的声音,好吵啊!吵死了!吵死了!啊!——”   刑枢立刻在穆悦的周身设下了隔音符阵,穆悦的表情这才勉强好了一些,他气喘吁吁地抱住了刑枢,心有余悸道:“玖玖,我,我发现,我的窥心能力,好像变强了,我听到了很多很多的声音……”   “是因为,过了成人礼的关系吗?”刑枢揉了揉穆悦的头。   穆悦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一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我不知道……玖玖,我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叫我的名字,我随口应了一声,然后那东西就笑了,笑得很恐怖。”   “他说……他找到我了……”   作者闲话:  蠢菌:弱弱地捧起小破碗求推荐票票~~下一章你们也应该猜到了,刑枢要亲手射箭了……   穆悦:QAQ 第251章 化神渡劫   稀有的珍珠眼泪,能够窥探人心的能力,还有……这个性格……   刑枢真的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早该察觉到了,这只人鱼,这个他找了很久的穆悦,就是那些年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黑鳞人鱼啊!   原本刑枢还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逄君邪,东云梓央,尚吾,这三个人他都在现世找到了,现在就差穆悦了,所以刑枢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梦境中,梦境实现了他想要找到穆悦的愿望。   而那个神秘国师的话提醒了刑枢。   这可能,不是什么梦。   他的灵魂,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强大刺激的缘故,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缘故,被分离了出来,然后又因为另一个时间点的某人的执念,被吸引到了这段时间场景里。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八门之中发生的那些事,是不是也是因为某个人的执念,将他的灵魂吸引了过去呢?   刑枢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中的穆悦,心脏忍不住揪着疼。   这该是有多强的执念,才能将所思之人的灵魂,生生拉拽到不同的时间里呢?   “悦悦……”   “嗯?”穆悦在刑枢怀中扬起头来,神色有些疲惫,但还是努力地想要听清楚刑枢要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就找一片距离人类很远很远的海域,找那种方圆几千万里都没任何岛屿的地方,你在上下层海流交错的深海底下,建造一个属于你的高城,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听到那么多的声音了。”刑枢认真地叮嘱道。   穆悦惊了一跳:“离开?!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玖玖,只有你的身边才是最安静的,我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我不会拖你后腿的,我可以做很多事!”   这会儿的穆悦,还真是非常的单纯可爱。   刑枢忍不住捋顺那一头灿烂的金发:“悦悦,不是我不想带你走啊,而是我要去的地方,你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等到。”   穆悦目露迷茫:“这世上,还有这种地方吗?”   “有,那个地方叫,未来。”   “嗡!——”一道异样的声音在刑枢脑海里炸响,那一瞬间,刑枢感觉自己的脑袋和身体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拉扯着,仿佛要将他整个撕裂!   天空中渐渐汇聚起滚滚的黑云,翻滚的黑云里闪烁着一道道电光。   与此同时,刑枢看到自己的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了,飘荡着穆氏家纹帘帐的房间渐渐消失了,房间里的陈设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汹涌澎湃的海水,以及电闪雷鸣的天空。   刑枢有些懵了。不是说,等到黎明到来时,他就要离开了吗?怎么现在又跳场景了?   “玖玖……”   一道冰凉的气息,从刑枢的身侧传来,带着海水的腥湿,以及清幽的异香。   刑枢勐然回过头,却撞入了一双深紫色的眼眸之中。   那人用黑色的布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那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   黑色的长发在大海掀起的狂风中翻飞,他看着他的眼神认真而深邃。   他深情地唿唤着刑枢的名字:“玖玖,现在的我,有资格陪你去那个叫未来的地方了吗?”   刑枢颤抖地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那一缕黑色的长卷发。   “这是……”双眼在顷刻间被泪水模煳,酸涩的气息泛到咽喉之中,让刑枢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怎么回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的金发呢?你的蓝鳞呢?你的……容貌呢?   刑枢哆嗦地摸到穆悦的耳边,想要摘下他的面罩,却被穆悦按住了手。   穆悦的手指穿插进刑枢的指缝里,与刑枢十指相扣。   “玖玖,我现在是海皇了,我变得足够强大,我能带着你去到任何地方,我们一起去,好不好?”穆悦抬起手,指向了遥远的大海边际。   刑枢却执着地抽出手,摘下了穆悦脸上的面罩。   黑布随风飘走,被掩盖在下方的丑陋无情地暴露出来。   原本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挺的鼻子微微朝下勾起,弧形姣好的薄唇撕裂到了两边耳根,整张脸看上去妖异而古怪。   穆悦动作慌乱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别看!你别看!求求你……”   刑枢却凑近上去,一手勾住了穆悦的脖子,一手拿开了他挡在脸上的手。   “恭喜悦悦,悦悦好厉害,都已经变成海妖皇了,我都没准备好礼物给你。”刑枢凑到了穆悦的脸边,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穆悦瞬间傻了,有些呆呆地看着刑枢。   “玖玖,你不觉得,我很丑吗?”穆悦眨巴着紫色的眼眸,一颗颗蓝色的珍珠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刑枢摇头:“不觉得,我的悦悦最漂亮了。”   “哗啦啦!”海水撞击着脚下的石头,雨点打落在身上,伴随着一阵阵的雷鸣声。   刑枢扬起头,看着几乎占满了整片天空的雷云,暗暗心惊。   如此庞大的雷云,如此粗大的紫电,如此可怕的灵气波动,与海水的共鸣声。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雷劫,而且,还是妖修渡劫期的雷劫。   渡劫成功,化神飞升。   渡劫失败,魂飞魄散。   刑枢并不觉得这些雷劫会为自己而来,那么,便是他身边的这位……   “悦悦,你就要成神了。”刑枢道。   穆悦没有否认,而是将刑枢抱进了怀里:“是啊,成神之后,我就能陪你一起去未来了。”   能吗?   刑枢心里想。   穆悦道:“能的,神可以做任何事……”   最后一个音还没有落下,一道天雷突然从天而降,直直打在了刑枢的身上!   刑枢只感觉整个灵魂都在这一刻炸开了一般,勐地喷出一口血,身体不受控制的软倒下来。   “玖玖!”穆悦悚然一惊,连忙伸手去捞,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穿过了刑枢的身体!   刑枢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得虚幻起来,像是随时都能被一阵风给吹散。   这时,穆悦才真正的意识到,刑枢口中所指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不要……不要……你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能成神了,我很快就能无所不能了!”穆悦扑到刑枢的身上,徒劳地伸手抓取着,但却一次又一次的从刑枢的身上穿过去。   刑枢被这雷电噼得又痛又懵,下意识地朝天比了一个中指:“贼老天!你跟我有仇吗?”   “噼啪!”又一道雷无情的噼了下来!   穆悦飞快地挡在刑枢身上,生生接下了这一记雷击!   刑枢看着挡在自己头上的穆悦,又气又心疼:“不要管我!赶紧用你的力量来抵挡雷劫!静心!凝神!渡劫期不但有雷劫,还有心魔劫,只有彻底斩消了心魔,你才能破劫飞升成神!”   “……斩消,心魔?”穆悦面色显露出一丝异样,而后竟然飞快地摇了摇头,坚定地开口道:“不,我不要斩心魔!”   刑枢:?   崽子,你脑子没问题吧?你被雷噼傻了?心魔不除,你留着过年吗?   “噼啪!——”   紫色的雷电在穆悦黑色的鳞片上炸开,穆悦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后挥手掀起了巨浪,挡在了他们的上方。   巨浪挡下了三四道雷电,但却如杯水车薪。   因为,天空中酝酿好的雷云,竟然直接开始打下大片的雷电雨,噼啪噼啪的在水面上炸开,使得整片海水都开始闪烁着电花。   穆悦以自己的灵气撑起了防护罩子,挡住了他们所在的方寸之地。   于是乎,除了他们脚下的位置,其他的地方,都在雷电的激烈轰炸下,溅起了大量的飞石。   有些飞石直接打破了屏障,砸到了刑枢和穆悦的身上。   周围的石头被一寸寸的削低,海水疯狂地冲撞上来,很快,两人的四周就都变成了汪洋。   刑枢想要召唤出自己的玉琴,却发现自己的空间空空荡荡,唯有一样东西在闪烁着金光。   那是,天罡金宏弓箭。   刑枢:“……”贼老天,你觉得我会用这个吗?要用也是用来射你!   ……   天雷整整噼了九九八十一天。   生生将方圆几万公里的地面,全都炸碎了,汹涌的海水冲入了被炸低的地方,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大面积的汪洋。   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一块位置,四周竟然已经看不到任何的落脚点!   然而,当雷声停止的时候,等待着穆悦的,却是比雷劫还要难以跨越的劫难——心魔劫。   即便穆悦再不愿意,为了成神,此刻也要战胜自己的心魔。   穆悦已经被九九八十一天的雷电雨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有些地方甚至深可见骨,焦黑发臭。   刑枢想要给他疗伤,却发现自己现在竟然连灵力也无法施展了。   好在纯血人鱼的自愈能力很强,焦黑的皮肤上很快生出了新的鳞片,潺潺流出的血液也渐渐止住。   妖修的突破本来就需要经过无数次的锻体淬炼,这才使得他们的身体变得无比的强悍不可摧。   但是,身上的伤痕正在好转,心魔的劫难却无法逃避。   穆悦缓缓地抬起头,骤然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眸。    第252章 你的心魔   骨碌!   血红的双眼滚动了一下,视线聚焦到了刑枢的身上。   长相妖异的人鱼,裂开了嘴角,露出了满嘴的尖牙。   森森可怖。   “玖玖……”他再次朝刑枢扑了过来,却还是扑了一个空!   刑枢眼睁睁看着穆悦穿过自己的身体,狠狠地撞到了下方的石头上,又急又无可奈何:“悦悦,我在这里。”   “……玖玖,不要走……等我……等我成神以后,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未来,我跟你一起……”扑空了的穆悦又很快爬了起来,不停地重复着拥抱刑枢的动作。   但是很遗憾的是,他就是抱不住,无论如何都抱不住。   他像是一个沙漠中的苦行者,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片绿洲,于是狂唿着狂奔而去,却发现,那只是一片永远也无法触摸到的海市蜃楼。   希望与绝望交错,将他狠狠地拉拽入更深的深渊,坠入冰冷的黑暗,坠入无边无垠的痛苦。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冰凉的泪水化作一个个血红色的珍珠,从刑枢那透明的身体里穿过,一颗颗的滚入海水之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等等我……”穆悦满身颓败的跪坐在刑枢身前。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还是升腾起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   那是,魔气。   “悦悦!”刑枢惊叫:“心魔!悦悦,你要入魔了!快斩杀你的心魔啊!”   话说道一半,刑枢勐然一醒!   心魔……   现在的他,其实是穆悦的心魔吗?   他现在是以穆悦的心魔的方式存在在这里的吗?   刑枢抬起双手,看着自己透明的掌心,又趴到了石头边上。   海水,并没有他的倒影。   穆悦的雷劫和心魔劫是同时到来的,所以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穆悦渡劫的地方,是因为……他就是那个心魔。   这一刻,刑枢甚至没有时间考虑为什么,他无比冷静地走到了穆悦的面前,用透明的手覆盖住了穆悦的手。   “玖玖……”穆悦也虚虚地抓住了刑枢的手,用恳求的声音道:“不要走好吗?不要消失好吗?我已经努力变得很强大了,我不会再拖你的后腿了,我不用你拼尽全力来保护我了,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你抱在怀里护着的孩子了,我长大了,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不要丢下我,好吗?”   “玖玖……”   “玖玖……”   “我不是玖玖,我现在是你的心魔……”刑枢指尖放在穆悦的脸上,试图擦拭他脸上的泪珠,却只是徒劳地穿过他的身体。   刑枢道:“悦悦,我是你的心魔,杀了我,快!”   “不!”穆悦疯狂地摇头:“我不要!我不要!你不是心魔,你是我的玖玖!”   刑枢却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在渡劫开始时,看到我的一瞬间,你就知道我现在是心魔了!是不是!”   刑枢心痛得仿佛要滴血一般:“你是不是傻啊!天雷帮你噼散你的心魔!大海掀起大浪帮你冲散你的心魔!你被天神顾着,被海神眷着,你是注定要成神的人!而你呢?你竟然还拼尽全力的护着你的心魔!”   穆悦执着道:“你才不是我的心魔!如果你是心魔,而成神必须要将你斩除,那我宁愿不成这个神!”   “轰隆!”天空响起了一声惊雷。   “穆悦,你觉得成神是小孩子办家家酒,你想不玩就不玩的吗?你知不知道,心魔已经产生,若是不除,你就会被心魔吞噬!”刑枢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你现在就在这天平之上,你必须马上做出选择!”   穆悦双目猩红,大颗大颗的血色珍珠滚落下来。   “不,我不要!”穆悦道:“我只要你,我不要这种选择!”   刑枢:“现在你要是选择我,你会成魔!”   穆悦:“那我宁愿成魔!”   轰!   强大的黑色气焰从穆悦的身上爆发出来,他的脸和身体都在黑色的气焰中变得扭曲和模煳,他浑身的鳞片都变得无比的漆黑。   他的容貌越来越趋近于未来的那只黑鳞人鱼。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煳不清,他身边的气息开始变得愈发狂躁。   刑枢在他周身急得团团转,却完全没有办法用灵力安抚他。   “啊啊啊!——”穆悦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嘶吼出声,浑身的魔气在那一瞬间勐地暴涨起来!   他的鳞片里开始渗出了大量的血,将大海中着仅存的这一块石头染成了红色。   他的一双眼角皲裂出蛛网一般的痕迹,皮肤上也像是气球一般鼓胀起来。   这是,爆体的前兆!   刑枢瞳孔微缩,疯狂地喊叫这穆悦的名字,透明的身体在穆悦身上不停地穿梭,却只是徒劳。   不行了,穆悦已经完全失控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爆体而亡……   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怎么办!   怎么办!   突地!刑枢想到了空间里唯一存在着的天罡金宏弓箭!   真的要这么做吗?   刑枢拿出了其中一支箭。   他现在明明是透明的,他明明什么都碰不到,但是,他却碰到了这支箭。   “啊!”穆悦突然仰头倒了下去!身上炸开了大片的血花!   刑枢想也不想,直接高举金宏箭,又快又准的插入了穆悦的心脏!   仅仅这一瞬的时间,环绕在穆悦身上的魔气顿时被驱散!   刑枢在拿出了金宏弓箭之后,才发现那弓箭下面还压着一样东西。   那是他之前从黑鳞人鱼身上拆下来的锁链。   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   那些原以为已经错乱了的时空,实际上,早就注定了结局。   穆悦被金宏箭插中心脏之后,就停止了堕魔,同时也晕了过去。   刑枢表情异常冷静地将他搬到了石头的下方,拿出那长长的锁链,将穆悦牢牢的困在了那巨大的石头上。   是的,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雷电雨,刑枢和穆悦的脚下形成了一块独树一帜的石头,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显得那么的形影单只。   没错,就和刑枢与黑鳞人鱼第一次见面时,看到的那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一模一样。   确定穆悦被捆得牢固,不会被海水冲走之后,刑枢抱住了穆悦,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乖,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   “睡吧,等你睡醒了之后,我就在你的身边。”   刑枢踩着海水,走到了远处。   而后,他张弓搭箭,对准了穆悦的心脏四周。   六支箭同时射出,精准地射入了穆悦的心脏四周,形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晚安,我的睡美人。”   刑枢微笑着扬起头,迎上了那从乌云间落下来的几缕阳光。   黎明,到了。   ————   阳光,真的很刺眼。   太刺眼了!   有没有谁能把窗帘拉上!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刑枢就感觉自己地身体突然悬空。   “咚!”   脑袋被砸得钝痛,刑枢勐地睁开了双眼。   醒了。   “嘶!”刑枢捂着头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然是滚下了床,他身上缠绕着一层薄被,被下露出了一双鲜红色的鱼尾。   鱼尾上,有几道狰狞的疤痕。   刑枢眨眨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被倒钩插中了没错,也确实脑抽的抬手剁鱼尾没错,但是……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说明过了有一段时间了,竟然还没有好?   不,他的意思是,能让伤口结痂的时间,都可以直接让伤口痊愈了!   这么想着,刑枢控制着身体分泌出了黏液。   果然,还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些狰狞的疤痕就全都消失了,又是一双鲜红漂亮的鱼尾!   刑枢满意地拍了拍尾巴,这才开始打量起着周围的环境。   刑枢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境十分的片段和碎片化,让他一时间不太能想起来到底梦见了什么。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梦吧?   刑枢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眼角和脸庞,又看了一眼卧榻上那已经被泪水浸湿透了的枕头。   心脏还在揪着发疼,喉咙里还梗着一口苦涩,让刑枢觉得自己随时又有可能再大哭一场。   刑枢努力地甩了甩头,自言自语道:“一个梦而已,我这是怎么了?”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打断了试图回忆梦境的刑枢。   刑枢只好打起精神,重新翻回了卧榻上,捞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敲门的人仿佛并没有期待他的应声,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哑巴,起来了,今天公子回来了,你赶紧梳洗打扮,在正堂迎接公子!”说话的是一个公鸭嗓的男声。   然而,在他说完之后,又有另一个清朗的少年音迷茫道:“啊?公子什么时候说要他……哎呦!你踩我我干嘛!”   “嘘!闭上你的嘴!”公鸭嗓自以为小声的斥责了清朗少年音一句,又扯着嗓子对这边道:“快点起来!哑巴鱼!别装睡了!小心我告诉公子,你又偷偷进了他的书房!”   哑巴?是在说我吗?   刑枢默默地想着,便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视线直直对上了靠近他床边的两个少年,微微眯眼。   两人齐齐被刑枢这眼神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公鸭嗓嚎嚎道:“你看什么看?快点!就穿这一件!”   公鸭嗓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强装镇定的递上了一件殷红色的长袍。   长袍外面还套着一件黑色的纱衣,俨然是刑枢在变成人鱼之前最爱的穿着打扮。   刑枢微微挑眉。   这公鸭嗓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字。他穿上他自己惯常穿的衣服,怎么就值得让别人幸灾乐祸了?   作者闲话:  菌菌:之后刑枢会想起来的,现在的他只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第253章 行不更名   公鸭嗓将衣服扔到了卧榻上,且随手将端来的水盆往桌上一放,就拉着欲言又止的另一个少年走了出去。   门“嘭”地一声合上。   刑枢放开了神念,就听清朗少年音对公鸭嗓道:“卢阳,你又在捉弄那哑巴。”   公鸭嗓:“谁让他昨天瞪我的?哼!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公子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知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总想着逃跑,这也就罢了,那天我还看到,他和那个修士眉来眼去的,真是恶心死我了!要说我,公子早该把他给赶出去了!让他跟着我们简直就是个祸害!鬼知道他哪天会把咱们的消息透露出去呢。”   清朗少年音:“他是去是留,也该由公子来决断,你管得也太多了,小心让公子发现是你干的,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公鸭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干的?他一个哑巴,他还能告状不成?再说了,他这些天为了逃出去,真是谎话连篇,谁会信他啊?”   清朗少年音:“卢阳你……”   公鸭嗓:“哎呀好啦好啦,风阳你就当做不知道吧!走了走了!我们遛去正堂看好戏去!”   两个少年推推搡搡地离开了,刑枢拿起了那一团衣服,略略沉吟了一会儿,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他现在已经能很自然的将鱼尾巴分开了,所以套进裤子和长靴并不难。   而且比起穿衣服,他更在意的是那两个少年的对话。   刑枢很确定自己现在的容貌没有变化,并没有有穿越到了其他人的身体里,而且他也很肯定自己的记忆就是截止到自断尾巴那时。   可是怎么听着这两个少年的话,好像他并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苏醒,而且还做了很多讨人厌的事情呢?   刑枢坐在梳妆镜前,将长发高高束起,然后从空间里取出了发冠扣上,这才开门出去。   外面的天色明亮,显然已经不是魔煌大陆的地界了,不过空气中却掺杂着一些魔气,感觉倒像是魔煌大陆和仙寰大陆的交界之地。   虽然魔煌大陆和仙寰大陆之间是有一个天然的撕裂气流隔开的,但是在两个大陆的传送阵所在的地方,还是多多少少会联通着一些气息。   所以就像是魔煌大陆的南巍高城上空会有一些灵气一样,仙寰大陆的北巍高城上空也会存在一些魔气。   毕竟传送阵就在这两个城市里。   所以,刑枢也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现在已经被人带到了仙寰大陆的北巍高城。   刑枢用神念探查了一番现在自己所处的院子,发现这小小的院子里,竟然安置着一个高级的法阵,而且法阵上的图纹看起来十分的复杂,若是要想解阵,恐怕需要花上一段时间,而且动静也会非常大。   只怕在他把阵法解开之前,整个院子的人都要被惊动并且过来围观了。   未免打草惊蛇,眼下还是先去公鸭嗓所说的正堂看一下吧,没准他口中的那位公子,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刑枢再次放开神念,找了正在往正堂方向走的公鸭嗓,于是也沿路跟了上去,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说来也巧,刑枢经过了一段长长的走廊,愣是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所以也没有人发现他现在相比于之前的“异常”。   公鸭嗓和清朗少年音自然不会进到正堂里面,他们只是在外面找了一个地方蹲守,看到刑枢随后走来时,公鸭嗓还忍不住偷笑出声,这躲藏的技术真是让刑枢叹为观止。   刑枢假装没有发现他们,径直寻着那看起来最豪华最漂亮最大气的屋子,跨步走了进去。   环顾四周之后,刑枢朝屋子左侧边那明显戳了两个手洞的窗户纸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玩味地笑容,而后直接走上了正对着门的主座,撩起衣摆,翘腿坐下。   正在窗户纸外面偷看的两个少年:“……”!   艹!那个哑巴疯了吗?他怎么能坐在那个位置!   公鸭嗓想要冲进来呵斥刑枢,却被清朗少年音抱住了腰:“卢阳!公子就要过来了!你现在冲进去不就暴露了吗?”   公鸭嗓这才冷静下来,又赶紧蹲下去:“哼!我才不去呢,他这就是自己找死,我还巴不得呢!”   清朗少年音双眼死死地盯着窗纸洞,透过窗纸洞看着翘着一边“腿”坐在主座上悠然喝茶的某人,声音有些颤抖:“卢阳,你难道就没有发觉到哪里不对劲吗?”   公鸭嗓满脑子都想着待会儿公子进来之后,要怎么把那胆大包天的哑巴给大卸八块,闻言道:“哪里不对劲了?”   清朗少年音指着窗纸洞里的刑枢:“你仔细看啊!你还没发现吗?”   公鸭嗓满心不耐地朝戳开的窗纸洞看去。   然后他就愤怒了:“这哑巴!他竟敢喝公子的茶!不行!你别拦我!我一定要进去好好教训他!”   “不是!”清朗少年音赶紧扯住公鸭嗓:“你看他的腿!他不是人鱼吗?他怎么会有腿!”   公鸭嗓:!   ……   正堂里的刑枢默默地从那两个自以为在听墙角,实际上已经被别人听了墙角的少年的对话中获取讯息。   然后大致总结出了三点:首先,在他醒来之前,他的这个身体貌似被其他的东西占据过,而且还做了一些事情。   其次,那个占据这身体的家伙神念之力太弱了,以至于没法用神念之力和别人交流,故而在别人眼中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最后,那个占据这身体的家伙不知道如何使用这副人鱼的身体,所以既不懂得分泌黏液治疗伤口,也不知道其实只要将鱼尾剁成两半就可以走路了,所以估计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轮椅上。   当然,也不是每只人鱼都能像刑枢这样面不改色的剁尾的,   刑枢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慢悠悠地轻抿一口。   而就在这时,正堂外面传来了一阵激烈地争执声,几道身影快步走入这正堂之中,似乎还在拉拉扯扯。   “师兄!再往前就是魔煌大陆了!停下吧!”声音最响亮的是一个妹子。   “是啊!师兄!你怎么能凭着几个看不清的字就……”另一个女声说到一半,余光不小心看到了坐在正中间喝茶的刑枢,蓦地顿住,瞳孔勐缩。   刑枢也在看到这几人的一瞬间,如同石化一般僵在当场,感觉自己现在可能是在做梦。   “你怎么在这里?”被两个妹纸挡住的玄袍男子却是不悦地蹙眉,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责备:“滚出去!”   正准备放下茶杯,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的刑枢:?   刑枢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一时没明白,自己等了这么久,试图联系了这么多次,这下子好不容易见到了,为什么只得到对方的这么一句话。   不只是刑枢,连那两个挡在玄袍男子身前的妹子也懵了。   红发妹子道:“梓师兄?你怎么能叫刑师兄滚?”   短发妹子的视线在刑枢和梓央身上徘徊着,最后对刑枢拱手行礼道:“刑师兄。”   然而下一刻,更让三人震惊地画面出现了!   玄袍男子竟然直接抓住短发妹子的手腕,将她扯到了一边:“乱叫什么?他不是刑枢!行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你们走吧!”   刑枢:!?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瞬间,刑枢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都没法解释眼下出现的这种情况。   或者说,他的思绪在见到心心念念的这个人的时候,已经完全乱了,乱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所以在看到对方厉声反驳了那两个妹子,又试图将两个妹子赶走,同时用一种“你给我赶紧滚”的眼神狠狠瞪着自己的时候,刑枢出离的愤怒了。   “站住!”刑枢的神念之力狠狠地向四周传递出去,因为过于气闷,刑枢甚至忘记了压制:“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刑枢了?我什么时候改名的?”   刑枢蹭地站了起来,噔噔噔地走到对方的面前,举起自己已经长出了爪子的手:“就因为我现在变成了一只人鱼?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刑枢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逼着他与自己对视:“还是说,你也要玩那种可笑的歧视了?因为我现在变成了一个妖修?妖修低人一等?你自己也是鬼修啊!”   “刑师兄!”红发女人在一边捂着脑袋尖叫着阻止道:“你冷静一点!你的神念太强了!我受不住!”   短发女人也撑着额头倒退出了老远的距离,表情显得十分的痛苦。   刑枢这才稍稍冷静了一些,神念之力也放轻了许多:“阿妮,沫儿,你们先出去。”   沫儿赶紧搂过了阿妮,两人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并且贴心的给他们关上了房门。   刑枢深吸一口气,指尖松开了玄袍男子的衣领,转身朝座位上走去——他要去喝杯茶水消消气。   不过,还没等刑枢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 第254章 我讨厌你   刑枢推了推身后的人,没推动。   不过这个怀抱倒是温暖得很,刑枢心中的气闷也瞬间消散了。   刑枢想要回身反抱住身后的人,将方才那些不愉快全都扔进风里吹散,却感到耳朵上传来一阵刺痛。   男人咬着他的耳朵,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意义不明的味道:“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嗯?”   刑枢黑人问号脸:“教?”   男人带着茧的粗厉指尖掐住了刑枢的下巴,舌尖玩弄着刑枢的耳珠,气声夹杂着些许嘲讽与冰冷:“是卢阳?还是风阳?还是那个与你暗通款曲的修士?”   刑枢:?   刑枢这才想起,好像在他沉睡期间,这个身体好像是被其他的灵魂占据了,还做出了一些事情。   所以,这人为什么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好像也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换了一个人,性格和行为肯定大不相同,这人这么了解他,肯定一眼就能看出那个不是他。   “梓央,你听我说……”   “啪!”   一个巴掌扇了上来,将刑枢的脸打偏向一边!   “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嗯?”梓央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上遍布阴霾,他揪住刑枢的衣领,几乎要将刑枢整个提起来,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狠意:“他的衣服,也是你能穿的?你可当真是毫无自知之明!你以为你穿上他的衣服,模仿他的说话方式,我就会信以为真吗?!”   刑枢捂着其实并没怎么感觉到痛的脸,听着梓央嘴里吐出的话,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他一走就是六年,这六年间,他一旦得到了机会,就会想尽办法的联系梓央,可惜每次都不得结果,那么梓央是否也在努力地联系他呢?   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消息,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六年之后又突然出现,可是不但性格大变,甚至连身体都成了一只人鱼。   这让梓央如何能相信,眼前的他就是原来的那个刑枢?   不……就算这副身体没有被其他的灵魂占据支配过一段时间,刑枢也不能确认,时隔六年之后,再次出现在梓央面前的自己,还能给梓央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的感觉。   看着一向对自己纵容偏宠的梓央,露出这般充满恨意的眼神,刑枢就忍不住退缩了。   就算是解释清楚了又怎样呢?现在的他还配得到梓央的温柔吗?   与其等到坦然相对的那一天,梓央真正的憎恨他这个灵魂,还不如……就让曾经那个还勉强算是美好的刑枢活在梓央的回忆里,不再去触碰和更改。   毕竟,回忆这种东西,总会随着时间消逝的。   思及此,刑枢心中便有了一个决定。   于是他捂着脸低下头,眼神到处乱飘,假作一副谎言被人拆穿的模样,嘴上干涩道:“我,没有啊。”   这样的表情果然坚定了梓央的猜测,梓央仿若脏了手一般,将刑枢甩扔到地上,呵斥道:“脱!”   刑枢想到那双被自己分开的丑陋鱼尾,下意识地拒绝脱衣服。   没想到梓央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直接伸手抓住刑枢的衣襟,朝两边“嘶啦”一下扯开,嘴上狞笑道:“行啊!那我帮你脱!你想要仿照他是吧?我来教你怎么做!”   刑枢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歇斯底里的梓央,一时愣愣的不知道该作何动作,任凭梓央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撕成了碎片。   然后,那双被刑枢剁成两半的鱼尾,就暴露在了人前。   梓央的动作蓦地顿住,空濛的灰眸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而后勐地滑开了眼神,弧形姣好的薄唇描摹念出了三个字:“真恶心。”   刑枢视线下移,看着自己那一双已经痛得习惯和麻木的两半尾巴,心道:这样看起来,确实是挺恶心的。   分成两半的鱼尾巴,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被断开的地方布满了滋熘滋熘的黏液,拉着长长的丝,随时都有可能和另一半沾黏起来。   其他的地方遍布着红色的鳞片,这鲜艳的色泽在海里就是地位和权力的象征,但是到了陆地上,尤其是在仙寰大陆上,或许还没有那些颜色绚丽的花好看。   用“恶心”两个字来形容这个样子的他,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刑枢突然十分庆幸自己做出的决定,若是让梓央知道,眼前这个有着丑陋躯体的人鱼,就是曾经那个云山宗的三少主刑枢,那心理落差得多大?   刑枢默默地从空间里扯出了一块黑色的长袍外套,盖在了自己的尾巴上。   但是因为之前那件兜着刑枢的鱼尾的衣服被扯碎的关系,尾巴上的黏液还是在地面上积了一小滩,梓央无意中摸到了一把,有些嫌恶的甩手道:“把这里擦干净,然后滚!不要再给我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既然能把你买回来,就能再把你扔回去!你应该不想再回到那拍卖场里吧?”   刑枢动作一顿,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似的:“拍卖场……是你,把我,拍卖回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去黑市的拍卖场,那里可都是在进行地下贩卖人口的勾当啊!你为什么会去做这种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要是不买下你,你现在会在这里?”梓央拿出一方丝帕,一脸嫌恶地将手上沾上的黏液擦拭干净。   刑枢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反复数次之后,勐地从地上弹起,一把推开了梓央,迈着那双鱼尾啪嗒啪嗒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梓央被刑枢这一推推得踉跄了一下,转头看到刑枢啥也没穿的就往外跑,一股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这人鱼顶着的可是和刑枢无比相似的一张脸!   梓央连忙追了出去,木板铺成的长廊上传来嘭嘭嘭地跑步声!   正好有侍女端着茶水走来,迎面看到了刑枢这副模样,吓得扔了茶杯,捂着通红的脸尖叫:“呀啊!——”   刑枢仗着自己下半身全都是红色的鳞片,关键部位挡在层层叠叠之下,根本不在意侍女的尖叫,径直往前跑去。   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之前梓央说的那些刑枢都可以无视,但是梓央去黑市拍卖会这件事,真的让刑枢无法接受。   这算什么呢?他辛辛苦苦从那个黑暗的地方,救出了被囚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鱼,结果呢?他心悦的人,竟然就坐在拍卖席上,等待着用高价拍买下那些生命。   一想到这个画面,刑枢心里就觉得一阵难受。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无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不是无辜的。   刑枢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黑鳞人鱼的一句话:人类贪婪,自私,虚伪,人类伤害了我们无数的族人,将他们当做玩物一般掌控!从来如此,无一例外!   那时的他怎么说呢?   他还在努力的辩驳,他还在努力的将好人和坏人区别开来,将陆地上的宗门区别开来,试图让黑鳞人鱼分清好坏,不要迁怒。   “嗖!”一条长绳从远处飞了过来,快准狠地缠上了刑枢的腰!   刑枢被扯的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迎面倒地!   紧接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从天而降,盖在了刑枢的身上。   “不要顶着这张脸在外面发疯!”梓央直接用黑袍将刑枢一裹,然后用绳子干脆利落的把刑枢困得扎扎实实,动作娴熟得不像是第一次做。   刑枢挣扎了一下,最后张嘴一口咬在了梓央的肩膀上!   “梓央!我讨厌你!”   强大的神念直直冲入了梓央的识海之中,震得梓央的动作顿了顿。   梓央一把掐住了刑枢的下颚,眼中闪过一丝血光:“我警告你!不要用这张脸说这种话!”   刑枢被他掐得疼了,索性松开了牙齿,闭上了双眼,同时控制着自己那双扭曲分开的鱼尾缓缓地合并成一条修长且弧度优美的鱼尾。   这一刻,刑枢突然非常非常的想变成一只鱼。   这些年来,他从始至终都在排斥着自己身上的鳞片,排斥着自己的形态,排斥着自己长得越来越不似人的模样。   他甚至在不久之前,还能非常淡定的将自己的鱼尾分开,为了让自己能像人类一样正常行走。   可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那么做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排斥着自己原来的种族。   “不疯了?”梓央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刑枢:“不疯了就回到房间里好好待着,别总想着到处乱跑!”   “有水吗?”刑枢问道。   梓央皱眉:“什么?”   刑枢低垂着眼:“可以给我一个装满水的大水缸吗?缸越大越好,水越多越好。”   梓央眼神奇怪的看着刑枢:“你要那么多水做什么?”   “……”刑枢:“我是人鱼,我需要在水里生活,长期在陆地上唿吸,会让我很难受……我刚才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但是你一上来就让我滚,我一时生气,才说出那些话的……”   梓央:“可你不是不会游泳,甚至还在水里面溺水吗?”   刑枢:“……”我去?之前占据这副身份的家伙是弱智吗?套着人鱼的身体,居然还能溺水?    第255章 他回来了   也许是为了让他安安静静的待着别乱跑,梓央最后还是给他准备了一个大水缸,足够刑枢将自己整个泡进去。   跳入水中的那一刻,刑枢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即便这些水并非海水,而且里面也不含有任何的灵气。   梓央站在一边看了许久,见这只人鱼确实是在里面甩着尾巴游动,并不像之前那样惊恐地在水中挣扎之后,才没有将这水缸收走。   这其实是梓央第一次看到人鱼在水里面畅游的模样。   修长的鱼身,宽大的,还有些透明的鱼尾部,健硕的身材,舒展的长臂,飘动的长发,随着人鱼一次次在水中旋转游动,依次展现在梓央的面前。   人鱼的双眸紧闭着,像是在享受着水带来的舒适感。   那张妖魅的脸,也被水光点缀得闪闪发亮。   梓央甚至能看到那些沾在人鱼睫毛上的细小的水珠子,仿佛只要轻轻地睁开眼,那些水珠子就会从他的眼睫上散落开来。   然而,人鱼始终都没有睁开眼,他甚至只在贴近水缸底部的地方游动着,完全没有游上来的迹象。   梓央看着看着,脸色不住沉了下来,道:“游够了吗?游够了就上来。”   刑枢却只是将双手垫在脑后,躺在了水缸底下,用神念道:“我是人鱼,我不是在玩水,我想在水底下休息,放心,我现在发誓,我绝对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梓央却执着道:“我现在叫你上来!”   刑枢:“……”   刑枢只好慢慢腾腾地游到了水面上,双手趴在水缸边,鲜艳的红尾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水。   梓央捏住了刑枢的下巴,“怎么突然又会游泳了?”   刑枢用尾巴撩起一点水,淋在自己的身上,面不改色道:“一直都会,前段时间我都在装着骗你们玩呢。”   梓央静静地看着刑枢,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还有什么事吗?”刑枢分泌出了黏液,滑开了梓央的手。   梓央看着自己一手的黏液,眉头皱了皱,赶紧拿出丝帕来擦拭。   “所以,你之前也是故意在装哑巴?”梓央问道。   刑枢全盘承认,点头点头再点头:“是的,没错,我就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呵呵呵。”   梓央:“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刑枢:“……”   刑枢道:“我叫,穆梵玖。”   ————   刑枢就这样在梓央的府邸上住了下来。   就刑枢目前打探到的消息可知,梓央这几年做起了行商的活计,游走于仙寰大陆,经营起了一个东云商行,因为眼光长远,招收的手下也精明能干得很,很快就收敛了钱财和灵石,在同行中迅速崛起,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东云商行的名声闯了出去。   到目前为止,东云商行几乎在仙寰大陆各个重要的城市都有据点,有些地方还建造了府邸,作为临时的休息之地。   仙寰大陆的北巍高城这个重要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东云商行的据点以及府邸。   而且在不久之后,梓央就要将商行继续扩大到魔煌大陆的地界,也就是和北巍高城有着传送阵的南巍高城。   这两地分别在仙寰大陆和魔煌大陆之上,名字倒是十分相似。   据说在三千年前,这两座城其实是一座,也就是巍城,只是后来五陆分离,一座城生生被分成了两座。加上一半的城在魔煌大陆的南部,一半的城在仙寰大陆的北部,故而得此名称,并且被长久的叫了下来。   刑枢试图打探梓央在飞流湖岛的经历,以及梓央在古氏里发生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复仇成功,可惜整个府邸里的人竟然都对此事全然不知晓,唯二有可能知晓的阿妮和古沫儿,却被梓央送出了府邸,不准她们与刑枢接触。   刑枢又不想坦露自己就是刑枢,故而没有强求,只等待其他的时机。   原本这几日都是相安无事,刑枢也装乖卖萌,努力塑造自己的“不惹事”形象。   但是偏偏,总还是有人不愿意让他好过,这才忍耐了几天,就端着满满一大桶的剩汤剩饭来到了他的房间。   此时的刑枢还在水缸里,放开了自己的神念,在整个北巍城里搜寻,思索着应该用怎样的方式封锁住那个传送阵呢,突然察觉到公鸭嗓抬着一桶馊水进来,还有些惊讶。   这少年是存心和他杠上了是吧?之前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上次刑枢被梓央气得爆发了一下,神念之力没有收住,把房间里的人都震得不轻,那两个少年在窗外偷看,因为根本承受不住,当即就吐血晕了过去,缓了这么些天才缓过来。   缓过劲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敬而远之,而是上赶着报复,这种不怕死的精神令人佩服。   于是刑枢静待着公鸭嗓将那些馊水哼哧哼哧地抬到了水缸边,在公鸭嗓得意地笑着将那桶举过头顶,就要倒入刑枢所在的水缸里的时候。   刑枢轻轻地撩起了尾巴,掀起了一波水,直接将那水桶推向了另一边!   “哗啦!——”   公鸭嗓的笑容还没能完全扯开,就被突然调转方向的馊水迎面浇了个彻底,整个桶也都盖在了他的头上!   一股浓烈地恶臭气味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唯独被刑枢用灵气罩着的水缸丝毫不受影响。   “啊呸!啊呸!”公鸭嗓大骂了一句脏话,狠狠地踹了一脚水缸,结果反倒是他的脚被回震痛得嗷嗷大叫。   “你这个死哑巴!总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有本事你和我正面打!看我不把你拿去锅里炖了吃!”   刑枢微微眯眼,嘴上却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真是怪了,他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莎莎那厮也就算了,好歹是一只有点潜力的人鱼,喝了他的血之后还能变成纯血人鱼,让海族的鱼们乐呵乐呵,勉强能冲个数,可是这小子又算什么呢?   