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大明疯王 作者: 星辰玖 第1章 小王爷疯了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   他就藩的当天,刚在自己的封地转了一圈,便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得晕死过去。   醒来之后,他便胡言乱语,说了句什么,天起白吃,虫真弱知,我要造反鸭!   天起和虫真是什么意思,没人能听明白,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   不过,造反这两个字确是谁都能听明白。   这小王爷,病的不轻啊!   他一个封地不过数千亩,护卫和随从加起来还不到十个的小郡王,造反?   这话,肯定是没人信的,大家都只当他是气疯了。   整个郡王府,一片愁云惨淡。   主殿卧房内,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皆是眉头深锁。   他俩的媳妇都坐在床沿上,眼泪婆娑的,看着躺那里一声不吭的小王爷朱器圾。   他俩身后,还有三个小伙子,皆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一个个也是愁容满面。   这些都是他俩的娃,整个郡王府也就这八个人了。   坐床沿掉眼泪的王氏和刘氏是陪小王爷母亲李氏数十年的丫鬟,这两家人,跟李氏和小王爷朱器圾亲着呢,李氏郁郁而终之后,小王爷朱器圾就是他们带大的。   这会儿,小王爷刚刚就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们能不伤心吗。   话说,这小王爷朱器圾真疯了吗?   那倒不是。   他之所以说了句造反的话之后便躺那里一声不吭了,是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他并不是朱器圾,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名叫朱奇!   至于怎么穿越的,又是如何附身在一个小王爷身上的,他也是莫名其妙。   前世种种,他也没时间去想了。   他现在想的是,这一世,怎么活下去!   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大明的丧钟,正在敲响。   如果要问明末乱世什么人最危险,不用想,就是他们这些皇室的藩王和郡王,起义军那是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尼玛,怎么就穿到这么个倒霉王爷身上了呢?   这小王爷朱器圾的确相当的倒霉,明末乱世暂且不论,那还有好几年呢,他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因为,他正深陷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中!   老唐王这会儿已经老糊涂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这会儿也被侧妃张氏陷害,关牢里了,老唐王的子嗣中,有资格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侧妃张氏的两个儿子和他这个倒霉蛋了。   这侧妃张氏和她两个儿子那可是毒的很,他要不想想办法,恐怕都活不到明末乱世!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因为唐王世子朱器墭的儿子朱聿键就是历史上的南明隆武皇帝,他正好看到一本小说里介绍了这家伙的身世。   这家伙的身世,那叫一个凄惨啊!   他跟他爹朱器墭被侧妃张氏陷害,足足被关了十六年,而且,在牢房里饭都没得吃,只能吃猪食,就这,最后他爹还被范氏给毒死了。   所以,他继位当上唐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张氏和其两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亲叔叔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活活杖死!   他怨气之深,可想而知。   张氏之毒,也可见一斑。   这个毒妇,这会儿估计正想着怎么弄死自己这个幺儿呢!   怎么办?   朱奇皱眉沉思了一阵,又偷偷看了看塌边众人的表情,突然间灵机一动。   这些人,貌似以为自己疯了。   那干脆就装疯!   现在,他貌似唯有装疯,疯到别人都怕,疯到老唐王知晓,甚至疯到万历震惊,才能保住小命。   他装疯卖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以后能在暗地里囤积粮食,发展军工,培植手下势力。   要知道,大明的皇帝对他们这些藩王郡王防得严着呢,谁要是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那就是形同造反,只要被知道了,那就完了。   问题,他如果不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旦农民起义军起来了,他还是死定了。   所以,他唯有装疯,表面上疯疯癫癫,让人想不到他会造反,朝廷才有可能放松对他的监控。   到时候,他只要再小心一点,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是有机会的。   当然,这些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这会儿,他唯一的收入就是郡王的俸禄。   一年两千石禄米,用来造反,那就是个笑话。   至于数千亩的封地,那更不用去想了,因为那些都是山里的旱地,请人去种估计都没人愿意去,这也是他穿越过来的原因。   小王爷朱器圾正是因为看到自己那些荒芜干旱的封地被气得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死了!   没钱,没粮,怎么办呢?   抢啊!   我是疯王,我怕谁!   这就是装疯的好处,疯疯癫癫的跑去逮住个为富不仁的富绅,把他给办了,抄了他的家,不就有钱有粮了吗?   他这么干张氏那边肯定会到处告状。   不过,没关系。   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老唐王耳朵里去,甚至闹到万历那里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利用万历对文人的憎恨和对自己人的宽容,装疯卖傻,说什么这个乡绅仗着自己是读书人,欺负他这个皇室郡王!   以万历的性子,他就算把人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事,很有可能还会受到嘉奖,因为国本之争后,万历都被文人气得三十年没上朝了!   当然,这装疯卖傻也不能胡来,需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最起码,先得找个目标,找个坏的流脓的乡绅。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去打听一下,浙川哪个乡绅最坏,最有钱。”   赵正道闻言,吃惊道:“王爷,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朱器圾继续假装神经兮兮的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   这!   看样子,小王爷是真疯了!   刚还说要造反呢,这会儿又说要替天行道。   开什么玩笑?   赵正道都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朱器圾见状,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疯狂的道:“快去啊,是不是你都不听我的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说不听你的啊!   问题,你替天行道这个想法有问题啊。   赵正道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小王爷这架势,他要不去,恐怕会疯得更厉害。   怎么办呢?   算了,先敷衍一下吧。   乡绅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越坏的乡绅越不好对付。   小王爷这小胳膊小腿的,只要他不动手帮忙,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想到这里,他朝一旁的孙继文使了个眼色,让其看住小王爷,随即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朱器圾还不忘疯疯癫癫的提醒道:“对了,打听点罪状啊,如果罪证确凿,我们就动手,为民除害!”   赵正道闻言,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玩玩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来真的啊!   朱器圾可不是想玩玩而已,他是真想“替天行道”。   他想了想,又对一旁的孙继文道:“孙伯,你去药店抓点药来。”   药?   孙继文莫名其妙道:“什么药?小王爷,药你刚不都喝过了吗,厨房里还有几剂呢。”   朱器圾装作疯疯癫癫道:“那是治跌打损伤的药,我说的是治疯病的药,我这样子,不吃药能好吗?”   孙继文闻言,错点晕倒。   哪有疯子说自己疯了,还要吃药的?   不过,小王爷这疯病的确得赶紧治治了。   他想了一下,随即又向坐在床沿上的王氏和刘氏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没想到,这时候朱器圾又疯疯癫癫的道:“你仔细跟大夫说下我的症状啊,我说了什么,你都可以跟大夫说,除了造反那两个字。”   孙继文闻言,也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我跑去这么一说,你得了疯病的事情不就传得满城皆知了吗?   没错,朱器圾就这意思。   他就是要让整个浙川县城的人都知道,他疯了!   疯了,才好肆无忌惮的“替天行道”啊! 第2章 疯起来太吓人了   明朝这会儿还没多少娱乐活动,有钱人家还好点,平民百姓的话,除了造娃,基本就剩下看热闹和瞎扯淡了。   小王爷朱器圾就藩可以说是浙川这几十年来最大的瓜,县城里的老百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一开始,小王爷还没到浙川,大家就开始看热闹了。   因为,新建的郡王府着实“好看”。   硕大的郡王府,围墙修了才不到一人高,直接就停了。   整个王府也就建了个主殿,而且主殿内外连石灰粉都没刷,就是个毛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郡王府竟然就这么草草完工了!   这王府“好看”的,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去看过。   小王爷来就藩的时候,浙川县城那更是万人空巷,老百姓几乎都跑去“夹道欢迎”了,看得那叫一个过瘾啊。   待得小王爷去巡视封地从马上摔下来,摔晕了,县城里的老百姓更是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看见小王爷是怎么摔的。   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看呢?   朱器圾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很快,县城最大的医圣堂便传出消息,小王爷疯了!   王府教授去医圣堂抓药的时候都说了,小王爷正一个劲的说胡话呢,说什么要替天行道。   紧接着,王府典膳真的在县城里打听开了。   这典膳大人打听的就是浙川哪个乡绅最坏!   要说浙川哪个乡绅最坏,当属张能举了。   这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仗着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传闻,这家伙就是老唐王侧妃张氏的远房堂哥。   传闻,这家伙为了霸占人田地,专门养了帮混混,在乡里找人赌钱,出老千,把人田产全讹了不说,甚至把人妻女都讹了。   传闻,这家伙为了抢人妻女,打死过人,而且还不止打死一个。   传闻,这家伙垂涎城中富商范荣的女儿,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范荣给抓了,逼着范荣把女儿嫁给他做十八房小妾,甚至,这家伙还想财色兼收,一举把范家的家产全部据为己有!   看热闹,谁都不嫌事大。   小王爷不是要替天行道吗?   好啊!   去收拾张能举啊!   这样,不但能除了浙川这个恶霸,他们还能看场好戏。   所以,县城里老百姓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张能举的恶行全跟王府典膳大人说了。   所以,赵正道几乎没废什么气力就打探回来一堆消息。   这个张能举,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朱器圾听了赵正道打听回来的消息,着实被张能举的恶行给惊到了。   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不收拾他,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必须“替天行道”啊!   这家伙竟然还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城中富商范荣给抓了。   很好!   如果能把新任县令给拉进来,这事闹到万历那里都不是问题,因为县令是朝廷命官,根本就不归唐王府管,他只要连带县令吴维南也收拾一顿,绝对会有人上奏朝廷。   这两个家伙,绝对值得赌一把。   那么,怎么收拾这两个家伙呢?   朱器圾沉思了一阵,突然神经兮兮的问道:“范荣家里是不是也很有钱,范荣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这!   赵正道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听说范家也是浙川的名门望族,其祖上就是南阳五圣之一的商圣范蠡,范家具体多有钱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估摸着几万两的家资肯定是有的。至于范荣的女儿,传闻,那是百年都难得一出的大美人,年方二八,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漂亮的很。”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神经兮兮的道:“孙伯,你如此这般,去整张婚书过来,记住,日期要提前几个月啊。”   婚书!   孙继文闻言,错点没惊掉下巴。   小王爷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也急着想给小王爷找个王妃,但是,这范家的女儿,好像不够格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委婉的规劝道:“王爷,您可是皇室贵胄,取个商人子女做正室,不大好吧?士农工商,商人那是最低贱的,您的王妃不说是书香门第,最少也要是个农家子女吧?”   还有这讲究吗?   朱器圾不是很懂,他只能装作神经病就要发作一般,愣愣的道:“那就定个侧室吧,总之,不管怎么样,今天,你都得给我把婚书弄来。”   这架势,今天要不把婚书弄来,小王爷又该发疯了。   孙继文无奈,只能照他说的去办了。   还好,这会儿范家已然无计可施,急得快疯了。   所以,孙继文跑去一说,范家便应了。   毕竟,把女儿嫁给一个郡王做侧室跟嫁给一个恶霸做小妾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婚书到手,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和其两个儿子大摇大摆的来到张能举府邸的大门外,叉腰大吼道:“张能举,你个王八蛋,给本王滚出来!”   这!   小王爷真疯了!   小王爷真要替天行道了!   小王爷真要收拾浙川一霸张能举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张府大门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张能举怕小王爷朱器圾吗?   他怕个屁,他真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哥,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堂舅,张氏正密谋收拾浙川王朱器圾的事还得他来动手呢。   我不去收拾你就算不错了,你竟然敢跑我府外大喊大叫,找死啊!   他气急败坏的带着一帮护院跑到大门口,指着朱器圾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跑我府外来撒疯,赶紧给我滚啊!”   哎呀,这么狂?   好,越狂越好。   朱器圾假装气得面容扭曲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辱骂本王,给本王跪下!”   跪下?   你怕是没睡醒!   张能举冷哼道:“我是福山王和安阳王的堂舅,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家伙,太狂了。   赵正道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不想出手帮小王爷“替天行道”,但是,他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小王爷啊!   他当即掏出腰牌,举起来大喝道:“放肆,你个小小的乡绅竟然敢对我们王爷如此无礼,跪下,不然宰了你!”   他可是唐王府仪卫,真正的锦衣卫!   他们这些锦衣卫表面上是被派来保护这些藩王和郡王的,其实是来监视这些藩王和郡王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这些藩王和郡王造反。   当然,如果谁威胁到了藩王和郡王,他们也会出手。   锦衣卫,那可是出了名的管杀不管埋,这帮家伙杀人就无需证据,也不用管什么后果!   张能举一见赵正道的锦衣卫腰牌,腿一下就软了。   这家伙,不会真动手吧?   他想了想,还是跪下来,咬牙道:“学生张能举参见王爷。”   他这是在提醒朱器圾自己是个秀才,没有罪名的话,你可不能乱来啊。   秀才好啊!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突然蹿到一个挑柴的中年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你的扁担能不能借本王用一下吗?”   大叔?   我可受不起!   那中年汉子连忙把扁担卸下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朱器圾。   朱器圾拿到扁担之后,面容突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他便冲到张能举跟前,对着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   张能举捂着脑袋惨叫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他着实没想到,朱器圾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措不及防之下,一扁担下来,他的头皮都被敲破了。   这一下,整个场面顿时乱套了。   张府的护院都急急的拥了上来,想把小王爷朱器圾拉开。   四周的老百姓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这疯癫王爷把他们也打了。   赵正道见状,错点晕倒。   小王爷,您怎么说着说着突然间就动上手了呢?   这时候,他只能先逼退那些护院再说了。   他无奈的拔出绣春刀,大喝道:“谁敢动小王爷一根汗毛,杀无赦!”   这!   张府的护院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开玩笑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他们要敢去动小王爷,人家真敢杀了他们!   这帮护院不敢过来,张能举就倒了血霉了。   朱器圾好像已经彻底疯了,拿着扁担就是一顿狂敲,边敲还便疯狂的大骂道:“你他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王抢女人,你知道范氏已经跟本王定下了婚约,竟然还要强娶人家当十八房小妾,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啊!我不知道啊,你什么时候跟范氏定下婚约了?”   朱器圾还是举着扁担疯狂敲打道:“不知道?我让你装,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   这家伙疯起来太吓人了!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扁担敲翻在地,胳膊上,背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   旁边的护院又不敢上来帮忙,怎么办呢?   他想也不想便扯开嗓门嚎道:“啊,快,快去请县令大人来主持公道。”   叫县令?   好啊!   我就是要你把县令叫过来。   朱器圾依旧举着扁担疯狂的敲打道:“你还敢叫县令,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第3章 疯起来见人就打   话说一个县令能管得上一个郡王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要论品级,郡王那是超一品,县令才七品,差得远了。   不过,郡王也管不上县令。   因为郡王没有实权。   大明自永乐年开始便不断削弱藩王的权力,到了后面,藩王不但一点权力都没有了,甚至离开封地都得上奏申请,整得跟牢笼里的囚犯一样。   郡王的话,可能自由一点,但也不能到处乱跑。   总之,这会儿明朝的宗室就是个花架子,没有一点实权。   浙川县令吴维南听闻新来的小王爷在张府外面发疯,把个张能举往死里打,着实吃了一惊。   这事,他得管啊!   他跟张能举那的确是狼狈为奸,准备夺了范家的家产,瓜分一空。   张能举就是他的财神爷,他自然不能让新来的小王爷把人家给打死了。   至于这新来的小王爷,他也不怕,因为,张能举背后是唐王府侧妃张氏,这会儿,整个唐王府都在侧妃张氏的掌控之中,他怕个屁的浙川郡王啊。   所以,收到消息之后,他便带着一班衙役往张府飞奔而来。   浙川县城并不大,张府离县衙也不远,所以,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县令吴维南便带着一班衙役赶到了现场。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小王爷朱器圾给打得气息奄奄,连哀嚎声都有点弱不可闻了。   吴维南见状,连忙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爷,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   有啊!   朱器圾停下手来,抹了把汗,随即癫狂道:“王法?你还有脸跟本王说王法?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敢辱骂本王,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辱骂?   过分了啊!   我哪里骂你了?   吴维南闻言,不由一愣。   他可不是张能举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了,从品级上算,县令可比郡王差远了,他一个县令冒犯一个郡王那就是以下犯上。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趴地上恭敬的道:“下官浙川县令吴维南拜见王爷。”   这家伙竟然不上套?   如果吴维南继续顶嘴,那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坐实了。   可惜,这家伙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不过,没关系,我是疯子,揍人,不需要理由!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对着县令吴维南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王爷,我可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哗”,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小王爷得有多疯啊,竟然连县令大人都打!   他们当然知道王爷比县令大,但是,王爷打县令,他们还是头次见。   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啊,能随便打吗?   吴维南身后的衙役都吓坏了,他们可不是张府的护院,他们很清楚,这小王爷动不得,就算小王爷打县令他们也不能动人家。   动了,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压根就不敢上前。   赵正道也吓了一跳。   四周的老百姓是不能确定王爷能不能打县令,他却是清楚的很,王爷,不能打县令啊!   这事要是捅上去,王爷就完了。   他连忙劝阻道:“王爷,您息怒,息怒啊,县令大人是朝廷命官,不能打啊!”   打得就是县令!   “怕什么,大不了去凤阳守陵!”   朱器圾不管不顾,举起扁担就是一通狂敲,边敲还边骂道:“你这狗东西,竟然帮张能举抢本王的女人,我打死你!”   这!   好吧。   大明历代皇帝对藩王和郡王虽然管得严,但还是讲点亲情的,就算是藩王造反,大多也不会杀头。   洪武朝和永乐朝就有很多藩王造反,结局大多也就是削了爵,送去凤阳关起来,名曰守陵。   小王爷这样子,不发泄一下,恐怕会疯的更厉害。   算了,大不了去凤阳守陵,没什么好怕的,在这,还要担心张氏那个毒妇下毒手呢,去了凤阳,小王爷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赵正道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他已经认命了,准备陪朱器圾去凤阳守陵了。   吴维南却不敢认命,碰上这么疯癫的王爷,他认命的话,十有九会被人活活打死。   他连忙求饶道:“王爷,息怒啊,我没有帮张能举抢您的女人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还说没有,我老丈人都被你关起来了,你还说没有。”   老丈人?   吴维南愣了一下,又继续求饶道:“王爷,范荣他贩卖私盐,跟张能举没关系啊,我不是为了帮张能举才抓他的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贩你吗的私盐,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再自己去放。”   卧槽,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算了,跟个疯子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个道理谁都懂。   吴维南连忙下令道:“快,快,快去把范荣放了。”   他身后的衙役闻言,连忙一窝蜂往回跑去。   没想到,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我,刚都下令放人了啊!   你没听见吗?   吴维南被打得直翻白眼,碰上这么个疯子,他真没辙了。   他只能一个劲的求饶道:“王爷,饶命啊,我已经命人去放范荣了。”   还是不到一刻钟时间,范荣便被一帮衙役给架着跑过来了,而此时,县令吴维南也被朱器圾给打得奄奄一息了。   范荣见状,连忙劝阻道:“王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啊!”   朱器圾闻言,这才停下手来,喘息道:“既然是岳丈大人求情,那就算了,本王暂且饶过这狗东西。”   说完,他又抹了把汗,随即拿着扁担走到那挑柴的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多谢啊,扁担还你。”   挑柴的汉子一看那红红的扁担,错点没瘫地上。   小王爷,您这不坑我吗?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我不是帮凶啊,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他连连摇手道:“王爷,您可能记错了,这扁担不是我的。”   原本,他只是心存侥幸,胡乱推脱。   没想到,朱器圾闻言,竟然呆呆的道:“噢,是我记错了吗?这扁担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啊?这是谁的扁担啊?”   这“凶器”谁敢接,四周的老百姓都吓得连连摇手,飞快的往后退去。   挑柴的汉子见状,干脆丢下柴火,一溜烟跑了。   还好,这小王爷疯的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要不然,他可就麻烦大了! 第4章 疯起来自己的王府都拆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刚就藩第二天,他便跑到张府大门外,把乡绅张能举和县令吴维南给打得奄奄一息!   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到了南阳府城。   唐王侧妃张氏闻讯,不由惊喜莫名。   好啊,这小子,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   这下好了,只要把这事上奏朝廷,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一溜烟跑到老唐王寝宫,对着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老唐王焦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器圾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浙川就发疯打人,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都差点被他给打死了。”   器圾?   老唐王朱硕熿这会儿也有点神志不清了,因为他年纪太大了。   要知道,他可是隆庆年间就袭承了唐王之位,到这会儿,都四十多年了。   也就是说,他最少也有六十多岁了。   这年头,能活到六十岁都不容易,六十多岁的人,那基本都老得浑浑噩噩了。   他愣了半天,这才记起来器圾是谁。   幺儿这不刚去就藩吗,怎么就把什么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给打了呢?   这打了乡绅还没关系,打了县令就麻烦了,人家可是朝廷命官。   老唐王朱硕熿想了一阵,这才皱眉道:“真的假的,幺儿不是挺乖的吗?”   哼!   还记着你乖幺儿是吧?   张氏阴阴的道:“王爷,这事千真万确,整个南阳府都传疯了,您还是赶紧命人上奏朝廷吧,要不然,到时候朝廷很有可能您不教之罪,甚至包庇之罪啊!”   她是没权力上奏朝廷,要不,这事她就不会来找老唐王了。   老唐王的脾性她可是相当的清楚,最害怕的就是朝廷治罪。   果然,老唐王闻言,脸色都变了。   朝廷治罪,那可就麻烦了,他只想当个安稳王爷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无奈的叹息道:“唉,本王不上奏,也会有人上奏,没办法,希望皇上不要因此震怒吧,去,命左长史顾清玄上奏朝廷,速度快点。”   唐王府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封奏折便从南阳发了出去,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这时候,朱器圾却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带着赵正道和范荣等人在自己的郡王府中转悠呢。   其实,这郡王府也没什么好转的,因为整个郡王府就一个主殿,其他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空地,什么都没有。   范荣这会儿可谓哭笑不得。   原本,家里人带着孙继文偷偷去牢房找他签婚书的时候,他还以为范家发达了呢。   浙川郡王虽然年幼,那也是位王爷啊,而且是唐王府的郡王。   这南阳就是唐王府的天下,有唐王府的郡王罩着,范家的生意那还不是风生水起啊。   所以,他想也没想,便签下了婚书。   他以为,浙川郡王要救他出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曾想,这小王爷竟然为此把县令大人给打了个半死!   这下好了,小王爷恐怕都自身难保了,范家恐怕也会被牵连。   唉,当初家里人怎么就没告诉他,这小王爷是个疯子呢!   这会儿,他感觉就如同上了贼船一般,而且还是不能下去的那种。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正在那暗自叹息呢,朱器圾突然疯疯癫癫的道:“这围墙全围起来干嘛,赶紧的,凿几个缺口出来,这样出门方便。”   啊?   众人都以为他是想着怎么把王府给建好呢,没想到,他却命人把围墙给凿几个缺口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朱器圾又跑到主殿跟前疯疯癫癫的道:“这些人,故意羞辱本王是吧,就盖个主殿,其他什么都不盖,气死本王了。他们盖的,本王都不要,门窗全给本王拆了,窗户上盯几块木板就行了,门上挂个布帘子就行了。”   这!   小王爷,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犯疯病了?   赵正道和范荣等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这王府本来就寒酸的不行了,还把门窗给拆了,那都成什么样子了啊!   朱器圾貌似是疯病又犯了,而且,这次疯得特别厉害。   他一看众人目瞪口呆的站那里,当即便面容扭曲,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们都不听本王的了吗,还不赶紧动手!”   这!   好吧。   如果要把围墙修的比人还高,把主殿装修的富丽堂皇,那就费劲了,他们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现在,小王爷只是要求把围墙上凿几个缺口,把主殿的门窗都拆了,这活,有几个人也就够了。   赵正道、孙继文和范荣闻言,只能无奈的凑一起商议了一下,随后,赵正道和孙继文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拿着锄头和锤子,凿墙拆门窗去了,而范荣则跑出去找木板和门帘布去了。   反正这王府他们十有九是住不成了,拆就拆吧。   这拆东西的确快。   锄头锤子一起上,“哐哐”几下,原本单薄的围墙上便被凿出几个缺口来,再“哐哐”一顿敲,门窗很快便被卸下来了。   整个郡王府顿时被整得跟破落户一般,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没想到,就这,朱器圾还不满意。   他围着主殿转了一圈,突然间又癫狂道:“右边厢房和书房全拆了吧,本王看着就生气!”   啊!   赵正道和孙继文闻言,错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他们两家人这会儿就挤在右边厢房和书房里呢,全拆了,他们住哪儿?   赵正道无奈的提醒道:“王爷,全拆了,我们没地方住了啊。”   朱器圾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没关系,你们先委屈一下,在大堂挤挤吧,过段时间,我就给你们盖房子,哦,不对,盖院子,最好的院子。”   还盖院子呢?   我们十有八九是要陪你去凤阳守陵了。   赵正道闻言,无奈的对着孙继文摇头叹息道:“唉,拆就拆吧,反正我们也住不了多久了。”   众人合力,不到一天时间,右边的厢房和书房也被拆掉了。   这一下,整个郡王府顿时变得破败不堪,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朱器圾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发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真是那种疯起来自己的王府都拆的疯子吗?   当然不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卖惨。   他知道,明朝的皇帝对宗室的处罚都很谨慎,这一次,他这么一闹,万历肯定会派宫里的太监或锦衣卫来调查事情原由。   到时候,宫里来的人一看郡王府这破烂模样,很多事,不用他说,人家都能明白。   他这是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相当惨,都气得发疯了! 第5章 忍不住,说几句   先声明,我没疯啊。   我就是忍不住说几句。   ------   新书才发了四章,便看到有书友催更。   星辰甚是激动,多谢读者朋友们的期待。   呃,不过,这个,新书期真不能疯狂爆更。   因为胡乱爆的话,等上架,那都几十上百万字了。   所以,新书期还是老规矩,一天两更。   早上8:00一章,下午18:00一章。   (备注:因为昨天发了三章,今天就一章,明天开始正常一天两章,抱歉啊,星辰正努力码字中,存稿真的不多,请大家多多谅解。)   另外,星辰厚颜无耻的求下收藏和推荐票。   请大家放心收藏,星辰的人品,那是有目共睹的,四本了,扑死都没太监过,忙死都没断过更。   呃,连扑两本还在这炫耀,貌似有点过分了。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最后,还是求大家支持。   多谢了。 第6章 一疯哦不一封奏折   南阳距京城也就一千九百余里,八百里加急传讯,三天即至。   这事,传到朝堂之上会怎么样呢?   郡王打县令,并非什么稀罕事。   因为大明皇室宗亲太多了,发痴的,犯傻的,发疯的,犯混的,多了去了。   郡王打县令,郡王打知府,藩王打布政使,藩王打巡抚等等,时有发生。   所以,朱器圾打县令吴维南这事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波澜。   几个内阁大学士看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皇室宗亲,太不像话了,朝廷命官想打就打,眼里还有王法吗?   不过,就算人家眼里没有王法,他们也处理不了,因为朱器圾是皇室宗亲,是郡王,他们无权处置。   所以,唐王府的奏折很快便出现在神宗万历的案头。   万历虽然不上朝,奏折还是看的,毕竟大明这么大个王朝,他如果不管不顾,那就乱套了,王朝一乱套,他这个皇帝也当不安稳。   他拿着唐王府的奏折细细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些藩王郡王,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给朕惹事!   他想了想,随即威严道:“传刘时敏。”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便躬身疾步走到案前,趴地上恭敬的道:“奴家叩见皇上。”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奏折,温声道:“平身,若愚,你先看看这份奏折。”   刘时敏也就是刘若愚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接过奏折,仔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写得很好,意思也很明了。   那就是,刚就藩的浙川郡王朱器圾突然间发疯,把县令吴维南和秀才张能举打了个半死。   半死,那就是差点打死了,这位郡王还真够胆大的啊。   他细细把奏折看完之后,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万历颇有恼火道:“你去趟南阳,看看是怎么回事,回来,仔细说与朕听。”   刘若愚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朱器圾自然知道万历会派人来了解情况,所以,他事先便跟范荣借一千两黄金,准备用来贿赂前来调查的人。   然后,他便静下心来,坐在破落的卧房兼书房中,开始练字了。   说实话,前世他的字写得并不是很好,用钢笔写出来的字都有点不堪入目,至于毛笔字,他压根就没尝试过。   还好,这朱器圾的母亲原本就出生于书香门第,他从小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练字了,再加上教授孙继文的悉心指导,他的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朱奇只是适应了几天,写出来的字便已经工工整整,用来写奏折已然不成问题。   他练字的目的就是想写一封奏折,一封略带疯狂而又精彩的奏折。   待他把奏折准备好,南阳唐王府那边便传来消息,皇上派人来了,让他好生在郡王府候着。   刘若愚并没有在南阳府城多做停留,他只是在唐王府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队锦衣卫,在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的陪同下,打马直奔浙川而来。   他家本是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他父亲刘应祺还曾出任辽阳协镇副总兵,刀马之术,那是相当的娴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京城赶过来。   或许,万历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他来浙川了解情况的,要知道,皇上那可是个急性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多做休息,一路都是马不停蹄。   南阳到浙川,马不停蹄也就半日的路程。   中午时分,一行人便已赶到浙川县城,来到浙川郡王府大门外。   这浙川郡王府,着实,着实,着实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刘若愚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略带不解道:“顾大人,这是何故?”   要不是门洞上还有块牌匾,他真不相信这是一个郡王府邸。   天底下还有如此破败的郡王府邸吗?   大门都没有,围墙也就半人高左右,而且还到处是缺口,里面也就一座塌了一半的主殿,其他地方皆是一片荒芜。   这种地方,还能住人?   顾清玄见郡王府这般模样也是震惊莫名,侧妃张氏,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算了,这本不关我事,我还是照实说吧。   他愣了一阵,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公公,下官也只是选址的时候来了一回,至于郡王府的修建,全是娘娘一手包办的。”   娘娘?   唐王府好像就一个侧妃张氏了。   而且,这顾清玄说的是包办,而不是操办。   看样子,这事,不简单啊!   这时候,朱器圾已经穿着蟒袍,带着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迎出来了。   刘若愚见了,连忙招呼所有人翻身下马,跪地上朗声道:“奴家司礼监随堂刘时敏叩见王爷。”   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人,来头不小啊!   要知道,司礼监可是内宫第一署。   而且,司礼监随堂太监权力已经不小了,司礼监随堂太监上面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是能批红的,权力差不多等同于内阁大学士!   这刘时敏眉清目秀,面容白净,看上去年纪就不大。   如此年纪就能当上司礼监随堂,前途不可限量啊。   问题,历史上怎么没这么个太监留名呢?   难道这家伙就如同魏忠贤一般,名字多得很?   魏完吾、李进忠、魏忠贤!   世人只知魏忠贤,岂知魏完吾和李进忠也是魏忠贤。   很好奇啊,怎么办呢?   那就小小装个疯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装疯卖傻道:“公公客气了,平身,平身,小王很好奇,公公,你就一个名字吗?”   这年头的人,大多不止一个名字,因为很多人不但有名还有字。   问题,浙川郡王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呢?   难道,这位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   刘若愚愣了一下,这才恭敬的道:“奴家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了个字,叫若愚。”   刘若愚?   原来是你啊!   这家伙原来就是阉党中有名的好人,刘若愚!   阉党里面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好人了。   嗯,不错,一千两黄金可以出手了,此人值这么大个套!   朱器圾貌似脑袋有包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引手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小心的看了这货一眼,待确定这货没有什么发疯的迹象,这才迈步走进郡王府中。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怕,因为传闻这小王爷发起疯来可是见人就打。   如果,这小王爷突然发疯了,逮着他一顿狠揍,他怎么办?   还好,这会儿,这位小王爷还比较的正常。   他跟着朱器圾来到半边主殿跟前一看,脸上再次露出震惊之色。   这侧妃张氏太过分了吧?   主殿没刷粉也没刷油漆就罢了,窗户竟然就钉了几块木板,门都没有,就挂块布!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器圾如同没长脑子一般,亲自拉起门帘,客气的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是进去了,顾清玄想跟着进去的时候,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道:“顾大人,你就别进来了,屋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顾清玄这个尴尬啊。   小王爷,您别这么大意见啊,我没弄你啊!   朱器圾不让顾清玄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将刘若愚领进卧房之后,直接就搬出两箱子各五百两黄金,往刘若愚跟前一摆,直言道:“公公,小王不求什么,只求你将这封奏折面呈皇上,拜托了。”   说完,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塞刘若愚手里。   刘若愚这个懵啊。   他是来了解情况的,哪里能想到,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人家浙川郡王直接就给他来这手。   行贿?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点问题啊!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他微微打开一个箱子一看。   嘶,是金锭子!   这!   收不收呢?   其实,在万历朝,出宫太监收受贿赂那是出了名的,太监收受贿赂那是相当正常的事,地方上的不行贿那才叫不正常呢。   刘若愚对这个并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浙川郡王竟然见面就来这手,而且一塞就是这么多。   这两箱子,最少也有一千两黄金吧?   这可是上万两白银!   浙川郡王,你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我帮你颠倒黑白!   他缓缓打开奏折,细细看起来。   奏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斗胆在皇上面前论下尊卑。   论尊卑,小王之于皇上就好比秀才张能举之于小王。   小王对皇上只有尊之心,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秀才张能举却仗着自己是我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抢小王的女人!   皇上,小王现在还没一个女人呢,秀才张能举却已娶了十七房小妾。   他明知小王已和范荣之女签下婚约,还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囚禁范荣,逼其将女儿给他做十八房小妾!   皇上,这事,小王真忍不了。   小王若忍了,我大明皇室脸面何存?   这些文人,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欺辱皇室的事,心里没一点尊卑。   此等小人,小王不能忍。   小王亦不敢退缩,因为小王不敢让皇室蒙羞!   秀才张能举小王打了,县令吴维南小王也打了。   这些小王都认,请皇上治罪。   另外,小王斗胆请皇上恩赐。   因为小王连个宅院都没有,还请皇上垂怜,赐点山林,好让小王采点木材和石材建个宅院。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敬上。   这奏折写的,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之感,但却隐含高明之处。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吗? 第7章 他发疯朕是支持的   刘若愚是神宗万历的亲信,他自然了解当今皇上的脾性。   可以说,当今皇上跟文臣那就是势如水火,因为国本之争的时候,文臣们压根就没把当今皇上放眼里。   这小王爷,竟然知道用这事做文章,脑子真有问题吗?   这家伙不会是在装疯卖傻吧!   这份奏折如果呈上去,皇上会偏向谁,可想而知。   问题,事实是这样的吗?   他是好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皇上既然叫他来了解情况,那他就必须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   浙川郡王送的金银再多,他也不会颠倒黑白。   所以,看完奏折之后,他便小心的问道:“王爷,奴家斗胆问一句,您说的抢女人是什么意思?”   朱器圾仿佛是受刺激了。   他恼怒的取出一个精美的纸卷,一把塞刘若愚手里,状若疯癫道:“本王可是早就跟范家定下婚约了,原本是想就藩之后便和范氏成亲的,谁曾想,张能举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这又是什么东西,小王爷为何如此癫狂?   刘若愚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婚书!   而且,婚书上的日期明显在几个月之前。   也就是说,张能举果真是仗着有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硬抢浙川郡王早已定下的王妃,或者,这根本就是张氏的阴谋。   唐王世子因罪被关了好些年了,这点,他是清楚的。   现在,唐王侧妃张氏又这么欺辱浙川郡王,其目的,已然很明显了。   这个女人,想夺嗣!   她让人如此欺辱浙川郡王就是为了气得浙川郡王怒不可遏,从而做出不智之举。   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他是不想参与的,但是,浙川郡王打人的事他却必须调查清楚,因为这是皇上旨意。   他拿着婚书细细看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问道:“王爷,这婚书奴家能带回宫吗?“   朱器圾无所谓的道:”公公拿去便是,本王早已与范家订下婚约,婚书只是个见证而已,有没有都没多大关系。“   刘若愚微微点了点头,将奏折和婚书往怀里一塞,随即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再去他处看看。”   说完,他便待转身往外走。   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的指着两箱黄金道:“公公,这些也是证物啊,你不带上吗?”   证物?   刘若愚想了想,随即微微点头道:“嗯,奴家知道了,如果有需要,奴家会回来取的。”   他这意思,你这钱,我可不敢随便收,我还得细细去了解一番才能决定帮不帮你说话。   朱器圾貌似有些神经质的笑道:“好,公公到时候不要忘了回来取啊。对了,公公,本王看你面相,乃南明离火之相,离京,趋南,必火,不如,公公不如来郧阳做个监军吧,这样我们也机会亲近亲近。”   这都什么疯话啊?   刘若愚有些莫名其妙的出了郡王府,直奔县衙而去。   县令吴维南这会儿还躺床上哼哼呢,不过,他对于刘若愚的问询也不敢太过欺瞒,他承认抓了范荣,但是,借口还是那个,范荣贩卖私盐,至于什么跟张能举狼狈为奸,他是不会认的。   刘若愚也没说什么,问完县令吴维南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来到张府。   张能举也不敢否认想要强纳范氏做十八房小妾的事情,因为这事浙川县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什么浙川郡王和范家早已定下婚约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这点,他是不可能认的。   刘若愚还是没说什么,问完张能举之后,他便跑回郡王府取了两箱“证物”,然后便带着手下,打马直奔京城而去,甚至唐王府他都没再去了。   朱器圾见刘若愚收了两箱金子,脸上再次露出神经兮兮的怪笑。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钱收了,刘若愚肯定会帮他把事办好的。   钱收了,刘若愚也入套了,跑不掉了!   刘若愚可不知道表面上疯疯癫癫的小王爷正算计他呢,他风尘仆仆回到京城之后便拿着奏折和婚书直奔御书房而去。   按理来说,他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   因为奏折必须经司礼监登记,再送内阁票拟,然后才能呈给皇帝,他直接交给万历,不合规矩。   不过,万历就是个不守规矩的皇帝,这事,他压根就没在意。   他接过刘若愚呈上来的奏折和婚书一看,顿时气得拍桌怒喝道:“岂有此理!”   这生谁气呢?   不用问。   刘若愚也没有问。   他只是低眉垂首,恭敬的站那候着。   果然,万历喘息了一阵之后便冷冷的问道:“秀才张能举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   刘若愚立马恭敬的回道:“是的,皇上,这个奴家已经跟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核实过了。”   万历又冷冷的追问道:“他真有十七房小妾?他真要强娶范荣之女?”   刘若愚很干脆的撒谎道:“是的,皇上,奴家在浙川县城仔细打听过了,这事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都知道。”   他压根就没去打听,这话,他就是帮朱器圾说的,反正皇上也不会出宫,更不会亲自去浙川问老百姓,他压根就不用担心会穿帮。   万历又冷冷的追问道:“范荣有没有贩卖私盐?”   刘若愚很是巧妙的道:“这个,皇上,时间有限,奴家并没有细查,不过,吴维南那里没有任何证据,奴家问他的时候,他也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这就够了。   万历闻言,忍不住冷哼道:“唐王这么糊涂吗?家里事都管不好,还要朕来操心。这个浙川郡王也是的,县令都打,让朕如何处置?”   看样子,皇上也不大想介入唐王府的夺嗣之争。   这种事,最是麻烦,里面的阴谋诡计多着呢,想要理清楚,很难。   皇上这是不想惹麻烦啊!   这可不行,我可是收了人家钱的。   刘若愚连忙帮腔道:“皇上,奴家觉着,浙川郡王应该是气疯了。奴家看到浙川郡王府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郡王府,竟然连大门都没有,围墙也不到一人高,而且到处是缺口。这还不算什么,更为过分的是,整个郡王府就建了一座主殿,还没粉墙,也没刷漆,而且,已经塌了半边了,剩下半边,窗户上就胡乱钉了些木板,门直接就是挂块布。浙川郡王府十余人就挤在破破烂烂的大堂和卧房里面,着实有点凄惨。奴家还去看了浙川郡王的封地,三千余亩,全是山里的荒地,根本就没人耕种。听说,浙川郡王就藩第一天便气得从马上摔下来,摔晕了,醒来之后,他便疯疯癫癫的把张能举和吴维南给打了。奴家还听说,这些都是张能举和吴维南给那张娘娘出的主意,唉,谁受得了这气啊!“   卧槽!   不对,朕槽!   这帮无耻文人,欺人太甚!   翻了天了,你们这帮无耻之徒,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皇室郡王!   万历那也是相当疯狂的,这事,他也忍不了。   他想也不想便冷冷的道:“拟旨,将秀才张能举斩首示众,拉去南阳府城,砍了!还有,将县令吴维南革职查办,押回京城候审。”   这!   刘若愚连忙恭敬的跪一旁小条桌旁,拿出封空白圣旨,刷刷刷写起来。   万历又看了看朱器圾的奏折,随即叹息道:“唉,再拟个中旨,准浙川郡王所请,浙川附近所有山林都赏他了,木材石材,随他去采吧。”   两道圣旨,他只想表明一个态度。   浙川郡王发疯打人,朕是支持的,你们这帮无耻文人,不要以为皇室好欺负! 第8章 疯狂的敛财计划   刘若愚写完两道圣旨,内心着实震惊的不行了。   原本,他以为,皇上很有可能会选择息事宁人,最多,也就稍微偏袒一下浙川郡王,对其打人一事不予追究。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摆明了支持浙川郡王打人。   这浙川郡王的道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啊!   难道这位小王爷真会看相?   南明离火之相,应该出自《易经》,用这个算卦,听说很准。   或许,他真应该听浙川郡王的,去郧阳监军。   要知道,他可是原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陈矩的得意门生。   只可惜,陈矩死太早,他还没起来便被摁住了。   他很清楚,待宫里,恐怕是没什么前途了,听浙川郡王的,去郧阳监军,运气好的话,或许还真能奔个前程出来。   于是乎,他便用朱器圾送他的黄金打点上下,开始争取郧阳监军的位置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略过不表。   话说朱器圾接到圣旨之后,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果然,要想在乱世生存,就得发疯!   现在,张能举已经被拖去南阳砍了,县令吴维南也被革职查办了,附带还有一封圣旨在手,张氏再毒,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他这个疯了的王爷惹不惹得起了。   只可惜,乡绅张能举的家产他一分未得,全被唐王府也就是张氏给收回去了。   这钱粮,还得另外想办法啊!   他暗自筹划了一番之后,便带着赵正道父子,直奔范荣府邸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造访范家。   范家人听说疯得吓人的小王爷来了,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气不敢出,范荣却是激动的不行了,因为张能举和吴维南的事他都知道了,而且,皇上还给小王爷下了封圣旨,将浙川附近的山林全赏给小王爷了。   这就证明,当今皇上是站小王爷这边的,小王爷在浙川是彻底站稳脚跟了,甚至,重返南阳,入主唐王府都有可能!   范家要发达了,范家就要发达了啊!   他把个女婿当爹一般,毕恭毕敬的领着,满心激动的往府中走去。   朱器圾却是跟在他后面,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起来。   这范府还真是怪啊,明明很大块地方,却不修建成一个大型府邸,里面甚至连个大点的院子都没有,全是用围墙隔开的小院落,一重又一重的,就如同迷宫一般,要没人领着,还真会迷路。   范荣领着朱器圾穿过几个小院之后,终于来到一个比较清幽的小院。   这里四周都比较空旷,也没什么下人,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范荣正准备跟小王爷商议两家联姻之事呢,没想到,两人进入大堂之后,朱器圾便神经兮兮的让赵正道父子在门口守着,搞得跟密谋造反一般。   您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浙川还有人敢惹你吗?   整个南阳恐怕都没人敢惹你了啊!   你搞得跟做贼一样干嘛?   范荣都不知道要不要命下人来上茶了。   他正犹豫之际,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的问道:“岳丈大人,你真贩卖私盐?”   这!   范荣闻言,目瞪口呆。   您问这个干吗!   这事,让人怎么说?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委婉道:“王爷,我们范家做生意向来循规蹈矩,我们卖盐,盐引票号什么的,那都是相当齐全的。不过,有时候,盐科提举司收缴的私盐也会让我们范家售卖一些,毕竟,这盐都采出来了,总不能运回去甚或就地销毁不是。”   你这拐弯抹角的,还不是说你就是在贩卖私盐。   很好!   朱器圾直接问道:“你这一年能卖多少官盐,私盐又是多少?”   王爷,您怎么老是问这个啊?   这是犯法的!   范荣下意识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心的道:“官盐也就几十万斤,私盐也就几万斤。”   卧槽,这么多!   朱器圾忍不住激动道:“你这一年得挣多少钱?”   没想到,范荣竟然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光靠卖盐的话,其实挣不了多少钱,官盐太贵,一斤我们也就能赚几文钱而已,私盐虽然便宜,但大头都得上缴盐科提举司,一斤我们也就能赚十来文而已。如果再刨去人工,店面,转运费用什么的,官盐一斤能有一文的纯利就算不错了,私盐的话纯利最多也就五文。”   晕死,卖几十万斤盐才能赚多少钱?   如果按米价来算的话,一文钱大致也就相当于后世五毛钱,也就是说范家累死累活搞一年,最多也就能赚几十万。   这也太少了吧?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现在的盐价多少?”   范荣不假思索道:“南阳的盐价大致也就在两分左右一斤,这些年的波动都不大。”   卧槽,两分银子,一百多块钱一斤!   食盐的造价其实不高,不管是海盐还是井盐,也就煮的时候费点人工和柴火,一斤盐成本最多也就几毛钱而已。   这其中的利润,果真高得吓人!   难怪古代这么多人不要命的贩卖私盐,这买卖,太赚钱了。   如果能垄断南阳甚至是整个河南的私盐,起家的资本就有了!   朱器圾神经质般的抓住拳头喘息了一阵,突然间又问道:“你说私盐也是盐科提举司提供的,哪个盐科提举司?”   范荣又小心的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声道:“四川盐科提举司。”   大明总共七个盐科提举司,除了四川和云南,其他五个都在沿海,四川盛产井盐,看样子,盐科提举司的人已经把四川出产的私盐给垄断了。   朱器圾又追问道:“四川一年出产多少井盐,官盐多少,私盐多少,你知道吗?”   范荣估摸道:“四川总共有盐井六千余口,一年的话,最少也能出产六千万斤井盐,不过,有盐引票号的官盐只有三千万斤,其他的,都是私盐。”   卧槽,这帮家伙,真敢贪啊!   朱器圾又追问道:“盐科提举司提举你认识吗?你私盐是从哪里贩来的?”   范荣小声道:“盐科提举司的人我当然认识,我不给他们孝敬,一年哪来几十万斤盐。至于私盐,不是我去贩的,是他们送过来的,因为四川盐科提举司本就负责西南井盐的转运。”   这是典型的监守自盗啊!   很好!   你们不给本王分杯羹,本王就发疯,就问你们怕不怕!   一个疯狂的敛财计划逐渐在朱器圾的脑海形成,他暗自谋划了一番,随即又神经兮兮的问道:“他们什么时候送盐过来?”   范荣估摸道:“应该就这几天了。”   朱器圾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自信满满的道:“好,到时候,把他们带头的叫过来,本王问他讨点私盐。”   这!   小王爷,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一个郡王,跟人家讨要私盐!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们运往河南的私盐总共有多少吗?”   范荣估摸道:“一年最少也有上千万斤吧。”   朱器圾神经质般的搓了搓手,随即癫狂道:“好,本王就要五百万斤。” 第9章 别逼本王发疯啊   五百万斤!   范荣闻言,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小王爷怕是不知道这些盐科提举司的人后台有多硬,牵连有多广吧。   他忍不住提醒道:“王爷,人家可不是一两个人,也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一大帮人,跟他们有牵连的,更多。”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朱器圾癫狂道:“怕什么,人多怎么了?他们还敢咬我不成?他们要敢不给,本王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范荣无语。   小王爷这架势,怕是又要发疯了。   盐科提举司的人会怕小王爷吗?   这个,真不好说。   朱器圾此行正是为私盐而来,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他当即起身道:“岳丈大人,盐科提举司的人如果来了,记得知会小婿一声啊,小婿告辞。”   这就要走?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尴尬的道:“王爷,您和小女的婚事?”   晕死,差点把这事忘了。   听说范荣的女儿可是浙川出了名的大美女,朱器圾自然想快点抱得美人归,可惜,这会儿他郡王府太寒碜了,而且,他这会儿还没钱去大兴土木,把王府修建起来。   他想了想,随即叹息道:“唉,本王住的地方你也看见了,着实不适宜成亲,还是等赚到钱了,把王府修好了再说吧。”   你这么搞能赚到钱?   范荣表示严重怀疑。   不过,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他只能尽力帮朱器圾“赚钱”了。   没过几天,盐科提举司的人果然来了,数百名手持白杆的壮汉护着数十辆马车自郧阳方向浩荡而来,队伍庞大的很。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带着赵正道父子直奔范府而去。   此时,范荣已备下酒席,此行押运的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也已经被他请到府中,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呢,场面那叫一个尴尬啊。   曹光道原本以为范荣请他吃酒,是如同以往一般巴结他的。   不曾想,来到范府之后,范荣却告诉他,浙川郡王想见他!   他常年往返于巴蜀和南阳之间,对南阳的情况自然熟悉的很,前些天浙川郡王发疯打人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   这个疯子,找他干嘛呢?   两人未等多久,范府下人便飞奔来报,王爷到了。   范荣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曹光道却是坐那里未曾起身。   倒不是他想摆什么架子,他还不敢在一个郡王面前摆架子呢,特别是一个疯了的郡王。   问题,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和浙川郡王有瓜葛。   要知道,地方官员可是严禁与藩王郡王勾连的,他可不想让人误会他是来私会浙川郡王。   范荣刚出去不久,外面便传来一阵神经质般的大笑声,紧接着,一个身着蟒袍,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便大步走进来拱手道:“曹大人,久等了,抱歉,抱歉。”   曹光道连忙起身拱手道:“王爷,折煞下官了,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参见王爷。”   朱器圾却是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曹大人别客气,坐,坐。”   这小王爷到底想干嘛呢?   这会儿,曹光道心里着实有点忐忑,因为眼前这位并不是正常的王爷,这家伙可是疯起来连县令都打的那种。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间发疯。   他正坐那发愣呢,朱器圾突然间满脸羡慕道:“曹大人,买卖做得挺大啊,本王看着都眼红。”   卧槽,你别红眼啊!   你眼一红,还不得发疯啊!   曹光道连忙解释道:“王爷,下官是负责转运井盐的,不是做买卖的。”   朱器圾闻言,突然间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贩卖私盐的事情,本王一清二楚,胆不小啊,一年吞朝廷几千万斤井盐!”   曹光道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这疯子,想干嘛?   他们贩卖私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问题,这知不知道不是重点,敢不敢说出来才是重点。   如果是其他人说他贩卖私盐,他绝对会把脸一板,说人家脑子有病。   但是,遇着这个脑子真有病的,他却不敢这么说。   没办法,人家是王爷啊!   脑子有病的王爷,他惹不起啊!   他愣了半晌,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朱器圾突然又神经兮兮的笑道:“曹大人,别紧张,本王只是想跟你讨点私盐而已。”   原来这家伙是想要点私盐。   还好还好,百八十斤的,他还能做主,只要这疯子不发疯,几百斤,他也送得起。   算了,就算自己倒霉吧,遇着这么个惹不起的疯子。   曹光道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笑眯眯的道:“不多不多,一年五百万斤就够了。”   啊?   曹光道闻言,错点没一巴掌拍桌子上。   五百万斤?   还不多!   你他吗脑子有病还是怎么了?   呃!   这位小王爷的确脑子有病。   怎么办呢?   五百万斤,那是不可能的!   他愣了一阵,这才鼓起勇气道:“不瞒王爷,不管官盐还是私盐,那都是有主的,五百斤的话,下官还可以给您想点办法,五百万斤,根本无法可想啊。”   我管你这么多!   朱器圾继续笑眯眯的道:“曹大人,别急啊,本王还没说完呢。本王不是白要你的,本王出钱买,一分一斤,你看如何?”   你怎么不去抢啊!   曹光道算是看出来了,这小王爷就是来讹他们私盐的。   他是怕这位小王爷,但是,他们后面的人可不怕什么小郡王。   你他吗逼老子翻脸是吧?   他强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冷冷的道:“王爷,这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闻言,把脸一板,冷冷的道:“做人别太贪,太贪容易出事,一分一斤,你们也能赚一半,你们要想独吞,可能什么都赚不到,还得坐牢,甚至杀头,知道吗?”   吓唬谁呢?   曹光道亦是把脸一板,冷冷的道:“王爷,不瞒您说,我们在朝廷是有人的。如果要出事,早出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踏马的,你这是逼本王发疯是吧?   朱器圾冷冷的问道:“一句话,五百万斤,行不行。”   曹光道很干脆的摇头道:“不可能!”   朱器圾当即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威胁道:“你别逼本王啊!”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发疯的前奏。   坏了!   曹光道见状,不由悚然一惊。   刚才,他猛然间听到这小王爷讨要五百万斤私盐,脑子都有点气糊涂了。   这个时候,他才记起来,这位小王爷是疯子!   这家伙不会动手打人吧? 第10章 本王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曹光道不由看向一旁的范荣,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范荣假假也是这位小王爷的岳丈,应该能劝住这位即将发疯的小王爷吧?   谁知道,范荣这会儿早已被吓懵了,根本就不敢开口。   朱器圾再次冷冷的问道:“再问你一句,五百万斤,行不行。”   卧,卧,卧,不敢槽了。   曹光道真有点怕了。   如果这位小王爷真动手打人会怎么样?   人家根本不会怎么样,因为他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啊!   他贩卖私盐!   这小王爷就算把他给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一点事。   他只能求饶道:“王爷,五百万斤真太多了,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弄不来这么多啊。”   打死你?   别弄脏了本王的手!   朱器圾根本就没想动手打曹光道。   毕竟,装疯那也是有学问的,老是一发疯就动手打人也太没新意了。   再说了,他的目的也不是想收拾这些盐科提举司的人,他只是想要“一点”私盐而已。   现在,人家摆明了不肯,怎么办呢?   朱器圾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冷冷的道:“打死你?你想得倒简单,曹大人,你先看看这个吧。”   曹光道小心的接过卷轴,展开一看,不由浑身一颤。   这,是圣旨!   圣旨上说得倒不是查私盐,这封圣旨的意思只是将浙川附近的山林赏赐给浙川郡王朱器圾而已。   他之所以发颤,也不是因为圣旨上写的东西,他是大致猜出这位小王爷的意思来了。   果然,朱器圾紧接着便威胁道:“你们在朝廷上有人,本王在宫里也有人,你说,本王写封奏折,秘呈皇上,把你们的事说与皇上听,你们朝廷里的人扛得住吗?”   皇上如果知道了,谁还扛得住?   这事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不扒了他们皮才怪!   曹光道万般无奈,只能老老实实道:“王爷,五百万斤,下官真做不了主,下官得回去请示陈大人和杨大人才能给您答复。”   朱器圾不管不顾道:“你别给本王打马虎眼,本王耐心可是有限的,下个月,五十万斤盐,给本王送过来,不然,哼!”   曹光道被哼得又是一颤。   这小王爷,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强盗啊!   你他吗这不摆明了抢吗!   问题,跟个疯子还没什么道理可讲。   现在,怎么办?   他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我们收缴私盐也需要时间,下个月,五十万斤,您就算把我们全打死,我们也凑不齐啊!”   我才懒得动手打你们呢。   朱器圾不容置疑道:“那行,下个月先送二十万斤,不够的,以后补上,别再讨价还价了啊!”   这!   曹光道欲哭无泪道:“王爷,这个下官真做不了主啊,下官只能把王爷的意思转告陈大人和杨大人。”   哼,敢不送,你们试试!   朱器圾又摆出一副扭曲的面孔,神经质般的警告道:“你们别逼本王啊,你们要把本王逼急了,本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谁逼谁呢,你这个疯子!   不过,这疯子,还真有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一顿酒宴在极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曹光道是如丧考妣,精神恍惚的从范府中走了出来,陪在他身边的范荣也有点精神恍惚,貌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朱器圾却是饶有兴致的跟在两人身后,好像要去看什么好戏一般。   他说是说要跟两人去看看这次送来的盐,实际上,他是想去找马祥麟。   因为,刚在酒席上,曹光道说了,这次,他们请来的白杆兵,带队的是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的儿子马祥麟。   白杆兵可是明末有名的三大精锐之一,他自然想拉拢一番,看能不能将其拉进自己的阵营。   正好,他从某些书上得知,这石柱宣慰使马千乘貌似是活不过万历朝的,所以,他想装个神棍,忽悠一下马千乘父子试试。   范家存盐的仓库离范府并不远,很快,他们一行便来到了长长的车队跟前。   朱器圾刚还说是来看盐的,到了这里之后,他却是直奔那指挥白杆兵的英武小将跟前,拍着人家的肩膀,亲切的道:“马兄,久仰,久仰。”   马祥麟被这么一拍,差点没石化。   他当然早就看见穿着蟒袍的朱器圾了,他也猜到了,这位应该就是最近传得很疯的浙川疯王了。   这位小王爷,脑子果然有问题,竟然直接就跑过来拍他肩膀,还叫他马兄。   这个,该怎么回呢?   马祥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末将马祥麟见过王爷。”   朱器圾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肩膀微笑道:“马兄,见外了啊,来,我跟你说个事。”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搂着马祥麟的肩膀,往一旁走去。   马祥麟这个莫名其妙啊。   小王爷,你想干嘛?   朱器圾将他硬搂到旁边围墙的角落里,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马兄,我看你印堂发黑,家人怕是有难了,令尊可还好?”   这!   马祥麟闻言,不由满脸震惊,因为,他父亲马千乘这些天真出了点状况。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朱器圾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家父前些天染上了暑疫,这会儿正在家调理呢。”   染上了暑疫算什么,你爹就要死了,你知道不?   朱器圾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这才假装吃惊道:“哎呀,乌云罩顶,祸患延绵,马兄,说句不当说的话,你别生气啊,令尊怕是要出大事了,一个不好,性命不保啊!”   啊?   马祥麟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朱器圾又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这才皱眉道:“令尊这一劫怕是很难躲过去了,这样吧,令尊要是出事了,你速速派人快马来通知我,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为令尊化解这一劫。”   马祥麟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直到临走的时候,神情还有点恍惚呢。   范荣看着远去的车队,颇有些担忧道:“王爷,盐科提举司这些人可不好惹,他们要不听你的,怎么办?”   朱器圾冷笑道:“他们要两袖清风,本王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监守自盗,被本王知道了,还敢玩幺蛾子?逼急了本王,本王真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   你可不是管人家要五百斤私盐,而是五百万斤,人家能乖乖送过来吗?   范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器圾却是突然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失声道:“对了,两万两银子,你有吧?”   范荣有些哭笑不得道:“这点银子小人还是拿得出来的。”   朱器圾闻言,这才长吁一口气,放心道:“还好,还好,做生意可要讲规矩,要不给钱白拿人家东西,那就是明抢了。”   范荣无语。   你还讲规矩?   你这不就是在明抢吗! 第11章 疯到玩尿   盐科提举司的车队走了,小王爷朱器圾终于安静了大半天,不过,第二天,他又开始发疯了。   这天一早,他刚爬起来,便找到赵正道,急吼吼的问道:“赵伯,府里有两百斤的坛子吗?”   两百斤的坛子?   赵正道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摇头道:“没有,王爷,您要这么大的坛子干嘛?”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装尿啊。”   糟糕!   小王爷又犯病了。   赵正道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装尿,有个几十斤的桶就足够了。   小王爷,您当您那里是水龙车吗?   他无奈的解释道:“王爷,装尿用不着那么大个坛子,两百斤的坛子一般都是用来装酒的。”   你知道什么!   朱器圾颇有些焦急道:“赵伯,你快给我买两个两百斤的坛子回来。”   这!   赵正道闻言,直想翻白眼。   一个不够,还要两个。   看样子,小王爷这会病的很严重啊!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朱器圾也直想翻白眼,他真没法跟赵正道解释,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个小王爷能接触到的。   他只能装作神经病要发作一般,大喊大叫道:“快去啊,两个坛子我们都买不起吗?”   这!   好吧,两个坛子倒也不值什么钱,买就买吧。   王爷,您别犯病啊,我这就去,这就去。   赵正道只能招呼两个儿子一起去买酒坛子了。   没想到,酒坛子买回来之后,朱器圾又急吼吼的吩咐道:“赵伯,你再去买两百斤尿回来,一个坛子里装一百斤。”   赵正道闻言,错点晕倒。   搞半天,这两个坛子真是用来装尿的!   不过,王爷想装的,不是自己的尿。   他颇有些无奈道:“王爷,您要这么多尿干嘛?”   晕死。   这个没法跟你解释啊!   朱器圾翻白眼道:“玩,不行吗?”   玩尿!   赵正道瞬间石化。   其实,小孩子玩尿并不奇怪。   在乡下,很多熊孩子无聊的时候都会撒泡尿撒地上和泥巴玩。   俗称,和尿泥。   问题,王爷,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是王爷啊!   王爷,和尿泥!   这话传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   他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您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尿泥玩了,万一传出去,人家会笑话你的。”   你才和尿泥玩呢!   朱器圾无奈的道:“你不会跟人家说是用来浇菜的吗?”   这个,倒还说得过去。   赵正道也有些无奈的道:“王爷,真要买?”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当然要买。”   这尿,怎么买啊?   倒不是说这尿贵的王府都买不起,恰恰相反,这尿就不值钱,谁没事卖尿啊!   对了,有种尿还真有卖的。   赵正道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是要买童子尿吗?”   朱器圾翻白眼道:“什么童子尿,我要童子尿干嘛?只要是人拉的,什么尿都行!”   唉,行吧,只要你不发疯,玩尿就玩尿吧。   赵正道无奈,只能带着两个儿子去买尿了。   这尿真不值什么钱,周围的老百姓一听说是王府用来浇菜的,都不肯收钱,白送。   还是赵正道每家硬塞了几文钱这两百斤尿才花去几十文钱。   不过,这尿的味道就......。   不说也罢。   尿买回来之后,朱器圾又急吼吼的吩咐道:“赵伯,你再去买十斤熟石膏粉和一百斤骨头回来。”   熟石膏粉,好说,问题这骨头。   赵正道无奈的问道:“王爷,您要什么骨头啊?”   朱器圾再次翻白眼道:“我没说什么骨头就是什么骨头都行啊,鸡骨头、猪骨头、牛骨头、鱼骨头都行,只要是骨头就行。”   好吧,那就去找找看有什么骨头买吧。   这天,浙川县城里的屠夫都笑开了花,因为平时搭给人家都不大想要的猪骨头全卖光了。   郡王府的人全包了,不管什么骨头都要!   骨头买回来之后,朱器圾又让王氏和刘氏帮忙,架了两口大锅,把买回来的骨头全煮熟,刮干净上面的肉筋,去掉浮油,又一股脑全敲碎,这才连带汤水全倒进一个装尿的坛子里面。   紧接着,他又让王氏和刘氏烧了几十斤热水,把熟石膏粉倒里面搅和了一阵,这才倒进另一个装尿的坛子里面。   直到两个坛子都不冒热气了,他这才命赵正道把两个坛子全封住。   话说,他这是干嘛呢?   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玩尿啊!   因为,尿他根本就没去动过,猪骨头什么的,他倒是折腾了半天。   其实,他并不是在玩尿,他是在造土化肥。   他这是在准备培育红薯和土豆的种苗呢。   