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小修士罢了,在他面前冲什么威风呢?   刑枢习惯于在人前表现出谦逊和蔼的样子,并不喜欢仗着自己的修为欺压低阶修士,但是眼下,别人都不长眼的欺负到他头上了,刑枢也没有不回敬的道理。   于是刑枢缓缓地游到了水面上,双手趴在水缸边,单手支着下巴,仗着水缸的高度,居高临下的看着那气焰极其高涨的公鸭嗓。   公鸭嗓满口的脏话,瞬间都被这张突然冒出来的脸给堵了回去。   这是……这是那只哑巴鱼?   公鸭嗓震惊了。   说起来,他其实还从来没有真正看全了哑巴鱼的脸呢。   因为这哑巴鱼总是用头发遮着自己的大半张脸,用被单包裹着全身,尤其是那只鱼尾,只恨不得严严实实的包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当然,若仅仅只是自闭也就算了,哑巴鱼还很会作死,每天包裹成一团之后,又让人推着轮椅去找梓公子,各种哭闹着让梓公子放他走。   梓公子不肯,他就各种摔砸东西,闹得是整个府邸都鸡飞狗跳的,于是短短几天时间,府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梓公子新买来的那只哑巴人鱼特别能闹腾。   至于这只哑巴鱼具体长什么样,所有人只是笼统有一个“长得还不赖,有点像梓公子一直在找的人”的印象。   那天公鸭嗓给刑枢送衣服的时候,刑枢没有梳妆打理,头发也是半遮着脸,公鸭嗓只是被刑枢那双深邃的眼眸蛰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后来在窗外偷窥的时候,只是远远地看到刑枢走进正堂,然后坐在主座上喝茶,就被刑枢这种胆大包天的举动气得肝疼,更没有关注刑枢的变化。   再后来他就被一阵可怕的灵压震晕了过去,一直昏迷到了今天早上。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是真正看清了刑枢的脸。   当然,如果不是府上就只有这一只人鱼,公鸭嗓压根不会相信,这就是几天前的那只人鱼。   不然,为什么仅仅只是把长发撩起来,并且摆出一张浅笑的脸而已,气质变化怎么就这么大呢?   而且,真的好美啊……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能吸魂似的,让他舍不得挪开一眼,只想这么一直一直地看下去……   “啪!”刑枢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公鸭嗓瞬间像是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似的,双眼一闭,身体一软,“噗通”倒地。身体直接砸进了那一大滩的馊水里。   “唔……我也知道搜魂对修士的损伤很大,但是……谁让你嘴巴这么不干净呢?不回敬你一点什么,都对不起我这一身的修为。”刑枢回忆着从这公鸭嗓的灵魂记忆力搜索出来的信息,脸色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那个人,那个在他昏迷期间,占据了这副的身体的人……   十有八九,是原主。   这就很好玩了。   如果他是三千年前的人皇转世,那么原主又是什么呢?   如果原主才是三千年前的人皇转世,那么他又是什么呢?   顾封凛写的那封《与君书》,到底是写给原主的,还是写给他的?   当然,刑枢更相信后者,不是刑枢自吹自擂,因为就他的了解,人皇就算转世再多次,也不可能会变成原主那种欺软怕硬的怂包。   作者闲话:  菌菌: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我最期待的抢夺身体的情节来了!现在我是一只狂踩油门高速走剧情ing的菌_(:_”∠)_ 第256章 不能放走   房间里满是饭餐残渣发馊的味道,刑枢索性跳出了水缸,从窗口翻出了房间。   这可是难得的离开房间的“借口”,不出去简直对不起辛辛苦苦将馊水拖来这里的公鸭嗓。   窗外不远处就是后院的莲花池,因为正好到了莲花绽放的季节,满院都飘荡着清爽的香气。   刑枢挺着鱼尾在草地上蹦了几下,就直接一头扎入了水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刑枢就被那股清爽的水木灵气环绕了。   陆地上的水大多都是没有灵气的,除非水中放置了灵石,或者养育了蕴含着灵气的灵植。   灵植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将灵气注入到水中,同时也吸收着水分,起到一种循环共生的作用。   刑枢原本只是想借着公鸭嗓的“找事”,出来浪一圈,却没想到竟然能有意外的发现,不由深深地唿吸。   莲花池的水是沟通着整个府邸的水流景观的,在上方看不到,但是在地下却有暗水道从后院通往前院。   刑枢也是游进了深水之中,才发现了这些水道设计。   出于好奇,刑枢干脆顺着水流游到了前院,在水下经过一个假山石的时候,意外的听到了梓央的声音。   刑枢连忙收敛气息,附在水底偷听。   梓央应该是在和一个人对话,但是交流的过程很不顺利,对方似乎拿梓央没有办法,显得有些气闷和无奈。   那人道:“……梓央,你明知道他不是,只是碰巧长得有些相似而已……何必……”   梓央声音冷酷:“当初是你来求我的。”   “我现在可以用两倍的灵石把他带走!求求你,他对我们一族来说,真的很重要!”   梓央:“你觉得我现在缺灵石吗?”   那人:“……”   刑枢:“……”呜哇,好大一条金大腿。   “师兄!你这样做,要是让刑师兄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开心吗?”那人终于忍不住说道。   刑枢:“……”嘶!等等,这句话的内容有些多哦?上面那人是他们的哪个师弟吗?而且他们谈话的内容,是关于他的?   刑枢听得入迷,一时没注意,手肘碰到了水下的一块石头。   “谁?!”   水上的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谈话的双方皆是警惕地看向水中,并且齐齐释放出了杀气!   刑枢索性一拍尾巴,从水中冒了出来,带着一大片的水,扑出了水边。   这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游到了一个布置着假山的池塘之中,池边镶嵌着好些鹅卵石,带着水摸上去滑熘熘的,冰凉凉的。   刑枢将顶在头上的荷叶拿开,扔到了一边,视线在摆出提防架势的两人身上一扫,微微眯眼。   和梓央在这里交流的人,刑枢果然也认识。   那是,川临涯。   说起来,当初还是他帮炎啸招收的这些师弟,川临涯也算是这群师弟师妹中能力比较突出的了。   当然,性格也有些奇怪,虽说不至于不合群,但是总觉得他隐瞒了一些事情,当时才相处不久,而且主要还是为了应付那一次的仙峰对决,所以刑枢就没有在意。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尤其是在深海中得知了有天海会这么一个组织,而且这些组织的成员还深入了陆地上各个宗门的内部,刑枢就忍不住猜测,云山宗里是否也会有这样一个特殊的族类安置的小钉子。   若是让刑枢从身边的人找起,刑枢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川临涯。   溅起的水珠纷纷落下,打湿了大片的草地,刑枢双手撑着池边,抬起了鲜红的长尾,拍了拍水,用神念传音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的房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把那里弄得很脏乱,我实在忍受不了,所以才出来的,能麻烦梓公子找人帮我清理一下吗?”   浸湿的墨色长发垂落贴合在白皙的肌肤上,长得越发妖魅的脸上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尖利而鲜红的指甲自然的搭在手臂上,看上去耀眼,明艳,而又危险。   “红……红鳞大人!”还不等刑枢提出心中的疑问,川临涯就主动的叫出了声,语气里难掩激动。   不过,川临涯的声音,却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这也是刑枢之前虽然怀疑过川临涯,但是却一直没有肯定的原因。   海妖族发出的声音,人类应该是听不到的才对,除非……混血?   川临涯难道是人族和海妖族的混血吗?   “红鳞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不同于以往那个端着稳着川临涯,眼前的人仿佛放开了所有的矜持,由内而外的爆发出一种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喜悦心情。   但是,该装傻时还是要装傻。   刑枢故作疑惑道:“你是谁?”   “红鳞大人!我是西晟海域的一支鱼人族,这些年一直奉命在大陆上寻找遗失的族人们!”川临涯道:“前些日子我发现了魔煌大陆有一个黑市拍卖场里关押着一批族人,于是我潜入其中,原本想将他们救出来,实在不行就用竞价的方式把他们买出来,但是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您!”   刑枢一愣:“你是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和那个叫陆少的人站在一起,还暗中帮我的那个?”   川临涯:!   川临涯惊喜道:“红鳞大人!您终于记起我了!前几天我来找您时,您还完全没有印象的!”   刑枢:“……”   刑枢不着痕迹地看了梓央一眼,生怕梓央发现自己和几日前的不同。   然而川临涯以前明明还是挺冷酷的一个人,现在说话竟然像水开了闸似的,完全收不住:“我当时真的吓死了,陆瞑沣那厮竟然用金钩射中了您,而您竟然还直接挥剑把自己的尾巴给……红鳞大人,万幸您没事……海神保佑!”   刑枢默默地撩起一缕长发,横挡在自己的鼻子上,“西晟海域的鱼人啊……你来大陆多久了,可否知道现在的海里……”   刑枢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梓央,然后张开了嘴巴,用只有海族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和语言道:“你知不知道,在几年前,海里就换了新的海皇?”   川临涯一愣,连忙也用海族的声音和海族语言给刑枢回话道:“红鳞大人,我这些年一直都在陆地上,并不知海里发生了什么……新的海皇……所以,您是新的海皇吗?”   “噗通”一下,川临涯跪了下来。   刑枢:“……”   梓央:“……”   眼看着川临涯就要张口喊陛下,刑枢连忙制止了他:不不不,不是我,陛下是上古纯血黑鳞人鱼,能自由的驱使深海巨兽,我不行,我只能勉强听到深海巨兽的声音而已,听多了还会头疼。”   川临涯怔怔地仰望着刑枢:“……我的海神啊……”现在大海,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海皇了吗?他错过了太多了!   川临涯无比激动地擦了擦眼角:“红鳞大人,您可否知道天海会?自从那只巨鲨鱼人上位之后,海妖族不得安宁,我们天海会奋力反对,甚至从当时的海妖族中剥离出去……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在等着真正能胜任我们海族之皇的纯血人鱼……”   刑枢:“那个,你多久没回天海会了?”   川临涯:“诶?也就最近三四年没回而已。”   刑枢:“所以,新皇已经接纳了天海会的消息,你还没得到吗?”   川临涯:!   梓央一直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光是动着嘴巴不发声,唇形还是他完全看不懂的那种,莫名觉得有些焦躁。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一个秘密,但是你却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更可气的是,在场的另一个人却懂了。   他们并没有明言要赶他走,但是他却明显的被两人排除在外,无法触碰那些秘密。   当然,如果是他识实务一些,就应该给他们让出一个一对一的空间,但是……   梓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刑枢的身上,看着他那一丝不挂的身体……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能忍住,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扔到了刑枢的头上!   被打断了交流的两人:“……”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赶紧回去!不要顶着这张脸,不着寸缕的在外面瞎逛!”梓央面无表情道。   刑枢一把扯下梓央的衣服:“要你管!”   梓央:“听不懂!说人话!”   刑枢这才意识到自己顺口说了海族的语言,改口道:“哦。”   川临涯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梓央,于是再一次拉住梓央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哀求:“师兄,你能不能放过他?他对我们海族来说,真的非常的重要!”   刑枢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徘徊,有些疑惑,以前的川临涯,有这么害怕梓央吗?还有上次的阿妮和古沫儿也是,虽然是在和梓央吵架,但是眼神中还是抹不去一丝忌惮。   梓央到底做了些什么?让这些师弟妹们下意识地畏惧着他?   “前几天倒是可以……但是现在……”梓央一把扯出了自己的衣袖,沉声道:“不行。”   “师兄!”    第257章 贴身监视   梓央直接将趴在水池边的刑枢打横抱起,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梓央的大片衣摆。   川临涯愣了一下,想要上来阻止,但是却明显畏惧着梓央,只能欲言又止,眼神纠结地在刑枢和梓央身上徘徊,急得仿佛要哭出声来。   “师兄!轻点,轻点!他是我们一族唯一的一只红鳞人鱼了!他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川临涯一副生怕梓央会把刑枢给摔了的紧张样子。   刑枢觉得川临涯这表现有点过了,朝川临涯摆摆手,用海妖族的语言道:“我没这么娇弱,你不用这么紧张过度,有这闲心不如把这人的详细消息告诉我。”   别人不知道,川临涯身为师弟,总该会知道一些内情,比如梓央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然而,让刑枢没想到的是,川临涯竟然支吾了一下,道:“红鳞大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把你带回海里,保护起来!”   刑枢:“……怎么就不重要了?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我都被他抓了,我还不能了解了解他?”   川临涯瞳孔中闪过一丝惧色:“红鳞大人,您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刑枢:“……”这天没法聊了!   总不能直接摊牌说他就是刑枢吧?   刑枢好奇得心痒难耐,但是整个院子里面的人要么是不知情,要么是知情的人不敢说,这该从何下手?   梓央微微偏头,看到刑枢又在和川临涯秘密交流,心中不爽更甚,直接给川临涯下了逐客令。   梓央一脚踹开了刑枢房间的门,却被一股馊臭味熏得皱起了眉头,同时一眼便看见了倒在那些脏水里的公鸭嗓。   公鸭嗓少年此时似乎还在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里,在这一股够劲地味道中咂吧咂吧嘴,甚至还咕嘟的吞咽了一声。   梓央瞪了刑枢一眼。   刑枢十分无辜:“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做的,你觉得我没事会往自己的房间里倒脏水?”   梓央指尖吸来一颗石子,直接弹在了公鸭嗓少年的脑门上。   公鸭嗓少年勐然惊醒,先是迷茫的环顾四周,而后瞬间被直冲鼻头和够呛的臭味熏得连连作呕。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鬼心思鬼主意却那么多,我东云商行可容不下这种人,今天收拾东西,让管事给你结账,滚吧!”梓央看也不看那被脏水弄的满身狼狈的公鸭嗓一眼,直接一甩袖子,将人整个掀了出去。   很快,又有四五个丫鬟端着水盆和清洁的灵草进来,飞快地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并且重新给刑枢换了一缸干净的水。   梓央将刑枢放进了水里,刑枢喝了几口,却有些不得劲。   尝过了外面那些灵气葱郁的水,眼前这些简直索然无味,人鱼都是靠睡眠来吸收海水之中的灵气的,而他现在睡在这些水里,就是真的睡在水里,一点增益都没有。   “这位公子,我能不能住在那荷花池里?或者你们能不能把荷花池的水放这个水缸里?”刑枢趴在大水缸边,用尾巴拍了拍水面,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离开海水这么久,我的身体到现在都没能吸收到灵气,真的非常虚弱呢”   “灵气?”梓央瞬间反应过来:“你需要有蕴含灵气的水?”   刑枢展颜一笑:“人修需要从空气中获取灵气,我们海族需要在海水里获取灵气,若是没有海水,则退而求其次,选择蕴含灵气的水。”   梓央:“也就是说,并非强求,只是有灵力的水能让你得以修炼,是吧。”   明明是一个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刑枢原本还想忽悠一些池水过来修炼,现在看来,梓央只怕是不会同意了。   “公子,你想要养好一只观赏鱼,总得满足一些鱼的需求吧?”刑枢用尾巴撩了一些水,淋在了身上,继续和梓央打商量:“这种没滋没味的水,一天两天还好,用久了,我的皮肤会松弛,鳞片也会掉光了,这样就不好看了,也达不到你的需求了,得不偿失啊。”   梓央沉默地看着刑枢,似乎在思考刑枢话里的真假。   刑枢努力回忆着从公鸭嗓的搜魂记忆里看到的,关于前几天出现的那个人的行事作风,默默地将撩到脑后的长发拨到脸前,挡住了大半的脸,然后掐着自己的手心,开始啪嗒啪嗒地流眼泪。   之前那只不会用神念之力说话的家伙就是这么边哭边摔东西的,刑枢懒得干乱摔东西这种“力气活”,于是直接删减步骤,就是趴在水缸边流眼泪,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梓央。   梓央:“……”同样是卖惨,差别怎么这么大?   刑枢哭得很努力,整整哭了一个时辰,眼睛都有些干涩了,然而梓央却依旧无动于衷,就这么站在水缸下方看着他,愣是看了一个时辰不挪眼。   刑枢:“……你的内心就不会有一点点波动吗?比如心软?”我第一次哭这么久,好歹给点反应,让我看看成效啊!   于是,梓央的反应就是,随手搬来了桌椅,坐在了刑枢对面,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继续观赏。   刑枢:“……给我一杯。”   梓央指挥着一个小小的金色盘子,将飘着茶香的杯子送到了刑枢面前。   刑枢端起来抿了一口,又将额前的长发别过一边:“公子,您今天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吧?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太好吧?”   正说着,房门便被敲响了,管事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梓公子,长阳宗绯霖仙子求见。”   刑枢哭了一个时辰,口干得很,喝了一杯茶还不够,又指挥着一熘细水,把梓央面前那桌上的茶壶也送到了自己面前,在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   “不见。”梓央道。   “咳咳咳。”刑枢被呛了一下。   在屋外等着的管事也顿了一下:“梓公子,绯霖仙子说,这是关于冷尧的事情,您不是一直在找……额……”似乎顾虑到房间里不止梓央一人,管事没把话说全。   不过刑枢却已经从这消息里获取了许多。   比如,冷尧那厮居然也被放出来了?云山宗的水牢还真是不牢固。   梓央找冷尧总不会是为了叙旧,难不成是……追杀?   刑枢表情不变,直接托起茶壶,对着壶嘴,往自己嘴里灌。   梓央从始至终都是定定地看着他,即便管事说了“冷尧”两个字,也面不改色,屁股不挪:“不见,请她走,近日府中不见客。”   刑枢:“……”所以这是直接和我杠上了?何必?   ————   梓央还真是说到做到,直接闭门谢客,直接将东西搬到了刑枢的房间,吃睡批文,片刻不离,俨然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   刑枢不明所以,反正还没找到封闭那传送阵的办法,索性就这么跟梓央耗着时间。   嗯,顺便再磕一下梓央的颜。   当然,刑枢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梓央同住一间房,互相欣赏颜值的时候,有一个蒙头遮脸的神秘人,已经在梓央的府邸外面等候多时。   梓央盯了刑枢几天,那人就等了刑枢几天。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个明明说好了要和自己一起私奔的人鱼。   神秘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只一看到他,就痛哭流涕的求他把他带走的人鱼,怎么会在约定的时间里放了他鸽子。   最开始说对他一见钟情的,不是那只人鱼吗?这才过去了几天!这情也实在是太短暂了一些吧!   眼看着从仙寰大陆各地赶来北巍高城的修士越来越多,他随时都有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神秘人总算失去了耐心,决定放弃这只主动送上门的蠢人鱼了。   所以,今夜他在梓央的府邸外面守了最后一夜之后,便揣着一股“被耍了”的怒火,回到了他目前所暂居的地方。   他的警惕心非常的强,确认在房间四周设下了强大的禁制之后,才摘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显露出了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如果此时刑枢在这里,肯定会发现,这居然又是一个熟人!   而且还是一个让他很想追着发锦旗的男人——冷尧。   “叩叩叩!”   冷尧才坐下,就听到窗外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   他瞬间警惕起来,手上拿起了本命剑器:“谁?”   “冷公子,是我,绯霖。”一个甜美的女声道。   冷尧这才撤下禁制,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   身穿紧身夜行服的瘦小身影便从窗外跃了进来,还不等站稳,就急匆匆对冷尧道:“冷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梓央那厮太不把人放在眼里里!我这几天天天去拜访,他竟然一次都没让我进去过!真真是气死我了!”   冷尧先将窗户关好,设下了禁制,才道:“无论如何,此番绯霖仙子肯费心帮助冷某,冷某已经感激不尽,日后若是绯霖仙子有事,只要是冷某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冷公子客气了,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那梓央真是太过分了,竟然完全不顾及同出一个宗门的师兄弟情谊,到处派人追杀你,当真是心狠手辣,十恶不赦!”绯霖仙子看了一眼冷尧,脸颊微红的偏过一边,又昂首拍拍胸脯道:“冷公子放心!你的事,我管定了!必定要叫那梓央好好给你一个说法!不然我就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东云商行的东家是个怎样的败类!”   冷尧见绯霖仙子如此冲动,连忙道:“此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好,他毕竟是我的同宗师弟,我不想把我们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若是双方能够好好和解,自然是最好不过。”    第258章 一片幽潭   听到冷尧这样说,绯霖仙子心中更是感触良多,越发觉得冷尧心胸宽广,侠肝义胆,义薄云天,是她这种下山闯荡游历的修士的楷模!   相比之下,那个仅仅是因为一些小事,就对同宗师兄喊打喊杀的梓央,当真是心胸狭隘,阴险狡诈!   “对了,冷公子,我听我师兄说,还有两日,灵曜宗和干昱宗的修士们就要来到北巍城了,你若是想去魔煌大陆,那就得赶紧做准备了,传送阵法只有一个,平时排队都要登上一段时间,若是人多起来,鬼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你不是还要急着去找你的一个师弟吗?”绯霖仙子忍不住提醒道。   冷尧微微肃容:“多谢绯霖仙子提醒,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思及此,冷尧又忍不住埋怨起那只说话不算话的人鱼起来。   要不是为了等那只人鱼跟他一起走,只怕他现在早就已经抵达魔煌大陆了。   他甚至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魔煌大陆有一个地下拍卖场,高价收购这些人鱼,若是他真的把那条蠢鱼带过去,肯定能卖得一笔不小的数目。   难不成……那条人鱼看出了他心怀不轨,于是就临时改了主意?   冷尧回想了一下自己那几天的表现,发现从头到尾都是那条人鱼在主动央求他,他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这才是最让冷尧感到郁闷的。   他原本根本就不知道梓央居然在院子里关着一只珍贵的人鱼,是那只人鱼爬到了树上,给他扔了纸条,让他带他走的。   结果冷尧连拍卖场都打听好了,还千方百计的找来工具,将梓央那府邸后院的水门上的封印解开。   可他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那只据说会从水门游出来的人鱼。   “冷公子?你怎么了?”绯霖仙子见冷尧的神情有些阴暗,吓了一跳,在她的心目中,冷尧一直是一个心怀天下,行事坦荡的男人,不应该会有这种阴暗的眼神。   冷尧也立刻回过神来,朝绯霖仙子温和一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伤心事罢了,没事,多谢绯霖仙子关心。”   “啊,这样啊,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冷公子你可要多多保重。”绯霖仙子晃了晃脑袋,觉得刚才的自己一定是多想了。   ————   “啊嘁!”刑枢在水面上打了个喷嚏,有些疑惑地揉了揉鼻子。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梓央的目光从书案上的账本上移开,转向了那高高的水缸。   “水凉?”   刑枢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梓央这是在和自己说话,趁机道:“凉啊,当然凉了,水里都没有灵气,冷死我了。”   事实上,深海里的水温可比这里低得多了。   梓央从书案前起身,走到了大水缸下,朝刑枢伸出了手:“那你先出来。”   刑枢:“你终于肯帮我换水了?”刑枢看见梓央朝自己张开手,就下意识地朝梓央的脖子抱去。   然而,还不等他碰到梓央衣服,梓央就突然倒退了一步,刑枢整个上半身都已经探出了鱼缸,鱼尾又滑熘熘的,一时没能撑住,直接头朝下栽出了水缸!   “嘭!”   如果刑枢只是一只普通的鱼,这会儿肯定已经砸晕了。   行,梓央,你可以的!   刑枢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   梓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淡道:“没受伤?”   刑枢保持微笑:“托你的福。”   梓央:“可是你上次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明明就头破血流,骨骼错位。”   刑枢:“……”上次?疑似是被原主掌控了身体的那次?不是吧?就凭他这个身体,就算是从树上摔下来,也不见得会疼吧?还骨折?搞笑呢?   电光火石之际,刑枢露出了一个迷茫的眼神:“你记错了吧?我哪有?”   不管原主有没有上树,有没有从树上摔下来,只要认准了这个身体没那么容易受伤,这句反问就不会暴露。   果然,梓央“哦”了一声:“那可能就是我记错了,你……”   刑枢抢话道:“梓公子那么忙,记错了也情有可原,我就原谅你了。”   梓央:“……”谁要你原谅了?   梓央将刑枢从地上拎了起来,拖着朝卧榻上走去。   刑枢惊了一下,还以为梓央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挣扎道:“你干嘛!我只卖脸,不卖身的啊!”   “脸?”梓央眸色一暗,直接将刑枢甩到了卧榻上,冷声道:“你也配?”   刑枢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凭本事长的一张脸,轮得到你来评判配不配?梓公子,这都过去那么多天的,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你就这样和我干耗着,我也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刑枢并不觉得,梓央住在这里,只是想着每天看看这张脸,要是真有这么简单的理由,早几天前梓央就应该住进来了。   刑枢好几次都怀疑梓央已经看出什么来了,但是梓央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让刑枢很难判断。   “直说?”梓央一手撑在了刑枢耳边,道:“行啊,那我可就直说了,和你勾搭上的那个修士,在我的府邸外面守了五天五夜,每天都以灵器打开了后院那道水门的封印,洞口正好足够你从水路游出去,很遗憾,今天夜晚,他没有来,所以,你想要逃出去的希望,也就彻底落空了。”   刑枢:“……”!我去!感情梓央这几天都是在监督他,防止他逃走吗?   梓央已经把原主逃离的路线和方式查得这么详细了,如果他没有回来占据身体,而是原主继续一意孤行,那么后果将会怎样呢?   逃出去,再被抓回来?   等等?原主一直被关在这里,又是如何联系外面的人助他逃跑?人鱼的身份这么敏感,原主就不怕自己会被人拿去卖掉吗?   “不过,你这几天竟然都没有要逃跑的念头,这倒是让我感到很惊讶,你竟然让对方生生等了你五天五夜。”梓央抬了抬下巴,正好让出了一片烛光,照到了刑枢的脸上。   刑枢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只能保持微笑:“那可真遗憾。”   “多么凑巧……你猜猜,那个在外面等着你,要把你从我这里带走的人,是谁?”梓央继续道。   从梓央这个句式判断,十有八九是个熟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原主和他都认识的人。   梓央:“那是云山宗刑宗主的弟子,冷尧。”   刑枢在脑海里为原主的智商鼓掌。   精彩!太NM精彩了!你被冷尧害得惨死战场,苏醒后非但没有报复冷尧,还试图让冷尧把你“救”出去。   你确定对方在看清你的脸之后,真的会“救”你,而不是刀了你?   毕竟我可是亲手帮你把他松送进水牢的呢!   不过这一点刑枢倒是多虑了,因为那个疑似原主的家伙一直用长发遮盖着自己的脸,和冷尧交流时用的还是纸条,所以冷尧只知道那是一只可以赚取灵石的人鱼,并不知道那只人鱼顶着一张让他恨之入骨的脸。   “冷尧,是谁?”刑枢故作迷茫:“你把我困在这里,我感到很害怕,所以我想办法找人带我出去,这很正常吧?”   刑枢道:“但是后来你答应了,只要我不闹腾,你就不会伤害我,我这才放心下来,至于那个说好了要带我走的人,我只能表示遗憾了,谁让你一直盯着我,我想逃也逃不了啊。”   梓央弯腰逼近下来,将刑枢整个覆盖在一片黑影里,冷声道:“所以,你还是想逃?”   刑枢:“我说我不想,你信吗?”   梓央沉默了一瞬。   空濛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什么,刑枢没看懂。   事实上,刑枢花了这么多天的时间,都没有看懂面前这个梓央。   如果说,以前的梓央只是一个沉闷的棺材,刑枢还能拿着工具去掀棺。   那么现在的梓央,则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刑枢尝试着去触碰,却被冻得浑身冰凉。   同样是沉默,魔皇球球只是因为没有情绪,不懂表达。但是眼前的梓央,却仿佛混杂了太多的情绪,以至于他整个人现在就像是踩在一个临界线上,随时都濒临爆发。   但是他又压抑着,深深的压抑着。   把所有的情绪,全都压抑着。   “明天,我要去魔煌大陆。”梓央终于开口道:“我原本是想将你留在这里的,但是,你既然这么想逃,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决定把你带上。”   刑枢:“……”现在说我不想逃还来得及吗?   “睡吧。”梓央抬起手,从刑枢的额上抚下来,将刑枢的双眼合上。   像极了在给一具尸体合眼。   刑枢感觉到梓央的气息距离卧榻越来越远,忍不住睁开了一只眼,就看到梓央挥手将书案全都卷进了干坤袋中,而后负着手,迈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算是,停止监视了吗?因为那个在外面接应他的人今晚没来?   刑枢抱住了卧榻上的被子,团吧团吧卷到了怀里,将鼻子埋进去,深吸了一口气。   唔,这几天梓央都是在这里睡的,所以被子上全都是梓央的味道。   刑枢将被子盖在了头上,在属于梓央的味道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许是熟悉的味道比较催眠,所以刑枢并没发觉,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有一条黑影,从窗外钻了进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床前。    第259章 瓮中捉鳖   黑影渐渐地在刑枢的床前凝聚成形,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蛇头。   黑色的蛇头嘶嘶地吐着信子,凑到了刑枢的身边,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找,到,你,了~小美人~”   蛇头拱着那薄薄的被单,将它掀到了一边,露出了那张唿吸均匀的面庞。   似乎是被这异动吵醒了,刑枢鼻子里发出了几句不满的哼哼,伸手摸索了一阵,没有摸到一直抱着的小被被,颇为不满的一抬手,摸到了那颗大大的蛇头。   蛇鳞的触感和鱼鳞是截然不同的,刑枢无意识地摸索了一阵,半梦半醒地呓语了一句:“尚吾……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就抱着那颗头,继续唿唿睡去。   尚吾:“……”   尚吾吐了吐信子,心道:哦哟?小美人在梦里叫着我的名字呢?   尚吾索性打消了用蛇头吓刑枢一跳的决定,直接化出了人形,将搂着他脖子的刑枢打横抱起,沿着来时的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府邸。   待到第二天一早,梓央发现自己府上的阵法全都被破坏,藏在院子里的人鱼也消失无影,该如何气闷暂不提。   ————   刑枢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睁开眼就换了地方。   原本那个装饰的古典雅致,采光良好,鸟语荷香,灵气还算葱郁的院子,现在变成了一个阴暗潮湿,烛火要灭不灭,魔气肆意环绕的石洞窟。   洞窟内安放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寒冰床,而他现在就躺在这张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冰镇海鱼。   一只足有碗口粗的黑色蟒蛇,此刻正盘在他的身上,蛇尾从他的脚腕缠绕上来,一直盘到了他的脖子上,仿佛只要再稍稍用力,就能把他的脖子给拧断。   比蛇身小了一半的蛇头就悬在刑枢的脸部正上方,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   但是刑枢敢打赌,要是自己现在敢有什么危险的动作,这条蛇肯定能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尚吾……你把我带出来的时候,和人家打过招唿了吗?”刑枢不抱希望的问道。   蛇头晃了一下,睁开了两条缝,信子一下一下的吐着:“嘶嘶,你觉得呢?小美人。”   刑枢:“我觉得,我又被迫成为一个奸细了,还是忘恩负义的那种……你没把梓央的府邸怎么样吧?”   “梓央?”蛇头又晃了晃:“你是说那个东云商行的东家?本座只是把属于本尊的东西拿回来而已,不会对他怎样的……毕竟,本座还想和他有一个愉快地合作呢。”   刑枢这才稍稍放心……等等!谁是你的东西?!   尚吾从刑枢身上慢腾腾的爬下来,化为了人形,阴柔的脸上挂着一丝邪肆的笑容:“说说起来,本座还没有和你清算,你上次打伤本座的手下,逃跑的事情呢。”   说到了这个,刑枢一个激灵挺起身:“艹!你现在把我带到哪里了?我好不容易进了南巍城,还没能去封住那个传送阵呢!”   “传送阵?那就是你逃跑的原因?”尚吾眯眼看他。   “仙寰大陆的宗门很快就要过来了,不赶紧封锁传送阵,你们难道还想等着他们过来将你们一网打尽吗?”刑枢想从寒冰床上下去,却又被尚吾勾了回来。   “嘻嘻嘻,原来小美人这是在替本座考虑呢?”尚吾伸长了脖子,绕到了刑枢的身边:“不过,现在已经晚了哦,十大宗门,截至今日为止,已经有大半修士从北巍高城的传送阵进入了南巍高城,若是现在再去关闭传送阵,也免不了要打一场了。”   刑枢从尚吾这轻松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你,早就料想到了?那你为什么还把他们放过来?”   “嘻嘻嘻,他们想要除魔卫道,本座还想着瓮中捉鳖呢。我可是最讨厌仙寰大陆那些宗门的嚣张气焰了,真以为举着一面写着正义两个字的旗帜,自己那一方就是替天行道了?”尚吾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几千年来,五陆大大小小的打了多少次,天什么时候出面管过了?”   “无论是谁输谁赢,上面根本就不会管,他们管的是什么呢?”尚吾神秘的笑道:“是成神哦!”   “当有神使来到下界的时候,就说明,新的神即将诞生了,被选中的修士,就能成为神者。”   想要成神,一般有三个途径,一是生来为神,而是突破成神,这三嘛,就是被神使选中,冠冕成神。   第一种对于现在的修士来说,已经是不可能了,第二种对于资质不够的修士来说,简直遥不可及,但是第三种……若是有足够的运气,还是有希望的。   刑枢沉吟一瞬,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仙寰大陆那些宗门,纷纷派人前来魔煌大陆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除魔卫道,而是冲着神使来的?因为有消息说,神修来到了魔煌大陆?”   “嘻嘻嘻,他们惯爱凑这种热闹……所以本座只不过施了一点小法术,然后再放出一个神使来到了魔煌大陆的消息,他们果然就举着大旗,浩浩荡荡的来了。”尚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刑枢:!   刑枢这才想起,当初好像就是那个叫白墨的人,告诉他,神修来到了魔煌大陆的!原来这些都是尚吾设下的局吗?   “可是……只是一点消息而已,他们总不会蠢到就这样相信吧?”刑枢并不觉得,能当上十大宗门宗主的那几位,会有这么容易上当。   尚吾:“在不确定消息真假,而你又非常急迫的想相信那是真的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刑枢:“我会先找人来确认一下……”   尚吾摊手:“诺,他们这不就是来了吗?而且还趁机鼓动一群修士一起来,举着除魔卫道的大旗,以此掩饰心中的小九九。”   “不过,他们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召集到这么多人,涵盖了那么多的宗门,也是稀奇了。”刑枢摸摸下巴,就他所知,那些宗门之间大多都是势如水火的。   说到这里,尚吾就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们可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只要随便找一群人,自称是魔族,然后轮番到各个宗门搞事,再杀死几个宗门的小辈,作为引子,而后再利用大寿或者比武之类的,召集年轻一辈的修士,然后沉痛的发一些声明,表示自己和魔族势不两立,随便鼓动几句,涉世未深的小辈们就会变得义愤填膺。”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再暗中派人,披着魔族的身份,杀了几个背景比较强大的年轻修士,激起小辈们的靠山的怨愤。”   “只要他们手段高明,藏得好,那么所有的矛头,就全都指向了魔族。”   “这样一来,被激起愤怒的修士们,可不就全都集中到了一起,然后带着深深的恨意,来到魔煌大陆,进行一番“报复”了吗?”   尚吾说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捏捏刑枢的脸:“差点忘了,你还是云山宗的三少主呢,你有没有觉得,本座刚才说的那些,非常的耳熟呢?”   刑枢心道:耳熟?当然耳熟了,那次的仙魔大战,可不就是因为查出了有魔修四处为乱,这才彻底激化了两族的矛盾的么?   只不过当时的魔皇,也就是逄君邪,他并没有否认那些罪名,或者说,他对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根本就不关心,甚至没感觉,听说仙寰大陆的宗门叫嚣着要打架,于是他就直接带着人应战。   不服是吗?想比比谁的声音大是吗?直接干一架,打服了就行了。   那些宗门也是低估了逄君邪的实力,这才损失惨重,投入了大量战力的宗门瞬间衰败下去,并被其他的家族压在了头上。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上次的仙魔战场是在仙寰大陆,现在你是想在魔煌大陆引战?”刑枢问道。   “嘶嘶,本座想要做什么,还轮不到告诉你吧?小美人,你觉得本座把你带到这里,是来给你解答问题的?”   刑枢:“……”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自己要说的?   尚吾一挥手,一大摞的书就哗啦哗啦的掉了出来。   刑枢随便看了一眼,发现上面都是海妖族的文字。   “看在你只是打伤了本座的部下,却并没有下死手的份上,本座勉强饶你一命,但是……这些书,你可要好好的译注,若是让本座发现你有哪些写错了……”鲜红的信子舔了舔嘴角:“本座不介意和部下们一起分享一餐人鱼肉。”   刑枢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那一本,随手翻开了一页……一幅由两只人鱼组成的图画突然出现在眼前。   刑枢:“……”   尚吾:“……”   刑枢如同烫手一般,将那本书扔到了一边!   在那本书即将落地的时候,尚吾的尾巴险险的接住了它。   “啧啧啧,小美人面皮真薄,这可是事关海妖族繁衍的重要古籍呢。”尚吾将那本书卷到了面前,盘坐在了寒冰床上,津津有味的翻看起来。   视线还时不时在刑枢身上徘徊着,笑得意味深长。    第260章 契约达成   尚吾居住的地方真的非常贴合蛇的习性,哪怕他身为魔尊,不愁没地方住,但他就是喜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洞或者洞窟。   不过好在他也明白刑枢现在是一只人鱼,于是在洞窟里掘了一个大坑,每天都换上新鲜的水,并且在刑枢提议需要灵石的时候,把他的那个寒冰床扔进了水里。   刑枢:?   这是嫌我不够冷吗?   对此,尚吾只是阴森森的笑着,表示:“寒冰床可是魔煌大陆里唯一一种能让灵修吸收和修炼的东西了,而且也只有冰灵根修士能吸收。除了冰灵根修士之外,就只有两种稀有体质,在修炼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能在寒冰床上修行,那就是无玄灵体和混元神体。”   闻言,哪怕明知尚吾是在试探他的修为,刑枢还是下了水,开始尝试着在那被寒冰床的寒气渗透的水里面修行。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修行是必不可少的,只有不断地变强,才能生存。   一开始,刑枢实在没法适应水里的寒气,因为这温度远比深海里面要低得多了,但是看到尚吾悠哉悠哉的下了水,用一种“你这个菜比”的目光睨着他时,刑枢就狠狠咬牙,坚持着不肯上岸,直到冻得尾巴尖都变成冰块了,刑枢才颤抖着爬上岸,蜷在角落里哈气。   这个时候,尚吾就会在那冰水里一边摆着蛇尾游动,一边嘲笑他的弱小。   刑枢当时就想搬起一块石头朝尚吾那张笑脸砸过去。   事实上,刑枢也这样做了,可惜砸不到。   于是乎,在寒冰水里修行,译注海族的古籍,成了刑枢这几日来的所有活动。   当刑枢渐渐地熟悉了寒冰水,能在里面一连待上一整天的时候,尚吾突然就不来这里了,只留下了二十多个负责看管他的魔修,而且……修为很高,都是碎虚境界初期或者中期的,和人修的分神期实力相近。   于是刑枢每天的任务便又多了一个,那就是……和这些看守聊天。   刑枢:“各位前辈,以你们的修为境界,在这里看着我,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些?”   看守1:“不会,尊上说,你值得。”   刑枢:“……”   刑枢:“各位大人,尊上要的译注全都写好了,是你们拿给他,还是他亲自过来取?”   看守2:“放着。”   刑枢:“各位大哥,能否讲讲外面现在发生了什么吗?我成日待在这里,甚是无聊啊!”   看守3:“无聊就念书。”   看守3敢对天发誓,他只是脱口而出的“念书”一词,并没有想到,会就此打通了刑枢的思绪,并且每天都定时定点的致力于给他“念书”!   而且念的还是那篇,唔,两只人鱼外加一些道具的书。   事实证明,刑枢的脸皮并不薄,他就是不想在尚吾面前过于放纵而已。   因为,刑枢潜意识觉得,适当调戏别人可以,但是要是调戏尚吾……嗯,肯定会立刻发生一些事情。   现在尚吾不在,看守们只是守着他,又不敢对他怎样,所以刑枢就渐渐地放开了本性,深情并茂的将那一系列的古籍念完。   而且刑枢的声音又是直接在他们识海里面响起的——哪怕是同等境界,目前身为人鱼的刑枢,神念之力的等级也要比他们高出很多,轻轻松松能闯入他们的识海。   他们避无可避,只能每次都忍耐着听完,轮班之后又急匆匆地跑去释放那股憋了许久的火气。   如此半月之后,刑枢已经习惯了在寒冰水里面睡觉,看守们的眼角也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青黑。   ……   这一天,刑枢修炼完毕之后,习惯性地选了一本图画内容比较劲爆的,人鱼数量比较多的,工具类型比较丰富的古籍。   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侧躺在寒冰水边,开始给看守们念经。   “《修养与繁衍》第一百零八卷 第十三章 ,夜明珠的光照亮了黑暗的海底,小绿躺在红色的珊瑚礁林里,双眼被蒙上,双手被捆束在身后,身体微微发抖……他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他正期待而又害怕的等待着……好在很快,他等来了……冰冷的气息顺着海水,拂过他的耳廓,他不自觉地颤抖着,念出了心心念念的人鱼的名字……小青?是你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轻的触碰,小绿羞涩的低下了头……”   念着念着,刑枢突然感到自己耳朵里钻入了什么湿湿黏黏的东西,连忙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噗通!”刑枢尾巴一滑,摔进了水里。   “嘻嘻嘻,你躲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熟悉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刑枢从水里冒出来,将湿了水的那本古籍砸向了突然出现的某人。   尚吾连忙接住了那本书,有些心疼的甩了甩上面的水:“哎呀呀,都湿了,你看看你,这么不小心。”   刑枢直接用尾巴甩起一大波的水,哗啦啦地淋在了尚吾的身上,同时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了看尚吾的尾巴。   尚吾:“……”几日不见,小美人的火气倒是积压了不少。   尚吾解开了衣服,也跳入了水中。   刑枢眼珠子一转,突然甩起尾巴,朝水底下游去。   “小美人,你跑什么?”尚吾紧随着追了上去,嘴角勾起了一丝兴味:“想和我玩这个?那你可要跑快些了,别让我抓着你。”   刑枢首先沉入水中,突然一转身,指尖掐了一个法决,朝尚吾一指!   于是乎,一道冰龙从他指尖蹿了出去,正好打中了尚吾的左边肩膀!   尚吾的肩膀瞬间以极快的速度结冰,并且禁锢住了尚吾左臂的行动。   