自从张能举的家产全部张氏以唐王府的名义收回去之后,他就明白了,这钱粮,靠抢,貌似有点不靠谱,要想筹集足够的钱粮培养自己的势力,还得靠自己去挣,去种。   挣钱的法子他已经想到了,那就是贩卖私盐。   种粮食的法子他也想到了,那就是改良土豆和红薯种苗,然后大规模种植。   这两样东西可不得了,亩产动不动就是几千斤,而这会,大明境内,不管是大米小米,还是小麦什么的,亩产最多也就四五百斤。   也就是说,他只要把土豆和红薯的种苗改良之后推广开来,粮食亩产量瞬间就能翻十倍。   而土豆和红薯对土质和水源的要求都不高,他那三千亩封地就能载种,甚至,就连山坡上都能载种。   这样算下来,养活十来万大军,光凭他的封地和浙川四周的山地就足够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秋红薯的育苗时间,土豆的育苗时间也快到了,错过这段时间,他又得等上半年左右。   所以,他才会急匆匆的造土化肥,准备改良土豆和红薯的种苗。   至于土豆和红薯的原种苗从哪里来,这个倒是不用他操心。   他已经让范荣去买了。   其实,土豆和红薯早就已经被人从南洋引进到大明了,只是由于这个时候的农业科技比较落后,土豆和红薯的产量一直上不来,所以才没多少人载种。   至于怎么改良土豆和红薯的种苗,提高产量。   这点,对于朱器圾来说并不难,因为前世他就是农业大学毕业的,育种、育苗、改良作物,他都懂,甚至,怎么制造土化肥来增产他也颇有研究。   骨粉其实就是磷肥的一种,加上尿之后,再密封储存几天,就是一种很不错的复合肥了,这东西用来增加作物产量和改善作物品质效果都相当的好。   熟石膏粉和尿搅和在一起密封个十来天,肥效就相当于常用的氮肥硫酸铵,这东西能提高作物品质和产量,增强作物对灾害的抵抗能力。   有了这两种肥料,土豆和红薯的亩产达到四五千斤都不是问题。   这些,他都没法和赵正道解释,所以,他只能用老办法,装疯,省得人家疑神疑鬼。 第12章 疯出南阳   监军,并非明朝所独有,不过,太监监军却是明朝独创,而且监军太监权力之大也是历朝历代都罕见的,有些时候,监军太监的权力甚至在主帅之上。   明朝的太监监军甚至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特别到了明朝中后期,几乎每个军镇卫所都有监军太监,监军太监之多,简直数不胜数。   那么,朱器圾为什么独独暗示刘若愚到郧阳当监军呢?   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郧阳监军太监的权力很大,与其相对应的郧阳抚治足足掌管着鄂豫川陕毗邻地区的五道八府九州六十五县的军民事务!   南阳府就在郧阳抚治的管辖范围之内。   而且,郧阳抚治主要管的就是四省流民。   这些流民,太重要了。   所以,朱器圾才会暗示刘若愚来郧阳当监军。   当然,刘若愚压根就不知道朱器圾想干嘛,他只是觉得,郧阳监军,很有前途,捞取功勋,比较容易。   他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原来的郧阳监军给换了下来,换上了他自己。   这差事一到手,他便带着恩公陈矩原来在东厂的一帮亲信档头和番子,出发了。   说来也怪,刚一离开京城,他便感觉,海阔天空,神清气爽,惬意至极!   宫里,压抑得,他个司礼监随堂每天都战战兢兢。   监军,爽啊,老子等于就是钦差,谁敢跟老子过不去!   这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这些,都得感谢浙川郡王啊!   于是乎,他经过南阳的时候便忍不住跑朱器圾郡王府里来了。   郡王府变化并不是很大,就是原来拆掉的门窗和主殿右侧又复原了而已,不过,这里面的气味!   刘若愚忍不住捂着鼻子问道:“王爷,这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骚的?”   朱器圾忍不住指着两块新翻出来的地得意道:“肥田水的味道啊,本王种了点好东西,到时候,给你送点。”   这小王爷,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么难闻的味道,他竟然一脸享受的样子!   刘若愚都有点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他竟然专程跑来请教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小王爷!   这个,到底还问不问了?   说实话,他对接下来该怎么往上爬还是没个清晰的思路,所以,他才想着跑来请教浙川郡王这位“大神”。   但是,这会儿这位小王爷看上去着实不像大神。   这会儿,这位小王爷看上去就是个大神经!   唉,来都来了,还是问问吧。   刘若愚想了想,还是小心的道:“王爷,上次承蒙您指点,奴家才谋到了这郧阳监军的差事,接下来,王爷可还有什么指教奴家的?”   指教?   当然有。   朱器圾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你想掌印?”   这个谁不想,是个太监都想啊。   刘若愚忍不住点了点头。   就你这行事风格,还能当上司礼监掌印?   老想着做好人,你当个司礼监秉笔都费劲!   不过,有本王指教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随即微微点头道:“嗯,你先去郧阳好好待着,时机到了,本王自会提点你的。”   就这?   刘若愚张着嘴愣了好一阵,这才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聆听王爷教诲。”   朱器圾看着刘若愚一行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再次露出神经质一般的笑容。   刘若愚来郧阳监军了,接下来,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还别说,这刘若愚来得还真及时,因为,没过多久,他便派上大用场了。   这天,朱器圾正蹲地里观察刚长出来的红薯幼苗呢,王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家伙,简直就跟疯了一般。   要知道,王府外可是浙川县城,大街上可到处都是老百姓,这么策马狂奔,万一老百姓躲闪不及,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谁啊?   赵正道忍不住手握刀柄,挡在了朱器圾身前。   这奔马的速度,估计来人很快就要冲进王府了。   果然,他刚站好位置,几个背插令旗的人便旋风般的策马冲了进来。   马祥麟!   看样子是马千乘出事了。   朱器圾轻轻拨开赵正道,大步迎了上去。   马祥麟这会儿都急得快疯了,他未待马停稳便飞身跳下来,跪到朱器圾跟前使劲磕头道:“王爷,求您救救我爹啊!”   朱器圾一把将他拉起来,镇定的道:“马兄,别急,你爹怎么了?”   这会儿他真的特镇定,刘若愚都来郧阳监军了,马千乘的事对他来说,那就是小意思。   马祥麟可不知道朱器圾救他爹易如反掌,他只当这次他爹怕是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他带着哭腔喘息道:“王爷,我爹被监军太监邱乘云抓走了,他身患暑疫,监牢那地方,我怕他扛不了几天啊!”   监军太监?   朱器圾依旧镇定的问道:“邱乘云是哪里的监军?”   马祥麟急急的道:“夔州监军。”   朱器圾又追问道:“他为什么抓你爹?”   马祥麟恨恨的道:“就因为他来巡视,我爹没给他送银子!他竟然拿播州之乱来说事,说我爹就是叛军余孽!”   播州之乱?   那不是土司杨应龙造反吗,怎么扯上马千乘了?   朱器圾不解道:“你爹当时应该在官军这边吧,他好像还立功了吧,邱乘云怎么能说他是叛军余孽?”   马祥麟红着眼道:“当时我叔叔为了跟我爹争宣慰使之位投靠了杨应龙。”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邱乘云,真坏啊。   人家不就是没给你行贿吗,你用得着把人家往死里整吗?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便下令道:“赵伯,备马,跟我去趟,去趟......。对了,马兄,邱乘云把你爹关哪里了,你知道吗?”   马祥麟不假思索道:“云阳,原云安军大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就待出发,赵正道却是拉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劝道:“王爷,按律,您不能出南阳啊!”   这有什么,我是疯子,怕个屁啊!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哦,没事的,马兄,麻烦你让手下脱两套军服给我们换上,赵伯,你去取两件平常的布衣来。”   赵正道闻言,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准备衣物去了。   他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他只是怕人家抓住王爷出南阳这事做文章而已。   很快,众人便换好衣服,飞身上马,直奔郧阳而去。 第13章 奴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   “驾”   “轰隆隆”   一队川军白杆兵正在南阳通往郧阳的大道上狂奔,沿途不管是车队还是商队,一见他们背上插的令旗,皆是连忙闪到一边,生怕挡了他们的路。   此刻,马祥麟脸上不但带着焦急之色,甚至隐隐还有些惊恐。   这小王爷,是不是听错了,他说他爹关在云阳呢,小王爷却说要去郧阳。   他爹是夔州监军邱乘云抓去的,小王爷却要去找郧阳监军刘若愚!   监军太监,他真有点怕了,特别,这时候,他们背上插的令旗就是违背军规的。   因为,他们背上插的是传递紧急军情的令旗。   沿途老百姓又或者商贩自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紧急军情,监军太监肯定是知道的,这会儿哪来的紧急军情?   他们跑去郧阳找监军太监,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啊!   浙川距离郧阳也就两百来里,一行人打马狂奔,不到半天,一座雄伟的城池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初见这么雄伟的城池,朱器圾都惊呆了。   这城墙,怕不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吧,上面箭塔林立,戒备森严,谁人能攻破!   他抬着头,看着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这郧阳城之雄伟坚固就好比现在的大明。   现在,大明军力之强盛,谁人能战胜!   万历就算不上朝,明军同样能击退入侵朝鲜的东瀛大军,平定西北的哱拜之乱和西南的播州之乱。   可以说,现在的明军之强,几乎天下无敌!   可惜,再坚固的堡垒都能从内部攻破。   现在的大明内部,都烂成一滩烂泥了!   皇帝为了维护皇权专门培养太监和大臣内斗,大臣和太监为了自己的利益,那更是斗的不亦乐乎,他们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利益,大明会不会因此而亡,谁在意!   正统、正德、嘉靖、万历......   严嵩、沈一贯、周延儒、温体仁......   王振、汪直、刘瑾、魏忠贤......   这些皇帝,这些大臣,这些太监,简直就是在给大明掘墓,一步步将大明推向亡国的深渊!   就好比这个邱乘云,一个监军太监,因为人家没行贿就把个有功将领往死里整!   川军白杆兵可是大明三大精锐之一,其主将就要这么被一个太监给玩死了!   大明内部都烂到这种程度了,能不亡?   他正在那感慨呢,一旁的赵正道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把手中的白杆交给前来收缴武器的守军。   原来,刘若愚已经收到马祥麟的请求了,正招他们进城去汇报军情呢。   马祥麟满脸惶恐的跟在传令的番子后面,想哭的心都有了。   小王爷,我哪里有什么紧急军情汇报?   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坑啊!   不久,众人便被领到一个庞大的衙门里面,来到一座高高的大门跟前。   马祥麟是被领进去了,门口守卫的番子却将其他人拦住了。   很明显,这是不让他们进去。   朱器圾干脆把头盔取下来,对着那拦路的番子神经兮兮的笑了笑,随即便抬脚往大堂中走去。   那守门的番子顿时呆若木鸡。   没看错吧?   浙川郡王!   这位小王爷怎么跑这里来了?   刘若愚大马金刀的坐在高高的暖阁上,正要开口问马祥麟有什么紧急军情呢,朱器圾却突然间从马祥麟身后窜出来,笑眯眯的拱手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啊?   刘若愚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我的小王爷,你怎么跑这来了!   你知不知道,郡王是不能离开所属藩国的?   这里是郧阳啊,你跑来找我,人家会以为你跟我密谋造反啊!   他略带惊慌的看了看外面,这才小声道:“王爷,您怎么来了?您不能出南阳啊!”   朱器圾拍了拍身上的军服,笑嘻嘻的道:“没事,我乔装过来的,没人知道,我这不有急事找你帮忙吗,所以就跑过来了。”   乔装过来的?   这个,好吧,这身军服,如果再带上头盔,还真没有人能看出来。   刘若愚松了口气,随即委婉的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命人知会一声便成,下次可别亲自跑过来了,让人知道了就麻烦了。对了,什么事啊?”   朱器圾指着马祥麟解释道:“他爹被夔州监军邱乘云给抓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搭救一下?”   马祥麟他爹?   石柱宣慰使马千乘!   那可是个土司,实力相当强的土司。   刘若愚吃惊道:“邱乘云为什么抓他爹?”   朱器圾冷笑道:“邱乘云说是去巡视,其实是去索贿,他爹这些天得了暑疫,在床上躺着呢,没来得及给邱乘云塞钱,邱乘云就污蔑他爹是播州叛军余孽,把他爹给抓起来了,关进了云阳的云安军大牢。”   这个混账!   刘若愚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行,我派人去交涉一下,看邱乘云放不放人,不行了,我再亲自跑一趟。”   马祥麟闻言,连忙跪地上磕头道:“公公,求您现在就跟我们去吧,去迟了,我爹恐怕性命难保啊!”   刘若愚吃惊道:“怎么,这邱乘云还敢杀人?”   朱器圾帮着解释道:“邱乘云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不过,马将军得了暑疫,病得很严重,这天气,再加上牢房里的环境,恐怕他真撑不了几天。”   这个邱乘云,太不像话了,这不草菅人命吗!   刘若愚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随即扶起马祥麟,亲切的道:“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吧,看你这样子,恐怕是连赶了几天路了,肯定累的不行了吧?再说,这会儿都申时了,赶路也赶不了多远了。”   马祥麟不由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人家都答应去救他爹了,他再催人家马上出发,着实有点过分了。   朱器圾却是毫无顾忌的拍着刘若愚的肩膀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救人如救火啊!”   我们?   现在就走也不是不行,问题,小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刘若愚转过头来,有些怕怕的道:“王爷,您不会也想跟着去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点头道:“当然。”   刘若愚连忙劝道:“王爷,您还是赶紧回去吧,云阳离这一千多里呢,就算拼命赶路也得两天才能赶到,这一来一回就是四五天,您离开封地这么久,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怕什么?   我是疯子,到处疯跑很正常啊!   朱器圾拍了拍身上的军服,神经兮兮的道:“放心,没事的,谁都知道我脑子有问题,跑出来疯几天怎么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你脑子有问题也不能这么玩啊!   唉,奴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   你离开封地,跑郧阳来找奴家,还跟着奴家去云阳救人,被人知道了,奴家都有麻烦啊! 第14章 本王带你疯   刘若愚最终还是没劝住这位有点疯疯癫癫的小王爷,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人家出发了。   他这监军出行派头就不一样了,前头两列番子,背上清一色的令旗,“郧阳监军刘”!   那威风,看到令旗的人无不面露惊恐,有多远闪多远,就连明军官兵都不例外。   监军太监,太可怕了,随便罗织个罪名,便能整得你死去活来,谁人敢招惹。   这云阳离郧阳的确有点远,准确的说,是一千二百余里。   一行人就算是策马狂奔,两天能到就算是不错了。   而且,他们骑的马还必须不停的换,要不然,跑一天,马就会口吐白沫,躺地上起不来了。   还好,大明这会儿驿站系统相当的健全,云阳到郧阳一线更是驿站密布,有刘若愚这个监军领着,驿站里的驿丞和驿卒那简直是把他们当爷一样供着。   他们不但吃得好,住得好,临走的时候,驿丞还会偷偷给刘若愚塞银子。   这些钱,反正是朝廷的,他们塞起来一点都不心疼,只要能讨好这位监军,出了事都不怕。   一路上,朱器圾都只是默默的看着。   表面上,他虽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内心里,却已经感慨不已了。   唉,大明,都烂到根子里了,想要起死回生,不容易啊!   两天后,下午申时,一行人终于赶到云阳城外。   监军太监邱乘云并没有出现在城门口迎接的队伍里,倒是这里的县令、县丞什么的,带着一堆衙役在那里恭候着。   朱器圾见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看样子,想要把马千乘救出来,还有点麻烦。   路上在驿站歇息的时候刘若愚就说过了,这邱乘云跟他并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家所在的派系这会儿正在宫里掌权呢,而他所在的派系,因为陈矩的死,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个邱乘云,很狂啊,顶头上司来了,竟然理都不理。   邱乘云的确很狂,众人来到云安军大牢的时候,他竟然带着一帮子手下堵在大牢门口!   他早就收到消息了,刘若愚的队伍里面有白杆兵。   不用想,这帮人肯定是来救马千乘的。   他能把马千乘放了吗?   开玩笑呢。   他为什么抓马千乘,大家心里都清楚,放了,不就等于承认他是为了索贿胡乱抓人吗?   所以,这个马千乘不能放,这事,他不能认怂!   他看着刘若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监牢的围墙,朝着他走过来,这才假假意思迎了两步,上前拱手道:“刘公公大驾光临,奴家公务繁忙,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刘若愚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邱公公客气了。”   邱乘云亦是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刘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你这不废话吗?   刘若愚干脆直接了当道:“邱公公,听说你把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给抓了,这是何故啊?”   邱乘云很是无耻的道:“马千乘是播州之乱叛军的余孽,奴家怀疑他密谋造反。”   刘若愚严肃的道:“播州之乱,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不是攻击叛军的主力吗,他怎么会是叛军余孽,邱公公你怕是搞错了吧?”   邱乘云继续无耻道:“刘公公,你有所不知,马千乘的弟弟马千驷可是叛军大将,他率军攻击叛军?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   这意思,就是不肯放人咯?   刘若愚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现在,怎么办?   他不由回头看向躲在白杆兵中间的小王爷。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小王爷,人家不肯放人,怎么办呢?   朱器圾这会儿都有点来火了,踏马的,你个死太监,翻了天了你!   他慢慢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刘若愚跟前,貌似是要跟刘若愚说什么,但是,走着走着,他却突然蹿上去,一脚将邱乘云踹翻在地,随后就是一阵猛踹。   邱乘云哪里想得到一个小小的白杆兵竟然敢打他,措不及防之下,他都被朱器圾踹了好几脚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造反啊,敢打我,来人,给我宰了他!”   这!   邱乘云身后一群手下连忙拔出佩刀冲了上来。   马祥麟见状,豁出去了,直接一挥手,带着白杆兵顶了上去。   双方就这样兵器交接,僵持住了,朱器圾却还在那一个劲的猛踹。   刘若愚已然呆若木鸡。   “哎,王......。”   赵正道正想上前拉住朱器圾,却发现,邱乘云在还手。   这还得了。   他连忙冲上去,一脚踹在邱乘云拉小王爷裤脚的手上。   啊!   邱乘云疼得惨叫道:“翻了天了,你们这些土司杂兵,竟然敢打我,我可是监军。”   监你吗逼的军,你他吗的,就知道捞钱,就知道害人。   你踏马的,让你捞钱,让你害人!   朱器圾浑然不顾,还是一个劲的猛踹。   唉。   刘若愚这个郁闷啊,奴家怎么就把这个疯子给带来了呢。   你忘了你穿的什么衣服嘛?   土司兵丁打监军,成何体统。   不过,这邱乘云的确也该打,如此不把他这个顶头上司放眼里,你真当奴家没脾气是吧!   他只感觉脑子一热,便挥手下令道:“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拖谁呢?   这还用问,拖邱乘云啊!   他手下亲信自然知道朱器圾的身份。   一群人一拥而上,拖着邱乘云就往围墙外面走。   很快,外面就传来啪啪的板子声和邱乘云的惨叫声:“啊,姓刘的,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宫里面现在谁做主不,啊,你给我等着,啊!”   比胳膊还粗的板子,打身上是真的疼死个人,外面才响了五十多下,邱乘云的惨嚎声已然若不可闻,待得再十几下过后,一个番子便匆匆走进来拱手道:“报,公公,邱乘云晕过去了。”   他这意思,是问还要不要打了,再打,那可就要出人命了。   刘若愚这会儿也是心乱如麻,他并没有想要将邱乘云活活杖死,但是,朱器圾突然间发疯动手,这场面已然无法收拾,他当时也来不及多想,脑子一热,就......。   没想到,这邱乘云竟然这么不禁打,才五六十下就晕过去了。   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由再次将目光投向小王爷朱器圾,都是你惹得祸,这下,如何是好?   你这么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   现在,打都打了,你还等着人家伤好了来报复你吗?   来。   本王带你疯。   弄死这个王八蛋啊!   朱器圾直接露出一脸狠辣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这!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跟着你发疯了。   他咬了咬牙,冷冷的道:“继续打!”   这意思,那就是要往死里打咯。   那番子道了声遵命,随即便转身疾走而去。   很快,外面又传来“啪啪”的板子声。   唉。   这下,可如何收场啊! 第15章 疯子还是神棍   一百大板打下去,张狂无比的邱乘云已然没了一丝气息。   刘若愚满脸阴沉的站那里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挥手下令道:“把这帮助纣为虐的东西全绑了。”   这时候,邱乘云的手下已经吓傻了。   他们当然知道邱乘云干了什么,他们也清楚刘若愚就是邱乘云的顶头上司。   邱乘云没死的时候,他们还能仗着邱乘云有后台,浑然不惧这个郧阳监军,邱乘云一死,他们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这位郧阳监军刘公公太狠了,他们可不想步邱乘云的后尘,被活活杖死。   很快,邱乘云的十余个手下便被反绑双手,押到一边。   刘若愚叹了口气,这才挥手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马将军怎么样了。”   说完,他便带头往大牢中走去,朱器圾、马祥麟等人自然是赶紧跟上。   外面这么大动静,大牢里的狱卒们自然是看到了,也听到了。   这位郧阳监军刘公公连夔州监军邱公公都活活杖死了,他们哪能不明白应该怎么做。   不一会儿,刘若愚等人便在狱卒的引领下穿过几重牢门,来到一个闷热潮湿的牢房里。   马千乘这会儿已然是面色苍白,牙关紧咬,躺那里动都动不了了。   “爹,你怎么了!”   马祥麟一把扑上去,颤手探了探他爹的鼻息,这才小心的把他爹扶坐起来。   马千乘还是牙关紧咬,连眼睛都没睁开。   刘若愚见状,使了个眼色,令狱卒把马千乘的手镣脚铐全去了,随即又挥手道:“走吧,我们先出去,找个阴凉通风处,给马将军刮刮痧吧。“   马祥麟闻言,连忙背着他爹跟着刘若愚往外走去。   这云安军大牢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围墙里面,巨树早已成荫,找个阴凉通风处倒不是很难。   马祥麟直接在一颗大树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他爹放下来,让两个手下将他爹扶得坐在地上,又取出水壶,将双手打湿,随即便掀开他爹的囚服,在其背上使劲刮起来。   马千乘的背上很快便出现两道乌紫色的刮痕,他的牙关也慢慢打开,渐渐有了呻吟之声。   不知刮了多久,他突然间睁开眼睛,吸气道:“嘶,祥麟,行了,行了,别刮了。”   马祥麟闻言,不由停下手,惊喜道:“爹,你醒了!”   马千乘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我是早就醒了,只是说不出话来而已。”   说完,他又吃力的抬起双手,对着刘若愚拱手道:“多谢公公相救,不知公公高姓大名。”   他当然清楚,能把他从牢里救出来的,肯定不会是马祥麟,而是这位身着监军袍服的公公。   刘若愚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低声下令道:“去,把邱乘云的手下先关进大牢,然后守住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身后的大档头闻言,连忙拱手依令而行。   很快,大牢外面,围墙之内就剩下他带来的这帮人了,而且,他手下的番子已然散开守住四周,围墙上、大树上,甚至是牢房屋顶上都有人把守。   这个时候,他才微微叹息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王爷吧。王爷,这下可如何是好?”   王爷!   浙川郡王朱器圾?   怎么可能?   这位郡王怎么可能离开南阳,跑到云阳来!   马千乘讶然抬头一看,上前的,竟然是一个身着白杆兵军服的年轻人。   他只是听马祥麟提起过浙川郡王,真人,他还没见过呢。   朱器圾走上前淡定的道:“不用怕,邱乘云索贿不成陷害马将军在先,你闻讯赶来之后他又以下犯上,张狂无比,这些,所有人都看到了,打他一百大板算是轻的了。至于他受不住这一百大板,死了,只是个意外,是吧?”   他这话说的好像没问题,因为,以下犯上那就得挨板子。   问题,你以为宫里哪些掌权的大太监会跟我们讲道理吗?   刘若愚无奈的摇头道:“王爷,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背后的人不会听这些啊!”   他们听不听有什么关系?   朱器圾提点道:“你们可以上奏折,直接跟皇上说啊。”   对啊,上奏皇上!   他们在宫里的势力再大,那也没皇上大,而且,他们想要治他这个监军的罪,也必须经过皇上,只要皇上不点头,他们也没办法。   刘若愚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马千乘道:“马将军,你也可以上奏皇上,帮刘公公说说话,你就说,邱乘云前来索贿时你已经重病卧床,起不了身了,这点,云安军大牢里的狱卒也都看见了,他诬陷你密谋造反一事,自然不攻自破。”   是啊,我都躺床上爬不起来了,还怎么造反!   马千乘忍不住拱手赞道:“王爷高才,末将受教了。”   这就叫高才了吗?   更高的还在后面呢!   他突然低下头来,附在马千乘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吗?大明气数将尽!”   啊!   他这话声音虽小,旁边几个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一下,不但马千乘吓了一大跳,马祥麟和刘若愚都吓了一大跳。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朱器圾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神经兮兮的笑道:“怎么,你们不信?”   这话,着实很难让人相信,因为这会儿大明国势还是比较强盛的,四周根本就没有可以威胁到大明的势力。   朱器圾紧接着便装出神叨叨的样子,指着马千乘道:“我说你要出大事,有可能性命不保,可曾说错?”   马千乘闻言,很是信服的点了点头。   这次,要不是这位小王爷前来想救,他恐怕真的性命不保了。   朱器圾又指着刘若愚道:“我说你离京,趋南,必火,可曾说错?”   这个,来郧阳当监军的确是爽,不但无人敢惹,威风凛凛,还经常有人送银子,比待皇宫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不过,这些好像跟火没多大关系吧,他这会儿还没火起来呢。   刘若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你不信?   没关系,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下不来了!   这个时候,你怕是想回宫都回不去了。   嘿嘿。   现在,我再把马千乘父子收了,打天下的资本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他又装出神叨叨的样子,对着马千乘道:“马将军,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   打什么赌?   马千乘这人实诚,面对救命恩人,那是只想报恩。   你想打赌,那就打赌。   他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说,赌什么?”   朱器圾假装掐指算了一阵,这才压低声音,神叨叨的道:“如果,六年之内大明出现亡国之祸,你便将小女嫁于我做正室,如何,岳丈大人?”   啊?   他这样子,好像是在装神棍,但是,说出来的话,还是那味道。   疯言疯语的!   刘若愚还好点,因为这位小王爷的疯言疯语他听得多了。   马千乘就不一样了,初次见面,他哪能想得到,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丰神俊朗,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的小王爷,会疯话连连。   他着实吃了一惊,六年之内,大明会出现亡国之祸吗?   这小王爷,脑子好像真有点问题啊!   至于把小女嫁给这位小王爷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人家救了他的命,哪怕是个疯子,把女儿嫁给他也行。   这叫报恩。   问题,这与朝廷律法不合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低声道:“王爷,不是末将不肯把小女嫁给你,问题,朝廷律法明文规定,凡朝廷官员的直系亲属,皆不得与皇室宗亲联姻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轻蔑的笑道:“朝廷?律法?大明都要亡了,还管什么朝廷,管什么律法!” 第16章 疯狂的誓约   浙川郡王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竟然说大明都要亡了,还管什么朝廷,管什么律法!   还好大家都知道他时不时会发下疯,要不然,非被他这句话吓得犯疯病不可。   我的小王爷,这种话不能胡说啊!   朱器圾看到众人吃惊的表情,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道:“怎么,你们都不信?”   众人明显是不信的。   现在,真没什么势力能让大明灭亡,不说他们能知晓的大明周边地区,就算是整个世界,都还没有什么势力能灭亡大明,欧陆列强这会儿在大明面前那都是弟弟。   开什么玩笑,大明朝要亡了!   怎么亡?   朱器圾又问马千乘道:“你也不信?”   马千乘呆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小王爷,不是我不信你啊。   问题,这话,能信吗?   都不信?   我跟你们说大实话呢,你们竟然不信!   那行。   本王今天跟你们疯到底!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对马千乘道:“我们再赌一个,如果七年之内,大明出现三个皇帝,你替我做件事情。”   唉。   这小王爷,越来越疯了。   七年之内,大明怎么可能出现三个皇帝,就算当今皇帝驾崩,太子继位,那也是两个皇帝啊。   众人只当他越疯越厉害了。   赵正道急得啊,只想上前劝阻,却又怕刺激到小王爷,使其疯得更厉害。   我的小王爷,这些话,在王府里面说说还没什么,因为整个王府就我们几个人,而且,大家都亲如一家。   在外面,这些疯话不能胡说啊!   朱器圾可不管这么多,他再次问马千乘道:“你还是不信是吧?”   马千乘,无奈,只能配合着他,再次缓缓点了点了。   没想到,朱器圾还是坚持道:“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就问你,敢不敢赌。”   这个,万一太子继位一两年也驾崩了,大明还真有可能在七年之内出现三个皇帝。   马千乘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问道:“我能问下是什么事吗?”   上钩了。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道:“这也算是一个赌约吧,如果八年之内,戚家军全军覆没,你帮我把戚家军的将领全救下来,行吗?”   戚家军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要知道,戚家军可是大明不败的神话。   他们败都不大可能败一仗,还全军覆没!   马千乘有些哭笑不得道:“这是不可能的,王爷,您可能还不知道戚家军的战力,他们,哪怕面对数万鞑靼铁骑,哪怕面对十余万东瀛倭寇,都未曾一败,这天下,有能击败戚家军的军队吗?别说是打得他们全军覆没了,想击败他们都不大可能啊!”   戚家军的确是厉害。   东南抗倭,三千步卒面对数万倭寇,伤亡都不到三位数,对面几乎被他们打得全军覆没!   西北抗虏,不到一万步骑面对数万鞑靼铁骑,伤亡还是不到三位数,对面都被他们打崩溃了。   还有两场援助朝鲜,数千戚家军也是中流砥柱,两次东瀛都派了十余万大军,戚家军就算只有三五万辽东军相助,那也是浑然不惧。   这样的不败之师,全军覆没?   真不可能!   朱器圾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就问你赌不赌。”   这个其实没什么,就算戚家军真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了,他也不亏什么。   到时候,如果能救下戚家军所有将领,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去救。   马千乘缓缓点头道:“行,王爷,我跟你赌。”   要不是小王爷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真懒得跟着人家疯。   他想着。   王爷,这下您满意了吧?   这下您不会再疯下去了吧?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越来越来劲了,或者说,越来越疯了。   他神情癫狂道:“要不,我们再赌一个,如果十年之内大明烽烟四起,彻底乱了,你就来南阳,听候我差遣,如何?”   这!   不但马千乘目瞪口呆,刘若愚、马祥麟、赵正道皆是目瞪口呆。   小王爷,咱能不说胡话了不?   朱器圾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就问你赌不赌。”   你这表情,我要不配合你,你怕是要彻底疯了吧?   马千乘无奈,只能微微点头配合道:“我赌。”   好!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那我们再赌一个,如果二十年之内,大明将亡,你拥立我为帝,我们一起延续大明王朝的辉煌,如何!”   晕死!   马千乘真差点晕过去了。   这这这!   他愣了半晌,这才哆嗦道:“你你你,想造反?”   朱器圾依旧神情癫狂道:“造反?我这叫靖难,什么造反?”   靖难不就是造反吗?   马千乘不敢接话了,这话,接不得啊!   朱器圾依旧神情癫狂道:“你放心,我保证,绝不让你率军跟官军作战,更不会让你去攻打京城,我只问你,如果大明将亡,皇帝都死光了,你是否愿意拥立我为帝,让大明王朝延续下去。”   我!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我扛不住啊!   马千乘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比,那脸上的汗更是刷刷的往外冒。   朱器圾好像彻底疯了,他竟然俯下身去,把脸正对着马千乘,念咒语般的癫狂道:“我只问你,如果大明将亡,皇帝都死光了,你是否愿意拥立我为帝,让大明王朝延续下去?你说话啊!”   我!   我受不了了啊!   马千乘被逼的都快疯了,真有那时候,拥立你为帝就拥立你为帝吧。   他无奈的点头道:“行行行,不造反就行。”   朱器圾终于消停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严肃的道:“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着刘若愚严肃的道:“若愚,你也记住,皇宫,你就不要回了,好好待这里做你的监军。如果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   我!   唉,奴家被你坑死了!   话说,朱器圾既然知道建奴会崛起,为什么不提示下刘若愚和马千乘,让他们想办法告诉朝廷去收拾建奴呢?   这个,十有八九是没有用的。   大明在辽东一直屯有重兵,压制着建奴。   如果压得住,不用他说也能压住。   如果压不住,他说了也压不住。   更重要的,他已经看透了这个腐朽的王朝。   这个腐朽的王朝,必须经历毁灭,才能走向新生。   也就是说,皇帝、太监、大臣、甚至是皇室宗亲,都必须彻彻底底来个大换血。   要不然,那就是换汤不换药,只能苟延残喘,迟早还会走向灭亡。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是如此。   大明必须经历建奴和农民军的洗礼,彻底将所有腐朽的污垢都洗掉,才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到时候,他再出手,建立一个全新的大明,才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要是众人知道他这个疯狂的想法,估计真会吓疯了去。   一个王朝破而后立,那得死多少人啊!   这点,朱器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愧疚感。   因为,他不穿越而来,这些人还是要死,这些人的死跟他就没有直接的关系。   而且,他只有让历史按预定的轨道发展下去,才能利用脑海里对于这段历史的认知,步步先机,无往不利! 第17章 这疯子真让人头疼   京城,阜财坊,都察院衙门。   陕西道御史直隶巡按刘廷元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   这密信正是从四川发过来的,四川盐科提举司提举陈应堂上报,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想抢他们的私盐买卖!   他就是曹光道所说的,朝中之人,也就是曹光道和陈应堂这帮人的后台。   话说,他一个巡按御史也就正七品,怎么会是陈应堂等人的后台呢,要知道,陈应堂那都是从五品的提举。   这就不得不说说现今朝堂的形势了。   现今大明朝堂的形势是,万历不上朝,文臣忙党争,太监瞎姬霸搞!   万历朝党争之烈,仅次于天启朝,规模之大,却远胜天启朝。   因为这会儿的文臣还讲点武德,击败对手之后,便任其致仕而去,不会往死里搞,不像天启朝那般,搞得你死我活,胜利了,便会想尽办法将对手杀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朝堂经过一番激烈的党争之后,又是清流尽去,贪官污吏占尽上风。   所谓的清流,指的就是东林党那帮最会喊叫腐儒。   所谓贪官污吏,就是齐楚浙党这些比较会捞钱的乡党。   官场之上,清流并不是什么褒义词,贪官污吏也不是彻底的贬义词。   贪官污吏的确是贪,但他们也会做事,而清流贪是不贪,却喜欢喊叫,喜欢捣蛋,搞得人办不成事。   这其中,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   总之,这会儿,朝中是这些会贪也会做事的齐楚浙党当权,而刘廷元正是浙党首领。   他这个首领并代表着他在浙党中是官职最大,而是浙党的事情,基本上由他负责操办,他就相当于一个负责日常杂务的主管。   要说起浙党,在万历朝可不得了,自从沈一贯以党争起家,当上内阁首辅之后,其乡人朱赓、方从哲和其门生李廷机相继入主内阁,可以说,万历中后期这二十多年,朝堂之上就是浙党的天下。   这就是当初曹光道的底气所在,我们朝中有浙党罩着,你个浙川郡王算个屁啊!   一个脑子正常的郡王,的确没有什么,因为人家不敢惹事。   一个疯了的郡王,就比较麻烦了。   刘廷元看完密信之后,足足皱眉沉思了半个多时辰,愣是没想出办法来。   这疯子,真让人头疼啊!   来文的,组织御史弹劾一个郡王?   开玩笑呢,人家压根就不归都察院、吏部、内阁这条线管辖,弹劾人家,那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来武的,杀皇室郡王,他们还没这么大胆。   文武皆不行,如之奈何?   没办法,他只能将密信带回府,召集浙党负责日常事务的几个官员商议起来。   这些人职位都不高。   像房壮丽、牟志夔、唐世济等,跟他一样,都是七品御史。   像姚宗文、赵兴邦、张延登等,也只是七品的给事中。   没办法,日常杂事就得他们这些小喽喽来做,浙党的大佬,那都是朝廷要员,忙着呢。   刘廷元高坐主位,把南阳发生的事情大致一说,下面顿时就炸锅了。   踏马的,小小一个郡王,竟然想从我们嘴里抢五百万斤私盐,还是每年!   说实话,这会儿的文臣,连皇帝都不大放在眼里,他们认为,只要他们联合起来,皇帝都都要畏惧他们三分,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郡王。   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密室顿时如同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刘廷元一看这些家伙群情激奋,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皱。   骂人家有个屁用啊!   他缓缓抬起右手,威严道:“行了,骂几句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办吧。至于弹劾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他压根就不归我们管。杀人什么的,也不要想,皇室郡王虽然没什么权力,身份却高的离谱,如果被杀,必定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不能弹劾,不能暗杀,怎么办?   唐世济想了想,忍不住卖弄道:“要不,我们给他栽点脏?”   栽赃?   亏你想得出来!   刘廷元淡淡的道:“你想送人家多少钱啊,我已经查过了,他曾经上奏皇上,说什么没钱建王府,皇上把浙川附近的山林都赏给他了。你栽赃,栽多少?几万两还是几十万两,这点钱,你想扳倒一个皇上垂怜的郡王?你这是给人家送钱,知道吗?”   呃,好吧,唐世济臊的满脸通红。   赵兴邦又勇敢的站出来提议道:“要不,我们看浙川附近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命案,伤人案什么的,全算这小子头上,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吧?”   陷害?   亏你说的出口!   刘廷元依旧淡淡的道:“一个郡王杀几个人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性,只要他看上的人,哪怕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再多都没事,福王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我估计,这个浙川郡王只要不造反,皇上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呃,好吧,赵兴邦亦是臊的满脸通红。   房壮丽却是忍不住卖弄道:“那我们就告他造反呗,我们先组织县令、知府、巡抚什么的从地方上告上来,然后再组织御史集体弹劾,给他多来点料,他这造反的事不就成了?”   刘廷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们是可以给他多备点料,问题人家没料啊,你知道吗,整个浙川郡王府加上这个疯子总共才八个人,造反?你认为皇上会信吗?”   呃,栽赃,陷害,污蔑,都不行,那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搞党争那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付一个郡王,而且还是个疯了的郡王,他们真没什么好办法。   姚宗文突然阴阴的问道:“唐王府还有其他郡王吧?”   刘廷元闻言,依旧淡淡的道:“有啊,除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还有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传闻,现在唐王府的女主人侧妃张氏正是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亲生母亲,而唐王世子朱器墭已经因罪被关了好几年了。”   这就成了啊!   姚宗文不无得意道:“我们可以请唐王府侧妃张氏或者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出手收拾这小子啊?”   这个。   刘廷元又皱眉道:“想要他们出手,恐怕很难,传闻,上次这个疯子把侧妃张氏的堂兄和浙川县令都打了,皇上却下旨,将侧妃张氏的堂兄拖去南阳府城砍了,浙川县令吴维南也被革职查办了。皇上这摆明了是在警告侧妃张氏,不要胡来啊。”   姚宗文想了想,又阴阴的道:“没有利益他们自然不敢胡来,我们给他们每年五十万斤私盐,就一分一斤,你说,他们会不会胡来?”   五十万斤私盐,一分一斤,每年就能纯赚五万两左右。   这个诱惑,对于一个郡王来说已经够大的了。   看样子,只能破点小财了。   毕竟,一年五十万斤和一年五百万斤,那可是十倍的差距。   刘廷元缓缓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命人去跟福山王朱器塽谈谈。”   话说,他为什么不直接找唐王府侧妃张氏谈呢?   开玩笑呢,唐王府里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他派人去找侧妃张氏,如果被人察觉了,那绝对会惹一身骚! 第18章 疯起来自己都砍   朱器圾蹲在一块苗田跟前,看着茁壮成长的红薯苗,别提多开心了。   这些天,他都没有发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发疯了。   这会儿红薯苗都快长成了,土豆苗的长势也很好,到时候,只要私盐的钱到位,他便可以招募流民,边修建王府,边在自己的封地试种红薯和土豆了。   一旦红薯和土豆第一波丰收了,他便可以招更多的流民,种更多的红薯和土豆。   到时候,他再在流民里面挑选些身体强壮而又忠心耿耿的,以护运私盐的名义组织起来,操练一番,自己手上的势力便慢慢成型了。   然后,再命人偷偷在大巴山里找点铁矿和煤矿,挖出来......。   他正在那畅想未来呢,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福山王驾到!”   卧槽,这家伙来干什么?   朱器圾满脸吃惊的站起来,往大门口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肚汉已经带着几个护卫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尼玛,吃饱了撑的是吧,跑我这来干嘛?   他满脸木然的迎上去,假假意思拱了下手,随即淡淡的问道:“二王兄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福山王朱器塽鼻孔朝着天,牛逼哄哄的道:“四弟,你跟我进殿,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便昂头负手往主殿中走去。   这家伙有毛病吧?   朱器圾满脸懵逼的跟了上去。   主殿大堂里面东西很多,什么米缸、饭桌、凳子,水桶、锅碗瓢盆等等,摆放的整整齐齐,唯独就是没有靠背椅。   福山王朱器塽皱了皱眉头,冷哼道:“你堂堂一个郡王府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吗?”   这还不是你们母子干的好事。   朱器圾面无表情的指着自己的卧房道:“靠背椅里面倒是有一把。”   福山王朱器塽闻言,也不答话,又背负双手,昂头往里走去。   卧房中的确有把靠背椅,但也就一把而已,还是朱器圾练字的时候坐的。   福山王朱器塽一屁股坐上面,稍微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这才板着脸,威严道:“四弟,听说你疯了?”   你才疯了呢,你全家都疯了。   朱器圾面无表情的道:“只要没人惹我,我还是不会发疯的。”   福山王朱器塽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如同训孙子般的教训道:“你打县令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关你屁事。   朱器圾干脆装出满脸呆滞的样子,来了个一声不吭。   福山王朱器塽紧接着又严厉的教训道:“皇上没追究你,那是看我们唐王府的面子。你这么胡作非为,丢的是我们唐王府的脸,你知道吗?今天,我这个做二哥的就要代替父王,好好来教训教训你。”   切。   你是郡王,我就不是郡王了?   你教训我一下试试。   朱器圾干脆把鼻孔朝着天上,看都不看他了。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微怒道:“你不要以为,引起皇上的注意,引起父王的注意,你就能继承王位了。你二哥我还没死呢,你就不要做梦了。”   谁想继承唐王之位了?   你他吗是不是吃错药了?   朱器圾这会儿是明白了,张氏这帮人还不打算放过他,还想弄他呢。   这次,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好让他们知道,老子是疯的,你们惹不起!   他看着屋顶横梁,仔细琢磨起来。   怎么才能给这些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呢?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鼻子喷着气,怒火中烧道:“你要知道,你娘就是个穷秀才的女儿,我娘可是医圣的后人,你跟我,根本就没得比,知道吗?”   朱器圾依旧看着横梁,什么都没说。   他正考虑问题呢。   福山王朱器塽来气了,直接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张能举那是我堂舅,你知道吗?你竟然上奏皇上,害得他丢了性命!他不就想让你的女人给他做小妾吗,你让给他不就得了。”   卧槽!   会说人话吗?   你他吗原来是在逼我发疯啊!   朱器圾低下头来,冷冷的盯着福山王朱器塽道:“你是想逼我发疯?”   福山王朱器塽貌似吓得缩了缩脖子,嘴里却傲然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难道还敢打本王不成?”   打你?   自己如果打了他会怎么样?   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要逼自己发疯打他,然后把自己抓到老唐王跟前,说,这家伙疯了,连王兄都打,必须关起来!   跟我玩这招?   你这个白痴!   朱器圾看了看福山王朱器塽腰子上挂的宝刀,突然抬手道:“你等下。”   说完,他直接往自己卧榻旁走去。   这东西,他也有。   不过,他不喜欢挂腰子上,因为这玩意太沉了。   十几斤重的东西,挂腰子上,走路都不方便。   很快,他取下挂在床边的宝刀,拎手里,走了回来。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不由吓一大跳   他只是想逼朱器圾发疯,打他几下,留下的印记什么的,然后便叫人进来制住朱器圾,押去唐王府,找老唐王告状。   他可不敢让朱器圾砍他几刀!   他吓得满脸惊恐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就想逼我发疯吗?   好,我疯给你看!   朱器圾直接拔出宝刀,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盯着福山王朱器塽,疯狂的道:“是你逼我的!”   啊!   福山王朱器塽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拔出宝刀,颤声道:“你,你别乱来啊!”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你踏马的!   朱器圾举起宝刀,对着自己另一条胳膊就是一刀砍下去!   他看似疯狂,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并没有真的狠狠一刀砍自己胳膊上,他只是假装用力砍下去,临到快砍到自己胳膊了,他却是很巧妙的收住了劲,拖刀一抹   “噗”   他胳膊上顿时鲜血狂涌。   啊!   就算只是割破点皮肉,那也疼啊!   朱器圾突然间把宝刀连带刀鞘往地上一扔,又把胳膊上的血往福山王朱器塽脸上一甩,随即便转身往外跑去。   边跑还边惊恐的叫道:“赵伯,救命啊!”   哐,的一声,他直接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外面赵正道父子和福山王朱器塽的护卫见此情景,不由吓了一大跳。   这怎么回事,小王爷胳膊上怎么这么多血?   赵正道探头看了看屋里手握宝刀满脸鲜血的福山王朱器塽,连忙拔出绣春刀,挡在朱器圾跟前,恼怒道:“王爷,怎么了?”   朱器圾连忙从蟒袍上撕下一块布条,胡乱把伤口一扎,随即假装惊恐道:“赵伯,快,快跟我回南阳,我二哥要杀我,只有我父王能救我!”   说完,他又撒开腿往马厩跑去   赵正道连忙对自己两个儿子匆匆吩咐道:“你们快带着孙伯一家去附近老百姓家里躲一躲。”   说完,他便跟着朱器圾往马厩跑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福山王朱器塽的护卫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临来的时候,福山王之是交待,如果浙川王发疯打人,他们便冲进去将其制服,然后押解到唐王府就行了。   这会儿福山王竟然拔刀把浙川王给砍伤了,还说要杀了浙川王!   这到底什么情况?   直到马蹄声响起,满脸呆滞的福山王朱器塽才回过神来,失声道:“糟糕,这个疯子要去父王面前告我黑状!快,快,快跟我追。” 第19章 老唐王气疯了   浙川通往南阳的官道上,正上演惊心动魄的一幕。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都在策马往南阳方向狂奔。   前面,是浙川郡王朱器圾和一个护卫。   浙川郡王朱器圾是满身是血,满脸惊恐,貌似被追杀的样子。   后面,是福山郡王朱器塽和好几个护卫。   福山郡王朱器塽是满脸是血,满脸焦急,貌似正拼命追赶浙川郡王呢。   这什么情况?   福山郡王朱器塽追杀浙川郡王朱器圾!   好大个瓜啊!   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大瓜啊!   很快,整个南阳府便传遍了。   当然,老百姓传的再快也没有策马狂奔快。   不到半天时间,朱器圾便已经带着赵正道冲进南阳府城,冲到唐王府大门外。   唐王府大门口的护卫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朱器圾已经从马上滚下来,跌跌撞撞往王府中跑去,边跑还边惊恐的大叫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啊?   沿途不管是护卫还是家丁都惊得目瞪口呆。   二王子要杀四王子!   什么情况?   朱器圾说的,他们并没有怀疑,因为这会儿朱器圾已经弄得自己蟒袍上到处是血了,那样子,着实吓人。   四王子都伤成这样了,自然没人敢拦他。   不一会儿朱器圾便已经冲到老唐王卧房外面。   到了这,他又是一咬牙,偷偷把胳膊上的布条一扯。   哗啦,一下,他的胳膊又变得血如泉涌。   房门两边的护卫其实早听见他的嚎叫声了,这会儿再一看他这副模样,自然不会拦着他。   他直接推开房门,冲到老唐王榻前,一把抱住正斜躺那里假寐的老唐王,惊恐的大叫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啊?   老唐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这不幺儿吗?   什么杀什么?   咦,手上怎么湿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一看   卧槽,满手是血。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幺儿受伤了!   他满脸心疼道:“幺儿,你这是怎么呢,谁把你伤成这样了?”   晕死!   这么迷糊?   朱器圾无奈,只能再次装出惊恐的样子,焦急的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啊!你快点叫人保护我啊,他带着人追过来了!“   啊?   老唐王见状,愣了一下,这才对着外面嘶嚎道:“任国成,护驾。”   哗啦一声,门外顿时涌进来好几个护卫。   没过一会儿,又是哗啦一下,门外又涌进了一堆护卫。   护卫统领任国成越过众人,来到老唐王榻前,匆匆拱手道:“王爷,小的护驾来迟,请恕罪。”   还什么罪什么啊?   老唐王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朱器圾的胳膊,忍不住心疼道:“幺儿,要不先叫人过来先给你包扎一下吧,看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   朱器圾惊恐的摇头道:“孩儿不要他们的人治,孩儿怕他们下毒。”   说完,把布条胡乱一扎,又惊恐的看向门外。   老唐王就算是再迷糊也明白了,这是张氏和其两个儿子想合起来把幺儿给杀了!   他顿时气得颤声骂道:“这帮畜生,本王还没死呢,就开始兄弟相残了!”   嘿嘿嘿嘿,我这刀没白挨,这下你们麻烦大了。   朱器圾表面上是满脸惶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福山王朱器塽这个气啊。   他本来是想下套坑朱器圾的,没想到,反被这小子反过来下了个套。   唉,没办法,他着实没想到,这小子疯起来竟然连自己都砍!   这小子跑父王跟前会怎么说他自然清楚,所以,他是紧追不舍,一路从浙川追到了南阳,一路从浙川王府追到了唐王府。   可惜,他太肥了,马都有点扛不动,等他赶到唐王府,朱器圾早跑进去告黑状去了。   还好,王府除了老唐王身边的护卫,其他的护卫基本上都被张氏给收买了,所以,一路走进王府,并没有什么人拦着他。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老唐王的卧房一看,好家伙,一大堆护卫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护在榻前,朱器圾正装作满脸惊恐的样子浑身颤抖的看着他呢。   你他吗也太能演了吧?   你怎么不去梨园唱戏啊!   福山王朱器塽气得,差点没破口大骂。   他还没破口大骂呢,老唐王却是一把拨开朱器圾,指着他怒骂道:“畜生,你想干什么吗?我还没死呢,你就想杀你亲弟弟!”   我!   福山王朱器塽满脸委屈道:“父王,我没有啊,是他自己拔刀把自己砍伤的。”   早就料到你会“狡辩”了。   朱器圾趁老唐王还没反应过来,便装作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吗?我自己砍自己?明明是你趁我不注意,一刀往我脖子上砍过来,我用手挡了一下,胳膊都差点被你砍断了!”   你!   福山王朱器塽还没来得及急解释,老唐王又指着他怒骂道:“畜生,这可是你亲弟弟,你竟然下得去手,你这个畜生,气死本王了!”   我!   福山王朱器塽带着哭腔解释道:“父王,我真没有啊,他撒谎啊,明明是他自己拿着刀把自己砍伤的。”   再给你加把火。   朱器圾假装气得浑身颤抖道:“我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在自己的王府待的好好的,你突然跑过来,还硬要拉着我单独进卧房说话,不是想杀我,是想干什么?还我撒谎?我没去找你吧?我没跑到你福山王府砍自己一刀吧?”   这!   福山王朱器塽哑口无言。   他跑去浙川王那里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怎么解释?   老唐王见状,气得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本王绑了,打入大牢。”   一旁的护卫还没来得及绑人,侧妃张氏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护住自己的儿子,焦急道:“慢着!王爷,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抓器塽?”   老唐王见状,气得疯狂怒吼道:“还怎么了,你们干的好事!把这个畜生给本王绑了,打入大牢,你们没听见吗?本王还没死呢,这唐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妇道人家来做主了?”   一旁的护卫闻言,连忙冲上去把福山王朱器塽给绑了,拖着就往外走,任凭张氏怎么阻拦,怎么哭喊,都没用。   这些护卫可没被她收买。   外面的护卫是被她收买了,那也只是得她点好处,帮她办点小事而已,真要那些人违背老唐王的命令来帮她,那是不可能的。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然被拖出卧房门了,连忙又转过身来扑到床前哭喊道:“王爷,器塽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你要把他抓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因为福山王朱器塽跟浙党派来的人谈过之后便直接跑浙川去了,根本就没跟她商量。   一年五万两,这家伙想独吞!   还在这装呢?   老唐王真的快气疯了。   你们合起伙来想杀幺儿,你还跟我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指着张氏,疯狂吼道:“给本王滚出去,再不滚,连你一起抓!” 第20章 拿这疯子没办法   福山王朱器塽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了求老唐王把他放了,竟然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是受了京城都察院御史刘廷元的蛊惑,才跑到浙川郡王府,找朱器圾麻烦的。   刘廷元是谁,这会儿朝野上下大多数人都知道。   因为这会儿的齐楚浙党和东林党那都是明目张胆的结党相斗,谁都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让人搞不清其到底属于哪一党。   比如,这会儿官场上的人都知道,顾宪成是东林党首领,顾允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等是东林党的元老,原内阁首辅叶向高是偏向东林党的。   同样,官场上的人也知道,刘廷元是浙党首领,现任内阁首辅方从哲不但是浙党元老,还是齐党首领亓诗教的座师。   福山王朱器塽一招,可把老唐王吓一跳,幺儿这是得罪朝中如日中天的浙党了啊!   他当即便派出护卫统领任国成,带着人来到浙川郡王府问朱器圾是怎么得罪浙党的,同时警告朱器圾,再也不要去招惹这帮朝中的掌权人物了。   朱器圾是怎么得罪浙党的呢?   这个问题,他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四川盐科提举司那帮人的后台就是浙党。   浙党这是要借刀杀人,收拾他呢!   看样子,人家是不想每年“卖”他五百万斤私盐啊!   卧槽尼玛的,浙党怎么了,老子怕你们不成,逼急了,老子真写封奏折,让刘若愚安排人送到万历的案头,就问你们怕不怕?   当然,他不会轻易这么干,因为一年五百万斤私盐是他起家的资本,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弄得鱼死网破。   他也没跟任国成说什么,他只是指着寒碜的王府告诉任国成,他是想讹盐科提举司那帮人一点银子来修建王府。   这点倒跟福山王朱器塽招的连上了,因为刘廷元给福山王的报酬就是一年五十万斤私盐的买卖。   任国成跑回去跟老唐王一说浙川郡王府的惨状,老唐王更是把侧妃张氏恨得牙痒痒,他为了让幺儿不再为了修建王府去胡乱讹人家钱,甚至专门命人送来了一万两银子。   朱器圾收到这银子,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一万两,用来修建郡王府是够了,但是,用来暗中发展实力,准备靖难,却是杯水车薪。   浙党摆明了不想每年“卖”他五百万斤私盐,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还是写了封密信,让赵正道快马加鞭,送去郧阳,亲手交给了刘若愚。   几天后,还是京城都察院衙门,刘廷元正坐在值房中发呆呢,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进来,将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摆他跟前的桌子上,然后,便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这小太监,应该是宫里派来传皇上口谕的。   问题,这家伙为什么一声不吭,留下个信封就走了呢?   皇上会给他写信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刘廷元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信里面写的,一般人估计看不懂。   但是,他却是看一眼就懂了。   信上是这么写的。   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浙川朱器圾。   奏折,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试试看,下个月,本王如果没看到东西,结果会怎么样!   卧槽尼玛啊,还明人不说暗话,你下面这句就是暗话好不。   你他吗的,竟然敢威胁我!   刘廷元是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却拿这疯子一点办法都没了。   因为,福山王朱器塽被老唐王关起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福山王朱器塽真会跑去杀朱器圾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为了几万两银子干出这种蠢事来。   他也没让福山王杀朱器圾,他只是让福山王想办法坑朱器圾一把,坑得朱器圾被老唐王关起来而已。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朱器圾没被老唐王关起来,福山王朱器塽反而被老唐王关起来了。   这疯子,太可怕了,疯起来竟然自己都砍!   怎么办呢?   他坐在那里皱眉沉思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起身往外走去。   这事,他已经无法做主了,他只能去找真正的大佬请示了。   他坐上都察院的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皇宫之中,来到了内阁首辅方从哲的值房门外。   这个时候,方从哲很忙。   因为万历这个奇葩皇帝不但自己不上朝,还变着法的跟他们这些文臣过不去。   万历朝中后期,内阁,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两个大学士,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就是内阁次辅,再多,万历是打死都不批的。   这个奇葩皇帝,貌似就是要累死文臣中这权力最大的官儿!   方从哲进内阁的时候,原本还有个首辅叶向高的。   但叶向高被浙党弹劾来弹劾去,弹劾的烦了,连交了七十多份辞呈,执意要回乡养老,万历没办法,也只能准了。   所以,这会儿,大明内阁,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一天写几百封奏折的票拟,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方从哲听到外面的通传声,也是只简单的说了声“进来”,手中的笔并没有放下,眼睛也没有离开奏折。   刘廷元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直到方从哲写完一份票拟,抬起头来,他才凑到方从哲耳边,低声道:“首辅大人,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想以一分银子的低价从四川盐科提举司购买井盐,他胃口还不小,一年想买五百万斤。”   这些皇室宗亲,真狂的没边了。   方从哲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直接问道:“你们是不是被他抓住把柄了,不卖给他会怎么样?”   刘廷元小心的道:“他说要直接上奏皇上。”   方从哲眉头一皱,又问道:“你们没办法解决他?”   刘廷元略带惭愧道:“没办法,朝廷上那一套对他没用,我们也试着找过唐王府的人了,结果,反被他咬了一口。”   方从哲闻言,不由微微吃惊道:“一个郡王,这么厉害?”   刘廷元掏出朱器圾的威胁信,恭敬的递给方从哲,随即小心的道:“他已经知道是我们了,这是他让宫里传圣谕的太监送给我的信。”   方从哲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又皱眉考虑了一下,便果断的道:“算了,给他吧,这种人,野心迟早会暴露的,到时候,他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他认为,这种小事,真的犯不着跟人拼个鱼死网破,五十万两,对整个浙党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浙党掌权之后,各种收益,多了去了。   再说了,私盐的收益也不是他一个人得,每年损失的五十余万两,分摊到他这里最多也就几百两而已,根本不值一洒。   首辅方从哲的官场智慧根本不是刘廷元这种七品御史能企及的,他说算了,那就绝对不要再搞了。   刘廷元微微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第21章 今天你疯了吗   曹光道是真没想到,他们的后台,如日中天的浙党,竟然会屈服于一个小小的郡王。   一年五百万斤私盐啊,等于一年白给人家送五十万两雪花花的银子,就算是他,也舍不得啊!   不过,他也没办法。   上面都下令了,他只能老老实实押着二十万斤私盐,送往浙川。   这次,他们雇的还是石柱宣慰使手下的白杆兵,因为白杆兵纪律严明,身强体壮。   更重要的,白杆兵打起仗来,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有他们护着,什么山贼马贼都不敢来夺盐。   一行百余辆马车,上千人马,在大巴山中穿行了十余天,终于赶到了浙川。   曹光道是真有点怕浙川郡王,但是,盐还得给人家送上门,要不然,人家发起疯来,他们可就全完了。   送盐的队伍这么壮观,沿途看热闹的百姓都不知道有多少,朱器圾自然是早就收到消息了。   他就站在王府门口等着。   曹光道一看到这疯王,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惊恐之色,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小心的拱手道:“王爷,二十万斤,给您送来了。”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后面的在准备了吧?”   曹光道连连点头道:“在准备了,在准备了,下个月,分两批,每批二十五万斤。”   朱器圾满意的点头道:“很好,你们讲信用就好。”   你这疯子,我们惹不起啊!   曹光道又小心的问道:“王爷,这盐给你卸哪里啊?”   朱器圾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卸范荣那里去,本王又不是做生意的,拿了这些盐有什么用。”   好吧,你是疯王,你牛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曹光道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走,去范家库房。”   领队的还是马祥麟,他并没有跟朱器圾说话,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朝朱器圾挤眉弄眼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这位小王爷一般。   朱器圾看着长长的车队,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私盐终于到手了,起家的资本,有了!   他正站那里暗自兴奋呢,车队后面,一辆马车突然拐出来,从他身边蹭过去,直接进了王府。   咦?   这谁啊?   这辆马车并不是那种装货的平板马车,而是那种载人的篷车,所以,他压根就看不见马车里的人。   他跟着马车走进去,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赶车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拱手道:“末将秦民屏,参见王爷。”   秦民屏?   秦良玉的弟弟!   这是替丈母娘来看女婿吗?   朱器圾正好奇呢。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小姑娘嗖的一下从马车上蹦下来,走到他面前,怯生生的看着他。   卧槽。   肤白貌美大长腿,樱桃小嘴柳叶眉......。   小姑娘,好漂亮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是?”   那小姑娘有些后怕道:“你就是那个疯了的小王爷?”   什么疯了的小王爷,小姑娘,你听谁说的?   朱器圾有些不服道:“谁说我疯了?”   那小姑娘有些天真道:“我爹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爹是谁?”   那小姑娘有些惊奇道:“我爹是谁你都不知道,我爹就是石柱宣慰使啊。”   卧槽,马千乘的女儿!   不会吧?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你爹有几个女儿?”   小姑娘傲娇道:“我爹当然就我一个女儿。”   “噗”。   这是我老婆!   不对,这就是我预定的王妃!   朱器圾大惊道:“你不是才十一岁吗?”   这小姑娘,个子都快赶上他了,怎么可能十一岁。   小姑娘好奇道:“谁说我才十一岁?”   朱器圾呆呆的道:“你哥啊,马祥麟啊,你到底多大了?”   小姑娘又傲娇道:“我都十二了好不。”   十二岁,你长这么高!   你这都快一米七了吧!   朱器圾都愣住了。   小姑娘却是停不住嘴,好奇道:“听说你经常发疯?”   你怎么老提这个,我不是疯子好不?   朱器圾下意识道:“谁说的?”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我爹啊!”   呃!   好吧。   这么漂亮个小姑娘可不能把他当个疯子,特别,这还是他预定的王妃。   朱器圾连忙解释道:“这个,我也不是经常发疯,没人气我,我是不会发疯的。”   哦,原来是这样。   小姑娘又好奇道:“那,今天你疯了吗?”   什么叫今天你疯了吗?   我真不是疯子!   朱器圾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好好的,我怎么可能发疯。”   小姑娘拍了拍胸脯,庆幸道:“哦,还好,还好,你要发疯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晕死。   这坑爹的岳丈,怎么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朱器圾摇了摇头,尴尬道:“对了,你叫什么啊?”   小姑娘毫不犹豫道:“我叫马瑞伶,我哥没有跟你说吗?”   祥瑞?   马祥麟,马瑞麟!   朱器圾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个,女孩子也用麒麟的麟?”   小姑娘立马撅着嘴道:“你才麒麟的麟呢,我是聪明伶俐的伶!”   呃。   好吧。   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呢?   朱器圾发现,面对这个未来的王妃,他竟然有点小紧张。   他正站那发呆呢,突然,有人拉着他的衣袖,激动的问道:“王爷,这位就是娘娘吗?”   娘娘?   朱器圾好奇道:“什么娘娘?”   王氏激动的颤声道:“王妃娘娘啊。”   呃。   算是吧。   朱器圾小脸一红,微微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王妃娘娘啊!”   王氏立马忍不住扑上去,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哎呀,好漂亮的小娘娘啊!”   刘氏也忍不住扑上去,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这时,赵正道和孙继文也走上前来,跟一旁的秦民屏客客气气的聊起来。   这场面,就如同相亲一般,而且还是带双方家长的那种。   这位就是小王妃,小王爷的正牌媳妇啊!   石柱宣慰使虽然是土司,那也是堂堂三品的武职啊,跟小王爷那叫一个门当户对啊!   王氏和刘氏是越看越喜欢。   众人聊着聊着,刘氏突然走过来,低声道:“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第一次上门,我们也没什么好送她的,要不,我们支一百两银子,带王妃娘娘去买点东西?”   一百两能买个什么?   朱器圾豪气干云的挥手道:“带一千两去吧,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心疼钱,以后,我们有得是银子。”   好嘞!   刘氏欢天喜地的去了。   很快,她就带着三个小伙子,扛着几包银子过来了。   众人正要欢天喜地的出门买东西呢,朱器圾突然抬手道:“等等,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娘娘是马将军的女儿啊!”   这个是忌讳,让朝廷知道了可不好。   王氏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要是人家问起,我们怎么说呢?”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对了,你外公干嘛的?”   马瑞伶忍不住得意道:“我外公可是忠州名宿,鸣玉逸老,书香门第,学富五车......。”   行了,行了,可以了。   朱器圾点头道:“这个身份不错,就用这个,不要告诉别人你爹是谁啊。”   王妃娘娘出府买东西了!   浙川县城再次万人空巷。   这辈子,能看见个王爷,再看见个王妃,那简直是死而无憾啊!   于是乎,王氏、刘氏和马瑞伶这一行,走哪儿都是惊叫声和欢呼声,商家一听说是王妃娘娘第一次上门,很多都不肯收钱,王氏和刘氏硬要塞钱他们就买一送一,使劲送。   还好,王氏和刘氏的儿子那都是壮小伙,要不然,人家送那么多东西,他们还真搬不回来。 第22章 疯了   浙川县城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南阳唐王府却是人心惶惶,死气沉沉。   侧妃张氏被老唐王冷落以后,整个人那简直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成天阴沉个脸,眼睛看人的时候都是绿油油的,瘆人的很。   她心里那个恨啊!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着唐王府就要被他们张家给控制了,却突然蹿出个小疯子,把她的事全给搅黄了。   现在,老唐王已经开始厌恶她了,她儿子福山王朱器塽也被关起来了,甚至,老唐王还想将世子朱器墭放出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   世子朱器墭如果放出来,张家就完了!   她心里很清楚,她是怎么陷害世子的,又是怎么折磨人家的,世子放出来,那还不疯狂报复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世子活着走出大牢!   张家,还真是医圣张仲景后人中的一支,不过,他们这一支并不擅于医人,他们,擅长使毒!   唐王府发生的怪事,都跟他们张家有关。   比如,老唐王的正室王妃为什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又比如,老唐王宠爱的侧妃李氏,也就是朱器圾的生母为什么会郁郁而终。   再比如,老唐王其他侧室甚至是小妾为什么都没有生育能力。   等等。   张氏布局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   所以,老唐王跟她翻脸之后,她便定下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   这天,她将亲信陆氏单独招至卧房,阴阴的问道:“小蓉,这么多年了,本娘娘待你不薄吧?”   老妈子陆蓉连忙点头道:“娘娘对我简直恩同再造。”   张氏又阴阴的道:“本娘娘想让你去办件事情,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愿意去吗?”   老妈子陆蓉毫不犹豫道:“娘娘您说,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很好。   张氏阴阴一笑,随即附耳对老妈子陆蓉道:“你如此这般......。”   老妈子陆蓉闻言,不由抬头惊恐的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见状,略带癫狂道:“怎么,你怕了?”   老妈子陆蓉闻言,咬了咬牙,摇头道:“不怕,为了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氏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塞老妈子陆蓉手里,然后冷冷的道:“去吧。”   老妈子陆蓉接过密信往怀里一塞,转身往外走去。   她直接走出唐王府,来到了张家大院门外,将张氏交待的暗语与门房一说。   一阵通传之后,张家的家主,也就是侧妃张氏的哥哥张宗昌亲自迎了出来,将她迎到了一间密室当中。   这个时候,老妈子陆氏才从怀里掏出密信,亲手交给了张宗昌。   张宗昌打开密信一看,浑身不由一颤,脸上同样露出惊恐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密室墙上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   箱子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瓷瓶。   他又犹豫了一下,这才颤手拿起一个瓷瓶,塞进老妈子陆氏手里。   陆氏什么都没说,将瓷瓶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张宗昌却是脸色阴晴不定的站那里想了半天,这才掏出火折子,将张氏的密信烧成灰烬。   老妈子陆蓉回到王府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大牢外专给犯人做饭的厨房之中。   这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一个老妈子正在里面给犯人做晚饭呢。   唐王府的大牢里面其实就关了三个人,除了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就是新关进来的福山王朱器塽了。   