尚吾尝试着敲了一些那些冰块,却发现,在他肩上凝结的并不是一般的冰块,而是,和寒冰床的质地一模一样的千年寒冰。   “嘻嘻嘻,不错嘛,这才半个月,你就可以吸收千年寒冰的能量了。”尚吾咧嘴笑道。   刑枢颇有些得意地颔首,又道:“你别乱动,被千年寒冰冻住,若是抓碎了冰,你的手臂也会一块碎的。”   尚吾:“所以呢?”   刑枢:“若是你现在求求我,我倒是不介意,帮你用火来化冰。”   被尚吾用眼神蔑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在寒冰水里面畅游了,尚吾却玩起了失踪,现在可算是见到了,刑枢当然想要找回场子。   可惜,尚吾在某些方面的性格,真是像极了他,听闻刑枢这样说,尚吾非但不说一个“求”字,还直接用右手将自己左肩上的那些冰块狠狠地抓碎了!   抓碎了冰块,就意味着那一整个肩膀都碎了。   刑枢看得瞳孔勐颤,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冲到了尚吾的身边,捧着那只吊在尚吾身上摇摇欲坠的手,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疯了?能用火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你就算不想求我,也可以随便找个部下啊!用得着这样吗?”刑枢说着就下意识地释放出了木系灵力,但又忽然想起尚吾是魔修,只好收起灵力,控制着手心分泌出了可以治疗的黏液,涂抹在了尚吾的肩膀上。   尚吾抓碎了那些冰块之后,破碎的肩膀上顿时喷出了大量的血,好在刑枢速度够快,才将尚吾的伤口全都包裹住。   可即便如此,血腥的气息还是在水中弥漫开来,顺着水流进入了刑枢的鳃里。   尚吾嘴角划开了一道诡异的笑容,趁着刑枢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大出血的伤口上时,突地张开了嘴,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一口咬在了刑枢的脖子上!   “唔!”刑枢闷哼一声,还不等将那颗头推开,尚吾就已经舔着唇角抬起头来,狭长的蛇眼颇为满足的眯了起来:“小美人,你看起来,好像很关心我啊?”   刑枢摸了摸脖子,只摸到了一点血,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和我开玩笑?”   “那我伤成这样,你愿意治好我吗?”尚吾盯着刑枢的双眼道。   刑枢觉得尚吾这话问道莫名其妙的:“你瞎了?我现在不就在帮你治?好好呆着别动?”   尚吾却并不打算罢休:“那要是我以后受伤了,你愿不愿意帮我治好呢?”   刑枢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道:“看情况,我又不是万能药,什么都能治。”   尚吾:“那你这就是愿意了?”   刑枢:“……嗯。”   尚吾突然笑了起来,空出的右手将刑枢揽进了怀里,将刑枢带出了水面,嘴巴贴到刑枢的耳边,唿出了冰凉的气息:“小美人,契约达成了哦。”   刑枢:!   刑枢勐地将尚吾推开,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处。   这一眼,正好看到一个象征着主仆契约的印记,呈现在那一片雪白的肌肤上。   达成主仆契约的条件有三。一是双方互相饮血,二是其中一方念出誓言,可以默念,也可以念出声音,三是另一方回应并认可念出誓言的那一方。   ——那你这就是愿意了?   ——嗯。   ……   嗯你爷爷个爪!   刑枢十分抓狂:“你缺我这一个吗?”    第261章 锅从天降   尚吾也看了一眼自己心口上的印记,莫名的觉得十分满意,甚至忘了自己左肩上的疼痛,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道:“不缺,但是,逄君邪有的,我也要有。”   刑枢:!   尚吾:“……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刑枢:。   尚吾:“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本座和那厮没关系!”   刑枢:……   尚吾忍无可忍:“闭脸!”   刑枢:“……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尚吾无语:“你全写脸上了!”   刑枢摸了一把脸,将胸口那新打上的印记隐匿起来,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团绷带,扔到了尚吾脸上:“还在流血,自己止血!”   尚吾敏锐地察觉到刑枢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嘴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已经升起了一股疑惑——奇怪,怎么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是认识他的?   说起来,这人貌似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尚吾心有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一边伸出自己那血淋淋的手臂,一边将刑枢扔过来的绷带又递了回去:“小美人,你不是说过会帮本座的吗?怎么能转头就食言呢?这样可不好呢,本座还想坐下来,好好和你讲讲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你要是不帮本座,本座现在可就要走了,你就只能继续在这里……”   刑枢一把扯回绷带,往岸上游去。   尚吾紧随着游了上来,在刑枢身边盘腿坐下。   有了人鱼黏液的治疗,尚吾肩上的伤已经开始愈合了,那么大的伤口,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只剩下几个血口子,速度快得让尚吾都惊讶了。   “本座这算是抢到宝了?嗯?”尚吾吐了吐信子。   刑枢睨他一眼,半开玩笑道:“我很好奇,尊上和陛下争了那么多年,到底抢了多少次宝了?”   尚吾笑道:“于本座而言是宝,于他而言……根本就不会在意,又怎能是宝?”尚吾腾出的右手揽过刑枢的腰:“小美人,你只有在本座这里,才会被当做宝贝呢。”   刑枢心道:我信你才怪!   “说起来,最近有一个仙宗闹了一个大笑话,你要不要听呢?本座依稀记得,好像还是一个叫云山宗的仙宗。”尚吾捏了捏刑枢的腰上的软肉。   刑枢勐地拍开他那双不安分的手:“尊上,我现在正在给你包扎伤口,你就不怕我一个手抖,直接让你伤上加伤吗?”   “嘻嘻嘻,你不会,因为本座方才的立下契约的内容是“无条件服从于本座”,所以……本座的小美人会很听话的。”   刑枢:“……”   刑枢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每一个主仆契约的条件都是一样的,当初他和黑鳞人鱼还有讨价还价,尚吾这厮却直接自顾自的订下了不平等条约,而且还是隐形条约,刑枢根本就没有看到!   “……你这样难道不是耍赖吗?天道竟然会承认你的这种强制建立主仆契约的方式?”刑枢简直觉得不可理喻,“那你怎么不干脆给逄君邪也喂一口你的血,这样一来,你不就必胜无疑了吗?”   “嘻嘻嘻,本座倒是想,但是,他防本座防得这么死,本座的血仅仅只需出现在他的方圆几千米之内,他那狗鼻子就能闻出来了……你觉得他会像你这样,看到本座受伤了,还主动的凑上来?”   刑枢:“……你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尚吾:“还用听吗?本座方才不是本色出演了吗?怎么?小美人还没看够,想要再看一次?”尚吾边说边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着刚才那种滋味。   刑枢:“……”   风水轮流转,曾经那个把别人的话堵住,让别人无话可说的刑枢,现在也开始享受被别人堵话的感觉了。   真是酸爽!   刑枢拍了拍尾巴,心中默念三遍:这是我亲自捡的,我捡的!   默念完毕之后,刑枢勾起了唇角,做一个莫得感情的假笑机器:“方才你说,云山宗怎么了?”   尚吾的视线在刑枢屁股下一扫:“小美人再靠过来一点,坐到本座腿上来。”   说罢,蛇尾化成了双腿,朝刑枢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刑枢看着那肌肉扎实的腿,又看着自己的尾巴,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不爽:“你是如何化出人腿的?”   尚吾迅速理解了刑枢的意思,笑着摸了一把刑枢的那鲜红的鱼鳞:“不仅是你,所有的人鱼,都不能化出双腿,这是身为人鱼海妖和陆地上的妖兽们最大的不同。”   刑枢眼中露出了求知的光芒。   尚吾再一次拍拍自己的大腿。   刑枢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一些,鱼尾贴着尚吾的腿。   尚吾笑了一声,低头凑到了刑枢的耳边,轻轻的吐着凉气:“人鱼是被海神眷顾着的族类,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和海神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们得到了力量,同时,也被大海打上了标记,终其一生,他们都不能脱下那个标记——那就是他们的鱼尾和鳞片。”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成其他的形态,尤其是人类的形态,同理,人类和其他的族类,也不可能变成人鱼的形态。”   其实换一个角度想,人鱼为什么要变成人类的形态呢?他们本来就有自己作为舒适的形态,何必要趋同于其他的族类?   妖族之所以会变成人类的模样,是因为方便,而人鱼本身就生活在海里,他们本身的形态就是最方便的。   所以,人鱼一只都是妖族之中最为特殊的种族。   “说起来,云山宗闹的那笑话,也和人鱼有关呢。”尚吾道:“据说是有一只善用魅术的人鱼,迷惑了云山宗的一名弟子,让那名弟子破开了万兽峰的一处阵法,打开了一个,通往鬼域的通道。”   鬼域,那是陆地上死去之人的去处。无论是人族,魔族,妖族,凡是在轮回之内,都不可免于一死。   又有人将其称为——地狱。   鬼域里有地府,地府里可以转生,但是,也有一些鬼怪,没有第一时间被地府的差使勾走魂魄,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修行的方式,于是一边躲避着鬼差,一边逆天而修,于是又出现了鬼修这种修士。   当然,代价还是有的,一旦开始了修行,那么就意味着,此魂魄便再也入不了轮回,无法转世。   鬼修修到一定的境界之后,就能冲破人界与鬼域的阻隔,化出具象的形体。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鬼修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一些凶煞但是道心不稳的恶鬼,就会被自身修为的壁垒阻隔。   他们跨不过人界与鬼域之间的天道规则,就没法祸乱人界这也算是天道规则对于人界的保护。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作死打开了鬼域的通道。   刑枢用脚拇指想,都能想象的那个如同炼狱一般的惨烈画面。   “大量的鬼怪从通道里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冲上高空,将整个天空都覆盖在了一团漆黑的怨煞之气中,哪怕相隔数万里,都能看到那般景象。”尚吾仿佛在回想着当时看到的那个画面:“本座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无知是多么的可怕,据说那只人鱼,是为了从鬼域里找寻自己的爱人,但是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直接把鬼域通道打开了,这下子鬼域里面所有的鬼怪全都跑出来了。”   万兽峰距离云山宗最近,鬼怪聚集在万兽峰之上,自然很快的威胁到了云山宗。   而此时的云山宗,又派了大量的修士前往魔煌大陆,只为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这事发实在突然,云山宗弟子想要赶回去,最快也要花上四五天的时间。   只怕到了那时,云山宗早已成为各种鬼怪栖居的巢穴了。   刑枢脑海里闪过了在云山宗经历的一切,包括残留在原主记忆中的一切。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炎啸峰,定格在了一段为期不长的日子里。   在炎啸峰生活的日子,算得上是他在云山宗过得比较快活的一段时光了。   有炎啸罩着,他完全可以由着性子来。   “师尊……我的师尊还在云山宗……”刑枢从尚吾的怀里弹了起来,“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嘻嘻嘻,以你现在的修为,回到北巍高城之后,大概一两天的时间就能抵达云山宗,但是……”尚吾扶住了因为用鱼尾站立,身体有些摇晃的刑枢,道:“刚才本座也说了,有一只金红色鱼尾的人鱼,用幻术诱导修士打开了人鬼两界的通道。”   说完,像是为了提醒什么似的,尚吾朝刑枢的鱼尾努了努嘴:“而且,你要知道,千防万防,本座这里多少都会有一些其他的势力安排过来的钉子,他们肯定知道,本座这里,正好也关着一只红鳞人鱼。”   刑枢:“……你的意思是?”刑枢有种不好的预感。   尚吾清咳一声,证实了刑枢的预感:“现在,外面都在说,魔煌大陆的魔尊饲养了一只能蛊惑人心的红鳞人鱼,诱骗云山宗的修士,打开了通往鬼域的通道。其心险恶,罪不可赦!”   刑枢:“……”人在洞里关,锅从天上来。   “嘻嘻嘻,小美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现在,可都是站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作者闲话:  菌菌:我明明是在集结我的主角们,可是为什么却有一种在集结反派团体的感觉_(:_”∠)_ 第262章 除魔卫道   刑枢原本还对尚吾的话抱有疑问,直到尚吾带着他来到了一家酒馆。   地点,南巍高城,东门附近。   在尚吾关着刑枢的这半个月以来,各大仙门已经齐聚魔煌大陆的南巍高城,并且火速的占领了这个灵气供给还算比较充裕的地方。   他们设置了一个强大的防御阵法,将这里当做他们的临时驻扎地,并且把所有的之前居住于此的魔族众人,不管事魔修也好,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族民众也好,但凡是身上带着一点魔气的人,全都一律抹杀,不留活口。   这也是尚吾为什么突然不再来山洞的原因。   那时的尚吾,正带着所有能号召得到的部下,将那些魔族民众转移出去,并且和仙宗的修士们正面对上。   因为还要转移民众,所以尚吾多少落了下风,好在那些被转移出去的民众很快被魔皇一系接管,减少了尚吾的压力。   尚吾且战且退,最后还是让出了这座南巍高城,带着部下一路北撤,落脚于岭山城,并且迅速于魔皇签订了一个暂时的合作契约。   好在那些仙宗们对于南巍高城的了解不是很多,满以为占领了此地,就可以高枕无忧,只专注着分赃,并且组建了一个叫“屠魔军”的队伍,每日都在练兵,试图趁着“正义”的大势,一举攻下魔煌大陆。   所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南巍高城的断崖之下,还有一个被巨大的瀑布掩盖的山洞,洞里面藏匿着百来个时刻待命的魔尊的手下,以及一只被关在洞里,无聊到每天只能读《修养与繁衍》来调戏看守的人鱼。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洞?   从尚吾能在一瞬间给刑枢弄出一个大水池,就可以看出,打洞,某人是专业的。   刑枢极其怀疑,某人应该是和地鼠之类的生物偷过师,或者是在抓地鼠吃的时候无师自通。   “小美人,你又在心里说本座的坏话了?”尚吾一脚踩在一张横椅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拎着酒罐上的麻绳,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酒。   灌完了一抹嘴,凑到刑枢面前喷了一口酒气:“你每次说本座坏话时,本座就觉得鼻子痒得很。”   刑枢伸出食指,按住了尚吾的嘴巴:“现在南巍高城到处都是灵修,你还这么大大咧咧的自称本座?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吗?”   尚吾嗤笑一声,抓住了刑枢的指尖,放进嘴里,轻咬了一下:“怕什么?本座之前带着一大群拖油瓶,都能全身而退,现在带着你一只带刺的小美人,难道还担心打不赢那些杂碎?”   刑枢知道尚吾指的拖油瓶,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魔族民众,表情不免有些晦暗:“那些人,嘴上叫嚣得正气凛然,滥杀无辜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手软。”   尚吾扒开了酒塞,给刑枢的碗里也倒了满满的酒:“习惯就好,在他们眼里,但凡沾上一个魔字,那么无论是否无辜,都死有余辜。”   刑枢盯着那碗清澄的酒液,没有说话。   尚吾道:“很多酒馆都被洗劫一空,被那些仙宗修士们当成了狂欢喝彩之地,亦或是用来设宴,共商“屠魔”大事,只有这家酒馆完好的保存的下来,你可知是为何?”   被尚吾这一提醒,刑枢意识到,既然南巍高城都被仙宗修士们洗劫了,那么为什么这家酒馆还能照开不误?   “因为这里,在不久前,已经被东云商行接管了,他们还需要借助东云商行的力量,所以不敢打砸东云商行的东西。”尚吾将空了的酒罐子放在了桌面上,朝远处叫了一声。   立刻有人应声过来,一边用发黄的抹布擦着汗,一边笑着询问尚吾还需要什么。   “再来五坛,今日的无叶酒格外香醇呢。”尚吾嘴上说着五,抬手却比了一个三。   小二连连答应着退下去,很快,抱着五坛酒上来,给尚吾扒开酒罐的同时,还顺手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尚吾的手中。   刑枢:“……不能直接传音吗?”   尚吾被刑枢这话问得一顿,嘴角勾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小美人,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自由的在本座的识海里说话,并且能承受住本座的神念传音吗?”   刑枢恍然。他差点忘了,自己之所以传音,是因为只能用传音来交流,别的方法人家听不到。   传音需要双方敞开识海,才能接收到,不然就需要靠暴力,强行将自己的神念声音传入别人的识海之中。   海族们崇尚实力,在他们看来,能突破别人的识海,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别人的识海里,是一件证明自己力量的行为。   但是在陆地上,这种行为则会被直接划分为挑衅,严重的,直接打起来都有可能。   所以若不是非常熟悉,或者万不得已,一般不会有人会直接以这种方式交流。   尚吾一边喝酒,一边展开了那张字条。   刑枢很自觉的偏过脸去,专心的听着隔壁桌的交流声。   从他进来到现在,隔壁桌一直都在声色俱厉的斥责着魔尊,以及魔尊饲养的那只人鱼。   不过刑枢很快从中抽丝剥茧,抓到了那么一点信息。   比如,他们口中那只人鱼,貌似是金红色的,而非纯红色的。   金红色的人鱼刑枢是没见过,但是……金红色的鲛人倒是有一只,鲛人和人鱼从外观上是分不清的,若是有人看错了,误认为那是一只人鱼,倒也不奇怪。   总之,托了这只人鱼的福,现在魔煌大陆的形式更加的复杂了。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这是这段时间刑枢问尚吾问得最多的话,只期待着尚吾嘴巴秃噜一下,就把答案告诉他了。   尚吾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该你知晓的,你终究会知晓。”   “嘭!——”酒馆一侧的门突然被踹开,一群人身穿红底白纹服饰的修士们鱼贯而入,气焰嚣张的将正中间四桌的修士全都轰开,哗啦啦地扫下桌上的杯盏酒碗,将四桌拼到了一起。   其中一桌就是刑枢的邻桌。   邻桌那些修士脸上都带着不满,但是看到那些人身上穿的衣服,又不敢招惹,只能忍气吞声地推搡着离去。   那些没有被要到桌子的酒客们也纷纷起身,不愿靠近招惹,赶紧结账离去。   于是乎,一时间,距离那些身穿红底白纹家袍的修士最近的一桌,就成了刑枢和尚吾这里。   尚吾还在咕嘟咕嘟的喝酒,仿佛对身后发生的事情无所知觉。   刑枢一颗一颗的拣着下酒的花生米,余光打量着这些气焰极盛的修士。   如果他没有记错家纹袍,眼前这些,就是十宗门之首的灵曜宗的修士了。   也许是长久居于首位的缘故,灵曜宗的气焰在近年来越发的高涨,尤其是在仙魔大战之后,天音阁的冰染仙尊陨落,修为最高的大能,便排到了灵曜宗的凤泱仙君身上。   说来也是有趣,按照常理的“争第一”,那就应该是努力地提升自己,让自己比别人强。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争第一”就变成了“只要把第一抹杀,我就是第一”。   可悲的是,这样的方法,还真的非常的简单快速,还很有效果。   若是这样的思维成了定性,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   修士们不再想着怎样去提升自己,而是想着怎样去把排头的人狙下来,再垫着脚踩上去。   “喂!你们两个!没看到这里已经被我们占了吗?识相点的赶快滚!别碍着我们的眼!”   当所有人都退开之后,刑枢和尚吾就显得尤其突出,所以哪怕灵曜宗那些修士没有占到这一桌的位置,他们也看着刑枢和尚吾不顺眼。   刑枢夹起一粒花生米,上下打量了说话的那修士,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同门师兄弟,评价道:“一个元婴期的小朋友,带着五个金丹期小小朋友,和十个心动期的小小小朋友出来喝酒,还不至于让我家主人给你们挪位置。”   刑枢将花生米放进了嘴里,喀嚓喀嚓咬着,凑热闹不嫌事大的道:“不如你们把你们的仙君叫来,大家一起喝,唔对,就是那个,凤泱仙君,就说我家主人找他喝酒。”   “你!大胆!凤泱仙君哪是你们这种……”   “阿丹,闭嘴,师尊说过,不准滋事!”唯一的元婴期修士厉声何止了那个心动期的修士后,又淡淡地看了刑枢一眼,语气矜傲道:“小辈无理,打扰了前辈,还请前辈莫要怪罪,前辈既然与晚辈的师尊有交情,可去中胤阁,现下师尊应当还在那里,和莫贤尊者一道商讨屠魔之事。”   此话信息量非常大,大到刑枢怀疑这个元婴修士的脑子有坑。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家师尊藏在哪里,在和谁干什么,你都要宣之于众,你是担心敌人找不到路还是怎么的?   刑枢心里默默地为凤泱仙君的弟子的智商点蜡。   当然,刑枢也很清楚,这弟子就是想试试,刑枢是不是在说大话,若是刑枢他们拒绝他的提议,那就是变相的怂了。   可是……刑枢说的是真的啊!   尚吾很可能真的想请那位仙君喝酒……顺便剁了。    第263章 只有我了   刑枢看了一眼尚吾,就见尚吾笑着站了起来,还伸手捏了捏刑枢的脸,笑道:“小美人,你可真是个宝!”   说罢,也不管其他修士作何表情,直接附身将刑枢打横抱起,而后掀起了一阵剧烈的魔气,朝中胤阁的方向飞去。   留在原地的灵曜宗修士们怔愣了一瞬,最后还是那个元婴期修士最先反应过来,瞬间吓得面色惨白:“不好!那是魔族之人!快拦住他!”   要是让师尊知道他竟然顺口就将诸位宗门长老议事的地方暴露出去,只怕会暴起揍他。   其他围观的修士也直观感受到了这位修士的脑残,但是却不敢多言,只是纷纷通知自己的宗门,表示魔族有人潜入了南巍高城,能打破阵法的魔族,实力不可小觑。   尚吾直接飞到了中胤阁的上方,挥袖召唤出大量的魔气,在掌心中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球,直接朝中胤阁狠狠砸了下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中胤阁应声坍塌,正在中胤阁里面的宗门宗主们纷纷在溅起的浓烟中飞了出来,对尚吾怒目而视。   “大胆魔头!我们还没去找你,你就过来送死!拿命来!”   尚吾却一手揽着刑枢,一手召唤出了三条缠绕在一起的锁链。   这是尚吾的本命魔器——三勾夺魂锁。   锁链由三条缠绕着倒刺的勾锁组成,可以分开,也可以合为一条,因为甩开后如同只张开的龙爪,又被称为魔龙爪锁。   魔龙爪锁划破了虚空,带起了烈烈风声,气势汹汹地朝站出来的那个修士打去!   修士险险避开,脸色也因此大变。   “你是魔尊尚吾!你竟然还敢来!”   尚吾嗤笑一声:“本座的地盘,本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还真当自己是根蒜了啊?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划清界限的?合着你们的界限只是画给魔族看的,你们可以不用看?”   修士道:“要怪就怪你们首先违背誓言,杀我人族年轻的修士,我们若是不反击,你们还当我好欺负!”   “嗤,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真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不过……本座倒是很满意,因为……现在游戏已经开始了。”   闻言,所有人都是一愣。   刑枢也看向了身侧的尚吾,心道尚吾这是终于准备要说出自己的目的了吗?   “天星陨落了十颗,也就是说,此次的神使,至少要在下界选择十人,进入神域。”尚吾仿佛说笑一般,道:“无论是妖修,鬼修,人修还是魔修都有可能成神,但是,也仅有十位可以成神。”   “神使向来会选择强者,所以你们现在不妨猜猜看,在择神之日到来之时,神使会选中谁呢?”   “谁才是魔煌大陆上最强的十位呢?”尚吾嘻嘻笑道:“你们就算合力杀了本座和逄君邪,也不一定能挤入那最强的十人当中吧?这不就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却得不偿失了吗?”   随着尚吾的每一句话,围拢过来的修士们脸上都出现了异色。   任谁突然被告知,自己的一腔热血,其实很可能都是为他人成神做嫁衣时,都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当然,更多人是不愿相信尚吾的鬼话的。   有些修士甚至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挥舞着灵器,朝尚吾打了过来!   尚吾轻笑一声,直接将揽在怀里的刑枢送了出去!   突然直面攻击的刑枢:“……”   好在刑枢反应非常的快,掏出灵剑挡下了这一击!   “当!”比那个修士还要强大的灵气轰然炸开,将那突然出手的修士震开了数十米,满脸惊愕地看着刑枢:“你是灵修!为何与魔修为伍!”   刑枢还穿着那身兜帽衣,掩盖着大半张脸,闻言只好用神念之力与他对答:“你瞎吗?没看到我是被他推出来的吗?”   然而修士却震惊于刑枢神念之力的强大,捂着脑袋倒退出老远的距离,口中大骂着“于魔为伍,天理不容”。   尚吾趁机摘下了刑枢的兜帽,露出了刑枢那张容貌显眼的脸。   刑枢:“……”   原本只是保持警惕着的云山宗修士们瞬间惊呆了,曾经见识过刑枢容貌的修士们也惊呆了。   当然,震惊过后,就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尤其是云山宗的修士们,他们如何也不想承认,那个与魔族为伍的孽障,竟然和他们同出一个宗门!   “那是刑三少主!”   “是刑枢!”   “为什么刑枢会站在尚吾那一边!”   “他消失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堕入魔族了吗!”   仅仅是一个照面,他们仿佛就已经脑补出一场天大的阴谋,并且将刑枢淡出他们视线的这几年尽数填满。   刑枢失踪后,他们从未想过寻找刑枢的下落,从未担心过刑枢的安慰,却在刑枢出现之后,仅凭刑枢现在身处于尚吾的身边,就自动将刑枢这几年的经历,用“背叛”一词来全部填满。   然而事实上,刑枢在尚吾那里,所有的时间加起来,拢共呆了不到一个月。   刑枢隐约察觉到了尚吾想要干什么,有些不抱希望地道:“你们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啊!”   “怎么回事!”   “刑枢竟然能直接用神念入侵我的识海!”   “太恐怖了!他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现在是什么修为?”   ……   震惊已经填满了云山宗修士的心,他们并不知道,刑枢之所以使用神念之力,是因为他只有这样才能和他们交流而已。   大致猜到了尚吾耍着什么鬼主意的刑枢,默默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生怕尚吾又来一个“大揭秘”,把他现在人鱼身份一起暴露出去。   “小美人,看来,你的人缘很不好啊,就连你的师兄弟们,都不愿听你的解释呢。”尚吾摇头叹息道。   刑枢咬了咬牙:“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让他们都戒备我,仇视我,让我只能站在你这一边。   刑枢现在都忍不住怀疑,万兽峰的那个鬼门,就是尚吾设下的圈套。   但是,何必呢?   刑枢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让尚吾这样做的地方。   他虽然很早就认识了尚吾,但是尚吾认识他,才不到一个月而已。   “本座只是想让你看看,看看那些充满恨意的表情,看看你昔日的同伴,看着你的那种,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看你的师尊……是的,就是你不久前想要去救的师尊,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会露出如何大失所望的表情。”   刑枢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嗯,说实话,就算炎啸斥责他什么,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吧?   在他看来,回报师恩,和师尊对他的行为感到失望,好像并没什么联系。   刑枢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一颗跳动的心脏,但是……   刑枢突然扯开嘴角,笑了一下:“尚吾,也许,我和你们很像。”   尚吾:“嗯?”   刑枢却看向了某一个方向,双眼放空道:“也不知道,是我和你们很像,还是你们和我很像,已经分不清了……”   “魔头!你们还在嘀嘀咕咕什么!拿命来!”看到他们站在那里咬耳朵,有些不怕死的修士还是没能按捺住,纷纷召唤出了自己的灵器,朝尚吾和刑枢袭击过来!   刑枢默默地收起了灵剑,就在尚吾以为刑枢这是放弃抵抗的时候,刑枢又召唤出了那方古琴。   青玉色的古琴,银色的弦,自带着强大的灵气,才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修士的视线。   尚吾没见过刑枢抚琴,但是却听闻属下提起过,当初刑枢就是用琴声遏制了他们的行动,这才全身而退,在众目睽睽之下张扬逃离的。   这是什么琴?   尚吾的目光凝聚在了那方古琴上,搜罗着自己的记忆。   蓦地!他看到了琴面上的那个金色的印纹!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了迷蒙的大雾,驱散了记忆的阴霾之地,狠狠地撞上了一道屏障,“嘭”地一声。   屏障,碎了。   “唔!”尚吾突然捂住了骤然胀痛的脑袋,低头往下栽倒!   “铮!”刑枢指尖在琴弦拨动了一下,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压迫力倏然空了,转头一看,却发现尚吾竟然从高空掉了下去!   刑枢:!   我艹!这个更过分了啊!老子还没开始弹呢!   还没开始呢!   修士们也懵了一瞬,不知道尚吾和刑枢是在搞什么名堂。   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那个大名鼎鼎的魔尊,真的就是在刑枢指尖拨动了琴弦的一瞬间,毫无形象的抱头倒下了!   “快抓住魔尊尚吾!”有人首先尖叫出声!   要是尚吾在这里被抓住,哪还有命可活?   刑枢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十指撩拨,咣咣咣地奏响了琴音!同时爆喝道:“我看谁敢!”   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想要冲上去抓住尚吾的修士,都遭到了魔音的暴击!   “啊啊啊这是什么声音!”   “我的耳朵!”   “谁来……救……”   “刑少主!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被威胁的吗……你不是说,你要解释的吗……”    第264章 师从何人   变故就是这么突如其来,遥想一个时辰前,尚吾还放言称自己完全不担心会被抓起来,逛着别人占据的地盘如同逛着自家后院,结果转眼就因为看见了一方琴,捂着头直接当起了自由落体。   这里四周全都是灵修,更有一个凤泱仙君坐镇,想要全身而退,光凭刑枢一个,简直难如登天。   仙君是个什么境界?那可是已经度了渡劫期,从人修进入仙修的境界。   人修想要成神,需要先成仙,由仙入神。   所以人修的修为等级也比其他的种族要多上一些,其他的族类,突破了渡劫期,就可以成神,但是人修突破了渡劫期只能成仙。   毕竟,人修的每一次突破,相比于魔修,妖修,鬼修来说,所要承受的痛苦也要少几千倍不止。   魔修的每一次突破都需要煅体化骨,一个承受不住就会入魔发狂,爆体而亡。   妖修的每一次突破都需要断骨重生,一个忍受不了就会活活痛死,或者自断生息。   鬼修的每一次突破都需要融魂炼魂,一时出了岔子就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相比之下,人修若是突破失败,仅仅只是倒退修为等级,若是没有伤筋动骨,再勤加修炼还是可以修回来。   所以哪怕修仙成神的路很漫长,但是为了稳妥,大多数人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只是不知为何,当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这条路之后,就开始理所当然的排斥那些走上了另一条路的人。   甚至再某些特定的契机之下,将选择了走别的路的人,斥为错误的,逆反的,不祥的。   久而久之,他们就开始理所当然的将这种逆反于他们自己这条路的人,视为敌人,划清界限,最后举起刀刃,试图彻底抹杀,以逼迫那些后来的人,别无选择的和他们走上同样的路。   这条路太长了,所以他们看不惯那些阻碍重重,但是路途却相对较短的路。   因为他们担心,他们害怕。   他们生怕一些后来者真的翻越过了捷径上的困难险阻,挺过了重重危机,先他们这些老一辈一步,迈上了成神的阶梯。   ……   话扯远了,总之,现在刑枢若只是一个单纯的人修,分神期的修为,根本没法扛得住那些已经渡劫成仙的仙宗大能们的攻击,但是身为一只半路入门妖修人鱼,刑枢倒还是可以挣扎一下。   所以刑枢在发现自己的琴音没法撼动那些修为高深的大能们之后,立刻张开嘴巴,高唱起了记忆中的人鱼之歌。   以前都是要别的人鱼来配合,现在却只有他自己来配合了。   人鱼也只有在歌唱的时候,声音才能传入其他种族的耳朵里。   “啊!——”   “咣咣咣!”   “啊!——”   “当当当!”   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的那一刻,刑枢忍不住想:其实,好像也不是很难唱,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唱,但也挺好听……   “啊啊啊别唱了!”   “救命啊!”   刑枢:“……”子期!我的子期到底在哪里!   刑·伯牙·枢面无表情地扣着琴弦,将灵力全都注入了琴音当中!   “你和天音阁,是什么关系……”凤泱仙君终于也忍受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刑枢脸色瞬间一黯:“关你屁事。”   凤泱仙君手中拿起了灵剑:“黄毛小儿,不知礼数!本尊今日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   刑枢见凤泱仙君能抵抗琴声的攻击,只好再从空间里拿出了万紫千针盒。   这东西是炎啸赠的,刑枢下山之后只用过一次,发现这东西比较适合大范围的群攻,若是用于小打小闹,会非常的浪费。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东西非常非常的消耗灵力,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刑枢真的不想用。   不过让刑枢感到意外的是,在刑枢拿出了那万紫千针盒的时候,凤泱仙君攻击的气势竟然勐地一收,只用一双狭长的凤眼瞪着刑枢:“你怎会有此物!”   刑枢心道:你当我是热血漫的男主吗?,一边干架一边说话?说出的字都比打出的拳头多,最后还靠一通大道理说服敌人?让敌人大彻大悟?   思及此,刑枢将万紫千针盒高举置头顶,顺便将几颗灵晶扔进了嘴里,一边嗑,一边将所有的灵力,全都灌注于万紫千针盒之中!   “哗!”   天空瞬间像是炸开了一道烟花,无数的灵气针从万紫千针盒中飞出,射向了四面八方,击中了围拢过来的修士们。   被刑枢暗藏在盒中的致幻药瞬间起效,让大多数的修士齐齐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刑枢勾了勾手指,让一团水龙卷带着某个做了自由落体,在地上砸出了一个人形深坑的人蹿上来,放到了自己的肩背上。   “起来干活了!”刑枢拍了拍尚吾的脸,拿着万紫千针盒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嘻嘻嘻……小美人果然很懂本座……”尚吾原本瘫软在刑枢背上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手臂一收,将刑枢的腰纳入怀中,信子吐在了刑枢的颈项边:“本座真是没想到,小美人的实力如此强大,是本座之前怠慢了。”   刑枢:“既然觉得怠慢了我,那就把我身上这不平等的契约解除了吧。”   尚吾:“嘶嘶,怎么可能?你可是老天送到本座身边的礼物。”   刑枢:“我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到嘴的鸭子。”   尚吾直接张嘴在刑枢耳朵上嘬了一小口:“唔,真香!”   刑枢:“……”你不动手动脚会死还是怎么的?   “刑枢!你!你竟然和那个魔头!你们!你们真是太恶心了!”有云山宗的修士正躲着漫天的飞针,无意中抬起头,却正好触及到了这让他感到瞎眼的一幕。   闻言,刑枢勾起唇角,温和一笑。   尚吾也咧开嘴角,嘻嘻一笑。   两张笑脸,一张美如画卷,一张阴邪如鬼。   而后,刑枢将万紫千针盒对准了那个云山宗修士的方向,尚吾的魔龙爪锁也朝那个方向高高扬起!   那个修士:!   正好站在那个修士身旁的其他修士:“卧槽啊啊啊!”这种时候你惹那两个深井冰干嘛!你是凤泱仙君吗?是吗?你有那个能力躲过去吗?有吗?   对了!凤泱仙君!凤泱仙君在哪?!   修士们连忙抬起头,终于在某个方向,找到了选在空中发愣的凤泱仙君。   等等?发愣?为什么凤泱仙君不攻击那两个大魔头!   这一点刑枢也很好奇,他发现凤泱仙君竟然只是挥剑阻挡那些朝他袭击过去的针,并没有主动发起攻击。   虽然那些针里面的毒并不致命,就是让那些被射中的人看到幻象,乱起来而已,但是多少会拖延一些时间。   好在,刑枢的大多数疑惑,都能从尚·行走的工具书·吾嘴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尚吾:“凤泱仙君当年之所以闭关,好像是因为,失恋。”   刑枢:“被恋的对象是?”   尚吾:“好像是一个叫做赤炼仙君的人,只不过那人似乎自那以后也闭关了。”   赤炼仙君?和凤泱仙君同等境界的修为,那也是很厉害了。   不过……这和万紫千针盒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凤泱要这么在意?   疑问暂时保留在心里,既然凤泱不追上来,刑枢和尚吾正好可以趁机撤退。   尚吾瞬间化作了一只巨大的九头蛇,一口将刑枢含入嘴中,带着刑枢遁地而走!   修士们连忙追上来,却发现尚吾竟然是一次性挖九个洞,然后只寻一个方位跑路,他们追着追着,就仿佛追进了一个快速形成的迷宫里,速度瞬间因为找路而慢了下来,很快便彻底追丢了那只大蛇。   “该死!让他们给跑了!”   “尚吾那魔头一向阴险得很,若不是有了万全的准备,他是不会只身犯险的。”   “他身上可是有上古凶手浊九阴的血脉,与生俱来的恶种邪秽,哪是那么容易诛服的……”有的修士面露哀戚:“只怕到了最后,也是将他给封印住,能封印多久是多久了。”   追击尚吾的修士们无功而返,看到灵曜宗的凤泱仙君还站在原地发愣,不由心生怨怼。   要不是凤泱仙君攻击放水,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抓到那两个魔头了!   不只是其他仙宗的修士,就连灵曜宗的掌门也在斥责凤泱仙君,问他为何不攻击。   凤泱仙君渐渐地从回忆里缓过神来,目光冰冷的扫过那一众谴责的目光:“怎么?你们这是对本尊有意见?那行啊,反正本尊现在对于成神之事没兴趣,你们自己去对付那蛇魔吧,本尊这就回去了。”   他这么一说,包括灵曜宗在内的修士都齐齐色变,现在他们这里也就凤泱仙君的修为最高,若是连凤泱仙君都走了,他们拿什么和魔尊魔皇打?   谴责的视线瞬间变成了讨好,还能勉强站起身来的修士们纷纷对凤泱表露恭维。   凤泱这才冷哼一声,又道:“云山宗的修士何在?方才那个刑什么?他是刑丹伤的儿子?他现在师从何人?”    第265章 你还记得   尚吾一路飞驰,直到彻底摆脱了身后那些追兵之后,才找了一个方向,回到了岭山城。   一干部下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其中还包括那些为了看守刑枢,没能及时撤离南巍高城的魔修。   刑枢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尚吾之所以带着他在南巍高城搞那么大的事,就是为了将修士的视线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让部下得以逃生。   这个操作简直颠覆了刑枢的认知,但是看到尚吾那些部下们信任的眼神,刑枢就明白,尚吾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近段时间内他们是不会来骚扰了,大家趁着这些时间,好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戏耍那些杂碎。”尚吾摆手道。   “是!尊上!”   穿着白衣的白墨站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刑枢一眼:“尊上,逄君邪今早来过,让我们赶紧交出刑三,不然……”   尚吾双眼微眯:“怎么?本座若是不交,他就要先一步撕毁条约吗?”   白墨:“不,他说他会随时过来抢。”   刑枢:“……”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尚吾嗤道:“行啊,往后小美人就跟本座住在一个屋里了,他若是有本事,就进本座的屋里来啊。”   刑枢:“……”我怎么觉得这话里的意思怪怪的?   尚吾:“……闭脸!”   刑枢:“……”   就这样,刑枢被迫跟着尚吾睡在同一个房间。   不出意外的是,尚吾的房间里果然安置着一个巨大的寒冰床,只不过这一回是方形的,冒的寒气看上去也比之前的要多,也不知道尚吾到底是从哪里批发订制的。   刑枢视线在这个构造简单的屋子里扫视一圈,总觉得,就算不是山洞和地洞,只要是尚吾住的地方,都摆脱不了一种幽暗阴森潮湿的气息。   刑枢看完一圈,视线回到了尚吾身上,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尚吾高大的身影朝自己的方向重重地砸了下来。   刑枢连忙伸手接住,发现尚吾一手捂着额头,眉头紧皱着,看起来十分的难受。   “怎么?还难受?我已经不弹琴了啊。”刑枢身后碰了碰他的额头,入手的却是一片冰凉……   刑枢:“……”差点忘了,蛇是冷血动物。   尚吾没说话,只是朝寒冰床的方向挪了一下,刑枢便会意的扶着他走到寒冰床上躺下。   在吸收了一阵寒冰床上的气息之后,尚吾似乎缓和了一些,一手捂着额头,睁开了一只眼:“……不是琴声的问题。”   刑枢坐到了他身边,低头看着他。   尚吾道:“你那是……灵音琴?”   刑枢有些惊讶了:“你认识?”说罢,刑枢把灵音琴召唤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鱼尾上。   尚吾微微抬手,指尖在那银色的琴弦上拨动了一下。   “铮——”   刑枢:!   说实话,刑枢虽然没有给别人试过弹这个灵音琴,但是他在和灵音琴产生了共鸣之后,心里就已经自动升起了一种“只有我才能在这方琴上弹出声音”的想法。   灵器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认主的,所以刑枢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是现在,尚吾竟然能在琴上拨出了声音!   尚吾似乎已经缓了过来,一手勾着刑枢的脖子,从躺姿变成了趴在刑枢背上的姿势。   “小美人,你好好看清楚,这琴上的那个印记,对,就是金色的那个。”尚吾捏着刑枢的下巴,让他看向了灵音琴的琴面,“你看看,那个印记像什么?”   刑枢每次弹琴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个金色的印记,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在寻找着类似的家纹,可惜,就他目前翻遍的典籍来看,都没有找到相似的家纹。   渐渐地,也就没太关注了,只当那是一个花纹。   现在尚吾再提起,刑枢就忍不住说出了他这些年来的疑惑:“是啊,我也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灵音琴上会印着一堆金色的虫。”   尚吾:“……”   尚吾:“你再仔细看。”语气里隐隐透着一股威胁之意。   刑枢:“我看了这么多年了,一直看得很仔细,这就是一堆搅在一起的毛毛虫啊,你数数看这些虫头……”   “咣!”尚吾一拳砸在琴上!   刑枢:“!你砸我琴干什么!”   尚吾冷笑:“方才看你砸琴砸得那么欢,就想看看这琴到底有多坚固。”   刑枢默默地把琴收了回去:“你突然头疼,到底是因为这方琴,还是因为我弹琴?”你老实说吧,我承受得住。   “本座只是突然看到了一些东西,老毛病了,以前也发生过几次,好像只要看到了一些特定的东西,本座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些……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画面。”尚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愿意将这些事情告诉刑枢。   也许是因为和眼前的人签订了主仆契约的缘故吧,两人的性命有了关联,尚吾相信对方不敢背叛他。   刑枢也有些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既然都说出口了,尚吾也不介意继续说下去。   他靠在了刑枢的背上,眼神渐渐地放空,让自己进入了那些零零碎碎看到的画面里。   “我看到了……一个和魔煌大陆全然不同的世界……”尚吾道:“清新的空气,耀眼的光芒,暖和又湿润的气息,那里的草木非常的高大,树木也异常的高大,无论怎么抬头,都看不到顶,那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同时也暗藏着危机。”   “因为,在那个地方,就连凶兽,都有着一个巨大的体型。”尚吾眼中闪过了一丝向往:“本座看过了很多的书,去过了五陆的许多个地方,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画面,那种……仿若仙境的地方。”   闻言,刑枢的眼神露出了些许怪异。   尚吾自顾自道:“这世上,还有一片地域,本座还没有去过,那就是神域,所以无论如何,本座都想去那里看看,看看有没有本座记忆中的地方。”   “那个……”刑枢弱弱地举手:“如果是那种,从你的视野来看,所有东西都成比例变大的地方……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尚吾勐地看向刑枢,抱着刑枢的手也倏然收紧:“你见过?在哪里?”   刑枢:“这不是在哪里的问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不是环境变大了,而是你当时还很小吗?你是小蛇的时候,无论看什么都是大的吧?”   尚吾:“……”   刑枢搔搔下巴:“我说得不对吗?”   “不……”尚吾捂着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哈哈哈……你说得对!很对!本座居然没有想到……不过,托你这琴的福,本座这次又看到了新的画面。”   刑枢:“哦?说来听听?”