福山王朱器塽的饭食自有侧妃张氏安排人送,所以,这老妈子每天还是只需做两人份的猪食便成。   这所谓的猪食其实就是糠米。   糠米是古代特有的一种产物,因为这个时候并没有机械去壳工艺,大批量的谷物去壳,靠的还是石磨这种原始的设备。   用石磨给谷物去壳,不但麻烦,还会将很多的谷物都一起碾碎,所以,石磨给谷物去壳之后便会留下很多碾碎的谷壳和碎米,这种混合物就是糠米了。   古代,这种糠米很多,也很便宜,售价还不到大米的十分之一,所以,很多人家都用来喂猪。   当然,也有很多穷苦人家就把这个当为主食。   老妈子陆蓉走进厨房之后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冷冷的道:“出去。”   厨房里的老妈子虽然也是个老妈子,但是,身份和地位却根本没法跟老妈子陆蓉相比,因为人家是侧妃张氏的亲信啊!   这老妈子压根就不敢吭气,直接就转身出去了。   陆蓉看着老妈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掏出怀里的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煮糠米的锅里,然后又拿起锅铲使劲搅和了几下,直到粉末全部消失了,她才收起瓷瓶,走到厨房外,冷冷的对那老妈子道:“此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不然,要你全家性命!”   唐王世子朱器墭那也是个倒霉蛋,他甚至比老幺朱器圾还倒霉。   朱器圾好歹还在外面自由自在,他却是在几年前莫名其妙的被人陷害,被盛怒的老唐王关进了大牢。   王府大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阴暗潮湿不说,吃的还是难以下咽的糠米。   这东西,就是喂猪吃的!   原本,娇生惯养的唐王世子是不可能吃这种猪食的。   但是,他怀着满腔的仇恨,他想报仇,他不想死。   所以,再难以下咽的糠米,他都得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停的吃,就为能活下去,坚持到出去的那一天!   可惜,他等不到了。   因为,侧妃张氏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大牢。   而且,这次,浙川郡王发了顿疯,直接让老唐王看穿了张氏的面目,从而开始冷落张氏。   此举,令张氏狠毒的内心,扭曲到了极致。   张氏已然疯了!   她竟然直接命人在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吃的糠米里面下毒!   这天晚上,唐王府的大牢之中,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都因腹痛而呻吟不止,哀嚎了一个晚上。   可惜,大牢里面除了他们两父子就是福山王朱器塽了。   酒足饭饱的福山王朱器塽听到他们父子的呻吟之声,只是暗骂了几句便陷入了梦乡,而王府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来搭理他们。   是夜,整个南阳府风雨大作,还未上位的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冤死唐王府大牢之中。   天地同悲! 第23章 树欲静而疯不止   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死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对倒霉的父子同时死在唐王府的大牢之中!   朱器圾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氏这个毒妇,竟然如此歹毒!   唉。   他大哥也就是唐王世子朱器墭那是命中注定要被这毒妇给毒死的。   但是,他大侄子,也就是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却命不该绝。   可以说,这个大侄子,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要不是他发顿疯,让老唐王看清了张氏的面目,兴许,张氏还不至于这么铤而走险,直接把朱器墭父子全部毒死。   看样子,这毒妇为了夺嗣已经不顾一切了!   接下来,很有可能,这毒妇会不顾一切来干掉他。   因为,只要他一死,能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下这毒妇的两个儿子了。   到时候,就算老唐王再愤怒,又能如何!   唉。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原本,他是想猥琐发育一波的。   因为这会儿私盐已经送过来了,他也慢慢有了起家的资本,可以开始招人了。   这个时候,张氏这个毒妇却突然间发疯,把唐王世子和世孙全毒死了。   他可以肯定,张氏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如果不赶紧收拾这毒妇,他一不小心就会死!   那么,怎么收拾这毒妇呢?   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并没有在南阳府掀起太大的波澜,老唐王也没怒到歇斯底里的迹象。   这就证明,张氏这个毒妇在暗中压着,老唐王并不知道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是被毒死的。   说不得,只有冒险再去趟唐王府发顿疯,将事实真相揭开了。   只要真相揭开,老唐王就算再糊涂,也会收拾那毒妇一家子,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他安排好一切,便带着赵正道出发了。   来到唐王府以后,他并没有直接去“看”大哥朱器墭,而是直奔老唐王卧房而去。   老唐王仿佛苍老了许多,人也更迷糊了。   朱器圾呼唤了好几声,老唐王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幺儿,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朱器圾跟老唐王随意聊了几句之后,突然装出怀念的表情,忧伤的道:“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对我可真好啊,经常抱着我去买好吃的,好几年没见大哥了,我想去看看,我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说着说着,他竟然流出了眼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唐王跟着流泪道:“嗯,你是该去看看你大哥了,要不然就再也看不到了。”   朱器圾突然间又装作惊恐道:“可是,父王,我怕啊!”   老唐王不由惊奇道:“你怕什么?”   朱器圾装作惊恐到了极致,有点歇斯底里道:“我怕死啊!父王,您想想,如果我死了,您还能传位给谁?”   老唐王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摸着朱器圾的头,坚定的道:“幺儿,别怕,父王陪你一起去。”   这个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尚未卧病在床之时,整个人都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他缓缓整了整自己蟒袍,随即朗声道:“任国成,备轿。”   老唐王所说的轿子就是一个躺椅,两根长长的竹竿。   两队护卫开路,朱器圾和任国成跟随左右,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大牢里的天井中。   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下人已经准备将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下葬了。   这两父子并没有享受到藩王下葬的礼仪,天井中也就两口薄薄的棺材,送葬的人好像也就那么几个,甚至,两父子连蟒袍都没换上。   他们,就那么穿这囚服,躺在两个方桌临时拼起来的台子上,准备进棺材了。   朱器圾缓缓的走过去,假装愣愣的看着朱器墭的尸体,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奇怪啊,外表竟然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   或许,这就是没人疑心的原因吧。   但是,我能肯定,你是被毒死的!   朱器圾右手缓缓取下隐藏在长袖中的银针,然后鼓起勇气,突然间趴朱器墭身上,嚎啕大哭道:“大哥,你醒醒啊,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借着身体的掩护,缓缓摸准位置,一咬牙,偷偷将银针插入朱器墭的胃部!   “哎呦,什么东西?”   哭着哭着,他突然间捂着胸口蹦了起来,好像胸口被什么扎到了一样。   老唐王见状,不由吓了一跳。   他泪眼模糊道:“幺儿,你怎么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满脸凝重道:“大哥身上好像有什么利器扎了我一下。”   说完,他便缓缓俯下身去,假装摸索了一阵,然后,便抓着银针的头,缓缓向外拔起来。   “大哥,你在天有灵啊,让银针变黑啊,老弟我就靠这个给你报仇了!”   心中暗暗祈祷完,他便一咬牙,猛地将银针往外一拔。   银针前半部,全是黑的!   朱器圾举着银针,假装癫狂道:“大哥,是你显灵了吗?你这是要告诉小弟,你是被毒死的吗!”   “啪!”   老唐王气得一拍把手,狂怒道:“来人,把张氏这个毒妇给本王绑过来。”   很快,满脸惊恐的侧妃张氏便被绑得结结实实,拖到老唐王跟前。   老唐王气得浑身发抖道:“说,是不是你下毒把器墭父子毒死的?”   张氏连连摇头道:“没有啊,我没有下毒!”   不承认?   老唐王不由一滞。   朱器圾见状,连忙拱手道:“父王,让孩儿来吧。”   老唐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他当即大喝道:“把做牢饭的给本王绑过来。”   很快,做牢饭的老妈子便被绑得结结实实,拖到他面前。   他俯下头去,盯着那老妈子,冷冷的道:“说,是谁指使你下的毒?”   那老妈子满脸惊恐的瞥了侧妃张氏一眼,随即连连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下毒。”   没有?   给个侧妃上刑可能还要考虑一下,给你上刑,根本不用考虑。   朱器圾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把刑具全给本王搬过来。”   很快,一个护卫便扛着一大包东西跑过来了。   朱器圾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便将布包里的刑具一股脑全倒那老妈子跟前。   什么鞭子、烙铁、锤子,什么夹手指的,扎指甲的等等,一应俱全。   朱器圾缓缓蹲下身来,仔细拨弄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道:“你想先试试哪样?别急,一样一样来,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反正本王不疼!” 第24章 敢在本王面前发疯你怕是失了智。   这小王爷就是个疯子!   老妈子虽然是做牢饭的,那也是唐王府中人,自然知道这位小王爷有多疯。   你不疼,我怕疼啊!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她惊恐的看了小王爷一眼,又畏畏缩缩的看了看一旁的侧妃张氏,脸上露出明显的挣扎之色。   到底是侧妃张氏这个毒妇可怕一点,还是疯了的小王爷可怕一点呢?   她真不清楚。   很明显,这老妈子是受到了张氏的威胁,不敢说什么。   如果是正常人,估计会好言相劝,令其安心。   但是,我小王爷就不是正常人,自然不用走寻常路!   她能威胁你,我就不能威胁你吗?   朱器圾见状,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说不说,你不要以为能熬住所有酷刑就完事了,你不说,本王不但要活剐了你,还要灭你九族!”   这,这,这么可怕的吗?   很明显,这位疯了的小王爷可怕多了。   老妈子大惊失色道:“别,别,小王爷,我说,我说。”   你他吗倒是说啊!   朱器圾厉声道:“快说!”   老妈子又畏畏缩缩的看了侧妃张氏一眼,这才颤声道:“我真没下毒啊,是娘娘身边的陆氏下的毒,前天下午,她突然跑进厨房,让我滚出去,出来的时候,她还说,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就杀了我全家。”   嘶!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侧妃张氏身上。   张氏见状,立马拿出泼妇的威严,癫狂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一个做牢饭的老妈子说的话,你们也信?”   哎呀,还狂?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行,棺材,哦不,陆氏给你逮过来,看你还怎么狡辩。   朱器圾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来人,给本王把陆氏绑过来。”   很快,陆氏又被绑得严严实实,丢到他面前。   这陆氏就比做饭的老妈子厉害多了,都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对着做饭的老妈子威胁道:“你竟然敢胡说八道,污蔑我?”   做饭的老妈子吓得连连退缩道:“我,我,小王爷,救命啊!”   哎呀,你个老贱婢!   朱器圾见状,抬手就想给陆氏来个贱人最喜欢吃大嘴巴子。   不过,他刚把手抬起来便反应过来了。   不行,老唐王还在后面看着呢,不能发疯打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冷的道:“来人,掌嘴。”   两旁的护卫队伍里马上飚出一个壮汉,抬手对着陆氏就是一顿连环大嘴巴子。   “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陆氏眼中的狂傲之色尽去,渐渐露出恐惧之色,朱器圾才抬手道:“行了,退下。”   说完,他又蹲下身来,拨弄着刑具,威胁道:“说,是谁让你下的毒?”   陆氏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她竟然昂起头,无所畏惧的道:“小王爷,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奴婢不知道。”   哎呀,嘴还挺硬。   行。   看是你嘴够硬还是本王够疯。   朱器圾缓缓站起来,冷冷的道:“来人,大刑伺候,捡你们最拿手的上!”   这年头,什么刑具最容易上手呢?   当然是夹手指的夹子。   这东西使用起来很简单,把犯人十根手指往夹具里面一塞,然后使劲往两边拉便成。   十指连心,那是越夹越疼。   很快,陆氏便被夹得惨叫起来。   朱器圾掏了掏耳朵,这才抬手道:“停一下。”   说完,他又俯下身去,冷冷的问道:“招,是不招?”   陆氏喘息道:“小王爷,奴婢真不知道要招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   行。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   朱器圾站起身来,挥手道:“继续。”   不知道夹了多少轮,也不知道问了多少轮,被夹得死去活来的陆氏终于满脸痛苦的求饶道:“啊,小王爷,别夹了,我招,我招。”   我还以为你真不怕疼呢。   朱器圾抬了抬手,随即冷冷的道:“说。”   陆氏偷偷看了侧妃张氏一眼,随即满脸愧疚道:“是娘娘让我下的毒。”   成了。   朱器圾回头对老唐王拱手道:“事情已然水落石出,请父王发落。”   老唐王狠狠的盯着张氏,颤悠悠的把手缓缓抬起来。   没想到,张氏竟然歇斯底里的癫狂道:“王爷,他们合着伙演戏骗您呢,两个老婢说是我就是我吗?我好歹也是宗人府登记在册的王室侧妃,您这么听信一面之词,胡乱断案,不怕皇上追究吗?”   呃!   老唐王闻言,不由一愣。   他虽然是藩王,那也不能无法无天,大明可是将法度的,他弄死个平头百姓可能还没什么,要收拾个宗人府登记在册的侧妃,可不能胡来。   很明显,两个老妈子的证词还不足以定一个王妃的罪。   他并不是不相信两个老妈子所说的,他是担心皇上追究啊。   他这个弱点,张氏抓得死死得。   哎呀,还敢狡辩。   朱器圾这会儿真生气了。   他转过来了,盯着陆氏,恶狠狠的问道:“说,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陆氏一看手上的刑具,顿时老实道:“是从大老爷张宗昌那里取来的。”   很好。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来人,去把张宗昌给本王绑过来。”   说完,他又走到张氏跟前,盯着她恶狠狠得道:“你不错啊,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害,好,你继续嘴硬,等下,我让你哥哥尝尝本王的手段。”   张氏依旧癫狂道:“你,你敢对我大哥用刑?我要去宗人府告你。”   踏马的,敢在本王面前发疯,你怕是失了智。   朱器圾当即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癫狂道:“对你大哥用刑怎么了,你继续嘴硬啊,弄完你大哥我弄你两个儿子,弄完你两个儿子我弄你三个孙子,你可以试试看,看本王能不能弄死他们!本王正好想给大哥报仇呢,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啊!”   你!   张氏慌乱道:“你敢!”   我他吗就是疯子,有什么不敢的。   朱器圾当即癫狂的大吼道:“来人,去吧福山王给本王拖出来!”   这!   两旁的护卫傻眼了。   四王子这是要对二王子用刑啊!   福山王正好就在大牢之中,去不去拖出来呢?   他们的目光不由投降躺椅上的老唐王。   老唐王看着朱器圾的背影愣了一阵,紧接着又转头看了看直挺挺躺桌子上的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把牙一咬,抬手道:“去!”   好吧,您说去就去。   两个护卫立马往大牢中疾走而去。   很快,肥的跟猪一样的福山王朱器塽便被拖过来了。   朱器圾恶狠狠的盯着张氏,癫狂道:“你看好了,看本王怎么给大哥报仇的!”   说完,他直接拿起一把竹签,走到满脸惊恐的福山王朱器塽,癫狂道:“来人,先把他手指甲全掀了,再把他脚指甲全掀了,然后用开水给他洗洗手脚!”   卧槽,你这个疯子,你这是想活活疼死我啊!   福山王朱器塽吓得哆嗦道:“你,你,你别这样啊,我是你哥,我是你亲哥啊!”   朱器圾指着躺桌上的世子朱器墭癫狂道:“大哥也是我亲哥,现在,大哥被你们害成这样了,我要给他报仇,你也准备躺上面去吧!” 第25章 疯王晋级   这小王爷疯起来也太吓人了!   他竟然说要把福山王也弄得躺桌上去!   那不就挺尸了吗!   两旁的护卫都吓傻了,张氏也被吓得浑身直颤,满脸挣扎,福山王朱器塽更是吓得哀嚎道:“大哥不是我害死的啊,你找我报仇干嘛?”   朱器圾不管不顾,继续癫狂道:“不是你?你不是主谋也是同谋,来人啊,把他手给本王摁住,本王要亲自给大哥报仇。”   这?   两旁的护卫再次齐刷刷的看向老唐王,对二王子用刑,他们真有点不敢。   老唐王见状,不由犹豫了。   这个,也是他儿子啊!   正好,这时候,几个护卫已经押着满脸惊恐的张宗昌过来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直接拿着竹签来到张宗昌跟前,恶狠狠的道:“说,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陆氏的?”   这?   张宗昌偷偷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随即咬牙道:“小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毒药啊?”   不知道?   很好,本王让你知道知道。   我正想杀鸡骇猴呢。   朱器圾直接下令道:“把他给本王摁地上,本王先给大哥收点利息。”   弄这外戚张宗昌王府的护卫还是敢的,几个护卫立马将张宗昌放倒在地,把他两只手推到朱器圾跟前,死死摁住。   朱器圾挑了根锋利的竹签,把其他的往地上一丢,随即便蹲下身来,对着张宗昌癫狂道:“本王再问你一遍,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陆氏的?”   说完,他便将竹签缓缓往张宗昌的左手食指伸去。   张宗昌吓得哆嗦道:“小王爷,小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踏马的,你当本王不敢下手是吧?   乱世生存,不但要疯,还要狠,不但要对自己狠,还要对别人狠!   今天,本王就拿你练练手。   朱器圾把牙一咬,直接将竹签一下捅进张宗昌的左手食指里。   随后,他便拿起锤子,作势要一锤子砸下去。   张宗昌痛得惨嚎道:“啊,小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朱器圾癫狂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好,本王给你提个醒!”   说完,他举起锤子,直接一锤子砸下去,一颗指甲盖随之飞起。   “啊!”   张宗昌痛得惨嚎道:“啊,小王爷,饶命啊!”   朱器圾又捡起一根竹签,伸到张宗昌跟前,随即癫狂道:“饶命?这才刚刚开始呢!你别急,弄完手指还有脚趾,本王今天要弄不死你,就算你命硬!”   说完,他又一把将竹签捅进张宗昌的左手中指里。   “啊!”   这家伙,太疼了!   张宗昌一看这小王爷癫狂的样子就知道,他要是不说,这疯子绝对不会停手。   活活疼死,谁受得了!   他连忙求饶道:“小王爷,手下留情啊,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朱器圾冷哼道:“说,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陆氏的?”   张宗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惊恐的点头道:“是的。”   朱器圾又追问道:“是不是张氏让你交给陆氏的?”   张宗昌又看了张氏一眼,随即绝望的点头道:“是的。”   这下,看你还怎么嘴硬。   朱器圾盯着张氏,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张氏竟然还是癫狂道:“你这是屈打成招,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   踏马的,屈打成招是吧?   敢在本王面前发疯!   朱器圾捡起一根竹签,冲到福山王朱器塽跟前,一把将其左手踩地上,嗖的一下,将竹签捅进其左手食指里。   “啊!”   福山王朱器塽疼得惨嚎道:“娘,救命啊,疼死我了!”   这疯子,太可怕了!   张氏见状,终于崩溃大哭道:“你放了塽儿啊,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叫陆氏下毒的,与塽儿无关,你放了他啊!”   哼!   跟本王发疯,本王有得是办法对付你。   朱器圾把锤子往地上一扔,转身拱手道:“父王,毒妇张氏已经招了,请您发落。”   老唐王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把毒杀世子和世孙的张氏兄妹和陆氏给本王关进大牢,等本王上奏皇上,再来收拾他们。”   张氏兄妹闻言,几乎同时往地上一瘫。   完了。   全完了!   福山王朱器塽却是状若癫狂道:“快点,快点把本王的镣铐去了,痛死本王了。”   他还以为老唐王准备把他放了呢。   老唐王看了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把这个逆子给本王拖回去,关起来。”   朱器圾不失时机的落井下石道:“父王,三哥那边如何处置,事已至此,三哥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老唐王闻言,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冷冷的下令道:“任国成,马上派人去把安阳王抓回来!”   成了。   毒妇张氏这一家子,终于被收拾干净了,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暗中对他下毒手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老唐王盯着他看了一阵,随即缓缓的道:“你先留在这里,处理一下你大哥他们的后事。”   说完,他直接抬手,示意护卫把他抬回去。   朱器圾傻眼了,这个后事怎么处理呢?   还好,王府中就有专门处理这些的官员,他站在那里愣了一阵,相关的官员便收到命令,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老唐王回到卧房以后,又对任国成道:“准备文房四宝,让左长史顾清玄过来。”   很快,左长史顾清玄便疾步而入,走到榻前拱手道:“王爷,有何吩咐?”   老唐王努嘴道:“你写份奏折,把张氏兄妹毒杀世子和世孙一事如实上奏皇上,另外。”   他喘了口气,又咬牙继续道:“本王意欲将侧妃张氏及一干从犯斩首示众,请皇上恩准。”   顾清玄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看样子,这次,老唐王是真下狠心了。   他连忙走到一边的桌子跟前坐下来,细细与任国成计议了一番,随即便提笔疾书起来。   没过多久,一封长长的奏折便写好了。   他起身将奏折递到老唐王跟前,恭敬的道:“王爷,请过目。”   老唐王结果奏折,仔细看了看,随即点头道:“嗯,任国成,安排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紧接着,他又威严的道:“立遗诏,本王百年之后,传位于浙川郡王。”   好吧,这下,福山王和安阳王是彻底没希望了。 第26章 饿疯了么   “走快点,你搁地上爬呢,再磨磨唧唧,揍你啊!”   “这小孩谁家的,赶紧抱上,丢了我们可不管啊!”   郧阳通往南阳的官道上,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队伍两侧,是郧阳抚治陈禹谟辖下湖广行都司的屯卫精锐,那数量,约莫有百来人左右。   队伍中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老百姓,那数量,怕不有五六百。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眼神中,满是痛苦和绝望之色。   他们,就是明末最为可怜也最为可怕的流民!   万历四十一年,西北大旱,再加上吏治败坏,贪腐盛行,土豪劣绅联合各方势力借天灾之机疯狂兼并土地,无数老百姓因此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陕西、山西等地再次流民四起。   陕西的流民,流动方向大多都是南边的汉中和安康等地。   因为这里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脉,这两道屏障,不但阻挡了寒流南来,湿气也不易北上流失,西北大旱,对这里基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里也是大明流民最为集中的地区,传闻,流民最多的时候,足足有将近三百万!   这也是大明朝廷设立郧阳抚治的原因,郧阳抚治,原本就是专为管理四省五道八府九州流民而设。   数以万计的流民涌来,郧阳抚治陈禹谟顿时头大如斗。   因为,汉中和安康根本就安置不了这么多的流民,而将流民遣返原籍的话,等于是逼他们去死,必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处理不当,引发叛乱,他不但仕途完了,脑袋都可能不保。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流民疯狂往辖下其他地方赶了。   正好,这个时候,监军刘若愚暗示,新近就藩的浙川郡王封地数千亩,根本无人耕种,皇上赐给他的山林更是多达数十万亩,也无人去采伐。   传闻,浙川郡王正到处找人干活呢。   陈禹谟闻讯,大喜。   他直接大手一挥,命手下屯卫精锐,将一拨五百余流民,赶去浙川!   至于浙川郡王到底能不能“吃下”这拨流民,他不管。   吃不下,你也得给我硬撑下去!   朱器圾能“吃下”这拨流民吗?   他当然吃的下,准确的说,他都有点饥渴难耐了,只盼着陈禹谟赶紧把流民给他送过来。   这会儿,他有得是钱,有得是粮。   私盐“买卖”,他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银子,他都赚了十余万两了,而且,大多都被他换成了粮食。   现在,王府里面,光是万石仓就建了十来个,里面,全塞满了粮食!   他盼啊,盼啊,终于把第一拨流民给盼来了。   这天,王府里足足架起了十余口大锅,稀饭,粗面馒头,不知道准备了多少,酒菜,也准备了十余桌。   酒菜,那是给押送流民的屯卫吃的。   稀饭和粗面馒头,那是给流民吃的。   不是他太小气,主要,他明白,如果一开始对流民太好,流民就会以为他是个无脑的大善人,后面就很难管束这些流民了。   所以,他给流民准备的就是陕西老百姓最常吃的稀饭和粗面馒头。   原本,他以为十大锅稀饭,上百笼馒头,足够五百多流民吃了。   不曾想,押送流民的屯卫才刚把馒头和稀饭发放下去,前面领到食物的一大半人已然把手里的馒头和稀饭全干完了。   他们吃起东西来那叫一个恐怖啊,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几口就吞下去了,滚烫的稀饭,还没吹凉就倒进肚子里了!   而且,这些人食量都不是一般的大,每人两个馒头一大碗浓浓的稀饭貌似还不够他们打个底的,吃完,他们眼睛还绿油油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铁锅呢。   铁锅边沿还沾了些稀饭,估计,要没屯卫守着,这些人绝对会扑上去舔锅!   尼玛,这是饿疯了么!   朱器圾见状,连忙对赵正道和孙继文道:“赵伯,孙伯,你们再辛苦一下,煮上十大锅稀饭,尽量煮稠一点。”   说完,他这才招呼押送流民的屯卫就坐,准备吃饭了。   上百屯卫赶了两百余里路,那也饿得不行了,他刚一宣布开吃,众人便放开肚子,猛吃起来。   这时候,他却没什么胃口了。   因为这些流民实在是太惨了,饿得面黄肌瘦,摇摇晃晃不说,身上的衣服那简直就跟破布条扎起来的一样。   两世为人,他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呢。   唉。   还好这会儿是秋天,要是到了冬天,不知道多少流民会冻死在野外!   他正坐那发呆呢,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可望,可望,快回来啊,那些是官老爷们吃的!”   “锵!”的一声,他身边的百户突然站起身来,拔出佩刀,挡在他前面。   原来,这时候,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因为嘴馋,偷偷跑到了他桌子附近,而小孩的身后,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精瘦汉子,也追上来了。   可望?   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之所以觉着耳熟并不是因为渴望这部戏,他是觉得可望这名字有点耳熟。   可望?   孙可望!   不会吧?   他轻轻的拨开跟前的百户,对那汉子亲切道:“你叫什么?”   那汉子连忙带着小孩,趴地上磕头道:“回王爷,小人名叫孙洪亮。”   卧槽,真姓孙?   不会真这么巧吧!   孙可望可是大西朝的平北将军!   眼前这么个小鼻涕虫怎么都跟平北将军扯不上边啊。   难道,只是凑巧名字一样?   这孙可望还没什么要紧的,因为传说中他人品不怎么好,其他三个,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李定国!   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朱器圾装出神棍的样子,掐指一算,随即诧异道:“孙李刘艾,东方不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洪亮听了,直接懵逼。   的确,这话就是乱七八糟的。   朱器圾只是胡乱编两句,为后面的话找个由头而已。   他又掐指算了一下,这才假装好奇道:“跟你们一起的,可有李姓,刘姓和艾姓之人?“   孙洪亮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孙李刘艾是这个意思。   这位小王爷,神算啊!   他愣了一阵,这才结巴道:“有,有,有,王爷。”   朱器圾闻言,不由略带兴奋道:“叫他们过来,让本王看看。”   孙洪亮连忙回头,对着后面的人堆里大喊道:“千户,秀才,铁头,快过来,王爷要见你们。”   这都什么人啊?   难道流民里面还有千户?   不可能吧!   朱器圾身边的百户都吓了一跳。   很快,三个汉子便从流民堆里跑过来,趴地上恭敬的道:“小人叩见王爷。”   这三个人,一个长得相当英武,一个长得相当文雅,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虽然,他们都饿得严重缩水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了,但是,本身的气质还能看出那么一点来的。   朱器圾忍不住对着那长相英武的人问道:“你真是千户?”   那长相英武的汉子连忙回道:“王爷恕罪,千户只是大家给小人取的诨号,小人其实就是个给千户大人种地的屯卫。”   晕死。   搞半天,只是个外号啊! 第27章 这世道能把人逼疯了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这帮流民竟然给人取个千户做外号,也不知是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饿得脑子出了幻觉。   看样子,这外号秀才的人也不一定是秀才。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问那外表文雅之人道:“你不会也不是真秀才吧?”   那外表文雅之人连忙解释道:“王爷见谅,秀才的确只是小人的诨号,小人也就粗通文墨而已。”   这铁头就不用问了,头肯定不是铁的。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的儿子。   朱器圾又装出神棍的样子,神叨叨的道:“本王刚算了下,你们四个的儿子都有望成为无敌猛将,可望已经在这了,其他三个呢,叫过来给本王看看。”   其他三个?   地上五人皆是满脸懵逼。   过了半晌,那英武的汉子才鼓起勇气,小心的道:“王爷,小人还没有儿子,秀才和铁头,也没有。”   “呱呱呱!”   天空中一只乌鸦飞过,那叫声,仿佛是在嘲讽他。   朱器圾这个尴尬啊。   装逼失败!   卧槽,有没有搞错?   玩我呢!   他愣了一阵,这才不甘心的试探道:“你们,如果有了儿子,准备取名什么呢?”   还是那英武的汉子率先回道:“王爷,您算得,可能没错,小人希望将来犬子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所以,如果有了儿子,小人准备取名定国,让您见笑了。”   那文雅的汉子又接着道:“王爷,小人小人希望将来犬子能读出点名堂来,考上秀才,所以,如果有了儿子,小人准备取名文秀,让您见笑了。”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摸着头,呃,呃,呃,呃了几声,也没说出个字来。   你呃呃呃,呃个屁啊你,看你这憨头憨脑的样子,能取出个好名字那就奇怪了,难怪你儿子叫艾能奇!   还好,另外三个只是没有出生而已,他并没有搞错。   这四个人,可得好好拉拢一番,很有可能,以后,他们的儿子就是无敌猛将!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又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啊?”   那英武的汉子连忙回道:“小人李万雄。”   那文雅的汉子跟着回道:“小人刘忠和。”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憨憨的道:“小人艾铁柱。”   晕死,还好你不叫艾铁棒!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道:“本王看你们都面相不凡,可堪大用,以后,你们就是本王封地的保长了,你们每人先领二十来户,建两个甲,一应事宜,你们都可以找王府典膳赵正道赵大人。”   他说的什么保长其实就是保甲制度里面的一个小头领,一般,每保都有十甲,每甲都有十户。   四人闻言,皆是满脸惊喜,连连磕头道谢。   朱器圾微笑着上前,一一将他们扶起,随即指着他坐的桌子亲切道:“你们还没吃饱吧,来,跟本王一起吃。”   说完,他便率先坐了下去。   四人闻言,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开玩笑呢,这会儿是讲尊卑的,别说他们是保长了,就算他们是里正也不敢跟一位王爷平起平坐啊!   一旁的百户见状,连忙使劲打眼色道:“王爷叫你们坐下,你们就坐下,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惹王爷生气。”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小王爷可是个疯子,敢不按他说的做,小心他发疯啊!   四人闻言,这才小心的坐了下来。   朱器圾心里其实就没什么尊卑观念,而且,造反靖难,没有成功之前,就不能在手下亲信面前摆什么臭架子,你要成天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给你拼命啊!   他很是随意的给四人敬了几杯酒又亲切的给小孙可望夹了夹菜,席间气氛便慢慢放开了,孙洪亮等人也在他的刻意引导下,慢慢道出了各自的遭遇。   他们,是真的惨啊。   孙洪亮是个农户,家里原本还有几亩薄地,勉强还能维持生计,可惜,近些年来,大旱连连,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们一家人吃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地抵押给乡绅换取粮食,来保住家人性命了。   这大旱连连,他自然是还不起粮的。   结果,乡绅直接命人强收了他的地,一颗粮都不给他们留,甚至,他想给人去当佃农都找不到活计,同样因为天旱,那些乡绅地主就不想养太多的佃农,浪费粮食。   从此,他们一家便过上了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   最后,他们甚至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因为,啃草根和树皮的人越来越多了,草根,那是芽都没冒出来就被人挖了,树皮,那是刚长出来就被人剥了。   他饿得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人冒险去传闻中没有受旱灾影响的汉中和安康了,因为大家都说,那里,有得是草根和树皮!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途中的艰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李万雄也差不多,他家里原本还有几亩屯田的,可惜,都被千户大人以各种名义吞了,他倒是可以给千户大人种地,奈何,千户大人太小气,给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养活家人。   特别,一遇到旱灾,那更是能饿死人。   他父母就在这几年的大旱中饿死了!   为了保住性命,他也只能带着媳妇冒险往汉中和安康方向跑了。   刘忠和更不堪,他一个读书人,连秀才功名都考不上,就只能靠给人抄书写春联什么的赚点钱养家糊口了。   大旱连连,大家都吃不饱,谁还有那闲心买书看,谁还有那闲钱去请人写对联。   他等于失业了,熬了几年,家里人饿死好几个,不带着媳妇跑出来,他们都得饿死!   艾铁柱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个铁匠,人家饭都没得吃了,谁还来找他打造铁器,他不带着媳妇往南跑,也得饿死。   这些人,原本都还能勉强维持生计的,只可惜,天灾人祸,连绵不断,平头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啊!   唉。   这世道,真能把人逼疯了。   难怪,到了后面,农民起义不断。   大家都饿得没办法了啊,不造反,就会饿死啊!   所以,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会应者云集,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都饿疯了,还怕什么杀头!   反正,不造反也会饿死。   还不如跟着人家造反,最起码,还能吃几顿饱饭。   疯狂点的,还能杀几个土豪劣绅,甚或贪官污吏,一解心头之恨! 第28章 别人笑我太疯癫   浙川县城西北方向十余里,群山环绕之中,有一大片荒地,这些,就是浙川郡王朱器圾的封地了。   原本,雨水充沛的年头,这里还能种出点粮食来,可惜,西北连年大旱,这里的雨水也日渐稀少,粮食种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干死。   所以,这里渐渐变成了荒地,而张氏,正是用这片荒地把朱器圾气得从马上栽了下来。   朱器圾看着眼前这片属于自己的福地,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片地好啊,要不是这片地,他还当不上王爷呢,而且,这片地也不是什么都不能种,用来种红薯和土豆就挺合适的。   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他已经在王府里改良过两回了,不管是抗旱性还是产量,都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他也已经在王府中培植了足够的种苗,三千亩地,终于可以开始种了。   他看了一阵,这才对赵正道的大儿子道:“国栋,尿的两种玩法,你记住了吧?”   呃,王爷,您别这么说啊!   赵国栋尴尬的回道:“小人记住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着进入这里的山谷小路道:“你带领保长孙洪亮和杨忠和手下的农户在那里建两排院落,每一户一个院子,随他们怎么建,但是,这三千亩地,他们必须好好耕种,土豆和红薯各一半,种苗和粮食我会让国梁给你送过来,尿、坛子、骨头和熟石膏粉,你带人准备,三千亩地需要多少,你自己估算一下,然后,去孙伯那里支银子。”   赵国栋连连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朱器圾又看了看正带着流民清理杂草,准备翻地的孙洪亮和杨忠和,这才带着赵国梁,打马往县城中奔去。   这里,基本不用他管了,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他都准备好了,剩下就是耕种了,他相信,只要是种过地的农户,在赵国栋的带领下,绝对能把红薯和土豆种好。   因为,这两样东西种起来本就比水稻和小麦简单,关键就在育苗,这个流程他把住关,其他的,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此时,王府已经全面开始建设了,孙继文正带着艾铁柱和其手下的匠户在那里开挖地基,准备石材和木材呢。   至于王府的面积,对于疯王朱器圾来说,那自然是想建多大,就建多大!   他已经命赵正道和周围的老百姓商量了,原王府四周的地,他都想要,而原来王府四周稀稀拉拉的住户,他都会给人家银子,让人家去其他地方,找块地,盖新房子。   这样一来,新郡王府的面积就比较的恐怖了,虽说没占到整个县城的一半大小,但是,三分之一大小还是差不多有的。   那么,浙川县城到底有多大呢。   浙川县城,并不是座小县城,因为,这里,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   说到浙川,可能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熟悉,但,说到其前身,却相当的有名,因为这里就是春秋五霸,楚国的故都,丹阳!   楚国的都城,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越来越没落,但是,其城池本身的架构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也就是说,经历了许多朝代更迭,这里的城池或许被摧毁了很多次,但是,每次要重建的时候,基本还是按原来的城池轮廓建起来的。   明代的浙川县城,那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城墙圈里的住户,还不到鼎盛时期的一半,县城里面,简直空旷的吓人,随便圈块地,那就是几十亩。   这或许就是张氏把朱器圾打发到浙川的另一个原因,因为圈地容易啊,随便建个低矮的围墙,圈几十亩地就行了。   而朱器圾的目标,大致是千亩左右!   这样其实是违制的,一个郡王府,哪能修这么大,藩王府也不能修这么大啊!   不过,朱器圾却不管这些。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有种,去告我。   打不死你!   当然,他也没做得太明目张胆,王府外围,名义上还是给李万雄手下的军户和艾铁柱手下的匠户建的院落,只是中间建了许多王府附属建筑而已。   至于原来圈下的数十亩地,他准备建个大院子,中间的主殿再扩一扩,四周则建一圈精美的房舍。   这些,都是留给他未来妃子住的。   至于为什么建一圈,懂得都懂,不需废话。   说到这个妃子......。   他正在那做春梦呢,李万雄突然带着二十余个壮汉出现在他的眼眸。   他们这是押送完私盐,回来了。   李万雄一见朱器圾,便疾步上前拱手道:“王爷,范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朱器圾有点心不在焉道:“哦,什么事?”   李万雄小心的道:“好像是范家小姐想见您。”   范家小姐?   那不正是我妃子吗!   范荣可就这个宝贝女儿,娶了,就是财色兼收。   说实话,他也很想见人家一面,毕竟,人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但是,他却以为,婚前不能见面。   不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   好像,古代人结婚,不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都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其实,他搞错了,那是其他朝代的规矩,明朝,并没有这规矩,甚至,明朝还盛行相亲,成亲之前,男女双方基本就见过面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人家想见他,他自然不会客气。   他是。   心痒痒。   屁颠颠。   一溜烟。   很快,便赶到了范府。   范荣亲自把他送到一个精美的院落跟前,然后便掉头,走了。   呃。   有点小紧张。   正好四下无人。   他整理了一下蟒袍,又摸了摸脸,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满心激动的踏入小院中。   这范家,是真有钱,小院里面,几乎种满了鲜花,各式各样的都有,就跟个花园一样。   花园中间,小屋门口,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正怯生生的看着他呢。   卧槽,好漂亮!   朱器圾只感觉,所有花儿好像都成了陪衬,这美人儿,就是那朵娇艳的鲜花。   真个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诗,好湿。   他正儿八经的擦了下口水,这才装出最帅的样子,微笑道:“呃,呃,呃,对了,你怎么称呼?”   他呃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没办法,当初,婚书是孙继文去办的,他连问都没问,也没仔细看,便“送”给刘若愚当证供了。   小姑娘怯生生的道:“我,叫小怡。”   小姨?   小姑娘,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我还蜀黍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继续微笑道:“全名是什么?”   小姑娘貌似有些后怕道:“范心怡,取心旷神怡之意。”   呃。   原来是误会,人家还真叫小怡。   这个,看了还真心旷神怡。   本王很满意!   他正在那傻笑呢,范心怡突然间问道:“王爷,听说,您经常发疯。”   我!   朱器圾顿时满脸黑线。   这他吗谁说的?   这么娇滴滴个美人儿,而且就快娶回家了,可不能让她认为我真是个疯子!   他想了想,这才装出酷酷的表情,缓缓的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小怡,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世道有多疯狂,我不疯一点,怎么击败张氏和二哥三哥,保住性命,又怎么抢来这每年几百万斤的私盐呢?”   范心怡闻言,不由露出沉思之色   这世道,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些时候,还真如王爷说的,很疯狂。   原来,这小王爷是在装疯啊!   这相公,还是很不错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大智若愚......。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不由露出娇羞之色。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第29章 更疯的来了   寒风萧萧,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陈应堂带着盐科提举司一大票官员,站在衙门外,被寒风吹的,那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今年,他真是倒霉透了!   刚开年不久,南阳那边便突然间窜出个疯王来,足足讹了他们五百万斤私盐一年。   那也就罢了,反正,这私盐买卖的收益,大多是要上缴的,一年损失五十万两的收益,摊到他这里也不是很多,他还可以忍受。   问题,这临到年尾了,突然间又传来消息,巡盐御史房可壮来了!   房可壮这疯子,可比南阳那疯子可怕多了。   疯王朱器圾那是你给盐他就不疯了,这疯子,你塞钱他都不收,只要逮到证据,就把你往死里整!   这家伙巡视两淮盐科提举司的时候,几十万两银子塞过去,他看都不看一眼,不管怎么托关系求情,他都不管不顾,就是要查个底朝天。   结果,愣是逼得浙党壮士断腕,把两淮提举司的官员,全部送进大牢,咔咔了好几个!   这疯子要来了,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风太冷,陈应堂和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竟然都有点瑟瑟发抖之感。   终于,前面一阵铜锣声响起,两队举着牌子的衙役出现在前面大街的拐角处。   牌子很多,什么“肃静”、“回避”、“巡盐”、“御史”等等,一长溜。   这家伙,好大的派头。   你他吗不是不贪吗,出行你就别带这么多衙役啊,这些衙役一路吃喝拉撒不要钱的吗?   陈应堂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对着那马上一脸牛劈的家伙拱手道:“御史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房可壮一个翻身从马上跨下来,又整了整官服,这才牛逼哄哄的道:“陈大人,不是要你们不要迎了吗,怎么又跑出来迎了,这么一大堆人,都不用处理公务的吗?”   我。   我处理你吗逼呢,你个装逼货。   陈应堂无奈赔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要去城门口迎接,您都到衙门口了,我们还不出迎,那岂不是太怠慢了。”   房可壮貌似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都回值房去干正事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晕死。   一众官员眼睛不由齐刷刷看向陈应堂。   你们这帮白痴,不知道这家伙好面子啊?   看什么看,全部给我滚回去啊!   他回头狠狠一扫,大声呵斥道:“你们都聋了吗,房大人叫你们回去干正事,你们还杵在这干嘛?想偷懒啊!”   哗啦,一众官员一下全窜回衙门里去了。   房可壮见状,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陈大人,走吧,领本官进去看看。”   看尼玛!   陈应堂虽然极不情愿,表面上还是相当恭敬的把房可壮迎了进去。   房可壮也没去别的地方,他就让陈应堂把他带到架阁房,然后,一屁股坐书桌跟前唯一的椅子上,牛逼哄哄的道:“陈大人,所有盐井的记录都有吧?”   陈应堂连忙点头哈腰道:“有,有,有。”   说完,他直接朝架阁房管理公文的吏目使了个眼色。   很快,那吏目便抱着一堆书册恭敬的摆书桌上。   房可壮随意抽了本,翻看了几页,眉头便不经意间微微一皱。   这些人,当本官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一口盐井,一年才能产盐五千斤左右!   干活的盐工,都在那睡觉吗?   正常情况,一口盐井一年产盐一万斤都不算多!   他干脆合上书册,冷冷的问道:“四川现在总共有多少口盐井?”   唉。   还是被这家伙看出来了。   这种事情,在普通官员之间本不是什么秘密,一口盐井出产一万多斤,报五千多斤已经算多的了,要是那些太监盐监,出产一万多斤,他们能让你报上去一千多斤就算不错了!   不过,这种事情却不能让房可壮这种一根筋的二愣子知晓,他们一知道,麻烦就大了。   唉。   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应堂无奈的拱手道:“回大人,四川现有盐井六千三百七十一口。”   六千多口?   这帮家伙一年竟然吞了三千多万斤!   哼!   房可壮冷冷的道:“盐引票号。”   陈应堂连忙又朝那吏目使了个眼色。   那吏目很快又抱着一堆书册疾走过来,恭敬的摆放在书桌另一侧。   房可壮翻开汇总页一看,果然,一年的盐引票号加起来总共才三千万斤左右。   哼!   他把书册一合,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的道:“陈大人,本官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完,他便负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你拽什么拽,没有证据,你能奈我何?   难道,你还亲自跑所有盐井去蹲一年不成?   你倒是去蹲啊,蹲死你个王八蛋!   陈应堂气得啊,牙都快咬碎了,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话说,陈应堂一个从五品的盐科提举司提举为什么这么怕一个七品的御史呢?   就算这家伙是巡盐御史,他身后也有浙党撑腰不是。   他在人家面前,为何要怕得跟个孙子一样?   这帮家伙,是真不好惹,因为他们是所谓的清流,也就是亲东林一系的官员。   万历朝所谓的东林并非全部是真正的东林党人,东林还分为真正的东林党人和亲东林一系的官员。   真正的东林党人,那都是去过东林书院,跟东林元老们一起议过朝政的。   而所谓的清流,就没去过东林书院,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亲东林一系的。   他们浙党,跟真正的东林党人硬刚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把人家一网打尽,全干趴下,全赶回家。   但是,面对所谓的清流,他们却不能见一个干趴一个。   因为,任何朝代,清流表面上都是主流。   朝堂之上,一根筋,直肠子,二愣子,多的很,这些人一般都自诩清流。   因为,清流了不起啊!   他们可以大声喊叫,我是清流,我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我要名垂青史!   而贪官污吏,基本都是闷声发大财,从来不会跳出来说,我是贪官污吏,贪了很多钱,我牛逼坏了,我要遗臭万年!   所以,历朝历代,出名的大都是清流,因为他们敢喊叫啊。   而贪官污吏,除非被逮到了,基本上是不会在青史留名的。   房可壮这家伙就是一个以清流自居,而又没去过东林书院的亲东林一系官员。   这家伙,一场两淮盐引窝案查出来,在清流之中顿时名声鹤起,隐隐已经有了清流领袖的风范。   浙党,最怕的就是这种二愣子了。   因为,你不能弄他,你一弄他,朝中的清流便会群情激奋,跟你硬刚到底!   那时候,真正的东林党人便会暗中出手,利用清流的力量翻盘。   这种事情,都出现好几回了。   所以,浙党对于这些以清流自居的亲东林一系的官员那是相当的忌惮,一般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第30章 总有人逼本王发疯   郡王府主体就快完工了!   朱器圾心里着实激动的不行了,因为王府主体完工了,他就可以成亲了。   为了尽快抱得美人归,他甚至又让刘若愚暗示郧阳抚治陈禹谟,给他又送来了一拨将近五百流民。   这一下,在王府里赶工的都有七八百了,王府的修建速度那自然是快的吓人。   这会儿主殿和周围的精舍都已经建好了,就剩下刷漆和装饰了,年前完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朱器圾正兴奋的指挥人在主殿周围种花草呢,突然,“踏踏踏踏”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门口的守卫便一溜烟跑过来拱手道:“王爷,秦邦屏求见。”   秦邦屏?   晕死,这是他丈母娘的大哥啊!   他连忙挥手道:“去,让他进来说话。”   说完,他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出迎,是怕有心人看出他跟马千乘之间的猫腻。   原本,他还以为秦邦屏是一个人来得呢,没想到,这家伙也赶着上次那辆马车进来了。   这!   马瑞伶又来了?   他还没走到马车跟前,小姑娘便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叽叽喳喳的道:“王爷,你这府邸怎么修成这样了,我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呃。   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赶紧跟范心怡成亲。   当然,这话朱器圾是不会说的。   他只是微微笑道:“伶伶,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一趟来回就是大半个月,你不累吗?”   马瑞伶天真的道:“我娘说你们这里的大甜枣可好吃了,所以,我就过来给我娘买啊。”   晕死,这到底是你娘想让你过来还是你自己想过来呢?   朱器圾不禁莞尔。   这时候,秦邦屏才来得及上前拱手道:“末将秦邦屏参见王爷。”   朱器圾连连挥手道:“一家人不必客气,对了,你们这是随着押送私盐的队伍过来的吗?”   秦邦屏连忙拱手回道:“是的,王爷。”   这个。   朱器圾有些尴尬道:“盐科提举司的人不知道伶伶的身份吧,他们要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秦邦屏又连忙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们跟人说的时候都只说伶伶是祥麟的表妹,他们连伶伶是姓秦还是姓马都不知道呢。”   这就好。   朱器圾缓缓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招呼小姑娘,王氏和刘氏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了。   这小姑娘,立马撇下他,跟王氏和刘氏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她说的大抵就是“买买买”,什么都想买。   好吧,爷现在有的是钱,对自己未来的大老婆自然不能小气。   朱器圾当即挥手道:“你们再去支一千两银子,带着伶伶去逛逛吧。”   王氏和刘氏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去了,很快,她们便让两个儿子带着银子,拉着马瑞伶,出门了,秦邦屏也被闻讯赶来的赵正道拉去聊天去了。   朱器圾看着马瑞伶一蹦一跳的背影,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唉。   这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   他正在那摇头呢,突然,外面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这次,马蹄声就比较急了,几乎是一眨眼功夫,打马狂奔而来的李万雄便冲进来了。   晕死,这是怎么了?   李万雄不待马停稳,便飞身而下,疾步走到朱器圾跟前,拱手低声急道:“王爷,不好了,送盐的车队被官军给围了。”   官军?   开什么玩笑?   这南阳府附近,也就郧阳有官军。   刘若愚会让郧阳的官军跑来围送盐的车队?   不可能啊!   郧阳抚治陈禹谟都不大可能派人来围送盐的车队,因为他可是帮人家大忙了,足足接收了上千流民。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器圾愣了一下,随即便招手道:“赵伯,快备马,跟我去看看。”   很快,一行四人便打马来到了范家库房外的大街上。   这时候,大街两头都被郧阳的屯卫精锐给堵住了。   一个身着大红官袍的人正在对面那头咆哮呢。   “你们是石柱土司的白杆兵是吧?本官叫你们放下武器,滚一边去,你们没听见吗?你们想造反不成!”   卧槽,这谁啊?   朱器圾并未下马,就这么直接打马往这头官兵堆里慢慢踱去。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上两次押送流民来的屯卫精锐,人家都认识他,他自然不用怕。   果然,他的马才到那些屯卫精锐跟前,那些屯卫精锐便自动让开个口子,让他们进去了。   他打马踱到对面街口一看,马祥麟正威风凛凛的带着手下杵在前面,护着身后的范荣和曹光道等人呢。   而他们对面,也就五十来个屯卫精锐还有二十来个衙役打扮的汉子。   尼玛,这家伙有病还是怎么了?   你带着百来号屯卫精锐来围上千白杆兵!   寻死不成?   朱器圾打马上前威严道:“你是谁,跑这干嘛?”   那官员明明看见他身上的蟒袍了,却还是傲然道:“你是浙川郡王是吧?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让开。”   卧槽,这么狂?   朱器圾冷冷的道:“本王问你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咋地?   那官员梗着脖子道:“王爷,下官在这缉拿贩卖私盐的贼人呢,你不要捣乱行吗?”   贩卖私盐的贼人?   朱器圾回头一看,范荣可不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了。   你踏马的,跑浙川来抓我老丈人,涩涩啦雷!   本王马上要成亲了,你知道不,你他吗把本王的老丈人抓走,本王怎么成亲?   朱器圾恼怒道:“什么贩卖私盐的贼人,这是本王的老丈人。”   那官员还是梗着脖子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爷,请你不要阻扰下官办案。”   卧槽,这家伙,玩铁面无私!   看样子,今天不发顿疯是不行了。   唉。   怎么总有人逼本王发疯?   最近,我是真不想发疯,因为我要成亲了!   朱器圾当即面色扭曲,癫狂道:“本王问你话呢,你没听见?你他吗到底是谁,敢跑浙川地面来撒野!”   你!   那官员正待发火,却被一旁的屯卫百户高仲夏拉住,附在他耳边低声介绍了一番。   大人,您别惹他啊,他是疯子,而且,还是很疯的那种,疯起来县令都打!   这王爷是个疯子?   那官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正常的郡王他真一点不惧,疯了的郡王,他还是有点忌惮的。   他想了想,还是拱手道:“王爷,下官都察院巡盐御史房可壮,现在,这帮贩卖私盐的贼人可以说是人赃并获,还请王爷不要阻扰。”   房可壮?   没听说过。   你他吗烦不烦?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滚!” 第31章 疯狂打脸   房可壮一听到这个“滚”字,脸上的忌惮之色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愤怒。   你踏马的,一个小小的郡王,狂什么狂?   疯子了不起啊?   清流,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小的郡王如此羞辱,脸往哪搁?   他忍不住怒吼道:“王爷,你这是要包庇这几个贼子是吧?”   是啊,怎么啦?   朱器圾依旧装作满脸癫狂道:“你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本王面前大喊大叫,翻了天了你,给本王跪下!”   我。   我跪你吗逼,你个疯子。   房可壮铁青着脸,冷冷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要以为你是个王爷就能蔑视王法,现在,我给你个机会,马上给本官滚开,不然,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哎呦呦,我好怕啊。   对我不客气?   你怕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朱器圾癫狂的笑道:“哈哈哈哈哈,王法,你竟然还知道王法,你一个七品御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犯本王,你还有脸说王法?你还敢威胁本王,你不客气一个给本王试试,本王看你有多蔑视王法!”   这些皇室宗亲,简直无法无天了。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本官拖一边去。”   这家伙,脑子怕是有病吧?   朱器圾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他是真笑,不是装的。   浙川地面上,谁敢动他疯王朱器圾!   整个南阳甚至整个郧阳都没人有这胆!   房可壮怒吼的结果就是。   没有结果!   开玩笑呢,谁敢动?   百户高仲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人,您别这样啊,这位王爷,我们惹不起!”   什么叫惹不起?   房可壮闻言,不由怒斥道:“王爷怎么了,王爷就能无法无天吗?你上不上,不上,军法伺候。”   我戳你娘底个逼勒!   百户高仲夏闻言,错点没拔刀砍死房可壮这二愣子。   你他吗让我上,上去找死啊!   他当然知道浙川郡王有多疯,因为他都来浙川两回了。   问题,这军法,他还真扛不住。   他只能慢吞吞的催马踱步上前,哭丧着脸哀求道:“王爷,您给点面子啊,不要让小的太难做啊!”   这家伙。   唉。   没办法,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这家伙的面子还是得给,因为他都跟人家喝了两回酒了,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朱器圾点了点头,无奈的挥手道:“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   李万雄闻言,一使眼色,两个护盐的手下立马上前,用枪尖轻轻戳了戳百户高仲夏的腰子。   百户高仲夏立马装作害怕极了,一把从马上滚下来。   很快,他便被拖走了,拖得都不见踪影了。   他手下那些屯卫精锐见状,无不露出羡慕的目光。   唉,百户大人跟王爷这关系,真心好得没话说。   房可壮见状,却是气得浑身颤抖道:“浙川郡王,你竟然连湖广行都司的正职百户都敢抓,你想造反不成?”   你个傻缺。   我是留人家喝酒,你懂个屁啊!   朱器圾把脸一板,冷冷的道:“造反?大明,到底是我们朱家的天下还是你们房家的天下?”   我!   这话可不能接。   房可壮就是再傻缺也知道,这话接了,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愣这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就这,还敢跑老子地盘狂?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本王给朝廷面子了啊,你赶紧给本王滚,不然,本王真对你不客气了。”   啊呀呀,气死本官了。   房可壮气得癫狂道:“来人,把这疯子给本官拿下!”   你怕是脑子进水了!   五十来个屯卫精锐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家伙,脑子真有问题。   朱器圾无奈,只能对马祥麟挥手道:“上去,把他们兵器卸了。”   马祥麟闻言,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百余白杆兵上前,将五十余个屯卫精锐一围,随即大喝道:“把武器丢地上。”   那些屯卫精锐顿时如释重负般把兵器往地上一扔。   “叮叮当当”,那武器落地的声音,仿佛啪啪打在房可壮脸上一般。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郡王,竟然敢如此猖狂。   他气得,歇斯底里的狂吼道:“造反啊,你们!”   晕死。   叫个屁啊!   我够给你脸了啊!   既然你不要。   那行。   朱器圾看这家伙腰间什么都没有,顿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   他直接打马回头,一把拔出赵正道腰间的绣春刀,随后又打马掉头,慢慢往房可壮踱去。   赵正道见状,不由抬手惊呼道:“王爷,使不得啊!”   什么使得使不得?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朱器圾不管不顾,打马来到房可壮跟前,把绣春刀往这傻缺脖子上一架,癫狂道:“本王给你脸了,你知道吗?”   有种你杀了我!   清流,那基本上都是脑子进水那种,死,他们根本不怕。   他们只想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名垂青史。   现在,机会好像来了。   巡盐途中,以身殉职,被一个王爷杀了,应该,够在青史留个名了吧?   房可壮癫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有种,你,杀了我啊!”   杀你?   你有病!   朱器圾探过身去,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房可壮的脸,神经兮兮的道:“你知道吗?你脑子有病!赶紧去治治吧,兴许还有救。”   卧槽尼玛啊!   你个疯子,竟然说我脑子有病!   房可壮气得浑身颤抖。   但是,他却拿这疯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借来的屯卫精锐都已经被人家缴械了,石柱土司的白杆兵也不把他这个御史放眼里。   现在,怎么办呢?   他是不怕死,但是,让他自己硬着脖子往刀口上蹭,他还真没这勇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样子,只能去借更多的兵,把这疯王给拿下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梗着脖子道:“王爷,说完了吗?说完了,下官可要走了。”   走?   好啊。   朱器圾其实就是想打打这家伙的脸,让这家伙羞得无地自容,赶紧滚蛋。   现在,脸也打了,这家伙也没脸待下去了。   他当即撤回绣春刀,面无表情道:“好走,不送。”   房可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挥手道:“我们走。”   说完,他直接调转马头,往城外奔去。   哗啦,他带来的衙役和那些屯卫精锐跟着跑个精光。   那速度,简直就跟逃命一样。   朱器圾看着这家伙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这家伙,到底哪边的?   浙党,应该不会为了弄他,自己来抓自己的私盐吧?   难道,这家伙是东林! 第32章 原来是这帮疯子   房可壮终于被气跑了,朱器圾一看这家伙的身影走远,便猛然回过头来,对着躲白杆兵后面畏畏缩缩的曹光道冷哼道:“过来。”   曹光道浑身一颤,满脸惊恐的走过来,拱手颤声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   没有。   朱器圾冷冷的道:“这家伙,是你们请来唱戏的?”   他估计不是,但他就要这么说。   他就是要吓唬吓唬曹光道,让曹光道老老实实把房可壮的底细说出来。   果然,曹光道闻言,吓的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清流,怎么可能是我们请来唱戏的呢。他在两淮巡盐的时候,把我们那边盐科提举司的官员几乎都祸害完了。”   嘿嘿,这家伙,被吓得都说漏嘴了。   得,两淮的海盐也被浙党控制了。   朱器圾假装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他是东林?”   曹光道闻言,老老实实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跟我打官腔呢!   朱器圾立马装作癫狂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糊弄本王是吧!”   我。   哪敢啊!   曹光道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王爷,您有所不知,东林,分两种的,真正的东林,也就那么多,这些亲东林的清流,那才叫多呢。他们并不是东林,但是,一般是站东林那一边的。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可以说是东林,也可以说不是东林。”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他一个小小的都察院御史,这么跟你们作对,查完两淮又查四川,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他?”   曹光道无奈道:“我们也想收拾这家伙啊,但是,我们不敢随意动手收拾他。”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噢,这家伙后台很硬吗?”   后台?   这种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大好啊。   曹光道下意识想附耳低声跟朱器圾秘语,一抬头,却发现,他压根就够不着马上的朱器圾。   他伸着脖子,尴尬的道:“这个,王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让范荣在库房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带着曹光道走了进去。   他是真想知道,房可壮这家伙有什么来头,搞得连浙党都不敢轻易招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之后,朱器圾便负手问道:“说,这家伙的后台是谁。”   曹光道连忙低声道:“这家伙可以说有后台,也可以说没后台。”   踏马的,这些官溜子说话,真无聊,老是喜欢故作高深。   朱器圾板着脸催促道:“别跟本王打官腔,直接说。”   曹光道吓得,连忙解释道:“他身后,是朝中那帮清流啊!我们之所以不敢收拾他,就是害怕朝中的清流群起而攻之。这帮清流,那基本上都是疯子,而且还是疯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一旦惹发了他们,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一旦发疯,我们就不是损失几个官员那么简单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一旦跟他们起了恶斗,真正的东林便会乘势而起。”   原来是这样。   这帮疯子,还真有点不好惹啊,貌似,只有魏忠贤这种心狠手辣,无法无天之人,才能收拾他们。   天启朝,什么清流,什么东林,魏忠贤不知道杀了多少,前前后后足足杀了两年,才把这帮疯子杀怕,杀退!   朱器圾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原来是这帮疯子。   他,好像惹了个大麻烦!   果然,曹光道一见他皱眉不语,便小心的提醒道:“王爷,您要小心啊,这帮家伙是最要面子的,您这般让房可壮落了面子,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草的。   本王还真怕他不成?   朱器圾忍不住冷哼道:“本王就在这等着,他又能怎样?”   曹光道有些后怕道:“这帮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不可以常理度之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便附耳低声道:“如果皇上问起,你们如此这般。”   “嘶!”   曹光道闻言,不由惊恐道:“王爷,这,这是欺君啊!”   欺君?   朱器圾冷笑道:“你们一年侵吞朝廷三千多万斤井盐就不是欺君吗?”   这!   曹光道闻言,直想翻白眼。   这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算了,不与他计较了,跟疯子,本就没道理可讲。   朱器圾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又命人招来了百户高仲夏。   他尴尬的对百户高仲夏道:“呃,这个,高将军,本王原本是想留你喝顿酒再走的,但是,这会儿,本王想请你帮个忙,这酒怕就喝不成了。”   百户高仲夏连忙拱手道:“王爷,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至于喝酒,下次有机会小人再来叨扰也是一样的。”   这小子,就是上道。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附耳低声道:“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百户高仲夏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接过李万雄送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溜烟往郧阳方向狂奔而去。   不过,他走的路并不是房可壮他们走的大道,而是一条山间小道。   房可壮是真气坏了,他好不容易,命人明察暗访,打听了好些时日,才逮到浙川这一路私盐的踪迹。   谁知道,眼看着就要人赃俱获了,却突然间跑出个疯王,把他......。   他咬牙切齿的来到郧阳,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跑去求见郧阳抚治陈禹谟了。   陈禹谟一见他满脸铁青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房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房可壮气得咬牙切齿道:“陈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下官花了好久时间才查出一路私盐,本来想着,这四川私盐窝案应该能就此告破了,谁知道,突然间跑出个什么浙川郡王。他不但阻扰本官办案,还明目张胆包庇那些贩卖私盐的贼子,他不但将您手下屯卫百户逮了,还让石柱那帮土司兵把所有屯卫的武器都缴了。这帮皇亲国戚,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呃,浙川疯王!   陈禹谟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浙川郡王是谁,他当然知道。   他都命人往浙川赶了两拨流民了,能不知道这疯王吗?   按理来说,他还得感谢这位疯王呢,要不是这位疯王一声不吭,把两拨流民全收下了,他还得头疼很久呢。   这房可壮明显是跟疯王结仇了,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这才缓缓的道:“你怎么跑浙川去招惹那疯王啊,那疯王可是出了名的疯,连本官都要忌惮三分。”   你忌惮三分?   我不管,你得借兵给我雪耻!   房可壮气呼呼的道:“陈大人,不是下官要去招惹那疯王啊,而是浙川这路私盐太明目张胆了,下官是想去来个人赃并获,好获取足够的证据,收拾陈应堂他们这帮贪官污吏啊!”   唉。   你这个愣头青。   你真当浙党那么好欺负啊?   上次,你把人家两淮盐科提举司来了个一锅端,人家没收拾你,已经算是够忍让的了。   这次,你又想把人家四川盐科提举司一锅端了,人家还能不能忍,就不好说了。   就这,你还嫌不够,你还去招惹那疯王。   唉。   让本官怎么说你啊! 第33章 今天除夕,又忍不住,说几句   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在这里,星辰衷心祝愿各位读者朋友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不知不觉,新书《大明疯王》已经写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大家给予了星辰很多的支持和鼓励,让《大明疯王》疯疯火火,不断疯出新高度,甚至,都有疯出一个历史文新类型的趋势!   感谢大家。   真的。   谢谢大家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打赏,每一张月票,每一次点击,每一个评论。   这些星辰都铭记在心,平时,星辰没什么空闲,无法逐一谢过,在这里,星辰统一感谢大家,多谢,多谢了各位。   新的一年,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星辰,多多收藏推荐,让我们的《大明疯王》,疯出个经典来!   多谢了。   另外,在这里,也借这个机会统一回复一下一些读者朋友的疑问。   很多读者朋友都问过一个问题。   明末乱世,发疯,就能无敌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   发疯也要讲策略的,运气也很重要。   比如,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老闯王高迎祥,新闯王李自成和八大王张献忠。   这些人,肯定都很疯狂。   不疯狂,他们不会造反。   可惜,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老闯王高迎祥,就因为疯得策略不对又或运气不好,挂了。   这三个,但凡有一个活着,李自成和张献忠那都是弟弟。   但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就凭着策略或者说运气,疯到了最后,从小弟变成了老大。   所以说,发疯要讲策略,运气也很重要。   不是谁发疯都能无敌。   不讲策略,胡乱发疯,那是找死。   运气不好,碰到个更疯的,一发疯就被人打死了也不一定。   星辰写的主角,自然是运气好的那种,而且,星辰第一章就说了,主角发疯是相当讲策略的。   要写个运气不好的人,天天胡乱发疯,到处吃瘪,老被人欺负,上去就被人一顿暴揍,那就没意思了,是吧?   另外,还有关于崇祯那个疯子的问题。   放心,我们的疯王朱器圾已经有对付他的法子了。   至于具体方法,请恕星辰不能剧透,总之,相当疯狂,相当新颖,相当哇塞,崇祯绝对是意想不到的,大家看了肯定会很过瘾。   好了,就啰嗦到这里。   最后,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 第34章 疯雨欲来   陈禹谟并不是什么清流,他是那种处事圆滑老道的官场高手,能当上正三品朝廷大员的,那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清流是什么德性,他自然一清二楚。   这帮疯子,要是发起疯来,那简直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死缠烂打,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现在看来,这房可壮明显是要缠上疯王朱器圾了。   对于清流,他一向都是不即不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   房可壮要对付疯王朱器圾,他是不想帮的,就算疯王朱器圾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想帮,因为他不想惹麻烦。   更何况,疯王朱器圾还帮了他不小的忙,他就更不想帮房可壮了。   这个二愣子,根本就不知道疯王的厉害啊。   他想了想,这才缓缓的道:“房大人,你可以去别的地方查啊,那浙川郡王可是皇上跟前都留了名的,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不要惹?   这王八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脸,说我是疯子,这种事,谁能忍啊!   房可壮气急败坏道:“陈大人,皇室郡王怎么了,他在皇上跟前留名了又怎么了,难道,我们就任其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你!   皇上还任性妄为呢。   你怎么不去说皇上?   呃。   这帮家伙,还真不怕皇上,疯起来,他们连皇上都骂!   国本之争,要不是这帮疯子太不把皇上当回事了,君臣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家伙已然发起疯来了,怎么劝呢?   陈禹谟正在想办法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刘公公到。”   监军刘若愚!   来得正好!   他并不知道刘若愚跟浙川疯王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刘若愚跟他一样,也会偏向浙川郡王,有这位监军帮腔,这事要搪塞过去就容易多了。   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拱手大笑道:“刘公公,好久不见,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下官了。”   刘若愚谦逊的回礼道:“陈大人,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什么下官下官啊,奴家又不是真正的钦差,您,太客气了啊。”   陈禹谟含笑摇头道:“一样的,一样的,请进,请进。”   他将刘若愚引进大堂之后,直接就把人家往左首主位让,刘若愚却是坚决不受,两人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陈禹谟坐回了左首主位,而刘若愚则在右手主位相陪。   自始至终,房可壮这个七品的御史都没起身,甚至,他连客套话都没一句,就那么冷着脸坐那里,仿佛进来个空气一般。   没办法,清流跟什么监军、盐监、矿监等,那就是死对头,他们都不知道上奏多少回,要求撤销监军、盐监、矿监等外放太监了,而这些太监的后台,也不知道整治了他们多少回了,双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刘若愚也假装没注意到这货一般,直到安坐下来,才随口问道:“这位大人是?“   陈禹谟一看房可壮摆着张臭脸,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连忙亲自介绍道:”这位是房可壮,房大人,我们都察院派来的巡盐御史。“   郧阳抚治,其实也是都察院派出的外派官员,一般都是挂着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衔的,所以,他用了个我们都察院。   刘若愚自然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假装起身道:“哎呀,你们这是有重要公务要谈吧,奴家要不要回避一下。”   陈禹谟连忙抬手道:“诶,诶,诶,刘公公,您可是来监军的,本官有什么事敢瞒着您,您要走了,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刘若愚闻言,微笑着摇头道:“陈大人说笑了,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既然陈大人这么说,那奴家就坐下来洗耳恭听了,您办正事要紧,不用管奴家。”   陈禹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郑重的对房可壮道:“房大人,此事,你准备如何处置呢?”   房可壮冷冷的道:“那浙川郡王仗着有上千土司白杆兵帮忙,人多示众,不把王法放眼里,本官自然要好好整治整治,还请大人接我两千屯卫精锐,好让我去把一干贼人和贼赃全缴了,同时好好整治整治那无法无天的浙川郡王。”   两千?   这个!   陈禹谟愣了一下,这才假装为难道:“按朝廷律例,凡一千以上的人马调动,那都是要有兵部批文的,房大人,你有兵部批文吗?”   我哪来的兵部批文?   房可壮不依不饶道:“现在去请兵部批文肯定是来不及了,不用几天,他们便能将贼赃转移,将所有贼人全匿藏起来。要不这样,陈大人,您先给下官借兵,兵部批文,下官回去的时候一定给您补上。”   你搁这跟我开玩笑呢。   这东西,是能事后补的吗?   陈禹谟假装满脸尴尬的看向刘若愚。   那意思,该你出手了,反正你们本来就水火不容,你怼他几句,也没什么。   果然,刘若愚很是配合的冷哼道:“房大人,你这是知法犯法啊!没有兵部批文,你想调兵?”   房可壮满脸不屑道:“你这意思,我就应该放任贩卖私盐的贼人逍遥法外?”   刘若愚冷冷的道:“你怎么巡盐,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想调动人马,就必须按律行事,我如若任由你胡乱调动人马,回去,怎么向皇上交待?”   你个死太监,你他吗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看样子,今天,这兵怕是借不到了。   房可壮恼羞成怒道:“刘公公,你这就是故意放纵贩卖私盐的贼人,你可想好了,今天要不借兵给本官,本官就回去参你一本。”   切,吓唬谁呢。   刘若愚依旧冷冷的道:“本公秉公执法,怕你诬陷?你去上奏啊,你去弹劾啊!”   我。   卧槽尼玛啊!   房可壮愤而起身道:“本官看你就是收了那些贼人的好处,哼,你给本官等着!”   说完,他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禹谟见状,不由满脸尴尬道:“刘公公,抱歉啊,让您受累了,这帮疯子,真是不可理喻。”   房可壮是真气疯了,他出了郧阳之后,根本就没做停留,直接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回到京城,他便开始联络清流名宿,罗织罪名,准备开始弹劾浙川郡王、监军刘若愚和四川盐科提举司一伙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阴云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帮疯子发起疯来,那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第35章 这疯子招惹不得   房可壮被浙川疯王当众打脸,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这件事,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弹劾朱器圾、刘若愚、陈应堂等人的奏折便如同雪片般的飞向皇宫,飞向内阁。   什么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   什么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   什么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   什么浙川郡王无法无天,当众殴打巡盐御史,并且指使白杆兵围攻官兵,抢夺贩卖私盐的人证和物证。   什么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   等等。   这家伙,把朱器圾描述的,那简直就是个罪恶滔天的大反贼啊!   如果,单单是这些奏折呈到万历案前,恐怕,就算是万历对朱器圾印象再好,也要惩治惩治这位疯王了。   因为,按这些奏折描述的,这疯王再不惩治,就要上天了,就要造反了!   方从哲看到这些奏折,却是一丝吃惊之色都没有。   因为,他正在等这些奏折呢!   因为,他早已经收到了曹光道的密报和奏折。   因为,发生在南阳的事,他早就一清二楚。   因为,浙川疯王朱器圾的奏折也早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这疯王,好厉害啊!   方从哲看完一堆弹劾的奏折,不但没有按习惯写票拟,反而满脸凝重的拿起了朱器圾的奏折细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他早就看过了,里面写的什么,他自然清楚。   朱器圾的奏折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今天又遇着件荒唐怪诞之事,所以,不得不上奏,说与皇上听。   事情是这样的。   小王正老老实实呆在王府,看着匠人给新建的偏房刷漆,突然便有人来报信,一群官兵要抓小王的老丈人。   小王收到消息,万分焦急。   因为,小王还未成亲呢。   小王正准备在年前把主殿和偏房修好,然后便成亲。   如果,小王的老丈人被人抓走了,小王还如何成亲?   于是乎,小王便打马狂奔,赶到现场。   原来,是巡盐御史房可壮硬说小王的老丈人贩卖私盐,要将小王的老丈人惩之以法!   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啊!   小王的老丈人家世代经商,自大明立朝起便开始做食盐生意了。   两百多年来,不知道多少巡盐御史来查过,都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单单这次,小王要跟范家小姐成亲了,巡盐御史偏偏就查出问题来了呢?   小王尝闻,张家余孽正拿着钱到处贿赂,准备给张氏兄妹报仇,整死本王,好让张氏二子上位。   这次,巡盐御史房可壮来抓小王老丈人的意图,已然呼之欲出。   他收了张家余孽的钱,想着法子来整治小王!   他料定小王必会保护老丈人,不让他抓。   然后,他就说什么小王无法无天,包庇贩卖私盐的贼人,甚至什么以私盐谋利,意图造反什么的,他估计都编的出来。   反正,他就是想下个套,让小王钻进去,然后,上奏朝廷,把小王给办了!   这样一来,张氏兄妹的仇就报了,张氏二子,也可以上位了。   他收受贿赂,就理直气壮了!   这帮文人,真个歹毒,竟然能想出如此毒计!   小王当时情急之下并未反应过来,很不幸,中了这个无耻之徒的奸计!   小王为了保护老丈人,不得不命白杆兵下了几十个屯卫的兵器,但是,小王并未伤任何一人。   甚至,小王想上前煽那无耻之徒的时候,都生生忍住了,只是在其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结果,这无耻之徒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小王呆若木鸡。   事后,小王才反应过来,这完全是这无耻之徒给小王设的套啊!   小王无知,小王无知啊!   不知这无耻之徒回朝之后会如何污蔑小王。   小王惶恐,还请皇上开恩,还请皇上饶命。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泣泪敬上。   一开始,方从哲看到这份奏折还没感觉到什么太多的出奇之处。   这会儿,结合房可壮发动的清流上的奏折,再加上曹光道上的奏折,三相对照一看,以他的沉稳,都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这小王爷,太厉害了。   一步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比如,他本有秘密渠道,能将奏折直接送到万历的案头。   这次,他却偏偏走正常渠道,经司礼监汇总登记,然后走内阁票拟,再呈到皇上面前。   他就是断定,我这个内阁首辅这次必定站到他一边啊!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让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配合,写了封奏折,把盐引票号和官盐数量做得严丝合缝,一点漏洞都没有。   还有更可怕的,他竟然什么事都能往文官干预皇室立嗣这件事上面扯!   这家伙,太可怕了。   方从哲盯着朱器圾的奏折看了几遍,这才满脸凝重的放下来,对着外面朗声道:“请都察院御史刘廷元过来一趟。”   都察院离皇宫还是有点距离的,等了大约两刻钟,刘廷元才匆匆赶过来。   而这时候,方从哲还满脸凝重的坐那里沉思呢。   刘廷元进来之后,他才抬起眼皮,淡淡的问道:“四川盐科提举司的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刘廷元尴尬的道:“呃,这个,下官还未想出好的对策来,房可壮在清流里名气太大了,着实不大好对付。”   你小子,比起浙川那个疯王来,差远了!   方从哲闻言,微微叹息道:“唉,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浙川郡王已经帮你解决了。”   啊?   刘廷元忍不住好奇道:“他,帮我解决?”   方从哲微微点头道:“是的,他帮你解决了,房可壮这次是撞到铁板了,能留条性命就不错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廷元心里着实好奇的不行了,但是,他却想不出来,浙川那个疯王,怎么解决清流中坚房可壮。   他只能厚着脸皮恳求道:“还请首辅大人指点下官一二。”   方从哲又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拿起朱器圾的奏折,往前一递。   刘廷元看完,亦是满脸骇然。   这疯王,太可怕了!   方从哲收回奏折,神色凝重的警告道:“记住,从今往后,浙川郡王,你们,任何人都不能去招惹!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不行,你们,不是他对手,不要给自己找事,知道了吗?”   刘廷元连忙拱手道:“下官明白。” 第36章 万历被气疯了   方从哲很清楚,浙川郡王朱器圾是在利用他。   但是,他却不得不上套。   因为,他如果不趁机拿下房可壮,那浙党又将再一次颜面大失,卖掉四川盐科提举司所有官员,来平息事态。   这种事情,做多了,浙党就将威信全无,到时候,谁还愿意跟着浙党混!   长此以往,浙党终将再次失去朝堂大权。   他自然不想浙党失势,所以,他明知被浙川郡王算计了,也要按人家谋划好的来做。   这,才是浙川郡王最为可怕之处。   方从哲抱着一堆奏折和证供,缓缓走进乾清宫,走进万历的书房之中,趴地上恭敬的道:“微臣叩见皇上。”   万历颇有些疲倦的挥手道:“平身,中涵,你这抱着一堆什么?”   方从哲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细细解释道:“回皇上,这是御史房可壮等人弹劾浙川郡王朱器圾及一干人等的奏折和浙川郡王等发来的奏折。“   浙川郡王?   万历闻言,皱眉想了想,这才微微笑道:“哦,是上次打县令那个小郡王吧,他又干了什么让人弹劾了?”   这表情,就证明,万历,对这位小王爷是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不错。   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清流,这次,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方从哲连忙将奏折和证供分成三部分,小心的摆在万历的案头,随即解释道:“微臣细细看了一下,应该是巡盐御史房可壮去查私盐,结果查到浙川郡王的老丈人了,浙川郡王为了保护自己的老丈人,跟御史房可壮起了冲突。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至于,到底谁有理,还得皇上来定夺。”   噢,浙川郡王的老丈人,好像是姓范的吧。   万历随手拿起一封奏折,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有时候,细节就能决定成败。   方从哲耍了个小手段,他故意把浙川郡王朱器圾的奏折放在了万历最为顺手的地方!   所谓,先入为主,万历,先看了朱器圾的奏折,房可壮等人的奏折,就显得有点荒唐无理了。   万历看罢朱器圾的奏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怒色。   这些无耻文臣,太过分了!   又干涉皇室立储!   上次,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干涉朕立储,这次,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又干涉唐王立储,真当皇室只能任由你们摆布?   他强忍住怒火,又拿起奏折下面的证供一看。   这是朱器圾呈上来的,盐商范荣这几个月来收售官盐的盐引票号,每个月,大概四五万斤左右。   这就证明,朱器圾没有撒谎,他老丈人,真是正正经经的盐商,贩卖的并不是私盐,而是正儿八经的,有盐引票号的官盐。   接下来,是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的奏折和呈交的证供。   曹光道的奏折中也大致描述了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他就是按正常流程,押运着官盐,去交给盐商范荣售卖,莫名其妙的,就被巡盐御史房可壮给围了。   然后,巡盐御史房可壮跟他们啰嗦了半天,好像在等什么人。   等浙川郡王朱器圾来了,双方对峙了一会儿,起了点小冲突,巡盐御史房可壮就走了。   这事情,关系到他送的是官盐还是私盐,所以,曹光道连忙上奏,以证自己的清白。   他呈交的证供,就是这次送盐的盐引票号,总共四万多斤,跟范荣提供的,没有任何出入。   至此,万历已经相信了,事实就如同朱器圾说的那般,是巡盐御史房可壮在故意设套,陷害人家呢!   他再拿起房可壮广邀清流呈上来的奏折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   什么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   什么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   什么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   什么浙川郡王无法无天,当众殴打巡盐御史,并且指使白杆兵围攻官兵,抢夺贩卖私盐的人证和物证?   什么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   踏马的,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当朕白痴吗?   万历拿着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浙川郡王是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吗?”   方从哲闻言,小心的道:“皇上,这个,微臣以为,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这种说法本身就有问题,微臣已经查过了,自正统年以来,四川盐科出产的井盐最多也就三千多万斤,当初,高采高公公去四川监盐的时候,还出现过一年出产不到七百万斤的情形,这就证明,四川盐科出产的井盐根本就没有御史房可壮说的六千多万斤,所以,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这种说法,与事实不符。”   高采?   万历还有点印象。   他是最相信身边太监的,既然高采去监盐的时候都出现过年产不到七百万斤的情况,那就证明,什么一年出产六千多万斤,被侵吞三千多万斤,纯属一派胡言!   万历把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甩,又拿起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浙川郡王真在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吗?”   方从哲又小心的道:“皇上,这个微臣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微臣看浙川郡王的奏折里写道,正准备在年前把主殿和偏房修好,然后便成亲。这就证明,浙川郡王没多少钱,他要钱多的很,恐怕就不会就藩这么久连王府的主殿和偏房都没修好了。”   这事,万历还有印象,当初朱器圾还跟他哭穷呢。   这都过去多久了,郡王府的主殿和偏房还没修好啊!   哼,这些无耻之徒,又是一派胡言!   万历把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甩,又拿起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会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吗?”   方从哲闻言,颇为尴尬道:“这个,皇上,微臣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四川盐科提举司雇请石柱土司白杆兵护运官盐那是早就在兵部报备了的,因为四川周边截盐的山贼和马匪太多了,如果不雇请人护盐,那官盐根本就送不到售卖的地方。微臣不知道,此人如此误导皇上是什么意思。”   朕,草泥萌的马啊!   踏马的,你们这帮无耻文臣,真把朕当白痴在玩是吧?   万历气疯了!   他真的被气疯了!   他直接把手中的奏折往龙案上一砸,狂怒道:“这帮无耻文臣,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呃。   皇上,我也是文臣啊!   方从哲闻言,不由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去劝万历息怒。   因为,他就是故意在利用清流的奏折激怒万历呢!   万历已然被气疯了,房可壮,清流,嘿嘿...... 第37章 狂疯暴雨   万历气疯了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逮着文臣一顿钢。   谁惹他生气,他就要整的谁生活不能自理!   其实,用钢这字眼已然有点过分了,当皇帝的,收拾文臣,还需要钢吗?   难道,不是几句话或者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吗?   还别说,在明朝,特别是在万历朝,这帮文臣,还真没这么好收拾。   因为,他们有点不把皇帝放眼里。   或者说,他们认为,当皇帝的,也得讲道理。   如果,当皇帝的不讲道理,他们就,群起而攻之!   当然,这么做,他们是要吃亏的,要吃大亏,甚至,命都会丢掉。   不过,他们不在乎。   明朝的文臣,就这毛病。   很多时候,他们知道,跟皇帝讲道理,会死,但是,他们还是要跟皇帝讲讲道理。   如果遇到个讲道理的皇帝,可能还好点,最多,也就挨顿板子。   如果遇到个不讲道理的皇帝,那就危险了,很有可能,这顿板子,就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顿“大餐”了!   房可壮并不知道,一顿最丰盛的板子炒腚花正等着他呢。   他只当自己很聪明,很了不起。   他只当自己一顿操作猛如虎,浙川郡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可惜,他低估了这位疯王的能耐。   雪片般的奏折递上去之后,第二天一早,所有上奏弹劾浙川郡王朱器圾“一伙”的清流便被万历请进了皇宫。   万历,很罕见的出现在皇极殿前。   这里,是大明历代皇帝上早朝的地方。   不过,万历已经有将近三十年没用过了。   因为,国本之争,这帮文臣,请他吃了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鳖,他撑得有点受不了,所以,就不上朝了。   这会儿,估计皇极殿里面都长蜘蛛网了,所以,万历就让人在殿外的台阶上撑了个华盖,坐下面,跟这帮清流钢!   他摆开阵势没多久,以房可壮等人为首的清流便来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上,来到了台阶下面。   他们内心虽然不怎么把万历放在眼里,表面上,他们还是很恭敬的。   一众清流,整整齐齐的趴地上,山呼万岁之后,便准备起身了。   没想到,按惯例应该说“平身”的万历并没有吭气。   场面,顿时变得有那么一丝紧张了。   一帮清流都趴地上暗自咬牙呢?   这皇帝,又发什么疯?   大冷天的,让他们趴地上,不让起来。   不知道地上的石板很冷很硬吗?   万历冷冷的盯着这帮清流看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问道:“房可壮,你为什么跑去浙川抓范荣?”   我他吗巡盐御史,跑浙川去抓贩卖私盐的贼子不对吗?   难道,就因为这姓范的是浙川郡王的老丈人,我就不能抓他吗?   房可壮不卑不亢道:“回皇上,微臣已查明,这范荣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所以,微臣才带人去抓他。”   你说人家是就是吗?   万历又冷冷的问道:“证据呢?你们,上的奏折,全部是空口白牙,没任何证据,难道,你们就是这样给人定罪的吗?”   说到这里,万历已经有点生气了,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很多。   我他吗不是在奏折里说了,差点就人赃并获了,要不是那疯子拦着,你要多少证据有多少证据。   房可壮也有点生气了。   他已经听出来了,皇上,这是摆明了想偏袒浙川郡王。   他暗暗咬了咬牙,抬头朗声道:“皇上,微臣在奏折里写得很清楚,当时,微臣已然将上百车私盐和贩卖私盐的贼人全部围住了,差点就人赃并获了,是浙川郡王突然间跑过来,仗着自己郡王的身份,硬是命石柱土司的白杆兵围攻微臣带的屯卫,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微臣的脸,微臣受辱是小,他这种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行径,不严惩,不行!”   哼!   又开始教育朕了?   朕。   草泥马!   万历微怒道:“你这意思,还不是没有任何证据?”   房可壮梗着脖子更正道:“皇上,不是没有任何证据,是差点就人赃并获了。”   哼!   还嘴硬是吧?   行。   万历强压住怒火,冷冷的问道:“朕再问你,你说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证据呢?”   房可壮依旧梗着脖子道:“皇上,要是微臣能人赃并获,什么证据都有了。”   你有你他吗的证据!   万历冷冷的嘲讽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四川盐科提举司请白杆兵护盐是早就在兵部报备了的,人家先在兵部报备了,然后带白杆兵去贩卖私盐?你,脑子呢,没带是吧?”   你!   你一个当皇帝的竟然如此没涵养,当众口吐污秽,羞辱朝臣!   房可壮气得浑身发抖,大声抗辩道:“皇上,微臣不是兵部尚书,兵部的事,微臣是不知道,但是,这个,跟他们贩卖私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哎呀,你还有理了?   万历都有点压不住怒火了,他粗声粗气的问道:“朕再问你,你说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证据呢?”   没有证据,怎么了?   万历摆明了要帮那羞辱他的疯子开脱,房可壮气得,要发疯了!   他不管不顾的死咬道:“浙川郡王要不是幕后黑手,为什么要阻扰微臣抓人抓脏?”   人家救自己老丈人还错了?   你设计引人家上套还是对的?   万历怒火中烧道:“朕再问你,你说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证据呢?”   没有!   房可壮还是死咬道:“刘若愚要是没收受贿赂,为什么帮浙川郡王,不让微臣借兵去抓人抓脏?”   兵,是你想借就能借的吗?   你想造反啊!   哼,不讲道理了是吧?   万历又逼问道:“朕再问你,你说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证据呢?”   证据,证据,证据,我们言官弹劾人,哪里需要这么多证据!   房可壮干脆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朗声道:“皇上,种种迹象表明,浙川郡王就是有谋反的嫌疑,为了天下安定,微臣自然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如果等他揭竿而起再查,那岂不迟了。”   一派胡言!   你就是收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去收拾浙川郡王的!   你这个无耻小人!   当朕是三岁小儿是吧?   万历怒道:“你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还有理了!”   我没有道理又怎么了?   房可壮梗着脖子道:“大明祖制,言官风闻言事无罪,我们的职责就是风闻言事!”   你踏马的,又是这句!   万历大怒道:“风闻言事是无罪,但是,谁让你无凭无据,无缘无故,污蔑陷害一个皇室郡王?啊?谁给你的权力?来人,把这个诬陷忠良的奸佞小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卧槽,浙川郡王什么时候变成忠良了?   很快,一队武阉便冲上来,将房可壮拖到一边的空地上,抡起板子就是一顿打。   房可壮这个气啊。   廷杖,没什么,言官都以挨廷杖为荣。   但是,被皇上当成奸佞小人打,那就不能引以为荣了。   他气得癫狂怒吼道:“皇上,微臣尽忠职守,不畏权贵,竭力办案,难道错了吗?”   一众清流见状,不干了。   你当皇上就了不起啊,说不过就打人。   一个愣头青从人堆里爬出来,趴御道上大声疾呼道:“皇上,房大人说的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啊!”   哗啦,又是一堆愣头青窜上来,趴御道上大声疾呼道:“请皇上明察。”   哼!   又逼宫?   早料到你们会玩这手了。   万历冷冷的盯着这帮人,面容逐渐变得扭曲,突然,他癫狂大吼道:“来人,把这帮助纣为虐的奸佞小人全部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哗啦,不知道多少队武阉从皇极殿两旁涌出来,将这些愣头青拖到旁边空地上,抡起板子,就是一顿暴打。   那板子,顿时如暴雨般的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一时之间,整个皇极殿广场都是木板拍肉声,惨叫声和愤怒的抗辩声。   万历见状,蹭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是吧?不讲道理,只讲关系,朋比为奸,欺君罔上!好!还有谁?站出来!朕今天就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叫天地君师亲,什么叫君臣父子!你们这帮奸佞小人,目无尊长,目无君王,翻了天了,你们!”   这!   没人敢站出来了。   他们是不怕死,但是,得死得其所,名垂青史。   被皇上当成奸佞小人,活活被杖死,不值啊!   这次,房可壮好像真的有点没道理,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污蔑一个郡王造反,着实有点过了。   反应过来的清流终于没再傻缺般的窜出来了。   他们,都趴那里,不吭气了。   这帮无耻文臣,竟然被骂的哑口无言!   万历着实没想到。   他愣了一阵,脸上的怒色竟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舒爽之色。   爽啊!   几十年了,从来没这么爽过。   浙川郡王,你小子,很好,一封奏折便让朕出了这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还好呢?   他要知道,房可壮说的一点没错,浙川郡王就是意图谋反,估计会一口气憋回去,憋死! 第38章 大婚小疯   京城,皇宫,皇极殿前,一场宫廷大戏正在上演。   群臣逼宫,万历发疯,百余武阉一齐上,十数清流挨廷杖,端地热闹非凡。   南阳,浙川,郡王府里,同样热闹非凡了一番。   因为,浙川郡王朱器圾大婚!   朱器圾原本是想低调一点,少请点人,毕竟,他以后是要靖难的,而且,已经开始暗中筹备了,王府的规模,手下的人数,都已经大大超过了一个郡王甚至藩王的限制。   他不想太多人来,看到这些,出去乱传,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奈何,他疯王之名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他,就是未来的唐王。   要知道,唐王世子朱器墭都已经死了,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又被老唐王关起来了,就一个浙川郡王还在外面蹦跶呢,未来的唐王,不是他,是谁?   老唐王虽然一直未曾宣布,有心人却早已心知肚明。   南阳跟唐王府有瓜葛的地主乡绅,那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都要来,跟范家有生意来往的商户那更是变着法儿讨好范荣,死皮赖脸都要来喝喜酒。   朱器圾无奈,只能命人在王府大院外面摆了百余桌,任这些人来喝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酒席全摆王府大院外面,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地主乡绅和商户,主要,里面,有一桌很重要的客人,而且,这些客人都见不得光。   比如,郧阳抚治陈禹谟和郧阳监军刘若愚,这两人,一个正三品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一个宫里派出来的监军太监,按律,是绝不能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的。   但是,浙川郡王都帮忙收置了这么多的流民,人家大婚,不来庆贺一下,陈禹谟都有点不好意思。   刘若愚更是已经被朱器圾拉上贼船了,主子大婚,他不来,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他们是借巡视流民安置状况之由,早早就来到浙川,然后,换上便装,悄摸摸来喝喜酒的。   还有,四川盐科提举司提举陈应堂,同提举杨世勋,副提举曹光道,也都是朝廷命官,按律,也是不能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的。   但是,浙川郡王上次帮了他们个大忙,把各巡盐御史房可壮给赶走了,等于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要知道,房可壮如果咬着他们不放,浙党大佬们无奈之下,十有九是要拿他们出来顶缸的,到那时,他们三个“主犯”还不死定了啊。   浙川郡王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人家大婚,你都不闻不问,那就有点白眼狼的味道了。   白眼狼,可是官场大忌。   这种人,官场之上,没人愿意搭理,更不会有人提携。   陈应堂他们虽然是实打实的贪官污吏,这官场规矩,他们还是很讲究的,所以,他们也偷偷跑过来了。   他们是借着押送官盐之由,路过浙川,然后,换了套行头,悄然进城的。   还有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他也借护送官盐之由一起来的。   他是个实诚人,对于朱器圾的救命之恩,他时刻铭记在心,那是做牛做马都要报答的,人家大婚,他当然得来。   这一桌人,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朱器圾自然不敢把他们安排跟其他人一起吃酒席。   所以,他干脆只在王府大院主殿大堂里摆了一桌,光招呼这几个人。   至于外面的,他都交给典膳张正道和教授孙继文招呼去了。   众人齐聚一堂,酒菜上桌,朱器圾刚起身把酒一敬,宣布开席,突然,外面护卫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朗声道:“王爷,左长史顾清玄顾大人来贺!”   “噗”   “噗”   “噗”   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没忍住把刚倒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这下坏事了。   这王府左右长史可不是老唐王自己雇的,人家是朝廷委派的。   这也是朝廷监控藩王的官员之一。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朝廷命官,跟一个郡王勾勾搭搭,跑人家王府来喝喜酒,意欲为何?   朱器圾这个无奈啊。   他压根就没请人家,人家竟然自己跑过来了!   唉。   看样子只有小疯一把,暗中警告警告顾清玄了。   他放下酒杯,疾步走到门外,装出惊喜道:“哎呀,顾大人,你怎么来了,小王不是说了,父王身体不适,不宜操劳,等这边喜事办完,小王自会回去办几桌,你怎么不辞辛劳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了呢?”   顾清玄拱手微笑道:“小王爷大喜,唐王府怎能不闻不问呢,下官跟老王爷一合计,干脆就主动请缨前来了。”   就你事多!   朱器圾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热情道:“多谢多谢,顾大人,里面请。”   顾清玄跟着朱器圾走进大堂,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些,都什么人啊?   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朱器圾见状,看了看席上众人,又看了看顾清玄,随即假装呆愣道:“呃,这个,这个,顾大人,这几位,呃,说出来好像会有点破坏气氛,顾大人,你不想破坏气氛吧?”   晕死。   顾清玄哪敢惹这疯王。   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装糊涂道:“王爷说笑了,下官怎么会破坏王爷大婚的气氛呢,不好说就不说吗,下官权当没见着几位,不就行了。”   算你识趣。   朱器圾这才把呆愣的表情一收,热情道:“来,顾大人请坐,请坐,我们这刚好开席,来,大家都别客气,吃菜,吃菜。”   席上,大家都很有默契,止谈风月,不论国事,更没有说跟自己身份相关的事,气氛倒也算融洽。   只是,这刘若愚的身份却是怎么都隐瞒不了的,因为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习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太监!   小王爷怎么会跟个太监有来往呢?   这个太监又是干什么的呢?   顾清玄习惯性的猜测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再想了。   算了,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小王爷疯起来,那可是吓死个人。   再说了,这些人就算是朝廷命官,来喝顿喜酒怎么了,哪怕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第39章 疯王神了   这天一早,王府主院大堂之中。   朱器圾和范心怡夫妇高坐左右主位,边品着香茗,边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范心怡虽然还略带娇羞,却已然有了王妃的风范,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流露出高雅的气息。   其实,这跟她从小受的教育有关系。   因为,范家就她这么一根独苗,范荣,原本是想招上门女婿的。   这上门女婿的意思,大致就是招个男的来传宗接代,整个范家,还是归范心怡管,而且,以后,她的孩子还是姓范,这样,范家就能传承下去了。   也就是说,范荣一直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接班人在培养的。   别看她小小年纪,在范家,那已然是二号人物了,再加上她这闭月羞花的容貌,气质这块,那是一点都不缺。   这会儿,她再一嫁入王府,气质和身份那更是完美契合,整个人也瞬间升华,成为名副其实的王室侧妃。   赵正道和孙继文坐在左右下首,满脸慈爱的看着小王爷和侧妃,那眼神,是越看越满意。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侧妃娘娘出身商户,难登大雅之堂,没想到,这侧妃娘娘竟然一嫁进王府便展露出如此高雅的气息。   小王爷,运气可真好啊。   朱器圾和范心怡聊了一阵,李万雄和艾铁柱已然联袂而至,拱手齐声道:“参见王爷。”   此时,两人已然完全恢复了往日的风范,艾铁柱是真正的五大三粗,壮得就跟头牛一样。   李万雄那更是英武异常,一看就是个高手。   他也的确是个高手,甚至,赵正道这个有祖传绝学傍身的锦衣卫都不是其对手,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混的那么惨,饭都没得吃。   唉,这世道,真个是疯了。   朱器圾打量了他俩一阵,这才微微点头道:“嗯,你们两个,本王交待的事情进展如何?”   啊?   李万雄和艾铁柱闻言,皆是满脸懵逼。   王爷还交待了什么事情吗?   他俩都没印象啊!   李万雄和艾铁柱互望了一眼,还是老练的李万雄拱手道:“王爷请恕罪,小人实在记不起王爷交待什么事情了。”   朱器圾不以为意,依旧微笑道:“你们这记性啊,就是生儿子的事情啊。”   晕倒。   这儿子,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吗?   要真想生就能生出来,那不大家都一堆儿子啊!   李万雄尴尬的道:“这个,小人的媳妇还没什么动静,小人,小人,定当加倍努力。”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艾铁柱道:“你呢?”   艾铁柱抓了抓头,略带羞愧道:“饿也是个日吧岔,瓜滴很。”   晕死,这一着急,土话都飚出来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艾铁柱急忙道:“饿,饿,饿媳妇也没动静啊,王爷,您要喜欢娃,自己造个,那不更亲一点吗?”   “噗”   范心怡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羞得满脸通红。   晕死,你这个憨货。   算了,看样子,这事是急不来的。   朱器圾起身道:“走吧,去把布匹和棉花运裁缝家去,让他们赶紧做棉袄,这天,都快要冻死人了。”   说完,他便当先往大院外走去。   他大婚的时候足足收到数千匹布,他也用不完,正好手下流民缺棉衣,他便买了些棉花,准备给手下流民每人做两套棉衣。   这时候,一队马车已经停在旁边赵正道家的大院外了,五十来个强壮的汉子,正整整齐齐的排那里,准备搬东西呢。   这些,就是李万雄的手下。   他们大多是军户出身,朱器圾给他们安排的活计是护运私盐,没事的时候,他们也帮着运点别的东西。   赵正道的院子也很大,不过里面大部分都是王府的库房,王府的东西,除了钱粮,其他的,基本都存在他这里。   赵正道带着两个儿子当先,李万雄带着五十余个壮汉随后,众人飞快的进去王府库房,开始搬东西了,而朱器圾则命人赶来了一辆马车,和范心怡坐里面等着。   他之所以带着范心怡,倒也不是什么新婚燕尔,难舍难分,主要,这王府的内务和生意,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管,而范心怡又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所以,他想把内务和生意都交给范心怡来管。   这年头的女人也不是不能抛头露面,比如,马千乘的夫人秦良玉,那就是明末名将,领兵打仗,那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朱器圾也认为,自己的女人帮忙做点事很正常,不是娶个王妃就得放王府内院关着。   两人在马车里等了一阵,外面二十多辆平板马车便装满了布匹和棉花,车队,就这么出发了,一路往东南方向行去。   朱器圾占的地盘,那是真的大,整个浙川县城西北部,差不多都被他占完了,纵深怕不有两里长。   当然,为了避免人嚼舌头,他并没有建围墙把这么大块地盘围起来,王府外围,那都是一排一排的普通小院,内圈住的,大多是军户,外圈住的,大多是匠户。   这年头,做什么都讲专业,官兵那都是从屯卫军户中征召而来,而其他各行各业,都有专业的匠户,比如,做衣服的,就是专业的缝衣匠。   车队行进好一阵,才来到最外围一排小院前面,这里,就是他手下裁缝匠的聚居之所了。   说实话,朱器圾还没进过手下流民新建的房子呢,毕竟,他自己的大院才刚刚完工,紧接着又是大婚,他哪有时间去看其他人的房子。   这次,趁着卸货的功夫,朱器圾特意招呼了一声这里的甲首老孙头,让其带着,进了一户普通的缝衣匠家里。   这家人一看王爷和王妃娘娘来了,那是连忙趴伏在地,连手里刚收到的布匹都差点扔了。   朱器圾微笑着抬手道:“平身,你们忙你们的,本王也就看看你们的房子怎么样。”   他只是稍微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完了,因为,按大明律例,普通人家,那都只能有三间大房,所以,这些匠户家里也就一个大点的正堂,外加左右两间厢房。   说实话,这屋子修得,真不怎么样。   因为时间紧迫,整个屋子里那是什么装修都没搞,基本上就是土墙土地,到处都是土。   甚至,正堂和后面的厨房都没隔开,就老大一间屋子。   这布匹和棉花的搬运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分到这家的布匹和棉花便搬完了。   甲首老孙头一看小王爷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好奇的看着这缝衣匠干活的大木桌,很快便反应过来,小王爷这是想看看棉衣是怎么做的呢。   他连忙催促这家缝衣匠,直接开始做棉衣。   朱器圾也没吭气,就站一旁看着。   很快,他便发现一个问题。   这家缝衣匠竟然连一块模板都没有,划线的时候,就拿手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   他并不是万能的神仙,衣服他是不会做的,但是,他却看到过,后世的服装厂做衣服,那都是拿着模板划的,不管多复杂的布件,刷一下就画好了。   这么搞,不行啊。   你这划个线都比划来比划去,几千套棉衣呢,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朱器圾招了招手,问老孙头道:“你们平时就这样画裁剪的线吗?没个模板什么的?”   模板?   什么东西?   老孙头闻言,满脸懵逼,整个人也有点儿紧张起来。   这小王爷,那可是出了名的疯,这会儿,小王爷脑子里不会又在想什么疯狂的东西吧?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这个,王爷,小人愚钝,敢问,您说的模板是什么?”   朱器圾本想说随便拿个硬纸壳板剪一个就行了,话到嘴边他也愣住了。   因为,这么久了,他貌似还没见过什么硬纸壳板呢。   王府都没有,普通人家能有吗?   难怪,这个时候没人做模板,不是他们想不到,是根本没材料啊!   他想了想,直接将艾铁柱招过来,吩咐道:“铁柱,你去叫个木匠过来,对了,让他带点木板过来,要最薄的那种。”   这个简单,很快,艾铁柱就带着个木匠,扛着一叠做抽屉的薄板子过来了。   朱器圾把块木板拿手里拎了拎,还好,挺轻的,可以用来做模板。   他随即便指着木板跟老孙头介绍道:“这模板很简单,一件衣服不是要裁很多块布缝一起吗?你把每一块,都画木板上,然后让木匠把不要的锯了,这就是一块模板了。这东西,做一件两件衣服的时候是没有必要,但是,你要几百上千套大小和样式一样的衣服时,就有用了,因为你划线的时候就不用比划,直接拿着模板摁布上面,画一圈就好了,速度快的很。”   这?   老孙头闻言,仔细一想,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小王爷这法子,真厉害。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手下这十余户缝衣匠应该都有些专长的吧?比如,有人裁剪特别快,有人缝制特别快,有人做衣扣特别快。”   老孙头闻言,连连点头道:“王爷英明,的确是这样的。”   朱器圾点了点头,吩咐道:“这样吧,你把手下缝衣匠全集合到一个大屋子里,大家一起干活,裁剪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裁剪,缝制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缝制,做衣扣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做衣扣。这样,大家各展所长,相互配合,做衣服的速度是不是就快多了?”   这?   这想法,太疯狂了吧?   虽说他手下缝衣匠并不多,集合到一间大屋子干活也不是不行,问题,以前压根就没人这么干过啊!   老孙头闻言,仔细琢磨了一阵,等他想明白了,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小王爷真乃神人也!   原本他也担心这些棉衣年前赶不出来,没想到,小王爷随便看几眼,出俩主意,就没问题了!   他佩服的五体投地道:“王爷,您,真是,神了!”   这就是后世的流水线作业而已,有什么神不神的。 第40章 花起钱来太疯狂   朱器圾在缝衣匠家里将流水线作业的流程细细讲解了一遍,便带着众人出了屋,准备回去了。   但是,当他来到院子外面,抬眼一看前方稀稀拉拉的普通人家和远处的城门,整个人便愣住了。   很快,他眼中又露出疯狂之色!   这会儿,浙川县城的老百姓大部分都住在东南边靠近县衙的位置,而西北边真心地广人稀。   如果,能把大半个浙川县城包下来,再沿着南北城门的中轴线建一条商业街,以后赚起钱来,那简直不要太疯狂。   他这会儿虽然不缺钱,以后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造反,靖难,需要的军队可不是一点点。   最少,十万大军是需要的。   如果十万大军都没有,想收拾农民军,想干翻建奴,想结束乱世,一统天下,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而十万大军,光是粮饷,一年最少也需要两百多万两。   这么多的军队,那怕是现在的大明朝廷养起来都费劲,光靠那一年五百万斤私盐买卖的收益,那肯定是不够的。   其实,他脑海里早就有了很多赚钱的法子,只是一直没时间来实施而已。   现在,婚也结了,时间也有了,是该考虑下怎么大把赚钱了。   他站在那里愣了一阵,突然间便抬手指着跟前稀稀拉拉的院落和远处城门附近比较密集的商铺,狂热道:“赵伯,这些,你都想办法买下来,请他们搬走。”   啊?   赵正道闻言,眼睛一鼓,错点没一头栽地上。   我的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您刚不还好好的吗?   朱器圾见他这副吃惊的模样,有点诧异道:“怎么,我们没这么多银子了吗?”   银子,还是有一些的。   这会儿房子并不怎么值钱,一个普通人家的院落,就算在京城大街上,那也就值五六十两,浙川这小地方的,给人家三四十两,人家能嘴都笑歪。   商铺的话,能贵点,也贵不到哪里去。   赵正道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么些院落商铺全盘下来,大概十来万两的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问题,花这么多钱盘下这么大的地方,干嘛?   人家的郡王府,最多也就占地百来亩,小王爷的郡王府,已经有上千亩大了!   就这,他好像还觉得不够,又要买地!   唉。   小王爷花起钱来也太疯狂了。   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一下又花去一大半,小王爷,咱能不这么疯不?   赵正道有些心疼道:“王爷,我们整这么大块地干嘛?”   朱器圾满脸狂热道:“建商铺啊,这些地方全盘下来之后,我们便沿着南北城门中轴线,修条宽敞的石板路,然后在路两边建两排两层商铺。”   啊!   赵正道闻言,错点没心脏病发作,当场去世。   还要修路,还要修商铺?   小王爷,这可是足足两三里长啊!   一条两三里长的路,全铺上石板,然后,再在两边建两排两层的商铺,那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子,一把花光,什么感觉?   赵正道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   他苦口婆心道:“王爷,我们攒点钱不容易啊,这地,我们也够多的了,不急着买吧?还有商铺,也不急着建吧?”   你懂什么?   朱器圾继续狂热道:“赵伯,我们这不是在花钱,是在赚钱,你知道吗,一旦这条街建起来,那银子,能数到你手抽筋!”   唉。   还手抽筋呢。   小王爷,您这是脑子抽筋,知道吗?   赵正道心疼道:“王爷,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银子,您这一下就要花光了,您知道吗?”   看把你小气的?   唉,这年头的人,目光都太短浅了。   朱器圾无奈,只能假装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知道吗?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痛苦就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所以说,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   这!   小王爷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正道只能小心的劝的道:“王爷,您想过没,建这么多商铺,得多少人去看着,我们,哪里有这么多人啊?”   这还用问?   朱器圾指着后面一排排院落道:“招人还不容易吗,只要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小王爷,您还想接纳流民啊?   光是这一千来号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我们都花了几万两了,您知道不。   唉。   您别一发疯就胡乱花钱啊!   赵正道想了想,又苦口婆心的道:“王爷,您也知道,浙川就这么多人,你建这么多商铺,就算有人看着,里面的东西卖给谁啊?”   人少?   一旦乱世来临,只要守住浙川,那什么地主乡绅,商户土豪,甚至皇室宗亲,还不潮水般的涌进来啊。   到时候,人多得能吓死人。   不过,这个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就算解释的清,赵正道也不一定信。   朱器圾干脆装作神叨叨的道:“赵伯,你放心,人,会有的。”   我信你个鬼!   王爷,您是在发疯,知道不?   赵正道无奈的叹息道:“王爷,就算有人,我们又卖什么呢?就算王妃娘娘家卖的那些,全搬过来,有几间商铺就足够了吧,我们建这么多商铺干嘛?”   卖什么?   对不起。   无可奉告。   可以赚钱的东西太多了,要全整出来,别说一条街,两条街都不够。   再说了,就算到时候自己没那么多东西卖,把商铺高价租出去也是相当赚钱的,一旦浙川成为乱世的避风港,这里绝对寸土寸金!   不过,这些东西,说出来,赵正道也听不懂。   朱器圾也懒得解释了,他干脆癫狂道:“别管这么多,先买下来再说!”   我!   赵正道这个无奈啊,要小王爷是个正常人,这么疯狂的事,他说什么都要劝住。   问题,小王爷脑子就不正常,不能刺激。   你越刺激,小王爷疯得越厉害。   他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唉,花吧,花吧,财去人安乐,只要小王爷不出事,钱什么的,就当它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吧。”   朱器圾又抬眼细细扫视了一圈,随即便抬手道:“铁柱啊,你带着手下匠户明天就开工,在那里,那里,那里,先建几排院子出来。”   啊?   艾铁柱闻言,不由一愣。   不过,他本身就有点憨,脑子里倒也没有赵正道那么多想法。   暂时来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王爷叫干啥就干啥!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王爷,饿知道咧。”   晕死,还要建这么多院落。   小王爷,银子真要被您花完了,您知道不? 第41章 疯狂的红薯   浙川县城西北,群山环绕之中,朱器圾的封地。   一片片绿油油的红薯藤和土豆植株正疯狂生长,一队队穿着崭新棉衣的农户正在各自甲首的带领下认真的在红薯田和土豆田里除草驱虫。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万历盛世,那段美好的时光。   要知道,就在三四个月前,他们还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流民呢!   这会儿,他们都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   这一切,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   朱器圾也感觉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这一转眼间,他来到大明就大半年时间了。   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蹲在红薯田里,认真的检查着红薯藤的长势,就宛如,当初在学校实习的时候一般。   这红薯藤的长势还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上面长,下面不长了。   他都不用挖开看就知道,地里的红薯,肯定停止胀大了。   因为,这会儿的气温太低了。   一般,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左右,红薯的块状根系便会停止生长。   而这时候,早晚都开始结冰了,白天的气温最高都不到十度了,地面的温度恐怕早就降到二十度以下了。   其实,这里,并不怎么适合种冬红薯。   这里纬度偏北,冬天的气温太低了,冬红薯得不到充分的生长。   但是,没有办法,时不我待啊,明知时间不是很合适,他还是得让人种。   因为,不种,就得浪费大半年时间,而且,如果今年不种,明年开春的时候,他就无法培育足够的红薯种苗,让漫山遍野都长满红薯!   唉,真的有点可惜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随即下令道:“国栋,挖开看看。”   赵国栋闻言,当即挥起手中的钉耙,围着一颗红薯藤挖了一圈,将土全挖松了,这才一把将钉耙伸进土里,勾住红薯的根系,使劲往上一提。   哗啦一下,在四周农户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一大串拳头粗的红薯破土而出。   这家伙,好大个!   在场的农户,也不是没有种过红薯的,但是,他们种出来的,大多只有几根手指粗细,最大的,也不过儿臂粗,拳头大的红薯,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朱器圾又蹲下去略微检查了一下,随即便起身道:“行了,国栋,组织人,开始收。”   赵国栋也不含糊,当即就对着孙洪亮和刘忠和挥手道:“快点,组织大家都以甲为单位开始收,每甲一块地,就按我刚才的样子,把地里的红薯全翻出来。”   孙洪亮和刘忠和闻言,连忙指挥手下农户散开来。   每甲十余农户,就那么挥舞着钉耙,兴奋的挖着,一串一串的红薯不断从地里被勾出来,装进早已准备好的大竹筐里面。   很快,他们带的竹筐就陆续被装满了,所有人也慢慢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大家都是满脸震惊,满脸激动。   这一大竹筐最少也能装百多斤啊!   而他们每一甲都带了二十余个大竹筐。   一块地都还没有翻完呢,这些竹筐竟然都装满了,这一亩地,得出产多少红薯啊!   这里所谓的一块地,就是一亩左右。   这点,他们是相当清楚的,因为每块地之间的界限都是赵国栋带着他们细细丈量,认真标识出来的。   一亩地,收了两千多斤,竟然还没收完!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亩产超过两千斤,谁能想得到?   要能想得到,他们早就开始种红薯了。   要知道,这会儿,种大米小麦,亩产能有个四五百斤就顶天了!   大家都有点傻眼了。   接下来,咋弄?   呃。   赵国栋尴尬的扫视了一圈,随即朗声道:“大家别愣着啊,快回去把另一副大竹筐拿过来,记住啊,现在收的,先放那别动,等下我们要称的。”   他也没想到,一亩红薯竟然两千多斤都不止,因为,当初王爷带着他们兄弟培育种苗的时候,红薯还没这么大个呢,而且,他们也没一次种这么多。   还好,他命每家农户都准备了两副大竹筐,要不,就真尴尬了。   一众农户闻言,当即便跑回自家院子,把另一副空竹筐取过来,继续挖起来。   红薯地旁边,满身裘袍的范心怡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一块地应该是一亩左右吧?一亩地到底能出产多少红薯?”   朱器圾淡淡的道:“应该四千多斤不到五千斤吧。”   啊?   范心怡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多?”   多吗?   朱器圾缓缓的摇头道:“这还不算多,因为这会儿天太冷,并不怎么适合红薯生长,明年开春再种的话,收成肯定更好。”   收成还能更好!   范心怡瞪着可爱的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又过了一阵,十余甲各自负责第一块地,终于全挖完了。   十余亩,在一千五百多亩红薯地里还只占小小一块,离全部收完还早着呢。   但是,这时候,所有人又停下了手里头的活计,往赵国栋这边看来。   因为,赵国栋说了,这第一波红薯挖完是要过称的。   赵国栋见状,连忙招呼孙承彦,带着杆秤、账本、算盘,飞快的来到最近的一块地里,然后便指挥着十余个农户,一筐一筐的称起来。   “一百一十五斤。”   “一百一十二斤。”   “一百零九斤。”   ......   每一筐,大概都是一百一十斤左右,那么,四十余筐是多少斤呢?   第一块地称完,孙承彦便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他是孙继文的儿子,主学的就是这活计,现在,等于是王府的账房。   不一会儿,他便停下手来,颤声道:“王爷,总共是四千五百二十一斤。”   “嗡”   红薯地里顿时响起一片带着惊喜的惊呼声。   大家虽然都已经料到这红薯的亩产会超过四千斤,但是,真正的总数核出来之后,他们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一亩地,四千五百多斤,这也太疯狂了吧?   很疯狂吗?   朱器圾满脸淡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是他精心改良过的种苗,而且,耕种的时候肥料也施得很足,后面,还有这么多农户精心打理,这点产量,还没达到他的预期目标呢。   他的预期目标,是亩产六千斤! 第42章 土豆更疯狂   朱器圾站在一家农户的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红薯,哭笑不得。   他,有点失算了,没考虑到这些红薯的储存问题。   这么多红薯,吃肯定是吃不完的。   要知道,一千五百余亩,每亩四千多斤,总共就是六百多万斤,分到一百余户农户家里,每家最少五六万斤!   一家两三口、四五口人,就算拼命吃,一年都吃不完!   这会儿气温低,还没什么,放一两个月都没问题,一旦开春,气温高了,红薯立马就会开始烂。   怎么办呢?   当然是拿去卖掉,赚钱!   这红薯要拿去卖的话,最好能加工一下,毕竟,这么多的红薯,一两个月想要卖掉,基本上很难,要是没卖完,到时候还是会烂。   再说了,生红薯这卖相和口味也卖不起大价钱,加工一下,价值就不一样了。   至于红薯的加工方法就多了。   比如,烤红薯。   这个,现有条件下不大可取,因为烤红薯也存放不了多久,而且需要派人当场加工售卖,六百多万斤要在两个月时间卖完,估计现有人手都不够,还得请人,人工成本都不划算。   还有就是做成红薯片。   这个,也不大可取,因为红薯片加工起来太麻烦了,需要先将红薯煮熟,还要用模具刮成薄片,还要摊开来晒,又费时,又费力,还特别占地方。   最终,朱器圾决定,加工成红薯条,也就是那种手指粗细,金黄金黄的红薯条。   这东西,加工起来就方便多了,不急的话,将红薯去皮蒸熟,切成条放太阳底下晒上几天就行了,急的话,蒸熟切条之后直接用火烤,一天就差不多了。   加工成红薯条之后,就不用担心烂的问题了,干货的话,存储个五六个月都不成问题。   这个加工红薯条用的蒸笼不用考虑,因为他已经给每个农户家配上了蒸笼,而且还是很多层的那种,一锅蒸上百斤都不是问题。   不过,每家五六万斤红薯,晒起来,还是有点费时间,而且还得看天气,阴雨天和雪天根本就没法晒,所以,最好还是用火烤。   那么,怎么利用现有的条件作出一个能大批量烘烤红薯条的东西来呢?   想到这里,朱器圾干脆进入这农户家里,实地考察起来。   这农户家的房子也跟匠户家里差不多,就是三间,中间一个大堂,左右两个厢房,而且,还都是土墙,什么装修都没有搞。   不过,这农户家却弄了个匠户家没有的东西。   这东西,在乡里其实很常见,也就是在墙上大约八尺高的位置戳四个洞,把两根粗壮的树干从洞里面穿过去,形成一个有两个横杠的架子,然后,把柴火堆上面,利用下面的灶火产生的热量,将柴火烘干。   朱器圾抬头看着这柴火架子,眼中不由露出惊喜之色。   很好,就这了。   他指着这架子对一旁的孙洪亮道:“这东西,你会做吧?”   这东西,是个人就会啊!   孙洪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王爷,小的会。”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每家农户大堂都做上这种架子,上面,全架满,只留下一个人上下的口子就行,然后,铺上一层柴火,再铺上一层稻草。对了,口子处还要架上梯子,方便上下。”   这!   有点费劲啊。   不过,也就有点费劲而已,并不怎么费时间。   孙洪亮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道:“好的,王爷,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东西的确不怎么费时间,孙洪亮才带着人忙活了三天,一百余户农户家里的架子基本上就全做好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能开始加工红薯条,因为,土豆的收获时间又到了。   本来,土豆的生长周期比红薯要短那么十来天,就算种得比红薯晚一点,收完红薯就收土豆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土豆块状根系跟红薯块状根系的生长习性恰恰相反,红薯的块状根系是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就会停止胀大,而土豆则是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便会加速胀大。   当然,这个地面温度也不能太低,低于十度的话,土豆的块状根系也会停止胀大。   所以,收完红薯之后,朱器圾并没有马上命人收土豆。   他特意隔了十来天,让土豆的块状根系充分生长了一番,直到白天气温降了好几度,他这才带着赵国栋和孙洪亮等人来到土豆田里。   这会儿土豆植株上的叶子都有枯黄的趋势了,下面块状根系肯定是停止生长了,不用想,直接开挖。   朱器圾只是蹲下去稍微看了看,便起身吩咐道:“国栋,让他们开始收吧,方法跟收红薯差不多,只是,土豆可能会比红薯多点,让他们松土的时候注意点,尽量离土豆植株远点,不要把下面土豆挖烂了就行了。”   赵国栋闻言,点了点头,又跟孙洪亮和刘忠和交待了一下,随即便组织农户开挖了。   这土豆挖出来,农户们又忍不住一阵惊呼。   好家伙,好大的个!   拳头大的红薯已经够惊人的了,这土豆,竟然比拳头大的多,最大的,甚至比两个拳头并一起都大。   这土豆长得竟然比红薯还疯!   其实,这些农户里面也有人载种过土豆,不过,他们种出来的土豆基本都比红薯还小,能有鸡蛋大小的,那都算不错了。   没办法,他们根本就不会培育和改良种苗,逮着就是一顿种,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阵惊呼声中,一个个大竹筐慢慢被装满。   这一次,他们直接就把家里两副大竹筐都带过来了,自然不用回去再取了。   不过,挖着挖着,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   因为,每块地上,每甲四十多个大竹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竟然,还没挖完!   这一亩地得产多少斤土豆啊?   朱器圾见状,直接挥手道:“国栋,去称吧,让他们留几个人继续挖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了。”   赵国栋闻言,连忙招呼孙承彦,带着杆秤、账本、算盘,飞快的来到最近的一块地里,然后便指挥着几个农户,一筐一筐的称起来。   “一百三十六斤。”   “一百二十八斤。”   “一百三十三斤。”   ......   每一筐,大概都是一百三十斤左右,四十余筐都满当当的,还装不下,还倒掉几筐,把剩下的装起来,才称完。   这么多筐,总共是多少斤呢?   孙承彦噼里啪啦的算完,不由震惊的目瞪口呆道:“王爷,总共是六千一百一十五斤!”   “嗡”   田地里又响起一片带着惊喜的惊呼声。   大家虽然都已经料到这土豆的亩产会比红薯高,却没想到会高这么多。   一亩地,六千一百多斤,疯了,真疯了!   这时候,朱器圾还是满脸淡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他下令播种的时候,本就是土豆播种的季节,而且,这里的气候也相当适宜土豆生长,再加上他改良过两次的种苗,六千来斤一亩,并不奇怪。   如果再择优选种,改良几次,七千斤,甚至八千斤都不是问题!   要知道,他读书的时候可是看到过相关文章,土豆,最夸张的产量是亩产两万多斤!   当然,那是在特别适宜载种土豆的地方,用的也是经过无数次改良,产量最高的种苗。   现有条件下,他能让土豆亩产达到八千斤左右估计就是极限了。 第43章 疯招   这土豆的产量的确惊人,一千五百余亩,足足产出九百多万斤,这么多的土豆,吃,肯定是吃不完的,还是得想办法卖掉。   土豆这东西,比红薯还难卖一点,因为红薯是甜的,生吃都行,而土豆本身没什么味道,生吃和烤干都不好吃啊。   怎么把这些土豆加工一下,卖出去呢?   朱器圾正坐在书房中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王爷,郧阳抚治陈大人求见。”   陈禹谟?   这家伙,疯了吧!   要知道,朝廷官员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那真是大忌,特别,像陈禹谟这种,掌管数省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更是不能与藩王郡王有任何勾连,如果被弹劾,那绝对革职查办。   上次大婚那是个例外,这家伙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次跑过来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起身道:“请陈大人来正殿大堂。”   说完,他便疾步往大堂中走去。   陈禹谟貌似心情不是很好,走进大堂的时候他还皱着眉头呢。   朱器圾将他引到右首位坐下,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好奇道:“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陈禹谟犹豫了一下,这才悠悠叹息道:“王爷,下官这次恐怕难逃一劫啊。”   什么意思?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陈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禹谟眼神盯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缓缓的道:“王爷,您知道吗?这一年,郧阳周边足足涌入上十万流民,下官,根本就没办法安置这么多的流民啊!朝廷给的赈灾粮,那也是杯水车薪,下官能养活一半流民就算不错了,现在,还有上万流民正在各处州府县城外面靠人施粥度日呢。”   我去,这么冷的天,在城外等人施粥度日!   朱器圾忍不住皱眉道:“那岂不会冻死人?”   陈禹谟神色凝重道:“是啊,已经冻死不少人了,再不想办法,恐怕,这些流民就会铤而走险,往城里冲了。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下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王爷,您能帮帮下官吗?”   我去,什么意思?   上万流民,你想让本王帮你养活!   如果天气好,那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单只提供食物的话,他还是养得起的。   问题,这会儿天这么冷,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些人,还是会冻死啊!   这仓促之间,他又怎么建出供上万人居住的房舍来?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略带遗憾道:“陈大人,要是只有上千人,本王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上万人,本王也没有办法啊!”   陈禹谟闻言,不由满脸希冀道:“王爷,您是缺粮吗,粮食的话,下官拉下脸,想想办法,凑一凑,帮这上万流民挨过这个冬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本王有得是粮食,缺什么粮食啊!   朱器圾无奈道:“不是粮食的问题啊,是没地方住啊,本王变不出房舍来啊,这么多人,住哪里?这大冬天的,如果没地方住,还不是会冻死人。”   陈禹谟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不是说上千人能解决吗?”   朱器圾同样诧异道:“是啊,怎么了,上千人的毛坯房本王还能想办法腾出来,上万人,上哪找这么多房舍去!”   陈禹谟满脸激动道:“只要粮食不是问题,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王爷,您能解决上千人的问题,就能解决上万人的问题啊!”   你怕是急疯了吧?   朱器圾无奈的问道:“上万人住的地方,怎么解决?”   陈禹谟满脸兴奋道:“这个,太简单了,直接往屋子里塞啊!哪怕人挤人,只要能躺下来,只要有东西吃,就不会冻死人,也不会饿死人了啊!而且,这大冬天的,挤一起还有个好处,人越多就越暖和啊。”   晕死!   这个,朱器圾还真没想过。   直接把人往屋子里塞,好像还真可以。   要知道,他给匠户和农户修建的院子虽然是个毛坯,那房子还是挺大的,如果,硬要往里塞人,一个正堂,塞进去百把人都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他都不用去动用那些外围还没有完工的院子,只要把上万流民塞现有的农户和匠户家里便成。   不过,这样做的话,存在一个问题,要是这些流民乱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又皱眉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道:“嗯,这样也不是不行,不过,陈大人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禹谟闻言,不由兴奋的搓手道:“王爷,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朱器圾眼中历芒一闪,缓缓的道:“本王的要求很简单,这些流民里面,要有不听话的,捣乱的,本王会给你退回去,你需得直接将其赶出郧阳,遣回原籍,以示惩戒!”   啊?   这天气,把人遣回原籍,那就是要人命啊,人不冻死在路上也要饿死在路上!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全部遣返,或者大批遣返,那肯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光是遣返几个不听话的,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几个流民而已,敢乱来,直接砍了都没问题!   陈禹谟闻言,同样是眼中历芒一闪,缓缓点头道:“行,王爷,要有不听话的,捣乱的,您派人打声招呼便成,不用您送去郧阳,下官命人来解决。”   这样,就差不多了。   至于什么流民聚众造反的事,朱器圾倒不担心。   开玩笑呢,明末流民为什么造反?   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不造反,就会饿死,当然造反。   现在,免费的东西给他们吃,免费的衣服给他们穿,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还要冒着千刀万剐的危险造反?   除非是疯了,或者说像他这样有预谋,想发疯的。   这种人,这会儿应该没几个。   朱器圾又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咬牙道:“陈大人,要不这样,你直接让高将军手下过来,吃住,本王提供,他只要负责每天带着人巡逻一番,震慑住那些流民便成。”   高将军?   陈禹谟愣了一下,这才猜测道:“你说的,是百户高仲夏?”   可不就是那小子吗。   朱器圾其实不想引官兵来他地盘,因为,很多东西,有心人如果看到了,很有可能会怀疑他的意图。   不过,他手下这会儿才五十来个军户,想要镇住上万人,恐怕很难。   所以,他才想着让高仲夏带手下人过来,帮忙震慑一下那些流民。   这小子,人不错,争取一下,以后应该会有大用。   朱器圾点头道:“对,就是百户高仲夏。”   一个百户而已,手下才百来人,都不用跟兵部申请调令。   陈禹谟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下官让他尽快带人过来。”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朱器圾亦是毫不犹豫的道:“那行,陈大人,你赶紧通知各州府县城,让他们尽快把人送过来。”   尼玛,反正迟招也是招,早招也是招,迟早都要招。   来吧,这次,本王就疯狂招募一把! 第44章 疯造   孙家村,也就是朱器圾封地旁的山谷中那一大片院落聚集成的新村落。   这村落里的住户并不是以姓孙的为主,只是因为孙洪亮姓孙,朱器圾干脆就将这里定名为孙家村。   随着上万流民陆续到来,以后,肯定还要建更多的聚居地,什么李家屯、刘家堡、艾家坊什么的,陆续都会建起来,只是,现在,他手下的流民在浙川城外还只有这一个聚集地而已。   这天,上午,保长孙洪亮的院落里,正堂之中。   几十个妇孺和小孩正围在四个角落的地坑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添着柴火,还有几个稍显年轻的妇人正在堂屋中间的饭桌上将洗净的土豆去皮切条,而孙洪亮的媳妇赵氏却是拿着一个盐罐子,站在灶边,盯着灶上木盘里的水,满脸的犹豫。   她手里这罐盐足有一斤多,老值钱了,王爷竟然说直接整一盆盐水,调咸一点,然后把切好的土豆条放里面泡一泡!   这盆水要调咸一点,恐怕十几文钱就没了。   她这心疼的,真有点下不去手。   要知道,他们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别说盐了,稀饭都喝不到一口。   她正在那犹豫呢,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朱器圾满脸微笑的走进来,惊奇道:“哎呀,这里面竟然这么热火!”   这里面的确热火,四堆火生着,上面还有烤架罩着,几十个人挤一屋,能不热火吗。   屋里众人一看到他,连忙趴地上磕头道:“拜见王爷,拜见王爷。”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抬手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可望他娘,你们昨天烤了多少红薯条啊?”   赵氏连忙抱着盐罐子小心的爬起来,飞快的回道:“大概千来斤的样子吧,都在隔壁房里,用竹篓子装着呢,王爷,要给您拿过来吗?”   朱器圾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也就问问,对了,你抱着这盐罐子干嘛,盐水调好了吗?”   赵氏闻言,红着脸道:“王爷,我,我,不敢放。”   朱器圾微笑道:“有什么不敢放的,又不要你掏钱,赶紧的,把盐水调好。”   赵氏闻言,只能拿起盐罐子里面的小勺子,舀了勺盐,放脸盆里,使劲搅和了一阵,又舀了点水尝了尝味道,随即,又咬牙往盆里加了两勺盐。   这时候,范心怡已然带着两个壮汉,抬着一大桶油进来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全倒锅里。”   我的天,黄橙橙的菜籽油啊,这么一大桶得多少钱啊!   赵氏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朱器圾却是毫不在意道:“你这盐水调好没,赶紧的,调完生火,把油烧热,对了,洪亮人呢?”   赵氏连忙解释道:“娃他爸带着人砍柴火去了,王爷要急着生火的话,随便叫个人就行,张家嫂子,快,把灶里的火生起来。”   角落里,一个年级较大的妇人闻言,连忙拿起根烧着的柴火,窜到灶跟前,把柴火往灶里一塞,然后又塞进去一把带枯叶的细枝,很快,灶里的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朱器圾见状,直接撸起袖子,上前抓起一把土豆条,往脸盆里一丢,随便搅和了几下,又用手捧出来,往旁边空篮子里一丢,然后便盯着锅里的油,准备炸土豆条了。   赵氏见状,这个心疼啊,那篮子底下滴的可都是盐水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拿起篮子,虚悬于脸盆上,让里面的盐水全部滴回脸盆里面。   朱器圾也不在意,待油烧热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全倒进去。”   哗啦一下,油花四溅,整个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诱人的香味。   嗯,不错,都是纯天然的原料,炸起来就是香。   待得土豆条炸得差不多了,朱器圾又吩咐道:“火先盖住,把炸好的土豆条都捞出来。”   这下又把赵氏给心疼坏了。   她咬了咬牙,拿起锅边崭新的竹漏勺,一把伸进锅里,捞了一圈,很快就把所有土豆条都捞起来了。   不过,她却不敢把竹漏勺从锅子上面拿开,因为竹漏勺里滴出来的都是油啊。   朱器圾也没管他,直到漏勺里的油漏得差不多了,土豆条貌似也不怎么烫手了,他才伸手拿了根土豆条,直接往嘴里一塞。   嗯,味道很不错,跟德克士的味道差不多。   他又伸手拿了一根,轻轻的塞范心怡嘴里,随即问道:“小怡,你感觉这土豆条味道怎么样?”   范心怡连忙嚼了几下,随即便面露惊喜道:“哎呀,真好吃。”   朱器圾这个得意啊,他又抓了把,对着屋子里的人招手道:“来来,大家都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王妃娘娘都说好吃,那还能有假啊,屋子里的人都飞快的涌过来,小心的从小王爷手里拿起根土豆条,飞快的往嘴里塞去。   这味道,怎么说呢。   如果是吃惯了西餐的人,自然不觉着有多好吃,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的确是难得的美味。   众人吃得都是异彩连连,赞不绝口。   嗯,都说好吃就好,没枉费我一番心思。   朱器圾站那里等了一阵,大门终于又打开了,不过,进来的却不是孙洪亮,而是孙继文。   他手里正拿着一大把浅黄色的纸呢。   这种纸就是这时候最便宜的纸,黄草纸了,一文钱,十张,没有经过漂白,更没有经过精细加工,就是用来包东西的。   这土豆条炸好了如果不包起来,可是会变软的,那样就不大好吃了。   朱器圾拿着张黄草纸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包出了一个类似信封的密封纸包形状。   他直接递给赵氏,吩咐道:“以后,这土豆条炸好了,都这样包起来,每包一斤,明白了吗?”   赵氏接过纸包,小心的拆开来,琢磨了一阵。   这才点头道:“明白了,王爷。”   这时候,又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不过,来的还不是孙洪亮,而是李万雄和黄仲夏,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壮汉,正抱着好几床简易的棉被呢。   这种棉被,就是把普通棉布直接开卷,裁一截,对折,缝个兜,再塞点棉花进去,然后直接封口就成了。   一般人家的棉被,自然不会这么粗制滥造,朱器圾是担心招来的流民躺地上太冷,才命人赶制了一些这样的简易棉被。   屋里众人接过棉被,那自己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接下来,朱器圾又让赵氏炸了几锅土豆条,直到孙洪亮回来,他又细细交待了一番,这才带着范心怡等人往回赶去。   第二天,朱器圾又匆匆来了趟孙洪亮家,看了看大锅里剩下的油量,又问了问昨天炸土豆条的成果,随即便匆匆回去了。   这会儿,红薯条已经开始疯狂烤制了,一百余户,一天便能出产十余万斤,土豆条的话,只要油到位,也会很快量产,一天的产出,估计十万斤都不止。   接下来,就该考虑这两样东西怎么卖了。 第45章 今天财神到,又忍不住,说几句   财神到,祝大家新年大发。   明天,疯王就要发大财了。   希望大家也一样,发大财。   另外,有很多书友说,期待疯王赶紧募兵,搞起来。   好!   疯王发了财之后就要开始真正的疯狂了,敬请期待。   最后,厚颜无耻求票求收藏,什么都求啊!   谢谢大家。 第46章 疯赚   浙川,郡王府,主殿,书房内。   范荣坐在书桌前的圆凳上,捏了根油炸土豆条,细细嚼了嚼,随即忍不住连连点头道:“嗯,味道很好,这东西,初尝之,味道比油炸花生米还要好。特别,这里面还放了盐,这年头盐这么贵,油炸花生米都不怎么放盐的。”   一旁同样坐圆凳上的范心怡闻言,指着另外一包红薯条,兴奋的道:“爹,你再尝尝这个。”   范荣闻言,又捏起一根红薯条,一口嚼下去,立马面露惊容。   哎呦!   这东西有点硬。   他使劲嚼了嚼,随即微微点头道:“嗯,这东西,嚼起来有点像蜜枣,但又没蜜枣那么腻人,甜而不腻,很不错。”   书桌对面主座上的朱器圾闻言,略带激动道:“岳丈,那你觉得,这两样东西,定价多少合适?”   这个。   怎么说呢?   范荣沉吟了一阵,这才细细解释道:“王爷,这从未面过世的新货定价可没这么简单,不是光尝个味道就可以了,还得考虑成本、销路、销量、存货等等诸方面。您这乍一问我,我还真说说不好。要不,我们先说成本吧。这两样东西成本几何,您算过没?“   我没算过。   不过,我有老婆。   朱器圾闻言,连忙看向坐范荣身边的范心怡。   范心怡不慌不忙的翻开跟前的账本,细细介绍道:“红薯,亩产四千五百斤左右,如果按最常用的亩产粮价计成本,五斤抵价一文,另计人工,十人日产千斤,月食米五石,亦是五斤折价一文,合计,五斤折价两文。“   啊?   范荣闻言,不由吃惊道:“怡儿,你没算错?这什么红薯条,五斤的成本才两文?”   范心怡闻言,撅着小嘴道:“爹,我在家的时候算过的货件成本还少吗?”   