能和自己的崽子这样心平气和的交流,刑枢还是很乐意奉陪的,哪怕对方只是在和他分享一些梦境。   尚吾:“本座看到了一棵参天大树,但是却叫不上名字,树顶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鸟巢,很大很大的鸟巢。”   刑枢:“……”嘶……这画面貌似有点熟悉?   尚吾说着说着,又突然露出嫌恶地表情:“树下有一只蠢狗,总想用它那只脏爪子踩本座,本座干脆就咬了它一口!”   刑枢勐地抓住尚吾的手,回头看向尚吾,因为震惊而睁大的双眼里,映出了尚吾那张阴柔邪魅的脸。   “小美人这是什么表情?”尚吾趁机吐了吐信子,舌尖滑过了刑枢的脸。   “继续,你继续!”刑枢显得有些急迫的催促道。   “嗯?什么继续?本座今天就看到了这些,头就疼得不行了。”尚吾将脑袋伸到刑枢面前:“美人给本座揉揉,说不定本座还能再想起什么来,当故事说给美人听趣。”   刑枢便捧住了尚吾的脑袋,指尖放在尚吾的穴位上,一下一下的按揉着。   尚吾干脆调整了一个姿势,躺在了刑枢的怀里,长长的蛇尾到处摇晃着,最后又无意识地盘在了刑枢的身上,形成了一个完全占有的姿势。   “……本座看到,有一只鸟被从鸟窝里挤出来了,那傻鸟还不会飞,就这么直直掉了下来,还差点砸到本座。”   刑枢皱眉:“……是被挤出鸟窝的?”   “是啊,无论在哪里,都是弱肉强食。”尚吾道:“估计是那只鸟看上去太弱小了,遭到了排挤吧。”   刑枢这才恍然想起,记忆中的那只小红鸟,对于树上的鸟窝,貌似并不是很向往,就算脚上的伤好了,也情愿跟着他一起离开。   当时刑枢也是抱着私心的想要带小红鸟走,所以并没有关注到它是否真的想回到鸟窝里。   也许现在看来,他做的是对的?   刑枢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那些画面,又忍不住对尚吾道:“还有呢?除了白狗和红鸟,你还看见了什么?”   尚吾:“……”   刑枢:“嗯?没了吗?你每次看见的这些画面的时候,有什么规律吗?这次是因为灵音琴,上次又是因为什么?”   尚吾:“……”   发现尚吾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刑枢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你……”尚吾微微眯眼,灿金色的竖瞳略带危险的打量着刑枢:“你怎么知道,他们的毛色?”   刑枢:!    第266章 剑拔弩张   刑枢默默地望天,一脸无辜。   尚吾躺在刑枢的怀里,指尖一下一下的卷着刑枢的长发,嘴角擎着一丝阴邪的微笑:“小美人,看来……你知道得挺多啊……本座越发不想放你走了呢。”   刑枢:“说得好像你之前有想过要放我走似的……”   “嘻嘻嘻……”尚吾缓缓地坐了起来,掌心召唤出了那黑色的魔龙爪锁,站到了床前,将刑枢挡在了身后:“本座确实有想过……若是实在打不过,就先把你给他呢。”   还不等刑枢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房间里便扭曲着显露了出一个杀气腾腾的身影。   那容貌,那装扮,不是逄君邪又是谁?   “嘻嘻嘻,你还真的来了?是想亲自确认一下,他到底有没有背叛你吗?”尚吾指尖摩挲着掌心里的魔龙爪锁,已经有些跃跃欲试。   逄君邪的目光果然移到了刑枢的身上,血红色的眸子里流转着诡谲的光泽:“你,过来。”   尚吾却道:“小美人,乖乖地坐着别动哦,不然本座也不确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逄君邪:“过来!”   尚吾:“别乱动。”   刑枢:“……那个,要不你们去外面打?放心,就算你们打得肢体横飞,血肉模煳,五脏俱毁,只有留有一口气在,我也能把你们的骨头拼起来,把你们的皮肉缝起来,再帮你们把血灌进去,把你们做成最精美的人形傀儡。”   尚吾:“……”   逄君邪:“……”   是该感谢你的执着,还是该感谢我们顽强地生命力?   刑枢笑眯眯的从戒指空间里拿出了一具傀儡样本,摆在两人面前:“瞧!我的手艺真的很好的!你们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两人都有:“不了,谢谢。”   刑枢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真的不打了吗?其实我还是那些屠魔军派来的奸细,就想看你们自相残杀,然后让屠魔军渔翁得利呢。”   想到了那些行事蛮横张狂的仙宗屠魔军,逄君邪和尚吾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地收起了各自的魔器。   ……   一盏茶的时间后,三人坐在了一个方形的长桌上,桌上铺开了一张魔煌大陆的地形图。   桌子的两边分别站着逄君邪和尚吾,以及他们各自的部下,泾渭分明。   刑枢莫名其妙地就坐在了中间,被迫承受着来自双方的压迫力。   当然,这只是在别人看来而已。   反正就刑枢自己来看……能看到自己的两个崽子如此“和谐”的相处,正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所以刑枢笑得如同老父亲一般慈祥。   好在低气压并没有持续多久,尚吾就将不久前在南巍高城经历的事情如实说了,并且做了一个剪简短的总结:“仙寰大陆的仙宗本来就各自为营,互相不对付,现在只是因为一些共同的目的,才杂糅到了一起,若是使一点离间计,定然会有奇效。”   逄君邪沉默了一瞬,才道:“今早,关押在天魔城地牢里的那些云山宗修士,不知被谁救走……”说罢,逄君邪看了刑枢一眼:“现在看来,不是他的手笔。”   刑枢很无辜:“我都不知道天魔城还关着云山宗的修士啊,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扣。”说完,刑枢突然想起自己在天魔城看到了朱玄子,又道:“是朱玄子?朱玄子他们逃了?”   尚吾:“啧啧啧,真是暴殄天物的蠢狗,朱玄子可是稀有的出窍期混元神体,你竟然还让他给跑了。”   “嘭!”逄君邪身后的大臣们拍桌:“魔蛇!你最好嘴巴放尊重点!”   尚吾斜了那边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座面前撒野?来人!”   “噌!”尚吾的人纷纷拔出了魔器。   “噌噌噌!”逄君邪的人也纷纷拔出了魔器。   刑枢摸着下巴,似是自言自语道:“朱玄子那厮就算是带着任务来魔煌大陆的,遇到了难事,多半会为了保命而放弃任务,然后回仙宗搬救兵,所以,他们就算跑也是在跑去南巍高城的路上,加上现在南巍高城已经被仙宗们占领,若是朱玄子想蹭一个伏魔除恶的战功,肯定会选择留下来……毕竟,云山宗本宗现在也不算太平,回去就是送死。”   逄君邪点头:“有理,可以把那些仙宗占领南巍高城的消息彻底散播出去,他们在其他的魔城躲躲藏藏,为了保命,肯定会立刻前往南巍高城。”   “嘶嘶嘶,你们莫要小看了混元神体,若是放虎归山,那些杂碎的力量定然成倍增加。”   刑枢双眼紧盯着地图上的南巍高城,笑容填了几分狡猾:“所以啊,我才说,可以使一招离间计,让那些仙宗修士们不信任后来入城的朱玄子,朱玄子看似博爱,实则自私自利,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施展出自己全部的实力的,他惜命得很,有人在前面送死,他就不会去送人头。”   尚吾若有所思:“你看上去很了解他?”   刑枢谦虚道:“还好还好,他以前坑了我那么多次,我一直想找机会还回去的,能还一点是一点。”   “哦?”尚吾突然来了兴趣:“具体说说?”   逄君邪睨了刑枢一眼:“朱玄子抢了即将和他结道的道侣,你消息不是很灵吗?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蠢蛇。”   “噌噌噌!”尚吾的部下将魔器对准了逄君邪,逄君邪的部下也不甘示弱,双方怒目而视,仿佛是在比谁的眼睛最先瞪脱眶。   刑枢捧着脸,看看左边的尚吾,又看看右边的逄君邪,一脸欣慰道:“你们的感情真好啊,都有各自的爱称了。”   其他人:“……”   你哪只耳朵听出来这是爱称了?!   “道侣?”尚吾关注的重点在这里,“小美人竟然抢不过那朱玄子?那朱玄子是该有多美呢?本座倒是想看看了。”   逄君邪道:“以色取人,肤浅。”   尚吾:“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把所有人的心挖出来,比比看谁的更鲜艳,谁的形状更好看?”   逄君邪目露嫌恶:“这种话说出来,你不觉得恶心吗?”   “呵呵,这就是天魔宫百年无皇后的原因了吧?非但无后,连后宫都没有,真是笑死本座了!”   逄君邪:“说得好像你就有似的?我怎么听说,某人命人一次性找了几千个男男女女,然后就这么看了一整夜?”   刑枢:!   尚吾嘴角一抽:“蠢狗!你到底在本座这里安插了多少奸细!”   逄君邪:“呵,你以为那一千个男男女女都是哑巴吗?”   尚吾勐地拍桌:“来人!”   逄君邪不甘示弱的举起手一只手,身后的大臣们身上纷纷爆出了大量的魔气!   “啪!”刑枢突然一拍掌:“朱玄子好不好看,等抓回来就知道了!到时候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不过真的不建议娶为道侣!”我并不想要那样的儿媳妇谢谢!   “不建议娶他?那你觉得本座应该娶谁?”尚吾却仿佛过不去这“道侣”这两个字了似的,凌厉的视线逼向了刑枢。   很快,尚吾就后悔了,因为刑枢的视线直接在自己的左右转了一下,犹豫着开口:“我觉得吧……”   尚吾:“你还是闭嘴吧!”   逄君邪却故意和尚吾唱反调:“说!”   这一刻,刑枢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种强大的使命附身了,他站起身来,一手拍在一个人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哎,从刚才观察到了现在,我真的忍不住想说了,你们两个到底要别扭到什么时候呢?大家都坦诚一点不好吗?”   逄君邪完全不懂刑枢在说什么,但是看到尚吾试图堵上刑枢的嘴,还是伸手去挡住尚吾的手。   于是乎,两人的手就开始在刑枢的面前抓来牵去,寸步不让。   刑枢默默退远了一些:“那个,我说话又不用嘴,你们牵手就牵手,倒也不必拿我的嘴做引子。”   逄君邪内心的疑问更大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尚吾笑容越发阴森:“小美人,本座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要是再开这种玩笑,本座不保证会不会留你一个全尸。”   刑枢看着他们打着打着就互相抓在一起的手,满脸都写着不信,嘴上却道:“好吧,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逄君邪忍无可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尚吾:“你不会想知道的!放手!谈正事!你觉得那些杂碎会给我们多少时间浪费!”   刑枢也回到了原位:“是啊是啊,还是先谈正事,其他的稍后。”   逄君邪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首先放开了手。   尚吾眼中闪过一丝狡光,正要趁机偷袭,就被中间伸出来的一双手挡了下来。   “小美人,你这样就不可爱了。”尚吾错过了偷袭的时间,只好放开了手,坐回了位置上。   刑枢在中间用两只手做了一个握手言和的动作:“还是赶紧商议出具体的办法吧,仙宗那些修士不也合作了吗?这种时候就不要给别人抓到把柄了。”   已经剑拔弩张许久的双方部下:你们到底还打不打了!不打就不要搞出这种让人误会的气氛来啊!    第267章 预知之镜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就在刑枢与逄君邪和尚吾谋划着该怎么应对屠魔军时,从天魔城惊险逃出的朱玄子一行已经乔装打扮,一路朝南赶来。   “霜白公子,前面就是岭山城了,我们真的不进去吗?”因为长途跋涉,飞鹰和长狮都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但是看到前面就是一座城,又忍不住强打精神。   要知道,魔煌大陆的环境真心不是人待的地方,到处都是贫瘠的土壤和魔气肆虐的沼泽。   只有一些城市里面,才能找到落脚处。   他们为了躲避追兵,已经在黑色森林里面餐风露宿了三天三夜,每天都要伴随着难以忍受的魔气入睡,又在森林中一阵阵的恶臭路醒来。   他们不明白,魔煌大陆这种环境恶劣的地方,到底为什么能引得那些宗门长老们虎视眈眈。   仙寰大陆明明比这里好了千万倍不止!   朱玄子看着不远处的岭山城,咬了咬牙,还是摇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魔皇的人就暗藏在里面呢?”   “霜白公子,你忘了吗?岭山城一早就被魔尊尚吾占据了,尚吾和逄君邪一直势如水火,逄君邪失踪的那几年,尚吾甚至抢占了大多数的城市,眼看着就要成为新一任的魔皇。”飞鹰将自己的得到的情报告知。   “魔尊……他比魔皇还要不好惹,他是个疯子,要是被他抓到……”朱玄子疯狂地摇头:“不行不行!我们还是再忍一忍,只要再坚持一下,翻过那座山,我们就能到达南巍高城了。”   长狮有些迷惑:“霜白公子,你怎么知道魔尊是个疯子?”他们一入天魔城,就遭遇了攻城战,城里的场面顿时一片混乱,而他们在逃跑的过程中,又被不知中了什么药而发狂的魔皇逄君邪给追着往死里打,哪里有机会接触魔尊?   那真是一个不堪回首的夜晚,他们同行的一共六个人,墨绿,君酉阳和一个燃墨宗少主项扇,都在逃跑中走散了,剩下他们三个,跑着跑着,还被突然发疯的魔皇追杀。   要不是朱玄子身上还有些保命的法宝,在险些命丧犬口的时候使用法宝抵挡,他们只怕当晚就死在那巨大黑狗的嘴里了。   使用法宝就意味着使用灵力,所以他们立刻就暴露了身份,在躲过了狗爪之后,又被天魔城的护卫军们抓了下来,关进了大牢里。   魔尊的攻城轰轰烈烈地打下来,发现打不过,转身就跑,半点不留恋,于是乎,真正被抓获俘虏的魔尊军队没有几个人,倒是因为战事被困在天魔城里的各路修士被魔皇的军队抓获了一大堆,通通被关进大牢里面拷问。   要不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朱玄子发现了关押他们的牢房里有一个暗藏的地道,他们也不可能会有机会逃出来。   当然,逃出来之后,他们也完全不敢进入城中,只是一直游走在黑暗的森林和了无人烟的荒野里,辟谷的修士不需要进食,他们不用担心会被饿死,但是……魔煌大陆的环境,真的太令灵修者窒息了。   他们做梦都想要在一个温暖的床被上睡一觉,然后喝点茶水……天知道魔煌大陆的溪水里面到底混合了什么鬼东西,又臭又难喝,这里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下来的,这可真是个迷。   “可是霜白公子,我们已经走了那么多天了,一口水都没喝过,城外的环境恶劣,但是城里面却会好上许多,水也没有那种古怪的味道。”长狮已经受不了这种苦了,他现在就想走进一家酒馆,好好的畅饮一番,然后开个房间,倒头就睡,无论如何都要比现在舒服得多。   飞鹰也道:“霜白公子,我们可以乔装打扮一番,现在进城的人那么多,只要我们不使用灵力,假装是普通的魔族民众,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闻言,朱玄子也面露犹豫:“可是……”   不是他不想,而是因为,在他的预言镜中,魔尊就是一个十成十的疯子。   是的,预言镜。   这是他们朱氏的传家宝物,他从未告诉给任何人。   预言镜里能显示出一段时间的未来,只要他照着预言镜上面的选择去做,大多数时候都能走上和未来相同的路。   比如,进入了云山宗。   比如,取得刑三少主的信任。   比如,得到刑三少主的资源。   再比如,让刑三少主的未婚道侣爱上自己……   当然,有些时候,他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不愿意照着预知镜上的选择,他的人生会有怎样的改变。   但是,当他看到预知镜的未来上,显示着刑三少主那种什么也不会,却享受着许多的资源的人,一步步栽进泥潭里,怎么爬都爬不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升起一种莫名的快意。   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得到的未来,我只是依照着原本的路走下去而已。   所以,你的悲惨和痛苦,你的无助和绝望,通通不关我的事,你不应该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的命不好。   于是乎,当某一天,朱玄子看到预知镜里面的自己,朝刑枢的伤药里面下毒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同情又悲悯的表情。   你看你的命真不好啊,这是命定的劫数。   朱玄子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拿起了准备好的毒药,来到了药房,放进了即将拿去给刑枢的伤药里。   刑枢这伤是怎么来的呢?   朱玄子回忆了一下,然后脸上再次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是了,是因为,上次他将自己身体中毒的事情赖在了刑枢身上,刑枢为了向冷尧证明没有下毒,就专程跑到飓风岭去给他摘稀有的解毒草药,然而在摘草药的途中,刑枢一个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了下了去……   这些都是预知镜中出现过的一切。   刑枢会被他误会,刑枢会被冷尧责骂,刑枢会因为赌气,跑去危险的地方给他摘稀有的草药,然后坠落悬崖,身受重伤。   而他,只要安心的躺在床上,享受着冷尧的悉心照料,和温言细语的安慰,等待着刑枢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草药回来,就可以了。   然后这时,冷尧肯定会继续质问那蠢货:“你果然有解药,既然有,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刑枢肯定会气不过,和冷尧争论,然后再被冷尧打骂,伤上加伤。   而他只需要在这个时候,柔声的劝阻他们,让冷尧看到自己的温和,再对比刑枢的歇斯底里,高下立现。   一切都在预知镜的掌控之中,他只要照着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修为,名声,和爱人。   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还能成神,登顶,成为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着的,直到那一天,刑枢从战场上回来了,并且被难得出关的炎啸尊者,选中成为了膝下的弟子。   这是他的预言镜上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确切来说,自从仙魔大战之后,刑枢就不再在他的预言镜中出现了。   就仿佛是……已经死在了仙魔战场上一样。   当然,预言镜只显示一段时间内的画面,而且是自动显示,根本不由他来操控,所以朱玄子也不能确定刑枢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是死了还是没死,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在此之前,朱玄子从预言镜里看到很多事情,都和刑枢息息相关,所以在看到刑枢再次回到云山宗,而预言镜里却再也没有刑枢的身影的时候,朱玄子的内心其实是有些慌乱的。   尤其是当他发现,刑枢的生活开始变得越来越好,修为也开始噌噌噌地上涨了之后。   朱玄子已经完全习惯了踩着刑枢往上爬的感觉,他在这个过程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但是现在,预知镜里却开始出现其他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而且那些人物对他的帮助都不大,只是让他得到一些小小的增益而已。   若是刑枢就此消失了还好,他至少能明白,这个东西已经被他剥削干净了,搜刮干净了,一点不剩了,可是偏偏刑枢就在他的面前晃荡着,而他却什么也没法得到!   所以,朱玄子很快就打起了鬼主意。   他在完成了预知镜上的事情之后,又会抽空跑到炎啸峰,想要照着以往的所作所为,再给刑枢泼脏水。   可惜,曾经无往不利的他,这一次却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他真的被刑枢扇了一巴掌!   当然,更可气的是,冷尧明明赶来了,却被刑枢的冷嘲热讽骂得一句话接不上,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刑枢揍一顿,还将被刑枢打了一巴掌的他晾在了一边!   朱玄子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只是因为做了预知镜上没有出现的事情,就会得到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不信这个邪,于此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结果不出意外!每一次都被气得七窍生烟!完全讨不着好!   预知镜也不会把每一天每一个细节的事情都展现得很清楚,只是会突然出现一个未来的片段而已。所以朱玄子也不确定,自己做的这些,会不会改变既定的未来。   作者闲话:  菌菌:揭开朱玄子的老底。 第268章 梦中情人   直到那天,他为了帮助冷尧取得禁地中的那株灵草,暗中设计了刑枢一把。   在预知镜中,冷尧这回是顺利取得了灵草,并且嫁祸给了那个臭名昭著的大盗诡面木樨的。   朱玄子想要趁机设计刑枢下山,然后买通几个“目击证人”,诬陷刑枢和诡面木樨有来往,让宗门里面的长老弟子们都认为,这是刑枢和诡面木樨里应外合。   朱玄子想得很好,他甚至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然而,意外却发生了,冷尧在离开了禁地之后,就立刻遭到了追杀,因为下山的路被阻,冷尧竟然直接选择了跑到炎啸峰底下……   再然后,冷尧和不愿意合作的刑枢起了争执,不但让冷尧这一次的栽赃失败,还暴露了冷尧和他上一次进入禁地偷到灵草的事情。   预知镜第一次出现了错误,冷尧被罚入水牢惩戒,他则被限制在仙府里面壁思过。   这还是顾封凛为他求来的从轻处罚,不然,他肯定也会和冷尧一样,被关进水牢之中。   在这之后,刑枢就下山游历了,彻底离开了他的视野,预知镜里出现的片段还在继续,却依旧没有出现过刑枢的身影。   朱玄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虽然他的修为还有增长,虽然他的奇遇还在继续,但是却总忍不住打探刑枢的消息,好像只有知道刑枢过得不好,他才能感到安心。   一转眼就是十多年。   他又一次看到了刑枢。   与此同时,预知镜里出现的画面也出现了变化!   出现了!   刑枢,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预知镜中!   当然,和刑枢一起出现的,还有魔尊尚吾!   预知镜中的刑枢,成为了魔尊尚吾的手下,目的是为了报复云山宗,报复他!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朱玄子还看到,魔尊尚吾之所以会将刑枢收入麾下,是因为,刑枢的模样,和魔尊尚吾的梦中情人一模一样!   最后,魔尊那疯子,为了召唤自己梦中情人的魂魄,竟然直接将刑枢的魂魄生生抽出,并且将抽出魂魄的躯壳放在了一个血红色的阵法上,以万千修士为祭,启动了召唤阵法!   当然,阵法最后还是失败了,尚吾因此遭到了可怕的反噬,化作了一只巨大的九头巨蟒,发疯一般大肆破坏。   而他,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如同救世主一般站了出来,在那失败的阵法上添上了两笔,瞬间将失败的召唤阵法转变成了一个强大的聚灵阵法!   他站在那强大的聚灵阵法中间,疯狂地吸收着那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是以万千修士为祭之后,汇聚在天地之间的力量!   他在这种力量中,不断地突破,突破,最后一举迈入了仙尊的境界!   然后,他将手覆盖在了刑枢的躯体上,吸收了对方的无玄灵体。   在刑枢的力量完全吸入他的掌心之后。   金色的天光从天而降,突破了层层浓厚的乌云,笼罩在他的身上,给他照亮了一条通天之路。   他,成神了!   ……   这是他看到的未来,只要他照做下去,他就能成为至高无上的神!   每当想到此处,朱玄子的眼中就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并且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   魔尊是个疯子,所以在魔尊自己找死之前,他可一点都不想招惹。   但是……   朱玄子眉间凝聚起了一团浓雾。   但是他那天却看到刑枢出现在魔皇的身边。   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为什么刑枢会在魔皇那里?他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魔尊身边等死吗?   若是换做以前,朱玄子还真的不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但是在经历了之前那件事情之后,朱玄子就有些不确定了。   若是魔尊尚吾没有看到刑枢,若是魔尊没发现刑枢和自己的梦中情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魔尊还会抽出刑枢的魂魄吗?还会用万千修士来献祭吗?还会去绘制那个特殊的阵法吗?   那个,既能反噬魔尊,又能在他添了两笔之后,化为巨大聚灵阵的,特殊阵法……   那可是他成神的关键啊!   为此,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担心自己会有一步出错!   朱玄子缓缓地捏紧了拳头。   不行!他不能失败!他绝对不能失败!他必须要确保成功!   他一定要让魔尊知道刑枢的用处,然后以万千修士为祭,画出这个阵法!   “那行,我们就进岭山城里休息吧。”思及此,朱玄子暗暗下定了决心。   飞鹰和长狮对视一眼,皆是开心得欢唿起来!   他们终于可以吃上热乎乎的东西,睡上软绵绵的床了!   ————   “啊嘁!”   刑枢揉了揉鼻子:“谁又念叨我了。”   “嘻嘻。”   “咳咳。”   左右两边同时响起了声音,刑枢眼神一扫,左边一张阴邪的面容,右边一张俊俏的脸。   于是刑枢忍不住抬起了双手,一手揉了一个脑袋:“两位尊贵的大人,夜深了,该睡了,你们不是想给部下们做个榜样,展示你们对于双方合作的决心吗?”   尚吾抓住了刑枢的手腕:“比起这个……本座现在更好奇的是,小美人你是怎么做到这么面不改色的躺在我们俩中间的?就不怕……我们半夜起来把你分吃了?”   刑枢抽回自己的手,平放在肚子上,闭上了眼睛:“你们要是想吃我,我睡在哪里都是要被吃的,所以睡在哪里都一样。”   逄君邪突然转过身来,一手搭在了刑枢的胸口上,搂住了刑枢的肩膀。   刑枢顺着那手臂看过去,发现逄君邪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打算睡觉了。   刑枢给了尚吾一个眼神:你看!就该这样!   尚吾立刻会意了这个眼神,微微扬眉:你确定?   刑枢点头:我确定!   头一点完,刑枢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尚吾竟然直接伸出一手一脚,搭在了他的身上!   刑枢:“……”   你们以为自己还是小崽子吗?还有尚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看我的反应!你以为这点重量我就承受不住了吗?你太小看你爹了!   你爹可是能扛着四只崽跨越山河大海的人!   于是,刑枢闭上了眼睛,无视了压迫在身上的重量。   也许是因为身边都是熟悉的气息的缘故,刑枢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暗暗的增加自己的重量,想要得到刑枢一些反应的尚吾:“……”   然而更让尚吾感到惊讶的是,睡在刑枢另一边的逄君邪,竟然也开始唿吸均匀,识海里一片宁静。   尚吾在继续睡觉和起来偷袭之间挣扎了一下,结果一转眼,发现逄君邪不知什么时候,也把一只脚搭在了刑枢的身上!   尚吾微微眯眼,身体缓缓地靠近过去,把脸埋进了刑枢的颈窝里。   刑枢的身上有一股清爽的味道,闻久了,还会觉出一丝甜味,鼻尖环绕着这样的一种味道,让尚吾感到莫名的安心。   唔……那就再多让这个人鱼活一些日子吧,等他闻腻了这个味道,再说。   睡意渐渐笼罩了尚吾,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入了梦境之中。   让尚吾感到惊喜的是,他竟然再次梦见了那个所有的一切都十分高大的地方!   这一次,尚吾有意识的低下了头……   果然!小美人的思路是对的!现在的他还是一条小蛇!那种鳞片都还很细软的小……咦?金色?他怎么变成了一只金色的小蛇?   还不等尚吾消化完,梦里的自己竟然变成一只小金蛇的事情,蛇尾巴尖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   尚吾勐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张嘴一口咬在了那个偷袭者的身上!   “嘶!”   上方传来了一声抽气声,紧接着一个大手突然掐住了尚吾的嘴巴!将他给提了起来!   尚吾:!大胆!   尚吾疯狂地扭着身体挣扎起来,想要释放自己的魔气将这个偷袭者给吞噬!   但遗憾的是,梦里的自己十分的弱小,那只大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抓了起来。   于是乎,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尚吾的面前。   尚吾:!   那人手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狗,看模样,正是之前和他互殴的那只!   “啾啾啾!”一只红色的鸟头从那人红色的衣襟里钻了出来,频频转动着小脑袋,用灰色的眼睛看着他。   突然!红鸟张开尖嘴,朝他啄了过来!   尚吾:!   “不行!”一只大手飞快地挡在了尚吾的头上,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不可以吃哦!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弟弟了,兄弟之间要和睦相处。”   “啾啾啾!”   “嗷嗷嗷!”   尚吾:!谁要当那两个蠢家伙的弟弟!   尚吾一看到那两只,就莫名觉得不爽,于是趁那人不注意,直接蹿出了那人的指尖,朝那俩只扑了过去!   两只也不甘示弱,也扑上来对他又是抓又是啄又是咬!   三只瞬间从那人的身上滚到了地上,在软绵绵的草地上疯狂扭打。   然而,就在他们打得尽兴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的人,又走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罐子。   “这是你们的四弟哦。”那人将罐子放在了地上。   尚吾心说你又捡了什么蠢东西回来?正要伸头去看,就感到身体勐地一沉,紧接着整个灵魂都开始天旋地转。   就这样,尚吾带着对那罐子里的东西的无尽好奇,十分不甘心的睁开了双眼。    第269章 和我有过   尚吾梦醒了。   而且还是生生被敲醒的。   因为他满脑子还好奇着梦里的那个悬念,以至于瞪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双眼好半天,都没来得及计较那吵醒自己的家伙是谁。   等他憋了半天的劲儿,都没发把自己憋回梦里时,才郁闷地环看四周。   然后,他就被一张近在咫尺,甚至都快要贴在一起的脸,惊得直接弹跳起来!   因为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那和他叫板了多年的家伙——逄君邪。   而他之所以会醒,正是因为,逄君邪的狗爪子刨到了他的脑袋上,一击重击,把他给敲醒了!   “唔……”   尚吾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腰上似乎还箍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就见到那张梦里出现过的脸,此刻正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下腹上。   尚吾:“……”   不仅如此,刑枢的方向还是和他们颠倒的,此刻刑枢的一双大长腿正夹在逄君邪的脖子上,逄君邪不只是被勒得难受还是怎样,眉头皱得死紧。   昨晚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尚吾嘴角有些抽搐。   也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气,逄君邪也渐渐醒了过来,迷蒙的双眼渐渐恢复了清明,却在看清此刻的情况之后,微微愣住。   “我……睡着了?”逄君邪比尚吾还要难以置信,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把手搭在刑枢的身上,和尚吾暗暗较劲呢。   逄君邪摸了摸夹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双腿,并没觉得如何排斥,只是有些思索着应该怎么把自己的头取出来,才不会吵醒某个还在熟睡的人。   但是另一边的尚吾显然没有这么温柔的想法。   “起来了,小美人。”尚吾勾起一个阴邪的笑容,直接抬胯,顶了顶刑枢的脑袋,声音里带着一股湿黏的气息:“还是说,你这是想要帮本座解决一些早晨的问题?”   逄君邪不赞同地看着尚吾:“下去。”   尚吾本来已经起身了,闻言,又干脆躺了回去,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揉着还处于半梦半醒中的刑枢的脑袋:“蠢狗,你看清楚,这里是本座的寒冰床,要下去也是你下去。”   逄君邪双眼死死地盯着尚吾那只手,最后没忍住,直接一掌拍了过去!   尚吾当然不会给他拍中,飞快地把手挪开,又汇聚起一团魔气,朝逄君邪的胸口打去!   逄君邪抬手抵挡,勐地坐了起来,五指成爪,爪向了尚吾的面部!   尚吾也坐起身来避让,并且挥拳回敬,气势汹汹,两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打得不相上下!   两人心里都有数,知道不能闹得太凶,不然部下也会跟着一起闹,对现在的形式非常的不利,所以都是憋着一口劲,没有放出大招,只是单纯的肉搏。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房间里的东西被他们的余威震到,丁玲桄榔的砸了一地,更有大量的魔气冲出,让彻夜守在房门外面的两方势力勐然警觉!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尊上!您没事吧!”   “你们这群奸诈小人!竟敢暗算陛下!”   “你们才是阴险狡诈!胆敢设计尊上!”   外面的部下们在唿叫,房间里的两人恍若未觉,逄君邪张开双手,操控起一方巨大的石桌,尚吾抬手掐诀,指挥起一堆石椅。   石椅和石桌在空中狠狠相撞,勐地炸开!飞灰四溅!   “轰隆隆!”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多,外面的魔皇部下们也纷纷举起了武器:“陛下!我们进来了!”   魔尊部下们也捞起了袖子,挥舞着魔器:“尊上!我们来助你!”   嘭!   随着一声巨响,房门被一群人奋力撞开!   无数人的视线齐齐的环看房间里的满地狼藉,而后再齐齐的看向了房间里唯一完好无损的寒冰床!   然后,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只见那寒气肆意的寒冰床上,半赤着上身的尚吾,和同样衣衫尽碎的逄君邪,正各自占据着寒冰床的一边。   中间,则是那个长相妖魅的红鳞人鱼……嗯?不对?   他们揉揉眼睛,再看。   却发现,脸还是那张脸,但是……那双鲜色的鱼尾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白皙的大长腿。   当然,更让他们感到视觉受到冲击的是。   那双大白腿正高高的抬起,搭在魔皇的双肩上,而那人的脸,正贴在魔尊的下腹上,一双手还紧紧地抱着魔尊的腰,俨然一副难舍难分的样子……   尚吾:“……”   逄君邪:“……”   “打扰了!”   两方部下纷纷飞快地退出门外,又动作极其和谐统一的捡起地上那些被暴力闯入时砸碎的木板,叮叮咣咣地把房门给钉好!锁死!   房间外面吓得花容失色,房间里面则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而就在这时,躺在他们怀里的刑枢也幽幽转醒。   “吵死了……”沙哑的声音,仿若磨砂一般粗砺,像是许久都未曾说话一般。   刑枢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非常的沉,一夜无梦,难得的一觉到了天亮。   但是很快,刑枢就发现,自己的身上传来了一阵阵莫名地疼痛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过似的。   散落在寒冰床上的碎石头和各种器具们:……   刑枢眨了眨眼睛,渐渐地清醒过来。   入眼一片起伏匀称的八块腹肌,往上看去,则是比例完美的倒三角。   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肌肤上,还挂着一些汗珠子,看起来似乎是刚刚运动过一般,从肌肤毛孔里渗透出了一种雄性特有的味道,还带着一些冰冷黏着的冷香。   这种冷和深海里的冷不一样,是一种仿佛从黑暗里蔓延出来的幽冷。   刑枢感觉自己被冻了一下,手臂松了一些……   “嘭!”   这一松手,刑枢就从这窄腰上滑了下去,狠狠地撞到了某个硬邦邦的地方。   “嘶!小美人,你找死!”尚吾冰凉的指尖勐地掐住了刑枢的脖子!   刑枢下意识地抓住那个手腕,同时,眼睛也顺着这个方向看了下去……   然后,刑枢惊喜的发现,自己那双白皙的双腿回来了!又长又白又直,就是姿势有些不太对,此刻正架在某人的肩膀上,还在对方的脖子后面死死地勾着。   刑枢:“……”   刑枢:!   刑枢:“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都有:“你问你自己!”   ————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三人围坐在一桌,喝茶压惊。   站在不远处的部下们也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无他,只怪那两人身上弥漫出来的魔气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哪怕他们只是面对面的坐着,都仿佛从身体里升出了两只巨兽,在半空中疯狂撕扯。   直到一身白衣的白墨从外面赶回来,一脸欣喜的表示:“尊上!朱玄子居然没有直接去南巍高城,而是进入了岭山城!现在正在一家客栈落脚,我们的人正守在外面,随时可以进去抓捕!”   比起放虎归山,白墨还是觉得,将这个拥有混元神体的家伙先抓住,会更好!   “哦?”尚吾的脸色却不见多好多好,“他这是什么意思?看到这蠢狗的城市就绕道走,看到本座的城市就进来了?怎么?看不起本座?”   逄君邪十分配合的嗤笑一声。   刑枢忍不住捏了捏逄君邪的脸:“不用勉强自己做表情。”   逄君邪顿了顿,果然收起了所有的表情,一脸漠然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是的,他对这些事情,根本毫无感觉,只是顺应了民众和臣子们的意思,才来到了岭山城与尚吾合作而已。   至于和尚吾一言不合的争执和打架,只不过是因为……习惯。   好像只有这样做,才会显得他这个人更加鲜活一些,有脾气和个性一些,而非一个无知无觉的木头人。   白墨奇怪的看了刑枢和逄君邪一眼,没有多话,而是继续用眼神询问尚吾的意思。   尚吾也沉思了两秒。   他一直都在找混元神体和无玄灵体,现在他已经把有着无玄灵体的刑枢捆绑在身边的,只需要再把朱玄子抓来,他的大事就可以成了。   可是……   他现在又不太想让刑枢那么快去死了。   可若只是把朱玄子抓回来关着,那还不如继续实行他们之前定下来的计划,将朱玄子放入南巍高城,反倒还能坑那些仙宗一把。   沉思良久,尚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盘在座椅上的蛇尾也化成了一双长腿:“来都来了,不如本座先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比本座的小美人美上多少。”   刑枢看着尚吾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扬眉:“尊上这是什么意思?去看美人也要带上我?就不怕你的旧爱妒从心起,趁你不注意,挠花你那尚未谋面的新欢吗?”   逄君邪的手从斜里伸出来,拍开了尚吾的手。   “嘻嘻嘻,小美人不用妄自菲薄,就算那朱玄子再美再漂亮,小美人还会是本座的新欢的。”尚吾凑到了刑枢的耳边,又顺便给逄君邪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毕竟,你还没和本座欢好过呢。”   逄君邪对上了尚吾那双欠揍的眼神,鬼使神差道:“哦,那可真遗憾,他和我有过。”   尚吾:“……”   刑枢:?   作者闲话:  菌菌:球球千防万防,却没防过失忆的自己……自爆。 第270章 下定决心   刑枢清咳一声:“你不要乱说。”   逄君邪却指了指胸口,一本正经道:“结合之后,印记会改变。”   刑枢:!   刑枢从来都没有研究过契约印记这种东西,所以也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说法。看逄君邪这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刑枢还有点懵:“不可能……”   尚吾有些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不爽!   经过逄君邪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难怪他总觉得刑枢上次给他看的印记和印象中的主仆契约有些微妙的不同,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心情不爽,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有些夹枪带棒:“呵呵,看不出来啊,小美人,你竟然能勾得这么一个木头起兴致,厉害厉害!”   刑枢则半信半疑,契约上的变化不变化他没注意到,但是……他和球球之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啊!   逄君邪见刑枢不信,就想扯开自己的心口上的印记给刑枢看。   刑枢连忙制止!并且拼命地给逄君邪使眼色。   要是让尚吾看到逄君邪心口上的印记是共生契约,那他之前给尚吾看到的主仆契约不就暴露了吗?   尚吾看到刑枢给逄君邪使眼色,就更加坚信了逄君邪说的是真的,冷冷的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直接踩着魔气消失在原地。   白墨被尚吾抛在身后,忍不住抬头看了刑枢一眼,眼神中满是惊异。   如果刚才他没看错……尊上那表情似乎是在……生气?而且原因竟然是发现小美人和魔皇有一腿?   我滴个天!活久见!   那他作为尊上最忠诚的下属,是不是应该,帮尊上把那个小美人抢过来呢?   尚吾一走,突然得知这个劲爆消息的刑枢就有些坐立不安了,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于是他直接传音给了逄君邪:“假的吧?我和球球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是不是记错人了?”   逄君邪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心口:“你可以怀疑我的记忆,但是,你不能怀疑事实。你早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还有共生契约,等此次事了,你与我回去,成亲。”   刑枢:“不不不,契约的事情肯定有其他的原因,球球,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   “君邪。”   “嗯?”   “叫我君邪。”逄君邪握住刑枢的手:“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之前有没有背叛我,我都可以不追究,我只要你和我回去,回到天魔城,做我的皇后,我们本来就有着共生契约,理应一辈子在一起,若是我们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之间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契约呢?”   一想到当初球球为了让他活下去,就冒险和他缔结了这个契约,还是怀揣着这样的感情,刑枢就有些心疼。   现在他的球球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出现,面对一个也同样救过他的魔皇,刑枢只觉得脑壳很疼。   刑枢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果到时候,你后悔了……我会配合你的。”   逄君邪皱眉,血色的双眼深深的凝视着刑枢的眼睛:“你不信我?”   刑枢温笑着摇头,伸手揉了揉逄君邪的头:“不,我信你,但是……我配不上那么好的你。”   刑枢的手滑到了逄君邪的脸上,又用双手捧起,弯成了两道月牙的双眼认真地凝视着逄君邪:“现在选择权在你们的手上,你们是去是留,都由你们自己来决定,我呢,就在原地等着你们。”   逄君邪血色的双眸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什么意思?”   刑枢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未来的结局似的,语气有些惨然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   刑枢表示自己想一个人静静,就离开了房间,一路沿着长廊往前走。   这里是尚吾在岭山城的府邸,虽然规模看起来要比梓央在北巍高城的府邸要大上许多,但是环境看起来却无比的萧条。   魔煌大陆本身地质问题只是其一,其二是尚吾本身的审美就偏向于这种阴暗幽深的风格。   于是整个府邸看起来都是魔气环绕,阴风阵阵,气息湿冷粘稠。   疑似是花园的地方,长满了黑色的荆棘,还有各种带刺的白花,还是那种会攻击人的食人花。   刑枢走着走着,只觉得身上被一股又一股的寒气和水汽浸透,不一会儿的功夫,衣服就已经湿透了。   刑枢干脆靠在一个角落里,蜷缩着坐下,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想了想,刑枢又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刑枢啊刑枢,你可真是……够渣的。”   “但是……”刑枢指尖刮挠着一边的木头柱子,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了诸多诡异复杂的情绪。   刑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又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在看过了那么多,了解到了那么多之后,再让他亲手把他们给推出去,推到其他人的怀里……他真的做不到。   这可真是很可笑了。   刑枢又打了自己一巴掌。   “刑枢,你不配。”刑枢自言自语道。   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己来选择吧,最差不过是他们所有人都走光了,而他又再次回到孑然一身的时候而已。   刑枢扬起头,眼神从纠结,痛苦,悲伤,又逐渐变得坦然,坚定。   “现在还是多珍惜一下和他们相处的时光吧,也许很快就要再一次分离了呢。”刑枢强迫自己扯开一丝微笑,然后深吸一口气,仿若没事人似的,朝原路返回。   他说自己要出来“静一静”时,让逄君邪先在屋里等一下。   现在刑枢再回到屋里,打开房门,果然看到逄君邪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是在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想清楚了?”逄君邪面色平静道。   “嗯!”刑枢扬起脸,微笑着朝逄君邪走了过去。   ————   另一边,尚吾在赌气离开了府邸之后,在门口等了许久,却不见刑枢追出来,就更生气了。   以至于一路上看着白墨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白墨被尚吾看得浑身发毛,一直想找话题转移尚吾的视线,却又不得章法。   好在他在半路上看到了一个和他弟弟的背影十分相像的人,于是也不管是不是,连忙伸手打了个招唿。   那人回过头来之后,白墨才发现,竟然还真的是!   不过,君酉阳在看到他们之后,眼神却险些有些奇怪,似乎不停地在示意着什么。   白墨警惕地朝君酉阳的身边看了过去,就发现,他弟弟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看那模样,以及女人身上丝毫无法察觉的魔气,白墨立刻凭借自己的经验断定,那女人是一个灵修!   和他弟弟认识,且还可以攀谈的灵修,十有八九是云山宗的!   于是白墨的那一声“弟弟”瞬间变成了“贤弟”,让别人觉得他们两人是在外结交的朋友。   果然,走近之后,就听那女人问道:“酉阳,这两位是?”   君酉阳也飞快地解释道:“师姐,这是我和你们走失之后认识的朋友,是他们救了我,他们说天魔城现在不安全,就带着我来到了岭山城。”   白墨个自家弟弟心有灵犀,立刻接话道:“现在岭山城也不安全了,大家都想着要撤到别的地方去呢,唉,这年头,到处都是打打杀杀的。”   被君酉阳叫做师姐的人,正是墨绿,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只是对白墨点点头:“这位公子所言极是……不知道公子如何称唿?”   白墨道:“在下君墨,这位是……”   白墨还在琢磨着给尚吾起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却听尚吾插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座姓尚名吾。”   墨绿:“……”   白墨:“……”   君酉阳:“……”   魔尊的名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言,墨绿几乎是立刻往后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眼神万分警惕地看着尚吾。   尚吾心情正是不好,表情也显得越发阴沉和不耐:“怎么?来到本座的地盘,不就应该做好了死在本座手下的准备了吗?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可以在本座的手下全身而退?”   墨绿脸色一变,突然抛出一样障眼之物,转身就跑!   尚吾身上爆发出强大魔气,直接暴力冲散了障眼之物,甚至还不等墨绿跑出一段距离,就将她整个扑在了地上,魔气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耳鼻喉中灌进去,让她的身体瞬间被这股暴虐的气息侵袭!   “逄君邪就是对你们这些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东西太宽容了,才会给你们一种,魔煌大陆随便来,魔煌大陆的城随便进出的错觉。”尚吾双手拢在袖子里,目光冰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墨绿,语气森森道:“正好本座今天心情“非常好”,就让你们看看,擅自闯入他人地盘,为非作歹的下场。”   墨绿被那股强大的魔气灌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这样的气息给撕碎了似的,只能狼狈地趴跪在地上,较劲脑汁的给自己寻找生机。   “等……尊上……我有……我有用!我知道……我找到了……神使!”    第271章 争执不休   墨绿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喉咙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尊上……我知道……神使……在哪里……”   利用神使来吸引仙寰大陆宗门来魔煌大陆的主谋及其部下:“……”   尚吾冷笑:“骗鬼呢?”   “真的!是真的!”墨绿跪在地上,手捂胸口,痛得面容扭曲:“他,他之前一直藏匿在仙寰大陆,因为力量尚未觉醒,便自封了记忆,改名换姓,以新人弟子的身份进入了云山宗修行!”   君酉阳:!   君酉阳:“师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墨绿狂吐了一口血,虚弱地趴在了地上。   尚吾微微眯眼,打了个响指,收去了一些魔气,让墨绿得以缓过劲来。   墨绿喘息着直起一些身体,眼珠子微微一转,道:“多谢尊上不杀之恩,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魔煌大陆,就是为了追踪离开了云山宗的那名弟子,如果不出意外,现在他的神力已经觉醒,只等着到了月神祭之日那天,便带着选好的那一名神子登天。”   之前尚吾为了搅乱仙宗那些人的思绪,故而骗他们说神使会选择十个神子,但事实上,尚吾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甚至连神使的存在都是假的。   但是现在,有一个突然告诉他,神使是真的,只是只能选择一个人。   尚吾根本就不信这女人的鬼话,但他就是想听听看,这女人会说出谁的名字来。   墨绿又道:“尊上,我其实,我们可以合作的,因为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成神,而是……让神使帮我在鬼域里,寻一个魂魄,这种能力,只有神使才能做到。”   尚吾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女人:“合作?女人,你当本座是傻的?你空口无凭,让本座如何信你?”   墨绿:“云山宗的弟子袍服上有特殊的材质,只要神使还带着那件袍服,就可以根据云山宗的独门秘术找到!”   君酉阳心中一惊!这些他可是从来不知道的!   不过想想也是,墨绿是灵寂峰峰主木瑶仙子的亲传弟子,木瑶又精研医药,知道云山宗的弟子袍服里面有特殊的材料,也是正常的事情。   尚吾见墨绿的神情真挚,不似作假,便掀起一股魔气风,将所有人都带到了一处酒楼的顶楼。   店小二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先是一惊,但是在看清来人之后,又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飞快地跑去端茶。   这家酒楼对面就是朱玄子居住的客栈,从尚吾正对的视角看过去,还能看到朱玄子那件客房的窗台。   尚吾就这么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看着对面的窗台,一边示意墨绿继续说下去。   墨绿知道自己现在受人所制,不敢耍心眼,只能将自己知道的如实照说。   ————   南巍高城,中胤阁。   灵曜宗、干昱宗、光溟宗、鎏熙宗、御晟宗、天狩宗、霄凌宗、云山宗、长阳宗、迦耶摩罗宗十大仙宗和其他数百宗门的修士齐聚一堂。   云山宗的宗主刑丹伤,长阳宗宗主常天,御晟宗宗主晟樊,因为万兽峰的鬼域通道被打开,已经率领一批修士前去封印通道,目前还未前来。   故而十大宗门目前只有七位宗主坐在台阶上位,其他的宗门宗主则排于中位和下位。   一些得到宗族器重的弟子们,则站在宗主的身后两边。   从半月前集结到魔煌大陆到现在,他们已经飞快的整顿出了一个强大的队伍,分为好几批,分别前往最近的几个中级城市。   在他们看来,低级城市根本无须在意,只要拿下了中级城,低级城市的人就会乖乖的交出城印,所以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中级城和高级城。   “刑宗主那边已经封闭了鬼域通道,只不过,在耽搁的这期间,已经有千万恶鬼从鬼域通道中涌出来。”灵曜宗的宗主一脸悲悯的摇了摇头:“若是不早点将恶鬼祛除,仙寰大陆必将面临大灾。”   “嘭!”天狩宗的宗主拍案起身,面露愤意:“尚吾那魔头当真该死!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甚至还想阴阳倒转,让人间与地狱相连,简直是不知所谓!”   光溟宗的宗主捻着兰花指,对着一面镜子,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眉眼:“真是奇了怪了,之前不是说,是人鱼迷惑了云山宗的弟子,以禁术打开了鬼域的通道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尚吾的事了?咱们就事论事,一码还一码,总不能因为我们现在首要除掉的目标是尚吾,就把所有脏事坏事全都推在他的身上吧?”   “光宗主,您这意思,是要为那魔头辩开脱?”一些站在天狩宗宗主身后的修士忍不住出声道。   光溟宗宗主捧着自己的脸:“哎呦,我可没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尚吾是肯定要杀的,但是不能因为尚吾作恶多端,就将所有的恶事都归在他身上,连个证据的没有,那岂不是让真正的凶手逃脱了?”   有人道:“这还用查吗?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肯定是尚吾!他身上本就流着上古凶兽浊九阴的血,他是一个天生的恶种!”   镜子里的光溟宗宗主微微蹙紧了眉头:“哦吼?照你这意思,若是我现在就杀了你,你们也会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然后将罪行归到尚吾身上咯?反正他是恶人,所有的恶事都是他做的嘛,就算不是他做的,那也是他蛊惑别人去做的。”   “这……”插话的那个修士瞬间哑口无言。   “光宗主。”天狩宗宗主道:“小辈只是一时失言而已,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哈?小辈?怎么的?这地方只轮得到小辈说话,却不准我堂堂一个宗主说话了?天狩宗可真是好气派啊!”光溟宗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既然这里容不下我说话,那我现在离开便是,原本我就觉得我宗门弟子死得蹊跷,我只想查出真正的凶手是谁,而不是你们随便指谁我就打谁!”   说罢,光溟宗宗主也站了起来,一脚掀开了椅子,跟在他身后的弟子们也纷纷做出了撤离的动作。   “且慢!光宗主!有话好说!”灵曜宗的宗主揉了揉眉心,“我想天狩宗宗主不是这个意思,大家现在都因为宗门弟子被杀害的事情而愤怒,脾气不好也是情有可原,而且杀害他们的人又确确实实是魔族之人,现在魔族是以逄君邪为首的势力和以尚吾为首的势力居多,所以干这事的不是逄君邪就是尚吾。”   “这可不一定。”光溟宗宗主却道:“我没有帮尚吾和逄君邪说话的意思,我只是想找到杀害我弟子的人,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我只是想要血债血偿!其他的我可不管!”   天狩宗宗主:“只要杀了那些该死的魔族,我们就可以为他们报仇了!”   光溟宗宗主:“呵呵,谁知道呢?你们想铲除的人多了去了,没准就是想拉着别人共沉沦呢?”   “光宗主!你为什么总是在替魔族说话!难道你是魔族的奸细不成!”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幽幽传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宗主是奸细了?证据不论?张口就来?当年我们宗主在仙魔战场上战斗的时候,你们这些胆小鬼在哪里?缩头乌龟也好意思张嘴叫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   “就是!一群懦夫,还敢质疑我们宗主?”   “出门没吃药吧?张口闭口诬蔑我们宗主,果然,宗主的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人就喜欢空口无凭的诬蔑别人,我们只想报仇,揪出杀害了我们师兄弟们的凶手报仇!”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光溟宗弟子们终于忍不住发声了。   天狩宗那些弟子真是太不懂规矩了,竟然敢直接对他们的宗主犯冲!还不是仗着在仙魔大战之后,冲锋在前的光溟宗大能们陨落了不少,现在实力明显比以前要弱一些吗?   但是再弱也是十大宗门的前三,宗门里有很多厉害且不外传的秘术,哪里是排行第六的天狩宗所能比的?这些家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大堂里很快吵闹做一团,有的还在坚持怀疑光溟宗的宗主,有的则认可光溟宗宗主的看法,有的在中间做理中客,劝两边都不要再吵了,当务之急,是要先打下三座中等城市。   也就是在岭山城附近周围的那三座城。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岭山城已经被尚吾和逄君邪一起占据,两方精英人马肯定也会随着他们的主子一起过去,所以这会儿的岭山城是防御力最强的地方。   所以他们想先抢下岭山城附近的那三座城,呈一个包围之势,再一举攻下岭山城。   不过,想法虽然很好,但是谁来带领这三个队伍呢?   原本灵曜宗宗主是想提议把这个任务交给光溟宗宗主的,但是看到光溟宗宗主这个态度……等等!难道说,光溟宗宗主今天突然这样呛声,就是因为光溟宗宗主预料到了他会提议让他来带队?   要知道,带队冲锋陷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 第272章 不愿合作   就在场面混乱之时,又有人给灵曜宗宗主发来了一个传音。   “宗主!不好了!东云商行的东家发现他们开设在南巍高城的酒馆被我们的人打砸,现在已经拒绝与我们合作了!”发来传音的是灵曜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   灵曜宗宗主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早就说过,东云商行于我们有利,绝对不能碰东云商行的东西吗?”   传音的弟子沉默了一下,才道:“是师弟他……带着那些弟子们去喝酒,好像是和别人起了争执,就随手打翻了酒楼里的东西,然后又和那个宗门的修士打起来了。”   “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灵曜宗瞬间气得胡子都飞来了,“你在原地等着!我这就过去!”   “是。”   灵曜宗从席位上站起身来,脸色有些阴沉道:“既然大家没有心思一起讨论,那今天就先散了吧,大家各自回去想清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我还有急事,就先行离开了。”   说罢,也不等那些吵吵闹闹的修士再说些什么,灵曜宗宗主就一个瞬身,离开了这个闹心的地方。   光溟宗宗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又拿起了自己的镜子,一边看一边道:“光溟宗的弟子们,跟我走。”   “是!宗主!”原本还在吵架中的光溟宗弟子瞬间齐齐站好,跟在光溟宗宗主的身后离开了。   被留下来的百家宗门修士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   天狩宗的宗主冷哼一声,也带着自己的弟子们离去。   ……   另一边,灵曜宗宗主已经抵达了自己那得意弟子所说的酒楼,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简直是一片狼藉,比起弟子口中描述的要严重得多。   一群穿着统一的黑衣,衣服后面印着大红色的“东云”两个字,并且还配有一团火焰纹的人,将一群穿着灵曜宗弟子袍服的人围在中间。   双方都已经拔出了各自的灵器,气氛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大打出手。   “师尊!”一名穿着灵曜宗内门弟子袍服的男修一眼就看到了灵曜宗宗主,随即像是看到了大靠山一样,牛逼哄哄的挺起了腰杆子:“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蠢东西!我师尊已经来了!你们还不赶快放我们走!”   还有一个身穿灵曜宗内门弟子袍服的男修,正站在一个玄袍男子的身边,似乎正在交涉着什么,看到灵曜宗宗主到来,那名弟子连忙上前行礼:“师尊,梓公子还是不愿意放过小师弟。”   灵曜宗宗主微微抬手,那名弟子立刻会意的走到了自己的师尊身后,又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小师弟赶紧闭嘴。   小师弟心有不忿,但还是老实的闭上了嘴,只是眼神还是十分凶狠的瞪着那个玄袍男子,显然完全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   有些时候,别人追究的不是犯下的错误,而是犯下错误的人面对错误的态度。   道歉有没有用是其次,是否诚恳的反省和道歉,并且做出实际的弥补,才是别人心中的怨怼能否消散,或者消散快慢的原因之一。   “梓公子,好久不见,梓公子既然能出现在这里,看来云山宗已经无恙了,正好了却了我一桩心事。”灵曜宗宗主朝坐在一张椅子上品茶的梓央点点头。   东云商行的大东家是云山宗弟子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因为有当初刑枢的前车之鉴,云山宗没有敢对梓央这个会赚钱的金大腿多加干涉,梓央也会每年给云山宗送去合理数额的宝贝,大家各取所需,各得利益。   “多谢灵宗主挂心了,云山宗无事,一点点鬼魅而已,难不倒我师尊。”梓央道。   提起炎啸,灵曜宗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说起来,此次屠魔,还是不见炎啸尊者出面呢。”   上次是因为闭关,这一次呢?   炎啸的具体实力,一直都是一个谜,因为到目前为止,所有去和炎啸决斗过的修士,无一例外,全都输了,而且是惨败,炎啸一直都显得游刃有余。   这一次的屠魔,原本灵曜宗宗主以为炎啸肯定会出面了的,结果呢?各个宗门都聚拢过来了,连云山宗的宗主刑丹伤都来了,他还是没有来。   “师尊,他的弟子叛变到魔族了,他哪里还有脸来。”被东云商行的人围在中间的那个小师弟哼道。   “傅远!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站在灵曜宗宗主身后的弟子出声斥道。   傅远一脸不服气的鼓着脸,偏过头去。   梓央漫不经心的斜了傅远一眼,道:“灵宗主,我此次来,是因为听闻魔尊绑架了我的师兄,我原本已经决定答应您之前的要求,将璇玑和玉衡借于你们,并且与你们一起对战魔尊。”   看着灵曜宗宗主眼中闪过的惊喜,梓央又无情的继续道:“但是,您的宗门弟子,却一口咬定我师兄是魔族的同伙,还有其他的许多宗门都统一一致的这么认为……所以,我感到很抱歉,璇玑和玉衡,只怕是不能借给你们了。”   “梓公子!”灵曜宗没想到梓央竟然会因为那个刑枢而改变主意,“我不知道梓公子是听到了怎样的消息,但是那天,在场的所有修士都看得明明白白,刑三少主他确实救下了那个魔头!若说他不与魔族为伍,又有谁会相信?”   “我不信,他不是这种人。”梓央斩钉截铁道。   同时,他心里也默默地想:就算刑枢真的的入了魔,他也不会与他为敌。   魔修本身并不只是错误,杀害那些仙门弟子的人也不可能是刑枢,那么他为什么要替真正的罪人承担罪责?   灵曜宗宗主见梓央态度冷硬,表情也渐渐地冷淡下来:“梓公子,所以你这是打算与魔族为伍了?”   梓央:“我却不知道,原来只要我不愿意加入你们,就会成为魔族的人了,你们怎么就能代表了除了魔族之外的所有人了?”   灵曜宗宗主:“屠魔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等是顺应天道,自然能够成为代表,你若是有点身为灵修的自觉,就应该献出一份力量,而不是自以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假做清高!”   灵曜宗宗主说完,灵曜宗的弟子们都露出了十分赞许的表情,目光再转向梓央时,眼神就是十成十的厌恶了。   梓央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他忍不住想,若是刑枢这时候在这里,听到这些话,会作何回答。   肯定会是翻起一个不屑一顾的白眼,然后口齿伶俐的怼得对方哑口无言吧?   说话真是一件又累又烦人的活,尤其是在和一些满心算计的人说话的时候。   所以梓央干脆闭嘴了,全当灵曜宗宗主是在放屁。   灵曜宗宗主看到梓央沉默,还以为梓央是被自己说动了,于是又连忙趁热打铁道:“梓公子,我知道你不敢相信,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你先把璇玑和玉衡借与我等,等我们攻下了岭山城之后,再将刑三少主带到你的面前,你亲自来问他,这总可以了吧!”   带到面前?你当你是在骗三岁小孩吗?   战争一旦打响,死伤不定,鬼知道你带到我面前的人是死是活?   而且用的还是璇玑和玉衡。   梓央放下了杯子:“带回我师兄的事,就不劳灵宗主费心了,原本我只是想来看看能否与你们合作,现在看到你们如此排斥我师兄,所以我只能,再择他人了。”   灵曜宗表情微冷:“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梓央慢悠悠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我想要救出我师兄,而你们却咬定我师兄是敌人,甚至还斥我师尊不愿出山协助你们……我的师尊和师兄都让你们口无凭证的骂了一遍,还想让我与你们合作,你们难道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灵曜宗宗主狠狠地瞪了傅远一眼。   傅远接收到自己师尊的眼神,虽然心中满是不甘,但还是忍气吞声地朝梓央拱手道:“梓公子,方才是我嘴拙了,见谅。”   梓央看也没看他,而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告辞。”   眼见梓央就要走,灵曜宗宗主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梓公子,你觉得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这里是梓公子的酒楼,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直默不作声的东云商行成员道。   灵曜宗宗主:“……”习惯了放狠话,一下子忘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了。   但是,话既然已经放出来了,场子自然也要找过来,于是灵曜宗宗主抬起掌心,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梓央,今天你就算是不想与我等联手,也必须交出璇玑和玉衡!”   梓央微微侧过头,冰冷的面容上闪过了一丝危险:“哦?看来,灵宗主这是打算用强抢的?”   灵曜宗宗主却道:“璇玑和玉衡本就是人皇的本命剑器,只是暂时被你这小儿收服而已!既然不是你的东西,又何来强抢一说!”   作者闲话:  菌菌:还记得那年追着刑枢离开的两把剑吗?可惜他们没追上刑枢,又可怜巴巴的回来了。 第273章 斩魔之剑   既然灵曜宗宗主不愿善罢甘休,梓央自然也不会畏怯退缩,直接召唤出了灵曜宗宗主心心念念的那两把灵剑——璇玑和玉衡。   璇玑是一把红剑,玉衡是一把蓝剑,正是当初那两把被天音阁保管着的斩魔剑。   在离开了天音阁之后,两把剑没有追上想要追逐的人,之后悻悻返回,却意外撞见了站在海岸边远眺的梓央。   那一瞬间,他们感到了烙印在自己剑身上的那个红色印记开始灼灼发烫,脑海里也出现了一个个几乎要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片段。   那是……烙印在剑身上的,关于他们诞生之始的记忆。   在看到了梓央的那一刻,他们同时想起了,曾经还在铸剑熔炉里时,看到的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们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将他们扔进的熔炉,又以强大的灵气为辅佐,在千锤百炼之中,助他们成剑。   那是,他们的锻造者!   追不上主人的失落瞬间被再次看到锻造者弥补,他们兴奋地冲到了梓央的身边,述说着心中的喜悦之情。   可惜,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锻造者早已经转世,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但这并不能阻止璇玑与玉衡的热情,他们选择留在了梓央的身边。   毕竟,除了主人之外,只有锻造者,才能让他们以全盛的实力出鞘现世。   有了璇玑和玉衡的帮助,梓央揭开古氏那光鲜面纱之下的丑陋腐朽的速度更快了。仅短短三年的时间,古氏利用被虐致死的厉鬼制造活尸大军的丑事就被尽数曝光,埋藏在古氏地下的上万活尸也被梓央尽数烧毁,彻底破了古氏想要借助活尸来称霸一方的邪念。   梓央自己就是古氏邪念的受害者,古氏不但以特殊的邪术,将怨鬼封印在尸体的里,还把怨鬼做成了各种能够助长修为的邪器,还利用黑市,将这些邪器大肆贩卖。   这世上有大把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宁愿走上歪门邪道的人,所以这样的邪器,甚至还被一些修士奉为神器。   梓央当初就是被封印在了一种名叫【七星聚灵阵】的邪器里面,成了一盏灯火,用来供给修士聚灵修炼。   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这个阵法被打破,而他身上的封印也随着消失了,他的灵魂终于恢复了自由。   但是因为长期被困在七星聚灵阵中,他的灵魂多少还是受到了重创,变得有些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收留在身边,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时光。   后来,他的灵魂又被一处秘境散发出来的力量吸引,飘飘悠悠地进入了秘境之中,并且在里面修炼。   也正是因为在秘境之中的修炼,他的灵魂得到了修复,他也想起了自己生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遭遇,他的仇恨,他无比坚定的意识到,自己要复仇!   于是他回到了云山宗,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他原以为,自己复活就是为了复仇,其他再无值得他上心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当初那个无能的刑枢,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梓央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只是看中了对方和自己有着共同的敌人,可以成为一个合作的关系,但是……在不知不觉中,心却渐渐地沦陷了。   有了念想,就有了期待,有了期待,就有了未来,原本只想着全力复仇,把所有仇人全都拖下地狱的梓央,开始有意识的抛开那些危险的复仇方式。   但是,再怎么选择,肯定还是免不了要以身犯险。   所以最后梓央还是选择潜入了古氏。   他以为那个人会等他的。   然而,在他进入了古氏几天之后,那人就消失了,直到他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古氏的事情,那个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一年,两年……转眼六年过去了。   梓央无处次的在想,自己当初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能给他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他会不会向对方坦露实情,和对方共同商讨对策……至少,这样能让对方陪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当他在那个沙滩上,看到了熟悉的字迹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震惊且狂喜的!   只可惜那些字已经被海水冲刷过,只留下了淡淡的痕迹——我在。   “我在”后面,只剩下一点和一横。梓央思索良久,最后大胆的猜测,那或许是一个“魔”字。   这是一个十分荒谬的决定。   仅仅因为一个模煳的字迹,就判断对方现在在魔煌大陆,但是梓央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破罐子破摔,说的就是他那时候的心情。   好在,他竟然真的在魔煌大陆打听到了刑枢的消息。   虽然,这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回忆只在一瞬间,梓央已经抬起了手,对悬在自己身边那一红一蓝的灵剑做出了一个“进攻”的手势。   看到红色璇玑和蓝色玉衡的那一瞬间,灵曜宗宗主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   若是能得到这一双斩魔剑,那么他在仙宗之中的威望将会更大!只是这梓央真是不识好歹,总也不肯将斩魔剑借出,现在甚至还直接和他唱起了反调!   “斩魔剑斩尽邪魔,你竟然用它们来指向仙门修士!你当真是不配得到它们!”灵曜宗宗主和斩魔剑交锋数下之后,眼中的贪婪也渐渐地被震惊所取代。   他原以为,不知为何到了梓央手下的斩魔剑,力量应该会大大削弱才对!却没想到,这斩魔剑的力量不减反增,竟是远比他上次在天音阁那帮人手中看到时的威力更甚!   但越是如此,越是能说明斩魔剑的无尽潜力!   “轰隆!”酒楼应声坍塌,两人冲天而出,剑器在空中快速的交击着,打出了阵阵电光!   这里的响动很快惊扰了其他的修士,他们纷纷抬起头,很快便注意到了那两人的身份。   “那不是灵宗主吗?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人好像是东云商行的。”   “哇,刚才看到灵曜宗宗主的弟子在东云商行之下的酒楼打砸,现在灵曜宗宗主竟然为了给自己的弟子出面,直接和人家东云商行的人打起来了?”   “呵呵呵,这就是十大宗门之首。”   “也别把话说得那么死,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还能是怎么回事?灵曜宗宗主想让东云商行交出斩魔剑,结果却谈崩了呗,人家自己的剑,自己用不就行了,非要抢要,态度还特别嚣张。”   “害,这些事,以往灵曜宗的弟子也没少干啊,只要是他们看上的,都是他们的,这次正好选在了大家一起屠魔的时候,灵曜宗宗主就想趁此机会把人家的斩魔剑弄到手,好装装自己的威风咯。”   “哇哦,真不要脸。”   “嘘!说这么大声做什么?不要命了?走了走了!”   在人群中说着闲话的人推推搡搡的离开了,留下一群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却从别人的话中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其他宗门的修士们。   这些小宗门的修士们面面相觑,随后也飞快离开,回去将自己的看到和听到的事情告知自己的宗门。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事,那些最开始说着闲话的修士们,在推搡着进入一个小巷子之后,又飞快地换了另一身衣服,打开了巷子角落里的一个暗道,悄无声息的钻了进去。   ————   岭山城。   白墨抬起手,接住了从远方飞来的,浑身充斥着魔气的乌鸦。   与此同时,一道消息随着那些魔气,钻入了他的脑海里。   “仙宗内讧,光溟宗宗主和天狩宗宗主出现分歧,灵曜宗宗主和东云商行梓央交恶,东云商行梓央撤出南巍高城,少数小宗门开始怀疑行动的真实目的,神使的消息已经彻底散播出去。”   白墨有些惊讶地听着这一连串的消息,看向刑枢的目光又多了几分钦佩。   毕竟,一开始提出这个离间计划的人,是刑枢,而且具体如何实行和操作,也大部分是由刑枢提出的。   他们只不过是加派了一些人手,在南巍城里面散布消息,那些仙宗修士们竟然真的就开始自我怀疑了。   而且他们一开始只是想动摇一些修士的决心的,却没想到,竟然连光溟宗宗主都被动摇了。   还有东云商行那个梓央,也不知道灵曜宗宗主到底是怎么做到,在战前和自己人交恶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第一步算是走稳妥了。   白墨一脸梦幻的将消息告知尚吾。   尚吾沉吟了一瞬间,看着刑枢的神情就多了几分玩味:“小美人,你不会是,很早前就打算做这种事情了吧?本座都要怀疑,你这是在借着本座的手,铲除异己了。”   刑枢一脸老神在在道:“你想多了,要不是你死缠烂打的把我绑在你的这根绳上,我现在应该是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你们。毕竟……你们就算不需要怎么挑拨,就能先打起来了。”   “嘻嘻嘻,话也不是这么说。”尚吾伸长了脖子,绕到了刑枢的面前:“我们只会正面交锋,挠了几道,捅了几下,大家都看得到,不像有些仙宗,表面上看起来和睦得很,背地里耍阴招,捅刀子,一个捅得比一个深。”    第274章 叫声听听   刑枢:“……”你这挺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而且……”尚吾伸手捏了捏刑枢的下巴:“你不也看得挺开心的吗?”   刑枢:“……这话说得我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似的,我是个正常人谢谢。”   汇报完毕之后就被无视了的白墨:“……”恕我直言,正常人一般不会这么淡定地看着尊上伸长脖子绕着自己转。他在尊上身边做了这么久的事,到现在看着尊上这样的形态,还会下意识地犯憷。   也许是白墨的眼神太过于怨念,尚吾抽空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还有什么事吗?”   “尊上……逄君邪他今早离开了岭山城,而且走的是我们的暗道,这事您知道吗?”白墨试探着问道。   那个暗道通往的地方是南巍高城,也就是说,如果路上不出什么意外,逄君邪现在应该已经从暗道走到了南巍高城里面了。   一听是这事,尚吾无所谓的摆摆手:“知道,他是从本座的房间出去的。”   白墨:!   卧槽!之前听闻这两位为了显示合作的决心,共处一室一席一枕的睡了一夜,并且相安无事,让双方部下们放下了心。   还以为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每天晚上都一起睡啊!这也太迷幻了吧!   白墨僵着身体走了出去,还不忘给两人合上了房门。   待房间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尚吾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挥手在房间设下了一个封闭的禁制。   刑枢:?怎么的?这是要杀人灭口?   “嘻嘻嘻嘻……小美人,今早本座可是看到了。”尚吾伸出一指,按在了刑枢的唇上:“今早那蠢狗离开的时候,你亲了他,是吧?”   刑枢眨眨眼:“怎么的?难道你觉得应该见者有份?”   “这个主意不错。”尚吾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刑枢却并不觉得,尚吾专门开启了封禁,就是为了说这个,所以直接问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吻你。”尚吾嘟起嘴。   刑枢只好自己猜:“那天你去找了朱玄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尚吾:“……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刑枢:“主要是不想在你面前解风情。”   尚吾:“哦?这是为何?”   刑枢:“……很难解释。”试想一下,要是他和尚吾互相勾着对方的下巴,搂着脖子,互相挑逗对方,再说那种黏黏煳煳的话,只怕尚吾的部下会当场自戳双目。   尚吾耸耸肩:“小美人的心思可真难猜……不过你要说起朱玄子,本座还真的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说法。”   刑枢心道:唔,看来尚吾一开始想说的并不是朱玄子,只是因为他的话才突然想起来而已。   “那个朱玄子说……他看到了未来。”尚吾边说边哈哈大笑:“他还说他看到了未来的本座,复活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刑枢:?   刑枢做了一个且慢的动作:“等等!你说什么?朱玄子说他能看到未来?他真的这么说的?”   原主那些稀碎的画面突然浮现出脑海,朱玄子的某些奇怪的言行举止,渐渐地被放大,串联,最后拼凑成一个令人震惊的猜想。   比如,为什么朱玄子敢怎么果断的服下毒药?   因为他知道原主会给他采摘解药。   比如,为什么朱玄子每次都能准确知道什么地方长着灵草?   因为他知道。   再比如,为什么他总是能在没有做任何手脚的情况下,知道有什么人会正好出现,而他便能借着这个时候,让原主做一些过激举动,引起别人的不满?   诸如此类,实在是太多太多的巧合。   以前刑枢只是觉得朱玄子善于观察和利用,但是现在想起来,说不定……朱玄子还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办法,提前看到了……   “小美人,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还信了?”尚吾轻笑道:“你还是别信的比较好,因为他还说……有一个人,现在占据了本座的梦中情人的身体,所以本座要是想和梦中情人见面,就需要把这个人的魂魄活生生的抽出来,再开启一个召唤的阵法,唤醒本座的情人。”   刑枢:“……”   怎么越听越觉得……有些真实?   刑枢不由想到了那个在自己昏迷期间,再次支配了这个身体的,原主的魂魄。   说实话,刑枢也尝试着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寻找了很多次,但就是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灵魂,连一点残念都没有。   刑枢都要怀疑到底有没有这样的灵魂存在了。   发现刑枢的表情怪异,尚吾那双灿金色的眸子也闪了闪:“怎么了?小美人?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刑枢揉了揉眉心,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出于习惯,在尚吾的面前,刑枢很容易放下自己的戒心,哪怕知道对方对于自己的防备很重,哪怕知道对方很可能随手都出手攻击自己,刑枢心中还是没法对尚吾树立高墙。   显然,尚吾也非常满意刑枢的这一点,所以才能放任刑枢在自己的面前任性。   “朱玄子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真假掺半,还需要再验证一番。”刑枢道:“不过我的身体里,确实还存在着另一个灵魂。”   从未跟任何人说出的话,就这样,以这种方式,倾诉给了尚吾。   就像当初,他告诉八门之中的尚吾,要如何把魂魄送到另一个世界一样。   “其实,我也算是个夺舍者吧,只是我并非主动夺舍,而是在死亡了之后,莫名其妙的进入了这个身体里面,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在战场上了。”   刑枢道:“我当时,还以为原主已经死了,但是没想到,有一次,在我陷入昏迷了之后,他出来了,我也是在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发现别人看我的眼神和对我说的话,判断在我醒来之前,还有另一个人使用过这个身体。”   尚吾一手支着下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你说你没有夺舍,但是却进入了这个身体里面?而且身体竟然完全没有排斥?”   刑枢点头:“是的,还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的,经过我这些年的了解,就算是契合度相当大的灵魂和身体,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能相互吸引。”   顿了顿,刑枢又道:“如果朱玄子所说的,抽出我的魂魄,你就可以见到梦中情人,那么……我身体里的那个魂魄,就是之前那个云山宗的三少主,也就是被朱玄子那厮抢走了道侣的倒霉家伙。”   “等等。”尚吾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知道罐子里面装着什么吗?”   “哈?”不是在讨论朱玄子吗?你的思维会不会有些太过于跳跃了?   尚吾:“如果给你一个罐子,你会在里面装什么?”   刑枢有些迷茫:“主要看是什么罐子吧,药罐子装药,酒罐子装酒……”   “不是!”尚吾比划了一下:“是在一棵大树下面,一只受伤的蠢鸟,一只吐舌头流着哈喇子的蠢狗,一条身姿修长,眼神犀利,鳞片湿滑柔软,看起来英俊潇洒盖世无双……(此处省略一千字)的金色大蟒蛇,这时有一个人捧来了一个罐子,罐子里面装着什么?”   刑枢:“……”   刑枢嘴角抽了抽:“难道不是一条只有拇指粗细的小金蛇吗?”   尚吾勐地起身,张开双臂,将刑枢按在了桌子上,金色的双眼中闪过了灼亮的光芒:“你果然知道!”   刑枢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失望:“你就只看到这些吗?从看到灵音琴到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一开始发现尚吾竟然能说出一些片段的时候,刑枢还很是惊喜的,但是发现尚吾也仅仅只是记得一些之后,刑枢就又不太抱期待了。   在刑枢看来,记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强求的比较好,能记起来当然值得开心,但是记不起来,也不需要太在意,毕竟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所以刑枢只是伸出手指,揉了揉尚吾的眉心:“你之前不是还说,做那个梦会头疼吗?梦到的画面不多,还白白挨头疼,太不划算了,不想起来也罢,别老是为难自己。”   尚吾敏锐地抓到了刑枢话中的关键:“想起来?你这意思是,这是我曾经经历过的?这不是梦?”   刑枢:“这个暂时没法和你解释,因为我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过去真实发生的事情。”   尚吾的兴趣已经被刑枢吊到了顶点:“哦?怎么说?”   刑枢抹了一把脸,盯着尚吾的眼睛道:“因为,后来我给你们四个都起了名字。”   “名字?”尚吾突然觉得有什么答案唿之欲出。   果然,就听刑枢道:“白狗叫逄君邪,红鸟叫东云梓央,蓝鱼叫穆悦,金色叫……尚吾。”   刑枢伸出手,轻抚着尚吾的脸:“很不可思议对吧?我甚至还能在现世中,找到你们。我当时看到的你的时候,真的惊讶极了。”   尚吾回想起了刑枢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眼神,确实有些耐人寻味。   但紧接着,刑枢又语气感慨道:“我真的好开心,还能在现世看到我的崽们。”   刑枢搂着尚吾的脖子,将他拥入怀中:“我的宝贝,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像你梦里那样,叫我一声爹爹?”   尚吾:“……”本座没梦到这个!   刑枢:“照这个趋势,差不多该梦到了。”   尚吾:“……”    第275章 你又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刑枢这些话的影响,尚吾当天夜晚就做了一个梦,虽然梦到的不是之前的那些画面,但是也许是被刑枢刺激到,他梦见自己追在刑枢的后面,奶声奶气的喊着爹爹。   和他一起喊的还有那两只蠢家伙,罐子里的鱼不会说话,就是一个劲的吐泡泡,看样子似乎也在学着怎么叫。   尚吾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看到对方摊开手,让自己爬到手心里面盘着之后,又觉得,只不过是叫一声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而且还能多得妖兽的肉吃。   于是尚吾就这么听着自己喊了对方一晚上的爹爹,然后在一阵窸窸窣窣地响动声中,缓缓地睁开眼。   这一眼,就看到自己房间的暗道被一只手推开了。   尚吾第一反应是那只蠢狗回来了,正想调整姿势,习惯性的嘲讽对方一番,然而紧接着,他却看到暗道下方冒出了一个雪白色的脑袋,以及一张和蠢狗完全不一样的脸。   尚吾:“……”   那是一个白发白衣的青年,身上似乎还背着一个什么人,从他们身上飘来了淡淡的血气,想来是经历了一番事情。   那青年一脸警惕地探出头来,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尚吾之后,立刻摆出了一个防御的架势。   白发青年的气息还有些喘,一双眼眸是异色的,一边赤红如血,一边亮如琉璃,因为连眉毛和眼睫毛都是雪白色的,让他着一张脸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尚吾仅仅是惊讶了一瞬,立刻就感觉到了什么,唰地抽出了自己的本命魔器,蛇信子在唇上轻轻舔过:“啊呀呀,瞧瞧本座看到了什么?灵修竟敢跑到这里来了。”   白发青年先是愣了一下,视线在尚吾身边一扫,瞳孔骤然一缩:“枢枢!”   软趴在白发少年背上的玄袍男子听得这一声叫,虚弱地身体动了动,艰难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硬朗的脸。   看到玄袍男子的脸,尚吾挥舞着魔龙爪锁的手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了几分惊讶与兴味:“哦豁?这不是东云商行的大东家么?”   话落,尚吾只觉得一道电光闪过脑海,玩味的声音瞬间化为了难以置信:“东云商行……梓央……东云梓央?”   白发青年发现面前的魔修似乎认识自己背上的人,微微蹙眉道:“你怎么回事?你还认识魔修?”   梓央刚想开口说话,却首先喷出了一口血,将白发青年的头发和衣袍都吐脏了。   尚吾这才注意到,那个白发青年身上穿着一件黑底红纹,并且绣着金丝边的衣服,加上那衣服上的凶兽图案,这分明就是魔皇的皇袍!   这又是怎么回事,逄君邪那厮被人扒了衣服?   “你是,尚吾?”梓央显然是受了重伤,一边咳血一边,警惕地道:“为什么……他在你这里……”   他?   尚吾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也正巧,因为这些响动,刑枢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了起身,有些迷蒙道:“是君邪回来了吗?南巍高城那边如何……了……球球!”   那一头白毛实在是太显眼了,让刑枢想不注意到都难。   当然,刑枢也很快注意到了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梓央,瞳孔微缩:“梓央,怎么回事?”   说罢,连忙冲过去将两人从暗道里扶了出来,下意识地想要分泌出黏液,给梓央治疗,但是又想到自己现在又有腿了,若是分泌黏液,不就让梓央发现自己就是之前那只鱼了吗?于是临时又变成了使用木系灵力,给梓央疗伤。   尚吾大马金刀的坐在寒冰床上,两手捻着长锁,眯眼打量着那个穿着魔皇皇袍的青年。   看着看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大步跃到了球球的面前,指尖挑起了球球的下巴,道:“你……”   球球惊得飞快躲开,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你干什么?”   尚吾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球球的双眼。   白发,琉璃色的眼眸……这一看就是一只化了形的妖兽。   至于这是一只什么样的妖兽……   尚吾莫名想到了梦里的那只白色的蠢狗,然后整张脸都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逄君邪?”   只能说不愧是尚吾,仅仅是一个照面,仅仅凭着发色瞳色和衣服样式,甚至不需要别人的提示,就敢这么大胆的猜测。   球球露出了一个疑惑地表情:“你,认识我?”   尚吾:!   尚吾深吸一口气,嘴角缓缓扯开了一个兴致盎然地笑容,语气中难掩探求新知的激动:“你不认识本座了?”   球球眼珠子转了转。   他刚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黑暗湿冷的地方,而他就倒在一个阶梯上,手上还抓着一个类似把手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把那个把手推开,才发现那是一个类似暗道的地方,暗道上还有阵法加持,为了防止别人用神念之力探查到,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出入。   暗道外面是一个杂乱肮脏的巷子,隐隐还穿来微弱的喘息声,和一丝丝血腥的味道。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天音阁的弟子捅了一刀的时候,看到眼前陌生的场景,只觉得十分的迷茫。   