呃。   范荣很是逗趣的举起手来,投降道:“好吧,爹错了,你再说说,这什么土豆条的成本。”   范心怡给他翻了个小白眼,这才继续道:“土豆,亩产六千斤左右,如果按最常用的亩产粮价计成本,六斤抵价一文,另计人工,十人日产千斤,月食米五石,五斤折价一文,另,每千斤薯条,耗盐一斤许,十斤折价一文,耗油十斤许,一斤一文,耗黄草纸,十斤折价一文,合计,四斤折价六文许。”   这土豆条成本比红薯条高了两倍还不止,不过,跟其他东西比起来,成本还是低得惊人。   范荣本不想再一惊一乍的,让女儿女婿看笑话,但是,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大惊道:“你,你说,这土豆亩产六千斤!还有,红薯,多少来着,亩产四千五百斤!这怎么可能?”   这个问题,范心怡没法回答,她只能看向朱器圾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岳丈,这个亩产是有点夸张,但的确是这样的,我感觉传出去我们可能会卖不起价,所以,就没让他们到处乱说。”   这,岂止是有点夸张,简直太夸张了!   范荣愣了一阵,又问道:“那,这两样东西,存货几何?”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要论生的,红薯有六百多万斤,土豆有九百多万斤,如果销量大的话,两个月之内,便能全部便成熟的。”   “嘶”   这么多!   范荣满脸震惊的思索了一阵,这才慎重道:“要按这两样东西的口味和卖相来说,肯定比米价要高,如果要想销量大的话,又不能定价太高,现在,米价大概每斤六文,另与红薯条同类的甜干货蜜枣时价大约每斤五十文,如果再考虑销路问题,我觉得,红薯条,定价每斤十文比较合适。至于土豆条,现在盐价这么高,放盐的干货很少,属比较稀罕的吃食,可定价每斤二十文,王爷,您觉着合适吗?”   合适啊,太合适了!   朱器圾当即拍板道:“行,就这个价,岳丈,你说,先给你送多少过去。”   范荣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这样,我先命人在南阳各处出出货试试,以我这张老脸,每样出个十万斤应该不成问题。”   每样十万斤?   太少了吧!   不过,没办法,万事开头难,从未出现在市面上出现过的新东西,想要推开销路,一般都不容易,范荣能凭借他这张老脸试销二十万斤,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如果要朱器圾自己去搞推销,他都不知道找谁。   还好,范荣本来就是做米面油盐和干果吃货批发生意的,老客户很多,要不然,他真要抓瞎了。   范荣都已经做好准备,实在推销不动,就拉下这张老脸亲自去求人了。   没想到,第一次出货竟然异常的顺利,基本上只要他手下掌柜和管事出马,跟人家说一声,人家便会毫不犹豫的进上几千斤甚至上万斤,搞得这一批二十万斤都好像有点不够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因为他是浙川疯王的老丈人啊。   南阳这会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唐国,唐王那就是唐国的国君,虽说民政唐王府没什么权力管,但人家有钱有势有封地啊,南阳大半的土地都在唐王府手里,南阳绝大部分地主乡绅那都跟唐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能搭上唐王府这条线,好处简直数不清。   浙川疯王可以说是继承唐王之位的唯一人选了,他的老丈人,谁不想巴结。   所谓“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都是这样,你要是个穷光蛋,你去巴结人家,人家都不会搭理你,你要有钱有势,你不搭理人家,人家都要想着法巴结你。   浙川疯王的老丈人来推销东西,好啊,太好了!   好机会啊!   只要这次出钱帮个忙,人家就算什么都不说,总得留点印象吧?   以后过年过节的,上门送个礼,人家总不会不让你进门吧?   来来回回,走动的多了,那就成朋友了。   成了浙川疯王老丈人的朋友,南阳,谁人敢不给面子?   这些做生意的,都精着呢,这么好的机会,谁会错过,买个几千上万斤的,那也就百多两银子的事情,实在销不动,自己留着当饭吃不行吗?   所以,才几天时间,第一批十万斤红薯条和十万斤土豆条便售磐了,甚至,还有商贩上门找范荣要货呢。   搞得朱器圾还以为这两样东西已经开始热销了,那是拼命的叫人生产,拼命的往范荣那里送货。   其实,他没搞错,这两样东西,真的已经开始热销了。   因为,这会儿快过年了啊,大家都在准备年货呢。   南阳,这会儿受旱灾影响并不是很明显,普通老百姓,过年的时候,置办年货的钱还是有的。   而这会儿年货种类并不是很多,除了鸡鸭鱼肉,基本就剩下干货了,而且,干货的种类也不是很多,价格也普遍比较贵。   比如,蜜枣,那就是五十文一斤,桂圆,那更是六十文一斤,干红枣,那都得四十文左右一斤,板栗,那也得三十文左右一斤。   相对来说,这红薯条十二三文一斤,简直是烂便宜,土豆条二十三四文一斤,那也算便宜的了,再加上这两样东西的味道着实不错,而且还是稀罕货,以前都没出现过的,摆出来待客,那是倍有面子,所以,红薯条和土豆条是真的卖疯了,这点,就连那些进货的商贩都没想到。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南阳各地的商贩,那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向范荣订货,这种又能赚钱,又能拉关系的好事,谁会错过。   还有脑子比较活的,甚至都开始跑南阳周边洛阳开封等地铺货去了。   这一下,朱器圾真是赚疯了,年前这一个多月出产的四百多万斤红薯条和五百多万斤土豆条都售磐了不说,人家还把后面的货全都订完了。   这家伙,除去成本和给范荣的利润,一斤红薯条,他足足能赚五文,一斤土豆条,他足足能赚十二文,四百多万斤红薯条,他足足赚了两万多两,五百多万斤土豆条,他足足赚了六万多两,加起来足有九万余两,比贩卖私盐还赚钱呢! 第47章 疯发   新年将至,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一天,朱器圾突然把赵正道叫到书房,神秘兮兮的道:“赵伯,帮我去买点红纸回来。”   新年写对联,贴福字什么的,都要用到红纸,赵正道倒也没觉着奇怪。   他微微笑道:“王爷,您是想写几副对联吗?不用去买,王府还有一些呢。”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摇头道:“王府这点红纸肯定是不够的。”   啊?   赵正道好奇道:“王爷,您想要多少张?”   朱器圾张开双臂,大致比划道:“这么大的,最少也要上千张吧,你先去买一千张回来,不够再去买。”   这!   我的小王爷,您怎么又发起疯来了。   这么大的红纸,还先买一千张,您是想将整个王府都用红纸敷上吗?   赵正道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要这么多红纸干嘛?”   朱器圾理所当然道:“包红包啊,大家都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个多月了,这大过年的,总得给他们发个红包吧。”   给上万流民发红包!   按理来说,这些流民,能给他们吃的,给他们穿的就算是不错了,就算让他们干点活,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发点红包犒赏一下也不是不行。   赵正道并不是那种小气人,他只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为小王爷精打细算而已,这会儿因为有了红薯条和土豆条的收入,王府的银子还是比较的充裕,发点红包应该不成问题。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准备给他们发多少啊?”   朱器圾扳着手指头算道:“保长十两,甲首一两,成年男子三百文,成年女子二百文,小孩一百文,另外,再给黄仲夏手底下每个屯卫发一两就差不多了。”   这样算下来,大概也就四五千两的样子,这次,小王爷总算还不是太疯。   赵正道咬牙点头道:“行,王爷,我这就给您去买红纸。”   这红纸买回来简单,赵正道带着两个儿子去扛回来就行了。   不过,这红包做起来就费劲了。   一万多个红包啊,还得每个里面都塞上铜钱和银子,而且,还不能假手他人,毕竟,这些红包里面可得封进去四五千两,谁敢让外人干。   赵正道一家子和孙继文一家子足足忙活了两天,才把一万多个红包包出来。   接下来,还有个活计,那就是往红包上写字。   为了表示诚意,这字,还只能朱器圾和范心怡来写。   两人正趴书房里忙着写“新年大吉”呢,外面守卫突然来报:“王爷,王妃娘娘来了。”   晕死,会不会说话?   朱器圾尴尬的看了范心怡一眼,这才起身道:“呃,我去看看。”   没想到,范心怡竟然毫不在意的起身微笑道:“王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晕死,两只母老虎要见面了!   有点小紧张,怎么办呢?   朱器圾带着范心怡磨磨蹭蹭的来到主殿外面的时候,马瑞伶已经从马车上蹦下来了。   这次,送她过来的是马祥麟。   朱器圾走上前去,尴尬的笑道:“伶伶,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马瑞伶闻言,撅起小嘴道:“怎么,不欢迎?”   呃。   这小丫头,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朱器圾被呛得干咳道:“哈哈,哈哈,我怎么会不欢迎呢,我这不担心你们不能赶回去过年吗。”   马瑞伶天真道:“为什么要回去过年,我都已经跟爹娘说好了,我和我哥,就在你这过年。”   啊?   这可如何是好?   朱器圾看了看马瑞伶,又看了看范心怡,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范心怡见状,连忙上前亲切的道:“哎呀,姐姐,你要在这过年啊?太好了,妹妹正好缺个伴呢。”   姐姐?   马瑞伶上下打量了范心怡一番,好奇道:“你是心怡姐?你年纪应该比我大吧,为什么叫我姐姐?”   这大小可不能按年龄定。   范心怡连忙解释道:“你是王爷的正室啊,当然是我叫你姐姐,你可不敢叫我姐姐,我受不起啊!”   马瑞伶闻言,不由白了朱器圾一眼,随即娇羞道:“谁说的,我还没嫁给他呢。”   好吧,两只老虎见面没闹矛盾就好。   朱器圾连忙假笑道:“哈哈,哈哈,伶伶,马兄,你们这一路赶过来,肯定累了吧,来,先进去休息休息。”   说完,他便带头往主殿大堂中走去。   话说,马瑞伶为什么老往朱器圾这跑呢?   这次竟然还跑朱器圾这里过年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小丫头这么小就学会谈恋爱了,而且还是一喜欢上人家就是日思夜想,难舍难分的那种?   要说喜欢朱器圾,她当然有点小喜欢,因为朱器圾大方啊,每次她过来,那都是一千两,随便买。   而且,朱器圾是王爷,还有点小帅,对人也相当好,没有一点骄纵之气,什么事都依着她。   这样的人,是个小姑娘差不多都会喜欢。   不过,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没到什么日思夜想,难舍难分的地步。   她之所以老往朱器圾这跑,其实是为了躲懒,因为她父母天天都逼着她练武习文,累死个人了。   以前,她没地方跑,那叫一个绝望啊。   自从她上次借口来看看朱器圾,躲了大半个月的懒之后,她简直欣喜若狂。   这下好了,终于有地方躲了,而且,一躲就是大半个月,甚至,每次过来还能买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简直不要太好玩。   所以,一有机会,她便借口想朱器圾了,软磨硬泡,硬要来。   这次,她干脆玩了把大的,硬是要来陪朱器圾过年,直接玩上个把月!   她这一来,倒是给朱器圾和范心怡分担了一些红包。   原本,朱器圾还不知道怎么分呢,因为一万多流民,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他发男的,范心怡发女的,小孩谁来发?   毕竟,发给小孩的铜板数量跟发给大人的都不一样,混一起,拿错了就不好了。   这下好了,马瑞伶来了,小孩的红包,让她发便成了。   马瑞伶跟着朱器圾和范心怡趴书房里写了两天“恭贺新禧”,又跟着王氏、刘氏和范心怡在浙川城里疯玩了几天,除夕便到了。   这天一大早,朱器圾便带着一大票人和一大队马车出发了。   他们先是来到了王府内围,军户住的区域,挨家挨户,一家家将红包发过去,然后又来到外围,匠户住的区域,挨家挨户,一家家将红包发过去,然后又来到新建的几排小院子里,将黄仲夏和手下屯卫的红包发了,然后便坐上马车,往城外封地方向奔去。   这会儿,住城里的军户和匠户还是原来那百来户,新招的流民,都挤在农户家里,帮忙烤红薯条,炸土豆条呢。   一行人来到孙洪亮家的院子里,带着大筐大筐红包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流民激动的,都差点哭了。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原本差点在野外冻死了,突然之间,不但有人收留他们还,还天天都能吃到饱,还有崭新的棉衣和棉被发。   这会儿,王爷竟然还给他们发红包,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要知道,他们基本都身无分文!   朱器圾一见大家磕完头之后都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个乱动的都没有,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满意道:“嗯,大家这一个多月来做的都很不错,今天除夕,本王给大家发个红包,先犒劳一下,等过完年,外面的冰化了,本王再给大家建院子,大家放心,只要你们都老老实实听话,好好干活,每家每户,都会住上这样的大院子,而且,以后,本王还会根据红薯和土豆的收益,给大家发钱,每个月都发。”   说完,他便在一片感激声中招呼马瑞伶和范心怡开始发红包了。   马瑞伶给小孩子发,一人一百文,马祥麟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范心怡给成年女人发,一人两百文,孙继文和孙承彦父子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他给成年男人发,一人三百文,赵正道和赵国梁、赵国栋父子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这红包一发下去,很多人顿时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王爷就是发几个铜板意思一下,没想到,就连小孩都有一百个铜板,这钱,比他们以前起早贪黑在家干一个月收入还高啊!   朱器圾他们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把红包给发完了,而这时候,朱器圾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这些流民过年的伙食。   一个大堂,上百人,五口大锅,灶上一个,地坑上四个。   灶上的,还配有蒸笼,这时候已经蒸出十多筐馒头了,蒸笼里还在蒸鱼,蒸肉,每个蒸笼都满满当当的,总共好几十碗。   地坑上的四个锅,一锅红薯粥,一锅小米粥,一锅土豆炖鸡肉,一锅肉骨头汤。   这些,已经相当丰盛了,很多人,没沦落为流民之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流民们吃得,那叫一个感激涕零,直把朱器圾、范心怡和马瑞伶都当成再生父母了。   朱器圾一行忙完回到王府的时候,一大桌酒菜都准备好了,赵正道一家,孙继文一家,马祥麟兄妹,再加他和范心怡两个,十一个人围成一桌,直接来了顿团圆饭。   大家正开开心心的吃着喝着呢,朱器圾突然间一拍脑袋,大喊道:“哎呀,忘了发你们的红包了,赵伯,孙伯,等下吃完,你们每人去支一千两银子,就算我给你们一家老小发的红包了,我就不一个个给你们发了。对了,还有马兄和伶伶,你们等下也一人去支一千两。”   他这突然间大喊大叫,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还好他不是发疯了,他只是想发红包而已。 第48章 准备开始真正的疯狂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热热闹闹的新年一过,暖暖的春风便吹起来了。   明末的天气很怪,一会儿冷的要死,一会儿热的出奇,一会儿北方赤地千里,一会儿南方洪水滔天。   南阳,夹在中间,气候变化倒还没那么剧烈,不过,这一年的春天却也有点反常,元宵一过,竟然就出起了大太阳。   这天气如此反常,乱世就不远了。   朱器圾一想起即将到来的乱世,心情都变得有点急切起来。   时不我待啊,不能再等了,必须准备开始真正的疯狂了。   以前,他还只是装疯,现在,他在装疯的同时还得做点真正疯狂的事情。   这真正疯狂的事情就是招募私军,准备靖难!   招募私军,首先得有钱,很多很多钱。   他手头上这点钱,也就够开个头而已,想要将私军招募起来,并且不断发展壮大,还远远不够,他还得赶紧赚钱。   而现在,最来钱的法子就是卖红薯条和土豆条。   这会儿红薯条和土豆条都卖疯了,卖断货了,没了,必须赶紧扩大生产,种上更多的红薯和土豆,疯狂赚它一笔。   所以,冰雪刚刚开始融化,他便带着人开始在封地西北边的大巴山中寻找适合载种红薯和土豆的荒山了。   原本,他以为,从他的封地再往西北方向深入就全是山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平地,没想到,山里面的山谷盆地还多的很,几乎隔几里就有一块,随便找几块,加起来就比他的封地还大!   最重要的,这些地还没人种。   因为,浙川人口本就不是很多,大家能把县城周围的地全种完就差不多了。   再说了,这大山里面还有危险,水源还不是很丰富,根本就种不出什么粮食来,谁会拿命来种这种地啊。   当然,朱器圾会,或者说,他手下的流民会。   这些地,种小麦水稻等粮食作物不行,种红薯和土豆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带着一票人在大山里转了几天,便开始购买石灰和糯米等材料,准备大兴土木,给上万流民盖房子了。   人家盖房子都是尽量往平原方向盖,他想的却是往深山里盖!   这房子和土地的问题一解决,他便开始暗中筹备,准备招募私军了!   说实话,这种事,相当危险,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完了。   但是,他却不得不疯狂赌一把,因为不疯狂赌一把,他就没法在乱世生存下去。   明末乱世,像他这样的郡王,不疯狂,就是死,而且不但他要疯狂起来,就连他手下人都要疯狂起来。   因为,光他一个人疯狂是没用的,他手下不疯狂起来,不敢造反,他还是个光杆司令,农民军如果起来了,他再疯,那还是个死!   现在,他就需要一个疯狂的将领,来统领私军。   这将领,他准备让李万雄来当。   因为,过去的一年里,李万雄带领手下军户护运私盐,一点问题都没出,而且私盐卖了这么久,也没传出任何风言风语。   这就证明,李万雄还是有点能耐的,而且李万雄对他也相当的忠诚,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敢不敢疯起来,敢不敢造反!   这天一大早,李万雄就被朱器圾叫到了书房。   这家伙脸上貌似还有些兴奋之色,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朱器圾当然知道这家伙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他微笑着问道:“听说你媳妇有了?”   李万雄略带激动道:“是啊,多谢王爷提点,要不,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当爹呢。”   晕死。   这个,好像有点不大对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他这样催着人家生出来的,会不会是历史上那个李定国呢?   如果是个女李定国,那就尴尬了!   唉,希望是男版的吧。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道:“你这一天也没什么空,有时候还要护盐去很远的地方,几天都回不来,如果你不在家,谁来照顾你媳妇?你想过没?”   这个,李万雄还真没想过,因为,他第一次当爹啊,而且,他爹娘都不在了,根本没人教他这些。   他也是愣了一下,这才略带焦急道:“王爷,这个小人还真没想过,这怎么办呢?”   怎么办?   很简单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这样吧,你们搬来王府内院住,我招两个老妈子专门来照顾她。”   啊?   小王爷这!   李万雄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真想不明白,小王爷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愣了半晌,这才结巴道:“王爷,这事,小人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朱器圾把脸一板,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之后,让她收拾一下,明天,就搬王府来住,你也搬过来。”   这!   李万雄一看小王爷这表情,连忙点头道:“好,好,多谢王爷恩典。”   小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时常发疯,谁不听话,小王爷就发疯!   他可不敢惹得小王爷发疯。   没想到,小王爷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之后,突然间便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问道:“本王,问你,你敢造反吗?“   啊?   小王爷怎么还是发疯了?   我没惹你啊!   我刚不都答应你了吗?   李万雄有些怕怕的看了朱器圾一眼,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您开玩笑的吧?我怎么敢造反呢?“   晕死。   开什么玩笑?   我跟你说真的!   朱器圾又神秘兮兮的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敢不敢造反?”   我!   这下麻烦了,小王爷越疯越厉害了。   李万雄闻言,不由转头向门外看去。   他,很想把赵正道和孙继文叫来,因为只有这两个王府的老人才能劝住发了疯的小王爷。   这家伙,干嘛呢?   朱器圾郁闷道:“本王问你话呢,你看着外面干嘛?”   我。   我怕啊!   李万雄连忙回过头来,小心的道:“小人是想看看赵大人和孙大人在不在。”   他们要是在,我能跟你说这个?   朱器圾又神秘兮兮的道:“你放心,本王刚让他们带着小怡买东西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这会儿,主殿里就没人。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敢不敢造反。”   这下真麻烦了。   主殿里竟然没人!   怎么办?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李万雄满脸紧张道:“王爷,小人真不敢造反。”   那怎么行?   这个不敢,那个不敢,我一个人再疯狂,面对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农民军,不还是死定了。   你必须得跟着本王造反!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如果,本王让你造反呢?”   晕死。   小王爷怎么一发疯就说造反,这种事,不能乱说啊!   李万雄又看了看外面,确定真没人了,他这才小声道:“王爷,您让小人干嘛,小人就干嘛,您让小人造反,小人就造反。”   这下,您满意了吧?   小王爷,求您了,别继续发疯了啊,我真有点怕!   这还差不多。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神秘兮兮的道:“很好,你先从那万余流民里面挑选出一千青壮来,准备操练,武器的话,本王会想办法的。”   啊?   这么搞,那可就真是造反了!   小王爷,咱能不这么发疯不?   您说点别的啊!   李万雄吓得结巴道:“这个,这个,小王爷,这样不好吧?”   这家伙,胆子怎么这么小?   朱器圾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胆子这么小,怎么造反?给本王把胆子放大一点,一千人马算什么,本王以后还要招上十万人马呢!”   啊?   李万雄目瞪口呆道:“王爷,您真想造反?”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本王跟你开玩笑啊!”   这!   李万雄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您不是在说疯话吗?”   疯话?   朱器圾癫狂道:“疯话怎么了?这世道不疯狂点怎么活!” 第49章 该发疯时就发疯啊   小王爷竟然疯到真想造反!   造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不行,得劝劝小王爷。   哪怕小王爷发起疯来会打人,也要劝。   李万雄紧张的有些结巴道:“这,这,小王爷,我们为什么要造反?这不好好的吗?我们又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每个月还能赚那么多银子,为什么要造反呢?”   你知道个屁!   现在还不招募私军,准备造反,等农民军一起来,什么吃的穿的,什么银子,人家全给你抢了,人也给你干光!   乱世,不发疯,怎么活?   朱器圾是真有点急了,如果手下人不跟着他发疯,不跟着他造反,他纵使再疯狂,又有何用?   一个人干翻全世界?   那真是开国际玩笑了。   你们,该发疯时就得发疯啊,不发疯,等着人家发疯来宰了你吗!   他有些神叨叨的道:“你想想,如果本王不收留你们,其他人也不收留你们,朝廷也救济不过来,你们会怎么样?“   李万雄闻言,不由想起了那段最为艰难,最为痛苦,最为绝望的日子。   如果没有小王爷收留,他们会怎么样?   他有些后怕道:“如果王爷不收留我们,我们可能会活活饿死!”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追问道:“你们真愿意活活饿死吗?就算你愿意,其他人愿意吗?不愿意饿死的人会怎么样,你知道吗?”   这!   李万雄细细想了想,这才苦涩的道:“可能,有人会造反吧。”   其实,万历年间,西北就有流民饿得受不了,造反了。   不过,规模都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李万雄也当过流民,自然听人提起过这些。   朱器圾继续神叨叨的问道:“你想想,如果造反的人太多,官兵都挡不住,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到那天,我们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李万雄闻言,脸色微变道:“这,不大可能吧?”   卧槽。   你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朱器圾无奈,只能装出神棍的样子,略带癫狂道:“跟你说实话吧,本王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大乱,斗转星移,大明必将天灾不断,西北,最少还要旱二三十年!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饿的受不了,不知道多少人会造反,朝廷根本就管不了,官兵根本就挡不住!”   啊!   李万雄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说的是真的?”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当然是真的!你们不都以为本王疯了吗?本王的确疯了!本王不发疯,怎么在乱世中生存?本王不暗中操练兵马,到时候不被人杀鸡一样给宰了啊!”   这个!   小王爷虽然疯疯癫癫的,说得倒也有道理。   李万雄面色凝重的点头道:“王爷,小人明白了,我们必须暗中操练兵马,以图自保。”   你还是没明白!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你明白什么了?你得跟本王一样,疯起来,知道吗!”   啊?   李万雄满脸懵逼道:“王爷,小人为什么也要发疯呢?”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生逢乱世,世人皆疯,你不发疯,别人也会发疯,你还想安安稳稳的过你的小日子,可能吗?你必须比别人还疯,才能在乱世活下去,知道吗?”   这个,好像也有道理!   李万雄也是流民堆里爬出来的,自然知道流民疯狂起来有多可怕,他自己甚至都想过,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叫大家一起上,把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给抢了!   只是,他还没被逼到那一步而已,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真疯了,因为一旦动手了,就没有退路了,唯有造反,疯狂的抢,疯狂的杀,官兵来了都杀!   如果真如小王爷说的,到时候天下全是这样疯狂的流民,你不比人家疯,还真没法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郑重的点头道:“王爷,您说的对,我们必须比他们还疯才能活下去。”   这就对了嘛!   朱器圾癫狂的笑道:“来,疯一个给本王看看。”   呃,现在就要发疯啊?   李万雄愣了一阵,面容突然间便扭曲起来,紧接着,他便癫狂道:“王爷说的对,到时候,谁敢来抢我们,我把他们全宰了!”   卧槽,这家伙发起疯来好吓人啊!   难怪,他儿子能成为大西朝的上将,南明后期最有名的晋王,遗传基因果然很重要。   朱器圾重重的点了点头,癫狂道:“很好,现在,你就去挑选一千青壮,准备操练,记住,必须有家室的,不但要有老婆,还得有孩子。你必须让他们明白,如果谁不听话,或者去告密,会有什么后果!“   这!   李万雄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让他和老婆一起搬进王府来住了。   这是在防止他背叛啊!   不过,造反就得这样!   李万雄继续癫狂道:“明白了,王爷,谁要敢背叛您,我杀他全家!”   好,有前途!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这疯狂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不能停下脚步了,不成功,便完蛋!   没过多久,范心怡便带着赵正道和孙继文满载而归。   朱器圾直接把他们叫到书房,略带疯狂道:“赵伯,孙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准备靖难!”   啊?   小王爷怎么好好得又发起疯来了。   把造反说成靖难,那也是造反啊!   孙继文和赵正道不由目瞪口呆,范心怡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   赵正道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要不,再买点药来?”   买个屁的药啊!   朱器圾继续疯狂道:“我说真的,你们想想,成祖是怎么靖难成功的?”   成祖!   成祖装疯,那可是民间出了名的段子。   什么疯到胡言乱语,疯到跑大街上抢东西吃,疯到啃生鱼,甚至,疯到吃屎!   原来王爷是在学成祖装疯,准备靖难!   赵正道又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说真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我说真的,你,不会去告密吧?”   开玩笑,告什么密。   他们一家都在唐王府繁衍生活两百多年了,锦衣卫衙门往哪边开的他都不知道。   赵正道一直把小王爷朱器圾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跑去告密呢。   他又愣了一阵,这才喟然长叹道:“唉,我怎么可能去告密呢,只是,王爷,我们这不好好的吗,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您想当皇帝?”   不是我想当皇帝啊。   唉,没办法。   朱器圾只能装作神叨叨的道:“我说过,天下即将大乱,不是开玩笑的,这几天,我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已然乱了,西北的大旱将持续二三十年啊!你想想,到时候朝廷顾得过来吗?那可是上千万的流民啊,饿疯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想的到吧?我如果不暗中操练人马,到时候,岂任人宰割!“   原来是这样。   赵正道缓缓点头道:“如果王爷是为了自保而装疯,暗中操练人马,那倒未尝不可。”   装疯?   自保?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朱器圾癫狂道:“什么装疯?得真疯!成祖是光装疯得的天下吗?成祖如果学其他藩王畏畏缩缩,不疯狂起兵靖难,能得天下?即将到来的乱世,比起成祖那会儿还要险恶,你不比别人疯,不比别人狠,就活不下去,知道吗?你们,也要给我疯起来,学成祖手下那些文臣武将一般,跟着成祖疯,帮我暗中操练人马,准备起兵靖难,知道吗?还有,自保的想法也不对,不把其他疯子全干掉,这乱世怎么结束?天下怎么太平?我们怎么可能过上安稳日子!”   呃,学成祖手下的文臣武将一般,跟着疯起来? 第50章 疯狂的太监   范荣也要疯了!   小王爷竟然说乱世要来了,要暗中操练人马,准备靖难了!   这!   其实,他也隐隐感觉天下有可能会大乱了。   因为,西北大旱,流民越来越多,那边的粮价已经开始疯长了。   粮价疯长,老百姓就更吃不起饭了,最后饿的没办法,造反,那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造反,以疯制疯!   唉。   小王爷说得,很有道理啊!   乱世,你不比别人疯狂,在别人面前,你就是待宰的羔羊。   看样子只能跟着小王爷赌一把了,不然,乱世一至,大家都得完蛋。   他满脸震惊的站那里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王爷,您说的有道理,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只有陪您疯一回了,您说,我应该怎么做?”   朱器圾沉吟道:“其他的,倒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武器,光有人,没有武器,那也是假的。我准备在大巴山里找些煤矿和铁矿自己挖,自己炼铁,用来打造武器,问题,李万雄都带人找了几天了,愣是没找着煤矿和铁矿,岳丈,你可认识会探矿的人?”   范荣闻言,微微摇头道:“王爷,探矿的人你就不要想了,那些都是工部专门培养出来的,这块朝廷控制的很严,他们是不可能帮别人探矿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工部组织这些人不知道把整个大明犁了多少遍了,容易探到的矿基本上都被他们探到了,剩下的,他们也很难探到了。”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吃惊道:“那怎么办?”   范荣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咬牙道:“或许,我们可以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来开采!”   我去,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开采?   找死吗!   这不告诉朝廷,我们要造反吗?   朱器圾有点难以置信道:“我们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开采,这造反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范荣微微摇头道:“这应该不会,我个知交好友以前就是专门包矿,然后炼制和贩卖私铁的,听他说,只要给那些监矿的太监塞足够的钱,他们根本就不会管你开采多少,拿去干什么了,只要你能每个月上缴一点矿让他们去交差便成。不过,这些监矿的太监实在是太贪了,他们好像能大致估算出你每个月能开出多少矿来,开矿赚取的钱,他们最少要拿九成!所以,很多人都干不下去了,我那知交好友就因此栽了,南阳的煤矿和铁矿也因此差不多全部荒废了。”   卧槽!   朱器圾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些监矿的太监,这么黑的吗?”   范荣微微叹息道:“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都是听我那知交好友说的,他栽得,那叫一个惨啊,一辈子的心血都搭进去了。”   这!   怎么办?   武器都没有,造个屁反啊!   朱器圾咬牙道:“岳丈,你那个知交好友叫什么,你觉得他为人可靠吗?”   范荣略带回忆道:“他叫黄维贤,为人那是没话说,就是运气不好,他要是不去做私铁营生,还不至于栽这么惨。”   朱器圾又咬牙追问道:“岳丈,你觉得,我如果邀他一起靖难,他敢吗?”   范荣毫不犹豫的道:“他敢,他胆子可比我大多了,私铁营生他都敢做,造反,又什么不敢的,在我们看来,干这个本就跟造反没多大区别了。”   那就好,朱器圾果断道:“他人现在哪儿,你能把他请过来吗?”   范荣点头道:“他人就在内乡,王爷如果想见他,我就亲自跑一趟,来回估计也就一个多时辰。”   此人,当然得见,不见,就搞不到铁,没有铁,就不能打造武器,造反靖难,那就是个笑话。   一个多时辰之后,还是书房之中,范荣领这个略带落魄的汉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双方一番见礼之后,朱器圾便直接了当道:“黄大掌柜,听闻你做过私铁营生。”   黄维贤丝毫不以为意,因为来的时候,范荣都暗示过他一番了。   他脸色平静道:“是的,王爷,小人曾做过两年。”   朱器圾又继续问道:“听说,那些监矿的太监都贪得很,开矿赚取的钱,他们最少要拿九成,真的假的。”   黄维贤略带愤慨道:“这些太监,都是些疯子,捞起钱来,疯狂的很,拿人九成利润算什么,他们还有更绝的呢。就算没人开矿,他们也能捞到不少钱,比如,刮地皮,凡是住在官营矿场附近的,不管地主乡绅还是平民百姓,都得给他交地皮税,不然,他就说你家地底下有矿,把你房子给扒了!”   卧槽尼玛,这么黑!   朱器圾有点怕怕道:“那包个煤矿和铁矿得多少钱?”   黄维贤如数家珍道:“煤矿的话,便宜点,一个月有个一万两应该就差不多了,铁矿,那是贵的吓人,一个月不交个四五万两,想都不要去想。”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咋舌道:“包个煤矿和铁矿就要这么多银子,这些矿监到底捞了多少银子?”   黄维贤恨恨得道:“一府的矿监一年贪个百来万两那都是少的了,听说前些年广东那边的矿监李凤因为后台倒了,被查了,您知道查出来多少不?”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多少?”   黄维贤伸出右手,夸张道:“据传是五千多万两!”   晕死,五千多万两!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一个矿监能贪这么多!他被查出来了,那皇上岂不是发大财了,大明一年的税赋加起来好像还没五百万两吧?”   黄维贤摇头叹息道:“唉,皇上发什么财,九成都被那些查办李凤的大小太监给分了,据说上缴的都不到五百万两。”   卧槽,这些太监,一个比一个疯狂啊!   这下麻烦大了,一个月五六万两,卖私盐的钱全贴进去都不够啊!   这会儿土豆和红薯还没影呢,起码还得等半年才有收入,也就是说,这半年,每个月还得拿手里的存银倒贴。   现在,他手里的存银总共也就十来万两,如果全帖进去了,这半年花什么?   朱器圾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怎么办呢?   他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快速来钱的法子来。   他只能先问道:“南阳的矿监叫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黄维贤不假思索道:“我们南阳的矿监叫梁忠,这会儿就在北边的西峡县城,因为那里就有座铁矿。”   西峡县城?   这个,朱器圾倒是有印象,因为西峡县城离浙川就四五十里,而且,正好就在浙川西北方向,他当初带着人在山里转的时候就远远看到过西峡县城。   这么近?   有了!   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想着想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把范荣和黄维贤都给吓了一跳。   他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想弄这些矿监!   这些死太监,大明的灭亡,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万历朝以前,大明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铜铁煤矿等,产量都稳居世界第一,全世界其他国家全加起来都没大明多。   但是,到了万历朝之后,各种矿物产量那都是断崖式暴跌,甚至,白银和铁的产量连个小小的东瀛都不如了。   黄金白银产量严重萎缩,影响的还只是经济,铜铁产量暴跌,拿什么去造武器?   要知道,天启年间,魏忠贤为了抢夺一点宫里的废铜给自己造陵墓,闹得活活杖死了负责修建泰昌皇帝陵寝的工部郎中万燝,可见,当时的大明缺铜缺到了什么程度!   这些矿监,为了一己私利,活活挖断了大明的根基啊!   踏马的,你们贪是吧?   好。   本王让你们贪个够!   他阴阴笑了一阵,这才问道:“我们直接过去塞钱给人家就行了是吧?”   黄维贤连忙点头道:“是的,把钱塞给他,我们就能带人去开采铁矿和煤矿了。”   朱器圾又追问道:“炼铁,你应该会吧?”   黄维贤毫不犹豫道:“这个小人自然会,而且,炼铁的炉子都是现成的,王爷如若真想炼铁,小人送与王爷也无妨。”   晕,我又不会炼铁,还得你来啊。   这人一打交道就知道,绝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朱器圾沉吟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道:“嗯,只要你好好跟着本王干,钱,少不了你的,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51章 这也太疯狂了吧   范荣和黄维贤都走了多时了,朱器圾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皱眉沉思着。   这疯狂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没法回头了。   造反靖难这种事情,不疯狂不行,不果断也不行,如果思前想后,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怎么可能成功!   接下来,他有很多疯狂的计划,得有人去执行,而且,很多事情,也瞒不过手下的亲信,他们迟早会看出自己的意图来。   看样子,只能疯狂赌一把,跟手下所有亲信摊牌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去告密的问题,没什么好怕的。   还是那句话,最多,去凤阳守陵!   反正不造反,那就死定了,造反被发现了还不一定会死呢,怕个球啊!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着外面朗声道:“来人,先叫李万雄过来,再去通知艾铁柱,孙洪亮和刘忠和,让他们也过来一趟。”   ......   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也要疯了。   因为,小王爷说乱世将至,诚邀他们一起造反!   造反啊,搞不搞?   三人满脸震惊的愣了一阵,艾铁柱率先开口道:“饿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反正,饿就一句话,王爷叫干啥,就干啥,造反,饿也干!”   刘忠和紧接着表态道:“我这条命是王爷救的,没什么好说的,造反就造反,大不了把命还给王爷。”   孙洪亮见状,连忙跟着道:“我也不怕死,既是乱世将至,反了就反了,王爷,您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你?   你好像还比较靠谱,可惜,你儿子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还好,这几个亲信都没让他失望。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们别这么紧张嘛,造个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造反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闻言,不由呆愣当场,哭笑不得。   朱器圾微笑着看了看他们,突然对窗外道:“万雄,进来吧,不用放风了,我跟你们说个事。”   “呼”的一声,李万雄的身影突然从窗户外面飞掠进来,一眨眼便落在了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三人身旁。   三人见状,无不满脸骇然。   他们当然知道李万雄会功夫,不过,他们却没想到,李万雄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小王爷让李万雄隐身窗外,目的,不言自明。   什么放风。   他们刚要犹豫不决,估计,就躺地上吹风了!   朱器圾继续微笑道:“其实,造反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造反跟别人造反还不一样,别人是傻不拉几的扯起大旗跟朝廷硬拼硬,我们,是尽量躲在暗处猥琐发育,等他们都打得五劳七伤了,我们再出手,一举定乾坤。”   这办法好,四人闻言,无不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朱器圾紧接着又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所以,保密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你们得仔细盯紧手下人,靠不住的人,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谁要想走漏风声,格杀勿论!”   这!   四人均是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朱器圾紧接着又癫狂道:“还有,我们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并不是代表我们怕事,谁要敢来招惹我们,屎给他打喷出来!”   呃,小王爷这话也忒粗俗了吧?   不过,听着爽!   朱器圾这脸色变换之快,那简直就跟表演变脸一样,突然间,他又微笑道:“当然,要打也是你们先出手,不到最后时刻,本王,不能暴露。好了,这些暂且就不说了,这天下应该还有几年才会大乱,这几年,我们要做的就是暗中积蓄力量,现在,最要紧的,就一件事,那就是武器,或者说,铁。”   说到这里,他转过脸来,问艾铁柱道:“我们自己打造武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艾铁柱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饿手底下有几个军匠,本就是专门打造兵器的,上次护盐队那枪头就是他们打造的,只是,我们没多少铁啊,这私铁,好像挺难弄到的。”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我们要解决的就是铁的问题,私铁其实很好弄,就是有点费钱。”   私铁好弄?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诧异。   朱器圾紧接着又转头对刘忠和道:“我已经找到弄私铁的人了,此人名叫黄维贤,是我岳丈的知交,他对这里面的门道相当清楚,手底下炼铁的班子和器具都是现成的,你以后就跟着他一起负责炼制私铁。”   呃,炼铁好像需要煤矿和铁矿吧?   刘忠和小心的问道:“王爷,那煤矿和铁矿上哪去弄呢?”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简单,我们塞点钱,直接包下西峡铁矿和南召煤矿就行了。”   西峡铁矿和南召煤矿?   刘忠和吃惊道:“王爷,您说的这两个是官营的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官营的,不过,只要给矿监把钱塞够,他就不会管你们。这些,你去问黄维贤就明白了,我就不跟你啰嗦了,你直接跟着黄维贤去西峡的南阳矿监衙门,找矿监梁忠包煤矿和铁矿。记住,他要多少,给多少,别心疼银子。”   就这么简单?   刘忠和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觉着大致多少银子合适,我心里得有个数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阴阴的笑道:“这些矿监,贪得很,黄维贤已经说过了,煤矿,最少一万两一个月,铁矿,估计得四五万两,不过,没关系,他要多少,你们都应下来就是了。”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五六万两,一个月!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小王爷竟然还笑得出来!   刘忠和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吧,我们,有这么多银子给他?”   朱器圾继续阴阴笑道:“就是给他转下手而已,或许,我们还能赚把大的呢。”   啊?   这话什么意思?   朱器圾突然又转头对李万雄道:“青壮挑选的怎么样了?”   李万雄自信的回道:“挑选的差不多了,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护盐、挖矿、炼铁都需要人,你将这些人先集中到我们选定的李家屯,然后,将里面最厉害的一百人挑出来,自己带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至于其他的分成九个大队,先让你手下亲信带着去护盐、挖矿、炼铁就行了。”   李万雄忍不住好奇道:“王爷,小的斗胆问一下,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朱器圾又忍不住阴阴的笑道:“抢钱啊,你先带人暗中去西峡的踩踩盘子,看看这死太监府邸在哪里,银子又藏哪里了,等第一批武器打造出来,我们就把这死太监的银子全抢回来,嘿嘿,死太监,敢贪本王的钱,本王可是要收利息的。”   啊?   抢矿监的银子!   这也太疯狂了吧?   朱器圾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笑而不语。   很疯狂吗?   这算什么!   连个死太监都不敢抢,还造什么反?   这次,就要借这个死太监给你们练练胆! 第52章 被疯王盯上了   西峡,南阳矿监衙门,琴治堂。   矿监梁忠笑眯眯的看着坐下首的黄维贤,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大生意又上门了,这家伙可是做私铁营生的。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瞟门口,待那上茶的衙役背影消失了,这才亲切的微笑道:“黄大掌柜的,一年多不见了,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发大财啊?”   发你吗的逼财,老子都被你坑的爬不起来了。   黄维贤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恭敬道:“公公说笑了,小人哪能发什么大财,小人也就是跟着刘大掌柜的做了一年生意,赚了点小钱。”   哎呀,原来这姓刘的是头更大的肥猪!   梁忠立马转头,笑眯眯的对刘忠和道:“刘大掌柜不知又在哪里发大财啊?”   发财发财,你他吗脑子里就只想着捞钱,只想着发财。   刘忠和装出一副儒雅的样子,微微摇头晃脑道:“公公说笑了,小人也就倒卖些名家字画,赚点小钱而已。”   好家伙,贩卖名家字画的!   这头猪,够肥!   梁忠笑得面若桃花,花枝乱颤道:“原来刘大掌柜还是个文雅人,杂家也附庸风雅,假假是个文雅人,只是奈何手头不宽裕,还一直没见过名家字画呢。”   呕!   这家伙真他吗恶心。   你吗劈的,还想讹老子名家字画,做梦呢。   老子手里有个屁的名家字画。   刘忠和假假意思摇头叹息道:“唉,可惜,这几年世道有些乱,大家都没心思欣赏名家字画了,小人这生意都有点做不下去了,所以,这才跟黄大掌柜商量着,想来找点赚钱的营生做做。”   嘿嘿,准备宰肥猪了。   梁忠明知故问道:“噢,刘大掌柜,你想做点什么生意啊?”   刘忠和假意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黄维贤,这才小心的道:“听说,公公这里可以包铁矿和煤矿。”   果然是想做私铁营生。   梁忠假正经道:“包铁矿和煤矿,没问题,不过,规矩要跟你讲清楚,你也知道,朝廷对这块管的很严,挖了多少,你都得老实上缴,朝廷自会按时价收购,你,可千万不敢藏私啊。”   你还讲规矩?   刘忠和假装诧异道:“这个,不是听说公公可以想办法通融一下吗?”   梁忠闻言,把脸一板,盯着黄维贤冷冷的道:“黄大掌柜的,怎么回事?”   还装?   你无聊不?   黄维贤假装惊慌道:“公公,小人也是看刘大掌柜的是个实诚人,是真心实意想做这买卖,才给您介绍过来的。您放心,小人以项上人头担保,刘大掌柜绝对没问题。”   梁忠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亲切的微笑道:“原来是这样,黄大掌柜既然这么说了,那杂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要做这营生,可以,不过,杂家得给你去上下打点,还得帮你担着这事,所以,这价钱,就不是朝廷定的价了。”   刘忠和闻言,夸张的吁了口气,这才小心的问道:“公公,多少钱啊?”   梁忠笑眯眯的道:“煤矿好说,这东西也就能生个火,烤个什么的,朝廷管的不是很严,一万两一个月就行,铁矿的话,就比较的麻烦了,你也知道,最近这天下不太平,朝廷对这块管得相当严,想要通融,也相当的难,所以,必须五万两一个月。”   一个月六万两!   刘忠和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估计会被吓得背过气去。   他假装吃惊道:“公公,铁矿不是四万两一个月吗?”   梁忠瞪了黄维贤一眼,这才笑眯眯的对刘忠和道:“那是一年多前的价了,你也知道,世道越来越乱了,这东西,通融起来也越来越难了,杂家也没办法啊。”   你他吗不就是想多贪点吗?   还通融起来越来越难了。   这种事,能通融吗?   刘忠和闻言,假装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咬牙道:“行,小人就包来试试。这个,小人手头也不是很宽裕,公公,您看,这银子,一个月一交,行吗?”   果然是头肥猪。   梁忠心里已然乐开了花,脸上那更是笑的跟菊花盛开了一样,他笑眯眯的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这家伙,太恶心了,真有点待不下去了。   刘忠和假装心急道:“既如此,小人就筹备银子去了,明天中午,小人就把银子给您运过来。对了,不知,这银子送哪里呢,直接送衙门里来吗?”   梁忠微笑着摇头道:“不不不,你送杂家府上就行了,刘大掌柜,你别急啊,你挖矿总得置办点铁锹吧,杂家这有刑部用铁锹,正宗的官货,特别经久耐用,一般人可买不到。我就卖十两银子一把,刘大掌柜,你准备招多少人挖矿啊,不一人来一把吗?”   你他吗怎么不去抢,刑部用铁锹是好货没错,一般人买不到也没错。   问题,那东西也就七八十文一把,你他吗竟然卖十两一把!   他这是摆明了讹钱,识相的,就给他讹一点,不然,就没好果子吃。   刘忠和很识趣的道:“公公还有这好货啊,那先给我来四百把如何?”   梁忠笑眯眯的点头道:“刘大掌柜果然实诚人,很好,明天中午,你把银子送到杂家府上,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弄出来的东西,你们不会卖给反贼吧?那可是要杀头的!”   刘忠和闻言,不由一愣。   卖给谁关你屁事啊!   你装什么装?   黄维贤知道这家伙就是例行公事的恐吓两句,他连忙打圆场道:“公公,这年头哪来的反贼啊?您这么说,刘大掌柜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刘大掌柜这生意没法做,就没法包下去了是吧?”   梁忠一看刘忠和的表情,不由嘿嘿笑道:“刘大掌柜,杂家就开个玩笑,你别这么紧张吗。黄大掌柜说的没错,这年头,哪来的反贼,你放心,杂家会让手下人网开一面的,不过,你们可别被巡检司的人逮到了,那我可管不上。”   刘忠和心道:“死太监,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已经被我们王爷盯上了,今日,你且笑着,来日,管保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表面上,他却是假装尴尬的赔笑道:“公公,您这玩笑开得,小人着实有点措不及防,让公公见笑了。”   梁忠见状,不由捂嘴娇笑道:“刘大掌柜,你可真有意思。”   呕。   这个阉货,老子真有点受不了了。   刘忠和连忙起身拱手道:“那小人就准备银子去了,公公,明天见。”   梁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假意起身相送道:“好,明天见,刘大掌柜的,黄大掌柜的,慢走,慢走。” 第53章 疯王敢   第二天中午,刘忠和跟黄维贤一起,带着几车银子如约而至。   梁忠那个高兴啊,不但亲自迎出府门,将两人迎进前院大堂,还命人上了香茗和各色干果,当贵宾般招呼着两人。   不过,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要不,黄大掌柜你先在这坐坐,杂家跟刘大掌柜去点点钱货,交接一下?”   黄维贤自然没意见,很快,梁忠就带着刘忠和来到前院天井的马车跟前。   他直接命人掀开马车上的黑布,打开几箱银子大致检查了一下,又仔细清点了一下银箱子的数量,随即便笑眯眯的道:“刘大掌柜的,你请去大堂稍坐,杂家去帮你把铁锹取来。”   刘忠和假装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马车上的银箱子,这才依言往前院大堂走去。   此时,梁忠府邸对面,福运酒楼二楼一个包厢里,朱器圾正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笑眯眯的盯着梁忠的府邸呢。   这梁忠的府邸有点怪,前院就是一个单独的大堂,再加两边,一排门房,一排马厩,简单的很。   中间院落里却是一座高大的主殿,外加四周一圈密密麻麻的厢房。   至于后面院落,就有点看不清了,因为中间的主殿太大了,把后面院落都挡住了。   还好,梁忠命人把马车拉进中间院落之后,便停住了。   紧接着,梁忠便命手下人将马车上的银箱子,一个一个搬进主殿中。   这时候,朱器圾才低声道:“看样子,梁忠藏银的密室就在中间的主殿之中,不过,从他这些手下的进出速度来看,这会儿银箱子应该是直接摆主殿大堂里了,并没有放到密室中去。”   一旁,另一个窗户缝跟前的李万雄微微点头道:“王爷说的对,梁忠应该是不想让手下人知道密室的位置,所以才这么做的,估计,等下,他会关上主殿大门,一个人在里面鼓捣。”   朱器圾闻言,边盯着对面院落,边沉吟道:“嗯,这银箱子可是百多斤一个,我都有点搬不动,如果是他一个人搬进密室的话,密室应该是嵌进某堵墙里面的。因为如果是嵌入地底的就得上下楼梯,他一个人,恐怕搬几箱就走不动了。”   李万雄闻言,又微微点头道:“王爷说得有道理,看他这走路的架势,应该不是什么习武之人,普通人的话,背着个百多斤重的箱子下楼梯,那是相当费劲的。”   朱器圾亦是微微点头道:“嗯,我们继续看,等下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梁忠便命人把铁锹放上搬空的马车,又进主殿取了开矿的一应公文,又对着守在主殿门口的四个护院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拿着公文往前院大堂疾步而去。   不一会儿,刘忠和和黄维贤便拿着公文,带着几车铁锹告辞而去,梁忠则是匆匆回到主殿,关上大门,在里面鼓捣起来。   他并没有叫任何护院进去帮忙,这就证明,朱器圾的猜测是对的,藏银子的密室,肯定在墙体里面,不可能在地下。   六万多两银子,那可是六十多箱,这家伙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搬多久。   朱器圾又看了一阵,见对面主殿大门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才回头道:“国梁,国栋,你们吃好了吧,来,你们在这盯着,万雄,赵伯,我们先吃饭。”   他们悠哉悠哉的吃完饭,又喝了阵茶,赵国梁这才低声疾呼道:“王爷,大殿的门开了。”   朱器圾闻言,窜上去一看。   果然,对面大殿门已经打开了,矿监梁忠累得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那脸上却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朱器圾见状,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家伙,怕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以为宫里派出来的太监就无人敢惹,数以万计的银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藏在自己府邸里,整个府邸的护院也就那么十几个,本王不抢你抢谁!   他又站那里看了一阵,直到梁忠摇摇晃晃的坐上马车,去了衙门,这才转过头来问道:“万雄,我们盯梢的人在哪里?”   李万雄指着右手边道:“那边街口有个粮店正好是范大老爷开的,我们的人就在哪里盯梢。”   朱器圾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摇头道:“不行,那地方太偏,根本看不见这家伙府邸里的动静。赵伯,你想办法把这间酒楼盘下来,我们必须安排人在这楼上盯梢。”   啊?   酒楼都买!   赵正道闻言,眼睛又是一鼓,不过,这次他没说什么,因为,这死太监的银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为了省这几百两而跑了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真不值。   朱器圾示意众人带上有黑纱遮挡的竹斗笠,随后便鱼贯走出福运酒楼,就那么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   没人知道,浙川疯王曾经来过。   更没人想到,这疯王竟然打算洗劫一个监矿的太监!   这种事,大明开国至今好像都没发生过,或许,这就是梁忠如此大意的原因吧。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谁敢抢我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找死不成!   对不起。   疯王就敢!   众人回到浙川之后,朱器圾便命李万雄开始操练手下青壮了,不但那挑选出来的一百精锐要练,剩下没去挖矿的五百青壮也要练。   他们操练的主要内容,就是背着一包百斤重的土在山林里疯跑!   别看这内容简单,好像是个人就会,但是,真跑起来,一般人能坚持一刻钟就算不错了。   李万雄挑选出来的青壮还算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但是,这些人一开始也只能疯跑两刻钟左右就受不了了。   毕竟,背着一百斤的重物还要窜上蹿下,还要绕开树木,躲开树枝,那是相当耗体力的。   朱器圾对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内,能在山林里跑出二十里远就算合格了。   这个操练方法和考核标准很奇怪。   为什么要在山林里疯跑呢?   难道,这是在锻炼他们的逃跑能力?   如果在战场上看见敌人就往山里跑,敌人还真追不上,因为没经过这种操练的人,根本不可能一个时辰之内在山林里跑上二十里。   不过,未战先逃,这样,不好吧!   这些青壮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要练这个,他们只能在李万雄的督导下,疯狂的跑,不停的跑,跑累了就休息,休息完又继续跑。   刚开始几天,这些青壮真被折腾的够呛,不知道多少人跑着跑着就抽筋倒地了,有的甚至一倒下去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吓死个人。   不过,挨过几天之后,他们也逐渐适应了,一个时辰不说跑二十里,跑个十来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个基础,再疯狂操练一番,达到一个时辰二十里,貌似也不是很难。 第54章 矿监大人疯了   一个多月时间匆匆而过,发财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父子打马匆匆往西北方向的大巴山中奔去,经过李家村,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沿着山间小道,一直往深山中奔去。   不知绕过多少山谷,也不知经过多少关卡,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庞大的山谷中。   这山谷中的田地并不多,大概也就千来亩的样子,倒是院落多得出奇,密密麻麻的,恐怕一千家都不止。   这里就是李家屯,他手下青壮的聚居地。   此时,李万雄已经带着六百青壮在屯子正中的校场排的整整齐齐,等在那里了。   如果光看阵列,这些人貌似还有那么点军队的样子。   不过,如果光看他们的装扮,那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惨不忍睹!   这些人穿的都是流民独有的布条装,而且,由于天气还比较冷,他们身上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简直就如同一堆碎布包在身上一样。   朱器圾跨下马来,走到李万雄跟前,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泥块,又拨开他的乱发,看了看隐藏在他背后的刀柄,这才点评道:“衣服是没问题了,就是这脸上的泥块太明显了,流民,应该也不会故意往脸上抹泥吧?还是把脸上的泥块擦掉吧,只要脏得看不清脸就行了。”   李万雄闻言,连忙往脸上使劲搓了几下,随即朗声道:“听到没,都把脸上的泥块擦掉。”   “哗啦”,一阵搓脸声响起,六百余人的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很快就把脸上的泥块擦掉了。   朱器圾见状,皱了皱眉,随即朗声道:“到了西峡你们可不能显得这么训练有素,都坐地上看看,你们当流民的时候是怎么坐的,就怎么坐。”   “哗啦”一声,六百余人几乎同时坐了下去,动作还是整齐划一。   不过,坐下去之后,场面就有点乱了。   有些人,是面对面,坐一圈。   有些人,是背靠背,坐一起。   有些人则是干脆躺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   朱器圾见状,又沉思了一阵,这才点头道:“记住,要乱,越乱越好,行了,就这样,出发吧。”   李万雄闻言,蹭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大喝道:“一窝蜂,跑起来。”   “噼里啪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六百余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往山林中涌去。   他们那阵型是彻底乱了,他的速度却是快得出奇。   朱器圾见状,不由摇头叹息一声。   唉,忘了跟他们说了,得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流民,哪能这么有力气,在山林中疯跑啊!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这群“流民”便出现在西峡西北面的山林之中。   李万雄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远处的西峡县城,这才下令道:“三三两两,去城门附近转转,就跟以前一样,跟人讨吃的,讨不到,就挖点树根,吃完再回来,记住啊,一次不要出去太多。”   说完,他便躺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天,西峡县城外面又出现了流民,西门和北门外面都有,三三两两的,数量好像并不是很多,不过,却是源源不断,旧的走了,又有新的出现。   西峡县令收到消息,当即便写了封官函,命人送往郧阳,同时还派人跑去城中的大户人家,希望他们能捐点粮食,在城外开个粥场什么的。   这些流民,只要不往县城里涌就好,至于城外,随他们去晃荡。   这些年来,县城的居民对于流民的出现也习以为常了,心善的,还会专门去施舍些吃的,心不善的又或本身就穷的,那就只当没看见了。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城外的流民都老实的很,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一个要往城里闯的,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西峡县令还是根据老规矩,让人把四面城门全关了,又派了些乡勇,举着火把,轮流在城墙上守着,然后,便没去管了。   直到三更半夜,一切好像还很正常,城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   但是,三更的梆子声过后,城外就不正常了。   很多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猫着腰摸黑往西面的城墙涌去!   “噗噗”几声轻响,几个裹了布的铁钩挂上城墙,紧接着,一连串的黑影便如同蚂蚁上树一般窜到城墙上。   李万雄一马当先,无声无息的摸到城墙上那举火把的汉子后面,举起手中的大木棒子“嗙”的一下直接将人击晕,然后便一手接住人,一手接住火把,将那汉子轻轻放在地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手下一队精锐也摸过来了。   他直接将火把交给一个手下,随即便带着其他人摸进城门楼里,一顿大木棒子敲下去,将里面躺那里准备接班的乡勇全部敲晕在睡梦中。   紧接着,他便命人将所有乡勇一绑,又往人嘴里塞了些破布,这才跑下城墙,悄悄将城门打开一条缝。   “哗啦”,不知道多少黑影涌入城中,直奔矿监梁忠的府邸而去。   梁忠府邸的十余个护院对于李万雄他们来说那也是一盘菜,不到一刻钟功夫,什么看门的,护院的,睡觉的,全部被他们敲晕绑了,甚至就连丫鬟和老妈子都被他们捂住嘴,直接绑了,塞上了破布。   梁忠也是在睡梦之中被一棒子敲晕,失去了知觉。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甚至都只是在主殿大堂四周的墙上敲了一阵,便发现了隐藏在主位大茶几后面的密室入口。   至于机关,也很简单,只要将挂大茶几上的画卷掀开,抓住隐藏在后面的绳子用力往下一扯,入口处的挡板“嗖”的一声便打开了。   李万雄举着火把走进去一看,整个人却是瞬间呆住了。   尼玛,密室四周的墙边全是箱子,密密麻麻的,里面的银子怕不有上百万两!   这下,他真有点懵逼了。   因为他只带了六百余人啊,就算每人扛一千两,那也之能扛走六十余万两啊!   怎么办?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咬牙下令道:“快,每人倒一千两,扛着,跑回去,一个个来,速度快点,不准多拿啊!”   这会儿大号的银箱子差不多都是装一千两的,打起包来倒也简单,只要打开箱子,往布包里一倒,然后拽住布包的口子,往肩膀上一扛,然后便撒开脚丫子跑便成。   六百余人,花了不到两刻钟时间便全部满载而归,临走的时候,李万雄甚至还不忘帮梁忠把机关复原,把大茶几推回原位!   第二天一早,梁忠被闻讯赶来的县衙捕快松开反绑双手的布条之后,便有点不正常了。   他直接将所有人轰出主殿,打开机关,窜进密室一看,整个人便疯了。   六十多万两啊,他贪了好几年,一晚上就被人抢去了一大半!   谁他吗说一府矿监一年最少能贪上百万两,上面大大小小的管事太监都要层层孝敬,上下打点,他贪墨所得大部分都要花费在这上面好不好,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这矿监这个肥差上一坐就是好几年!   矿监大人疯了!   疯到见人就骂!   疯到胡言乱语!   疯到......。   一时之间,整个西峡县城也宛如当初的浙川县城一般,疯言疯语满天飞。 第55章 疯王遇险   银子到手了,而且,数额超乎想象!   朱器圾是天还没亮就收到消息了,不过,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可能跑去看。   第二天一早,天刚开始放敞亮,他便带着赵正道父子打马匆匆往李家屯赶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万雄的院子里。   朱器圾看着堆积如山的银袋子,整个人都兴奋得有点颤抖起来。   六十多万两啊,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堆一起!   这下发财了,这下真发财了。   果然,要论“赚钱”,什么都没抢来得快!   他激动了一阵,这才转头问李万雄道:“你说那死太监那里还有将近一半没拿来?”   李万雄略带遗憾道:“是啊,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让大家每人背上一千两赶紧跑,要想将那死太监的密室全搬空,每个人差不多要背两千两啊,很多人估计扛这走都费劲,又怎么跑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略带癫狂道:“嗯,你做的很好,这次,能拿过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剩下的,有机会,我们下去再去拿!”   还去“拿”!   小王爷,您真敢想啊!   李万雄愣了一阵,这才弯腰拿起一个银锭子,指着侧面道:“王爷,您看,这死太监在上面做了标记。”   朱器圾接过银锭子一看。   卧槽,这死太监还真是奸诈啊,竟然用利器在侧面刮了道深深的凹痕。   他有些恼火道:“每个上面都有吗?”   李万雄点了点头,无奈的道:“应该是每个上面都有,我都检查过几袋了,都是在相同的位置。”   踏马的,这个死太监,真他吗闲得蛋疼!   天天跑密室数银子是吧?   本王让你没银子可数!   朱器圾气呼呼的捏着银子考虑了一阵,这才咬牙道:“先送艾家坊,让铁柱刻个模子重铸一下,再分批送到李家村,装了箱,再用马车偷偷运到王府去。对了,铸完给每个青壮发十两当辛苦费。”   这铸银子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就是私铸违法而已,他都准备造反了,这点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又站那里想了一阵,随即略带疯狂道:“对那死太监的监视不要停,有机会,我们再去干一票!”   李万雄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真的还去抢啊!   下次,肯定就没这次简单了,搞不好会出事的!   朱器圾其实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但是,放着几十万两脏银不去抢,他真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这会儿一个月也就能赚十多万两,那可是相当于他三四个月的收入。   不过,西峡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不是很好。   梁忠这家伙虽然不敢把几十万两脏银被抢的事情上奏朝廷,但是,他却能利用矿监的身份,到处发疯骂人,逼得人给他想办法,保护他府邸安全。   他疯起来那也是县令都骂的主,他逮着西峡县令不知道骂了多少顿,搞得整个西峡县城都风声鹤唳的,不但城墙上守夜的乡勇数量明显增多,晚上,梁府四周也多了几队巡夜的捕快和衙役。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无声无息的潜进西峡县城去抢,明显是不可能了。   如果硬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毕竟,偷偷摸摸潜进城,跑那死太监府里“逛”一圈,顺带抢的财物,最多也就能算个打劫,只要梁忠不敢上报几十万两的金额,朝廷就不会当大案来办。   如果是强行冲进县城去抢,那就有聚众造反的嫌疑了,朝廷很有可能会派官兵来围剿!   还好,实行一条鞭法之后,县令,那也不能免费征召壮丁服劳役了,城墙上守夜的,晚上巡夜的,那都得掏钱,而且,还是县令自掏腰包。   这样整了半个多月,县令都有点扛不住了。   每天几十上百人的吃喝那都是几两银子啊,不是贪官污吏,谁扛得住!   卧槽尼玛啊,你个死太监,府邸失窃本官派几个捕快给你去查不就行了,你他吗还要我掏钱守城、巡夜,你去死吧你!   于是乎,城墙上又恢复了原状,巡夜的人也不见了。   梁忠貌似也过了癫狂期,不再胡乱发疯骂人了。   杨忠和再次去交“月租”的时候,朱器圾又忍不住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西峡县城。   一行五人,头戴围了圈黑纱的竹斗笠,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往福运酒楼二楼走去。   原本,一切还算正常,但是,刚走到二楼,朱器圾却被一阵诱人的唱曲声吸引,忍不住往包厢对面的围栏雅座方向望去。   卧槽,好漂亮的小姑娘!   这模样,这身段,都快赶上范心怡了,要不是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估计,气质也能赶上范心怡。   这年头,酒楼里唱曲的很多,但是,长这么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忍不住站那里“欣赏”了一阵,直到后面的赵正道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包厢里走去。   梁忠府邸貌似一切如常,甚至,护院都没增添一个。   这家伙,收了刘忠和的银子之后,还是关上主殿大门,一个人在里面倒腾,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也太不正常了。   朱器圾坐下来,端起酒杯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问道:“万雄,最近,梁忠府邸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生人?”   李万雄微微摇头道:“没有,他府邸四周一切如常,并没有出现什么扎眼的生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家伙不长记性,被抢了一次,这么快就忘了?   不可能啊!   那可是六十余万两啊,不是六十两!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直到梁忠累得跟条狗一样从主殿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坐上了去矿监衙门的马车,这才带上竹斗笠,出了福运酒楼,往城外走去。   这一路,朱器圾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是什么让梁忠这么有恃无恐呢?   一行五人,出城往南走了将近一里,还没取到隐藏在小树林里的马呢,李万雄突然停下来低声道:“王爷,我们被人跟踪了。”   啊?   被人跟踪!   这还真是头一回遇着。   朱器圾忍不住停下来,转身看向身后。   “嗖”的一声,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突然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来,拔剑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是那唱曲的小美女!   我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抱歉,不能告诉你,就算你长得再漂亮也不能告诉你。   朱器圾干脆来了个沉默是金。   那小姑娘见他们都不吭气,忍不住再次娇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是在窥探梁公公的府邸,说,上次梁公公府邸被劫,是不是你们干的?”   呃。   被发现了!   难怪李万雄没发现什么可以人物,原来这小姑娘就在他们包下的酒楼里唱曲。   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   这下有点麻烦了,人家十有八九是官府派来查案的,就是不知道是刑部派来的,还是河南提刑按察使司派来的。   他愣了一下,这才低声道:“赵伯,要不你上去试试能不能将这小姑娘击退?她很有可能是官府派来的,小心点,别伤了人性命。”   赵正道闻言,和李万雄对望了一眼,随即低声道:“国梁,你上去试试。”   小王爷不懂这些,他可是清楚的很,刚小姑娘身边明明还有一个拉二胡的老头呢,现在,光是小姑娘出现了,那老头却不见踪影,很有可能,那家伙是躲在暗处准备搞偷袭呢,他可不敢轻易离开小王爷身边。   再说了,如果人家是官府派来的,他也不好出手,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的绣春刀都用黑布包住了,如果拔出来跟人对敌,不是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赵国梁的身手其实相当不错,别看他一天跟着朱器圾玩尿锄地,好像没什么本事,其实,他家传刀法练的还是不错的,一般的百户千户还不一定是他对手呢。   他二话不说,拔出佩刀就冲了上去,对着那小姑娘当头就是一刀。   那速度,那威势,的确有那么一点高手的风范。   可惜,小姑娘身手比他还要好。   “嗖”的一声,衣决飘飘。   朱器圾只感觉眼前一花,那小姑娘便已躲过赵国梁的刀风,瞬移般出现在赵国梁身侧,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亮起,她的剑瞬间便出现在赵国梁的腰子上。   “嘶”   这么厉害!   朱器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赵国梁也不是吃素的,那剑光还没碰到他的衣衫,他已经一刀横扫,将其扫开。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招,赵国梁虽然处于下风,勉强倒还能顶得住。   这小姑娘身手虽好,四个欺负她一个,她总干不过。   朱器圾见状,不由放下心来。   赵正道和李万雄却是皱眉不已,这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那老头,身手得多高!   再说了,他们还不知道人家有多少人呢。   要那老头是叫人去了,那就糟了。   这次,小王爷怕是危险了! 第56章 碧血丹心锦衣疯   朱器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险当中,赵正道却已经急得浑身冒汗。   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咬牙道:“国栋,上,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要尽快将其拿下。”   我去,不用这样吧?   人家小姑娘也没多厉害,四个人一起上,随随便便就拿下了,何必拼个两败俱伤呢?   你们,不讲武德啊,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小姑娘就算了,还跟人玩两败俱伤的把戏!   朱器圾正在那胡思乱想呢,赵国栋已经冲上去了。   两兄弟的功夫其实都只比那小姑娘差一点,两人合力,自然稳站上风。   再加上赵国栋已经准备不讲武德了,很快,他便逮着个机会,一把冲到那小姑娘跟前,以挨上一掌为代价,成功将小姑娘手中的利剑扫到了右边,并用身体挡住了小姑娘向左攻击的所有途径。   赵国梁也是心领神会,抓住机会,一下蹿到小姑娘左边,将刀稳稳的架在了小姑娘脖子上。   一击奏效,小姑娘不敢动了!   赵正道正要命两兄弟将她绑了,赶紧跑路。   “秀儿!”   一个身影突然从另一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如同幻影一般窜向赵国梁和赵国栋兄弟。   卧槽,好快的速度!   赵正道一把扯开刀把上的黑布,正要拔刀。   “锵”的一声,李万雄已经拔出佩刀,闪电般的冲了上去。   “噹”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爆裂开来,紧接着,便是尘烟滚滚,飞沙走石,一片电闪雷鸣般的兵器交接声。   朱器圾发现,这个时代,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已经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他根本连人家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就能看见两团模糊的虚影在不断的碰撞而已。   难怪这时候的猛将能杀入万军丛中,横冲直撞。   难怪秦良玉、马祥麟、曹文诏、曹变蛟等高手面对数万敌军的围困都能来去自如。   普通人,在这样的高手面前,那简直就是瓜,就是菜啊!   电花火石间,两人已经分出胜负。   尘埃落定,李万雄的刀已经架在了那拉二胡的老者脖子上。   那漂亮的小姑娘见状,不由悲呼道:“爹,你为什么要出来!”   那老者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忍不住悲叹道:“秀儿,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们如果还能做父女,爹一定加倍偿还给你。”   说完,他就那么绝望的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李万雄一眼。   呃。   这什么情况?   说这么悲情的话干嘛?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老者,睁开眼,看了他一下,随即万念俱灰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你们,动手吧!”   动什么手?   杀了你们,我岂不麻烦大了!   朱器圾不解道:“我没说要杀你们啊!”   那老者惨笑道:“你不杀我们,我们也活不成了,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晕死,没这么严重吧?   什么衙门,这么残酷的,完不成任务就得死!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者仿佛记起了什么,他突然间把衣袖一抖,手中瞬间便出现一块圆圆的小骨牌。   紧接着,他便张开嘴,任由淤积在胸间的鲜血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他手中的骨牌顿时变得通红通红,耀眼无比。   赵正道见状,不由惊呼道:“碧血丹心,你们是锦衣卫密探!”   锦、锦、锦衣卫密探!   朱器圾下意识跟着惊呼道:“什么碧血丹心?什么锦衣卫密探?”   赵正道怔怔的看着那老者,满脸崇敬道:“碧血染丹心,忠魂归日月,碧血丹心是一个锦衣卫密探最后的荣耀,他们明知自己必死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身份骨牌拿出来,用自己的鲜血染红,然后,死死捏在手中,跟敌人,不死不休!他们是以此来告诉朝廷,他们尽忠职守,他们以身殉国了。”   那老者闻言,不由自嘲道:“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们锦衣卫密探,还有人认得碧血丹心,你们,是播州余孽,还是哱拜余党?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倭寇吧?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们拼命了,我就怕去了下面,手里没拿这东西,老伙计们不认我。”   这都什么啊?   朱器圾都有点懵逼了,他,听不懂啊!   赵正道却是缓缓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又是什么啊?   你不刚都说人家是锦衣卫密探了吗?   人家都承认了。   你还问人家是什么人!   朱器圾只感觉自己满脑子浆糊,完全懵逼了。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小老儿本是漕帮青江梨园一个低贱的武旦,万历十八年,小老儿有幸被时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密卫统领骆思恭骆大人选中,成为锦衣卫密探,授良人,随后,小老儿随骆大人一路转战西北、朝鲜、播州,奈何,奈何.....。”   说到这里,那老者竟然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朱器圾总算听明白一点了,原来,这老者是梨园唱戏的出身。   梨园里的人,身世一般都比较的凄惨,因为他们大多是罪臣之后,是贱籍,身不由己,只能任人欺凌。   不过,这良人又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赵伯,这良人又是何意?”   赵正道脱口道:“王呃公子,您有所不知,大汉将军、校尉、力士、缇骑都只是锦衣卫明面上的力量,锦衣卫还有专门负责密卫的指挥佥事,他们会招手一些武林高手、江湖人士、罪囚,甚至是死囚,充当密探,为朝廷效力,并分别授予良人、平人、刑人和死人的密卫身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赵正道却是继续对那老者道:“你既是良人,就算任务失败,最多也就受些责罚而已,何故如此寻死觅活呢?“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突然间癫狂道:“反正你们是反贼,我也不怕说与你们听,什么良人,我已不是良人了,而是刑人,自从骆大人升任指挥使之后,皇上为了平衡锦衣卫内部权力,任用奸人,掌管密卫,我们这些有功的旧人,都被百般刁难,万般羞辱,不当人搞,这是什么世道!”   说着,他竟然把外袍一扒,将长裤一扯,指着身上的疤痕,彻底癫狂道:“西北哱拜之乱,大明朝鲜东瀛两次大战,播州杨应龙之乱,我们密卫为了大明,出身入死,奋不顾身,结果又如何?就因为小女不愿做那帮奸贼的玩物,他们竟然想尽办法羞辱我们父女,这他吗什么世道!你们,反得好,使劲反,杀光那帮畜生!”   卧槽,这老者身上的伤疤太恐怖了。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刀伤,枪伤,箭伤,什么都有。   这简直都被人打成筛子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57章 疯王出手良人收   传闻,万历三大征,损失最为惨重的并不是明军官兵,而是锦衣卫密探。   四场大战下来,锦衣卫密探可谓死伤殆尽!   西北哱拜之乱和播州杨应龙之乱就不说了,毕竟,规模还不是很大。   传闻,两次万历朝鲜之战,锦衣卫密探为了刺探情报那真是舍生忘死,完全不顾个人安危,而且,一旦被倭寇发现,无法脱身,他们便会拿出身份牌,碧血染丹心,与敌人死战。   真正的不死不休!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那时候,东瀛人是听闻锦衣卫密探便会闻风丧胆,看到碧血丹心便会吓得肝胆欲裂。   可惜。   这样的英雄,历次大战之后,幸存下来的本就不多,后面,竟然还要被奸佞小人如此羞辱,如此刁难。   唉。   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么作死,大明不亡才怪!   就好比标志着大明衰亡之始的萨尔浒大战,如果有这帮舍生忘死的锦衣卫密探深入白山黑水之间刺探消息,为明军保驾护航,大明四路大军何至于中人家的圈套,被人家偷袭,被人家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最后惨败收场。   朱器圾看着眼前癫狂的老者,眼中不由露出同样的癫狂之色。   这老头可是久经沙场的高手,是难得的宝贝啊,必须收了!   他想了想,随即装作饶有兴致的问道:“老英雄,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反贼?”   这个老英雄的称呼,用的好,那老者一听,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   谁不想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密探,内心尤其渴望有人叫他们英雄。   这问题也问得好,一般人都对自己专业的东西相当的自信,或者说自恋,他们就喜欢人问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那老者忍不住卖弄道:“你们若不是反贼,敢去劫矿监梁公公的银子?什么流民劫掠矿监府邸,这种事,也只有那些一心只想着害人,一心只想着怎么往上爬,根本不关心民间疾苦的奸佞小人才会信。流民,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粮食!人都快饿死了,去抢银子,脑子有病?为什么不先去乡绅富户家抢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抢银子?还有啊,几十万两银子,几百个流民背着跑得无疑无踪?这是饿得手脚发软得流民吗?正常人,一点都不饿,都没这力气!能这么无声无息冲进西峡县城,冲进梁公公府邸,打晕数个乡勇,打晕十多个护院的,然后背着几十万两银子跑得无影无踪的,唯有已经成了气候的反贼!“   “嘶!”   朱器圾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老头,太厉害了,分析得,太到位了。   要朝堂之上,全是这么经验丰富而又尽忠职守的人,他恐怕早就暴露了。   他想了想,又装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巧妙的拍道:“老英雄,实不相瞒,我们造反,也是为了拯救大明,为了拯救黎民百姓,我对你这种为国为民,舍生忘死的人那是相当敬重的,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你的,哪怕你回去就告密,我也不会杀你的。”   那老者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叹息道:“回去?我们回去干什么?让那些奸佞小人羞辱至死吗?唉,你是不知道,我们一起的老伙计很多都因为不堪受辱,被那些奸佞小人活活整死了。我们回去也是死,而且还要受到无尽的羞辱,还不如现在受死,来得痛快!”   说完,他又满脸愧疚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那漂亮的小姑娘竟然使劲点头道:“爹,你说的对,与其受尽羞辱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来得痛快!女儿这一世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陪着爹一起上路了!爹!来世,我还做你的女儿!”   晕死,干嘛啊?   怎么又开始了?   逼得人只想死,这些奸佞小人,得多过分啊!   正好,便宜了本王。   朱器圾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是真的一心求死,并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外套,亲自为了老头披上,这才亲切道:“老英雄,还未曾请教高姓大名呢,还有这位小英雄又怎么称呼啊?”   那老者被他这一番做作眼眶一热,毫不犹豫的自我介绍道:“我原本就是个武旦,偶尔也扮扮小丑,所以,大家都叫我丑旦儿,我姓宁,贱民就叫宁丑旦。我女儿,我希望她能秀外慧中,所以取名宁秀儿。”   我去,宁丑旦,你这名,是真的秀!   朱器圾假装大度的推开李万雄的大刀,又帮老者提上裤子,继续亲切道:“既然回去要受尽屈辱而死,那,你们就别回去了呗,天大地大,还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色凝重道:“你,不明白的,我们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只要锦衣卫发动所有力量全力来找,我,也逃不掉,天下之大,真没我们父女的容身之处。”   这就对了,你,还是不想死的吗!   朱器圾又神神秘秘的道:“你们,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想啊!   谁临死之前不想知道是死谁手里了!   宁丑旦和宁秀儿闻言,不由转过头来,紧紧盯着朱器圾那黑纱下的脸。   朱器圾转身走到赵国梁跟前,轻轻推开他架在宁秀儿脖子上的刀锋,随即一咬牙,一把摘下头上的竹斗笠,毫不避讳道:“本王,浙川朱器圾!”   啊?   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见状,皆是大惊失色。   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在锦衣卫密探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不找死吗!   宁丑旦见状,却是缓缓点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南阳能拥有如此势力而不被朝廷察觉的,唯有唐王府的人,而西峡附近,唯有你,浙川疯王!”   朱器圾很是赞赏的点头道:“老英雄,本王很是钦佩你的为人,同时,也很看重你的能力,不如,你跟着本王,一起反吧!”   这!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露挣扎之色。   如果是跟着人造反,倒是不用担心锦衣卫来找了,别人怕锦衣卫,反贼可不怕,锦衣卫来了,照杀!   兴许,这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挣扎之色慢慢变成了希冀之色。   朱器圾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老英雄,你也是为国为民,本王也是为国为民,目的是一样的,至于大明,本王如若靖难成功了,难道就不是大明了吗?你想想,成祖靖难成功之后,大明何等风光,你愿意看着现在这些奸佞小人继续糟蹋大明吗?你不想本王如同成祖一般,让大明重现辉煌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王爷,您原来是想学成祖靖难啊!好,太好了,只要您不嫌弃,小人这条老命就给您了。”   朱器圾闻言,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一旁的宁秀儿道:“秀儿,你呢,愿意跟着本王一起靖难吗?”   宁秀儿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王爷,您真的能信任我们吗?我们,可是密卫!”   这个问题问的好,朱器圾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又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假装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你们是锦衣卫派来的卧底,那本王就完了!要不这样,你,嫁给本王做侧妃,如若本王靖难失败,你也跟着完蛋,如若本王靖难成功,你,就是皇贵妃!你,觉得如何?”   宁秀儿闻言,不由目瞪口呆的看向朱器圾,那眼神,不知道有多复杂。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了朱器圾一阵,最后,竟然咬牙点头道:“好,我嫁给你!”   我晕!   朱器圾闻言,也是目瞪口呆。   他着实没想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宁秀儿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喂,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们这什么眼神?   我真不是贪图美色啊!   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第58章 玩疯你个死太监   这次西峡之行,意外太多了。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他就随便跑梁忠府邸外面窥探一下,竟然会引来锦衣卫密探,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他更没想到,这锦衣卫密探会被人整得一心求死,最后便宜了他。   至于宁秀儿这个娇滴滴的小美女,那就是个更大的意外了,没有这小美女的提醒,他还不会想着去打人家主意呢。   唉。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暗自感慨了一阵,这才问宁丑旦道:“岳丈,你怎么会跑到西峡来呢?或者说,这次,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他有个优点,就是会找岳丈,而且,叫岳丈从来不带犹豫的,不管有没有娶到人家女儿,岳丈先叫上,叫起来顺溜的很。   一个王爷,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帅气多金的王爷,当女婿,这天底下的老丈人,恐怕没几个不乐意的。   宁丑旦忍不住瞟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这才摇头叹息道:“唉,那些奸佞小人,真不是东西,他们就是为了梁忠的贿赂才派我们父女暗中来保护梁忠的。我也不知道梁忠开的是什么价,总之,如果我们不能保住梁忠剩下的银子,那就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晕死,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啊!   用身经百战的精锐密探给自己捞钱,而且,为了捞钱还拿人家性命做要挟。   这些人,真做得出来。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光是你们两个,恐怕还不够保险吧,梁忠还有什么后手,我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能轻松解决我们这几百号人吧?”   宁丑旦微微点头道:“后手,他肯定是有的,他是许以重利买通了兵部要员,只要我们这找到蛛丝马迹,他恐怕就会请兵部组织重兵前来围剿。这死太监,打得一手好算盘,到时候,他丢失的脏银哪怕全送给人家,也出了口恶气,保了今后的平安不是。”   “嘶!”   这死太监,好毒啊!   朱器圾发现,自己又失算了。   原本,他以为,梁忠不敢上奏朝廷,丢失了几十万两脏银,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一个劫案而已,什么刑部又或者提刑按察使司的人来查,他还是不怕的。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以丢失的脏银为诱饵,去引诱兵部要员,为他来出气,为他来剿灭自己这帮反贼!   六十多万两啊!   这些个贪官污吏不抢着出手才怪!   好你个死太监,表面上给本王装疯卖傻,麻痹本王,暗地里却打主意要利用本王手里的银子,引诱官兵来灭了本王!   行啊,敢在本王面前装疯。   本王不把你玩成真疯,就对不起这疯王的名号!   想到这里,朱器圾咬牙切齿道:“岳丈,我想再抢这死太监一波,抢光他这几年贪腐所得,让他没钱去请人来害我们,你看如何?”   锦衣卫都派密探来了,兵部都准备组织大军围剿了,还抢啊!   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都被吓傻了。   宁丑旦却是满脸郑重的沉思起来。   他既然已经打算投靠这位小王爷了,自然要显露点本事出来。   没过多久,他便缓缓点头道:“王爷,你这想法倒也没错,这死太监要手里还有银子,总会想着法子去找人来收拾你的,抢光他的,他就很难请的动人了,至少锦衣卫他是请不动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我们得做一番周全的准备,毕竟,兵部那帮贪官污吏还眼巴巴的盯着你抢去的银子呢。”   这个,怎么准备?   毕竟,他的确抢了人家六十多万两银子,这事,怎么准备也打消不了兵部那帮贪官污吏的窥探啊!   朱器圾有些好奇道:“我们还能做什么准备?”   宁丑旦阴阴的道:“这个简单,你派些人去商洛,找些商洛为富不仁的乡绅,疯抢一番,再假意往北跑,并在沿途留下些劫掠的东西,将那些贪官污吏的注意力引到关中去!”   卧槽,妙计啊!   商洛,离浙川五六百里呢,关中,离浙川更是远达千余里。   兵部的注意力如果被吸引到千里之外去了,还会盯着小小一个浙川吗?   妙。   实在太妙了!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这位岳丈,果然没认错。   朱器圾忍不住夸赞道:“岳丈,你这主意,太妙了。”   宁丑旦满脸淡然道:“战场上的小把戏而已,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不足挂齿。”   厉害,厉害。   这宝贝,得赶紧请回去供着。   朱器圾有些迫不及待道:“岳丈,此地不宜久留,要不,你们先随我一起回王府吧?”   没想到,宁丑旦却是缓缓摇头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我得制造出被你们暗中干掉了的假象,才能脱身,要不然,那帮奸佞小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父女的。”   这个,倒也有道理。   毕竟,他们是锦衣卫密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锦衣卫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尤其,那些奸佞小人还垂涎宁秀儿的美色,就这么放过他们,那的确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岳丈,你准备怎么做?”   宁丑旦沉吟道:“这个,其实不难,我只要留下几封密信,说找到了你们的蛛丝马迹,准备跟踪你们,去你们的巢穴探查一番,就差不多了。”   嗯。   这样的确差不多了,去反贼的巢穴探查,然后便了无音信,那肯定是死了呗。   人都死人,那帮奸佞小人应该是不会再死咬着他们父女不放了。   朱器圾缓缓点头道:“嗯,这主意不错。”   没想到,宁丑旦突然又拍腿道:“对了,我还可以帮你误导一下锦衣卫的人,我就说各种蛛丝马迹显示,你们的巢穴很有可能在商洛又或关中,到时候,你再派人去那边整点事,锦衣卫的注意力肯定也会被吸引过去。”   朱器圾闻言,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宁丑旦微微摆了摆手,又满含深意的看了宁秀儿一眼,随即便果断拱手道:“王爷,那我就去处理后事了,你先带着秀儿回王府吧,等这边处理完,我自然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怕我不放心,留着女儿做人质吗?   也好,如果他要带着宁秀儿一起去,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飞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岳丈,那你去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一挥手,带着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往隐藏马匹的小树林疾步而去。   宁秀儿有了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忍不住道了声:“爹,你小心点。”   随后,她便咬牙转身,跟着朱器圾往小树林里走去。 第59章 为药疯狂   宁秀儿兴许就是那传说中的江湖儿女,一点也不拘小节,认定了是朱器圾的人之后,她好像就没什么顾忌了。   她跟着朱器圾走进小树林一看,少了一匹马,当即便提议道:“王爷,不若我们同乘一匹吧?”   好啊!   朱器圾当即麻溜的翻身上马,张开双臂,欢呼道:“来吧,秀儿。”   宁秀儿也不含糊,一个飞身便跃上了马背,坐进朱器圾怀里。   这一路,把朱器圾兴奋的,都无法形容了。   不过,等他们抄小路回到李家村,换上自己的衣服,准备回王府的时候,朱器圾却有点怕怕了。   他现在是家里有只老虎,石柱还有只老虎,这再莫名其妙的带只老虎回去,范心怡吃醋怎么办?   要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   他这山上好不容易容下了两只老虎了,还来第三只!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附耳道:“秀儿,我已经娶了一个侧妃了,就是南阳范家范荣的女儿,你应该知道吧?”   宁秀儿回过脸来,跟他脸对脸道:“我知道啊,怎么了?”   你知道你还这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是太天真还是胆儿太肥啊?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你不会跟小怡闹别扭吧?”   闹什么别扭?   宁秀儿淡淡的道:“闹别扭?闹什么别扭?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我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啊!   朱器圾无奈道:“你说,我该怎么做?”   宁秀儿还是淡淡的道:“我是什么身份,你为什么要娶我,直接说不就行了。”   呃。   这个。   好像是个不错的办法。   很快,一行人便打马来到王府内院。   这么明显的马蹄声,范心怡自然是早就听到了,所以,朱器圾一行刚进入王府内院,范心怡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迎上来了。   这!   王爷怀里怎么有个女人?   范心怡当场就愣住了。   朱器圾见状,连忙翻身下马,凑上前去,附耳低声道:“小怡,她叫宁秀儿,是锦衣卫密探,我们抢死太监银子的事被她查到了,没办法,我只能把她娶了,这样,她就不会回去告密了。”   锦、锦、锦衣卫密探!   范心怡吓得花容失色道:“她真不会跑回去告密了?”   朱器圾装作自信满满道:“放心,只要她成了我的女人,我完了,她也得跟着完蛋。”   懂了!   范心怡连忙挤出一副笑脸,上前亲切的挽着宁秀儿的小手道:“原来是秀儿妹妹啊,欢迎,欢迎。”   嗯,这位范家大小姐果然如同传闻般的兰心蕙质。   宁秀儿假装尴尬道:“姐姐,妹妹不请自来,还望姐姐多多担待。”   啊。   哈哈。   范心怡假笑道:“啊,哈哈哈哈,妹妹说笑了,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   嗯,算你识相。   宁秀儿突然撇开范心怡,一把拉住朱器圾的手,一本正经道:“王爷,我有点事跟你商量一下,要不,我们去房里说?”   啊?   什么情况?   你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   什么房?   卧房吗?   大白天的,这样不好吧?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尴尬道:“哦,有事啊,好,我们去书房说,小怡,秀儿第一次来,你去厨房,让人多做点好吃的。”   说完,他便拉着宁秀儿往书房狼狈而去。   范心怡一看他这样子,不由暗自心焦道:“我的小王爷,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啊,你怎么把个锦衣卫密探给娶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器圾这会也云里雾里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宁秀儿这是什么意思。   他拉着宁秀儿的小手走进书房,小心的把这位小美女扶范心怡坐的椅子上,这才坐下来,满脸不解道:“秀儿,什么事啊?”   宁秀儿瞟了他一眼,娇羞道:“我们的婚事啊,王爷,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成亲啊?”   我去,你怎么比我还急?   难道,你真看上我了?   不可能吧!   虽然,这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一说,但是,我在你眼睛里看不见痴痴的爱恋啊!   你到底想干嘛?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秀儿,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成亲啊?”   宁秀儿闻言,痴痴的看着他,忧伤道:“我爹身上的伤,你也看到了,他天天被伤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我这心里,那简直就跟刀刮一样的疼啊,王爷,我们赶紧成亲吧,成亲了,我就能厚颜无耻的问你讨点钱,给我爹疗伤了。”   啊?   原来你是为了买药给你爹疗伤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爹的伤还没好吗?”   宁秀儿泪流满面道:“王爷,你也看见了,我爹,那一身,全是口子啊,虽然表面已经没有问题了,内里却是经脉错乱,骨肉重创,严重的很,他现在都不能跟人动手,一动手就会引发内伤,疼到难以忍受,疼到喷血啊!要不,你以为,就李万雄那身手,能轻易击败我爹?”   这!   朱器圾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这么严重的内伤,还能治好?”   宁秀儿还是泪流不止道:“只要多买些名贵药材,调理个一年半载,不说完全治好,至少,我爹爹不会再疼得在床上打滚,睡不着觉了。”   这!   怎么感觉有点乘人之危的味道。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坦然道:“其实,你不必为了你爹的伤而屈身于我,你哪怕不嫁给我,你爹的上,我也会出钱治的。”   宁秀儿痴痴的看着他,泪眼婆娑道:“你知道治我爹的伤需要多少银子吗?”   朱器圾豪爽道:“多少,你说。”   宁秀儿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咬牙道:“王爷,我也不瞒你,我爹这伤势,好好调理一年,最少需要几万两银子,如果要完全治好,最少需要十几万两银子。”   卧槽,什么药,这么贵的!   朱器圾忍不住咋舌道:“你爹的伤,需要些什么药来治啊,这么贵的,这年头药价也在疯长吗?”   宁秀儿抹了把眼泪,随即掰着手指头,认真的道:“野山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补脾益肺、生津安神,百年以上的,最少需要几百两一颗。”   好吧,这个,的确没错,野山参,就这价。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灵芝,补血益气,护心养肝,清血化瘀,不说千年份的,百年以上的,最少需要几百两一颗。”   好吧,这个也没错。   朱器圾默默点头。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虎骨,祛风通络,强筋健骨,几百两一根都不一定买得到。”   呃,好吧,朱器圾只能继续点头。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珍珠粉,生肌怯火,养肝延寿,一两,也是几百两银子。”   呃,好吧,这疗伤怎么尽用些贵的药?   宁秀儿又掰着手指头继续道:“熊胆,消炎镇痛,清热解毒,一个,也是几百两银子。”   我去,这年头,药价是真滴吓人!   朱器圾无奈的叹息道:“那我们还是赶紧成亲吧,不成亲就这么花钱,赵伯和孙伯估计会疯掉的。”   他真不是贪图美色,也不是想乘人之危。   如果宁秀儿是王妃,他这么花钱给岳丈疗伤还说的过去。   如果宁秀儿还只是口头上答应,没有实际行动,不跟他成亲,他这么花钱,赵正道和孙继文真会疯了去! 第60章 矿监大人真疯了   浙川郡王朱器圾又大婚了,不过,这次并没有在南阳引起轰动,因为他并没有公布大婚的消息。   宁丑旦和宁秀儿可是锦衣卫密探,如果让南阳的乡绅和商贩什么的见着了,保不准过不了多久,锦衣卫就要上门服务了。   到时候,宁丑旦假死脱身之计就暴露了,他密谋造反的事十有九也会跟着暴露。   他甚至都不敢跟老唐王说,因为说了,宁秀儿的名字就要上报宗人府。   这年头,锦衣卫的势力可是相当恐怖的,上报了宗人府,就等于是告诉他们,宁秀儿在他这呢。   所以,这场大婚,他办得相当低调。   他只是在大巴山中的李家屯摆了一百多桌流水席,来喝喜酒的也仅限于他的亲信和手下一千新军的家属。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很低调了。   但是,对于李家屯的上千住户来说,那简直是生平仅见的大场面,就算他们没有成为流民之前,也没见过的大场面。   开玩笑呢,一般平民百姓结婚,谁办得起上百桌的流水席,一般地主乡绅都办不起,办得起的人,也不会请他们去喝喜酒。   这天,李家屯可是热闹坏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简直比过年节还热闹。   上千新军的家属那都是自动自发跑来帮忙,杀猪宰羊,切菜洗碗,忙得不亦乐乎。   屯子中间的校场上,上百套桌椅整整齐齐整整齐齐摆那里,不知道有多壮观。   乡里办喜酒就有这好处,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做有大小差不多的高桌和长凳,什么婚丧喜事,只要你开口借,想借多少桌椅都不是问题。   李家屯每家每户的桌椅那更是统一置办的,哪怕朱器圾想办一千桌都有。   当然,朱器圾不会这么无聊,一千桌酒席同时开,那不知道要多少锅来炒菜蒸菜,太麻烦了。   李家屯总共也就三千多人,而且,还有很多是抱大人手里的小娃,一桌下来就是十来个,一百多桌就是一千多个,三轮流水席就吃完了。   宁丑旦见这场景,激动得那是浑身直抖啊。   他可没想到女儿能嫁个王爷,更没想到,王爷说的简单操办一下是这么大的场面。   女儿出嫁能如此风光,他怎么能不激动。   席间,他喝了很多,喝得都有点云里雾里了。   恍然间,朱器圾突然站起来举杯道:“来,大家静一静,听本王说一句。”   “嗡”的一阵传话声过后,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连小孩的嘴都被大人捂住了,整个校场顿时变得安静无比。   朱器圾借着酒劲,略带癫狂道:“今天本王大婚,多谢大家来捧场,本王很高兴,为了庆贺本王大婚,明天,我们再去抢死太监梁忠一回,把他密室里的脏银,一锅全端了!”   “好!”   酒席上的六百多青壮那都是兴奋得差点蹦了起来!   因为,这是个发大财的机会啊。   十两啊,以前,他们可能一辈子都省不出这么多钱来,上次,跑一趟就有了。   原本,他们以为发大财的机会就那么一次,没想到,王爷还给他们机会,再来一次,他们能不兴奋吗。   赵正道和孙继文闻言,却是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去抢!   用打劫来庆贺大婚,当自己山贼还是劫匪啊!   小王爷这是喝多了还是发疯了?   朱器圾当然没喝多,他也不是发疯说胡话,他说的,是真的。   第二天下午,他又带着赵正道父子来到了李家屯。   此时,六百余青壮都已经穿着清一色的布条装兴奋的等在那里了。   他之所以这么晚过来,倒不是他昨晚折腾的太厉害起不来,主要,这次不能再玩流民来回晃荡,制造假象了。   大家要再装流民去晃荡,那就等于告诉死太监梁忠,我们又要开抢了。   所以,这次,不用搞什么前戏,跑过去,躺山林里睡一觉,到了三更半夜,直接冲进去抢就完事了。   朱器圾只是稍微检查了一下大家的行头,又附耳跟李万雄说了几句,随即便下令,让这群双眼冒光的家伙出发了。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青壮经过几个月的操练,一个个都快成山精了,在山林里疯跑二十余里,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跟玩一样,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已经跑到了西峡县城西北边的山林里。   不过,这次,他们不能暴露,所以,跑到地之后,所有人都是直接往地上一躺,跟着老大李万雄呼呼大睡起来。   半夜三更,县城里的人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又爬起来了。   这次,县令压根就没收到消息,所以,城门上头连个守夜的都没有,李万雄带着一队精锐轻松爬上城墙,窜城门楼里,就是两棒子下去,两个值守的乡勇便被敲晕了。   很快,城门又开了一条缝,六百多个打劫惯犯那都不用人指路,一溜烟就跑到了梁忠府邸外面。   “咚咚咚”一阵闷响,十多个护院又被敲晕了。   “嗯嗯嗯”一阵闷叫,老妈子丫鬟们又被绑了。   这次,李万雄并没有一棒子把梁忠敲晕。   他带着人,悄摸摸的摸进梁忠的卧房,然后,一把蹿上去,把团破布使劲塞梁忠嘴里一塞,然后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巴子。   梁忠被这两个大耳巴子打得,瞬间便从梦中惊醒了。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李万雄又是两个大耳巴子下去。   边打还边骂咧咧的道:“饿贼泥吗,泥个瓜批,扎求式咧,喊锦衣卫来跌饿们,锦衣卫四个锤子!”   关中秦腔!   梁忠在西峡待这么多年,秦腔还是能听懂一点的,毕竟,西峡过去就是商南了。   这帮家伙,大概是被锦衣卫的人给惹生气了,所以来收拾他呢。   他真是欲哭无泪啊,锦衣卫都派了些什么人过来了啊,不好好待附近保护他,反而跑去招惹这帮家伙!   李万雄也没再跟他多说,直接就命人把他绑了,然后便带着手下明目张胆的去密室抢银子去了。   我的银子啊!   梁忠透过卧房的门,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家伙把他密室里的银子一包包扛走,那脸色是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最后,他白眼一翻,直接挺床上抽抽起来。   他疯了!   他真的疯了!   第二天一早,闻讯赶来的县衙捕快把他松开之后,他是见人就打,边打还边癫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我的银子啊,我的银子啊,全被那些关中的流民给抢走了!” 第61章 疯王出奇兵   南阳矿监梁忠府邸连续被流民劫掠了两次,以致梁忠都疯了,朝廷会有什么反应?   朝廷基本没什么反应!   因为,矿监是不归朝廷管的,而是归皇帝直接管的,而这会儿的万历基本处在半罢工状态,他才懒得管一个小小的南阳府矿监呢。   换句话说,内阁六部都管不上这矿监,宫里的大太监才管得上。   所以,明面上,朝廷基本上没什么反应,只有兵部几个要员,偷偷把目光投向了西峡。   至于宫里的大太监,梁忠每年的孝敬,他们都收了。   现在,梁忠都疯了,银子也被人抢光了,还有什么用?   什么梁忠府邸被劫两次,他们是不管的,不是他们不想管,主要他们没这权力管,那是刑部和都察院的事情,他们要私自派人去查,那就是越权了,万历要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只能催促刑部和都察院赶紧去查。   刑部和都察院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派人查了查,查不出来,那就只能当成悬案不了了之了,新的矿监就上任了,疯了的,直接被打发去了南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明末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诡异,一个监矿的太监都被人给弄疯了,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暗地里,还是掀起了一番波澜的。   这天,朱器圾正跟宁秀儿在王府内院练武呢,护卫突然来报:“王爷,刘公公求见。”   刘若愚!   朱器圾连忙接过范心怡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把汗,随后便疾步走向大门口,迎了上去。   大门口停了辆马车,一身儒服的刘若愚正站马车旁轻摇纸扇,装才子呢。   这么凉的天,你还在这扇扇子,你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行,装才子是吧。   朱器圾迎上去拱手道:“哎呀,刘公子,你怎么有空来看本王了,快,里面请,里面请。”   刘公子?   刘若愚摇头晃脑的跟着朱器圾往里走去,那模样,还真的如同一个富家公子一般。   刚一进门,朱器圾就一把夺过刘若愚手中的折扇,使劲给自己扇了几下,这才好奇道:“刘公.....子,你怎么跑过来了?”   刘若愚好像压根就不在乎疯王怎么叫他,他看了看朱器圾的着装,又看了看朱器圾头上的汗水,忍不住惊奇道:“王爷,您这是在练武吗?”   朱器圾点头道:“就瞎练一下而已,这不乱世将至吗,起码自保的本领得学点吧,我问你呢,你怎么跑过来了?”   刘若愚闻言,神神秘秘的道:“奴家,自然是来公干来了。”   公干?   朱器圾莫名其妙道:“你跑我这公干?“   刘若愚点了点头,小声道:”是啊,王爷,兵部发来公函,责令陈大人彻查南阳矿监梁忠府邸被劫一事,看是流民闹事还是反贼造反!“   这帮贪官污吏,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那是陈大人的事,你跑过来干嘛?”   刘若愚奇奇怪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小心道:“奴家不是怕这事跟王爷有牵连吗,所以,跟陈大人主动请缨,前来彻查此事。”   你小子,挺聪明的嘛。   朱器圾故意开玩笑道:“刘公公,你猜对了,这事,是本王干的,你说,你准备怎么处置本王?”   刘若愚闻言,只想翻白眼。   他愣愣的看了朱器圾一阵,这才无奈叹息道:“王爷,奴家知道这事八成是您的手笔,什么怎么处置啊,奴家是想来问您,这事,怎么糊弄过去。”   糊弄的办法,早就有了。   朱器圾凑上去附耳道:“你如此这般,去商洛转一圈,就行了。”   刘若愚闻言,不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王爷,你这招,着实高啊!”   朱器圾拍着他的肩膀,略带尴尬道:“行了,行了,别拍了,来人,取一千两银子,放刘公子马车上。”   刘若愚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这是干嘛?”   朱器圾微微笑道:“没什么啊,麻烦你跑那么远,总得给点辛苦费是吧,这一路,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我请客。”   呃。   一千两对于刘若愚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朱器圾也只是想告诉他,给本王办事,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刘若愚也不矫情,直接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告辞。”   朱器圾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兵部这些家伙,怕是吃错药了,竟然让郧阳抚治的人来查我,嘿嘿。   宁秀儿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上前问道:“这太监,干什么的?”   朱器圾淡淡的装杯道:“他就是郧阳监军刘若愚啊。”   郧阳监军太监!   宁秀儿忍不住惊奇道:“王爷,你给他塞了多少银子啊,他这么听话的?”   银子?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我给他塞什么银子?真要贿赂这么大个太监帮助隐瞒梁忠一事,一万两银子都不够,刚那一千两真是给他路上花销用的,他就是我未来的司礼监掌印,我给他塞什么银子?”   宁秀儿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郧阳监军太监竟然是他的手下,这夫君,这王爷,太厉害了!   朱器圾这会的确有点小牛劈了,至少,南阳地面上,他是牛劈坏了。   不过,相对大明朝廷,相对兵部来说,他还是个弟弟。   所以,面对那些兵部要员,贪官污吏,他还不敢太过大意。   刘若愚走了之后,他立马命人将李万雄叫了过来,仔细交待了一番。   十余天后,刘若愚还没赶到商洛,商洛便出大事了。   商洛城外,突然出现一大拨流民,这拨流民,不乞讨也不挖草根树皮,就逮着城外的地主乡绅一顿疯抢!   那家伙,商洛周边,只要是名声不好的地主乡绅,基本都被他们抢了个遍。   等郧阳监军刘若愚带着手下番子大张旗鼓的来到商洛,那些流民便如同耗子见着猫一般,疯狂的往关中方向逃窜而去,一路,到处都是丢弃的锅碗瓢盆和笔墨纸砚什么的。   这些基本都是他们从那些地主乡绅那里抢来的,甚至,“有心人”刘若愚还发现,这些丢弃的东西里面,有几件,是从南阳监矿太监梁忠府邸劫来的赃物!   于是,刘若愚连忙修书,告知郧阳抚治陈禹谟,劫掠南阳矿监梁忠府邸的流民找到了,这些人,就是商洛这边意图聚众谋反的反贼!   不过,这些反贼好像知道他是郧阳监军,害怕他后面跟着官兵,所以,他才刚带人赶到商洛,这些反贼便吓得往关中方向逃窜而去。   他说的,好像一点都没错,因为,这帮反贼,跑到蓝田之后,又劫掠了几个乡绅,而且,随后,关中各地,都出现了一些相关传闻。   什么某某发大财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万两银子。   什么某某不得了了,竟然号召大家跟着他一起造反。   什么某某地方,一夜之间便贴满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等告示。   李万雄和手下一百精锐,着实累坏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他们一路从南阳府窜到西安府,又一路从西安府潜回南阳府,腿都快跑断了! 第62章 疯狂的兔子   李家屯所在的山谷之中,一处溪流潺潺的山坡之上,有一座庞大而精美的院落。   院落之中,亭台楼阁隐现,花草树木繁多,端地跟江南园林一般,美不胜收。   这就是浙川郡王在大巴山中的别院了。   乱世将至,外面危险重重,唯有这大巴山中,这私军聚居之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谓狡兔三窟,朱器圾觉得,应该学学兔子,给自己多整几个窝,所以,他便命人在这里修了个别院。   说到兔子,别院之中还真有很多兔子。   因为他已经下了命令,手下流民,在山里狩猎的时候,如果看见兔子,必须抓活的,而且,抓到之后,必须给他送别院来。   他为什么下这种奇怪的命令呢?   难道,是因为两位王妃娘娘喜欢兔子?   范心怡和宁秀儿的确很喜欢兔子,她们每次跟着朱器圾来别院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兔子园里,喂兔子玩。   这天,朱器圾又带着她们来别院了。   他们才刚进别院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一群背着竹篓的小姑娘便蜂拥而至。   这些小姑娘是朱器圾专门请来喂兔子的,他们不在的时候,就是由这些小姑娘扯些青草啊,红薯叶啊,什么的,来喂饱兔子园里几十只兔子的。   范心怡和宁秀儿见了这群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那芝麻糖蜜饯什么的是不要钱一般的撒出去,直撒得一群小姑娘欢呼雀跃,然后,这两个大点的小姑娘便在这群小姑娘的簇拥下,蹦蹦跳跳的往兔子园方向走去。   朱器圾一看要等的人还没来,干脆也跟着这群小姑娘,往兔子园方向走去。   这所谓的兔子园其实就是别院的花园角落里,用一人高的阑珊围出来的一大片草地。   当然,这会儿草地上的草已经没有了,甚至,草根都被疯狂的兔子啃光了。   一群小姑娘刚把阑珊中间的木门打开,一群兔子便如同潮水般的蜂拥而至,它们也不往阑珊外面跑,一只只的,就围在小姑娘四周,人立而起,又蹦又跳的,那模样就如同乞食的小狗一般。   小姑娘们拿着草啊红薯叶啊什么的逗弄了几下,便干脆将背上的小竹篓卸下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把倒地上,然后便蹲下身来,逮着自己最喜欢的兔子就是一顿揉。   范心怡最喜欢的是一只纯白的母兔,她俯下身来,逮着这小白兔揉了一阵,便忍不住自夸道:“王爷,你看,我们家小白好漂亮啊,就跟个小仙女一样。”   小仙女?   你怕是不知道它的厉害!   再过一两个月,等它长到半岁了,它能给你生一堆小仙女出来,而且,只要食物充足,它能不停的给你生,不停的给你生,生得整个别院,整个山谷甚至整个大巴山里到处都是小仙女!   兔子的繁殖能力,那是相当恐怖的,据说,那什么澳洲就差点被兔子给灭国了!   几只兔子,几十年时间就能给你整出几十亿个小仙女来,你说恐怖不恐怖?   朱器圾之所以命人把兔子全集中过来喂养,就是为了养兔子,赚钱!   他前世也看过很多小说,也有穿越到明末的,也有利用前世的知识疯狂赚钱的,什么肥皂啊,玻璃啊,香粉啊,什么的,不知凡几。   好像,只要整个新鲜玩意出来,就能赚大钱一般。   他认为,这些人,恐怕是失了智!   乱世什么最赚钱,不用问,绝对是吃的最赚钱。   饭都没得吃了,还买玻璃杯喝水甚至喝酒?   家都不要了,还买玻璃窗搞装修?   人都快饿死了,还买个肥皂洗手?   不吃东西就要进棺材了,还给自己抹点香粉?   得了吧!   但凡脑子里水不多的,在明末都不会想着弄些这不切实际的东西来赚钱。   在明末,要想大把大把赚钱,就得整吃的。   只要是能吃的,价格都翻了倍的涨,疯狂的涨。   比如大米,万历末年,也就是这会儿,江南的大米两石才一两银子。   这相当于一个什么价呢?   一两银子,大概就相当于后世五六百块钱,而两石大米,大概就是三百斤左右。   也就是说,这会的大米,在江南,每斤才不到两块,还算是正常的。   而到了崇祯十年,江南的大米,每斗值银二两,折合每石二十两。   也就是说,到了崇祯十年,大米都涨到快一百块钱一斤了!   你吃不吃,不吃,就去吃野菜,吃草根树皮,等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就饿死!   这还只是大米饭呢,到时候肉价会涨倒什么程度?   一只五六斤重的兔子,卖个一两银子,不过分吧?   一两银子,那就是一条命啊,五六斤重的兔子,最少也能让人多扛十来天啊!   到时候,烤兔子肉肯定也会跟红薯条和土豆条一样,成为救命的粮食,被人疯狂抢购。   当然,也有人会觉得,养猪或者养羊要好点,毕竟,猪肉和羊肉肯定比兔子肉好吃,问题,猪和羊的生长周期都比兔子长得多,而且,他们的繁殖速度跟兔子压根就没法比。   兔子的繁殖速度,那是真的很恐怖,一般半岁大的母兔,就可以产仔了,而且,在食物重铸,气候适宜的情况下,平均每两个月就能产一窝,每窝最少五只,多的十只都有可能。   然后,等半年,小兔子又长大了,又可以产仔了,又等半年,小兔子的小兔子又长大了,又可以产仔了,如此循环下去,不用几年,就能繁殖出千万级数的兔子来,到时候,那还不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养兔子,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兔子不挑食,什么草啊红薯叶啊土豆叶啊都吃,要真饿极了,草根树皮它们也吃,饲养起来,容易的很。   这会儿,土豆和红薯都快成熟了,这批兔子也快产仔了,等小兔子生下来,就可以收红薯和土豆了,到时候,边收边养,红薯叶土豆叶,让它们吃个饱,小兔子很快便会长成大兔子。   到了秋红薯和秋土豆那一拨,能产仔的兔子数量就比较恐怖了,到时候,很有可能,嗙的一下,小兔子数量便会暴增至数千只甚至上万只。   唉,就是怕以后兔子数量太多,冬天没东西吃啊,很有可能,过年的时候,流民的饭桌上又要多个兔子肉了。   他正盯着白白的小仙女在那幻想呢,宁丑旦突然蹿过来拱手道:“王爷,艾铁柱派人来了。” 第63章 疯王真神了   朱器圾这次进山其实不是来看兔子的,他是来看火枪的,因为艾铁柱派人通知他,火枪已经做出来了。   他只是顺路将范心怡和宁秀儿带过来,喂喂兔子,等艾铁柱那边准备好试枪的东西,他就得过去了。   话说,他这煤矿和铁矿都包了几个月了,炼出来的铁锭都堆积成山了,他为什么这会儿才让把火枪做出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会儿他还用不上火枪,或者说,不敢用火枪。   开玩笑呢,火枪一响,那还得了,那是直接告诉朝廷,有人要造反啊!   这年头,冷兵器其实还挺好弄的,像大户人家的护院,衙门里的衙役,很多都配有冷兵器,而且,这些人也有可能变成流民。   所以,流民手里头有冷兵器并不奇怪,朝廷也不会大惊小怪。   但是,流民如果突然掏出杆火枪来,对着人“啪”就是一枪,那就坏事了。   火枪,那是一般人能有的吗?   明军装备都不多好不好!   特别,万历三大征之后,明军的火枪和火炮损耗的都相当的严重,再加上朝廷贪腐严重,工部根本就没银子造火枪了,以致这会儿边军手里头差不多都没有火枪了,你流民突然掏出火枪来,什么个情况?   那肯定是有人私造火枪,准备聚众谋反啊!   所以,火枪就算是造出来了,这会儿,朱器圾也不敢让人拿到外面去用。   所以,他干脆让艾铁柱把一千人份的冷兵器全部打造完了,再全力打造火枪。   这年头的火枪是什么样子的呢?   朱器圾把两个小姑娘撇别院里,带着宁丑旦和赵正道父子,跟着艾铁柱派来的人,直接往艾家坊方向走去。   艾家坊离李家屯并不远,从李家屯出发,往西北方向再翻过两座山岭也就到了。   这里,也是个山谷,不过,大小跟李家屯所在的那个山谷就没法比了,这里甚至没有什么田地,因为山谷之中平地本就不多,塞下百余户铁匠都有点挤了,根本就没地方种红薯和土豆。   整个山谷也就是百余个院子挤在一起,排成两排,再加上中间一条宽宽的溪流。   前段时间,这里是叮叮当当的捶打声不断,山谷中就如同下大冰雹一般,声音嘈杂的很。   这时候,整个山谷却是异常的安静,连个鼓风吹火的声响都没了。   因为,上千新兵的兵器都打造完了,下一步,该打造点什么,还得等小王爷发话呢。   这会儿,小王爷终于来了,一众铁匠自是带着一家大小,夹道欢迎。   艾铁柱带着几个军匠将小王爷一行迎进自家的大院子里,然后便飞快的从院子中间的方桌上拿起一把火枪,献宝般的递给朱器圾。   朱器圾看着手中的火枪,不由哭笑不得。   难怪这东西不能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作用,这就是一根粗糙的铁管带了个把儿嘛!   这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   他仔细看了一阵,便忍不住问道:“铁柱,火药和子弹准备好没?”   艾铁柱连忙指着桌上三个瓷罐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在那里面。”   准备好了,那就试试吧。   朱器圾走到桌子跟前,打开三个瓷罐的盖子,就准备亲手管子里装填弹药,艾铁柱却是一把将火枪夺过去,殷勤道:“王爷,这种脏活怎么能让您干呢,还是我来吧。”   说完,他便熟练的拿起一根引线往火枪后面的小孔里一塞,又飞快的拿起火药罐里面的小勺子,往枪管里倒了几勺火药,然后便拿着跟长铁杆使劲往枪管里面捅起来。   卧槽,这憨货!   让我玩玩不行吗?   朱器圾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玩得不亦乐乎的艾铁柱,真心想给他来一脚。   很快,火药便捣实了,艾铁柱又麻利的取了颗子弹塞枪管里面,然后又拿起另一根铁杆,使劲将子弹往里捅去。   晕死,这装填弹药也太麻烦了,艾铁柱的动作已经算是相当麻利的了,前前后后花的时间加起来最少也超过一分钟了,   装填弹药都这么麻烦的,这种火枪在两军对战的时候,能有多少用?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这才伸出手来,准备接过装填好弹药的火枪,亲自来一发试试。   没想到,他手还没伸过去,艾铁柱便把火枪往怀里一抱,鼓着眼睛道:“王爷,还是我来放吧。”   卧槽,你个憨货,欠揍是吧?   朱器圾急眼道:“铁柱,拿过来,翻了天了你,老是跟我抢!”   没想到,艾铁柱竟然抱着火枪连连摇头道:“王爷,太危险了,还是我来吧。”   危险?   尼玛,我再不会玩这东西,也不会拿着火枪往自己身上打吧,有什么危险?   朱器圾有点恼火道:“有什么危险,快点,给我。”   艾铁柱还是抱着火枪连连摇头道:“王爷,您真不能试啊,真的很危险啊,这玩意很容易炸膛的,搞不好就把眼睛炸瞎了。”   啊!   这东西这么危险的吗?   那你来吧,我不玩了。   朱器圾闻言,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略带紧张道:“好了,你放一枪给我看看。”   艾铁柱闻言,小心翼翼的把火枪放下来,对准院子角落里立好的大木桩子,然后便咬牙对一旁的军匠道:“点火。”   那军匠闻言,连忙掏出火折子,吹了两下,然后小心的将引线点着。   “啪”的一声,一阵白烟冒气,院子里顿时如同放了个炮仗一般,充满了火药味。   还好,没炸膛。   朱器圾疾步的走到木桩子跟前一看,顿时满脸失望之色。   这火枪的威力也太差了,子弹就嵌进木桩一半左右,还有一半留在外面呢。   这点威力,恐怕连皮甲都打不穿!   难怪,传说中的高手面对火枪都不惧,一抓就是一把子弹,这种威力的火枪,眼疾手快的高手还真有可能把子弹给抓手里。   唉,这种火枪造出来没多大用啊!   说实话,造这种火枪,还不如造弩箭来得实在,因为弩箭装箭矢的速度更快,杀伤力更大,还不会伤到自己人。   朱器圾呆呆的看着嵌在木桩上的子弹,陷入沉思之中。   这种火枪不行,必须想办法设计一种更厉害的火枪才行。   问题,他不是什么机械专业的,对这东西不熟啊!   怎么搞?   他努力的回想着,回想着。   终于,他眼神一亮,抬手道:“快点,取文房四宝来。”   这东西,艾铁柱是没有的,因为他压根不识字。   好在,这帮铁匠里面还有读过书,做过科举梦的。   很快,一个文雅的不像铁匠的汉子便将自家的文房四宝给取来了。   朱器圾直接拿起毛笔,蘸了点即将风干的墨水,对着纸上就是一顿画。   他大致画了个子弹的外形图之后便详细解释道:“铁柱,你看,子弹,我们得做成这样子,前面,是一个尖锥一样的弹头,后面是用铜皮冲出来的弹壳,里面可以事先装上火药,后面可以事先装上引线,这样,我们装填弹药的时间就省了,尖锥形的子弹还比圆形子弹杀伤力大得多,而且,还不用担心炸膛,因为这弹壳没有缝隙,基本不会炸开,我们还可以多次重复使用。”   呃。   艾铁柱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摸着后脑勺问道:“王爷,这子弹也从枪管前面塞进去吗?不行吧!后面的弹壳比前面的弹头大啊,枪管和弹头缝隙太大了就射不远,而且弹头还会打飘。”   这家伙,还蛮有经验的吗。   朱器圾点了点头,又飞快的画了个枪栓和燧发枪的后部结构图,随后详细解释道:“这子弹是通过这种枪栓从枪管后面塞进去的,你看,就这样,把子弹先塞枪栓里面,然后把枪栓塞这个孔里面,再往前一推,让弹头进入枪管中,然后把引线绕上去,再扣下这里,让燧石砸下去,砸出火花来,点燃引线,啪,子弹就射出去了。”   艾铁柱还是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竖起大拇指,大赞道:“王爷,您真神了,这东西都能想出来!”   朱器圾心里不无得意道:“嘿嘿,这算什么,要不是知道这年头没有撞击起爆的火药,我还能设计出更神的来呢!” 第64章 疯狂的蒸汽时代   艾铁柱就是个憨货,心里藏不住一点话的那种。   他刚夸完朱器圾,突然间又皱眉道:“王爷,您这想法是挺好的,但是,这东西我们做不出来啊。”   朱器圾正暗自得意呢,被这憨货一句话给噎得,错点没背过气去。   他尴尬的咳嗽了几下,随即没好气的道:“哪里做不出来,你说。”   艾铁柱指着草图,毫不犹豫道:“就说这枪栓,里面得是圆圆的,外面也得是圆圆的吧,要不,不是子弹装不进枪栓就是枪栓装不进枪洞洞里。”   这家伙,人是憨了点,脑子还不耐吗。   朱器圾颇为赞许的点头道:“对啊,怎么了?”   艾铁柱指着手中的火枪枪管,无奈的道:“王爷,您看看这枪管就明白了,我们,只能保证里面是圆圆的,外面不但要用熔焊焊上,还要敲敲打打的,跟本圆不了。”   朱器圾闻言,彻底愣住了。   这枪管他刚就仔细看过了,表面的确坑坑洼洼的,如果用这种方法去做枪栓,要做到跟枪托上的部件严密配合,的确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呢?   看样子,得换过一种加工方法啊。   这会儿要有车床就好了,铸根铁棒,里面一钻,外面一车,再用砂纸摁上去沙一沙,两面基本就光了。   问题,这年头连电都没有,就算有车床也开不起来啊!   对了,还有蒸汽机床,他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   好像是哪本小说来着,里面从蒸汽活塞开始一直到蒸汽机床都写得很详细。   说实话,那段,他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因为,他不是机械专业的啊,那些东西,他理解起来真的很费劲。   自己理解都费劲的东西,搞不搞?   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决定,搞!   因为,他知道,他不搞,人家就要搞了。   欧陆那些国家,马上就要开始疯狂的蒸汽时代了,到时候,人家坚船利炮什么的都造出来了,你还在玩土枪土炮,不得被人家欺负死啊!   所以,必须搞,再难也要搞。   搞出来,连欧陆列强也一起干趴下,一劳永逸!   不过,他刚一想怎么把蒸汽机搞出来,就被难住了。   因为他手里头没铜啊,要搞蒸汽机,需要的铜太多了,什么蒸汽活塞、管道、蒸汽锅炉,那都得用铜来做。   这年头铜比铁还难搞啊,因为铜钱就是铜铸的,火炮也是铜铸的,朝廷管的比铁还严。   怎么搞?   看样子,想立马开搞是不可能了,他只能让艾铁柱先带着手下铁匠先打造手弩了。   手弩这东西,威力并不是很大,攻击距离也不是很远,唯一的好处,就是装弩箭的速度特别快,一般人,只要稍微操练一下,几乎都可以做到秒装。   有了这东西,五十步以内的断距离攻击手段就有了,如果再配上火枪和火炮,短中远,全范围覆盖,打起仗来,那就牛劈了。   手弩因其结构复杂,制造麻烦,威力又不大,明军装备的都不多。   不过,朱器圾却是无所谓了,毕竟,新型火枪要做出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火炮的话,那更连影都还没有,他总不能让手下铁匠闲着,等蒸汽机床是吧。   跟艾铁柱安排好做手弩的事宜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赶回王府,命人传召黄维贤前来觐见。   黄维贤这段时间可算是来精神了,因为小王爷朱器圾把炼铁和贩卖生铁的事全部交给他打理了,而且,生铁都按黑市价计算,多出来的红利,都归他所有。   也就是说,哪怕他炼出来的生铁全送艾家坊去,小王爷也给他算钱,除去包矿的钱,他一个月稳赚五千两左右是不成问题的。   以前,他之所以亏得爬都爬不起来,主要包铁矿和煤矿一成的利润都不够他给手下雇的人发工钱。   这会儿,他根本不用管什么工钱的事,挖铁矿的,挖煤矿的,炼铁的,全是小王爷手下的人,一个个干活卖力不说,还不要他掏一文钱。   他才搞了几个月,已经小赚两万多两了,整个人也一扫原来的颓废之势,精神头足的很。   朱器圾一看黄维贤精明能干的模样,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人,的确相当不错,办事,那是相当的牢靠。   比如,炼制私铁的事情他压根就没管过,就任凭黄维贤在原来内乡的老巢鼓捣,这私铁不但很快就炼制出来了,而且品质还很好,量也相当大。   暗地里的生意,交给这家伙打理,保准没问题。   他想了想,这才开口道:“维贤,新来的矿监如何,好不好打交道?”   黄维贤略带厌恶道:“王爷,他们都一个德性,只要银子到位,什么都好说。”   朱器圾微微笑道:“哦,那就好,还是六万两一个月是吧?”   小王爷又开始笑了!   难道?   黄维贤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我们还去抢啊?”   晕死,谁跟你说的,这好不容易把兵部那帮贪官污吏的注意力吸引到关中去了,再抢,人家就算其蠢如猪也能猜到这边有问题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不抢了,暂时来说,银子是够花了,没必要再冒险了。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南阳,有铜矿包没,你,会不会炼铜。”   铜矿!   黄维贤闻言,不由吃惊道:“铜矿倒是有一个,就在桐柏那边,炼铜,我也能找到熟人,但是,包铜矿的价,那是吓死个人啊!桐柏那边的铜矿已经很多年没人包了,就是因为没人扛得住那么昂贵的包矿费用啊。”   包铜矿贵,那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只要你胆子肥,开套模具,直接铸铜钱,那就等于是在挖钱啊!   朱器圾淡淡的道:“多贵啊?把你吓成这样。”   黄维贤伸出一根手指头,夸张道:“最少十万两一个月!”   十万两吗?   这个,的确有点小贵。   尼玛,光是铜矿、铁矿、煤矿,一个月下来,就得花十六万两,这些死太监,真想再抢他们几波!   还好,下个月红薯和土豆就陆续成熟了,如果再加上私盐买卖,每个月勉强还不会亏钱。   唉,这赚多少花多少也不是个事啊。   朱器圾又想了想,这才问道:“私铁卖家你还有联系吗?”   黄维贤闻言,不由兴奋道:“王爷,您想卖私铁?”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我们暂时还不需要太多的铁,艾家坊那边的存货都够我们用好几年了,做做私铁买卖,起码还能回点本不是,就是不知,你那些老主顾还能不能联系上。”   黄维贤兴奋的点头道:“能啊,都不用我联系,有很多人都偷偷来找过我了,就是我没货给他们而已。”   朱器圾闻言,果断道:“那行,从这个月开始,私铁,全拿去卖了,另外,你去找那死太监把桐柏的铜矿包下来。”   尼玛,十万两一个月就十万两一个月,大不了,铸点铜钱回本。   反正,造反的事都干了,私铸铜钱,屁大个事啊! 第65章 疯疯癫癫一天天   小王爷又开始发疯了,他竟然撇下赚钱的大事不管,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山里跑。   如果他进山是为了去李家屯别院纳凉,那也还罢了,毕竟,那里山清水秀,凉爽舒适,而且还有一大堆可爱的兔子,好玩的很。   问题,他每次都只是把范心怡和宁秀儿送到别院里,然后,就带着牛丑旦和赵正道父子去艾家坊了。   艾家坊那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那可是打铁的地方,到处脏兮兮的不说,还热得很。   大夏天的,跑艾家坊去烤火,很好玩吗?   还别说,朱器圾还玩得很来劲,玩得不亦乐乎,玩得就跟脑袋被驴踢了一样。   一天天的,他就知道让人做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艾铁柱这憨货都差点被他给玩疯了!   比如,这一天,他就让艾铁柱带人做了个大钻床。   钻床这东西,明朝其实早就有了,不过,不是后世的那种样式。   明朝这会儿的钻床,是一个高高的木台子,上面还架了个比人还高的架子,下面还有个固定东西用的底座。   这种钻床的工作原理就是将一个类似钻夹头的东西,从上面通到下面,底部装上钻头,顶在要钻的东西上面,然后上面两个人,拉着绕钻夹头上的绳索,你拉一下,我拉一下,钻夹头就会带着钻头左转几圈,右转几圈,慢慢的钻下去。   这东西,艾家坊本来就有。   但是,朱器圾却嫌弃原来的那个太小了,让艾铁柱做了个更大的。   饿贼,钻头做得跟胳膊一样粗,小王爷是想干什么呢,钻火炮的炮管吗?   很明显不是。   因为,第二天,朱器圾只是让他们铸了个不到一尺高的铜柱子,然后,就命人固定到钻床上,开始钻孔了。   这么短一截铜柱子,塞点火药,塞颗炮弹,基本就差不多满了,肯定不是炮管。   那么,这是个什么东西呢?   朱器圾也不解释,他饶有兴致的在钻床跟前看了一阵,随即便招手道:“铁柱啊,来,再帮我做几样东西。”   艾铁柱闻言,五官都快皱一起去了。   因为,这些天,小王爷疯得太厉害了,老让他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半人高的铜壶。   其实,那东西也不像个铜壶,但是,小王爷就说是用来烧水的。   饿贼,半人高,比人还粗,这得烧多少水啊,烧洗澡水也用不了这么大个铜壶啊!   那家伙,一个大铜壶就把他给折腾的不行了,他愣是带着十多个老铁匠敲了好久才敲出来。   这次,小王爷又想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他愣是吓得愣了好一会,这才挥手带着几个老铁匠,跟着小王爷,往临时改建出来的书房中走去。   这书房,小王爷还给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什么设计室。   里面的布置也相当的奇怪。   书桌,是个大条桌,类似庙里供奉香火的那种大条桌,就摆书房正中间。   书房四周则是些书架不像书架的架子,架子上摆的也不是书,而是小王爷命他们做出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什么铜管什么的。   朱器圾带着众人走进设计室之后,还是老规矩,直接拿起根削尖的木炭,就在白纸上画起来。   他画的是两块巴掌大的圆板子和一根手指粗细的杆子,这外形,不用他解释,大家也能看出来。   问题,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呢?   朱器圾画完之后便莫名其妙的问道:“铁柱,钻头多粗,你记得吧?”   艾铁柱憨憨的点头道:“记得,正好三寸。”   朱器圾点了点头,随即便指着草图介绍道:“这下面这块圆铜板是塞那个钻出来的洞里的,必须能上下活动,但又不能漏气。这上面这块板,是封住上面口子用的,必须砸进去,把口子封严实,也不能漏气。中间这跟杆子得跟下面这块圆铜板连死,并且从上面这块圆铜板中间穿出来,这跟杆子要在上面这块圆铜板中间上下自如,但也不能漏气。“   艾铁柱听着听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本,他以为这几样东西很容易做呢,毕竟,也就巴掌大小。   没想到,小王爷的要求竟然这么古怪。   要活动自如,还不漏气,有没有搞错?   当然没搞错!   朱器圾说完,便严肃的问道:“听明白了吗?”   艾铁柱愣愣的点头道:“听明白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听明白了就好,赶紧去做吧。”   唉。   我太难了。   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简直要命啊!   艾铁柱是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一次次的做。   朱器圾是不辞辛劳,不畏酷暑,天天跑过来试。   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天,也不知道整废了多少铜板子和铜柱子。   终于,有一天,朱器圾兴奋的大叫道:“成功了!”   这蒸汽活塞封装好之后,不管是往上拉推杆,还是往下摁推杆,都很费劲,这就证明空气被封里面,出不来了,这蒸汽活塞终于不漏气了。   当然,要说一点气都不漏,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不管是加工水平,还是材料,都不可能保证完全不漏气,不过,有这样子就行了。   他兴奋的试了一阵,便指着蒸汽活塞的缸体道:“这个位置开个洞,这个位置也开个洞。”   艾铁柱闻言,直翻白眼。   小王爷,您别这么玩好不,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玩意做得不漏气了,您又叫我们在上面开两洞,这里面的气不又漏了吗?   您这简直是让人穿个铁裤衩,焊得死死的,然后又让人脱了裤子放屁啊!   艾铁柱真的快疯掉了,不过,小王爷的话,他还是听的。   戳两洞就戳两洞吧,只要小王爷喜欢,戳三个洞都行。   接下来,朱器圾又让他们把事先做好的锅炉、铜管和开关什么的全搬出来,将蒸汽活塞和锅炉连一起,然后便让他们把锅炉里加上水,开始烧蒸汽了。   “噗呲”   “噗呲”   “噗呲”   锅炉里水刚烧开,很多铜管的连接处便开始往外喷蒸汽了。   怎么办?   这个倒是问题不大,因为铜管相对来说比较软,哪里漏气,拿锤子小心的敲一敲,敲紧点就行了。   艾铁柱拿着锤子小心的敲了一阵,铜管连接处漏气便漏得不是那么明显了,朱器圾迫不及待的窜上去,抓住一个简陋的气阀开关,使劲一拧。   卧槽,好烫!   太激动了,手都快被烫起泡了。   他连忙让人找来两块厚布,把两个简陋的气阀开关包上,然后,才抓住两个气阀开关轮流拧起来。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他轮流拧两个开关的时候,铜柱子上的杆子竟然上下不停的窜动起来!   我的天,蒸汽活塞终于做出来了,朱器圾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艾铁柱那是真快疯掉了。   这东西的确挺神奇的,没错。   问题,一堆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搞出来个这,有什么用?   他忍不住问道:“小王爷,您就是为了让那杆子上下动?”   朱器圾兴奋的点头道:“是啊,只有让这杆子上下动起来,我们才能接着弄。”   还接着弄!   艾铁柱闻言,错点晕倒。   小王爷,您这一天天的,就没有正事要干吗?   咋老逮饿花搅啊! 第66章 今天元宵节,忍不住,说几句   今天元宵节,差点忘了,多谢各位的祝福,星辰也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工作顺利,万事顺意。   不知不觉,新书写了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正好过年。   感谢大家陪我度过这个特殊的年节。   很多读者朋友都问什么时候爆更,这个问题,我其实前面说过了。   新书期真不能爆,一爆,就几十上百万字上架了!   大家放心,上架之后绝对爆更。   毕竟,大年三十晚上星辰都码了个通宵不是,存稿还是有点的。   最后,再次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工作顺利,万事顺意。   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67章 流民疯涌   冬去春来又一年。   朱器圾疯狂折腾了一年多,总算是折腾出一点东西来了。   原始的蒸汽机,他已经弄出了一台来了,而且,他还利用这台蒸汽机做了一个简陋的磨床。   这简陋的磨床自然没法跟后世的磨床相比,也就是一个带着夹具的铜盘通过曲柄连在蒸汽机上,只要打开蒸汽机,铜盘便会飞快的转起来,又快又稳。   有了这简陋的磨床,加工蒸汽活塞就简单多了,因为他们加工蒸汽活塞的部件基本都靠磨,粗加工完成之后就用水磨石一点一点磨。   他们原来是用手摇的磨床磨,费时费力不说,还特别容易出偏差,因为人的力气是有限的,而且要保持均匀发力很难,手摇着摇着摇累了,突然一停,完蛋了。   停下来的时候,水磨石跟部件接触的地方和其他地方的尺寸肯定会有细微的差距,就这么一点细微的差距,就会漏气!   现在,有了简陋的蒸汽磨床就不一样了,蒸汽机是不会累的,只要锅炉里水没烧干,转多久都不会累,而且,蒸汽机带动的磨床转起来又快又稳,磨出来的东西,那简直就跟镜面一样,光滑的很,尺寸,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个时候,艾铁柱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这么疯狂的折腾。   要早知道能做出这么好用的东西来,他也会跟小王爷一样疯狂的折腾啊!   这会儿,他基本上也跟小王爷差不多了,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就逮着蒸汽机疯狂折腾。   因为,小王爷说了,还要利用这蒸汽机做很多床子出来。   比如说,钻床。   这东西做出来可就不得了了,想钻什么,那肯定是滋溜一下就钻进去了,哪像现在,钻个不到一尺的铜柱子都得两个人费劲扯半天。   艾铁柱是被带得疯狂起来了,朱器圾的眉头却又皱起来了。   因为,他又发现个很要命的问题,这回儿根本就没高速钢钻头和工具钢啊!   没这些硬度超高的工具,铁棒子,根本干不动啊!   他都试过铸出根铁棒子拿人力钻床上去钻孔了,结果,钻了半天,铁棒子上就一个小坑,钻头却是钻废好几个。   这又如何是好呢?   研制高速钢吗?   那又得费多长时间?   朱器圾正为材料的问题头疼的时候,郧阳抚治陈禹谟也在头疼。   不过,他头疼的不是什么高速钢和工具钢的问题,他头疼的还是流民的问题。   西北的旱情是越来越严重了,那些个地方官员又一个个贪得吓人,朝廷的赈灾钱粮基本到不了灾民手里就没了!   他们这么搞,导致的结果就是流民四起,疯狂往他辖区跑。   他吗了个巴子的,有时候,他都想利用朝中那些清流去查这些狗东西,把这些贪官污吏全干掉。   不过,他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他很清楚,像他这种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官员根本就干不过人家。   很有可能,他才揪出几颗可有可无的弃子来,人家就动手把他干掉了!   没办法,他只能拉下脸去求人帮忙了。   各位大善人,你们行行好啊,赏流民一口饭吃吧,别饿得他们造反啊!   这求来求去,他又求到疯王朱器圾这来了。   朱器圾这一年多来基本都是天一亮就往山里跑,他自然是扑了个空。   还好,王府有快马,艾家坊离浙川也不是很远,他只要等一等,还是能等到人的。   不到一个时辰,朱器圾便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   他一看陈禹谟这愁眉苦脸的样子,便忍不住开玩笑道:“怎么了,陈大人,你是不是又要难逃一劫了?”   呃。   陈禹谟是真被逼没办法了才来找朱器圾的,上次,他足足给朱器圾塞了一万多流民,人家都没说什么,搞得他真的很不好意思,所以,去年冬天,就算再难,他也没找朱器圾,但是,今年,他真扛不住了。   他尴尬的道:“王爷,实不相瞒,下官的确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这才厚颜无耻来求王爷帮忙的。”   别这么说啊!   朱器圾连忙赔笑道:“陈大人,不好意思,本王开玩笑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禹谟忍不住叹息道:“唉,还是流民的问题啊,西北很多官员,属实过分,天灾这么严重,他们不想着好好赈灾,只想着贪墨赈灾钱粮,很多老百姓都被他们整得没办法了,疯狂往下官这边跑,下官这,怎么可能扛得住,朝廷的赈灾钱粮是按灾情发的,西北那些官员早瓜分大半了,下官根本求不到足够的赈灾钱粮啊!”   唉,现在的世道,就这样,天灾不断,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就快开始最后的疯狂了!   朱器圾跟着叹息道:“世道如此,没办法,本王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陈大人,你说,还有多少流民在挨饿。”   他其实是不拒绝吸纳流民的,甚至,他还得靠吸纳流民来壮大自身势力。   只是,表面上他还得装作是被动接受,是在想办法给陈禹谟帮忙。   陈禹谟偷偷瞄了瞄朱器圾,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道:“王爷,实不相瞒,这两年,下官辖下,五道八府九州,足足窜进来二十余万流民,朝廷的赈灾钱粮,下官一文未贪,也只能勉强养活十来万流民啊,还有十余万,只能靠大家发善心了。”   晕死,十余万!   虽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但也不能一次性吞下十余万啊!   我一个郡王,这么有钱,那些贪官污吏会忍不住来查我的!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假装为难道:“陈大人,你也知道,本王就这么点俸禄,要不是本王老丈人家大业大,本王连上次一万多流民恐怕都养不活,十余万,本王真没这么多钱粮啊!”   陈禹谟闻言,不由面露绝望之色。   唉,小王爷已经尽力了,他的请求,属实有点过分了。   他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下官这,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惭愧啊!小王爷,您看着办吧,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就算这次帮不了,下官还是很感激您。”   帮是能帮的,但是,得慢慢来。   朱器圾假装大义凛然道:“陈大人,你别这么说,什么惭愧不惭愧的,本王知道,你是为拯救流民,本王也很想帮你。这样吧,本王拉下脸,去求求父王,求求南阳各地乡绅,求大家出点钱粮,帮帮这些流民。至于能求到多少,本王不敢保证,你先送万余流民过来,本王看养不养的活吧。”   陈禹谟闻言,不由惊喜道:“哎呀,王爷,太感谢您了,您简直就是活菩萨啊!下官替这万余流民多谢您了。” 第68章 疯王要继嗣了   朱器圾为掩人耳目,真跑唐王府求老唐王来了。   老唐王以前兴许是被张氏那个毒妇灌了什么药,所以一天到晚迷迷糊糊的,处死张氏之后,他的身体竟然开始好转,这会儿都不用老躺床上打瞌睡了。   他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幺儿,那是越看越喜欢。   这幺儿,不沉迷酒色,不贪图享乐,不到处捞钱,不欺负老百姓,比他两个哥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要不是怕碰触立长不立幼的规矩,他真想把幺儿立为世子,留在身边。   唉,还是算了,反正遗诏已经立了,到时候大家心照不宣,幺儿上位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唐王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微微笑道:“幺儿,你怎么有空来看父王了,听说你这一向天天去山里组织流民开荒,种什么红薯土豆,忙的很啊。”   朱器圾闻言,心里暗自得意。   那是我故意让人传出来你才能听说的。   不过,表面上他却装作尴尬道:“呃,这个,父王,这次孩儿来找您,就是为了流民的事。”   老唐王依旧微笑道:“怎么了,那些流民你是不是有点养不动了?”   他对这幺儿接纳流民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小子,不自量力,一次就接纳了上万流民,听说,大婚的时候人家给送的布他都拿去给流民做棉衣了。   这会儿知道养不动了吧?   流民的事,他是不想管的,毕竟,那是朝廷的事。   不过,对于幺儿这一善举,他还是比较支持的,毕竟,一心向善的人总比阴险毒辣的人要好。   以唐王府的财力,养活这上万流民,那也只是小事一桩,他这是在等着幺儿来求他呢。   朱器圾假装有些悲天悯人道:“父王,那上万流民孩儿倒是勉强让他们开出了足够的地,他们自己养活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只是,郧阳抚治陈禹谟又派人来找孩儿了。他说现在下辖的五道八府九州流民足有二十余万,朝廷赈灾的钱粮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啊!”   这些家伙,过分了啊,把我们唐王府当冤大头是吧?   老唐王闻言,不由微微皱眉道:“你不要听那些老奸巨猾的官油子瞎忽悠,朝廷都养不活了,你小小一个郡王能养活吗?”   能啊!   不说多了,十余万,我还是能吃下的。   这不就是怕人家怀疑我一个小小郡王怎么这么多钱,所以才来请你帮忙掩饰一下吗。   朱器圾假装思索道:“父王,陈大人有多奸猾孩儿的确不清楚,不过,他有句话说得没错,这些流民,要是饿的没办法了,那是会造反的,到时候,他是难逃一劫,我们也没好日子过啊!”   这!   流民造反,那就跟蝗虫过境一样,要是真涌入南阳府,那还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老唐王不由皱眉道:“那姓陈的什么意思?你又打算怎么做?”   朱器圾“坦诚”道:“陈大人的意思是请孩儿尽力想想办法,帮帮忙,孩儿也无能为力,只能请父王帮忙了。父王,您能不能把浙川的地借给孩儿用用,这样,孩儿就能再接纳万余流民了。”   借?   罢了罢了,就几万亩地而已。   老唐王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唉,浙川的地全给你都没关系,但做善事也得量力而行啊,你派人去跟那姓陈的说,就此一次,下不为例啊,当我们唐王府冤大头啊,流民会造反,他跟朝廷说去啊,跟我们说有什么用!”   你们啊,就是小气!   要你们不这么小气,兴许流民还不会这么恨你们。   朱器圾也没多说什么,“借”了地契之后他便屁颠屁颠的回去了。   说实话,南阳唐王府的地并不多,田地多得吓人的藩王多了去了。   比如,万历的亲弟弟潞王朱翊镠,刚就藩的时候,万历就赐了他四万顷田地,那可是四百万亩,就藩之后,他还强取豪夺,疯狂兼并,抢了不知道多少地。   又比如,万历的亲儿子父王朱常洵,就藩的时候,户部实在是抠不出四万顷地给他,万历无奈只能赐下田地两万顷外加金银珠宝无算,就这,万历还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还取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及两淮盐引数千以补之。   福王就藩之后那也是强取豪夺,疯狂兼并田地,欲与潞王势比高。   最后,福王兼并了多少土地没人算得清,总之,不会少于潞王的。   南阳唐王跟这两个小霸王比起来就差远了,两百多年间,唐王府总共也就兼并了一百多万亩土地,而浙川这山沟里的小县,唐王府兼并的土地也就几万亩而已。   这几万亩地是唐王府名下的,但是,并不代表,朱器圾来就藩了,浙川所有唐王府名下的地就归他了,因为按祖制,郡王能有几千亩封地就算是不错了,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也只有几千亩封地,只是,他们的封地是肥沃的农田,而朱器圾的封地是荒凉的山地而已。   至于其他的地,基本上都由唐王府下面的地主和乡绅管着。   朱器圾回王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代管浙川唐王府田地的地主乡绅全招了过来。   他略带得意的看了看下面的地主和乡绅,这才拍着茶几上厚厚的地契道:“父王已经把浙川所有田地借与本王赈灾了,你们,尽快把地给本王腾出来。”   晕死,疯王这是要继嗣了啊,要不然,老唐王怎么可能把浙川的地全给疯王。   虽然大家早就猜到疯王会继承唐王之位,但是,却未曾想到,老唐王这么快就开始搞交接了。   这疯王,果然疯得不行了,竟然把自家的地拿去赈灾!   一众地主乡绅愣了一阵,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乡绅才站出来,恭敬的拱手道:“王爷,这地,我们可以马上腾出来,但是,原来种地的佃农我们没法安置啊。”   这样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就留下万余亩,先给他们种着,本王就拿剩下的五万亩来赈灾。你们记着啊,不能压榨的太狠,得让他们吃饱,要是让本王知道哪些佃农都吃不饱,你们就给本王小心了。”   晕死,你这是不要收成了吗?   一万多亩地,让原来种几万亩地的佃农全吃饱,那还有屁的收成啊!   算了,算了,你疯王,我们惹不起,你自己的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那老乡绅又愣了一下,这才继续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们自然不会让他们饿着,不过,今年秋天的收成,怎么办,我们还收不收了。”   你们还收个屁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全给流民得了,五万亩能有多少收成。”   好吧。   你疯王,你牛劈!   