他推开了暗道,走了出去,却听到有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往这边靠近。   “这里有血!一定在这附近,快追!”   “这边!”   “那里有个巷子!”   声音越来越近,球球预感到不妙,下意识地想要回到暗道中,却听到那微弱地喘息声突然重了一下,开始朝他这个方向一点点的挪过来,似乎是想要躲避那些说话的人。   鬼使神差的,球球没有立刻回暗道,而是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那个蜷缩成一团,浑身伤痕累累的人。   哪怕对方现在变得如此狼狈,球球也不可能会认不出,耳朵听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球球想也不想的冲过去,把那个人扛了起来,而后火速地钻回了暗道里!   “奇怪!这里明明有血迹,怎么不见了!”   “这里是个死胡同,是不是从上面跑了?”   “快追!那小子竟然打伤了宗主,一定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   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这才在暗道狭隘的阶梯上,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说了一样的话之后,两人齐齐顿了顿,才开口道。   “刑枢呢?”   “枢枢呢?”   两人:“……”   “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两人:“……”   听到对方说的话,两人齐齐瞪眼。   “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可能在我这里?”   “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可能在我这里?”   “……”   那一刻,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事情和自己想象当中的有很大的出入。   好在球球身上还有和刑枢的契约,球球简单给梓央做了包扎之后,就通过契约的感应,从暗道走到了这里。路上还遇上了不少魔族的修士,都被球球给打晕了过去。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从暗道出来,见到了刑枢,却又冷不防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还有这个魔修,怎么好像还是认识他的样子?   在他受伤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魔族的地界?梓央和刑枢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尚吾见球球不回答,又将视线转到了正在专心给梓央疗伤的刑枢身上:“你认识他?他是你的谁?”   刑枢的左边眉毛跳了一下,假装没听到。   他自己现在也正在消化当前的情况。   “枢枢!”球球走到了刑枢身前,挡住了尚吾的目光,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委屈:“他是谁?”   刑枢右边眉毛跳了一下,继续装作没听到。   梓央在木系灵力的治疗之下,缓缓地回过劲来,勐地吐出一口淤积的黑血,声音沙哑道:“这些年……你一直在……他这里吗?”   刑枢:“………”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尚吾略略挑眉:“这个问题,本座倒是可以回答,本座也是最近几个月才从那只蠢狗那里抓到他的,他之前姓甚名谁,本座可是一概不知呢。”   蠢狗?   梓央的目光默默地转到了球球身上。   球球勐地跳起来:“我又不认识你!你说谁蠢呢!?”   尚吾意味深长地看了球球一眼:“你也是狗妖啊……那真巧了,可惜本座指的不是你,不必急着对号入座,虽然你看起来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你!”球球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威胁的低吼,但是又忌惮着屋里还有刑枢和受伤的梓央,在这里打起来很不利。   尚吾双目灼灼地看着球球:“不过……还有一件更巧的事,本座说的那只蠢狗,也叫逄君邪。”   “艹!”那不就是在骂我?!   球球双目冒出了凶光。   但是很快,尚吾又道:“他是魔煌大陆的魔皇,是一只长着一身黑毛的蠢狗。”   球球表情一僵:“黑毛?”   尚吾颔首:“黑毛,而且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   尚吾轻抚着手上的锁链,表情显得兴致勃勃:“所以,本座很好奇,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 第276章 坦白真相   球球先是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魔皇?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魔皇吗?只是为了摘一个面具,还搞得声势浩大的那个?”   尚吾:“……”   尚吾咂摸着这句话里的意思,越是咂摸越是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一个非常非常关键的点,那就是……   “只是为了摘一面具……所以你看到魔皇的面具被轻轻松松地摘下来了?”尚吾灿金色的眸子里闪着光。   刑枢:“咳咳咳咳!”   即使被刑枢打断了,尚吾也没有觉得扫兴,相反,他更是确定了眼前这个白发青年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而且……这件事,刑枢肯定也知道!   有趣有趣,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比起那些聚集在南巍高城的仙宗们还要有趣!   “小美人,看来,你还藏着很多事情呢。”尚吾嘻嘻笑道。   刑枢一边给梓央修补那些被震断的经脉,一边道:“还好还好,彼此彼此。”   “尊上!不好了!暗道里面的弟兄们都被人打晕过去了!暗道的方向通往您的房间,您没事吧!”房间门突然被嘭嘭嘭地拍响,白墨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急迫。   尚吾的目光在球球和梓央身上扫过,球球撇了撇嘴:“我没下重手,再说,我怎么知道那暗道通往哪里,我只是想出去而已,他们都挡在路上,又不知道是敌是友。”   梓央这会儿已经完全回过劲儿来,沉声道:“灵曜宗宗主已经将我视为魔族之人,派人到处追杀我,还将东云商行的东西肆意打砸,将我东云商行的人逼上绝路,现下我的人已经各自寻路撤离南巍高城,尊上大可不必担心我的来意。”   这事尚吾昨天就听说了,不然早在看到他们从暗道里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也不会一直耐心看着他们在这里疗伤。   那些仙宗自编自演的搞了一个屠魔军,结果还没有真正的开始打响,内部就已经闹了起来。   其实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难想象。   要知道,当初的仙魔大战,其实也是如此,一开始由几个大宗门故意挑起,把事情闹大,把魔皇逼出来之后,大宗门之间就开始相互推脱,谁都不想当那个打头阵的炮灰。   于是乎,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把实力最强大的冰染仙尊,以及冰染仙宗的宗门给推了出来。   理由是,实力越大,责任越大,哪怕冰染仙尊原本与此事并无瓜葛,但是临到战时,他们就习惯用这一套说辞来拉其他的修士共沉沦。   所以最后就变成了冰染打头阵,其他宗门的修士在后面辅佐。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战之后,天音阁陨落了大量的修士,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没落下去。   说得难听一点,那些敢打敢冲敢拼命的修士们,大多数都已经永远的留在了仙魔战场上,剩下的那些,全都是缩在后面等着瓜分和抢夺战利品宗门。   也就是现在活下来的这一帮人。   他们原本就是因为临场当了缩头乌龟,才活下来的,也是因为事后争夺了战利品才将宗门继续扩大起来的,这样的一群人,可能会走上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路吗?   不,他们只会继续做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   声势浩大的闹一场,推一些自己看不惯的宗门去当炮灰,和魔族杀得你死我活,最好还是两败俱伤,然后他们才姗姗来迟,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战利品收入囊中。   若只是一个两个宗门这样想,那倒还没什么,但若是大多数的宗门都这样想,那就很好笑了。   大家都在等着其他人先上,十大宗门平时站着排行,享足了利益,临到关键的时候就开始玩起来踢皮球,踢来踢去,又想着把皮球踢到其他的小宗门那边。   然而,自从天音阁没落之后,哪里还有能承担这种大事的小宗门呢?你们几个大宗门杵在那里商量,最后却让一个连元婴修士都没几个的宗门来领军,可笑不可笑?   所以,尚吾一听说光溟宗宗主突然开始变脸,就猜到了,灵曜宗估计是想把领头身份放到光溟宗宗主身上,光溟宗宗主发现了,于是先一步提出了质疑。   事实上,质疑是假,让别人觉得他无法担当这个领头人才是真。   一群人都是老狐狸,说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实际上玩得全都是套路,且看谁会先入套掉坑而已。   灵曜宗宗主不想当领头的炮灰,但是想要拿到手的权力却也不肯放过,所以他就打起了斩魔剑的主意。   天音阁的斩魔剑在几年前成为了东云商行梓东家的灵器,现在天音阁没落,不再参与这种事情,所以灵曜宗自然盯准了梓央身上的那两把斩魔剑。   还是那句话,借用斩魔剑给屠魔军助威只是个幌子,想要直接昧下那两把斩魔剑才是真的,不然他们直接让梓央带着斩魔剑秀一圈就好了,又何必要逼着梓央把斩魔剑交给灵曜宗宗主,如果灵曜宗宗主真的把梓央当做屠魔军的一份子,那么斩魔剑谁拿着不是拿着?为什么非要给他灵曜宗呢?   梓央不肯交出斩魔剑,立刻就被灵曜宗宗主咬定是魔族的帮凶,这种诬蔑人的手段还真是用得十分娴熟。   尚吾早就猜到,若是不出意外,梓央肯定会被灵曜宗宗主逼出南巍高城,要么回到仙寰大陆,要么真的来他这一边。   当然,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但尚吾万万没想到的是,梓央不但来了,还是来得这样快。   “所以……梓公子真的是打算来投诚的,还是……”尚吾看了刑枢一眼:“早前一直有听闻,梓公子在寻一个人。”   梓央的表情虽然还是冷淡,但是眼神却透着几分柔和:“现在已经找到了。”   刑枢动作一僵。   梓央抓住了刑枢的手,十指相扣:“他在哪里,我在哪里。”   刑枢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耳根渐渐地泛起了红晕。   酝酿到了现在,刑枢才鼓起了勇气,问出了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你……你这些年……在古氏,过得怎样?”   梓央将刑枢拉到了自己面前,一双空濛的灰眸沉沉的盯着刑枢的双眼:“不好,非常的不好,自从你那天追着他离开之后,我天天都会到海边等你,却从来没有等到过。”   球球突然被瞪了一眼,有些莫名:“追着我?我都不知道我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被那天音阁的人捅了一刀之后,意识就有点模煳了。”   说到此处,刑枢眼中闪过了一丝血色。   但是很快,刑枢又按捺下来,伸手将一脸委屈的球球抱进了怀里,叹气道:“对不起,我没追上你,在途中遇上了海上风暴,被耽误了。”   球球和梓央心里同时一紧。海上风暴这种自然的天象灵气场,即便是身为修道之人,依旧没法全身而退。刑枢遇到了风暴,还能活下来,可见运气是有多好。   球球捏紧了刑枢的手,脑子疯狂地回忆着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去帮助刑枢,但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法记起来。   刑枢揉了揉球球的头:“别想了,想不起来的,那时候的你,大概已经变成了魔皇了吧。”   球球:!   尚吾露出一抹了然的微笑:“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体两魂吧?而且你们相互之间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看不到对方对方的记忆,甚至连形态都会发生改变,稀奇,真是稀奇!”   球球茫然道:“所以,这些年,你一直和另一个我待在一起吗?”   梓央也投来询问地视线。   刑枢不想骗他们,便摇了摇头:“我被卷到了海里,然后在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一只鱼人,在深海底下生活了一段时间。”   梓央:“……”   自己说漏嘴的刑枢:“……”   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   当然,比安静更可怕的,是尚吾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多嘴:“说起来,你后来还变成的一只红色鳞片的人鱼呢。”   刑枢:“尚吾!”   尚吾:“哎,在呢,小美人。”   “……”刑枢有些局促地看着梓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梓央先道:“他知道了?”   “嗯?”   梓央:“你告诉了他,却没告诉我。”   刑枢被梓央看得眼神躲闪:“我原本是想说的,但是后来我想了一下,又觉得,这么多年没见了,我的变化那么大,早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我了,所以相见不如不见……”   梓央指尖缓缓收紧,捏得刑枢有些疼。   刑枢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强烈地冲动,于是他顺着这股冲动,凑近了梓央的耳边,牙尖轻咬了一下梓央的耳垂。   “而且……我还和其他人……了……我怕你觉得……脏。”   梓央眼瞳狠狠颤动了一下,而后一把将刑枢推开!   刑枢被推了一个趔趄,也不恼,只是微笑的看着梓央。   梓央只觉得自己的喉头又泛起了一股腥气,他死死地盯着刑枢的双眼,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谎言”二字。   梓央道:“你不要用这种……”   刑枢:“是真的。”   作者闲话:  刑枢:先给你们一段自由选择的时间,时间一过……就轮到我来选了。   当前刑枢病娇进度95% 第277章 给你选择   刑枢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脸上的那一个巴掌印,有些感叹。   梓央不但身材倍儿棒,就连手巴掌的印子,都显得那么的匀称修长,独具特色。   若不是怕梓央感到膈应,刑枢倒是很想将这巴掌印子纹下来,纪念一下。   不过在脸上纹巴掌印这种想法还是太奇怪了,刑枢不太想做走在街上回头率百分之两百的仔,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听说他好像找了你六年,这才算是刚刚找到,你就这样刺激人家,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尚吾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窗台上,一手还提着一根绳,绳上拴着一壶酒。   酒香从窗口弥漫进屋里,光是闻闻,都感到有些醉人。   刑枢指尖轻抚着脸上的巴掌印,看似随意地回答道:“我没有心。”   顿了顿,刑枢又像是在自我暗示什么似的,重复道:“我早就是个死人了,哪里来的心?”   黑色的死气火焰从双眼中冒了出来,裂痕从双眼一直蔓延到了整张脸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到了下巴。   原本妖魅的脸上,在添了这些裂痕之后,只显得森然可怖,像极了从地狱里面爬上来的恶鬼,自己没心,故而吞噬人心。   “当啷!”尚吾手中的酒罐子不知不觉地滑脱了手,但尚吾却懒得去管,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张脸,而后翻身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像是被这副模样的刑枢给迷住了似的,一步一步地靠近,而后,捻起刑枢的脸来,仔细的观察着。   “啧啧啧,死气……好多的死气……你的识海里一片虚无,你的身体里充斥着死气,你行走在这世上,却又不存与世。”尚吾越说越靠近了,鼻尖几乎贴在了刑枢的脸上,轻轻地嗅闻着,仿佛那冰冷阴森的死气,是一种极致的美味似的。   “真美……”尚吾呢喃着感叹道。   刑枢感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一阵濡湿的触感,连忙将尚吾推开一点,表情怪异道:“你这是什么特殊癖好?你以为死气是你的魔气吗?”吸了魔气还能活,死气吸多了就直接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了好吗!   “嘻嘻嘻,本座确实不能吸收太多的死气,但是……”尚吾摸了摸刑枢脸上的巴掌印:“这东西对他来说,可是大补呢。”   梓央身为鬼修,死气对他来说非但无害,反倒对修为大有增益,但是……   刑枢:“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蠢,这么好的资源不会利用,竟然说走就走了。”尚吾吐着猩红的信子,仿佛真的在叹息一般。   走了?   刑枢敏锐地抓到了关键点,“什么时候走的,往哪里走的?”   尚吾笑吟吟地指了指刑枢脸上的巴掌印:“你管得着吗?”   刑枢收起了满身的死气,辩驳道:“你懂什么?这是爱的印记!”   尚吾挑眉:“你说漏了一个字,这是爱,过,的印记。”   刑枢已经从镜子前站了起来,快步朝屋外奔去。   眼看着刑枢要御剑飞走,尚吾突然喊到:“等等!”   “嗯?”刑枢应声回头,感觉到迎面扫来了一阵疾风,并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生生将刑枢的脸打偏过去。   刑枢:“……”   刑枢捂着阵阵作痛的脸,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森森的笑容:“解释一下。”   尚吾扬着那只手,非但没有感到抱歉,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地笑容:“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了?   我觉得脸上的巴掌印不够对称,让你也给来一下吗?   刑枢正要撸袖子揍蛇,又突然想起,自己上一刻貌似嘴贱说了一句“爱的印记”什么的……   刑枢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奇怪。像是在高兴,又像是在心痛。   哪怕记忆已经随着轮回,而留在了前世,但是在灵魂的深处,仿佛还尘封着那段结局只剩下离别的过往。   “尊上这是拿我来消遣呢吧?”刑枢淡笑道:“放心,无论尊上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老老实实的献祭出自己的无玄灵体的,尊上要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还需多多做好准备,不然让我逮着机会,一定会逃跑的。”   尚吾捻了捻指尖:“哦?那本座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   刑枢最后是在岭山城城门追上了梓央的,因为现在岭山城严查进出,梓央想要出城,就必须老老实实排队。   也多亏了今天出城的人多,刑枢才逮住了梓央。   “你的伤还没好!”刑枢直接给梓央发去了传音,同时也跑到了梓央的身边,想要将他往队伍外面拉。   梓央皱眉挣开了刑枢的手,面色沉如锅底。   刑枢跟着他身边走了两步,排在梓央身后的人就有些不乐意了,觉得刑枢这是在插队,让刑枢往后排去。   刑枢见梓央执意要出城,干脆走到了队伍的后面排着,隔着长长的队伍给梓央发传音。   什么自己的身体才是本钱,做什么都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受了伤就应该还好休息,不想看见我我可以避着你,但是你得好好疗伤啊!   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偏偏梓央的神念之力不够强大,就是没法屏蔽刑枢的念经。   梓央原本就不是喜欢多说话的性子,现在脑子里面又乱得很,再被刑枢这么一絮叨,心中更是烦躁,说出的话里也带着浓浓的讽刺:“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有什么用?你要是没那心思,一开始就别来招惹我!”   这么说刑枢就有些不太乐意:你自己为了复仇,和别人成亲的时候,我有说什么了吗?   刑枢:“我错了,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身上还有伤,不便长途跋涉,南巍高城现在你又去不了,回不了仙寰大陆,临近的魔城又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若是不进城,在那些黑森林里又很不安全,整体算下来,现在魔煌大陆也就是岭山城和天魔城最安全了,但是天魔城距离这里又远,你在这里养伤,等南巍高城的修士出兵了,人少了,你再从暗道进去,不也挺好的吗?”   梓央:“……”   梓央捏紧了拳头:“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些的?”   刑枢摸摸鼻子:“我倒是想说其他的,但你也得愿意听啊。”   梓央忍着喉头泛上的血气:“洗耳恭听。”   刑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那个,此间事了,若是我还活着,就会在极寒之地造个仙府居住。”   梓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刑枢挠挠腮帮:“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会一直在那里。”   梓央:“你到底想说什么?!”   刑枢使劲地揉了一把脸,给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我说完了,就这些了。”   刑枢钻出了人群,御剑朝来时的方向飞回。   在他旁边的人有些疑惑的感受着那股力量,但是看到刑枢身上冒着一团黑气,又觉得自己这是多想了,灵修怎么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仔这里施展灵力?   刑枢闷头往回飞,却在半途被人给拦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那个死活不愿意脱离排队队伍的梓央,正捂着腹部,气喘吁吁地悬挡在他的面前。   梓央的双腿已经化作了白色的魂体,身体轻盈,飞行速度也就非常的快,而且魔族对于鬼修也没太大的仇怨,所以这一路倒是没引起多少主意。   刑枢眼前一亮:“你这是想清楚了?”   “什么想清楚?你追过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还说得不明不白,说完之后又自己跑了?”梓央一下子冲上前来,捏着刑枢的脸扭到一边,语气显得有些恶狠狠道:“你不先解释一下,你这一巴掌又是谁打的吗?为什么会被打?是因为你说了什么吗?”   一连串的问题噼头盖脸的落下来,砸得刑枢有点懵:“啊?我说了什么?”   梓央逼近过来,一双眼直直的望进刑枢的眼睛里:“比如,你做出了什么决定?让那个人气到打你?”   离得近了,刑枢鼻尖嗅着那熟悉的味道,脑子就开始有些迟钝,如同复读机似的重复道:“决定?”   “比如……”梓央一手捧起了刑枢的后脑勺,轻轻地含住了刑枢的唇瓣,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声音:“你过来追我。”   刑枢脸颊噌地一红,下意识地想要回抱住梓央,但是又担心梓央会觉得恶心。只能无措地悬着。   扑通!   扑通扑通!   心跳如擂鼓一般,冲撞得刑枢的胸口都疼了。   梓央原先还沉浸在一片温软之中,但是渐渐地,连他也听到了这个距离的心跳。   梓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按住了刑枢的心口,看着刑枢的眼神仿佛在说——它竟然可以跳得这么快的吗?   以往他们在那个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刑枢的心跳得这么快过。   梓央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他将刑枢按揉进了怀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回到我身边,就不要走了,好吗?”   刑枢的脸被按埋在了梓央的颈窝里,默了许久,刑枢才缓缓地抬起手,紧紧地抱住了梓央。   眉眼微微弯起,眼神中透着几分执拗,这是一个梓央没能看到的表情。   刑枢低声呢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已经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   作者闲话:  菌菌:下个月,也就是四月份新文参赛,跪求感兴趣的读者大大支持吖~求收藏求枝枝~/(≧▽≦)/~ 第278章 原主出现   梓央在岭山城住了下来。   就像尚吾说的那样,刑枢的死气对于梓央来说是大补之物,之前刑枢用了那么多灵气都没有治好的伤,只是给梓央释放了一些死气,梓央的魂体就自己痊愈了。   不过,梓央在看到刑枢身上带着死气,而且尚吾和逄君邪都知道,就他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板着脸生起了闷气。   刑枢回想起以前,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确实什么都没对梓央说过,而梓央也很尊重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起过。   刑枢只好将自己勉强算是个夺舍者,一开始这副身体烂得快要不行了,必须要靠木制心脏才能活下去的事情说了出来。   尚吾也在一旁,之前只是知道了大概,现在听到了细节,只觉得十分惊奇,看着刑枢的眼神仿佛是要把刑枢给整个剖开来研究一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活下来可真是奇迹,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也难怪身体里的死气会这么重。”尚吾道:“除了和这小子契约延续了一息生息之外,你应该还遇到了什么机缘,保住了性命吧?”   尚吾这么一说,刑枢倒是细想了一下,抚掌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原来这身体有一个奴仆,坑害了原主很多次,我当时拿着这副身体,发现上的怨气很大,就帮原主把那个奴仆给除了,那奴仆当时就在用一个阵法聚灵修炼,我当时身体快顶不住了,便也就着那阵法用了一段时间,大概修补好身体后,就把困在里面的魂魄都放了。”   梓央心中莫名一紧:“什么阵法?”   刑枢回忆了一下:“唔,好像是叫七星聚灵阵吧?是吧球球?”   球球点点头:“你放了那些魂魄之后,有一只魂魄一直不走,跟了我们一段时间,你还给它做了小裙子。”   刑枢点头:“对对对,梓央,就是上次我给你看的那个小裙子,可惜它后来走了,应该是去投胎了吧?”   梓央:“……”有些事情,果然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梓央?你睡着了?”刑枢没听到梓央的回答,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吱声,他正在消化刑枢说的话。   但是很快,梓央又察觉到了某些不一样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梓央看着同样躺在寒冰床上的两位不速之客。   球球的理由很充分:“我都离开枢枢这么久了,枢枢肯定很想念我柔软的毛毛了!我给他当枕头躺着不行啊!”   尚吾一手揪着球球的尾巴:“嘻嘻嘻,这个白毛确实很不错,睡起来又柔软又舒服,本座都舍不得走了。”   球球:“我说了多少次了!从我屁股上下去!”   尚吾一想到自己的头枕在魔皇的毛皮上,就兴奋得不行,又怎么可能下去?非但不下去,他甚至还上手摸了几把,道:“屁股别摇了,你难道不知道,越是动弹得欢的东西,蛇缠得越紧吗?”   “枢枢!你看他!”球球控诉道。   尚吾:“小美人,你自己摸摸,他屁股上的毛更柔软呢。”   说罢,不等刑枢回答,就直接抓着刑枢的手放了上去!   球球:!   刑枢:“……”还真挺软的。   梓央忍无可忍,掀被而起,想要将这两个家伙扔出去!   尚吾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连连避让,动作稍微大了一点时,衣服里落下了一样东西,正好砸在了刑枢的肚皮上,书页哗啦啦的翻开,正好停在了某一页上。   梓央低头看了一眼,愣住。   球球伸头瞄了一眼,同样愣住。   刑枢将书从肚子上拿了起来,放在眼前——白花花的人,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卧槽!”刑枢烫手似的将书扔到远处!   尚吾身后飞快地蹿三个蛇头,稳稳的接住了即将落地的书。   “啧啧啧,不识货的小美人,这可是好东西呢,本座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本来还想等明天一早再送给你的。”尚吾一脸心疼的拍了拍书上不存在的灰。   刑枢:“你送我这种书干什么!?”   尚吾歪头:“当然是觉得你有需要啊,你喜欢看书,本座在月神祭之日送书给你,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什么?月神祭之日?明天?”刑枢心里一惊。   “正是,不过……这一次的月神祭之日,注定不会平静了。”尚吾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仙宗那边,貌似已经选好了打头阵的炮灰了。”   ————   南巍高城,传送阵。   云山宗宗主刑丹伤,御晟宗宗主,以及霄凌宗宗主,终于封印完鬼域通道,姗姗来迟。   值得一提的是,云山宗宗主刑丹伤因为听闻自己三子归附魔族一事,大怒,才一来到南巍高城,就提出要亲自领兵出阵,务必要除了那不成器的逆子!   这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灵曜宗宗主和其他的宗门瞬间笑得牙不见眼,喜曰:“大善!”   于是二话不说,将刑丹伤推上了主军的高位。   “我等正好缺了一位有能力攻打那岭山城的主军人,如今那刑枢正在岭山城,让您作为主军,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教导儿子还得自己来,我等也不好插手。”   “刑宗主请务必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刑宗主向来不是个徇私之人,这一点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不是么?这些年来,刑丹伤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疯狂坑原主,上一次就直接坑死在了战场上。   那些时候,原主仅仅只是为了争取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就要被刑丹伤如此误会和贬低。   现在,刑枢直接把自己弄到魔族的阵营去了,刑丹伤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是要干脆利落地切断父子关系的。   所以,在战前,刑丹伤当着所有人的面前,修书一封,言辞狠绝的表示要和刑枢断除联系,从此之后,刑枢和他再无父子关联,他刑丹伤死都不承认刑枢这个与魔物为伍的恶种。   断绝关系的修书传到了岭山城,最后兜兜转转到了刑枢的手里时,基本上大半个魔煌大陆的魔修都知道了这一回事。   刑枢看着那封书信,只觉得每一句话都那么可笑,刑丹伤除了血缘上是原主的父亲,其他什么时候作为人父哪怕一天了?这种时候写这种断绝书,有什么作用吗?他会少一块肉吗?他会稀里哗啦的大哭吗?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啪嗒!”一大滴水落在了那张薄薄的纸上,紧接着,又是无滴水珠子落了下来,仿佛怎么止也止不住一般。   刑枢:“……”   原本还在抱臂看好戏的尚吾眨了眨眼:“嘶嘶,别伤心别伤心,小美人。”说罢,伸手给刑枢拂去了脸上的泪水,又在刑枢额前落下了一个吻。   “我没……”刑枢发出了一个哭腔之后,又立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因为你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那里,大脑也发出了指令,但是自己的手就是没办法抬起来!   这简直就像是……有另一个人,正在……   突然,刑枢看到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了尚吾,朝房间外面跑去!   “站住!你要去哪!尚吾!尚吾!”刑枢试图用神念唿唤尚吾,却发现自己就像是被这副躯壳整个禁锢了一般,任凭他如何嘶吼,也无法将自己的声音,以任何的方式传达出去。   “枢枢?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球球抱着一摞黑色的东西走了过来。   刑枢又开始唿唤球球,但是球球显然也没有听到。   “没,没事……”不属于刑枢支配的声音如是道。   球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皱眉道:“枢枢?你的气息好像有点奇怪。”   “没……没有啊!你,你看错了吧?我很好,我没事,让我静一静,你们不要跟过来!”那人避开了球球,又是飞快地朝前跑去。   球球和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尚吾站在原地,看着刑枢迈着一个小内八,嘭嘭嘭地跑了许久,已然还在他们的视野里——这条走廊实在是太长了。   两人:“……”   尚吾看向球球:“你觉得呢?”   球球将原本要送给刑枢的东西放进了干坤袋里,眼中闪过一丝凉意:“跟着。”   尚吾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在刑枢面前装乖,转过背就开始耍狠的人,又忍不住道:“你是不是瞒着他做过什么事?”   球球瞥他一眼:“想套我话?”   “嘶嘶,你这可误会本座了,这分明就是另一个你自己说的,说你们之间的契约有变化,所以肯定已经……你懂吧?”   球球:!   尚吾大笑:“你这表情可真好看,等下他出来了,本座一定要好好地嘲笑他!”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刑枢呢?”梓央从另一边走来,却发现原来还在房间里的刑枢不见了。   “嘘!”尚吾竖起一指,放在唇边,另一手对梓央道:“待会儿会有好戏看,跟本座过来。”   …………   很快,三人齐齐出现在了墙角,呈竖排探出头去,看着那个已经跑到了角落里,想要从这里翻墙出去的“刑枢”。   这里四面八方都是设有屏障,刑枢能破解这些屏障,故而在这府邸里穿梭自如,但是……“刑枢”不能,所以他一次又一次的爬上墙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屏障弹了回来,最后无奈想要施展灵力,却发现,自己仅仅只是弄出了一小点水。   毕竟,修为这种东西,实际上是跟随着灵魂的,身体顶多算是一个容器,修为高的人,会把这个容器修缮得更完美。但归根结底,这还是个容器而已,就算“刑枢”在这个时候顶走了刑枢的魂魄,也继承不了刑枢的修为。   作者闲话:  菌菌:上一章闲话忘了说,新文书名《无限:别撩了!停下!》四月参赛求枝枝求收藏~/(≧▽≦)/~   初设游戏关卡1阳光学院2狼人杀3王朝倾覆4生化危机5大型游乐场6逃出墓地7古堡?求生8?丧尸围城…… 第279章 两不相欠   刑枢被困在这副身体里,从慌乱到恢复镇定,也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而已,尤其是当这位疑似原主的灵魂,操控着这个身体去爬墙的时候,刑枢只觉得十分搞笑。   原主是一直在这副身体里沉睡,只是最近才清醒过来,还是一直能够看着他占据着这个身体?   原本刑枢以为,只有自己遭受巨大创伤的时候,对方才能出来活动,但是现在看来,貌似原主还是可以强制性的要回这个身体的?   那早之前干什么去了?   如果是前者,刑枢姑且觉得原主现在的行为还算合理,但若是后者……那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别人占据你身体的时候你不管,别人用你的身体帮你扫清了障碍之后,你又跑出来了,这算是个什么事?   刑枢漠然的观望着原主试图用灵力冲破那禁制,最后却一次次的失败。   原主低低的咒骂了一声,于是直接咬破指尖,在空中写了起来。   刑枢一眼就看出这是一道传书,因为传书所需要的灵力不多,所以哪怕原主的灵力不多,施展起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刑枢便借着原主的眼睛,将他手上写的文字尽收眼底——   阿曳!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和魔族为伍!我被困在岭山城!速来救我!   写完这一段话之后,原主便将那血血字融成了一只小小的虫子,钻进了地里。   刑枢的思绪一顿,渐渐地有些回过味来。   在刑枢一直以来所看到的原主的记忆中,是没有“阿曳”这个人的存在的,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他并没有完全看完原主的记忆!   刑枢突然想起了那一直被别人形容成一片混沌虚无的识海。   像是有电光突然击中了心灵,将曾经那些未知的阴暗角落全都照得一片敞亮,看得无比的清晰。   刑枢依稀记得尚吾说过,那片混沌识海,仿佛是被什么给封印了似的,若是解开了封印,定会看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本刑枢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现在……若是那片混沌识海里,暗藏着关于他为什么会进入这个身体,又为什么和人皇有关系的秘密的话,刑枢倒是不介意去亲自揭开这些秘密。   虽然被囚禁在这个躯壳里面,但是刑枢明白,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那就是……进攻那片之前一直被他无视了的混沌识海。   之所以要用“进攻”这一词,正是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那东西并不属于他。   刑枢很快找到了那个识海所在的地方,以自己的精神力冲进去之后,便发现,里面已经不再是一片混沌虚无了,而是被大片大片的荆棘缠绕着,下方则满是泥泞的沼泽和恶臭的馊水。   刑枢轻而易举地扫开了那些张牙舞爪朝他攻击过来的荆棘林,精神力不断地深入进去。   “唔!”识海受到了攻击的原主顿时痛苦的捂着头,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低声叫道:“住手!住手!不要!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身体!”   刑枢顿了一下,才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下子,原主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咬牙切齿的声音道:“当然,你这个夺舍的魔头!”   刑枢却懒得和他解释自己到底是不是夺舍,既然对方能听得到,那就意味着可以交流,能通过友好交流来解决问题的事情,刑枢并不打算使用暴力。   “话也不能这么说,好歹我也把你原先那个破破烂烂的身体给救活了,不然你现在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没人去战场上给你收尸,尸骨都要被风干了好吧。”刑枢道:“我分明就是救了你,你要恨要怨的人有很多,但那其中肯定不包括我。”   “我呸!你少在那里假惺惺的!你这是在救我吗?你分明就是在救你自己!”原主恶狠狠地嗤道。   如果刑枢现在有实体,现在脸色肯定已经开始阴沉下来。   其实若是原主愿意好好的说话,别夹枪带棒的,用一种刑枢欠了他一条命的语气,刑枢下一句话是想说“你把空间里的那个傀儡拿出来,把我的这个灵魂放进去”的。   刑枢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在救我自己,若是我进了其他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那个身体五脏俱毁,烂成那鬼样子,我也会想尽办法的救回来,但是你要想清楚,若是我没有进入你的身体,那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我说得有错吗?”   原主哼道:“强词夺理!你分明就是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借着我的身体苟活于世!现在还与魔族为伍,玷污我的名声!还害得我父亲与我断绝关系!”   原主似乎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都啪嗒啪嗒地流了下来:“你害我名声至此!竟然还有脸说与我有恩!”   此话一出,刑枢总算明白了原主为什么会突然现身了,合着是受了刑丹伤那封书信的刺激。   “刑丹伤以前是如何待你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委屈和不甘吗?你身上那些伤痛,都是你自己愿意受着的?”刑枢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刑丹伤沽名钓誉,踩着自己的儿子来拔高自己的名声,原来都是原主心甘情愿的吗?   原主这回顿了许久,才道:“那他也是我的父亲,你凭什么害我和他断绝关系?!”   刑枢有些无语了:“是我求他和你断绝关系的吗?分明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听到别人说我是魔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认定了别人的话,他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听说自己的儿子得到了一座高级城的时候,就上赶着来让儿子把城挪到自己的名下,听闻自己的儿子与魔族为伍,他二话不说的就写下断绝书,这么多年来,他问过自己的儿子的冷暖了吗?关心过自己儿子的去留了吗?没有!他也许会有关心的人,但绝对不是你!”   “你胡说!你胡说!这些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原主吼道。   刑枢冷笑一声:“怎么,现在你就开始分你和我了?之前跑哪去了?我倒是想问问,我占据了你身体那么久,你那好父亲发现了吗?他连自己儿子的身体换了一个魂都不知道!他连自己儿子的身体五脏俱毁都不知道!他连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闭嘴!你闭嘴!啊啊啊!”原主捂头大叫:“你这个魔鬼!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父亲说!我要告诉他,都是因为你这个魔鬼占据了我的身体!是你和魔族为伍!不管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刑枢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哈哈大笑:“这就很有趣了,那你就去说吧,千万也一字不漏的,把真相全都说出来。”   刑枢道:“你要老老实实的告诉他们,你还是你,你还是那个只有炼气修为的你,你还是那个仙魔大战之前的你,你没有成为炎啸峰的弟子,你没有夺得仙峰对决的胜利,你没有下山游历,一路捉拿了大量在逃的通缉犯,曾经一度登上赏金猎人的榜首,你没有夺下高级城,你没有在失踪几年再次归来之后,突破到了分神期,你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你,你去说吧,好好地说。”   原主的眼神中闪过了一瞬的慌乱:“我……我……”这一刻,他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现在的修为,才不过是炼气七层而已。   难怪他没法打破这些禁制,难怪他明明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便如燕,也没法翻越这个高墙。   因为,现在的他,很弱。   刑枢又道:“友情提醒你一句,我之前之所以能在南巍高城全身而退,是因为有魔尊相助,你现在要是自己作死,跑去南巍高城给你那个好父亲解释自己是无辜的,只怕还没等你进城,就要被那些仙宗修士砍成肉泥了,你要是那时候再把我放出去顶包,我也救不了你。”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这么对我的……”原主不停地摇头。   刑枢:“那你大可以试试看咯,现在我们占着同一个身体,我还算受你制约,等这具身体毁了,两个灵魂都变成了鬼,我脑子里还有修习鬼道的办法,大不了从头再来而已,至于你自己的魂魄嘛,我就不知道了。”   刑枢的话果然唬住了原主,他在原地呜呜呜地哭了好一阵,才咬牙切齿道:“你,你到底想怎样!我,我是不会和魔族为伍的!绝对不会!”   果然是欺软怕硬,之前刑枢被困在他身体里,喊了那么多声,都不见他回应,被刑枢攻击了识海之后才勉强应声,语气还很呛,意识到刑枢不好对付之后,才知道怂了。   不过这样也好,刑枢本来也不想害原主性命,只要原主好好听话,让他安全的脱离这个身体,进入傀儡之中,这就算是两清了。   刑枢并不觉得自己欠了原主什么,原主的性命又不是他害死的,他只是暂住而已,还是那种自带装修费的暂住,住完再把修好装修好的房子还给人家,作为这些年的住宿费,两不相欠。    第280章 别惹毛我   虽然原主不再打着去南巍高城的主意,但是他却还是想着要离开这里,和魔族撇清关系。   这让刑枢一度怀疑原主的智商。   也许在此之前还没那么多人知道刑枢与魔族为伍,但是刑丹伤的这一封昭告天下的书信,便是妥妥地认定了这件事。   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气到写下了断绝书,可见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别人不会考究一个无关的人的脏事,只要有了一个“证据”,就可以毫不吝啬自己的言语,将心中对于“叛徒”的分愤怒,全都宣泄到刑枢这个人身上,以此来彰显自己不屑与之为伍。   当不信任你的人越来越多,跟风咒骂你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再多的辩驳都是花言巧语,再多的解释都是谎话连篇,因为有些人只是在享受把别人踩进泥里的快感而已,至于那个人如何在泥里面翻腾说:“我不是,我没有,我是被夺舍了,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这些话,并不会有人关心。   毕竟,踩都踩了,要是承认自己踩得不对,那就不能继续踩了,非但不能继续踩,还要担心对方翻身之后起来报复,下一个被踩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愿意承认呢?自然是往死里踩,最好踩得永远都翻不起身来。   原主还想着和刑枢撇清关系,着实让刑枢觉得可笑至极。   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撇清就能撇清的,也要看别人肯不肯买账才行。   刑枢相信,尚吾就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才选择用这种方式将刑枢栓到自己的绳子上,刑枢也因为对尚吾有亲近感,故而将错就错,任凭尚吾搞事。   