面对疯王,这些地主乡绅哪敢说半个不字,他们只能跟鹌鹑一样,使劲点头。   他们还真怕点头点慢了,跟那傻叉张能举一样被疯王暴揍一顿,然后还被拉去咔嚓了。 第69章 疯狂吸纳   王府主殿大堂,疯王手下亲信第一次齐聚。   这次,不但新招纳的黄维贤和宁丑旦来了,就连两位王妃娘娘都来了,整个大堂位子差不多都坐满了。   朱器圾沉思了一阵,这才对左首的范心怡道:“小怡,现在王府收支如何?”   范心怡不假思索道:“现在王府的主要收益有,红薯条和土豆条每个月十万两左右,盐,每个月四万两左右,铁,每个月五万两左右,铜,每个月五万两左右。主要支出有,包矿,每个月十六万两,人工,每个月一万两左右,粮油米面,每个月两万两左右。合计每个月收二十四万两左右,支十九万两左右,盈余五万两左右。”   这盈余也太少了,恐怕不够养活十余万流民啊!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对范荣道:“岳丈,红薯条和土豆条铺货情况如何,扩大售卖范围有没有难度。”   范荣微微可惜道:“红薯条和土豆条南阳周边的州府我们几乎铺遍了,销量一直都很好,再往外铺也没有多大问题,特别陕西和山西那边,米价都涨到二十多文一斤了,而且还没多少人愿意做,如果我们的红薯条和土豆条能铺过去,绝对能大卖特卖。问题,我们货源不足啊,如果全力铺货,恐怕一年最多做半年生意就没货了。”   没货!   这个好像急不来,还得等下批流民全部安置好,再组织他们开荒产量才能上来。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如果我们卖烤兔子肉呢?三十文一斤,有没有销路?”   烤兔子肉?   范荣诧异道:“三十文一斤,自然有销路,毕竟,肉食比米面都饱腹,吃一斤肉食比吃两斤米面还顶饿,再加上肉食本就比单纯的米面好吃的多,别说三十文一斤,就算是五十文一斤,都会有销路。”   朱器圾点了点头,又问孙洪亮道:“洪亮,现在山里大致有多少兔子了?”   孙洪亮闻言,不由愣住了。   呃,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这兔子生起仔来太恐怖了,两只兔子,一年就能变成上百只。   现在,山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兔子,一开始都只是两三只又或四五只,隔两个月去看,那兔子就成群了,这都过去一年多了,谁知道每家每户到底生出多少只兔子来。   他愣了一阵,这才估摸道:“具体多少,我还真没数过,不过,几万只肯定是有的。”   晕,都这么多了,再不宰,真要爆炸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那行,下个月先宰十万只烤了,拿去卖。”   十万只,大概三四十万斤肉,先铺铺货,等十余万流民慢慢吸纳过来,再慢慢增加土豆、红薯和兔子肉的产量,保住几万两一个月的盈余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朱器圾又考虑了一阵,随即又对艾铁柱道:“铁柱,你命手下木匠、石匠什么的,全力赶工,往西北方向的山沟里建房子,只要有水有田的山沟就建,能建多少就建多少,木材和石材都就地取材,石灰和糯米什么的,需要多少,你找赵伯孙伯给你买。”   紧接着,他又跟李万雄和宁丑旦安排了一下安保和筛选事宜,便命大家各自去准备去了。   这一次,可不是一点点流民,十余万人,肯定各种心思的都有,他可不敢一把全收了,直接往山里送,必要的鉴别,还是得有的。   没过几天,百户高仲夏便带着手下上百屯卫精锐,赶着上万流民来到了浙川县城南门外。   朱器圾并没有让这些流民进城,也没有让这些流民往西北方向的山里去,他直接命人在南门搭了十余个大棚子,每天给流民免费提供稀饭和馒头,就如同其他城池接纳流民的方式一般。   其实,这时候,宁丑旦和其手下培养的百余密探早已再半路混入流民群中,开始暗中鉴别了,凡是心思不纯,首鼠两端的,都被他们暗暗记了下来。   反正这会儿天气还好,流民就在野外露宿也没什么事,朱器圾倒也不急。   大约十来天过后,等牛丑旦都鉴别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命高仲夏派人将这些有危险的全送到县城东边唐王府名下的田地里去干活,而剩下的,他则命李万雄按军户、匠户、农户等分文别类,一批批送入大巴山中,给他们分配小院,安排活计。   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一个月,浙川城外的上万流民便神奇般的清空了。   朱器圾又派人跑去郧阳,告诉陈禹谟,说什么南阳的乡绅地主很给面子,老唐王对他的善举也相当支持,万余流民已经安置好了,再来两万都不成问题。   陈禹谟自然是欣喜若狂,连忙命人又给小王爷塞去将近两万流民。   他哪知道,老唐王对朱器圾的支持其实是有限的,南阳乡绅是很给朱器圾面子,但大多也只是意思意思,真正掏钱安置流民的还是朱器圾。   就这样,流民是一波又一波的送过来,又一波一波的被安置到大巴山里和浙川四周的农田里,待得冬天来临,冰天雪地之时,十余万无家可归的流民竟然就这么神奇的被朱器圾给吞下了!   原本,陈禹谟的任期这会儿也到了,但是,由于他安置流民做的相当出色,其他人也不愿来接这个烫手山芋,他竟然被朝廷留了下来,让他继续再干一届。   这继续再干一届可就不得了了,凭借他这些年的功绩,回去,那是妥妥的升都察院右都御史啊,甚至,挂个三公三孤致仕都有可能,那可是文臣的巅峰!   陈禹谟对朱器圾自然是感激不尽,朱器圾那也是高兴的不行了。   这一波,他可是赚大发了,光是李万雄手下的青壮新兵就扩充到了上万,宁丑旦也挑选出来了上千的密探,还有艾铁柱手底下的匠户,那也是暴增十倍有余,他终于初具实力,不用再担心乱世降临之后,会被疯狂的农民军给宰了。   毕竟,前期的农民军还不是很强,有一万多装备精良的精锐,足以把任何一股农民军干趴下!   至于会不会暴露,被朝廷知晓,这个,他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他已经在浙川城内外安排了层层罗网,安插了数百密探,谁要敢来查他,很有可能,会“不小心”被疯狂的流民给干掉!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管你什么锦衣卫、都察院、兵部。   谁派人来,都一个字,杀! 第70章 努尔哈赤开始发疯了   北风吹雪漫天舞,万物迎春一岁除。   又是一年匆匆而过,年味还未散尽,马瑞伶还赖在朱器圾这里未曾回去,马千乘却是带着一队裹得严严实实的白杆兵精锐,踏着冰雪,疯狂策马而至。   马瑞伶一看到自己的父亲,顿时吓得直往朱器圾身后躲,那小眼神里,满是绝望之色。   她还以为父亲已经发现了她躲懒的小心思,来逮她回去练武呢。   没想到,马千乘竟然如同没看到他一般,拉着朱器圾就往主殿书房里面走。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朱器圾莫名其妙的被拉进书房,满脸懵逼道:“岳丈,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他还以为是马家又或者秦家某位重要人物去世了呢。   没想到,马千乘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王爷,朝廷八百里加急密报,建州卫指挥使龙虎将军努尔哈赤擅自建国,自称大汗!兵部也八百里加急传来密令,命我们速速征集精兵五千,加紧操练,准备征讨。”   啊?   努尔哈赤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发疯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这会儿才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就开始发疯建国了吗?   他正目瞪口呆的站那发愣呢,马千乘却是焦虑中带着崇敬道:“王爷,您算得可真准啊,你说大明六年之内必有亡国之祸,说的就是这建州卫指挥使努尔哈赤吧?”   呃,这个,人的确没错,问题,我说的是三年后的萨尔浒之战啊!   朱器圾有些懵逼道:“这家伙,怎么这个时候就开始造反了?”   其实,他不知道,努尔哈赤早在万历十一年就密谋造反了!   因为,当时明军去进攻阿台章京的时候,误杀了他祖父和他父亲。   据说,他祖父和他父亲还是帮明军去劝降阿台章京的。   那时候,他就气疯了,开始疯狂攻击建州诸部,准备统一建州,然后起兵造反,报仇!   而当时朝廷的策略就是鼓励女真诸部相互征讨,以图借此削弱女真诸部的实力。   所以,大明朝廷对于他的行为,不但没有派兵阻止,反而时不时鼓励一番。   这下,可是闯大祸了!   努尔哈赤疯狂起兵,东征西战三十余年,竟然真的把建州女真给统一了,甚至,就连海西女真都被他给降服了。   此时,他已是兵精粮足,势不可挡,辽东军,他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自然要揭竿而起,建国,造反,报仇!   他这一疯狂举动,着实把大明朝廷吓了一跳。   而此时的辽东军,着实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兵部才会八百里加急,密令各地整军备战。   朝廷也是怕消息传开,引起动荡,一直捂着,只有相关将领才会收到密报,所以,朱器圾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马千乘这会儿真有点慌神了,他并不是害怕打仗,问题,这小王爷都已经“算出来”了,大明将有亡国之祸,戚家军都要全军覆没啊!   怎么办?   他可不认为自己手下的白杆兵比戚家军还强,人家戚家军都要全军覆没,他能干得过?   这必败的仗怎么打啊!   他忍不住继续问道:“王爷,您算出来的,戚家军将会全军覆没,也是栽这努尔哈赤手里吧?”   朱器圾缓缓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现在,你信了吧?”   马千乘满脸崇敬道:“原本,我真不信,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势力能打得戚家军全军覆没,现在我信了,努尔哈赤还真有可能有这能力。”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噢,你跟他交过手吗?”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   朱器圾更好奇道:“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厉害?”   马千乘神色凝重道:“因为王爷您的神算和一个传闻。”   传闻?   什么传闻,我怎么没听说过。   朱器圾继续好奇道:“什么传闻?”   马千乘有些惊惧的回忆道:“传闻,辽国开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曾说过,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当时,也没人相信他,结果,两百年后,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真的率不到两万金兵击败了七十余万辽军!有史可鉴啊,努尔哈赤也是女真人,他建立的也是金国,而且,从朝廷的密报来看,他手下都不止两万精锐了!”   呃,原来是这个!   这都扯宋朝去了,扯得有点远了啊。   还有,未战先怯可不行,影响军心士气啊!   朱器圾连忙鼓气道:“其实,努尔哈赤没那么夸张,别说七十余万了,七万官兵精锐他都不一定打得过。”   马千乘闻言,不由满脸希冀道:“真的吗?王爷,那你为什么说戚家军都会全军覆没呢?”   呃,这个,朱器圾尴尬的道:“有时候打仗也不全看实力吗,主帅或者说主将也很重要,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啊!”   主帅?   马千乘还不知道这次主帅是谁呢。   他焦急的问道:“王爷,您说,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大家逢凶化吉啊?上次,您不是也算出我有性命之忧吗,您还不是想办法把我救下了?”   晕死,这个能相提并论吗?   这次明军的主帅是我一个小小郡王能决定的吗?   这种事关大明国运的大战,是我这种郡王能参加的吗?   至于什么跑去辽东,大展身手,扭转乾坤,那简直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恐怕,我还一句话都没说便会被拎去凤阳关起来。   这时候,朱器圾才发现,他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他没办法影响主帅的人选,也没办法影响主帅的策略,更没办法去辽东战场大显神威。   就因为,他是个郡王!   他真是无能为力啊!   除非,他现在就造反,他现在就当上皇帝!   这,也是痴心妄想啊!   他现在造反的话,胜算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唉,算了,不破不立,大明,注定遭此一劫,谁也无法改变。   让他去破吧!   让那些贪官污吏、奸佞小人、昏君谗臣全部去死!   朱器圾咬了咬牙,随即自信道:“岳丈,你放心,有我在,大明不会亡!”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啊?   马千乘忍不住问道:“那我该如何是好?”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留住性命,等我揭竿而起,就好了。”   这!   好吧。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一声,匆匆告辞而去。   没想到,他才刚走出门,古怪精灵的马瑞伶便从一旁窜出来,蹦到他面前,弱弱的道:“爹,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你就当没看见一样。”   马千乘被吓得愣了一下,这才满脸慈爱的摸着女儿的头道:“伶伶,爹有急事,耽误不得,你在王爷这再玩几天,等你哥来接你吧。”   说完,他便疾步窜到战马跟前,翻身上马,将披风一裹,随即大喝一声:“走。”   “轰隆隆”,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第71章 年老疯聩   建州卫指挥使龙虎将军努尔哈赤擅自立国,扬言报父祖之仇,誓要征讨大明。   辽东军兵备松弛,不堪一战,只能躲在各处城池之中战战兢兢,坐等朝廷调兵遣将,前来支援。   一场关乎大明的国运之战即将打响,派谁去辽东主持大局,征讨建奴呢?   万历也不知道啊!   他荒废朝政三十余年,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深宫跟群臣赌气呢,哪里还知道大明谁人能打,谁人不能打。   无奈之下,他只能发出圣谕,复问群臣,命群臣商议,推举主帅人选。   群臣若上下一心,只为大明,只想打赢辽东这场国运之战倒还罢了。   可惜,以浙党为首的“贪官污吏”已与朝中清流势同水火,哪里会团结一心,他们,又为辽东主帅一事,争起来了!   浙党举荐的是的原辽东巡抚杨镐。   举荐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杨镐曾任山东参议,辽海道兵备副使,山东参政,右佥都御史,辽东巡抚等职,对辽东军情相当之熟悉,而且,又参与指挥过朝鲜与东瀛的大战,经验丰富。   清流针锋相对,举荐都督同知四川总兵刘綎。   举荐的理由,同样很充分,因为刘綎曾率军抗击东胡,平定罗雄之乱,在两次朝鲜与东瀛大战中皆战功赫赫,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更是战功第一,此等沙场老将,必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得不亦乐乎。   那么,到底谁有理呢?   客观来说,清流有理,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刘綎的确战功赫赫,勇猛无匹。   刘綎,真的很厉害,说他是当世第一名将都不为过!   俞大猷、戚继光、李成梁,还有他爹刘显,这些万历朝前期和中期赫赫有名的名将都过世之后,论指挥作战能力,论战功,他的确当世第一。   至于浙党举荐的杨镐,一句话,水分太大!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水做的人儿,全身上下都是水,脑子里面也全是水!   杨镐何许人也,那是浙党创始人沈一贯的得意门生,浙党专门培养起来掌控兵权的。   他在山东有任职经历不假,但是,那纯粹就是沈一贯送他去混资历的,去镀金的。   他从山东参议升辽海道兵备副使再升山东参政,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绩就是跟随辽东军统帅,左都督董一元,去了趟鞑靼炒花部。   董一元率军英勇作战,大败鞑靼炒花部,没有获得什么嘉奖,倒是跟着去混的杨镐被炒得飞起,炒得天花乱坠!   可以说,这一战,他是兵器都没摸一下,屁都没放一个,结果却因此连连晋升!   这么一个混混,浙党创始人,内阁首辅沈一贯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呢?   很简单,一个字,他会混啊,说到打仗,他是一窍不通,说到溜须拍马,他那是本事通天!   他跑辽东,球事没干,却是把个辽东最为有名的二世祖李如梅拍得舒爽至极,拍的跟他称兄道弟。   后面,杨镐兴许是脑子进水太严重,以为自己真有本事了,竟然带着李如梅这个二世祖领兵出塞,想去找个鞑靼小部落欺负一下,混点真正的功绩。   结果,这两兄弟都是一样的饭桶,遇着个鞑靼部落,不但没混到什么功绩,还被人打的屁滚尿流,损失了部将十员,精兵一百六十余名!   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鲜有的大败了,按律,砍了他们两个混蛋都不为过。   可惜,李如梅是辽东名将,太傅宁远伯李成梁的宝贝儿子,杀不得,杨镐是浙党大佬,内阁首辅沈一贯的得意门生,那更不会有事。   沈一贯甚至借此吹嘘他为国立功心切,举荐他为右佥都御史,去经略属国朝鲜与东瀛的大战!   万历不知是没睡醒还是脑子也进了水,竟然同意了。   这一下,足足害死两万明军精锐!   蔚山之战,是杨镐跑去朝鲜指挥的第一场大战,也是他在朝鲜指挥的最后一场大战。   当时,明军以优势兵力将倭寇加藤清正所部一万余人团团围困在岛山,猛将陈寅率军猛攻,连破倭寇两道防线,眼看就要攻下最后一道防线,攻入岛山,主帅杨镐却突然鸣金收兵!   因为,他的好兄弟,二世祖李如梅还没率军赶到,他不想让陈寅立这破敌之功!   后面,李如梅是拖拖拉拉的率军赶来了,但是,天气也变了,冷得要死,倭寇随便在防线四周泼点水,一晚上就变成了坚冰,人走在上面便变成了滚地葫芦,还怎么进攻?   结果,久攻不下,倭寇援军先至,杨镐吓得,竟然丢下四万明军精锐不管,直接跑了!   他不跑,还没事,四万明军精锐还是能顶住六万多倭寇援军的,如果指挥得当,甚至还能将倭寇援军击溃。   但是,他偏偏就跑了,不管不顾,打马就逃。   主帅都跑了,四万多明军自然跟着跑。   明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溃败了,被倭寇咬着尾巴一顿追杀,足足损失了一半精锐,要不是戚家军拼死断后,这一路四万明军精锐恐怕会全军覆没了,要知道,那时候援助属国朝鲜的明军总共还不到十万!   这一战也是东瀛一直吹嘘他们没输的资本,因为两次大战中也只有这一场,明军是真的败了,而且,败得很惨,主帅带头跑路,四万明军溃败,被干掉一半!   按理来说,如此无耻的主帅丢下手下大军带头逃跑,砍十次都不为过,但是,杨镐还是没事,大败之后,他竟然还拿着沈一贯的嘉奖手书得意洋洋的气那些责备他的明军将领!   最后,还是朝中清流疯狂弹劾,沈一贯才不得不同意把他撤下来,但是,也就仅仅是撤职而已,都没查办。   等这事情风头一过,杨镐又在浙党的鼎力支持下复起,出任辽东巡抚。   正是在他出任辽东巡抚期间,对努尔哈赤的崛起视而不见,不闻不问,以致努尔哈赤在毫无外界阻力的情况下统一了建州诸部。   那么,这段时间,他在辽东干嘛呢?   当然是在跟他的好兄弟,二世祖李如梅疯玩,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他又被清流弹劾,去职了。   就这么个酒囊饭袋,常败将军,努尔哈赤崛起的罪魁祸首,浙党竟然又要举荐出来害人!   朝中清流自然不会同意。   于是乎,双方又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万历此时已然是年老疯聩,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非。   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敢听信一面之词,妄下决断。   那么,怎么办呢?   最后,他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召集两帮人,来乾清宫前吵,当着他的面来吵,美其名曰,朝议。   他的想法很简单。   你们谁吵赢了,朕就听谁的! 第72章 疯狂的浙党   乾清宫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   广场之大,几百人都站得下。   不过,这会儿广场上也就站了二三十个人。   左边,浙党为首的,加上齐党和楚党官员,也就是十多个人。   右边,清流同样只有十多个人。   浙党要全力发动,当然不止这么点人,他们要发动数百人都轻轻松松。   清流要全力发动,也不止这么点人,他们可能比浙党、楚党、齐党人少点,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主要,万历怕人太多,吵得他听不清。   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他并没有让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参与,因为他也知道,论这些,清流根本比不过齐楚浙党。   如果让这些人下场,就有以大欺小之嫌了,所以,他点的基本都是御史和给事中,也就是所谓的言官,什么六部尚书,他一个都没点。   甚至,内阁首辅方从哲都被他叫到一边,站那里,面向众人,美其名曰,让其主持,事实上就是叫这个内阁首辅不要插嘴,欺负人家。   他想听到的是一场公平的辩论。   公平吗?   论党争,论吵架,你们清流这帮二杆子就是盘菜!   方从哲面无表情,如同菩萨般的站在那里,貌似无喜无悲。   其实,他内心已经在嗤笑了。   你们这帮二杆子,敢跟我们斗,今天就让你们再见识一下我们浙党的厉害!   台阶上,华盖下,万历难得正经了一回。   他面色严峻的坐在龙椅上,微微扫视了一圈,这才威严道:“你们的奏折,朕都看过了,杨镐和刘綎,都很不错,朕着实有点难以决断,所以,朕想当面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朕,都想听一听。行了,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兵科给事中杨链抢先咳嗽一声,拱手大声疾呼道:“皇上明察,这杨镐就是个无能之辈,无耻之徒,二十六年,在属国朝鲜,杨镐主持蔚山之战,我大明将士本奋勇争先,已然突破蔚山外城,将岛山内城的三层防线突破了两层,眼看胜利在望,他却鸣金收兵,就为等他的狐朋狗友李如梅来建这不世奇功,结果,天气聚变,泼水成冰,我大明将士久攻不下,倭寇援军抵达,这无耻之徒竟然撇下手下四万将士,夺路而逃,以致大军溃败,死伤无数。我大明因此一战,丢尽颜面,被小小倭国耻笑至今,都是杨镐这无耻之徒干的好事啊,他也就指挥了这一场大战,这叫经验丰富吗?他是弃军而逃的经验丰富吧!皇上明察啊,千万不能用这种无能之辈,无耻之徒来统帅三军啊!“   万历闻言,脸色大变,如果杨镐真是这样的无能之辈,无耻之徒,让他去辽东当统帅,那岂不输定了!   方从哲闻言,却是眉头都没动一下,淡定的很。   这杨链,乃是东林招纳的新人。   此人在县令任上举廉吏天下第一,便被东林看上了,招揽了去,暗暗培养。   嘿嘿,当本官不知道吗?   你们这点小伎俩,还差远了。   还用朝鲜一事来攀诬杨镐,当我们心里没数吗?   果然,很快,御史刘廷元便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明察,杨链杨大人所奏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蔚山之战,我军确实因为寡不敌众而不得不暂时撤退,死伤也就一两百人,说什么死伤无数,太夸张了。”   万历闻言,脸色不由一缓,如果只是一两百人的话,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链见状,不由对着刘廷元怒斥道:“你这无耻之徒,这种谎话都能编的出来,小小倭国至今还在拿这个耻笑我大明呢,你不知道吗?”   刘廷元面不改色道:“敌国之言岂可信?他们不就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残害忠良吗?杨大人,你中了小小倭国的离间之计了!”   “噗”   杨链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浙党之无耻,已然超出他的想象范围了!   一旁的御史杨鹤见杨链已然气得浑身发抖,不能言语,连忙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明察,蔚山之战,事情的确如同杨链杨大人所说,并不是什么倭国的离间之计。此事,既涉及敌国言论,就暂且不论了。就说三十八年,杨镐复为辽东巡抚,他又干了些什么呢?建奴努尔哈赤正疯狂兼并建州诸部,实力节节攀升,他不闻不问。他就知道带着狐朋狗友李如梅去欺负早已被董一元董大人打得服服帖帖的鞑靼炒花部,打得炒花部不断向朝廷喊冤。可以说,建奴的崛起,正是他纵容所致,此等无能之辈,怎可让他去统帅大军征讨建奴!“   这!   这杨镐真的如此无能?   万历的脸上,再次露出疑虑之色。   浙党这边,姚宗文连忙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明察,挑唆女真诸部相互混战,借以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本就是朝廷定下的策略,杨大人依此而行,怎么就错了呢?还有,鞑靼炒花部说他们臣服了,他们就真臣服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征讨呢?还有副总兵李如梅,怎么就成杨大人的狐朋狗友了,此人可是在朝鲜战场上立过大功的。所以,杨鹤杨大人所说,纯属造谣污蔑,还请皇上明察。”   你!   你们真他吗无耻啊!   你们这么偏袒一个无能之辈,举荐他上位,就不怕到时候万一败了,大明万劫不复吗?   杨鹤也是气得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浙党,为了争权夺利,已然疯狂到什么都不顾的程度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其实,这些,方从哲都很清楚,他也知道,杨镐此人可能没多少真本事。   但是,这次,绝对不能让清流占据上风,把刘綎推上去,因为他们一旦把刘綎推上去,打赢了,清流就会在朝堂之上占据上风,甚至,东林也会借此东山再起!   杨镐任主帅,此战不一定会输,刘綎任主帅,他们浙党十有八九会在朝堂之上输的一塌糊涂,所以,绝不能让刘綎当上主帅。   算了,争下去也没意思了,还是直接出绝招吧。   方从哲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貌似是站得久了,脖子有点酸了,他的眼神,甚至还有意无意的瞥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亓诗教一眼。   齐党首领,给事中亓诗教见状,连忙咳嗽一声,拱手朗声道:“皇上,微臣尝闻,辽东民风彪悍,不易管教,动辄叛逃,就连奴酋努尔哈赤都曾上奏,问辽东到底怎么回事以致辽民老往他那里逃。所以,微臣以为,以一武将充当主帅,不是很妥当,因为武将大多性格暴烈,刘将军尤其如此。如果刘将军一不小心惹怒了辽民,那么,这一仗,恐怕还未开打我们就输了。微臣提议,不若由杨镐杨大人出任主帅,统筹帷幄,由刘綎刘将军出任主将,率主力在前方与建奴作战。“   好!   此议甚好。   万历毕竟老了,几个人这么一吵,吵得他头都有点疼了。   看样子,任他们吵下去也吵不出什么结果来,还不如采用亓诗教的提议,两全其美。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很好,就让杨镐来充当主帅,在后方运筹帷幄,刘綎充当主将,率主力在前方作战。”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头,直接就把当世第一名将刘綎给害死了! 第73章 疯神   朱器圾真的很痛恨这种无力感,他更痛恨这些让他倍感无力的人,他真想尽快出手结束这乱世,让这些贪官污吏、昏君谗臣什么的都去死!   可惜,他不能。   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的实力还很弱。   他只能尽快增强自己的实力,等时机成熟的时候,疯狂出手,一举定乾坤。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新型火枪的研制了,在他眼里,新型火枪可是决定战局成败的利器。   可惜,因为材料原因,新型火枪的研制貌似有点卡壳了。   这年头,是真找不到类似高速钢和工具钢的材料,铁制的枪管和枪栓根本就没法加工出来啊!   其实,他还想到过,反其道而行之,用铜替代铁来做枪管和枪栓等难以加工的零部件,这样,就不用考虑高速钢和工具钢的问题了,因为铜比铁硬度低,淬火之后的铁钻头钻铜柱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么搞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火枪的造价太高了。   要知道,这会儿的铜可不便宜,就拿铜钱来算,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重量也就三斤左右,而且,还是掺了锡和铅的青铜,不是纯铜。   也就是说,现在,一两银子大概也就能买到一斤纯铜,一把十多斤重的枪,如果用纯铜来造,光是成本就是十多两,加上加工费用,最少也要二十两。   这枪管和枪栓等部件还只能用纯铜来做,因为这会儿的青铜太脆,用来做枪管和枪栓,也有炸膛的危险。   这样算下来,就比较的恐怖了,装备一万人就得二十万两,装备十万人,就得两百万两!   这还光是火枪,如果再加上火炮,那真是吓死个人,就连他都有点望而却步。   不过,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不管造价多高,先把新型火枪研制出来再说。   朝堂之上还在为推举谁当主帅去征讨建奴而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便已跑到艾家坊开始疯狂研制新型火枪了。   这时候,简单的蒸汽钻床已经研制出来了,再加上简单的磨床,加工铜制枪管和枪栓还是比较容易的,就是枪身上的部件,很多还得靠铁錾子一点点去錾,靠水磨石一点点去磨。   不过,还好,只要够疯狂,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会儿,艾铁柱已经够疯狂了,疯王更疯,两个疯子一起疯狂研制,新型火枪的研制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才几个月时间,一把崭新的火枪便面世了。   这把火枪,从外形上看,已经完全脱离了火绳枪的范畴,甚至,它的外形都不像是普通的燧发枪,也不像是后世普通的步枪。   如果硬要用后世一种枪械来形容,这把新型火枪倒像是一把没有装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一把如同黄金打造,通体金黄的狙击步枪!   为什么燧发枪能造出个这么奇怪的外形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朱器圾想了个办法,把燧发点火装置内置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火绳枪和普通燧发枪开火的时候,那引线都在那滋滋的冒火星呢,眼睛根本就没法贴准星上去瞄准啊。   所以,他干脆将燧发点火装置做到枪身里面去了。   他设计出来的结构就是后世煤油打火机那种小铁轮摩擦打火石的结构,也就是一个表面有网格花纹的小铁轮飞速旋转,去摩擦下面的小燧石棒,从而产生火星。   这样,既可以防止下雨天把引线打湿了没法开枪,还可以放心的把眼睛凑近准星去瞄准,不用担心被引线或燧石溅出来的火星伤到眼睛。   唯一的缺点就是细燧石棒用不了多久,得经常更换。   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一块小燧石棒开个几十枪还是不成问题的,这年头,一场战斗下来,能开个十多枪就算了不得了。   所以,这种结构对战斗并没有影响,只要打完一仗之后记得更换燧石棒就行了。   朱器圾拿着崭新的火枪,那叫一个激动啊,不容易啊,忙活了这么久,终于成功了。   这一次,他是怎么都不让艾铁柱这憨货试枪了。   他飞快的从棉布子弹带中抽出一颗子弹,塞进枪栓里面,把枪栓使劲往前一推,又把引线往后一撸,然后便合上枪身上的盖板,瞄准百步外的木桩,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滋滋一阵摩擦声响起,下面的进气孔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闷响,一颗尖锥形的子弹便从枪管中喷了出去。   开火是没问题了,就是不知威力如何。   他抱着枪飞快的冲到人形木桩跟前,仔细一看。   木桩上已然出现一个弹孔,不过,子弹头嵌进去的深度有限,从外面都还能看到子弹头的屁股呢。   这威力,不怎么样啊,比之一石强弓都有所不如。   朱器圾见状,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难道,真要刻膛线才能发挥出尖锥形子弹的威力?   他拿起枪管,用小指往里抠了抠,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了。   这么小个孔,怎么在里面刻上均匀的膛线呢?   要知道,为了将枪管内壁打磨光滑,可是把他们折腾坏了,钻好孔的枪管都不知道整废多少根,如果刻膛线再刻坏几根,那可就麻烦了,到后面,批量加工的时候,很有可能,几天都做不出一根合格的枪管来!   艾铁柱满脸震惊的看了看木桩上的洞,又看了看小王爷奇怪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了,枪管里面进东西了?”   朱器圾缓缓摇头道:“不是,我是想在枪管里面刻上均匀的细线,问题,这枪管这么小,怎么在里面刻线呢?”   没想到,艾铁柱竟然憨笑道:“这个简单啊,您想刻几根?”   这个还简单?   朱器圾惊奇道:“最少也要两组四根,间隔必须均匀,深浅必须一致,你有办法?”   艾铁柱还是憨笑道:“这个还不简单,打个长点的四角钻头,把枪管套上去,呲溜一下撸过去不就得了。”   这!   这办法的确可行,但是,不能直直的撸过去啊,膛线可不是直的,而是螺旋形的。   怎么均匀的旋转着拉过去呢?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惊喜道:“来,我们去做个拉膛线的东西。”   这个拉膛线的东西其实很简单,就是将缓缓转动的四角长钻头以均衡的速度从枪管中间拉过去便成,关键这个拉的速度必须绝对均衡。   如果是人来拉,肯定不行,人不可能保持长久的均衡出力,只有类似蒸汽机这种动力才能做到。   朱器圾专门设计了个均衡拉动枪管的东西,再配合简单的钻床,就差不多了。   如果是均衡的拉动钻头,那就等于要把整个钻床均衡拉动,现有的蒸汽机还没这么大的劲呢,运动是相对的,拉动枪管其实也是一样的。   这东西做出来之后,他又用几根木制枪管试了试,感觉没问题了,这才小心的将铜枪管装上去。   准备时间很长,足足花了他几天时间,拉膛线的速度却很快,不一会儿就拉完了,还好,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枪管拉膛线拉得很成功。   他迫不及待的让艾铁柱将枪管装上去一试,“啪”的一枪,子弹头直接打进木桩里面将近两寸深。   这威力就比较恐怖了,就算是穿着皮甲的人,只要打中要害,那也是一枪毙命!   新型火枪终于研制成功了,虽然离量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过,其威力和实用性却已经完全达到了朱器圾的预期。   这种枪,一旦批量装备,那就恐怖了,敌人,恐怕会被吓得神经错乱。   所以,他给这种新型火枪取了个很牛劈的名字,“疯神”! 第74章 小王爷又发什么疯啊   浙川城外,大巴山中,一处丛林密布之地。   朱器圾举起手中的疯神,瞄准百余步外的一只山羊,“啪”一枪过去,那山羊顿时如同脑袋被驴踢了一般,倒地上抽搐起来。   “王爷,您这枪法,简直神了!”   艾铁柱兴奋的一挥手,带着两个铁匠冲过去,将山羊的四肢一绑,然后有掰了跟粗壮的树枝,将枝条叶子一去,往山羊四肢腿中间一插,一头山羊便被他两个手下抬起来了。   这种山羊的肉,他可馋了。   可惜,以前他们基本抓不到,因为山羊太警觉了,有什么东西靠近它百步之内,它便会吓得飞窜,弓箭基本射不着,唯有这种射程达到一百五十步开外的新型步枪,才能不知不觉把它干翻。   朱器圾摸着手中的疯神,忍不住连连叹息。   这种枪要能有上万把,这天下,谁人能敌?   可惜,这种枪要量产,实在是太难了。   要知道,这把样品可是他齐集了艾铁柱等十余个铁匠,花了几个月时间才打造出来的。   如果按这效率,一个年做三四把,要做上万把出来,得两千多年!   他当然不可能让人这么瞎整。   这种枪要量产,还有很多问题要解决。   比如,结构的问题。   他手里这把模型枪等于是硬拼凑起来的,很多部件,都是直接用类似铆钉的东西铆上去的,拆卸下来的话,基本就废了。   这样肯定不行,得设计成螺纹又或者卡扣等结构,这样,批量生产的时候,组装才能快起来,维修的时候,更换零部件也比较容易。   还有很多精密部件,那简直就跟雕刻一样,是用铁錾子慢慢錾出来的,用水磨石慢慢磨出来的,这样也不行,加工效率太低,得设计专用的铣床和磨床来加工。   还有,枪管和枪栓等部件也必须设计标准的精铸模具,不然,很多面都要加工,加工起来太麻烦了。   唉,任重而道远啊。   一行十余人,带着山羊,来到李家村别院,把山羊处理了一下,直接剁成块,炖了一大锅全羊汤,加了点生姜香葱野香菜什么的,又叫上两个王妃和李万雄,一大桌人凑一起,就这么美美的吃起来。   他们吃得正来劲呢,范荣却是带着孙承彦匆匆而来。   朱器圾见状,连忙热情的招呼道:“岳丈、承彦,来,加两把凳子,加两副碗筷,一起吃。”   孙承彦是没心没肺的和赵家兄弟挤一起,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范荣却是坐那里微微皱眉道:“王爷,这十余万流民的米面消耗太厉害了,我这供都有点供不上了啊。”   原来,是孙承彦去找他提这个月的米面,他才发现,自家店铺的库存都快被这十余万流民给消耗得只剩十多万石了。   这对于他这样的大商贩来说可是个警戒线,要再少点,他各地的生意都会受影响。   朱器圾闻言,不由好奇道:“岳丈,那你怎么不想办法多进点呢,是因为人手不够吗?要人手不够,只管说,我这随随便便就能拉出几千人来。”   范荣微微摇头道:“唉,不是人手不够的问题,是货源不够啊。”   货源?   朱器圾不解道:“岳丈,你平时都在哪些地方进货,怎么会货源不够呢?”   范荣如数家珍道:“我自然是在南阳府周边进货,现在,西北边的河南府、汝州、西安府、汉中府是不用想了,那些地方,旱灾都比较严重,粮价比这边的售价还贵,进了就是亏,剩下的,东南边的,郧阳府、开封府和汝宁府的粮价也涨得厉害,基本没什么赚头,唯有襄阳府和德安府的粮价还可以,这两个地方,能进到的粮食,我基本都进了。但这两府的粮食,远远不够啊,我维持原来的生意都有点费劲,再加上这十余万流民的消耗,我那边的存粮都快见底了!”   呃,这个。   朱器圾傻傻的问道:“岳丈,大明两京十三省,这么大的地方,你为什么就逮住这几个地方进货呢?”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解释道:“王爷,我得算运送的成本啊,五百里以内,马车十天之内能打个来回的,成本还不是很高,要超过五百里,那成本就有点受不了了,要知道,一辆马车,撑死也就能拉二十几石的粮食,而运送粮食的人那也是要吃饭的,马那也是要吃草的,人吃马嚼的,一天消耗也不小,近点还没什么,太远的话,可能赚的钱都不够路上花销的。”   好吧,有点献丑了。   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其实,那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发现,自己就犯了这毛病。   他沉思了一阵,这才尴尬的道:“要是用船运呢?上次,我去郧阳府城的时候,就看到那里有个不小的码头,如果用船运的话,成本应该不是很高吧?”   范荣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叹息道:“船运的话,成本的确不是很高,一艘船操控的人不多,拉的粮食却不少,而且像湖广的承天府、武昌府、长沙府,粮价都没怎么涨,利润也不低,问题,我们没船啊,要租那些船帮的船,成本又上去了。”   没船?   这个简单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没船,我们造船啊!”   这!   范荣目瞪口呆道:“这个,王爷,只有官营船厂才能造大船的,小渔船的话,用来运粮根本就不划算。而且,造船,花销很大的,人工、木材,其他材料,加起来,我们恐怕十年都回不了本。“   晕死,又是官营的!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郧阳有没有官营船厂?”   范荣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   晕死!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问道:“郧阳抚治陈大人可不可以上奏朝廷,建个官营船厂?”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估摸道:“这个,我想,只要理由充分,应该是可以的吧,毕竟,陈大人可是朝廷三品大员,管辖的区域也不是一点点大。”   那就行了。   船厂必须建,这会儿可是大航海时代,没自己的战船,没自己的舰队,那就只能任人欺凌。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稍稍易容掩饰了一下,便带着宁丑旦、赵正道父子和十余护卫高手,打马直奔郧阳而去。   一路有赵正道的锦衣卫腰牌开路,倒也没什么人敢查他们,不出半天,众人便已经来到郧阳城。   这郧阳抚治衙门就没这么好进了,有锦衣卫令牌也不行。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便附耳跟赵正道低语了几句。   赵正道闻言,愣了一下,这才上前掏出锦衣卫腰牌在门口守卫面前晃了一下,随即客气道:“下官赵浙川,有事求见抚治大人,麻烦通传一声。”   锦衣卫的名头还是比较吓人的,门口守卫只是愣了一下,便略带惊恐的往里跑去。   陈禹谟这会儿正在会客呢,他听闻门口守卫通传,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锦衣卫赵浙川?   是浙川郡王朱器圾带着唐王府仪卫赵正道来了!   这小王爷又发什么疯啊? 第75章 疯王想抢御史   朱器圾跟在赵正道后面,随着那守卫一路郧阳抚治衙门里走去,这越走,他就感觉越不对劲。   这路径怎么这么熟呢?   郧阳抚治衙门很大,他也就来过一次,自然不熟。   而且,那次,他们见的并不是陈禹谟,而是刘若愚。   问题,他感觉,这路径,好像就是他上次走过的啊!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看到刘若愚手下的番子了,进到院子里之后,他便看到,刘若愚正满脸紧张的站那里盯着他们看呢。   刘若愚着实有点紧张,因为他知道,陈禹谟会见的是什么客人。   那可是个都察院御史,是个有名的清流!   小王爷,您怎么正好逮这时候跑过来啊?   要是被那二愣子看到了,您就麻烦大了,知道不?   朱器圾微微撇了眼,直到那引路的守卫出了院子,他这才笑眯眯的走上去,把着刘若愚的胳膊,亲切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刘若愚顺势将他们引进大堂,又将朱器圾让到左首位坐下来,这才低声道:“王爷,陈大人在会客,不能见您,您有什么事啊,怎么偏偏今天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好奇道:“怎么,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陈大人会见的这个人有点特殊啊。”   朱器圾诧异道:“陈大人会见的是什么人,怎么特殊了?”   刘若愚略带紧张道:“陈大人会见的是都察院御史陕西巡按啊!”   都察院御史?   这个,的确有点特殊,他要被撞见了,那就麻烦了。   不过,一个都察院御史而已,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朱器圾微微笑道:“刘公公,你这么紧张干嘛?一个御史而已,我不去见他不就行了?”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王爷,您不知道,这家伙是个清流,而且,还是个很有名的清流,名头都快盖过房可壮了。”   清流?   可能是个名人,房可壮他没怎么听说过,这位,他可能听说过。   朱器圾饶有兴趣的问道:“名头很大吗?他叫什么?”   刘若愚无奈道:“他就是毕懋康啊。”   毕懋康!   朱器圾闻言,突然蘸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随即问道:“这个懋?”   刘若愚诧异道:“是啊,王爷,您怎么知道的?”   这就对了,此人就是历史上那个鼎鼎有名的毕懋康!   毕懋康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可以说是个杯具。   因为,他是清流,被打上了东林的标签,天启朝,他差点被阉党整死。   崇祯朝,他短暂出仕后,又因看不惯阉党余孽所作所为,愤而辞官而去。   话说,这么官场杯具为什么会青史留名呢?   原因很简单,他之所以青史留名,并不是靠他的官场成就,而是靠官场以外的东西。   他的官场成就,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没有成就。   不过,在另外两个方面,他的成就就相当高了。   他是明末最有名的武器专家之一,而且相当痴迷火药武器的设计,明朝第一把燧发枪就是他设计出来的。   可惜,不管是天启还是崇祯,都对这东西不怎么感冒,要不然,大明可能还能咸鱼翻身,起死回生。   他还是明末有名的书院教授,不但喜欢跑各个书院讲学,还自己建了个书院。   简单来说,他的主职是科学家和老师,当官只是他的副职。   这么一个人,正是自己最为需要的啊!   朱器圾眼中又露出一丝疯狂之色。   要不,趁此机会,把这个御史给抢了!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连个真正的官员都没有,十余万人,统筹管理,基本上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也早就想开设学院,教育手下那些流民的子弟,培养人才了。   奈何,他手下就一个孙继文是秀才,而且,一天到晚忙的很,根本就没时间。   还有,蒸汽机的设计和应用,他也想有人来接替,要不然,他几乎天天都得往山里钻,根本没多少时间管其他事情。   如果,能把这个毕懋康收了,他就轻松多了,而且,后面还能源源不断培养出人才来。   这些,对于他打天下可是相当重要的。   要不然,这江山打下了,没自己人去治理,那可是相当危险的。   问题,这家伙是个御史啊!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有名的清流。   清流可是出了名的疯子,能抢吗?   他沉思了一阵,突然问道:“这位毕大人来找陈大人干嘛?”   刘若愚摇头叹息道:“还能干嘛,这些清流,一天到晚就想着惩治贪官污吏,毕大人这回可是在陕西转了一圈,贪官污吏估计发现一箩筐,他肯定是来拉陈大人一起上奏,收拾那些贪官污吏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   这家伙,这不找死吗!   难怪你会被打上东林的标签,差点被人整死,你不知道这些贪官污吏的后台是哪些人啊?   这么个人才,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太可惜了,他这会儿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啊!   反正,造反的事都干了,抢个御史而已,怕个叼啊!   畏畏缩缩可不是他的性格,这么长时间的磨砺,已经让他变得胆大而疯狂。   当然,还有心细。   其实,只要不鲁莽行事,小心点,安排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时候,如果实在不行,就让人家回去继续当清流呗。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蹭一下站起来,果断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会会这位毕大人,若愚,你派个人带我去陈大人那里。”   啊?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人家可是都察院御史,这里可是郧阳不是南阳,您不但不躲着人家,还主动去见人家!   朱器圾一见众人的表情,忍不住翻白眼道:“怎么了,你们当我傻啊?我又不会告诉他我是谁,你们这什么表情?”   您不傻。   您疯啊!   刘若愚有些担心道:“王爷,还是不要去了吧,您的身份万一被他识破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怕什么,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他能知道我的身份吗?快点,叫人来,带我去。”   刘若愚无奈,只能挥手招过一个亲信番子,附耳交待了一番,这才让其带着朱器圾往陈禹谟坐值的大院走去。   这时候,陈禹谟正在大堂中与满脸正气凛然的毕懋康理论呢。   毕懋康略带不满道:“陈大人,您既然知道陕西那帮地方官员贪墨朝廷赈灾钱粮,为什么不上奏朝廷,收拾他们呢?”   陈禹谟无奈的摇头道:“毕大人,你也知道,我势单力薄,斗不过他们的。我如果上奏,绝对会被他们拉下马,你说,这又是何必呢?我还不如留这里为西北流民做点事,是吧?”   毕懋康忍不住鼻孔喷气道:“陈大人,要大家都像您这么想,谁来惩治这些贪官污吏呢?”   你个愣头青,贪官污吏是你想惩治就能惩治的吗?   陈禹谟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家伙解释了。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大人,王公子求见。”   王公子!   什么王公子?   他很确定,他并不认识什么王公子。   他正懵逼呢,朱器圾突然大笑着走进来,拱手道:“哈哈哈哈,陈大人,好久不见啊!”   我的天!   浙川疯王! 第76章 两个疯子凑一起   陈禹谟着实被朱器圾吓了一跳。   我的小王爷,刘若愚没告诉你我跟前坐的这位是谁吗?   人家可是清流!   你这么在人家跟前晃荡,要被人家识破了身份,人家绝对会跑皇上跟前弹劾你的!   陈禹谟怔怔的看了看朱器圾,又看了看毕懋康,这才尴尬的笑道:“啊哈哈,哈哈,原来是王公子,快,请坐,请坐。”   王公子?   这哪家公子啊,在朝廷三品大员跟前都这么肆无忌惮的,那最少也得是朝廷正职二品大员家的公子啊。   问题,现在,六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都不姓王啊!   难道,这位是原兵部尚书太子太师王象乾家的公子?   毕懋康忍不住好奇道:“这位公子是?”   这位公子是浙川疯王啊!   唉,怎么跟这家伙说呢?   陈禹谟都愣那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朱器圾却是微笑着拱手道:“这位就是毕大人吧,学生就是南阳一个小小的乡绅,因为帮陈大人安置了一些流民,所以,陈大人对学生相当的客气,学生也不是那种喜欢讲客气的人,所以,有些不拘礼节,让您见笑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乡绅的话,大多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又或举人。   这位王公子年纪轻轻就得陈大人如此看重,估计是个举人。   如此年轻就能高中举人,而且还乐善好施,收置流民,不错,不错,值得结交一番。   毕懋康连忙拱手回礼道:“王公子如此年轻有为,前途必不可限量啊,幸会幸会。”   果然,这会儿的官员对有功名在身的人态度就是不一样,他们要知道你没有功名,估计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朱器圾装出一副谦逊的样子,拱手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听闻毕大人也是为流民而来,学生便冒昧前来凑下热闹,还望毕大人海涵。”   噢,你也是为流民而来?   毕懋康饶有兴致的道:“本官的确为西北流民而来,王公子此来又所为何事啊?”   朱器圾详细的解释道:“是这样的,学生看西北灾情严重,粮价暴涨,民不聊生,南阳也是粮价日渐上涨,大有供不应求之势,所以,想恳请陈大人上奏朝廷,在郧阳开设船厂,造上一批大船,从湖广转运粮食,以稳定粮价,不知,毕大人以为如何?”   毕懋康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即便忍不住赞叹道:“王公子果然高才,这想法很好,陈大人若不同意,本官帮你上奏。”   喂喂喂,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啊?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好不好?   你们当我不在吗?   陈禹谟郁闷的道:“本官没说不帮王公子上奏啊,这等好事,本官自然会上奏朝廷,无需毕大人帮忙。”   朱器圾闻言,拱手谢道:“那就多谢陈大人了。”   说完,他又对毕懋康道:“毕大人,学生听闻您对造船之术也颇有研究,不知这河里的船造多大合适呢。”   我对造船没什么研究,对造枪造车倒是很有研究。   不过,只要与武器相关的,我都略知一二。   说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毕懋康不由摇头晃脑道:“这内河船只与外海船只还不一样,因为内河水浅,不能造太大的船,最多造个四百料的船就到顶了,再大,就比较容易搁浅了。所以,我觉得,造战船在内河运粮,两百料的蜈蚣船和车轮舸最为合适,四百料的苍山船也可造一些,不过,只能往郧阳下游去进购粮食,再往郧阳上游走,恐怕也有搁浅的危险。”   这家伙,果然是个武器迷,一说起武器相关的东西来便有点忘乎所以了。   朱器圾又虚心求教道:“大人,学生对战船真不是很了解,不知,这料是何意,两百料的战船,用来运粮,又能运多少粮呢?”   毕懋康不假思索道:“这料乃是造船专用的计量方法,内含自重、大小、载重等多重意思,比如,一般二百料的战船,自重大约六万斤,长宽大约四丈和一丈,载重大约五百石左右。”   朱器圾装出相见恨晚的样子,激动道:“大人学识之渊博,学生真是敬仰万分,学生有意向大人请教一番,就是不知大人有没有空。”   我哪有空啊!   好为人师,是很多人的通病,特别像毕懋康这种主动跑各种学院讲学的,那更是当老师当上瘾了。   唉,可惜了,现在,对于武器制造这类东西感兴趣的本就不多,这王公子如此年轻才俊,好好培养一番,兴许还能把自己这方面的衣钵传下去。   唉,实在可惜了!   他暗自叹息了几声,正要开口婉拒,朱器圾却好像突然间灵光一闪,兴奋的道:“听闻大人正是为巡视灾情和流民情况而来,学生那边正好安置了不少流民,大人若想了解流民安置情况,正好去学生那里看看,学生也正好想向大人请教一番,这流民该如何安置方为妥当呢。”   尼玛,不管怎么样,先把你忽悠回去再说。   至于后续手段,那是不能在陈禹谟面前使的。   毕懋康闻言,颇为意动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忽视了,我还真没细细巡视过流民安置情况,你那是南阳哪里,离这远吗?”   朱器圾连连摇头道:“不远不远,打马不需半日即到。”   毕懋康闻言,微微点头道:“这样的话,去你那看看也好。”   说完,他又对陈禹谟道:“陈大人,下官着实疏忽了,只看了灾情,没看流民安置情况,下官想先去王公子那里看看,要不,下官改日再来叨扰?”   你想看流民安置,这郧阳周边多的很啊,何必跑南阳去看?   再说了,这家伙可是浙川疯王,你一跑过去,岂不就看出来了。   到时候,连我都有麻烦。   陈禹谟正要劝毕懋康留下来,朱器圾却是一惊一乍道:“哎呀,学生与毕大人谈的太投缘,都忘了陈大人在了,陈大人,学生是真想跟毕大人请教一番流民安置的问题,毕竟,学生那里那么多流民,如果安置不好,又要给您添麻烦了不是?”   小王爷这明显是在警告他不要坏事啊!   这小王爷,到底发什么疯啊?   陈禹谟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算了,这疯王,惹不起,如果惹翻了,后果很严重!   人家要是一生气,把十余万流民全给他退回来,他就真完了。   至于这疯王带着毕懋康去南阳会不会暴露,想必,人家早就安排好了,无需他瞎操心。   朱器圾略带深意的看了陈禹谟一眼,又对毕懋康道:“毕大人,不如,您换身便服,一个人跟学生去如何,如果您穿着官服又带着一大帮随从,恐怕,那些流民会惊惧不已,慌忙躲避,那样一来,您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   毕懋康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行,我就换上便服跟你去看看实情。”   他还真让随从取来了便服,去内堂换了一下,然后便跟陈禹谟告辞而去。   陈禹谟怔怔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两个疯子凑一起,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来啊! 第77章 装疯高手   朱器圾并没有带着毕懋康去刘若愚那里,毕竟,清流跟这些什么矿监税监和监军太监可是死对头,他暂时还不能让毕懋康知道他和刘若愚有牵连。   所以,刚毕懋康去换衣服的时候,他就已经把那番子打发回去安排一切去了。   两人一出陈禹谟所在的大院,他便带着毕懋康直接往抚治衙门的大门外走去。   而这时候,宁丑旦早已带着五个护卫和七匹马在那等着了,至于赵正道父子和其他护卫早已先行回去了。   毕懋康也不知道朱器圾过来的时候带了多少人,他就这么跟着朱器圾一路打马狂奔了将近半日,快到日落时分,才来到浙川城外。   朱器圾也没带着毕懋康进城,他直接把马头一转,便带着众人往李家村方向狂奔而去。   到了李家村,他才减缓马速,抬手介绍道:“毕大人,您看,从这里开始,就是学生安置流民的区域了。”   这里,他也没做停留,他就那么带着毕懋康一路打马进了山,经过了好几个安置流民的山谷,直到夕阳西下,他们一行人才赶到李家屯别院。   其实,这也是朱器圾做的一次演练,一次防止人窜进山里查探消息的演练。   他早就令先期回来的赵正道父子前来传令,让所有人将武器都藏起来,把山路上所有哨卡都撤了,还有那些拦路用的木拒马什么的,也全都隐藏起来。   所以,一路过来,毕懋康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他甚至还一个劲的夸奖王公子流民安置的好呢。   众人来到别院的时候,赵国栋兄弟早已按朱器圾的安排,将一桌酒席摆在了一处凉亭之中,他就那么带着毕懋康直接来到凉亭之中,相对而坐,迎着夕阳举杯道:“多谢毕大人光临寒舍,学生敬您一杯。“   毕懋康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口干掉杯中酒,随即看着四周,略带羡慕道:“王公子,你这还叫寒舍啊,要不是知道这是南阳,我还以为来到了江南园林之中呢。对了,令尊可在,要不,等下我去拜谒一下?”   他还一直以为这位王公子是官宦子弟呢,从这王公子家的规模来看,他估计,这王公子的父亲绝对是个致仕的大员。   没想到,这位王公子竟然微笑着摇头道:“毕大人,这只是一个别院而已,家父并不在这里。”   这么大的地方还只是个别院?   这家伙家里也太有钱了吧!   毕懋康家里其实也挺有钱的,要不,他就不可能建得起书院了。   他忍不住赞赏道:“王公子出身于如此富贵之家还能体恤民间疾苦,收置如此多的流民,不错,不错,真的很不错,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没几个。”   朱器圾也不多话,直接就举杯道:“多谢毕大人夸奖,学生再敬您一杯。”   他就这么一杯一杯的敬着,看似豪爽,其实,他杯里的酒大多都偷偷倒掉了。   毕懋康哪里能想到这么一个看似特爽快的官宦子弟会跟他玩这手,很快,他便被灌得有点晕了。   朱器圾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假装酒后胡言道:“听闻毕大人乃清流名宿,不知,毕大人对朝中这些贪官污吏有什么看法啊?”   毕懋康才是真的喝得有点多了,他颇有些肆无忌惮笑道:“王公子,你这么问,恐怕令尊就是你说的那个吧,不知令尊是哪位名宿啊?”   晕死,搞半天,你还以为我的钱是我爹贪来的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这个,抱歉,毕大人,恕学生暂时还不能透露,学生就想知道,毕大人对朝中那些贪官污吏的看法。”   毕懋康毫不避讳道:“我身为清流,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收拾那些贪官污吏。”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如果收拾不了呢?听闻朝中清流那都是相当刚烈的,收拾不了,就跟人死杠到底,毕大人,您也认为应该这样吗?”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要毕懋康也是这么个二愣子,直肠子,那就很难说服了。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摇头叹息道:“唉,其实陈大人说得对,收拾不了,那就不要去死扛,留着有用之身,还能为国为民多做点事。可惜,我身为清流,身不由已啊。我不装得跟他们一般刚烈,否则,我就会不容于清流,到时候,我岂不是两头都不是人!”   晕死,刚烈也能装,原来这家伙也是个装疯高手!   难怪,这家伙不管是面对真正的阉党还是阉党余孽都能全身而退,要知道,被列入《东林点将录》的清流,九成都被阉党干掉了,剩下一成,要么被整得罢官削籍,要么就是两面三刀,与阉党余孽同流合污了,唯有这个毕懋康,最后是主动致仕,全心研制武器去了!   这家伙,不是无脑的清流啊!   朱器圾借着酒劲,又问道:“毕大人,请恕学生直言,听闻这次辽东统帅之争,浙党又大获全胜,把杨镐给推上去了,看样子,清流之刚烈对齐楚浙党这帮无耻的贪官污吏根本没有用啊!”   毕懋康闻言,郁闷的将一满杯酒倒嘴里,独自喝了,随即连连叹息道:“唉,齐楚浙党的确无耻之尤,他们为了争权夺利已经不顾一切了,让他们这么搞下去,大明危矣!唉,奸佞横行,清流式微,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看样子,这家伙对朝廷已经有点失去信心了。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毕大人,您为什么宁愿装刚烈,也要加入清流的行列呢?”   毕懋康盯着他认真道:“怎么,想拉我入伙啊?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加入清流是为国为民尽一份心里,让齐楚浙党这么猖狂下去,让贪腐这样盛行下去,大明还有救吗?黎民百姓还有救吗?”   晕死,这世上还真有这种大公无私之人?   这家伙擅于装,他不会是在装大公无私吧!   朱器圾想了想,又试探道:“如果最终你还是治不了那些贪官污吏呢?你还怎么为国为民?”   毕懋康颇有些落寞道:“治不了,那就退下来专心研制武器呗,只要大明武器够强大,明军将士便能无敌于天下。”   晕死,这个他还真不是装的。   他最后做的,真的跟他现在所说的一样,收拾不了贪官污吏就主动致仕,全心研制武器。   只可惜,他遇上了天启和崇祯这两糊涂蛋。   这家伙,很不错,不能放过。   既然你也喜欢装疯,我就跟你切磋切磋吧。   朱器圾装作不胜酒力,发酒疯道:“毕大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拥立一个成祖般英明神武的藩王造反,靖难,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一把清理干净!”   卧槽,这小子,醉得比我还厉害啊!   毕懋康听到造反二字,着实吓了一跳。   他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王公子,慎言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这家伙,挺谨慎啊。   朱器圾学着他的样子,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这才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毕大人,您别怕吗,学生就问问您,觉着这办法如何?”   所谓酒壮怂人胆,反正大家都喝醉了,怕个球啊!   毕懋康摇摇晃晃的点头点头,口齿不清道:“你这办法还行,就是太难了。”   好,明天酒醒,我就将你拿下!   朱器圾兴奋的举起酒杯,大笑道:“毕大人,真是相见恨晚啊,来,我们不醉不休!” 第78章 为枪疯狂   第二天一早,毕懋康酒醒,朱器圾便直接带着他往艾家坊走去。   众人刚翻上艾家坊旁边的一座山头,毕懋康便愣住了。   他常年痴迷武器研制,一有空就往老铁匠家里窜,自然知道铁匠家是什么样子的。   眼前,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一大片院落,住的竟然全是铁匠!   这个不用怀疑,那遮雨棚下的大铁炉子和上面的烟囱,他太熟悉了。   不过,他真没见过,这么多铁匠聚集在一起。   他愣了一阵,这才回过神来惊奇道:“王公子,我没看错吧,眼前这一大片,全是铁匠?”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大人,您没有看错,这些,全是流民中筛选出来的铁匠。”   说完,他便带着毕懋康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一个新建的院子中。   这个院子,相当的大,里面的房舍也相当的多,除了有打铁浇铸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加工车间。   当然,这会儿大多车间都是空的,因为朱器圾还没来得及将加工新型火枪的蒸汽机床全部设计出来呢。   他直接带着毕懋康来到了加工枪管的车间。   这里的机床倒是比较的齐全了,加工枪管所需的钻床、磨床和拉膛床基本都有了,只要再稍微做些改进,便能批量生产枪管了。   这会儿,艾铁柱正带着好些熟练的老铁匠在那表演加工枪管呢。   毕懋康一看到这些神奇的机器,眼中顿时冒出一股狂热之色,这些机器竟然能自己动,而且动的这么快,这么平稳,好东西啊!   他忍不住激动道:“这些是什么机器?”   朱器圾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不知道毕大人听说过西洋奇器没。”   这个毕懋康当然听说过,他有个好友就是专门研究这些东西的。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听说过。”   朱器圾假装认真的介绍道:“这些就是西洋奇器,蒸汽机床。”   蒸汽机床?   没听说过啊!   他走上前去,围着台钻床转了一圈,那眼中狂热之色更浓了。   真是好东西啊!   这东西简直太好了,如果......。   他看清楚这些人正在加工的东西,职业病顿时上身。   这,这东西怎么有点像枪管?   他忍不住窜上去,拿起一根加工好的枪管,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阵,这才颤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与他想象中的枪管并不一样,外表光滑如镜,内管却刻有精美而整齐的螺旋纹,与枪管好像恰恰相反!   他真想不出来,这是干什么用的。   朱器圾开玩笑道:“这是西洋的一种乐器,叫铜笛。”   西洋乐器?   铜笛!   你,你,你,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这么好的机器,你用来做什么铜笛?   用来做枪管多好啊!   这些东西,稍微改装一下,做把新型燧发枪出来,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毕懋康可是个火枪迷,看到如此好的机器,想着自己的梦想就快成真了,他真的激动的快疯掉了。   他满脸狂热道:“王公子,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什么蒸汽机床,或者,直接把这些卖给我也行。”   这个,别急嘛。   朱器圾缓缓的道:“卖给你,不行,教你做,可以。”   你说话别大喘气啊,你差点吓死我了你知道不。   毕懋康迫不及待道:“要不,你现在就教我吧!”   嘿嘿,叫你别急嘛,让我先吊吊你的胃口。   朱器圾假假意思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断往复运动的蒸汽机道:“这个,就是蒸汽机床的核心蒸汽机,这东西,用处多了去了。比如加在带有水轮的车轮舸上,便能做出能在水面上自动航行的蒸汽轮船;加在带有轮子的平板车上,便能做出能在陆上自动奔行的蒸汽轮机;加在织布机上,便能做出能自动织布的蒸汽织机。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你想得到,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蒸汽轮船、蒸汽轮机、蒸汽织机等等!   毕懋康闻言,激动的浑身直颤,太好了,太好了,我都想做出来试试!   朱器圾突然停下来,转头问道:“毕大人,你真想学?”   想啊!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人家肯定不白教。   毕懋康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切道:“王公子,想学这个是不是还有条件?”   朱器圾缓缓的点头道:“对,毕大人,你想学这个,必须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诚意?   这是要钱吗?   毕懋康毫不犹豫道:“什么诚意,你说。”   朱器圾认真的道:“很简单,你写封信便可以了。”   写封信?   举荐信吗?   没问题啊,只要你教我做蒸汽机,你想当内阁大学士我都敢举荐!   毕懋康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什么信,你说。”   朱器圾缓缓的道:“你就说你这一趟西北之行,看到灾民的惨状,心神俱伤,再加上,车马劳顿,又感染了风寒积忧成疾,一病不起,下不了床了,不能再任仕了,所以,请辞御史之职。”   啊?   称病请辞!   毕懋康闻言,不由愣住了。   他着实没想到,这位王公子让他写的是请辞信!   朱器圾紧接着又严肃的道:“毕大人,你是真正的为国为民还是为了功名利禄,如果是真正的为国为民,马上写封请辞信,这些,我可以马上教你,而且,我还有样更好的东西给你看。如果你是为了功名利禄,对不起,请马上离开这里,回去做你的清流吧。”   开玩笑,我是为了功名利禄?   我当然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毕懋康受此一激,立马急不可耐道:“王公子,请借笔墨纸砚一用。”   好。   朱器圾当即便带他来到崭新的设计室,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道:“毕大人,请。”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坐下来,抽出张信纸,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不久他便放下毛笔,举起信纸,急不可待的问道:“王公子,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朱器圾接过信一看,不由满脸震惊。   卧槽,这家伙,还是个书法家啊!   好,很好。   朱器圾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慢慢将信纸叠好,收入怀中,这才挥手道:“毕大人,你跟我来。”   说完,他便抬脚往内院靶场走去。   不久,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空旷的靶场。   朱器圾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桌上的疯神,飞快的装上子弹,瞄准百余步外的人形木桩,“啪”就是一枪。   毕懋康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地上了。   这是火枪?   他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真的快疯掉了。   火枪,装填弹药能这么快?   火枪,还能这样凑近准星去瞄?   火枪,外面连一点火星都看不到?   火枪,还能做得如此精美?   他发了疯一般的跑到人形木桩跟前一看。   真是火枪!   那子弹都打到木桩子里面去了。   威力好强的火枪!   他又发了疯一般的跑到朱器圾跟前,伸手颤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把新型火枪塞他手里,郑重的介绍道:“此枪,名曰疯神。”   毕懋康接过疯神,用颤抖的双手细细的抚摸了一遍,又小心的打开枪身上的盖板,然后学着朱器圾的样子,扣动了扳机。   滋滋,随着小铁轮的转动,一阵细小的火花冒了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那闪烁的火花,满脸痴迷。   好巧妙的设计!   好精良的做工!   好先进的燧发枪!   比他设想的,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倍。   有了这种火枪,大明,必将无敌于天下!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热泪盈眶。 第79章 物以类聚人以群疯   毕懋康痴痴的看着手中的疯神,不知不觉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大明,有希望了!   大明,要再次强盛了!   想着想着,他突然浑身一震,抬起头来,满脸震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山沟里私造火枪?”   “嗖”的一声,宁丑旦突然出现在朱器圾身边,手握刀柄,满脸冷厉之色。   朱器圾轻轻朝他摇了摇手,随即微笑道:“毕大人,昨天,你不是说要拥立一个成祖般英明神武的藩王造反,靖难,将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一把清理干净吗?”   我昨天说过这样的话吗?   毕懋康使劲甩了甩略带昏沉的脑袋,满脸迷茫。   昨天,他都喝断片了,哪里还能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阵,这才恍然抬头道:“下官应该叫您王爷吧?”   朱器圾戳了戳了囊中的信纸,略带得意道:“对,本王,浙川朱器圾!”   原来是你这个疯子!   厉害厉害。   难怪房可壮会莫名其妙栽你手里。   毕懋康当然明白朱器圾戳怀里的信纸是什么意思,他已然上当了,莫名其妙的就把生死状给签了!   朱器圾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跟着本王造反,你就会“病”死在南阳!   毕懋康呆愣了一阵,突然疯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王爷,您着实厉害,下官就跟着您疯这一回。”   这么爽快?   朱器圾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真的?”   毕懋康突然间收住笑容,郑重的道:“我当然说真的,其实,我早就看那些昏君奸臣不顺眼了,奈何,别无他法啊,我只能跟着清流,略尽绵薄之力了。其实,我也早就有退隐之意,我也知道,跟着这些人瞎混下去,没什么意义,救不了大明。现在好了,王爷如此英明神武,又有意效仿成祖靖难,重塑大明辉煌,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王爷实现宏图大志。”   呃,好吧,看样子,自己有点枉做小人了。   一般,这种痴迷技术的,都是实心眼,不会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而且,此人还是一个真正忧国忧民的贤臣。   传闻,他听闻京城陷落,感觉大明已然无力回天,便郁郁而终,他正是死在崇祯十七年的冬天!   这种人,一旦认定你能救国救民,肯定是不会背叛的。   朱器圾尴尬的掏出信纸,递给毕懋康,诚挚道:“抱歉啊,毕大人,先小人,后君子,毕竟,造反靖难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走漏风声,那很有可能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更别提什么救国救民了。”   没想到,毕懋康竟然将信纸推回来,坦然道:“王爷,这个就当是下官的投名状吧,您还是收起来,这样,下官就能安心的帮您做事了。”   好,此人,的确值得推心置腹。   朱器圾也不矫情,他直接就把信纸塞回怀里,随即把着毕懋康的胳膊道:“毕大人,你先把枪放下,我还有很多事情跟你商量呢,走,我们先回别院好好聊聊。”   毕懋康闻言,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疯神,跟着疯王,往别院走去。   还是那个凉亭,朱器圾直接命人上了壶香茗,又亲自给毕懋康倒了一杯,以茶代酒,敬了一回,这才推心置腹道:“毕大人,你是不知道啊,我这手下至今都没个正儿八经的官员,我就算想开设学院,培养人才,也找不到教书的先生,而且,我手下也没人懂什么机械制造,武器研制,什么事都得我一个人来操心,我真有点力不从心了。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毕懋康闻言,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不若直接叫下官孟侯吧,叫毕大人,下官可承受不起。至于这些事情,实不相瞒,下官也没那么大本事全帮王爷管好,下官觉得,还是应该多招揽些人才,王爷,您觉得呢?”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唉,我也想招揽人才啊,问题,这会儿我这才刚刚起步,天下也未彻底大乱,我怎么敢胡乱招揽人才,万一招来个两面三刀的,那岂不是完了。”   毕懋康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诚挚道:“王爷,您若信得过下官,下官就给您招两个知交好友过来,先帮你把这些锁事全担下来,您看如何?”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哦,你这两位知交好友姓甚名谁,现在何处,人品可靠得住?”   毕懋康郑重的道:“王爷放心,下官既然敢推荐给您,人品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们都跟下官一样,痴迷于这些奇淫技巧,妄图通过这些来实现救国救民的梦想,他们,一个叫宋应星字长庚,现正在微臣好友所开的白鹿洞书院学习。另一个叫王徵字良甫,这会刚好会试落榜,正在西安府其舅父家中郁郁寡欢呢。唉,这两人其实都是难得的俊才,可惜啊,就是太痴迷奇淫技巧了,耽误了学业,他们想金榜题名怕是难了,还不如来全心辅佐王爷呢。”   宋应星和王徵!   这两人,的确是不务正业的典范,科举,他们那是真不行,但是,论到所谓的奇淫技巧,他们甚至比毕懋康还强,那都是真正的大科学家,厉害的很!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好,孟侯,赶紧想办法将这两人招来,你还有什么知交好友推荐吗?就类似于这两位的。”   毕懋康微微摇头叹息道:“下官倒是还有一位知交好友,此人天纵奇才,不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农田水利,无一不精,八股文章,那也做得相当之精彩,不是下官吹捧,他简直就是天生的宰辅之姿,可惜,他已经金榜高中,进入翰林,成为储相了,想要叫过来,恐怕很难。”   晕死,你个大喘气,开始说得天花乱坠,最后却给我来句这。   朱器圾颇有些遗憾道:“这位又是谁啊,你都说得这么厉害的。”   毕懋康颇为自豪道:“此人就是我们南直隶闻名的大才子,徐光启徐子先啊!”   好吧,此人的确宰辅之姿,奈何,叫不来啊。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那行吧,先把长庚和良甫叫过来吧,其他人,以后再想办法吧。”   毕懋康依言写了两封邀请信,朱器圾命人送到南阳请刘若愚帮忙动用驿站系统,八百里加急发往西安府和九江府,没过几天,王徵便带着一家大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他是真的郁闷啊,要知道,他是万历二十二年中举的,这会儿,都万历四十四年了,他还是个举人,金榜题名,那简直难如登天,还考个屁啊!   还不如听知交毕懋康的,来南阳试试,看能混出什么名堂不。   他着实没想到,毕懋康跟他说的出路是造反靖难,不过,看到蒸汽机床之后,他便迈不动腿了。   毕懋康是枪迷,他是机械迷,这年头,蒸汽机床对他的吸引力已经超越他对造反的恐惧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闷头搞蒸汽机床研制。   至于造反,那必须得反啊,现在这些昏君奸臣,谁关心什么机械发展?   不发展机械,怎么救国救民?   小王爷关心机械发展,重视机械发展,肯定是个明君,就跟着他造反靖难,绝对能救国救民!   王徵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宋应星虽然因为路途原因,晚来了个把月,但是,对于蒸汽机的痴迷,丝毫不下于王徵。   王徵是痴迷蒸汽机床,他却是痴迷蒸汽轮船,那痴迷的劲头,简直废寝忘食。   至于造反什么的,他也跟王徵的想法差不多,现在这些昏君奸臣,谁关心什么战船?   不研发新型战船,怎么救国救民?   小王爷对战船的研发极其重视,肯定是个明君,跟着他干,不叫造反,叫推动大明发展!   物以类聚,人以群疯。   这句话,一点没错,这群痴迷技术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他们认为,只有发展技术才能救国救民。   你不赞同,你不重视他们,你不支持他们搞,你就是昏君。   你赞同,你重视他们,你支持他们搞,你就是明君,就这么简单! 第80章 疯王急了   郧阳抚治陈禹谟上奏,为抑制郧阳周边粮价,确保治下安定,请设郧阳船厂,造船从湖广运粮。   他既不要朝廷出钱,也不要朝廷出人,就要朝廷出个公文,确认造船的合法性。   这种小事自然没人会跟他这个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过不去。   而且,大家都清楚,如果谁上奏反对,以致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粮价飙升,激起民变,那不死都得脱层皮。   所以,陈禹谟的奏请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批复,大明内阁和工部联合发文,批准成立郧阳造船局,不拨一两银子,也不给一个人,反正意思就是你陈禹谟自己想办法去造船,能造出船来运粮,抑制了郧阳周边的粮价,那是好事,造不出船来,那是你自己找事。   陈禹谟其实也是个撒手掌柜,郧阳造船局的事是浙川疯王提出来的,造船厂也是朱器圾派来的人在张罗,钱也是朱器圾掏的。   朱器圾给他的理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养活更多的流民,这对于他来说也是好事。   所以,他根本不管朱器圾造什么船运粮,只要这疯王别造些火炮架船上,变成真正的战船就行了。   他只是应疯王的要求,任命了一个叫宋应星的举人为造船局的主官或者说大使,其他还有几个副使工头什么的,然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   反正这些人就是没品级的临时官员,吏部不会给他们升迁,户部也不会给他们发俸禄。   就这样,工部郧阳造船局成立了,大使宋应星筹集“民间善款”在郧阳城南,汉江河畔,码头附近征了硕大一块地盘,建起高大的围墙,挖出宽阔的造船水道,修起庞大的船坞,准备开始造船了。   谁都不知道,郧阳抚治已经和郧阳造船局的大老板宋应星签了个承包契约,契约确认,郧阳造船局由大使宋应星承包,自负盈亏,自万历四十四年起,往后三十年,朝廷不会掏一分钱,如果朝廷想收回造船局,需得支付宋应星投入的所有费用。   这契约合不合法暂且不论,以后,谁要想霸占郧阳造船局捞钱,反正会有点麻烦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得过宋应星这疯子这一关。   宋应星也不用疯得太厉害,只需列个几十上百万两的清单出来,吓唬吓唬人家就行了。   想要船厂,可以,把我投进去的钱给我,船厂就给你,不然,给你拆个精光,留几个水坑给你!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会儿造船厂还在建设中呢,根本捞不到什么钱。   造船厂开工建设了一个多月之后,朱器圾又乔装易容一番,前来查看进度了。   上千木匠、石匠、泥水匠什么的一起上,造船厂的建设进度还是很快的。   这时候,十条造船水道都已经挖好,船坞也搭建的差不多了,如果急着造船,很快就可以开工了。   不过,宋应星和朱器圾却在此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分歧。   造船厂一个基本完工的船坞内,朱器圾和宋应星对坐在一个简陋的小条桌两侧,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摆着一张复杂的图纸。   这就是他们接下来要造的船,车轮舸。   车轮舸,大明正统朝之后建造最多的一种两百料小型战船,船长四丈二,宽一丈三,船两侧装有四轮,轮头入水约一尺,两人相对,以踏板踩动,航速远快于人力划桨船。   朱器圾细细看了看图纸,这才抬头道:“长庚,你想要将这种战船改造成小型蒸汽轮船再批量建造?”   宋应星很是兴奋的点头道:“是啊,王爷,您看,我们只需在脚踏板的位置加上两个蒸汽机就行了,改造起来并不难。”   朱器圾又稍微看了看宋应星手指的地方,随即皱眉道:“长庚,你有没有考虑过,由于船里面空间的限制,这两个蒸汽机肯定不用原来的,需得重新设计一种专用的,然后批量制造,这个时间算进去是多久,你知道吗?