反正,到了现在,刑枢追求的东西已经不再仅仅是变强,还多了一些想要守护和爱护的人,家人的人。   等原主哭够了之后,刑枢才慢悠悠地开口:“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吗?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很简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原主呜咽的声音一顿,立刻道:“什么办法?”   刑枢道:“只要你现在去和尚吾说,你不是我,让他准备离魂阵法,把我的魂魄抽出去就可以了。”   一听说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另一个人听,原主就有些不乐意了:“他们都是你的人,我不信他们!”   刑枢:“问题是你自己也做不到啊,如果你能把我的魂魄赶出这个躯壳,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你,你可以自己出去啊!你自己把魂魄抽出身体不就可以了吗?”原主忍不住道。   “……”刑枢不知道原主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搞笑:“生魂自行离体,是要损坏灵体的,严重的还有可能散魂。我这么和你说吧,这身体就像是一个房子,房子有房门,你自己来驱赶我,你会把房门打开,我只管出去了便是,而若是我自己想出去,就要去撞门,破门,撞不撞得破还另说,我自己肯定会头破血流,就算真的撞出去了,也是虚弱至极。”   刑枢道:“你觉得,我会傻到为了让你能独占这个身体,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吗?我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直接把你的魂魄吞了,更来得省事。”   “你!”原主吓得一哆嗦:“这原本就是我的身体,你离开我的身体是应该的!”   刑枢忽然有种无力感,他刚才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没有说非要占着这个身体不离开,只是不想用伤害魂体的方式离开,而且他也不是没有给出其他两全的办法,这原主难道还想让他自己散魂来让位吗?   搞笑吗?他又不是圣父。   再说,圣父也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吧,现在那么多方法不要,非要让他自我牺牲?理由还是觉得刑枢占了他的身体,就是欠了他的。   那他怎么不算算刑枢把这原本残破不堪,痛不欲生的身体给整活了呢?   思及此,刑枢的声音就有些冷了:“刑三少主,我可先说好,我可不是你的那些,甘愿为你赴汤蹈火的颜粉们,也不是那些为了成全你去跪舔另一个男人,甘之如饴的在你身后默默付出的备胎们,你要是想要摆脱我,就老老实实的照我说的去做,我不想伤害你,但若是你不识好歹,反倒想要来暗算我,那我会立刻搅碎你的魂魄,哪怕是死,也要把你一起拖下地狱!”   刑三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似乎这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   听着刑枢的语气,刑三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搞什么小动作,刑枢肯定会说到做到。   “最后提醒你一点。”刑枢丝毫不介意让刑三看到自己的筹码,道:“你丹田里面那颗金丹是我修的,我现在完全可以感受到自己和它的联系,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它……自爆。”   “不!”刑三终于是彻底怕了:“我这就去和那个人说,你不要这样,看在我借给你身体这么多年的份上……”   刑枢的话还没说完,也不管刑三的求饶,只继续道:“你知道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吗?”   刑三哆哆嗦嗦道:“怎么?”   刑枢:“就是自爆死的,有人想要害我,我也不能让他好过,你说,是吧?”   刑三腿都吓软了,他也是在几个月前才醒过来的,那时候看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走不了路不说,连水都不会游,说出来的话别人都听不到,所有人都把他当哑巴。   直到有一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身体不受控制了,但是那个控制了他的身体的人,竟然直接将每日折磨着他的伤治好了,还能走路,并且于别人沟通。   他成了一个旁观者,并且渐渐地明白了,自己会变成这样,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但是他当时根本不敢出来,因为他根本就没法用鱼的形态来走路和说话,所以他只能继续等着,想等到这个人化了人形再说。   结果后来却得知,人鱼是不会变成人形的,当时他几乎都要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自由的掌控身体。   好在后来,那红色的尾巴又恢复成了一双大白腿,但是……   但是,这灵魂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魔尊,魔皇,而且还成天和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弄得他就算知道自己有了双腿,也不敢出来活动,哪怕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完全不敢睁开眼。   原因无他,就是那个尚吾,他有时候甚至一整夜的盯着这个身体看,目光火辣辣的,仿佛要将他烧穿似的,刑三的灵魂就算没有掌控这个身体,都能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   刑三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在那个时候掌控住身体,然后睁开双眼,肯定会看到一些不和谐的画面。   其实,要不是他父亲的那一封决绝信,他也不会这么快的暴露自己的,他会想着找其他的方式离开这里,他不想死在那些屠魔军的手下。   总之,在刑三的计划里,从始至终,都没有预留过刑枢的位置。   毕竟在刑三这段时间的观察看来,刑枢基本上就是一个逆来顺受,动不动就脸红傻笑的滥好人形象。   梓央关着他,他明明可以游泳,却不逃跑,还每天看着梓央的脸犯花痴。最后还是被尚吾给抓走的。   后来到尚吾关着他,他也完全不会想着逃跑,而是随遇而安的住在那冷冰冰的水里,每天给守卫念那些不可描述的书。   再后来,魔皇来了,魔尊和魔皇两人疯狂的释放魔气。吸入魔气,对于灵修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但是他居然还可以笑着看着他们发威,半点也不知道躲避,也不去攻击。   哦!对了!笑着笑着还会脸红!这简直就是有病!   所以,刑三真的完全没有将刑枢放在眼里,因为他心里已经暗暗给刑枢贴上了软弱无能的标签。   于是他才敢这么和刑枢呛声。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脚踢到了铁板上,那刑枢威胁起人来,真是字字都抓在痛处上,根本不肯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他的身体。   刑三动作磨蹭了一些,就感到自己的识海再次传来了一阵刺痛。   刑枢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迈不出腿吗?那我就继续研究你的识海了,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刑三:“不不不!我这就去!”   刑三连忙跑出小巷,却冷不防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像是一堵高墙的东西。   刑三痛唿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抬起头来,就对上了尚吾那张笑容阴邪的脸。   往旁边看去,则是黑着脸的白发青年,和同样黑着脸的玄袍男子。   刑三突然感到有些眩晕。   尚吾是唯一笑着的人,但是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恐怖,比黑着脸的那两个人还有恐怖。   “小美人说的那个灵魂,就是你吧?”尚吾伸出一指,挑起了刑三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怪了,明明用的是同一张脸,怎么你看起来就这么丑呢?你眼睛里的光,也被他一起带走了吗?”   作者闲话:  菌菌:尚吾那性子,肯定是半夜偷偷拉着刑枢蹭过啦~~~刑枢怎么可能夜夜都睡得那么沉,细品,肯定是尚吾动了手脚,方便自己夜晚搞事,嗯,尚吾乐在其中。咳咳,可能之后的番外会详写。 第281章 兵临城下   月神祭之日是魔煌大陆的一个重大节日,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夜晚升起的月亮是血红色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特殊之处,那就是在仙魔大战之前,魔皇还戴着面具统管天魔城的时候,每到那一日的天魔城,是完全封闭的。   没人知道在那一天,天魔城里会发生什么,当然,其他的城市也在庆祝各自庆祝着这个节日,并不会在意其他的城市是如何庆祝的。   所以,当刑枢提出,天魔城里面当时可能正在经历一场每年如一日的时空重合时,尚吾才会勉强相信。   毕竟,让整个魔煌大陆的时空一起重叠,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仅仅是让一个城如此,那倒是还有几分可能。   不过自从魔皇在仙魔大战后失踪,天魔城在月神祭之日就不再封城,魔皇归来之后,面具也消失了,更无需封城来寻找帮他摘下面具的人了。   眼下已经到了夜时,血月缓缓升起,往日里这会儿都已经可以听到街道上传来的欢唿声了,但是,眼下却是安静得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尚吾已经听眼线来报,屠魔军,已经兵分三路,其中就有路直奔岭山城。   魔族民众人人自危,躲都来不及,更何况是走到大街上庆祝节日?   倒是城门上已经挂满了黑色的旗帜,算是一种无声的庆祝。   “离魂?现在?”尚吾大马金刀的坐在黑色的皇椅上,嘴角擎着一丝冷笑:“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屠魔军将至,兵临城下,在这样的时候,你让本座为你绘制离魂阵法,助你与身体里面的魂魄分离?呵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本座费这番闲心思?”   仿佛是在配合尚吾的话,球球坐在一边,也发出了一声嗤笑。   梓央面色阴沉的站在窗边,明明是背对着他们,但是刑三却能感觉到那一股强大的杀气。   没人让刑三跪下,但是刑三就是脚软得站不起来,只跪坐在地上两股战战,他支支吾吾道:“这,这是他,是他说的。”   尚吾摩挲着手里的锁链,道:“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刑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刑三连忙和身体里的刑枢交流,得到的却是刑枢不急不慢的一句:“那我可管不着了,是你自己想要离魂,又不是我,我只是提供方法而已,离魂多少还是对我有些损害的,我巴不得不离魂呢。”   “你!”刑三愤道:“你竟敢耍我!”   刑枢:“刑三少主,我劝你说话放尊重点,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想听到一个炼气修为的修士在我耳边指手画脚,尚吾那句话说得不错,你算什么东西?你都想着让我损耗灵体来成全你了,我凭什么要上赶着帮你?我能得到足够多的灵石和法宝吗?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吗?你什么都给不了,你就是想让我滚而已,想让我滚也就算了,你还想让我以自损的方式滚,你觉得,可能吗?”   刑三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忍气吞声的对尚吾重复道:“这是他告诉我的,他也想离开这个身体,你,你们都不帮他吗?”   刑三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球球。   球球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现在又不在,还不是顺便你怎么说。”   尚吾颔首:“正是如此。”   刑三就有些急了:“那你们要怎样才肯话离魂阵法?”   “让他出来,亲自与我们所。”一直背对的他们的梓央突然开口道。   “这……”刑三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一时没有摸明白,只道:“那,等他说清楚之后,你们就会准备离魂阵法吗?”   梓央:“首先,我们要确定他是否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自愿接受离魂,不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刑枢透过刑三的感官听到这些话,忍不住为他们点赞。   刑三犹豫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离魂的念想占了上风,收回了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把刑枢放了出来。   刑枢一出来,就直接从空间戒指里召唤出了一具容貌与自己有九分相似的傀儡人,同时飞快地拿出了纸笔,笔尖沾了墨水,在白纸上飞快地绘制起来。   梓央连忙走到他的身边,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尚吾道:“还记得那个朱玄子吗?他说他能看到未来,还告诉本座,本座会以万千修士的血为祭,绘制一个招魂阵,并且抽出阵眼中的那人的魂魄,将召唤来的魂魄放进去。”   尚吾将一张绘制着一个阵法的纸放在刑枢面前:“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刑枢还没来得及看尚吾手里的那个阵法图案,就被梓央一把抢了过去,微微蹙眉。   “这不是什么招魂阵。”梓央道。   “哦?”尚吾挑眉:“你如何得知?”   刑枢解释道:“我师弟在阵法一道很有天赋,他说不是就不是。”   梓央嘴角勾了勾,才继续道:“这是一个邪阵,但凡进入阵中之人,都会被活活吸血噬灵夺魂而死,阵眼之中最是凶险,因为所有被阵法吸收的血气,灵气和魂魄,都会以成倍的力量强行灌输到阵眼中,身在阵眼的人,要么直接爆体而亡,要么直接疯掉。总之没什么好下场。”   尚吾虽然也不相信朱玄子会有这么好心,但也没想到,自己明明从未招惹过朱玄子,朱玄子却要这样算计他。   “那他给本座这个阵法又是为何?献祭万千修士,对他有什么好处?”尚吾言下之意,竟是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梓央的话。   球球哼道:“朱玄子害人还需要理由吗?也许是一个照面,看你不爽,就决定要对你下手咯。”   梓央缓缓摇头:“那倒不一定,他这人无利不早起,肯定是因为尚吾挡了他的道,又或者,这个阵法还有藏有其他的秘密。”   刑枢还在回忆着记忆中那个离魂阵的画法,闻言道:“梓央,你想想看,有没有其他的,相近的阵法,只需要再添上两笔三笔,就能把阵法变成复活阵啊,召唤阵啊,传送阵啊之类的,没准朱玄子是想复活什么实力强大的东西,助他成神呢。”   话落,所有人齐齐一顿。   球球首先抚掌道:“灵修想要成神,直接弄一个强大的聚灵阵就好了!”   “聚灵阵……”梓央沉吟一瞬,突然道:“有了!”说罢,以红笔在那阵法上添了两笔:“这个,夺天造化聚灵阵,只不过这已经是禁术了,我也是在古氏的地下禁室里查到的,古氏长久以来都在研究禁术,里面藏着很多这些血腥的阵法,其中就有这一种。”   梓央道:“不过当时我还没怎么看懂,因为那书上说的是,要以两种阵法相互转换,才能使得这个夺天召唤阵成功开启,而且需要用人血和灵修的修为来献祭,然而那个所谓的另一个阵法,却被人撕掉了,所以我只看到了这个。现在想来,被撕掉的那一页,应该就是朱玄子提供给你的这个阵法了。”   刑枢这会儿已经将离魂阵绘制完毕,摆在了桌面上。   梓央捧起纸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摇头道:“没见过这个阵法,你从何处得知的?”   刑枢看向尚吾:“天魔宫里的藏书里有,只不过他好像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只当成一些闲书扔给我了。”   “嘶嘶,小美人,你怎么能这样想?本座明明是看到你对这些感兴趣,专门挑出来给你看的。”尚吾伸长了脖子,绕道了刑枢的身边。   球球站在一边,往日显得乖巧可爱的表情早就不见了,只剩下满脸的担忧:“枢枢,离魂对你的伤害肯定很大,其实我可以帮你把他给……”   刑枢摇摇头:“没必要,反正也不是我的身体,而且傀儡人是我用上古源木做的,远比这个肉身要来得坚固。”话虽这么说,刑枢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毕竟,这肉身他可是用灵气洗炼了无数次的,每一根经脉,都淬炼得无比坚韧,体内的脏污也被刑枢排除了成千上万次,甚至还重新长出了一颗会跳动的心脏。   那可是因为黑鳞人鱼的能力,而长出来的心脏啊。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心脏啊!   刑枢开始琢磨着,要不要顺便把那颗心脏一起带出来。   “尊上!”屋外响起了一个急迫的声音:“来了!他们来了!云山宗的刑丹伤,带着那些杂碎攻过来了!”   众人齐齐抬起头,交换了一个视线。   同时,刑枢也感到自己的灵魂一阵悬空,似乎就要脱离了这个身体的控制。   刑枢眼神一凝,突然放开自己的精神力,朝那一片识海攻击过去!   刑丹伤都已经带兵攻到城脚下了,这可是铁了心要杀了他这个逆子了,刑三难道还想在这个时候去解释自己是无辜的吗?   太天真了!   身体里的灵魂感觉到了刑枢的抗拒,顿时气得拼命朝刑枢发起攻击,想要夺取身体的掌控权。   刑枢之前只是因为没有防备,现在大概摸到了一些方法,故而狠力抵抗,就是不让刑三如愿。   让刑三出来能干什么?是跑到城外投降,然后被屠魔军射成筛子,还是跑到城墙上解释,然后被魔族人锤成肉泥?   脑子是个好东西,刑枢由衷的希望刑三也有。    第282章 决战之巅   岭山城只是一个中级城,不像高级城一样,有城灵来守卫。   所以为了守城,魔尊和魔皇的部下都必须上场。   不过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球球现在的样貌和魔皇完全不一样!   魔皇的部下肯定不会听从魔尊的指挥,但是球球现在又没法亮相,实在是麻烦。   “如果能把脸遮起来就好了,但是这样一来,逄君邪那些人也不会买账。”尚吾给了球球一个你真麻烦的眼神。   “等等!把脸遮起来还能让魔皇部下买账的方法倒是有一个!”刑枢边说,边从空间里拿出了那个面具。   尚吾:“……”   尚吾和逄君邪打交道了着这么多年,肯定认得出这就是逄君邪的面具,当即脸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居然是你……”顿了顿,尚吾忍不住笑了:“是了,除了你还能有谁,只可惜啊,他把你给忘了,还在满世界的找那个摘了他面具的人。”   刑枢把面具扣在了球球的脸上,又用兜帽把他的头发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并且仔细系好了那件兜帽衣前的带子。   “好了,你俩快去把,梓央和我一起去迎战的城墙上,万一刑三出现了,直接打晕他……”刑枢话还没说完,梓央就否决道:“不可,灵曜宗宗族夺走了璇玑和玉衡,而且还用禁术操控了它们的心智,并且驱使它们,我之前就是因此遭到了反噬,还被打成重伤,若是他将这两样东西放出来……”   刑枢疑惑道:“璇玑和玉衡?”   梓央:“就是天音阁那两把斩魔剑……”   刑枢脑海里瞬间划过了元宝拿着一把滴着球球的血的红色长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画面,眼神瞬间一暗:“来了更好,看我不噼断它们!”   梓央:“……”   尚吾已经和球球离开了,各自去指挥自己的部下迎战,梓央一边和刑枢往城墙方向飞,一边给刑枢解释道:“那不是一般的斩魔剑,威力很强,还修出了人形,实力不可轻视,还需要小心应对。”   不可轻敌的道理,刑枢还是明白的:“这剑能伤了球球,害得他狂化入魔,还害得你遭受反噬,内伤深重,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还不等梓央回答,两人已经冲到了城墙上,哨岗上的魔修里,有几个曾经是在南巍高城的某个地洞里看守刑枢,还被迫听刑枢讲了半个月的“故事书”,故而看到刑枢时,脸部表情都抽了抽。   “你来这里做什么?!”魔修们都有些警惕。   刑枢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现在和你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被那些屠魔军抓住了,肯定是要被斩首示众,灵魂还要被拖去业火里面灼烧的,所以你们可以相信我。”   魔修却道:“无论如何,这里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并不想一边作战一边提防着你!”   “无碍,本座在这看着他。”安排好一切之后的尚吾乘着一片魔气云,落在了刑枢的身边。   魔修们一看是尚吾,连忙行礼:“尊上!来者是云山宗的宗主刑丹伤,以及灵曜宗宗主灵智恒。”   梓央皱眉:“灵智恒来了,那么那两把斩魔剑肯定也跟来了。”   魔修忍不住看了梓央一眼,有些不屑道:“区区斩魔剑,怎会是我等的对手,不过就是那些仙宗们自己起来好玩的名字罢了,说到底不过是他们的本命灵器而已,品级能高到哪里去?”   梓央睨了说话的人一眼:“神级,算高吗?”   魔修:“……”   尚吾摩挲着手中的魔龙爪锁:“唔……确实,璇玑和玉衡曾经可是人皇的本命神剑啊。”   刑枢:“……”   刑枢:“谁?你说那是谁的神剑?”   梓央以为刑枢没听清楚,就重复道:“人皇。”   说话间,刑丹伤的怒吼声已经远远的传来:“逆子!还不滚出来受死!”   听到这个声音,刑枢感到自己的灵魂又狠狠地震了震,一直被他压在身体里的刑三竟然因为刑丹伤的声音,又有了反抗的力气。   刑枢只好再次对他解释道:“我都说了!现在不是你出来的时候!你以为我修好这个身体用了多长的时间?你要是把这身体弄成一个蜂窝煤,再扔过来给我,老子分分钟灭了你!”   但是刑三根本就听不进去刑枢的话,只是怒道:“骗子!你这个骗子!你根本就不想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刑枢心道:我要是不想还你,现在就灭了你多省事,我还留着你在我身体里面当定时炸弹吗?   刑枢现在才明白过来,刑三身上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下了毒,为什么身体会烂成那副鬼样子,完全都是他自己偏听,偏信,执迷不悟。   有些人倔,是有个性的倔,是有自己的思考和坚持的倔。   而刑三,就是那种,明明脑子里装着一团理不清楚的浆煳,还非要觉得自己所认为的就是对的,还想让别人也变成和他一样的浆煳。   “行啊,你想出来是吧?”刑枢召唤出了自己的玉琴,对准了自己的双腿,狠狠一砸!   “咣!”   这一下可是用了刑枢十成的力气,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刑枢生生把自己的双脚给砸脱了形!   “来啊!你想出来是吧?出来啊!”刑枢有召唤出了一把灵剑,一边削着自己的脚,一边道:“你出来啊,我不拦你了,你现在就出来,你不是想死吗?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   “刑枢!你疯了!”梓央勐地抓住刑枢的手,扭开刑枢手中的剑扔到了一边!   刑枢却是抬起手来,舔了舔指尖的血,双眼中燃起了一片黑色的死气焰,他感受到了被他这些动作吓得蜷缩进了角落里的刑三,嘴角扯开了一个冷冽的笑容:“刑三少主,你怎么缩到里面去了?你刚才不是还很想控制这个身体逃跑吗?你出来啊,你看看你的这一双腿吧。”   刑三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不不不!我不要!我怕疼,我不要出去,我不要!”   刑枢表情微敛:“这就对了,老实呆着,等这事了了之后,我会治好你的脚的,保证会像之一样白白净净,但你要是再给我搞事……你可能连手都不会剩下。”   刑三连连应声,缩在角落里颤抖。   “安抚”好了刑三之后,刑枢才深吸一口气,朝梓央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现在没事了,我不这样,他不安分。”   梓央拿出了灵药,想要洒在刑枢的腿上,却被刑枢制止了:“别,就这样,不然他总想出来捣乱。”   梓央沉默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又拿出了止血药。   刑枢这回没有阻止,任由梓央将止血药洒在伤口上。   这么一耽搁,城下已经灵光阵阵,魔气缭绕,显然已经开始打起来了。   刑丹伤在一开始叫了几声逆子之后,发现刑枢没有出来,心下更是气恼,他原是想噼头盖脸的骂刑枢一顿的,刑枢不出来,他那些话也就骂不出来,别人又不是他儿子。   一开始是屠魔军的人站了上风,很多实力强大的灵修飞快的突破了防御阵法,上了城墙,和守城的魔修打了起来。   但魔煌大陆毕竟是魔修的主场,到处都是源源不断地魔气,于是那些灵修的力量很快就弱了下来,被魔修们压着打。   眼看着攻城的优势就要没有了,灵曜宗宗主终于召唤出了那两把斩魔剑。   刑枢定睛一看,却忍不住皱眉。   只见那一红一蓝的两把斩魔剑的剑柄上,竟然捆着两道锁链,锁链连接到剑柄上时,就变了黑色的锁链图案,一道道的环绕着剑刃。   这场景可真是怎么看怎么滑稽,灵修手里的斩魔剑,竟然不是主动斩魔,而是以一种被操控,被捆锁的姿态来斩魔的。   同时,灵曜宗宗主还大言不惭的操控着那两把剑指着天,高喊着:“人皇斩魔剑在此!我等替天行道,斩尽世间邪魔外道!肃清世间孽障!”   “杀啊!”   “替天行道!”   “惩恶扬善!”   “义不容辞!”   ……   刑枢抱着那沾了血的琴,闻言,忍不住运气高喝:“我可去你的吧!有本事你就把斩魔剑放了!生生捆着璇玑和玉衡来为你们的杀孽正名?呸!不要脸!”   论神念之力的强大,在海妖族修过那么多年的刑枢远比在场的大多数都要高,所以这声音很响,响到能被所有人听到。   站在城墙上的魔修们纷纷注意到了灵曜宗宗主手中的那两把被锁链束缚的斩魔剑,顿时发出了响亮的嘲笑。   “仙寰大陆的修士现在已经到了只有束缚斩魔剑,才能让斩魔剑对准我们的地步了吗?”   “嘿!听说斩魔剑能自己认出邪魔,斩的也是真正的邪魔,难道说……”   “大胆说出来!一定是斩魔剑把他们当成了邪魔了!才会不听他们的话,不然干嘛要锁着斩魔剑。”   “哈哈哈哈!”   正在和魔修对战的屠魔军被嘲得十分羞恼,不由高声请灵曜宗宗主赶紧把锁着斩魔剑的封印去了,让斩魔剑自己来辨认邪魔,让这些无知的魔修见见世面!    第283章 人皇转世   灵曜宗宗主听到那么多灵修都要他赶紧把斩魔剑上的锁链给卸了,心中一阵慌乱,他比谁都清楚,这两把剑是真的不肯服从于他,若是他解开封印,斩魔剑肯定会飞快地跑回那个梓央那里!   见他不肯释放斩魔剑,魔修们嘲笑得越发大声,屠魔军的人也渐渐回过味来,隐约意识到灵曜宗宗主似乎真的没法操控斩魔剑,他们的这场战斗并没有得到斩魔剑的认可,一时心中百感交集,面色也变得十分复杂。   屠魔军的灵修因此士气大减,魔修则与之相反,于是屠魔军的攻击优势就被狠狠地碾压了。   而就在这时,屠魔军中,属于云山宗的那波人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唿!   同时,一道白光突然从那个地方爆射出来,并且飞快地冲向天空,直直地穿透了滚滚黑云,如同打通了一个通天的通道一般,引得所有人纷纷侧目。   “不好!”一个略显狼狈的身影跑上了城墙,视线在对上尚吾的身影时,顿时露出了“终于找到了”的表情,“尊上!不要和朱玄子硬来!千万不要!”   刑枢循声望去,发现喊话的人是君酉阳。   白墨也随之赶到,抬手给了君酉阳的后脑勺一个巴掌:“你到底想干什么!”   君酉阳顾不得和他哥哥解释,只对尚吾道:“尊上,朱玄子他,他就是人皇的转世啊!他能指挥那两把剑!斩魔剑的威力太大,您千万不要和斩魔剑引来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闻言,刑枢忍不住心道:你这话是劝尚吾不要打吗?你这话分明就是在劝尚吾赶紧打啊,你觉得尚吾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吗?   果然,尚吾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笑容:“哦?有趣了,人皇竟然已经转世了?那本座可要好好地会一会。”   君酉阳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刑枢默默扶额,看吧。   说时迟那时快,爆发白光的那边,已然出现了一个长发飘飘,白衣翩跹,如同仙落凡间一般的身影。   他,容貌清纯,嘴含浅笑。   他,身姿修长,姿态端庄。   他,一袭白衣,袖袍翻飞。   他,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纯洁美好,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他在耀眼的白色光芒中缓缓升起到半空,而后微微垂眸,睥睨众生。   随后,他看向了灵曜宗的宗主,用一种平静的,温柔的,沁人心脾的声音道:“灵宗主,解开璇玑和玉衡的封印吧,孤便是人皇转世。”   屠魔军:O口O!   魔修们:O口O!   刑枢:“……”   尚吾脸上的兴味更大了,说了一句:“来得好!”便甩起长长的锁链,朝着朱玄子的方向飞去!   于是,还不等灵曜宗宗主犹豫着要不要顺应大家的要求,把璇玑和玉衡放出来,尚吾就已经冲到了朱玄子的近处,抬手就挥起了锁链!   还在装逼中的朱玄子,瞬间被吓得倒退几步,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尚吾会在这个时候攻过来,预知镜中的尚吾,明明是一直站在墙头,等着那灵曜宗宗主释放了那两把剑,而后两把剑的剑灵飞到他的身边高唿人皇,彻底给他的正名了之后,尚吾才有兴致对他出手的啊!   而到了那时,完全不需要他出手,光靠那两把斩魔剑,就能和尚吾大战三百回合,最后还叫尚吾身受重伤!   也正是因为如此,尚吾才会在启动了那个召唤阵法之后,因为身有重伤,扛不住反噬,于是被煞气入体,发疯发狂。   现在尚吾在这个时候进攻,这叫他如何能抵挡?!   朱玄子心中大乱,好歹祭出了一样法宝,才没叫尚吾第一招就夺了自己的性命。   尚吾打架时向来喜欢以捉弄对方的方式来挑衅,故而并没有一开始就下了死手,却也把朱玄子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那些原先还对朱玄子这个飘飘欲仙的现身方式还抱有惊喜的和期待的屠魔军们,瞬间面容僵硬,大翻白眼。   “这人谁啊?有病吧?”   “好像是云山宗的人,貌似是叫朱什么?”   “朱玄子,就是抢了刑三少主的道侣的那个,还办了一场可盛大了结道大典呢,刑三是个没用的,但是朱玄子又有什么脸沾沾自喜的,也就是他们宗门的人觉得他厉害了,外面的谁还不知道他就是个什么货色。”   朱玄子一边被尚吾压着打,一边听到自己这边的人吐槽自己,顿时气得要吐血,他不停地朝灵曜宗宗主使眼色,想让灵曜宗宗主把斩魔剑给他,可惜却遭到了灵曜宗宗主的无视。   朱玄子想不明白,为什么在预知镜中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呢。   之前预知镜的内容和现实偏离的时候,是因为他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才导致了不一样的结局,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没想到居然还会出现差错!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朱玄子忍不住道。   然而就是这一分心的功夫,尚吾那带着倒刺的锁链就已经打到了朱玄子的身上,瞬间将朱玄子打的皮开肉绽!   朱玄子发出一声惨痛的大叫,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飞鹰和长狮原本想要上来救他,但是看到尚吾的攻势如此可怕,就不约而同的怂了。   事实上,他们从一开始看到尚吾,就感到了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们能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肯定打不过尚吾。   他们不明白朱玄子为什么要作死当着出头鸟,要不是他们身为朱玄子的契约兽,他们早就躲得远远的去了。   不过,朱玄子这些年还是通过预知镜找了很多仙府,继承了很多传承和宝物的,所以即便修为低于尚吾,也能勉强对上几招,避过了好些要害之处。   朱玄子十分肉疼自己的法宝,于是再一次对灵曜宗宗主道:“灵宗主!你难道是想眼看着我们失败吗?你为什么要束缚着斩魔剑!”   尚吾道:“嘻嘻嘻,当然是因为,斩魔剑不想受你们这种邪魔外道的控制啊。”   这话可真是刺激到了屠魔军,他们也不需要朱玄子再多说什么,就再次朝灵曜宗宗主喊话。   战场上灵光阵阵,魔气森森,有些屠魔军已经冲进了岭山城里面,又开始集体冲击着守在大门的魔修,想要帮外面的修士打开城门。   而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巨大妖犬突然现身,将那些好不容易冲进来的屠魔军,又一尾巴扫了出去!   妖犬的身形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这一扫,不但把屠魔军给扫了出去,甚至还把那一扇巨大的城门一起给扫翻了!   魔修和屠魔军:“……”   然而,巨大的白犬似乎并没有把自己一尾巴扫开了城门的事情放在眼里,只是昂首挺胸,威风凛凛的站在城门里,露出了一脸不屑的表情:“要什么城门?吾便开门迎接,只看你们敢不敢进来!”   魔修们只是一愣之后,瞬间爆发出更加热切的欢唿上:“来啊!城门开在这里,有本事你们就进来啊!”   尚吾抽空看了一眼那白犬,也是哈哈大笑,随即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体型更加巨大的黑色九头蛇!   屠魔军发出了一阵惨叫声,尤其是那些正好处于尚吾身旁战斗的,瞬间被那巨大的蛇身压进了泥土里!   灵曜宗宗主狠狠咬牙,最后总算舍得解开了璇玑和玉衡的封印,并且道:“请斩魔之剑,诛杀邪魔!”   尚吾身上的魔气浓郁,倒是还真的影响到了斩魔剑,被解放的斩魔剑果真在被放开之后,就朝着魔气最为浓郁的地方披斩过去!——这是他们的本能。   尚吾道:“来得好!”遂朝着那斩魔剑迎了上去!   朱玄子被尚吾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却发现尚吾突然转移了目标,发现是斩魔剑在和尚吾打之后,朱玄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于是他趁机使出了自己的混元神体之力。   无玄灵体可以吸收万物之力,并且转化为任何一种力量,且能让接受到这种力量的人完美的吸收,并且在瞬间补足灵力。   而混元神体,则是在吸收了万物之力后,只能为自己所用,并且能飞快的提升自己的力量。   这也是朱玄子为什么可以修炼得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这两种力量都是人皇拥有的,而人皇也将它们活用到了极致。   但是不知为何,人皇陨落之后,人间再无同时拥有两种力量的人,仅仅只是单个出现,而且能成功修炼到元婴以上境界的修士只有伶仃几个,能修到像朱玄子这样的,就是个位数。   因为混元神体确实能修炼得快,但是若是没有很好的资源来辅助控制,修炼的人,很容易在每一次突破的时候,因为控制不住吸收的力量,爆体身亡。   是以,朱玄子的力量才会显得稀有。   璇玑和玉衡感觉到了朱玄子的混元神体的力量,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双双化出了灵体,疑惑地打量着朱玄子。   璇玑:“为什么,他的身上有主人的力量?”   玉衡:“他是主人吗?”   璇玑:“上次那个是无玄灵体。”   玉衡:“到底谁才是主人?”   璇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玉衡:“那现在打谁,我只听主人的。”   两人对话时完全没有注意音量,被他们上下打量,品头论足的朱玄子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在预知镜里面的斩魔剑,是二话不说的听了他的指挥的,怎么现在从斩魔剑的口中,又多出了另一个“主人”来?他们的主人明明就是他啊!他才是人皇的转世啊!   然而,还不等朱玄子用诚挚的语言来感动这两把剑,就听到城墙上的哨位里传来了一声高唿:“听我的!打那个把你们捆来这里的人!”   璇玑和玉衡双双回头,就看到那张对他们来水熟悉至极的脸!   而那人手中拿着的,也是他们熟悉又讨厌的那方玉琴!    第284章 仓皇奔逃   璇玑:“……你看见了吗?”   玉衡:“看见了,那个心机琴,他肯定又假装自己是个没有灵的死物,肆无忌惮地躺在主人怀里,任凭主人到处摸他了。”   璇玑:“厚颜无耻。”   玉衡:“不知羞耻。”   朱玄子在一旁咳嗽都要咳出喘来了,都不见那两把斩魔剑给自己一个眼神,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情况已经和预知镜里的偏离了这么多,他明明没有做其他的事情啊!   等等!趴在城墙上的那个人,是刑枢!   朱玄子瞳孔微缩,脑海里瞬间百转千回。   又是他!怎么又是他!   朱玄子心中一乱,竟然直接对两璇玑和玉衡道:“我才是人皇!璇玑!玉衡!你们两个还不快臣服于我!”   突然被点名的璇玑和玉衡一愣,看向了朱玄子。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说话的这两人到底谁才是,就是看到了刑枢的怀里抱着灵音琴,于是就对刑枢多信了几分,因为灵音琴那厮和他们不一样,是只有他们的主人才能弹响的,故而,它千百年来都被当做是一把没用的废琴。   所以,是不是人皇,只需要让那人弹……   “咣咣咣!”刑枢见那两把剑剑灵犹豫,于是直接奏响了玉琴,试图趁机操控那两把琴。   是的,刑枢可不管自己是不是真正的人皇,就目前的形式来看,只要能操控到那两把斩魔剑,就能掌控住大半的局势!所以他这是铁了心要控住那两把剑!   璇玑和玉衡一听到这个身体,眼睛顿时一亮,正要坚信自己心中的猜测,朝刑枢扑过去,表演一个“相拥而泣”,却感受到那琴声裹挟着强大的灵力,朝他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攻击灵智恒!”刑枢用琴声传达自己的命令,这可比朱玄子的那句“我才是人皇”要来得实际得多!   璇玑和玉衡欲哭无泪,他们突然想起,陛下已经转世,转世喝了孟婆汤,根本不记得他们呜呜呜!也不信任他们!   当然,最让他们感到羞耻的是,陛下居然用那个心机琴的琴音来操控他们!太屈辱了!心机琴这会儿肯定已经乐疯了!   斩魔剑在顷刻间“倒戈”,其他灵修没注意到上方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灵曜宗宗主在释放了斩魔剑之后,上方传来了几句对话,然后斩魔剑就开始朝灵曜宗宗主飞去,穷追勐打,瞬间把灵曜宗宗主压得喘不过气了。   “疯了!斩魔剑疯了!”   “一定是那些魔头控制了斩魔剑!你们听这个琴音!太难听了!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琴音!”   “卧槽!魔修们也倒了!这琴音是无差别攻击吗?”   ……   刑枢默默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镇定自若的梓央,心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感慨和感动,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现在肯定已经握住了梓央的双手,深情的咏叹:“啊!子期!你就是我苦苦寻觅的知音!以后我天天弹琴给你听!”   梓央嘴角缓缓地溢出了一丝鲜血,滴落在地上。   刑枢:“……”够了!哪有这么夸张的!   刑枢心中悲愤,指尖拨动得就越发快速,同时也就无视了某个一直在下面喊他“逆子逆子”的人。   战斗开始还没过半天,屠魔军就已经节节败退,最后甚至是狼狈奔逃,放下一句“我们还会再回来的”之后,就如同被火燎了屁股一般飞离。   灵修魔煌大陆的实力本来就没法完全的发挥出来,正如当年去到了仙寰大陆的魔皇一样。   尚吾本来就没想过会输,但是也没想到,屠魔军竟然连这座中级城都没能攻进来,就这么狼狈的离开了。   有些魔修还想追,却被球球和尚吾给制止了。   球球是觉得,穷寇莫追,免得那些屠魔军还布置了什么陷阱。   而尚吾则是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消息。   当然,同样得到了这个消息的,还有梓央。   “仙寰大陆突然开始下沉,目前已经被海水淹了一大半。”   “嘻嘻嘻,仙寰大陆要没了,那些灵修自顾不暇了。”   梓央个尚吾同时说完,而后挑眉对视:“消息很灵通啊。”   尚吾身为魔尊,布下的钉子撒了遍地,知道最新的消息不难,但是梓央身在尚吾的地盘上,却还是能得知,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梓央表情漠然道:“我认识海族的人,而且目前已经与海皇合作,不然你以为我在遭受灵智恒的追杀之后,为什么还要留在魔煌大陆。”   尚吾瞬间了然:“这是你和海皇一起策划的?”   梓央顿了顿,却是摇头:“也不算,现在想来,我应该是被他利用了。是我大意了,以为常年居住在海底的海族应该没那么多心眼的。”   尚吾有些好奇:“哦?这怎么说?”   梓央:“我早该察觉到的,据我所知,海族人一直对人族抱有强大的偏见,是万万不会与人族合作的,他们只会将所有的人族都判为敌人,而那个海皇居然主动提出合作,想来就是利用了人族宗门之间的相互制衡,准备逐个击破。”   刑枢:“……”突然心虚。   尚吾几乎是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那个万兽峰的鬼域通道,是你们弄的?”   梓央平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嘲弄之意:“你以为那些怨鬼是怎么来的?那可都是被虐杀至死的冤魂,古氏将这些冤魂拿来做成了各种助长修为的器具,大肆售卖,那些大宗门难道会不知道吗?”   “他们明明知道,却还是助长了这种风气,积极的购买那种以怨魂为力量的邪器,并且……还助纣为虐,故意将一些没有背景,又有些资质的修士,抓起来,在特殊的容器里面虐杀了之后,运送到古氏。”   没背景而又有实力的修士终究还是数量有限的,所以那些人,就渐渐地把目光放在了一些,虽然有背景,但是却惹了事的修士身上。   只要惹了事,就能理所当然的惩罚,只要惩罚了,那么下手稍微重一点,把好端端的人虐死,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了。   在这样的一种思路下,丧生于此的灵修们就越来越多,用这样的邪器增长了自己的修为的修士也就越来越多。   这样的他们,和邪魔歪道又有什么两样呢?   他们修的是灵,却早已经肮脏得不行。   他们看似修为高深,实则已经彻底的断绝了登天之路。   他们杀孽深重,注定渡不过那个登仙成神的天劫。   ……   果然,三天之后,得知消息的屠魔军们纷纷从召唤阵原路返回,拒绝再继续攻打岭山城。   老家都要被人抄了,哪里还有闲心扩建疆土?而且还是一片贫瘠的土地。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灰头土脸的走,除了把南巍高城里的东西席卷一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其他的什么也没带走。   毕竟,这里有没有稀有的灵草,也没有珍贵的宝藏,倒是有一种东欢草是个活死人肉白骨的好东西,可惜他们翻了这么多天,却并没有找到。   至于神使……他们觉得那都是假的,神使要是真的存在,早就出现了,何须等到现在?这一定都是魔族的阴谋,全都是魔族的阴谋!魔族真是太可恶太可恨了!   当然,那些被蒙蔽了的灵修们却不知道,尚吾从始至终,只是在万兽峰布置了一些沼泽,养一些毒蛇,然后再放出了一个神使在魔煌大陆的假消息而已。   剩下的事情,全都是靠那些别有意图的宗门宗主和长老们共同完成的。   ————   屠魔军仓皇离开了魔煌大陆,这场如同闹剧一般的战斗也算是落幕了。   刑枢原本是打算将原主的身体还回去,而自己则住进傀儡人里面,开始新的生活的。   结果往识海里面一看,才发现,刑三的灵魂整个蜷缩在那一片荆棘里面,仿佛被什么给吓得瑟瑟发抖。   刑枢故意深入他的识海里,朝刑三伸出了手:“来啊,出来了,我说过要把你的身体还给你的,这双腿我已经治好了哦。”   刑三的灵魂一脸瑟瑟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虫子的脸……   还是那种带着触角的虫子!   刑枢惊了一下,飞快地收回手,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灵魂。   说起来,这还是刑枢第一次看到刑三的灵魂,之前还在战中,刑枢一直没有机会搭理他。   刑枢以为刑三的灵魂怎么也该和他长得一样,就是发型和穿着上有些不同而已,怎么会是一张虫脸呢?   “你是刑三?”刑枢皱眉问道。   那灵魂又把头捂了起来,尖叫道:“不要看!你快出去!你出去!你把我的身体留在这里就行了!”听声音和语气,倒是刑三无疑了。   识海里的荆棘因为他的嘶吼而暴起,朝刑枢攻击过去,却被刑枢轻松的打到了一边。   “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你既然没死,那么灵魂的样貌应该是和身体保持一致的。”刑枢眼神一黯:“除非,你根本就不是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    第285章 噬尸之虫   刑三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又勐地将头抬起来,对刑枢吼道:“我是!我当然是刑枢,刑子末,我是云山宗的三少主!我记得所有的一切!你这个窃贼!你是不是不想把身体还给我!骗子!”   刑枢:“……”有些人真是,从来不听人说话,被害妄想症倒是挺严重的。   刑枢本来就没想占着这个身体不放,而且这会儿本来就是进来和刑三确认一下的,可刑三非要觉得刑枢想占,真是令人无语。   还有那张脸……   就算刚才已经看过了,现在刑三再次抬起头来,露出那张长着虫喙和触角的头时,刑枢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能。   就像是有一只虫子穿着人类的衣服似的的,一双眼睛还贼小,小得刑枢都分不清那是他头上的花纹还是眼睛。   于是刑枢道:“你不信任我,我还不信任你呢,你现在这副模样,叫我如何相信你就是刑三?这身体是刑三的,我只会把身体还给真正的刑三,你要是别的什么孤魂野鬼,就算进了这个身体,地位和我是一样,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离开?凭你会哭吗?”   “你!”似乎意识到刑枢已经转变了想法,那原本蜷缩在地上的刑三站了起来,蹲着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站起来之后,刑枢才发现,他的身体无比臃肿,果真就像是一个穿着人类一副的大虫子。   识海里面的荆棘也随着刑三的心情而动,再次朝刑枢攻击过来!   刑枢直接将手悬空,对着虚空轻轻一拨!   “铮!”琴音瞬间回荡在了刑三的识海里,震得刑三捂头大叫,好不容停止颤抖的身体,竟然再次颤抖起来。   刑枢的意识离开了刑三的识海,同时也睁开了双眼。   球球正坐在刑枢的对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刑枢:“真的要离魂吗?”   看过刑三的脸之后,刑枢的态度已经变了:“不急,待会儿我把他拉出来,然后,你懂。”刑枢将追溯镜放在了球球的手中。   球球一愣,站在窗边的梓央已经走了过来:“看来你又有了别的想法。”   刑枢点头,而后再次闭上眼睛,直接用自己的精神力,将藏在识海之中的刑三给扯了出来,让刑三的五感和这具身体重合。   重合的那一瞬间,刑三还在因为刑枢的暴力而尖叫,他显然十分害怕刑枢会对他做什么事。   然而当他看清自己的面前坐着的人时,才知道,没有最害怕,只有更害怕。   他吓得想要立刻逃跑,却又被随后而来的尚吾死死地按在了座位上!   看着从两边伸出来的蛇头,刑三吓得舌头都打搅了。   “嘶嘶,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就算是在担心我们会伤害你,这样子也有些过头了吧?”尚吾猩红的舌尖舔过了嘴角:“你这样子,简直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不!不!我没有……”   球球道:“有还是没有,一试便知。”说罢,直接将放在桌面上的追溯镜翻了起来,对准了刑三。   与此同时,镜子的另一边,出现了刑三记忆中地画面——   那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黑暗。   但是却可以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些黑暗持续了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就在球球不耐烦地准备要跳跃过去时,就发现在黑暗中出现了一束光。   这是一种冰冷的光芒,仅仅透过镜子,都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冷意。   随着刑三的记忆回放,那光的源头出现在了镜子里。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冰棺,冰棺里面放置着许多的夜明珠,这才使得冰棺在黑暗中发光。   刑三缓缓地靠近了,与此同时,棺材上面也映出了刑三当时的倒映。   那是,一只黑色的,浑身长满了脚的节状虫子。   镜面外,一颗很黑色的蛇脑袋凑近了打量镜子里的那只虫,最后肯定道:“这是噬尸虫的一种,而且看它的腿数,似乎已经修成了虫王。”   难怪一开始都是一片黑暗,原来是一只正在泥土里面修炼的虫子。   虫子渐渐地爬到了冰棺上,同时,也看清了躺在冰棺里的那个人。   球球捏紧了拳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这个场景,这个画面,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没错,平躺在棺材里的人,真是刑枢……或者说,是人皇。   他的身上,甚至还穿着人皇的族纹服饰。   镜子里的视角,一只是从各个角度来看着这个棺材,似乎是想要钻进去,最后却不得章法。   直到有一天,这个暗藏着人皇冰棺的地方,被人闯入。   在虫子的视角里,那个人显得很高大,看不清具体的脸,但是穿着一袭白衣,嘴里不停地发出兴奋地碎语声。   什么“找到了”“果然在这里”“终于找到了”“没有骗我”   ………   然后,那人就在冰棺的四周画上了符咒,贴上了符箓,破开了冰棺上的禁制,打开了冰棺。   而后,那人弯下了身子,一脸兴奋地将手按在了人皇尸体的腹部。   于是同时,噬尸虫也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是,朱玄子!   球球险些就要冲进镜子里,去制止那些人,好在被梓央按了下来。   这些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以更改了。   在噬尸虫的视角里,朱玄子从人皇的尸体中抽出了一股白色的力量,而后大口的吞了下去。   再接着,朱玄子盘膝而坐,运起灵力,将那股白色的力量一点点的吸收。   大概又过了几天之后,朱玄子睁开了双眼,眉眼中闪烁着兴奋地光亮:“太棒了!这就是混元神体的力量!归我了!这力量以后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朱玄子说完,目光再次转向了那口冰棺,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你已经没用了,被孤零零的冰封在这里,很可怜吧?那我就大发慈悲的送你一程吧。”   说罢,他高高的抬起了自己的手。   画面再一次变黑了,想必是噬尸虫和人皇的尸体一起遭遇了什么。   当画面再亮起来时,面前已经是一片敞亮的天空,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四处都是吱吱呀呀的虫鸣声。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噬尸虫有些慌乱地想跑,却发现自己只是摇晃了一下,根本没法像原来那样灵活的钻土,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爪子竟然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手,发出的声音也是婴儿的哇哇声。   它竟然变成了一个奶娃娃!   不,准确来说,是人皇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娃娃的模样,而它则进入了人皇的身体之中!   “咦?怎么有个小孩躺在这里?”脚步声靠近,一个貌美的女修出现在噬尸虫的面前。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衣服上绣着两个黑色的阴阳圆,头发高高竖起,又以三根木簪固定好。   她在弯腰时,脖子上滑下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写着一个“和”字。   “这是穆青和,我见过她。”球球想起了自己在八门之中看到的那个女人。   “乖哦乖哦。”女人将噬尸虫抱了起来,一边安抚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场景竟然一模一样,看来我真的是……了……那这个孩子岂不就是……”   穆青和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似乎想把孩子放下,又有些不忍心,最后咬咬牙,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将他包了起来:“算了,还是带回去吧,不然一个小婴儿在荒郊野外的该怎么活?”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被噬尸虫附身的小婴儿被穆青和带回了云山宗,秘密的养了起来,被发现了之后,穆青和又称这是刑丹伤的儿子。   刑丹伤当然也有怀疑过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但是穆青和毕竟是个神医,只需要稍微做一些手脚,就算是不同的物种,都能验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刑丹伤就真的相信了。   噬尸虫在小孩的身体里面长大,记忆力也渐渐地受到了影响,毕竟大多数的人是没有年幼时精确的记忆的,噬尸虫只不过是一只虫,记忆力就更差了,享受着在云山宗的生活,自然也就忘记了朱玄子的事,但是他会觉得朱玄子很眼熟,于是当他再一次看到朱玄子的时候,就以为这是传说中的一见如故,加上朱玄子那张清纯的脸,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于是噬尸虫就将他视为知己好友了。   所以就有了后来那些破事。   ……   球球关闭了追溯镜,被尚吾固定在位置上的刑三这才得以解脱。   他也被迫看到了那些,被沉积识海最底下,却已经被他忘记的过去。   追溯镜之所以能被称为人间三生镜,就是因为,它能让人看到那些,明明亲身经历过,却已经被自己忘记了的事情。   “朱玄子……朱玄子……是他……是他……我怎么会把他忘了呢?我怎么还傻到和他交心?呜呜呜……”刑三摊开自己的手,哭道:“这不是我的身体,原来这不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已经被朱玄子毁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我还不想死,我不想做孤魂野鬼……”   “关于这个问题,有一个人倒是可以回答你。”尚吾打了个响指,便有部下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刑三惶然看去,先是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而后他的视线缓缓朝对方左手虎口处看去,在看到了那个印记之后,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阿曳!”   “鬼面木樨,又叫樨木曳,这家伙想偷偷熘进岭山城,被本座的手下发现了。”    第286章 欢迎归来   刑三正要朝樨木曳扑过去,结果却感到脑袋突然一痛,整个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又很快的恢复过来。   但是,当他再抬眼时,眼神就彻底的变了。   从瑟缩和惶恐,变成了意味深长的一笑。   “果然是你,樨木曳。”因为哭过,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但是语气却没了那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显然,这是换了人了,刑枢已经飞快地掌握了如何掌控这个身体的办法。   樨木曳原本看着刑三的眼神还带着十足的关切,但是到了刑枢之后,就立刻变成了警惕:“你把他怎么了?”   刑枢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翘起了二郎腿,缓声道:“没怎么,就是不想把我自己的身体让给他了。”   追溯镜中已经明显可以看出,这不是别人的身体,就是人皇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变成了婴儿的形态,然后承载着另一个灵魂,重新长大。   樨木曳捏紧了拳头,想了想,又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伤害过你,你既然已经回来了,也要回了你的身体,可不可以……可以不可以饶了他的性命?”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什么叫“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难道说樨木曳知道他会“回来”?   “是!他不知道,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别以为不知者无罪的理论到哪里都用得上!好处都占尽了,一句不知就完了吗?”一个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师兄!让我进去!我来说!”   刑枢愣了一下,一时没记起这是谁的声音,还是梓央首先想了起来:“胡牙?”   梓央看向了尚吾,尚吾挥手让那些人将胡牙放了进来。   刑枢倒是没想到,那个拥有光灵根和暗灵根的小师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因为没有达到炎啸的要求,到现在都没被允许下山游历吗?   胡牙已经长高了不少,比起原先看起来更健壮,他先是喘了两口气,才道:“抱歉师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我还以为那噬尸虫还霸占着你的身体,后来你下山了,我想去找你,那炎啸……师尊又死活不允许我下来,于是生生耽搁了这么久……”   刑枢满脸问号:“什么?什么意思?你们口中的“回来”是什么意思?”   胡牙:“就是历劫回来啊!在另一个世界历劫,劫后归来,重新成神!”   胡牙狠狠地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樨木曳:“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将一个死去的虫子的灵魂放进你的身体里,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事?”   刑枢默默地消化着新接收到的信息……   尚吾突然道:“你是那个神使?”   胡牙:“……”   胡牙挠挠头,道:“还,还没到神使的境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初神,但我确实是来点神的。”说罢,胡牙看了刑枢一眼,点神的对象是谁,不言而喻。   被打断了一下,胡牙也没忘了自己要说的事情,只继续道:“历劫归来的时间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是你的身体却提前遭到了重创,直接变成了婴孩的模样,于是我就被派下来抚养你的躯壳,等着你回来的时候,就能直接进入躯壳,但是没想到,当我抵达那个地方时,你已经被人抱走了。”   刑枢忍不住做了一个打断的手势:“那个……所以你们知道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你不是从另一个世界来,而是你被契约兽们送去了另一个世界渡劫,历经八苦之后,再回到这里,为了把你送过去,你那四个契约兽也被迫转世了,转世之后会失去记忆,所以只能由我来接你。”胡牙又瞪了樨木曳一眼:“可是谁知道,这人为了报一只虫子的恩,把你的身体给了那只死去的虫!”   胡牙咬牙切齿地看着樨木曳:“你想报恩,谁都没意见,但你拿别人的人生来报你的恩,实在是太过分了吧!还有你刚才想说什么?狡辩吗?仗着师兄不记得,你就随意忽悠他们吗?”   刑枢的视线便转向了被押在地上的樨木曳。   球球,梓央和尚吾也是脸色各异。   樨木曳微微抬眼,目光触及到眼前的画面时,眸光闪了闪。   只见此时的刑枢正往后靠在那张座椅上,一手支着下巴,眼眸漆黑深沉,而在他的旁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那魔尊和一个白发男子一左一右的站着,白发男子后面还站在一个穿着东云商行的玄袍的男子。   等等!东云商行?东云?   还有魔尊的名字,似乎是姓尚?   就是在一瞬间,樨木曳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虽然,那四位确实是转世去了,但是……哪怕转世之后没了记忆,他们也可能会,重新聚集在一起……   三千年,没多少人知道那四位将军的名讳,只知道姓氏,天下同姓的那么多,确实有可能有很多的巧合,但是,能聚在人皇身边的,他可不认为是巧合!   “所以……”刑枢慢悠悠地开口总结道:“如果胡牙说的千真万确,那么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历经八苦比较困难,一不小心容易魂飞魄散,所以我让他们四个把我送到另一个世界,他们照做了,然后他们自己也转世了。”   胡牙:“?啥?你让他们?”胡牙发现刑枢手指着尚吾的方向,不由疑惑地看了过去。   尚吾也是略带疑惑地看着刑枢。   胡牙的视线这会儿才在刑枢身边一转,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们?”   刑枢点头:“他们。”   胡牙:!   胡牙:“你让他们这么做?”   刑枢又是一点头。   胡牙这回愣了好久,才道:“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刑枢摸摸鼻子,清咳一声:“那什么,现在还是先说一下,这刑三的灵魂该怎么办吧,反正现在我可不欠他什么了,是时候从我身体里出来了吧。”   樨木曳脸色一白,原本他是想让刑枢去找寻一些稀有的材料,把刑三的灵魂给封存进去的,但是现在有了胡牙的插手,他却不能再撒谎骗得刑枢心软了,只好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红玉球,对刑枢道:“此乃养灵玉,陛下将他的灵魂放进来即可。”   樨木曳原以为刑枢还会再向他讨要一些代价,毕竟是他将刑三放进刑枢的身体里的。   转世后的刑枢和前世可是完全不一样,樨木曳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了解过一些,半点也不敢抱着期待。   但是没想到的事,刑枢竟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当初的木制心脏是你给的,若是没有那颗心脏,我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仇还仇,恩还恩,我不会恩将仇报。”刑枢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再说,弄残这个身体的,不是你,也不是刑三,你们顶多算是占用了身体而已,真正应该论罪的另有他人。”   刑枢的指尖一挑,便隔空撩开了不远处的一块黑布,一个长相和刑枢有几分相似的傀儡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樨木曳先是一愣,仔细看清那东西之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狂喜和痴迷之色:“这是……傀儡人吗?做得太棒了!”   刑枢坦然的接受了这份赞美:“过奖了,不过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送给你的,想要就要花灵晶来买。”   “本座出一百万灵晶。”尚吾非常配合的起价。   刑枢给了他一个你想得美的眼神:“上古源木,堂堂魔尊竟然只开了一百万灵晶的价钱,你打发要饭的吗?”   梓央:“三千万灵晶。”梓央边说边把一块空间戒指放在了刑枢的手上,刑枢用神念之力查看了里面一番,脸色瞬间一喜:“师弟果然大方,拿去吧,归你了。”   樨木曳:“……”玩我呢?   但是他很快发现,刑枢并没有在玩,而是在很认真的搞起了拍卖。   因为他又拿出了三具制作精良的傀儡人,只是稍稍比刚才那一具逊色了一些。   “三千万灵晶!”尚吾这回摸清了刑枢心中的价位。   梓央:“四千万灵晶。”   身无分文的球球:“……”   尚吾:“五千万灵晶!”   梓央:“六千万灵晶!”   球球翻着自己毫无珍贵储物的干坤袋,不抱希望道:“那个,枢枢,你看我能值多少灵晶,我把我自己抵押给你吧?”   其他人:“……”   刑枢眼前一亮,立刻动作飞快地从空间里拿出了纸笔,刷刷刷地写了一纸卖身契,拍在了球球的面前,道:“签了,那三个傀儡人都是你的了。”   其他人:“……”   樨木曳到底还是老江湖,很快明白了刑枢的意思,飞快地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了自己收集来的天财地宝,还有一些功法书籍,一一摆在了刑枢的面前,脸上少了几分小心翼翼,多了几分期待:“陛下,您看,这些,足够买到什么样子的傀儡人?”   如果能让刑三住进傀儡人里面,自然会比住在养灵玉里面要方便得多,等刑三能习惯了新的身体之后,就可以到处行走了。   刑枢低头看了一眼,还没能估出一个价钱,梓央就已经道:“抛开功法不算,那些估计值一千万灵晶,功法的价值还需要看适合的人。”   刑枢琢磨了一下,拿出了一具做功还算精细,就是少了一张脸没有做的傀儡人,道:“这个傀儡人的其他器官我已经完工了,脸的部分,反正你也比较擅长,你就自己做吧。”    第287章 水淹仙寰   仙寰大陆平静得太久了,久得很多人都已经闲得去打其他大陆的主意了。   所以他们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成为人家攻击的对象。   当海水冲上临海岸边的时候,他们甚至只当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直到海族们顺着流水发来强势的攻击,他们才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然而已经晚了,海族选了一个绝好的时机,仙寰大陆数一数二的修士们,都被各个宗主的人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理由,赶鸭子上架的去了魔煌大陆,那些不想去的修士,比如炎啸这样的,立刻就被各种阴谋论诋毁,刑丹伤自然也劝说了炎啸很多次,却都没有用。   毕竟,炎啸当初来云山宗坐镇时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除了守护宗门,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谁也别想指挥他。   只是这一次,他亲自教出来的弟子,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魔头,而他又不愿意前来清理门户,自然而然的被所有人认为是包庇。   所以大战前刑丹伤前往魔煌大陆,并且再一次命令炎啸同行,却又被炎啸拒绝了之后,刑丹伤就当场撕毁了当初和炎啸签订的条约,表示此后云山宗与炎啸再无瓜葛。   炎啸坐镇云山宗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以自己的实力给云山宗处理了多少的祸事,给那些惹事的长老们擦了多少次屁股,结果刑丹伤一见势头不好,就和炎啸断绝关系,可见是趋利避害到了什么程度。   这一次的鬼域通道打开,要不是有炎啸守着阵法,距离万兽峰最近的云山宗早就被那些怨鬼给占领了。   之前的不说,就论这件事,刑丹伤的做法就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   需要人家使唤人家的时候就用得很顺手,发现使唤不动人家了,立刻就开始翻脸了。   不过炎啸也不是那种滥好人的脾气,刑丹伤说要断绝关系,他炎啸立刻就带着自己的一整个仙府离开了云山宗,半点都没有留恋。   但是刑丹伤因为自己的儿子投奔魔族,正在气头上,于是对炎啸也存有一丝怨气,也就没有去挽回,结果现在遇上了海族进攻,云山宗失了炎啸那种实力高深的修士,阵法没能撑得太久,不出几天,大水就漫上了半山腰。   刑丹伤从魔煌大陆匆忙赶回来时,面对的就是宗门长老和峰主们满含怨恨的眼神。   毕竟,之前赶走了炎啸的人,就是他刑丹伤。   灵奇仙子抱着刑依瑶,缩在自己两个儿子身后,眼神显得慌乱又无措。   雷霆峰峰主顾封凛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看到灵奇仙子那模样,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当着刑丹伤的面就开起了嘲讽:“有些人摆出这委屈的样子给谁看?之前在宗门里到处散播谣言,说炎啸暗地里想要对你不轨的那股架势去哪了?屁事不会就知道窝里斗,人家在前面守护阵法,你站在后面恶意诋毁,呵呵,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风暝峰的峰主常非远看了顾封凛一眼,表情也是默认。   灵奇仙子顿时恼道:“你们一群大男人,自己没能力,控制不住阵法,让大水漫上来,却怪在女人身上,呵呵!可真是可笑!”   木瑶拨弄着一味药材,慢悠悠地开口道:“别,别把所有女人都代替了,老娘可不是那种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更不会随随便便臆想人家对我图谋不轨,还吹着枕头风让男人去解决那个臆想之中的绿帽子,所以呀,也不会有人会把宗门被水淹的事情怪罪到老娘我的头上。”   顾封凛平日对木瑶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是现在却也赞同道:“木瑶仙子居功至伟,哪个不长眼睛的人会怪罪?”   正想和木瑶呛声的灵奇仙子:“……”   灵奇仙子忍不住扯了扯自己两个儿子的衣角,想让他们给自己说句话。   但是,大儿子因为当初那个低级城市的事,对刑丹伤心里也有点怨气,现在看到刑丹伤就不想说话,二儿子则因为刑依瑶弄跑了自己险些到手的道侣,毁了自己即将得手的大把好资源而不满,对于包庇妹妹的母亲更是不满,所以也就没有说话。   两个儿子沉默,灵奇仙子也能隐约明白一些什么,只能咬牙忍着。   刑丹伤看到这些糟心的事情,一时也没了章法,只好道:“那现在诸位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顾封凛:“依我看,能将炎啸请回来,自是再好不过。”   刑丹伤脸色一僵。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能说收就收?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然而,就在他还犹豫着要不要放下身段和面子去请人的时候,就有弟子上来禀报,炎啸已经在自立了一个宗门,且正在广招门徒。   “什么?在这个时候自立宗门?”所有人都惊了。   那名弟子气喘吁吁道:“是啊!也不知道炎啸尊者是怎么做到的,他竟然将沉落进水中的一大块陆地悬空抬了起来,一直悬浮到了天上!那是大水绝对够不着的地方!”   众人齐齐走到了外面,才发现,弟子口中的“一大块”陆地,到底是怎样的“一大块”。   明明相隔那么远,他们都还能看得到!   “宗主!长老!其他宗门……其他宗门也接二连三的将所占之地悬空了!我们也照做吧!不然云山宗就真的要被大水淹没了!”   刑丹伤倒是也想啊!但是,能让脚下之地悬空的灵力,消耗可是非常大的,现在他们的宗门,哪里还能有拥有这样强灵力的修士啊!   “宗主!水不涨了!停了!停了!”又有一个弟子来报,脸上带着惊喜之色。   云山宗以峰为主,地势相比其他宗门要高处许多,这些上涨的水能淹没其他的宗门,却淹不完云山宗。   但是即便如此,云山宗的万顷灵田,也已经彻底的毁在了海水之中。   “该死的海族!”被水淹没的宗门弟子们怒火冲天,但是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驱使这场大水的海族的脸,于是他们只能去拿那些之前被他们用高价买回来的人鱼和鱼人发气,却在这时才发现,被他们关在水牢中的人鱼们,竟然已经不见了!   人鱼的声音,他们是听不到的,所以在他们奋力以守山大阵防水的时候,被关在各个地方的人鱼们,已经听到了来自他们海皇的唿唤,并且在海皇的影响之下,也拥有了能逃离囚笼的力量。   纯血人鱼就是海妖族的神器,只要神器开启,他们所有鱼的战斗力都会得到可怕的提升。   当然,海皇之力毕竟还是有限的,所以到了后期,水势才渐渐停了下来。   仙寰大陆上的宗门各家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闲情去对付海族?   而且这次大水之后,他们才发现,海族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侵占土地,而是将那些被捆囚在陆地上的海妖们释放到水里。   其实,但凡那些海族选在任何一个时候,各个仙宗的修士都会有办法应对,但偏偏选在屠魔军集结到魔煌大陆的时候,这就令人不得不深思了。   一时间,阴谋论四起,之前那些积极组建屠魔军的人,则成为众矢之的,轮番接受其他宗门的审问。   而就在这时,光溟宗的宗主又查出了弟子被杀的真相,却原来,根本不是什么魔族作祟,而是灵曜宗,霄凌宗和长阳宗的人在暗中策划。   这下子,海族的大水就不单单是大水了,而是一场和其他家族串通好的阴谋论,各大宗门之人相互怀疑,都认定了是对方在和那些海族之人联手策划。   一时间,各个仙宗之间吵闹不休,短时间内,若是没有更诱人的利益,只怕这些修士们是没法聚起来搞事了。   ————   “……海族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三鸟,不费一兵一卒,既将族人们带回了海里,又让那些仙宗们互相怀疑,甚至还在所有人心里埋下了一个认知,那就是——海族并不好惹,若是谁再贩卖海族之人,海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一道大水就能把你们整个宗门都淹了。”尚吾指尖玩转着一坛酒,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子上。   刑枢此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放进了干坤袋里,一边称是,一边往外走。   而后,就被尚吾手中的一道锁链缠住了手腕。   “真要走?”尚吾将酒坛子一扔,朝刑枢走了过去,轻吐着信子:“本座已经说了,这辈子都会护你周全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刑枢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谁说我要走了?”   “嗯?”不走你收拾东西干嘛?   刑枢抬手勾了勾尚吾的下巴,眼中闪过几分笑意:“我是要去建造我的仙府啊!好不容易筹备好了那么多灵晶,当然是要去选个好地方住下,等仙府造好了,你们可以随时过来玩。”   尚吾露出嫌恶的表情:“我讨厌仙府。”   刑枢眨眨眼:“那我再额外建一个魔府,保证里面的魔气充裕,你看行不行?”   尚吾:“……”总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却说不上来。    第288章 人皇之城   直到刑枢走到了门外,尚吾才面含隐怒地拉紧了捆着刑枢的锁链,将刑枢拽回自己的怀里。   “小美人,难道你还想和他们纠缠不清?”尚吾指尖掐在了刑枢的咽喉上,笑容森然:“你觉得,本座会允许吗?”   刑枢却勾住了尚吾的脖子,无视尚吾的威胁,凑到尚吾的唇角亲了一下,湿润的气息喷在尚吾的脸侧:“哦?那你想怎样?”   尚吾搂紧了刑枢的腰,按着刑枢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并在厮磨间狠声道:“本座会杀了他们。”   闻言,刑枢眼中的笑意却更大了:“然后我也陪着殉情是吗?”   尚吾:“……”   尚吾勐然想起,刑枢和逄君邪也是契约关系!   尚吾咬了咬后槽牙:“那就先杀了梓央。”   刑枢:“前不久我也和他缔结了契约,他主我仆。”   尚吾翻手把刑枢甩到地上,语气狠戾道:“你就这么贱!想给那么多人当奴隶!”   刑枢摔倒在地,却并不觉得疼,反倒是用脚背勾上了尚吾的脚脖子,一双狭长的凤眼里点缀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魅意。   刑枢抓住了尚吾捆在自己手腕上的锁链,往自己头上一套,便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媚眼如丝,朱唇含笑:“主人,来吗?”   尚吾:“……”   尚吾在心里骂了一声脏话,而后半点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   三个时辰后,刑枢将尚吾推到了一边,并且解开了一圈圈捆在自己身上的锁链,眼中冒出了两团黑色的火焰。   而后,刑枢伸手在虚空中一撕,扯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虚空裂缝。   尚吾侧躺在地上,目送着刑枢一点点的迈入了那黑色的虚空裂缝中,还是忍不住道:“你想去造仙府,本座与你一起。”   刑枢没有回头:“不必了,你们现在还是先认认真真地考虑吧,我只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哦。”   “什么?什么十天?”尚吾还想问清楚,就看到刑枢已经走进了那裂缝之中,与此同时,裂缝也彻底消失不见。   “刑枢!你给我说清楚!”尚吾心中莫名的烦躁,只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尽数摔了个遍!   ————   再说,从虚空裂缝离开的刑枢,却是来到了南巍高城,并且通过传送阵,回到了仙寰大陆。   因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刑枢并没有直奔云山宗,而是直接来到了炎啸尊者新创立的门派,并且奉上了一波贺礼。   炎啸果然没有在意刑枢是否投奔了魔族,见到刑枢的第一句话,便是:“枢儿可曾领悟自己的道法?”   刑枢笑着点头:“师尊,徒儿已悟道,心中有道,自为缘法。”   炎啸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心中有道,无愧于心,便是无愧于道,无须在意他人言”   刑枢恭敬地朝炎啸一拜:“是。”   告别了炎啸之后,刑枢又来到了三千年前的人皇宫旧址。   虽然这里几度被其他的宗门占领,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灵气和资源都被搜刮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就不足以供给那些修士修行了,于是这块地方也就荒了下来。   当然,说是荒了,也不是很准确,因为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专门用来堆放尸体的乱葬岗,满山横尸遍野,煞气熏天。   不过,即便被这么强大的煞气掩盖,在察觉到刑枢到来之后,那座已经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皇城,还是被启动了。   刑枢用七天的时间,通过了城印的试炼。   当然,准确来说,这些也不算是试炼,而是人皇城灵在向他倾诉。   它让他看到了,在他离开后的几千年以来,人皇城旧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怕皇城被破,城灵和城印消失,遗留在这里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土地是有记忆的。   它一口气倾诉了七天七夜之后,总算彻底的平静下来,这才把城印交到了刑枢的手上。   当城印被接手了之后,失踪了三千年的人皇城立刻拔地而起,轰隆隆地形成了一个高大壮阔的高城。   刑枢知道新的高级城的出现,一定立刻被那些鼻子灵敏的修士们察觉,于是在人皇城建起的那一刻,就立刻开启了开启阵法封城。   他现在可没时间应对那些闻香而来的家伙们,毕竟十天之约,目前就还剩下三天不到了。   刑枢赶紧放出了自己空间里的所有傀儡,甚至连鬼城的城灵和人皇城的城灵都叫出来了,指挥着他们在最快的时间内,在原先就已经存在的人皇宫里,挖了一条连通了每一个宫殿房间的水渠,水渠挖得非常的深,而且越是往下,越是宽阔。   而后,刑枢又专门封印了其中一个宫殿,并且在里面撕开了一条通往魔煌大陆的裂缝,让那边的魔气侵入宫殿之中。   水渠完工之后,刑枢在里面倒入了大量的水灵石,再放水,并且在其中一片水里种上了莲花,又在水边种植一些蕴含灵力的植物。   同时,刑枢拜托顾封凛帮忙打造的晶石捆灵锁和捆魔锁也被一只独脚仙鹤送了过来。   刑枢给了那只仙鹤一些新鲜的鱼,仙鹤开开心心的叼着鱼飞回去了。   说到顾封凛,也算是巧合了,那天刑枢去拜见炎啸的时候,没想到顾封凛也在,于是顾封凛就再一次拿出了那封《与君书》。   刑枢觉得这事也没什么神秘的,就点头承认了。   于是顾封凛的态度瞬间就变了,拉着刑枢的手,表示恳切地表示,一定要让他做些什么,来庆祝一下。   刑枢便试探着问他能不能帮忙造几根锁链,顾封凛立刻答应下来。   但刑枢没想到的是,顾封凛仅仅只用了九天的时间,就把四条锁链打造好了。   刑枢看着那些锁链,简直满意得不得了。尤其是看到锁链上面那些做工精致的项圈时,眼睛都亮了。   咳!克制!   刑枢默默地将它们扔到了床底下,眼中燃起了黑焰,分别在四个地方划开了虚空,将早就写好的书信扔了进去。   …………   正坐在皇座上,听着下属禀报最新消息的尚吾,突然发现下属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疑惑地看了过去,才发现,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小小的虚空裂缝。   这裂缝实在是太熟悉了,让尚吾忍不住朝那个裂缝喊道:“刑枢!”   “啪!”一纸书信从裂缝中掉了下来,与此同时,裂缝消失了。   还跪在殿下的属下犹豫着继续道:“尊上……我们搜遍了东边的所有地方,也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尚吾飞快地打开了那封书信——   吾启:   十日之期已至,若是想好了,便来人皇城。   尚吾:“人皇城是什么地方?”   闻言白墨立刻拱手道:“尊上!这正是我要说的事!”   尚吾将书信折好:“说!”   白墨连忙道:“尊上!那是近日新出现的一座高级城!虽然位于仙寰大陆,但是却也极其靠近魔煌大陆,东侧临近东临海域和北垣海域的交界处,但是那城一建起之后,便立刻被封城了,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尚吾将书信放进了衣袖里:“嗯,知道了,本座这就去看看,你们不用跟过来。”   白墨:“……”不是,这就急着去摸底了?   ……   当然,白墨显然是误会了,因为尚吾并没打算将这座拔地而起的新城占领下来,而是要去里面找一个人。   找一个,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消失就是好几天不见音讯的家伙。   然而,当尚吾来到了那个人皇城城门的时候,却遇上了两个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们怎么来了?”   三人齐声道。   而后又齐刷刷地黑了脸。   就在这时,禁闭着的人皇城门像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似的,轰隆隆地打开了。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道宽敞而空旷的街道。   街道两边已经建起了一排排商铺,但是商铺里面却没有任何人的,放眼望去,整个街道都是如此。   这里,就是一个空城。   三人对视一眼,还是抬脚迈入了城中。   而就在他们走进去的那一刻起,一大片大红色的花瓣从人皇城的上空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于此同时,整个城里响起了一道悠扬的琴音。   这和他们之前听到的魔音不同,曲调是真的悦耳动听。   红色的花瓣很快铺满了整个街道,香气也萦绕在空气中,沁人心脾。   “哗啦!”不远处响起了一道水声,三人这才发现,原来在街道的两边,还挖了两条小河,而河水中显然有鱼。   不过,那鱼却不是一般的鱼。   “那是,海皇?”梓央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黑色的鱼尾在空中甩起了一阵水光,一个披散着黑色卷发的人鱼从水中冒出了头来,以神念之力道:“人类,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梓央道:“我……”   尚吾朝梓央做了一个且慢的动作,而后对那黑色的人鱼道:“穆悦?”   黑鳞人鱼略有些惊讶地扬眉:“你认识我?”要知道,他的这个名字可是连小奴隶都没告诉的!这个人类为什么会认识他?   难道他也会读心吗?   黑鳞人鱼瞬间警惕起来。   尚吾:“……好了,本座知道为什么了。”   作者闲话:  菌:明天还有一章(也可能是两章)刑枢嫁衣play预定!   另:明天新文《无限:别撩了!停下!》正式参赛,求感兴趣的大大们来点枝枝,收藏和推荐吖~爱你们么么哒~/(≧▽≦)/~   【完结章】洞房花烛夜   “轰隆隆!”   就在他们走进人皇城之后,城门竟然在下一刻缓缓地合上了。   城门关闭得很慢,像是在故意拖延着时间,等着他们做出什么决定似的。   然而,直到那扇门彻底的关闭,四人都没有动弹,只是朝着那撒满了鲜红花瓣的街道和河道前方行去。   沿路的除了花瓣,皆是一片空寂的街景,像极了那些尚未到开市时间的集市,看似空荡,却又仿佛能看到不久之后的繁华,热闹,人声鼎沸。   这是一座新城,却也是一座即将迎来繁华的新城,因为它里面的一切都已经安置好,只等着城民们住进来了。   “哗啦!”水里翻起了一条黑色的长尾,黑鳞人鱼突然不再往前,而是直接沉入了水中。   其他三人也纷纷召唤出了各自的本命灵器或魔器,直直朝皇城的方向飞去!   仅仅只是看了这一处地方,他们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个街道的布置,和他们之前见过的城,一模一样!   琴音从皇城里传来,越是靠近,越是清晰。   皇宫里的布置显然比外面要精致许多,几条宽大的红布从最中心的高殿顶端拉长下来,上方挂着一个个大红色的结绳。   正殿门两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里面的正堂中间,则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有一红衣人盘膝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方玉琴,莹润的指尖正在银色的弦琴上轻轻地拨动着。   琴声,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似乎察觉到他们的到来,那人缓缓地抬起头,墨发金钗,玉簪红钿,柳叶细眉,丹红凤眼,淡粉胭腮,朱唇含笑。   端庄的红色长袍上,绣着金色人皇族家纹——那是一副四兽镇国图。   “你们都来啦……”看到他们出现,刑枢脸上的笑意更甚,鲜红的唇瓣朝两边勾起,漆黑的双眸中闪耀着星光。   他挥手收起了玉琴,两手之间便多了一红一蓝的两把长剑。   他道:“我已经给过你们很多次机会了。”   说罢,刑枢举起双剑,点脚一个飞旋朝四人攻去!   球球有些懵了,一边下意识地挡住刑枢的招式,一边道:“枢枢,你要干什么?你之前为什么突然离开啊?”   刑枢专心打架,并不说话。   尚吾和梓央稳稳的接住了刑枢的攻势,并齐齐把刑枢逼退了一步。   “嘻嘻嘻,小美人,一上来就这么火热吗?穿成这样子,你想干什么?嫁给我?”尚吾边说边甩开长锁,卷上了刑枢的腰。   刑枢笑了一声,突然朝尚吾展开了长袖,袖中便飞出了一条长长的晶石锁链,其中那项圈的位置精准扣上了尚吾的脖子!   尚吾:!   捆魔锁的效果立竿见影,尚吾瞬间感到浑身魔气尽数褪去,手脚也逐渐变得无力起来。   同时被另一根捆灵锁扣上脖子的还有球球。   “带下去。”刑枢道。   随着刑枢一声令下,一群傀儡人突然出现,分别抓起了锁链的另一段,将他们往一个方向拖去!   “枢枢!”球球不可置信地看着刑枢,想要挣扎,却因为困灵锁的关系,而变得四肢无力,只能仍由那些家伙将他拖走。   刑枢袖中又冲出两道晶石困灵锁,却被梓央和穆悦夺了过去。   黑鳞人鱼略显愤怒地用爪子挥开刑枢紧接着挥过来的长剑,道:“胆大包天的小奴隶!你竟敢袭击我!”   刑枢展颜一笑,手中抓着锁链上的项圈,飞快地送到了黑鳞人鱼的脖子上。   “咔哒。”   于是黑鳞人鱼也软倒下去,一手死死地抓着刑枢的脚踝。   梓央趁机上前,反剪住刑枢的双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冰凉的东西突然从梓央后方袭来,精准地扣在了梓央的脖子上。   刑枢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他们被困灵锁限制灵力,渐渐地软倒下去。   “带走。”刑枢道。   又有一些傀儡人走上来,将穆悦和梓央拖走了。   刑枢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大的箱子,打开细数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扛着箱子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傀儡人。   ……   布满红色帷帐的寝宫里,傀儡人已经将拖来的人捆在了早早准备好的四个柱子上,刑枢扛着那大箱子进来,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这才开始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一台红烛,一柱清香,一壶烈酒,以及莲子、红枣、尺、镜、剪刀……等等。但凡是刑枢能想到的,全都准备好了。   四人:“……”   刑枢点燃了清香,摆在了窗前的桌案上,又将火光摇曳的红烛放在面前的桌上,撩着长袍的袖摆,翻起了五盏茶杯,满上了香醇的酒液。   “我已经给过你们选择的机会了,若是十日之后,你们如约前来,那就说明,你们自愿成为我的夫君咯。”刑枢将挡在额前的一串串金珠子撩到耳后,笑吟吟地解释道。   原本就是一张妖魅的脸,再略加粉饰,只更显得精致美艳,衬上那一身鲜红的嫁衣,仿佛能伴着窗外吹来的风,燎起熊熊大火,将人灼伤。   黑鳞人鱼忍不住道:“日前你信中所说的是那个意思?”   刑枢略显俏皮地眨眨眼:“嗯?我没解释清楚吗?”   黑鳞人鱼:“根本没解释!你只说了让我考虑十日!”   刑枢双手托腮,一脸无辜:“哦,那就是我不小心忘了吧。”   尚吾哼笑:“一封信忘了,剩下三封信也忘了?小美人你还没到健忘的年纪吧。”   刑枢朝尚吾抛了个媚眼:“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到那个年纪吗?”   尚吾:“……”   若不是被晶石困魔锁紧紧地束缚着,尚吾可不保证自己现在会不会立刻扑上去,把这个四处撩拨的家伙狠狠地占有。   “枢枢……我愿意陪你……你放开我吧,成亲不是还要喝合卺酒的吗?你捆着我,我怎么喝啊?”球球动了动身上的锁链,朝刑枢委屈巴巴道。   话落,三双仿佛带着刀子的视线齐刷刷地戳向了球球,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球球已然被凌迟了无数遍。   太阴险了!居然在这个时候卖乖。   “唔,球球说得有道理……”刑枢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下,却道:“不过,要是我帮你解开,你要是跑了怎么办?我凭本事抓到你的。”   球球只恨不得立刻举手发誓:“我不会的!”   一直保持沉默的梓央突然道:“如果你信里早说清楚是这个意思,我就不会过来。”   梓央空濛色的灰眸里隐含着深深地怒火,却又在努力地克制:“我不想和你玩这种游戏,你放开我,我马上走……”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刑枢笑着打断了梓央的话,端起那盘杯盏,来到了梓央的面前,鲜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吐出了几个清晰的发音:“现在反悔,已经晚了。”   刑枢抬起一指,按在了梓央的唇边。   梓央却像是早已经等着这一刻似的,骤然发力,张口狠戾地咬在了刑枢的脖子上!   刑枢闷声一声,却并没有将梓央推开,而是直接举起了一杯酒,绕过了梓央的脖子,仰头饮了下去。   一股辛辣入喉,仿佛顺着喉管一路灼烧了下去,刑枢指尖掐开了梓央的下颚,对着将酒液喂进了梓央的嘴里。   尝到了梓央唇上沾着的血味,刑枢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了一道血红色的暗芒,只扣紧了梓央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   “刑枢!”黑鳞人鱼气得脸上的青筋暴突,巨大的鱼尾在柱子上疯狂地甩动,试图挣开这些束缚,将面前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给撕成碎片!   他想起刑枢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是谁了,就是那个,据说已经和别人结为道侣的修士!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这些!   黑鳞人鱼只觉得身体里泛起了一股可怕的怨憎之气,仿佛能将面前的一切全都摧毁殆尽。   这是,入魔的前兆。   “悦悦。”刑枢抬起一指,点在了黑鳞人鱼的额头上,顷刻间化开了那丝黑气:“悦悦,你就算不想看见我,也别入魔啊……”   刑枢粲然一笑:“因为,我就是你的心魔啊,你只要摆脱不了心魔,就永远也摆脱不了我,何必呢?”   “你……”   刑枢又拿起了另一杯酒,强硬地掐开黑鳞人鱼的下巴,一股脑儿倒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黑鳞人鱼被呛得一阵咳嗽,心里却泛起一股委屈……为什么轮到他就是这样灌着喝……连亲一下都不肯么……   刑枢已经提着杯子走向了球球。   球球忙道:“枢枢,我自己喝,我自己喝!”   刑枢满意地揉了揉球球的脑袋:“球球真乖。”   刑枢举起了酒杯,球球便凑了过来,一边用一双水汪汪的狗狗眼看着刑枢,一边伸出嫩粉色的舌尖,将酒杯舔了个干净。   “球球,在八门里面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喝了一杯加了料的茶水,你还记得吗?”   “噗!”球球将喝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刑枢又揉揉他的头:“别紧张,我现在已经原谅你了。”   球球眨眨眼,琉璃色的眸子略显小心翼翼地看着刑枢:“真的?”   刑枢温柔一笑:“真的,因为你现在也喝回来了嘛。”   球球:!   尚吾:“……”   刑枢微微侧头,看向了某个已经主动用蛇尾卷了去剩下两杯酒喝的人。   “小美人,你可真是……”尚吾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刑枢大笑着挥袖,刮起的风将屋里的红烛尽数吹熄。   “嘘,良辰美景,洞房花烛,正是煮饭时。”   作者闲话:  《重生之专业卖惨》正文完结啦~具体煮饭内容不敢写了,自行想象刑枢主动榨干四只,第二天还生龙活虎一脸餍足的场景!感谢各位读者大大一路以来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鞠躬鞠躬鞠躬!接下来会不定时的更新一些甜甜的番外吖!   新文无限流四月参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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