还有,我们现在还没有大量生产蒸汽管道的能力,一艘船所需的蒸汽管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来,你算过吗?”   宋应星闻言,尴尬道:“这个,重新设计再制造一种专用的蒸汽机最多也就几个月时间吧,我们在这几个月时间里再好好想想怎么大量生产蒸汽管道不就行了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几个月?没这么快的,新的东西,你做出来都得测试,知道吗,专用蒸汽机需要测试,新做出来的官道需要测试,新造出来的蒸汽轮船更需要测试,这样算下来,新型蒸汽轮船一年能实现量产就算快的了。”   一年?   宋应星微微点头道:“嗯,这么算的话,应该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王爷,您觉得一年时间还太慢了?”   朱器圾略带焦急道:“一年时间不算长,关键问题在于,我们等不起啊!我们必须快点把车轮舸造出来,赶紧去湖广进购粮食,不然就来不及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好奇道:“王爷,怎么了?难道,湖广的粮价也在暴涨?”   唉,这个怎么跟你解释啊。   杨镐这货即将出任辽东经略的消息已经传过来了,萨尔浒之战,大明必败啊!   历史上,萨尔浒之战,就是这杨镐凭一己之力硬把大明给坑输的,换任何一个人去,大明都不大可能输啊。   说句不好听的,换头猪去,大明都不大可能输,因为猪不会瞎指挥啊,问题,杨镐他就会瞎指挥!   到时候,萨尔浒之败的消息传出来,粮食价格必定会暴涨一波,早点进,就能赚一大笔,进迟了,那可是要亏一大笔的。   这些东西,要解释起来就麻烦了,甚至,这次大战为什么要叫萨尔浒之战都解释不清。   朱器圾干脆拍板道:“总之,这车轮舸必须赶紧做出来,蒸汽轮船暂时就不要做了,你只要预留摆放蒸汽锅炉的地方和蒸汽机的接口就行了。”   这!   宋应星闻言,不由面露不甘之色。   朱器圾见状,只能耐心的解释道:“长庚,我们这时候做出来船都是用来运粮的,不是用来打仗的,真正的战船,我们现在还不能造啊。还有,你知道吗,光是蒸汽锅炉加上里面的水就重达千斤,还有煤,烟囱,管道,蒸汽机什么的,全加上,那就是将近两千斤,这船载种总共才五百石啊,你把这套东西加上去,每趟就要少运将近三成的粮食,你知道不?”   呃,这个,好吧,您是王爷,您说了算。   宋应星无奈的点头道:“好,王爷,过几天,等船坞全完工了,我就带着他们开始赶制车轮舸。”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先造一百艘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宋应星估算道:“一条造船水道大致可以同时建造五艘车轮舸,按每艘工期半年算,十条水道同时开工,大概需要一年多时间。”   一年多时间?   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慢?”   宋应星吃惊道:“王爷,这还慢啊?您知道吗,一料就是将近三百斤啊,两百料就是将近六万斤啊,光是把六万斤的圆木加工成木板和木方,十个木匠一起干都得好几个月啊,要不是我们木匠多,我还不敢说这话呢。”   加工木板和木方很难吗?   朱器圾闻言,立马起身道:“走,跟我去看看。”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船坞附近就有人在加工木板和木方,因为这船坞本身就需要很多木板和木方。   朱器圾走到加工木板和木方的地方一看,眉头顿时便皱起来了。   这么加工,当然慢的要死!   木板,是两个人拉锯,你拉一下,我拉一下,速度慢不说,还累得要死,估计,一块两三米长的木板锯下来,两个人最少也得花一个时辰。   木方,那就更慢了,需得人先用斧子将圆木劈成大致的方形,然后,再用刨子不停的刨,边比划边刨,一根两三米长的木方加工出来,一个人最少也得花上半个时辰。   这么搞,不行啊! 第81章 疯狂造船   朱器圾看着一堆木匠锯木板做木方的情景,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这么搞,效率太低了。   锯木板做木方有这么费劲吗?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眉头又舒展开了。   这些活,完全可以用蒸汽机来干啊!   他转过头来,对一旁的宋应星道:“长庚,你知不知道,蒸汽机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代替人力的。”   啊?   这种观念,这年头可没人提出来过。   宋应星细细品味了一阵,这才恍然道:“王爷,您的意思,只要人力能做到的事情,蒸汽机都能做到,是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比如,这锯木板,你把木锯的一头加跟圆木,然后将圆木塞进一个大小相当的孔里,不让这头乱动,然后再在另一头加个蒸汽机来前后拉动,不就成了个自动锯木板的机器了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宋应星闻言,眼中狂热之色一闪,抬手就要招呼人去搬蒸汽机。   他已经让人运来两台蒸汽机了,是用来试做蒸汽轮船的,这会儿既然暂时不做轮船,正好用来做自动锯木板的机器。   朱器圾一见他这狂热的样子,连忙摁住他的胳膊,笑道:“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   他直接将宋应星拉到一个刨木方的台子跟前,指着台面道:“你想想,如果在这台子上开条缝,做个圆锯片从下面伸出来,然后用蒸汽机带动圆锯片不停飞转,做木方是不是就简单了,只要伸出的圆锯片旁边按尺寸事先钉上一根木方,然后将圆木傍着木方推过来,一面不就平了,然后换其他三面推三下,木方不就差不多出来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激动的点头道:“王爷,您这法子太好了,我现在就带人连上蒸汽机试试。”   行吧,赶紧去试吧。   这两样东西虽然也需要反复测试才会成功,但比起蒸汽轮船来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做出成品来了。   宋应星果然不愧是后世之名,才过了两天时间,他便命人请朱器圾去验收成果了。   朱器圾自然大喜过望,带着人屁颠屁颠的来到了郧阳船厂。   这时候,蒸汽拉锯和蒸汽锯床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蒸汽拉锯,宋应星根据朱器圾的提示,采用了横锯的模式,一般人力拉锯的时候都是竖着锯,若没人提示,宋应星还真不会想到横躺着锯。   这样锯有个好处,那就进料方便,只要做个平板小推车,把圆木固定在上面,一个人慢慢推过去便成,锯一块两三米长的板子,都不用半刻钟,然后再根据刻度调整锯条的位置也用不了一盏茶时间,效率提高了十倍都不止。   蒸汽锯床就更简单了,主要就是那块圆盘形的锯片,圆盘形锯片造出来,锯床差不多就成了,因为锯床的平台和使锯片飞速旋转的装置都是现成的。   这一下,做起木方来就快多了,平推四下,再用刨子稍微刨一下一个木方子就出来了,前后都不到一炷香时间,效率也提高了十倍不止。   接下来,就是边补充蒸汽拉锯和蒸汽锯床的数量,边造船了。   朱器圾手下的木匠数量很多,足有五百多,但是,他们大半都没做过船,毕竟,他们都是西北来的,那边河流水系本就不发达,官营造船厂更是寥寥可数。   剩下的一小半,大多也只是做过小渔船而已,真正进过官营船厂,做过两百料以上大船的总共也就十来个,这些,不是被任命为副使,就是被任命为工头了。   十来个做过大船的,带着一百多个只做过小渔船半吊子的和三百多个没做过船的生手来做两百料的大船,一开始,速度肯定快不了,因为大家都没多少造大船的经验。   所以,第一批十艘车轮舸的龙骨框架和船底封装足足耗了一个多月时间。   等第一批车轮舸的底座下水,后面龙骨框架和船底封装就快了,基本上,不到半个月就是一批。   而船体上面的划水轮、甲板、船舱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密封要求,做起来就简单多了,一般有做渔船经验的木匠就能带着人做。   就这样,历时三个多月,第一批五十艘车轮舸终于出厂了,朱器圾将两百名早已在租来的车轮舸上练习良久的青壮派上船熟悉了两天,便命令他们驾船顺流而下,直奔承天府而去,那里,早有范荣派去的掌柜在收购粮食了,就等着他们去拉了。   承天府距离郧阳府并不是很远,水路也才八百余里,驾船顺流而下,不出两天便能抵达,装满粮食再逆流而上的话,速度是慢点,不过,车轮舸本来就比划桨船要快,两班四个人轮流不停的踩,也就是五六天时间便能回到郧阳。   也就是说,车轮舸从郧阳到承天府打个来回也就七八天的时间,速度还是比较快的。   不过,五十艘车轮舸一趟也就能运回来两万五千石粮食,这数量,还远远不够,还得赶紧继续造。   又是三个月时间,第二批五十艘车轮舸又出厂了,一百艘车轮舸,一趟就是五万石粮食,一个月最少四趟,也就是二十万石粮食,勉强保证十万人的口粮和范荣那里的销售是可以了,但是,要想囤积粮食,还是远远不够,还得继续造。   反正,朱器圾给宋应星下的命令就是日夜不停,疯狂造,一直造到辽东那边开战再说。   这两国交战当然不是说打就打,两边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开战。   努尔哈赤那边,建国之后还得集结大军操练一番,还得筹集粮草,还得将辽东长城以外的明军据点一一拔除,不耗个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正式进攻辽东。   大明这边准备的时间就更长了,定下大军主帅之后,还得调集各地大军赴京城附近集结,再赶去辽东,而调集大军也得先筹集粮草,要不然,大军路上就没得东西吃。   所以,大明这边光是调集大军,就差不多需要一年半载。   杨镐那也不是收到任命便能出发的,毕竟,他一个人过去,那就是个光杆司令,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儿路上也不安全,他还得就地集结几千人马,筹集些粮草才能出发。   大军行进那也不是撒腿狂奔,为了保持战力,一天走个四五十里就算了不得了,行进速度,那是相当之慢。   所以,大半年过去了,杨镐才慢慢吞吞的带着几千人马来到京城上任。   而此时,他还不能直接带着几千人马就往辽东跑,他还得调集辽东大军所需的粮草,等待各地援军抵达,集结上两三万人马,才好出发。   要是带着几千人去支援辽东,那基本等于没带,去了也没多大意义。 第82章 疯狂屯粮   浙川县城西北边,郡王府主宅外围,是一排又一排整齐的小宅院。   这些小宅院都是统一修建的,所以,不但相当整齐,功能也相当的齐全。   两两相对的两排宅院中间,那都是宽阔的大路,出行相当的方便。   两两背对的两排宅院中间,则是一块又一块的田地,有的,是给军户种菜的,有的则是朱器圾专门用来培育种苗的。   不过,这会儿,这些田地都被填平了,数百石匠和泥瓦匠正在拼命的赶建围墙和万石仓呢。   因为,朱器圾从马千乘那里得到密报,建奴已经拿下辽东长城最外围的重镇抚顺了,朝廷惊恐万分,杨镐已经带着万余援军奔赴辽东,而川军白杆兵这些排在第二批次的部队,也要筹集粮草,准备出发了。   这是大战即将打响的前奏啊,如果不赶紧囤积粮食,那拼命赶造出来的车轮舸就创造不了多少利润了,建船厂和造船的成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回来呢。   所以,他决定,不顾一切,疯狂屯粮。   还好,这会儿第四批车轮舸已经出厂了,驾船的青壮稍微熟悉两天就可以出发了。   这样一来,每一趟就能从承天府那边运来十万石粮食了,每个月四趟,就是四十万石,除去十余万流民和范荣那里的消耗,他还能屯下二十万石。   这会儿,承天府那边的粮价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依旧维持在每石一两左右,而西北边西安府的粮价,早就超过三两了,就算是临近南阳的洛阳府、汝州,包括郧阳,粮价都已经涨到了二两以上。   就这,还是朱器圾和范荣合力,拼命从承天府往过运粮,不计利润的抑制粮价,才达到的效果,要不然,临近南阳的州府粮价恐怕都要涨到三两多了,西安府,最少得四两往上。   不过,一旦萨尔浒战败的消息这粮价就怎么都抑制不住了,乱世抢购粮食,自古皆是如此。   因为老百姓怕啊,建奴都将明军主力打败了,入关劫掠,那是迟早的事,万一粮运因此停了,上哪儿买粮食去!   到时候,西安府的粮价涨到四两以上都是少的了,临近南阳的州府粮价最少都要涨到三两多。   也就是说,现在,每多囤积一石粮,就能多赚一两银子,杨镐在辽东每多坚持一个月,他就能多赚二十万两银子!   当然,期望无休止的坚持下去,那是不可能的,杨镐这货,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而朱器圾也没这么多银子屯粮,因为十多万流民和上万私军的消耗,他一个月也就能盈利几万两,而且,造船厂他都投下去几十万两了。   这会儿,他手里头总共也就一百多万两,要不是梁忠那死太监给他贡献了将近一百一十多万两,他都没什么银子屯粮。   也就是说,杨镐只要能坚持半年,他就发大财了,手里的银子,最少会翻一翻。   如果杨镐能坚持更久,他也不是没办法,他可以跟范荣借银子,他还可以让范荣跟南阳的商贩筹集银子,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跟那些地主乡绅借点,甚至他还能去老唐王那里借点。   总之,来钱的法子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疯狂屯粮,越快越好。   为此,他又给每艘船加了一组两个青壮,让他们尽量日夜兼程,争取六天打一个来回,这样的话,一个月又能多囤积十万石粮。   郧阳造船厂那边,他不但没让宋应星停工,反而催促其加班加点,尽量赶工,如果能赶在开战前再造五十艘车轮舸,每个月,又能多出十多万石粮来。   他这么疯狂一搞,原本不是很繁忙的汉江水道顿时船流如梭,河岸两边的老百姓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一溜长长的船队疾驰而过,郧阳府码头和承天府码头也繁忙的不行了,几乎每天都要装卸几万石的粮食。   所谓忙中出错,很快,各种问题便冒出来了。   最先出现的问题是两边码头的苦力,要知道,郧阳府码头和承天府码头本就不是什么大码头,吞吐量本就不大,原本两边都是几十个苦力在抢饭吃而已。   朱器圾开始转运粮食之后,两边码头的苦力是暴增了不少,不过,也就增加到百来人而已。   百来人,一天装卸两万多石粮勉强还可以承受,忙的时候,一天装卸五万石粮,谁受得了,五万石,那可是七十多万斤,每个人每天要扛将近七千斤粮食上船下船,谁能扛得住。   苦力扛不住了,粮食装卸的速度明显就变慢了,船队往返的速度也随之越来越慢。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机立断,派出五百密探,伪装成苦力,赶往两边码头。   反正大家都是光着膀子扛粮食,身上什么武器都没带,他倒也不担心这些人会暴露什么。   苦力的问题一解决,货源的问题又来了,承天府虽然盛产粮食,也禁不住这么疯狂进购啊,像范荣这样的,南阳最大的粮商,生意几乎遍布南阳附近州府所有城池,一个月的出货量其实也就十多万石。   承天府这边,一个月进购二三十万石,都持续一年多了,这边粮商再多的存粮也要被掏空了啊,现在倒好,需求量不但没有减少,每个月反而暴增了将近一倍,谁接得住?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们可以去周边的武昌府、长沙府、常德府等地收购粮食,这些地方粮食充足的很,粮价也不高,路途也不是很远。   问题,他们扛不住各地巡检司屯卫的吃拿卡要啊。   没办法,他们只能找范荣派来的掌柜,商量涨价的事情了,原因他们也说得很清楚,各地巡检司都得孝敬,不然,粮食拉不过来。   朱器圾收到消息,顿时火冒三丈。   踏马的,这帮东西,翻了天了,陈禹谟治下的湖广行都司就没哪个巡检司屯卫敢跟他玩什么吃拿卡要。   他当即写了封密信,让陈禹谟给湖广都司那帮贪官污吏发了份公文,警告他们,如果再在承天府周边吃拿卡要,讹粮商的钱,以致郧阳府粮价上涨,激起民变,就上奏朝廷,把他们饭碗全砸了!   这些家伙,被抚治大人这么一通警告,才知道收敛,承天府周边的粮道才开始畅通,粮商这才没再提什么涨价的事情了。   唉,这年头,做生意是真不容易,屯个粮也不容易。   要不是朱器圾这样实力雄厚的疯王,想这么疯狂囤积粮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83章 疯狂的杨镐   兵部侍郎杨镐经略辽东,与后金之主努尔哈赤大战,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问题,如果问杨镐,他肯定会说,我希望能坚持到年老致仕!   他的策略,就一个字,守。   他就没打算主动进攻。   万历四十六年六月,他便率北直隶和山东先期抵达的万余援军出发了,经过山海关,他又带上了山海关总兵杜松及其手下两万人马。   这一路三万大军万历四十六年七月便已经抵达辽东重镇沈阳,然后,他就守那儿不动了。   他是想以逸待劳,等努尔哈赤来攻。   他指挥作战是不行,但是,他并不是个对兵法一窍不通的傻子,相反他对历代兵法都颇有研究,要真谈起兵法来,纸上谈兵的赵括估计都不是他对手,这也是浙党首脑沈一贯对他如此器重的原因之一。   这家伙,真的读过很多兵法。   如果是在沙盘上推演,以嘴巴决胜负,十个努尔哈赤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如果是沙场对阵,一百个他遇到努尔哈赤也会掉头就逃,因为他怕死,他没有与敌人正面对决的勇气。   这也是他采取守势的根本原因。   因为安全啊!   沈阳城高壕深,乃辽东最有名的重镇,而且,城中本就有将近三万辽东军驻守,如果再加上他这三万援军,那就是六万,而努尔哈赤这会儿全部兵力加起来都不一定有六万。   就算努尔哈赤现在六万兵力吧,六万对六万,他敢来攻城,那简直就是寻死。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没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想攻下沈阳这样的雄城,那是不可能的。   大明各路援军一到,就是他的死期!   应该说,杨镐这个策略还是相当不错的,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冒冒失失来攻打沈阳,那就真的死定了。   可惜,他这就是在纸上谈兵。   努尔哈赤不是傻子,他也学过兵法,他也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一比一,去攻城,脑子进水了吗?   他本来在攻打沈阳北面开原附近的叶赫部一支呢,听闻大明援军一到,他当即便率军退回了老巢赫图阿拉。   他的策略也是以逸待劳,杨镐是想利用沈阳的城高壕深,他是想利用萨尔浒附近的山高林深。   如果单从策略来说,两人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谁都想以逸待劳,谁都不想进攻,自然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奈何,万历不是让杨镐来跟人对峙的啊,万历那是个急性子,要么不开打,一旦开打,那就要一举把敌人干趴下。   在万历的催促下,宣府、大同、山西三镇,每镇一万精骑,很快赶到辽东。   紧接着,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四镇两万五千步卒也赶过来了。   随后,刘綎又率一万川军将士赶到。   还不到五个月,万历便调来了将近八万援军,再加上原本驻守在辽东的将近七万辽东军,杨镐手下能调动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五万。   如果杨镐需要,还有江浙的戚家军,还有石柱的白杆兵、还有广西的狼兵、还有湖广的苗兵,都已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奔赴辽东支援。   万历还命属国朝鲜出兵一万五,海西女真叶赫部出兵一万,随时准备围殴建奴。   也就是说,万历已然准备了将近二十万大军,想一举消灭建奴,杨镐,你还不赶紧动手!   杨镐不想动手,他想守!   他已然把手下人马布成了一个倒三角阵型,开原、沈阳、清河、宽甸到处都是明军,只要努尔哈赤攻过来,立马就会被团团围住。   他的本事,也就这么多,不打,纸上谈兵,排兵布阵,他近乎无敌。   一旦开打,他就是盘菜!   问题,这种形式下,不打不行啊,将近二十万明军,一个月光是粮饷就是将近五十万两,你不打,朝廷的税赋全填进来都不够啊!   方从哲都急了,八百里加急文书那是一天一封,使劲的催,拼命的催。   杨镐被逼无奈,只能准备开打了。   他要是个正常人,或者说,他要是个人,这场国运之战,大明十有九不会输,毕竟,这么大的优势摆这呢。   可惜,他不是人!   他制定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这个计划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消灭努尔哈赤,而是干掉他的死对头刘綎!   蔚山之战,大败亏输,他可是被以刘綎为首的宿将给骂惨了,他俩的仇,结大发了。   而且,这次,清流还支持刘綎跟他唱对台戏,欲夺他的主帅之位,简直就是新仇旧恨,不共戴天啊!   行,刘綎,你是主将是吧,那你率四万大军,从宽甸直扑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去干掉努尔哈赤,我会令总兵马林、杜松和李如柏分别从开原、沈阳、清河出兵策应。   这,是他上报朝廷的作战方略。   实际上,他是让刘綎率孤军从南面直插努尔哈赤的老巢,吸引努尔哈赤的主力,送上去给努尔哈赤围殴!   随后,马林和杜松便会率军从北面扑过来,给努尔哈赤来个内外夹击,拼个你死我活。   最后,李如柏和李如梅兄弟率军去捡现成的功劳就行了。   这,才是他的真正计划,他就是要让刘綎去当炮灰,去送死,让马林和杜松去拼命,然后让李如梅兄弟去捡现成的功劳!   他为了干掉刘綎,还跟朝廷玩了个障眼法。   他给刘綎调派的四万大军,是一万川军,一万五千朝鲜军,还有总数约一万五千的戚家军、白杆兵、狼兵和苗兵。   这会儿,属国朝鲜的一万五千人马还在路上,戚家军、白杆兵、狼兵和苗兵都还没开拔呢!   也就是说,刘綎手里头实际上就一万川军!   如果,他真给刘綎四万大军,刘綎还真有可能一个人干翻努尔哈赤,拿下赫图阿拉。   如果,努尔哈赤中了他的计,全力围殴刘綎这一路孤军,那努尔哈赤估计也完了。   可惜,战场上没有如果,他这种拙劣的伎俩也迷惑不了努尔哈赤。   而且,天公还不作美,他定下的出征日期,二月二十一日,天降大雪,根本无法出征。   四路大军足足等了四天,等到二十五日,雪停了,才出发。   而这时候,努尔哈赤已经完全洞悉了杨镐的计划,定下了相应的策略。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刘綎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是率一万孤军出发,直扑努尔哈赤的老巢赫图阿拉而去。   他没办法,人家杨镐请了尚方宝剑,如果他违抗军令,绝对会被杨镐借机羞辱一番,然后军法从事,砍了!   所以,明知必死,他还是得上。   战死,那是为国捐躯,可以名垂青史。   如果被杨镐羞辱至死,很有可能还会遗臭万年!   明军这边是将帅有仇,胡搞瞎搞,冒然进军,努尔哈赤却是好整以暇,坐等明军来送人头。   他先是派五百精骑不断骚扰刘綎,延缓其挺进速度,然后便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歼灭了轻敌冒进的西路杜松大军,然后又一举击溃了马林的北路大军,最后又集结人马围住刘綎一通狂殴,干掉了大明当世第一猛将,全歼了大明东路大军!   这时候,等着去捡功劳的李如柏和李如梅兄弟还慢吞吞的在路上爬呢,他们收到消息,顿时吓得抱头鼠窜,以自相践踏踩死数千人的代价,逃回了清河!   大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输掉了这场关乎国运的萨尔浒之战,一时间,举国震荡! 第84章 又一个疯子   浙川商街,也就是浙川城南门和北门之间的那条街。   这名字,也是朱器圾给取的。   这会儿,这里已经成为整个南阳最繁华的街道了。   原本,朱器圾只是不想商铺空着,所以,他不但将两边城门口四个最好的商铺给老丈人做了粮、油、盐及干货的总号,还给手下亲信每人开了个店。   比如,给孙洪亮开的老孙家面馆,给李万雄开的老李家茶馆,给刘忠和开的老刘家文房四宝,给毕懋康开的南都字画,给宋应星开的六朝古玩,给赵正道开的鸿运酒楼,给孙继文开的万福客栈等等。   这些,都不需要他们掏钱,也不需要他们自己来管理,范心怡自然会从流民中挑出有相关经验的人来打理。   而且,朱器圾还承诺,每年都会给他们一半的利润当分红,剩下一半,就当租金了。   至于剩下的商铺,他干脆让所有缝衣匠全部搬过来,合伙开了一大串的成衣店,收益也是对半分,没收益也没关系,反正他管饭。   这年头,还没有出现过整条街上到处都是成衣店的呢,而且,因为男人和小孩成衣的款式并不多,唯有女人的成衣样式繁多,数之不尽,所以,这条街上的成衣店大多是女式成衣店。   这下,可就不得了了,什么地主乡绅,什么土豪富商,只要来过浙川的,都会好奇去逛一逛,也有人会给家里的女人买几件好看的成衣。   渐渐的,浙川商街的名气就传出去了,南阳,几乎所有有钱人家的女人都想来逛一逛。   这女人一多,男人自然也多了起来,浙川商街竟然就这么奇迹般的繁华起来了。   后面,宁丑旦和宁秀儿父女一看这地方人流比较稠密,什么样人都有,正是培养密探的好地方,干脆就跟朱器圾说了一下,让手下密探在街上摆了很多小摊。   什么水果摊、烧饼摊,什么炸土豆条的、烤红薯的,什么吹糖人的、捏面人的,什么卖饰品的、卖胭脂水粉的等等,只要其他地方有的,这里几乎都有。   这一下就更不得了了,南阳有钱人家的小孩都哭着喊着要来玩,整条街上简直是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浙川商街能发展如此之快,就连朱器圾都没想到,甚至,每次马瑞伶来玩的时候,都要拉着他逛好几回呢。   这天,马瑞伶兄妹又跟着送盐的队伍来了,这街好久没逛了,那自然是必须逛逛的。   朱器圾无奈,只能带着一大家子人,陪着她逛逛了。   还好,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王妃娘娘喜欢逛街,而且,朱器圾也说过了,看见他们逛街,不要大惊小怪的,也不要多礼,大家该干嘛干嘛就行了。   所以,街上认识他们的人都只是偷偷瞟一眼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至于不认识的,大多也就多看几眼而已。   马瑞伶逛了好一阵,突然觉着肚子有些饿了,于是便拉着范心怡来到她最爱吃的卤味摊前面。   这摆摊的都是密探,自然认识王妃娘娘,都不用她开口,摆摊的妇人便亲切的招呼道:“娘娘,今个还是吃卤猪脚吗,您想来几片。”   马瑞伶擦着口水点头道:“嗯嗯,给我来两片,对了,心怡,你想吃什么,还是豆腐皮吗?”   很快,两片香喷喷,热乎乎的烤猪蹄子便来到了她的手中,把她馋得啊,张嘴就是一顿啃。   这两片猪蹄子可不是两块,而是完整的两片,合起来就是一个大猪蹄子!   后面正跟朱器圾聊辽东局势的马祥麟见状,连忙抬手道:“伶伶,别吃这么多啊,等下就吃饭了。”   马瑞伶朝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爪子嘛,哈戳戳。”   然后,便拥着范心怡往前走去。   呃,马祥麟抬手愣了一阵,这才尴尬的跟着大笑不止的朱器圾往前走去。   马瑞伶这边,猪蹄子还剩下一块呢,猛然间又看到个喜欢的东西。   她忍不住欢呼雀跃道:“哇,心怡,你看,那里又多了好多好玩的面人啊。”   范心怡见她这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姐姐喜欢哪个?”   马瑞伶拥着她边往前走,边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当然是孙悟空啦,心怡,你喜欢哪个?”   范心怡脱口道:“我喜欢那个红孩儿。”   马瑞伶立马天真的笑道:“哈哈,红孩儿,心怡,你是想要宝宝了吧?”   范心怡闻言,不由捂着脸娇羞道:“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呢?”   突然,一个身影窜到范心怡前面,张开双臂,贱笑道:“小美人,要不要我帮你生个宝......,啊。”   他话还没说完,马瑞伶已经把范心怡拉怀里,抬腿就是一脚踹过去。   “少爷!”   一阵惊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锵锵锵”一阵拔刀之声。   这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后面竟然跟了好几个护卫!   哼,敢调戏心怡。   马瑞伶把范心怡往身后一扳,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马祥麟连忙窜上来,拉着她问道:“伶伶,等等,这是怎么了?”   马瑞伶气呼呼的道:“那家伙刚想抱住心怡,嘴巴还不干净。”   踏马的!   跟上来的朱器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东西,竟然敢跑浙川来调戏本王的王妃,想死啊!   这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他们前面就是四个护卫打扮的人护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儿。   不过,这时候,那公子哥貌似已经被马瑞伶一脚给踹晕了。   带着四个护卫就敢来浙川撒野?   此时,摆路边摊的人都暗暗开始准备了。   捏面人的,默默的抓起了一包面粉。   烤红薯的,默默的铲了勺红红的木炭。   卖烧饼的,默默的从擀面杖中缓缓抽出一根尖刺。   炸土豆条的,默默拿起两块抹布,包住了油锅的耳朵。   ......   只要朱器圾一挥手,这五个人不死都得脱层皮。   朱器圾正要把手抬起来,黑纱蒙面的宁秀儿突然如影随形的附身上来,低声道:“王爷,这家伙身份不一般,他身上的袍子是定州缂丝做的,一件最少得上千两。”   卧槽,有钱怎么了,只要你不是太子朱常洛,本王今天就要弄死你!   朱器圾目露凶光,正要下令动手,赵正道连忙上前劝道:“王爷,别冲动,先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再说。”   说完,他直接挥手道:“国栋、国梁,你们上去,把那些护卫收拾下,别弄出人命啊。”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当即拔刀冲上去“啪啪啪”就是一顿拍,很快,四个护卫便被他们拍翻在地,只剩下哼哼了。   朱器圾气呼呼的上前,盯着那躺地上的公子哥儿,只恨不得上去再踹几脚。   宁秀儿见状,连忙朝旁边茶馆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   那伙计心领神会的端过来一碗刚倒不久的热茶。   朱器圾接过热茶,毫不犹豫的往那家伙脸上一泼。   “啊!”   一阵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那人挺尸般的从地上坐起来,使劲往脸上抹了一阵,这才怒吗道:“谁,谁他吗用开水泼我?想死啊!”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又是谁,敢跑这来撒野。”   那人回过神来,看了朱器圾一眼,又贪婪的看了看朱器圾身后不远处的马瑞伶和范心怡,随即威胁道:“识相的,把那两个女人送给我,不然,我宰了你们!”   卧槽,这家伙,脑子进开水了还是怎么了? 第85章 又一个疯王   这世道,疯子是真的多。   不过,朱器圾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疯的。   你踏马的,竟然敢跑浙川来抢本王的王妃!   他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中的茶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对着那家伙的脸,狠狠的砸了过去。   “啊!”   那家伙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头上还是被砸了个包。   他忍不住捂着头怒吼道:“你他吗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竟然敢砸我!”   朱器圾冷冷的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你是谁,不然,马上宰了你。”   那家伙闻言,不由张狂道:“你吓唬谁呢?告诉你,小爷我就是福王殿下的小舅子姚国志,我姐姐就是福王正妃,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福王?   朱常洵!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还好,没把这家伙宰了,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可以说,这家伙是太子朱常洛的小舅子杀了都混的过去,因为万历本就不喜欢太子朱常洛。   朱常洛的太子妃死了万历都不闻不问,死了一个小舅子,万历更不会搭理。   福王朱常洵的小舅子就不一样了,那是真杀不得,杀了,福王绝对会上奏万历,以万历对福王的宠爱,那麻烦真不是一般大。   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朱器圾强忍怒火,冷哼道:“今天给福王面子,我们走。”   说完,他转身就待往回走。   没想到,姚国志这家伙还不依不饶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把那两个美人留下,小爷就让你们走,不然,走了,你们也难逃一死。”   卧槽尼玛!   朱器圾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巴子,随后,指着姚国志的鼻子怒骂道:“本王给你脸了啊!”   哎呦!   姚国志捂着脸嚎叫道:“你是什么王,竟然还敢打我。”   朱器圾挥手又是一个大耳巴子,随即怒吼道:“本王就是浙川郡王,怎么了,你还以为本王怕你啊?”   姚国志张狂的嚎叫道:“你一个小小的郡王,竟然敢如此张狂,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哎呀,还狂!   朱器圾只是不敢杀这小子而已,打,他还是敢打的。   反正开始就已经把这小子打了,打一下跟打十下百下有什么区别,他只是懒得多费手脚而已。   没想到这小子还敢这么狂。   他直接一脚把这小子踹回地上,边踢边骂道:“郡王就不是王吗?你他吗什么东西,你就是福王府里一条狗而已,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狂!”   姚国志还是张狂的嚎叫道:“你还敢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打你怎么了?   朱器圾气得继续猛踹道:“你他吗的,做人不会做就算了,当狗你都不会,我让你再叫,我让你再叫。”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也跟着高手学了几年了,那脚劲还是挺大的,踢了一阵之后,姚国志就剩下哀嚎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赵正道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朱器圾,连连劝道:“王爷,算了,算了,我们给福王面子,别跟他计较了。”   朱器圾闻言,这才忍住怒火,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真是气坏了,要换做是崇祯朝,要换做是天下已然大乱的时候,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小子给宰了。   到那时,福王算个屁啊,也就一个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命的货。   问题,这会儿还是万历朝。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他气,姚国志比他还气呢。   要知道,这小子在京城那都是嚣张无比,他仗着万历对福王的宠信,那简直是无恶不作。   他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借着给姐姐姚氏找侍女的借口,强抢民女。   这个所谓的找侍女其实就是找陪侍的通房丫头,皇室藩王郡王府里的正妃侧妃为了争宠,经常会干这种事情,甚至宫里的妃子们都有这么干的。   她们就是为了让藩王郡王甚至是皇帝垂涎自己寝宫的通房丫头,从而经常往她们寝宫跑。   而这种侍女,基本都是她们的娘家人帮她们找的。   姚国志这小子也是在洛阳祸害的太厉害了,人家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都躲着他走,搞得他没办法,这才想着到南阳来试试运气。   而他派人过来打听的时候就听说了,浙川商街的美女特别多,整个南阳的美女差不多都喜欢往这边跑,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跑过来了。   他也没想到,刚过来,才找了家最好的客栈住下,然后出来转了下,就真遇上两个绝色美女。   至于他为什么去抱范心怡而不去抱马瑞伶,倒不是看出了马瑞伶有功夫在身,他是看出了马瑞伶是个雏而范心怡已经是人妇了。   原封未动的,弄回去当侍女,已经动过的,才能留着自己玩,这是规矩。   他虽然不是个东西,这规矩他还是挺注意的,要不然,他姐姐都会收拾他。   这次,他原本以为撞大运了,不但逮到个绝色侍女,还为自己找到个绝色玩物,没想到,却是一头撞到了铁板上,遇到了浙川郡王!   踏马的,郡王又怎么样,我姐夫可是藩王,而且还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回到洪福客栈之后,他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一个郡王,狂什么狂?   你他吗的,竟然敢打我!   我只要逮住你一点把柄,让福王殿下奏你一本,你就完了,你知道吗?   到时候,一定要将那娇滴滴的小美人弄上手,帮她生一堆宝宝!   想到这里,他迫不及待的道:“你们,轮流去打听一下,看浙川郡王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四个护卫闻言,立马分出两个,跑出去打听去了。   这里可是疯王朱器圾的地盘,到处都是密探,他们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密探的耳目。   很快,宁丑旦就急匆匆的来到朱器圾跟前,低声道:“王爷,那个姚国志还没走,他正派人到处打听您干过什么坏事呢。”   踏马的,找死是吧?   朱器圾真想立马派人去暗中把这小子给做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没办法,这会儿万历还没死呢,福王那就是天底下最不能招惹的人。   福王的传闻他还是听说过很多的。   传闻,这家伙也是个疯子。   不过,这家伙跟他疯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他是表面上装疯,暗地里疯狂招兵,准备造反靖难。   福王这个疯子却是疯狂敛财,疯狂玩女人,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   这天底下,只要能捞到的钱,他都想捞,只要能玩到的女人,他都想玩!   这么疯,纯粹就是找死,所以,最后他变成了福禄宴。   问题,这会儿,他怎么疯都没关系,因为有万历罩着他呢。   这疯子在这时候是真心不能招惹啊!   现在,这疯子的小舅子摆明了想找他茬,怎么办呢?   朱器圾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间阴阴一笑,随即附耳对一直等在一旁的牛丑旦道:“你如此这般......。”   很快,姚国志的护卫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   这些消息,都是关于私盐的。   传闻,整个南阳府,包括南阳府周边几乎所有州府的私盐都被浙川疯王一个人垄断了。   这疯王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以一分银子的低价进到私盐,而且,每个月能进到几十万斤!   这些,应该都是真的,因为,一个收了他们银子的小贩还带着他们偷偷去看了一下送私盐的车队,那长长一溜马车最少也能运二十多万斤私盐!   那小贩还说了,这样的车队,一个月最少来两趟。   姚国志收到消息,如获至宝,当即就退了房回洛阳去了。 第86章 今天女神节,忍不住,说几句   今天女神节,祝各位女神永远年轻漂亮,永远十八。   不知不觉,新书发了四十天了,马上就二十万字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另外,借此机会,统一回答一下各位读者朋友问得最多的一些问题。   有很多读者朋友都在问,萨尔浒之战,明军真输得这么冤吗?   这个是真的,不是星辰编的,明军就输得这么冤,这是史实。   还有很多读者朋友问,天启朝大明朝堂就这么乱了吗?   这个也是真的,事实上,天启朝大明朝堂乱的比星辰写得还要厉害,乱得都有点不可理喻,让人无法理解。   还有很多书友问,贩卖粮食真这么赚钱吗,老百姓都吃不起饭了,哪来的钱。   这个就要看总人口了,明末官方统计,总人口是六千多万,实际上,还有很多未纳入统计的佃农,长工,流民等等,根据后面史料分析,明末人口应该在一亿左右。   这一亿人口,真正沦为流民的应该只有两千万左右,剩下八千万,那也是要吃饭的。   这个帐好算吧?   八千万人,一人一年哪怕就吃五石粮,那是多少。   好了,就啰嗦到这里。   最后,再次祝各位女神读者女神节快乐! 第87章 福王的疯狂   洛阳福王府,正妃姚氏寝宫。   大王子朱由崧正在书房中认真听教授讲课,王妃姚氏正坐在书房外的大堂中满脸严肃的倾听着,几个美貌的侍女站在大堂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宅院,静溢无比,唯有一老一少朗朗的读书声。   突然,一阵哀嚎自宅院外传来。   “姐,啊呜呜呜,姐,有人打我。”   紧接着,脸上还留着掌印的姚国志便如同受了欺负的孩子一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扑进姚氏怀里痛哭起来。   唉,这可是老姚家唯一的宝贝疙瘩。   姚氏略带焦急道:“国志,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姚国志指着头上哭诉道:“姐,你摸摸,我头都差点被人打破了。”   姚氏闻言,伸手一摸,她宝贝弟弟头上好大一个包!   是谁,这么大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再问呢,姚国志又拔开外套,指着胸口上那个乌紫乌紫的脚印和青一块红一块的痕迹抽泣道:“姐,这里打得更厉害,疼死我了。”   姚氏低头一看,眼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下手也太狠了吧!   她咬着牙,阴森森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姚国志咬牙切齿道:“是唐王府的浙川郡王干的,我在浙川商街上遇上个绝色美女,本来想买回来给你做侍女的,结果,正好被那家伙撞见了,他狠狠的把我打了一顿,把那绝色美女抢走了!”   浙川疯王!   姚氏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她这宝贝弟弟不知道这疯子,她可是听说过。   这疯子,厉害着呢!   姚国志也清楚他姐不会因为他挨了顿打便轻易去招惹一个郡王。   他紧接着便咬牙切齿道:“姐,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张狂,我都说了,我是福王殿下的小舅子,你的亲弟弟,他根本就没放眼里。还有啊,你不知道,他还肆无忌惮的贩卖私盐,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进到一分银子一斤的私盐,而且,每个月都是几十万斤几十万斤的贩!”   姚氏闻言,不由吃惊道:“真的?”   姚国志连连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都亲眼看见他贩私盐的车队了,好长好长,车上最少有二十多万斤私盐,听说,这样的车队,一个月最少两趟。”   哼哼,有了这把柄,纵使你是浙川疯王又如何!   姚氏又看了看宝贝弟弟身上的印记,随即认真的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养伤吧,姐会为你报仇的!”   待姚国志的背影消失在大院门口,她这才阴森森的道:“绿柳,命人准备晚宴,芙蓉,去请王爷。”   当晚,王妃姚氏寝宫的正殿膳房之中。   福王朱常洵边张嘴接着身旁几个美貌侍女夹过来的山珍海味胡乱嚼着,边伸出双手在她们身上又摸又掐,玩得不亦乐乎。   王妃姚氏只当没看见一般,满脸慈爱的哄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细心的为他夹着菜。   直到宝贝儿子吃完了,拍着肚子告辞而去,她才夹了块福王最爱吃的鹿肉,放其碗里,温柔的道:“王爷,请用。”   福王身边的美貌侍女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巧妙的挣脱开福王的双手,退到一边。   福王朱常洵有些意犹未尽的将嘴里的菜嚼了嚼,又慢吞吞的咽下去,这才略带不耐道:“怎么了,有事?”   王妃姚氏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是的,王爷,国志被人打了,打的很惨。”   福王朱常洵闻言,不由冷哼道:“谁干的?”   踏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敢打本王的小舅子,好大的狗胆!   王妃姚氏还是直言不讳道:“是唐王府的浙川郡王。”   福王朱常洵闻言,不由皱眉道:“他为什么打国志。”   浙川疯王,他还是听说过的,这小子,貌似有点扎手啊!   王妃姚氏简单明了道:“国志去浙川游玩,正好撞上了他贩私盐的车队,国志也是看车队大的有点惊人,所以好奇上前问了问,结果,浙川郡王就跑过来把他揍了一顿。”   私盐?   福王朱常洵双眼冒光道:“车队有多大,大概拉了多少私盐?”   王妃姚氏微微咬牙道:“国志说,那么大的车队,最少能拉二十多万斤私盐,而且,他还打听过了,浙川郡王进购的井盐只要一分银子一斤,绝对是私盐,据说,这样的车队,每个月最少要去浙川两趟。这个小郡王,也太张狂了,贩卖私盐就算了,国志上去问几句,他就打人。国志都说了是您的小舅子,他还不停手。王爷,当时好多人看着呢,这个小郡王,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不然,我们福王府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   福王朱常洵嘿嘿笑道:“怎么教训他?上奏父皇,参他一本,揭发他贩卖私盐?”   王妃姚氏连忙点头拍道:“王爷英明!”   参,参你吗啊!   你这个蠢婆娘。   参他一本有什么好处?   白白得罪唐王府吗?   白白得罪贩私盐那帮官员吗?   能捞到一文钱好处吗?   一分银子一斤的私盐,一个月几十万斤,那就是几万两的收入啊,一年,那最少是几十万两的收入啊,这么好赚钱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哼,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福王朱常洵挥了挥手,让几个美人围上来,给他喂了杯美酒,又夹了好几口菜,这才含含糊糊道:“行了,本王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还有,让国志那小子以后不要去浙川玩了,知道吗?”   王妃姚氏闻言,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福王朱常洵也没跟她解释,吃饱喝足之后,他便拥着几个美人去了专门的卧房,“休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才命人抬着他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寝宫。   这会儿,他真有点累了。   他躺舒适而奢华的躺椅上,让两个美貌的侍女给他揉捏了好一阵,又满脸贪婪的考虑了好一阵,这才挥手招过一个中官太监细细交待道:“你,去趟浙川,跟浙川郡王说,他当众打本王的小舅子,让福王府颜面大失,这事,他必须赔礼道歉!你跟他说,识相的,就将手里头九成的私盐买卖让给本王,不然,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凤阳守陵吧!” 第88章 疯王怕了吗   萨尔浒大战,明军惨败,辽东岌岌可危,建奴大有入寇中原之势,消息一传开,老百姓真的慌了。   乱世将至,如何是好?   赶紧屯粮啊!   一时间,大明各地,粮价狂飙。   西北连年大旱,粮价本来就高,这一下,涨得更离谱了,有的地方,甚至涨到了五两银子一石了。   江南,原本是鱼米之乡,根本就不缺粮食,奈何,城里人也扛不住外面的地主乡绅只进不出,甚至囤积居奇啊,所以,江南的粮价也涨到了一两多银子一石。   南阳周边的粮价也暴涨了一波,湖广的襄阳府粮价都涨到二两多了,郧阳府、汝宁府、洛阳府、汝州等地粮价也涨到了三两多,西安府就更加不得了了,直接飙到了四两多。   这下,朱器圾真的发大财了,杨镐虽然只坚持了七个来月,他却足足囤积了一百五十万石粮食!   这些,可都是以一两一石低价进购来的,就算卖到周边粮价较低的郧阳府、汝宁府、洛阳府、汝州等地,那也是三两多一斤啊!   不过,他并没有派人跑各地去售卖,因为周边的粮商都在往浙川跑呢,大家都知道,疯王的老丈人范荣这里有低价粮进购啊!   范荣这里粮价真的很低,浙川商街上的范家粮店总号,批发价一律二两五分每石,这还是朱器圾为了兑现当初给陈禹谟的承诺,定下的价格,要不然,随便买个三两每石也有人抢着要。   这几个月,范家粮店的生意真是火到爆了,前来进购粮食的粮商简直络绎不绝,每个月,出货量都达到了恐怖的六十万石左右!   也就是说,这会儿,南阳府,包括南阳周边的郧阳府、汝宁府、汝州、洛阳府、西安府等地大部分粮商都在他这里进购粮食。   朱器圾手里头的屯粮早就销售一空了,他手里头的存银也达到了恐怖的四百余万两!   这次他真是发大财了,不过,每个月六十余万石的销量,他也有点吃不消了。   这会儿他手底下前去湖广进购粮食的车轮舸虽然已经多达三百艘,一个来回就能进来十五万石的粮食,但是,一个月撑死也只能进来六十万石的粮食,并不是他不愿让手下跑五趟,问题,承天府那边的粮商忙不过来了啊。   而且,承天府那边的粮价也因萨尔浒大战带来的恐慌而暴涨了一倍,现在的进价已经是二两每石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手下十余万流民吃的都是二两一斤的“高价粮”,而且,由于他手底下这十余万流民的消耗,每个月能拿出来售卖的粮食也就五十余万石,范荣那里的库存也在急剧消耗中,撑不了几个月了!   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他完全可以将一部分车轮舸调去更远的武昌府和长沙府进购粮食,这样,每个月的进购总量就能超过六十万石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手底下的车轮舸数量又显得有些不够了,毕竟,他还得保证把承天府那六十万石粮食拉回来呢。   这几天,他都有点想跑去郧阳船厂看看新一批车轮舸的生产进度了,但是,他却不能去,因为,他知道,福王朱常洵会派人过来讹他!   果不其然,等了没几天,外面护卫便来报,福王府的中官求见。   尼玛,太监就太监,还中官!   朱器圾坐在主殿大堂的首位上,装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哪怕福王府的中官进来了,他也没一点反应。   这下,可把这中官太监给气坏了。   你个小小郡王竟然敢在杂家跟前狂!   他假假意思拱了拱手,面无表情道:“奴家福王府中官陈忠参见王爷。”   朱器圾假装不耐道:“你一个福王府的太监跑本王这干什么?”   你!   给你脸不要是吧?   陈忠干脆冷冷的道:“浙川郡王,我们福王殿下说了,你当众打殿下的小舅子,让福王府颜面大失,这事,你必须赔礼道歉!”   朱器圾闻言,假装怒道:“什么赔礼道歉?姚国志那小子当众调戏本王的王妃本王还要赔礼道歉!”   啊?   陈忠闻言,不由一愣。   这事,福王殿下没说啊!   看样子是姚国志那小子在故意隐瞒!   不过,没关系,福王殿下要得是你的私盐买卖,姚国志干了什么,跟这个无关。   他依旧冷冷的道:“不管小舅爷干了什么,你当众打他就是在羞辱我们福王府,福王殿下可是说了,识相的,你就将手里头九成的私盐买卖让给我们福王府,不然,就收拾收拾,准备去凤阳守陵吧!”   果然,福王这家伙,就是贪财!   朱器圾假装憋了阵气,随后又假装惶恐道:“大家都是皇室宗亲,不用这样吧?”   知道怕了?   知道怕了就好!   陈忠略带嘲讽道:“我们福王殿下当然不想这样,问题,你想这样啊,我们福王殿下有什么办法?”   好,你们且狂着,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朱器圾假装害怕道:“本王,这不也是气得有点糊涂了,才动手打人的。福王殿下若想要做私盐买卖,早说啊,本王全给他就是了,这样总行了吧?”   算你小子识相。   陈忠略带狂傲道:“那什么时候交接啊?我们福王殿下可没什么耐心,要是交接迟了,我们福王殿下没忍住,把奏折递上去了,那可就什么都迟了!”   朱器圾假装慌神道:“不用这么急吧?要不公公先在这住两天,过两天,送盐的提举司官员来了,本王就让他跟你谈,行吗?”   陈忠冷哼道:“那行,杂家就在这等两天。”   朱器圾闻言,连忙对外面大喝道:“来人,带这位公公去洪福客栈,开间最好的上房,好生伺候着。”   陈忠得意洋洋的去了,朱器圾却是看着他的背影,阴阴的冷笑起来。   朱常洵,论皇室宗亲辈分,我是你爷爷,你知道不?   孙子诶,跟我玩,玩死你!   你爹万历要挂了,你知道吗?   你的死对头太子朱常洛就要上位了,你知道吗?   到时候,清流必将疯狂反扑,这私盐,肯定还会有人来查。   嘿嘿,这烫手的山芋,送给你,最少给你烫满手泡!   这会儿,他真的不在乎私盐买卖这点收入了,一个月四五万两的收入,跟贩粮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哂。   这私盐买卖不做了也好,他完全可以把空出来的马车调过来运送粮食。   他已经想好了,等车轮舸数量上来了,就去商洛买个大铺面,让李万雄带人把粮食运过去,专门批发,批发价就三两一石,到时候,西安周边的州府还不跑过来疯狂进购啊! 第89章 这次疯王真大婚   浙川郡王又要大婚了!   这次,疯王是真正大婚,因为他迎娶的是正室王妃马瑞伶。   这次,他也没有隐瞒消息,那喜帖散得,不光是南阳府,附近州府都发了一大堆,甚至,洛阳福王府都收到了疯王的喜帖。   这次,他是真要大肆操办一番,甚至,就连老唐王他都去请了。   老唐王那是相当的高兴,这宝贝儿子大婚,他自然要借机会去浙川看看,所以,他早早就跟宗人府发去申请,要出城一趟,要给浙川郡王主持大婚。   这种事宗人府是不会卡着的,按律,直系亲属的婚丧嫁娶藩王还是可以离开所居住的城池的。   所以,老唐王早早就来浙川了,说是去为浙川郡王筹备婚事,其实就是想在浙川转转看看,看宝贝儿子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为此,朱器圾专门将整个洪福客栈都包下了,专门用来招待老唐王一行。   老唐王一看浙川商街繁华的模样,直夸浙川这地方好。   当然,他并不知道浙川商街就是郡王府的一部分,他也不知道整个浙川西北半边都是郡王府的,他看到的浙川郡王府就是郡王府的主宅而已。   这个“郡王府”在他看来着实有点小了,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反正,幺儿是要继嗣唐王的,到时候就搬回唐王府了,这地方就等于废弃了,大点小点,都没关系。   话说,王妃马瑞伶这身份这么敏感的,朱器圾怎么就敢大肆操办呢?   这个问题,马千乘其实早就想办法给解决了。   他为报救命之恩,早就已经决定把女儿嫁给浙川郡王了,自然要考虑女儿身份的问题。   这年头,如果是儿子,想要做手脚,那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朝廷的黄册上对男丁的记录非常的详细,不但要有姓,还要有名,那么你叫狗蛋,叫重八,叫初一,叫十五,那都得记录上去。   如果是女儿,就不一样了,黄册上一般是不记录名字的,你也可以不给女儿取名字,反正在家就是某家有女一人,嫁出去就是某氏,无需名字。   这年头没名字的女人多得很,甚至就连很多皇后贵妃都只有姓没有名的,比如,万历,皇后就两王氏,也没记录名字,嫔妃里什么郑氏、李氏、刘氏、杨氏、张氏什么的一堆,都没名字。   再比如,太子朱常洛的选侍里面就有两个姓李的,都叫李选侍,因为没名字,不好区分,只能一个叫东李,一个叫西李。   所以,马千乘要在这上面做手脚很简单,他直接在秦家族人里面找了个嫁给马姓的,把女儿跟人家一换就行了。   当然,这个换只是在黄册上换,也就是借人家黄册用一下,大婚的时候请人家来演场戏就行了。   这马瑞伶的表姨夫本来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见了盛大的婚礼场面都有点吓懵的那种,见了老唐王他更是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只会嗯嗯啊啊的点头。   老唐王对这“亲家”那是相当的满意,老实好啊,要结了个不老实的亲家,光知道给唐王府惹事,那就麻烦了。   至于马瑞伶的表姨秦氏,跟马瑞伶长得还真有几分像,她也是那种见了大场面懵得不行的老实人,见了老唐王她更是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极了那种舍不得女儿出嫁的慈母,演得那叫一个成功啊,连朱器圾都差点拍案叫绝了。   这次婚礼场面之盛大,也创造了浙川城一个记录,朱器圾足足在王府内外摆了两百多桌流水席,前来庆贺的地主乡绅,土豪商贩那是络绎不绝,吃了一摊又一摊,直从中午吃到晚上都未曾停歇。   就这,还是他怕搞得太夸张,暴露了,故意将场面搞小一点的结果,要不然,就算摆个四五百桌流水席,对他来说也是小意思而已。   这次,他倒是没有在王府主宅里再单独摆一桌了,因为郧阳抚治陈禹谟已然做满第二个任期,回京了,新来的抚治谭自省跟他还不是很熟,另外四川盐科提举司也早就换了波人,他现在私盐都不做了,人家自然也不会来庆贺,至于马千乘一家子和刘若愚等人,他另有安排。   这些扎眼的人物一个没来,他自然就不用躲躲闪闪了,王府主宅里面,也开了十几桌,不过,招待的大多都是唐王府的官员及其家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洛阳的福王竟然也派来了典仪官前来庆贺,这场婚礼的盛大程度因此也再上了一个台阶。   这天下谁人不知,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就是福王,福王都派人来庆贺了,那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当然,朱器圾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福王朱常洵并不是跟他的关系有多好,只是他把一年五百万斤的私盐生意都送给人家了,等于每年白送人家几十万两银子,人家总得派个人来意思一下不是。   一场盛大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老唐王是心满意足的回去了,浙川县城的老百姓还在津津乐道,喧嚣过去,好像就剩下回味了。   其实不然,过了几天,一场更盛大的婚礼又开始了。   只是,一般人不知道而已。   因为这场婚礼是在大巴山中的李家屯举行的,婚礼的主角还是朱器圾和马瑞伶,不过,来得客人就不一样了。   毕懋康、宋应星、王徵、刘若愚、宁丑旦等,未曾出现在浙川县城的亲信,这次都来了。   还有,马千乘、秦良玉、马祥麟等,马瑞伶真正的家人也都来了。   还有,秦邦屏、秦邦屏、秦民屏、秦翼明等,忠州秦家的一帮子猛将也全都来了。   还有朱器圾手下的私军将士,及其家属也都来了。   这会儿朱器圾手下的私军数量可不得了了,已经达到了三万多人,因为陈禹谟走之前这两年,他又疯狂吸纳了两拨流民。   现在,他手底下的流民数量已经达到三十多万了,浙川、西峡,甚至是郧阳附近的大巴山里面,到处都是流民的聚居地,外围,全是正常的农户,中间,则全是军户和匠户,星星点点的,到处都是,要有人走进来,绝对会吓一大跳。   当然,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这片山区,已经成为朱器圾的禁地,他不想让人进来,谁都别想进来!   其实,这里举办的,才是一场真正盛大的婚礼,为此,朱器圾足足在李家屯摆了上千桌流水席!   这场大婚的意义可是非同凡响,因为,这代表着石柱马家、忠州秦家和疯王朱器圾真正意义上变成了一家人。   婚后,秦家第三代,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四员猛将全部留了下来,变成了朱器圾私军的四大将领! 第90章 夺大权浙党疯魔   这世间,有大喜,也有大悲,同样是大明皇室,浙川郡王是大婚大喜,当皇帝的却在不久之后崩了!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神宗驾崩。   八月,皇太子朱常洛即帝位,改元泰昌。   泰昌那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刚一继位便大举任用贤臣,犒劳边军将士,罢除榷税,意欲清除多年来贪腐盛行之积弊,重振朝纲。   很快,清流名宿纷纷被提拔重用,很多东林致仕名臣也被请了出来,委以重任。   比如,清流名宿刘一燝,擢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   又比如,愤而辞官而去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又被泰昌请回来了,重新进入内阁。   再比如,东林元老韩爌亦被请出来授内阁大学士之职,参与内阁机要。   还有清流名宿何宗彦、袁可立、邹元标等,皆身居要职。   还有东林名臣赵南星、左光斗、高攀龙等,亦纷纷上书请求复官,为朝廷效力。   一时间,朝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大明王朝大有一扫多年之积弊,重振往夕雄风之势。   还是那句话,这世间,有大喜,也有大悲。   这个时候,清流和东林是欢喜的不行了,与此同时,也有人难受的不行了。   比如,浙党、楚党、齐党,又比如,宫里某些掌权人物和捞惯了钱的大太监等等。   因为,泰昌欲要清除的积弊就是他们啊!   怎么办呢?   这天,督察院御史刘廷元又被首辅方从哲招到了内阁值房。   方从哲貌似颇为清闲,这会儿内阁已经补充到五个人了,他甚至连奏折的票拟都不用写了,只需分文别类发给下面的内阁大学士便成了。   不过,他并不开心,相反,他还眉头深皱,看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叹息一声,转头头来,对刘廷元道:“当今之势,你可有对策?”   当今之势,清流盈朝,皇上摆明了是要对他们这些“贪官污吏”,下手了,如之奈何?   刘廷元惶恐道:“首辅大人,下官苦思无解,还请大人提点。”   方从哲微微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宫中现在谁人掌权吗?”   宫中谁人掌权?   按道理,不是皇帝就是皇后啊!   刘廷元却是思索道:“首辅大人,您的意思,郑贵妃?”   方从哲富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头道:“嗯,听说左都督郑养性很有想法。”   这话听着莫名其妙的,一般人真不知道方从哲是什么意思,不过,刘廷元却是懂了。   当天晚上,原国舅郑国泰府邸,密室之中。   郑国泰之子,郑贵妃之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郑养性。   御药房提督,司礼监秉笔崔文升。   乾清宫管事李进忠。   都察院御史,浙党首领刘廷元。   翰林院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齐党首领亓诗教。   太常寺少卿,楚党首领官应震。   六人齐聚一堂。   这六人本应权倾朝野,意气风发,但是,这会儿,他们却一个个脸色阴沉,如丧考妣!   六人沉默了一阵,此间主人郑养性终于忍不住怒道:“我姑父尸骨未寒,他们就将我姑姑赶出乾清宫,简直太过分了,你们说怎么办?”   除了新近投靠郑贵妃的乾清宫管事李进忠,其他人皆是狼狈为奸贪污腐化多年的老朋友了,说起话来,自然也没什么顾忌。   亓诗教阴阴的道:“这就叫过分?等恩师被挤出内阁,他们会有多过分,你知道吗?”   郑养性咬牙道:“我当然知道,一旦首辅大人去职,我们,全完了!”   刘廷元微微叹息道:“唉,尽说些没用的干嘛,难道,你们都想就此束手,被他们挖出老底,遗臭万年不成?”   这话说得,相当刺激。   郑养性被刺激得癫狂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着你们了,为今之计,唯有重拾国本,让福王上位,我们方能过得跟以往般逍遥快活。”   这话,等于是想谋反篡位啊!   一般人听了,估计会吓一大跳,在场几个人听了,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点惊惧的表情都没有。   崔文升紧接着阴阴的道:“娘娘说了,只需一剂常人吃了无毒实则剧毒之药,大事成矣。”   这,是要毒死当今皇上的意思啊!   众人闻言,终于面色微变。   官应震忍不住问道:“就算如此,也轮不到福王吧?”   崔文升盯着李进忠阴阴笑道:“这个,就要仰仗进忠了,小太子会禅位的,是吧?”   李进忠仿佛来旁听的一般,一直未曾做声,直到这一刻,他才阴阴的道:“请贵妃娘娘放心,一切尽在掌控。”   一场滔天阴谋就这样定下来,现在所需的,就是一剂药引了。   这世上真存在常人吃了无毒实则剧毒之药吗?   有,也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这种药都是有前提的。   比如,某些东西相克,吃了任何一种都没事,如果吃了一种,再吃下另一种,不死那也会掉半条命。   又比如,某些病,如果不对症下药,把药给下反了,那也会闹出人命来的。   这些,在后世基本是常识,这个年代的人,知道的却不多。   齐楚浙党,暗中探寻了一番,终于,一天晚上,姚宗文领着鸿胪寺少卿李可灼来到了刘廷元府中。   刘廷元早将浙党其他骨干召集过来了,就等他俩了。   两人一坐定,他便忍不住问道:“你们,有何药?”   姚宗文没吭气,只是看了看李可灼。   李可灼也不含糊,当即便掏出个精美的瓷瓶,神经兮兮的笑道:“这可是仙丹,很补的,大家要不要尝尝?”   说完,他直接打开瓶塞,倒出颗红红的药丸,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然后便闭上双眼,露出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这家伙,怕不是疯子吧!   众人见状,皆是脸色微变。   他们要找的,可是能置人于死地奇毒之药。   这家伙,竟然自己吞了!   过了良久,李可灼才睁开眼,神经兮兮的笑道:“你们怎么了,害怕?放心,真没事,一般人吃了真大补,不信,你们都试试啊。试都不敢试,你们想成大事?”   刘廷元闻言,一咬牙,把手伸了出来。   其他六人见状,只能学他的样,战战兢兢的把手伸出来了。   李可灼笑眯眯的给每人手里倒了一颗,一瓶“仙丹”顿时少了一半。   刘廷元满脸严肃的扫视了一圈,随即一把将仙丹塞嘴里,吞了下去。   众人见状,只能跟着把仙丹吞了。   还别说,这仙丹吃了,还真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良久之后,刘廷元才满脸郑重道:“这东西,怎么用?”   李可灼依旧笑眯眯的道:“很简单,如人稍有炎症,即下大黄等通利之药,先让其拉个几天,拉到浑身无力,再将仙丹吃下去,一颗,飘飘欲仙,两颗,很快归天!”   刘廷元想了想,又问道:“到时,你可敢进献。”   李可灼还是笑眯眯的道:“我有什么不敢的,这又不是毒药。”   他们可是在说大逆不道之事,这家伙竟然笑得如此开心,脑子真没病?   刘廷元忍不住问道:“你不怕?还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药?”   李可灼闻言,癫狂的笑道:“怕什么,我本来应该是韩国公,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有这种药?我们李家等这天等了两百多年了!”   韩国公李善长!   众人不由恍然大悟。   老朱家这事做得的确不厚道,人家尽心竭力助你打下江山,乃开国第一功臣,你因一点小事牵强附会,灭了人家三族,怪不得人家想报仇!   第二天,刘廷元又来到内阁值房找首辅方从哲了。   他附耳低语一番之后,便站那里,紧张的看着这位首辅大人。   方从哲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略带疯狂道:“趁我们现在还掌权,赌一把,不赌,我们输定了,而且以今上这想法和做法,这次,我们如果输了,很有可能永世不得翻身!”   浙党为了争夺朝堂大权,已然疯魔!   接下来,大明宫廷出现了一件千古奇事。   光宗泰昌皇帝只是偶感风寒,有些发烧,御医竟然给下了通利之药。   泰昌立马腹泻不止。   更为奇怪的是,御药房提督崔文升明知药不对症,还是一个劲的命人熬给泰昌吃。   泰昌直接拉了个半死。   内阁首辅方从哲一看皇上好像快不行了,连忙命群臣献药。   鸿胪寺少卿李可灼当即献上仙丹一颗。   泰昌吃了,倍感舒坦,一下就有了精神。   于是乎,他又要了一颗。   第二颗吃下去之后,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莫名其妙的驾崩了!   事后,清流自然发了狂般的拼命攻击,言首辅方从哲和宫里的郑贵妃合谋毒害皇上,必须严查严惩。   可惜,攻击无效!   这会儿,宫内宫外的大权还在他们手上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泰昌驾崩当天,首辅方从哲假借泰昌的名义拟旨嘉奖了鸿胪寺少卿李可灼一番。   崔文升那也是一点事都没有,后面,到了天启朝,魏忠贤掌权,东林党还逮着这事不放,拼命攻击崔文升,魏忠贤直接把那些攻击崔文升的东林党人全办了,还擢崔文升总督漕运兼管河道!   至于原因,很简单,魏忠贤就是那李进忠啊! 第91章 抢皇帝东林疯魔   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一日,太子朱常洛即帝位,改元泰昌。   泰昌元年九月一日,光宗泰昌皇帝驾崩!   这位泰昌皇帝继位刚一个月,就驾崩了,创造了明朝历史上最短命皇帝的记录。   这明显是不正常的,因为光宗继位的时候正值壮年,而且生龙活虎,锐意进取,力图革除弊政,重振朝纲,结果,继位才刚刚一个月,暴毙!   说实话,得绝症都没死这么快的。   更何况,光宗只是偶感风寒,有点发烧,便被崔文升使劲灌泻药,拉了半个月,拉了个半死,然后,方从哲急寻仙药,鸿胪寺少卿李可灼还真有仙药,两颗仙药红丸下去,光宗就暴毙了。   这摆明了是被崔文升背后的郑贵妃和李可灼背后的方从哲合伙害死的啊!   清流顿时炸锅了,东林顿时发疯了。   他们纷纷上奏,要求彻查光宗暴毙一案。   这会儿光宗刚驾崩,太子朱由校还没继位,谁做主?   宫里是郑贵妃做主,宫外是内阁首辅方从哲做主!   他们上的奏折,太子朱由校甚至看都看不到,郑贵妃和方从哲联合起来直接发了份所谓光宗的遗诏,说,李可灼进献红丸有功,嘉奖!   这摆明了就是耍流氓啊!   清流和东林气得,原地爆炸!   太无耻了!   太无耻了!   人家摆明了耍流氓,怎么办?   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赶紧请太子继位,给他爹报仇!   可惜,这个漏洞早就被郑贵妃和方从哲想到了,太子朱由校根本没法出来继位,因为,他被李康妃和李进忠软禁在乾清宫中,动弹不得!   这个软禁,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复杂到极致的利益纠葛。   郑贵妃的想法,那是软禁太子朱由校,逼得他没办法,签个禅位诏书什么的,让位给福王朱常洵。   李康妃的想法,那是软禁太子朱由校,逼迫朝臣尊她为皇太后,从而垂帘听政。   方从哲的想法,不管你们谁当皇帝,都必须让我们浙党掌控朝政。   还有,还有隐含在暗处,很多人的想法。   比如,李进忠也就是魏忠贤,他的想法,嘿嘿,你们先斗着,不急,我看看谁赢了再说!   话说朱由校作为太子,马上要继位成为皇帝的人,为什么这么窝囊呢?   还有被一个嫔妃捏手里,不敢去继位当皇帝的人?   他真不敢!   不是他太怂,主要是他的对手太恐怖了,他怕,他瑟瑟发抖。   郑贵妃什么人,那是神宗万历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后宫的霸主,为了郑贵妃,神宗万历不惜与满朝文武为敌,掀起国本之争!   这么个厉害到恐怖的女人,太子朱由校打小就怕,那是真的怕。   李康妃也就是西李,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是光宗泰昌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太子朱由校的生母王才人就是被她无缘无故殴打凌辱致死!   问题,她不知道施了什么手段,不但当时的太子朱常洛没有责备她,就连当时的皇帝万历都没一点责备她的意思,反而把皇太孙朱由校交给她抚养!   这么个狠辣之人,这么个手段通天的狠辣之人,朱由校真是怕到骨子里了。   面对如此恐怖的两个女人,作为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太子朱由校只能躲奶妈客氏怀里,瑟瑟发抖!   这,也是他后面为什么对客氏好到不可理喻的原因。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就不说了,   话说太子朱由校被如此恐怖的两个女人摁在乾清宫,不能出来继位,清流怎么办,东林又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内宫掌权的郑贵妃和外面掌权的首辅方从哲这么为所欲为?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   东林怒了,东林真的彻底怒了!   这天,内阁大学士韩爌府邸,密室之中。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吏部尚书周嘉谟等清流,还有都给事中杨链,都察院御史左光斗,都察院御史高攀龙等东林干将,齐聚一堂。   众人都满脸怒色,恼怒异常。   憋屈啊,真憋屈,眼看就能在泰昌皇帝的鼎力支持下扫除朝中贪官污吏了,突然之间,泰昌皇帝竟然被毒死了,而且,宫内掌权的郑贵妃和宫外掌权的内阁首辅方从哲都不让查,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韩爌本是个老好人,这会儿也气得不行了。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压住心中的怒意,这才开口道:“郑贵妃一伙和方从哲一党如此无法无天,祸乱纲常,我等岂能坐视,诸位,你们说,怎么办?”   怎么办?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吏部尚书周嘉谟等清流无语。   他们都喜欢跟人讲王法,讲道理,遇着不讲王法,不讲道理的流氓,他们真的束手无策。   倒是杨链初生牛犊不怕虎,狠狠的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去将太子救出来,助他继位登基,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救太子?   难度很大啊!   宫里几乎全是郑贵妃的人,怎么救?   韩爌有些为难道:“宫里全是他们的人啊,我们怎么可能把太子救出来?”   杨链无惧无畏道:“直接冲进去救啊,我看谁敢拦,宫里全是他们的人怎么了,一群宵小而已,他们谁敢动我们!”   御史左光斗和高攀龙两个愤青立马附和道:“对啊,一群宵小而已,我们乃是朝廷命官,谁敢动我们!”   你们这群愣头青!   内阁大学士叶向高微微叹息道:“唉,他们没人性的,皇上他们都敢毒害,你们,他们怎么就不敢动了?”   众人无语。   沉闷了好一阵,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突然激动道:“有了,英国公张维贤掌管京营,麾下京营将士数万,此人虽然不欲卷入夺位之争,却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人挟持太子,祸乱纲常,我们可以请他帮忙,集结京营将士以为威慑,看谁敢动!”   这个貌似行得通,如果让英国公率军闯进皇宫救太子,他或许不敢,但是,请他集结京营将士,做做样子,壮壮声威,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京营各卫号令阵阵,吼声冲天,好像是在操练,又好像是在集结人马准备干大事。   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刘一燝,都给事中杨链,都察院御史左光斗、高攀龙,领着一众清流和东林,雄赳赳气昂昂,直奔皇宫而去。   看守皇宫的锦衣卫能让他们进去吗?   当然不让。   杨链直接上去,指着拦路的锦衣卫疯狂怒骂道:“你们到底是保护皇上的还是谋害皇上的,先皇遇害,你们是不是同谋?你们知不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皇都被人害死了,你们还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请新皇继位,你们想造反啊!”   谋害先皇?   造反!   这罪名谁担当的起?   每一样都要诛九族的!   锦衣卫都吓懵了。   他们根本不知道先皇怎么突然间就被人害死了啊!   他们也没想要谋害新皇啊!   于是乎,一帮清流和东林就这么疯狂的推开吓懵的锦衣卫,一路闯入乾清宫,跪在大殿前的广场上齐声山呼道:“请太子继位!请太子继位!请太子继位!”   众臣呼喊了半天,大殿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唯有李进忠领着帮太监守在大殿门口,如临大敌。   杨链怒了,蹭一下站起来,冲到李进忠跟前怒吼道:“太子也被你们害了吗?为什么不见人影!”   左光斗和高攀龙也爬起来,冲上去怒吼道:“说,你们是不是把太子也害了?”   这罪名,谁扛得住,暗害可以,摆明了害,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面对疯魔般的东林众将,李进忠哑口无言,他敢说我们只是软禁了太子吗?   京营将士的“操练”声还没停呢!   他不敢吭气了。   杨链一把推开这货,对着乾清宫里怒吼道:“你们是不是把太子给害了,如果没有,就放太子出来,如若不然,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吼,哈。”   “吼,哈。”   宫外,京营将士的操练声仿佛更加响亮了,就好像已经集结在皇宫外,马上要冲进来一般,一直死死抓着太子朱由校的李康妃脸色一变,手一抖,松了!   太子朱由校鼓起勇气,用力挣脱她的掌控,跑到门口,出现在众臣面前。   杨链和左光斗等人见状,连忙扑到他跟前,跪地山呼道:“请太子继位!”   东林众将疯魔般的闯进乾清宫,终于把个皇帝抢出来了,太子朱由校继位! 第92章 那个疯子要来了   朱器圾这段时间很忙,因为世道已经有点乱了。   大明刚输了至关重要的国运之战,紧接着,皇帝是崩了一个又崩一个,朝中的清流和齐楚浙党还在为掌控朝堂大权争来争去,这,是亡国之兆啊,天下不乱才怪。   西北的流民是愈发多了,甚至,就连山西的流民都跑到郧阳来了。   郧阳抚治谭自省根据前任陈禹谟的提示,派人前来找他帮忙,他自然是来者不拒。   流民吗,来多点,没关系,反正前期的流民还不是很疯狂,敢造反闹事的不多,就算这些流民敢,他也不怕了,因为,这会儿,他手下密卫都多达五千了!   这些密卫,看人可是准得很,谁桀骜不驯,谁心怀不轨,他们基本上看几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会招到不该招的人。   不过,他才刚“帮”谭自省吸纳了不到五万流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是来到了浙川。   这人,就是郧阳监军刘若愚。   他怎么又跑过来了呢?   朱器圾收到消息,连忙赶回王府大院主殿。   这会儿,刘若愚正满腹心事的坐客位上发呆呢。   朱器圾见状,不由好奇道:“若愚,你这是怎么了?”   刘若愚微微叹息道:“唉,王爷,皇上圣谕到了,命奴家收拾一下,速速回京。”   这?   不对啊!   刘若愚可没少往上面塞银子,而且,听闻这次天启继位以后,重用的正是陈矩的另外一个得意门生王安,按理来说他们是一家人啊,留在郧阳监军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人家为什么还不乐意呢?   朱器圾闻言,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对了,清流!   现在朝中可是清流掌权,那个疯子,肯定是要来报仇了。   嘿嘿,让刘若愚回去一趟也好。   想到这里,他假装掐指一算,随即问道:“李进忠你认识吧,就是魏朝介绍进宫那个,这家伙以前好像也姓魏,跟魏朝好像还是本家。”   李进忠?   刘若愚当然认识,因为魏朝也是他恩师陈矩一系的啊。   而且,这李进忠进宫之后还借着两人共同干过的一件事情,巴结他来着。   他们两共同干过一件什么事情呢?   很简单,他们都是自阉进宫的,那可是一起砍过枪的交情,比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深厚多了。   他缓缓点头道:“李进忠奴家认识,这家伙挺会巴结人的,跟奴家的关系还不错。”   嘿嘿,这家伙岂止会巴结人。   朱器圾假装神叨叨的道:“此人现在应该改名魏忠贤了,你回去,好好巴结他一下,等他上位,你就说郧阳至关重要,要帮他来看着。”   刘若愚闻言,不由一愣。   李进忠又改名了?   这家伙还能上位!   原本,他对小王爷的“神算之术”还是有所怀疑的,但是,自从萨尔浒大战爆发之后,他便不再怀疑了。   小王爷,那是真会“神算之术”!   特别,万历和泰昌接连崩了之后,他对小王爷的“神算之术”更是深信不疑。   巴结李进忠吗?   这家伙还需要巴结吗?   刘若愚自信的点头道:“没问题,以我跟他的关系,他如果真上位了,跟他讨个司礼监秉笔都没问题。”   晕死,你还去给他当司礼监秉笔啊!   朱器圾立马把脸一板,严肃的道:“记住,绝对不能留他身边,他一上位,你就跑路。还有,不要跟东林那些人有太多的瓜葛。”   这,好吧,你王爷,你说了算。   刘若愚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王爷,奴家听您的。”   话说,朱器圾认定的那个疯子又是谁呢?   自然是那房可壮,那家伙,可是被他给整惨了。   现在,清流都上位了,那家伙不来报复才怪。   他猜得没错,刘若愚之所以被召回去,就是房可壮搞得鬼。   而且,这会儿,房可壮已经在路上了。   房可壮是真被朱器圾给整惨了,那一次,他不但名声扫地,还被万历狠狠揍了一顿,腚都被打烂了。   还好,万历当时心情好,没把他给活活杖死,只是罢了他的官而已。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清流这一上位,他立马就官复原职了,而且,清流的几位大佬都说了,这次,只要他能把四川盐科贪腐窝案查办好,回去,立马就升右佥都御史!   这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因为他知道浙川郡王的老丈人范荣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啊,只要顺着这条线摸下去,破案,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浙川疯王,你给我等着,我非整得你去凤阳守陵不可!   这次,他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不但设计把刘若愚给整回去了,连兵部调令他都请了。   刘若愚前脚刚走没几天,他便来到了郧阳,准备跟抚治谭自省借兵了。   谭自省也不是什么清流,他跟陈禹谟差不多,是那种官场老油子,精着呢。   房可壮一道出来意,他便明白了,这家伙,想收拾浙川郡王!   浙川郡王,可不能被他给收拾了,因为浙川郡王愿意接纳流民啊,他养不活的,浙川郡王都愿意接纳,他上任这段时间,朱器圾都给他接纳将近五万流民了。   这位疯王可是他保住官位甚至节节高升的贵人,怎么能让房可壮给收拾了呢?   人家贩卖私盐怎么了?   人家贩卖私盐还不是为了养活更多的流民。   就你们这些二愣子,老不问缘由,逮着人就整!   他假装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坦然”道:“房大人,不瞒你说,这会儿郧阳乱着呢,到处都要用兵,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抽不出两千人马借给你,要不这样,你现在这等几天,我尽量给你召集人马,行吗?”   房可壮报仇的心情是急切的,奈何人家手里头这会抽不出人马来,他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大人,您估摸着,召集两千人马大概需要几天啊?”   谭自省微微摆手道:“我们一个衙门出来的,我自然会尽量帮你,你放心,两千人马,迟则五天,快则三天,我一定给你召集过来。”   哪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这样了啊!   房可壮只能起身拱手道:“好,那就劳烦大人了,下官在迎宾馆恭候佳音。”   迎宾馆并不是什么宾馆,而是各衙门招待往来官员的地方,大概也就相当于明朝时期的招待所。   房可壮以为,刘若愚都不在了,谭自省又是新来的,这次,肯定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哪里能想得到,他这前脚才刚转身出门呢,谭自省便招来一个亲信,细细交代了一番,随即便命人赶紧去浙川报信!   什么这会儿郧阳乱着呢,到处都要用兵,那就是屁话。   流民都被浙川郡王给收留了,郧阳怎么可能乱。   谭自省这是在故意骗他,为浙川郡王争取时间呢。 第93章 疯王又晕倒了   房可壮可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了,他只当浙川疯王一点都不知情呢。   谭自省也没食言,四天后,两千屯卫精锐就交他手上了,带队的,正是他的老熟人高仲夏,不过,这会儿高仲夏已经升任千户了。   熟人好办事啊,房可壮还是没察觉出不对来,两千屯卫精锐到手,他立即便命高仲夏派人在四川与南阳之间的官道上秘密查探起来。   他的主要目标,自然就是运私盐的队伍。   高仲夏自然知道这家伙想干嘛。   开玩笑呢,想收拾小王爷,你怕是不知道吧,老子早就是小王爷的人了!   他早就得了小王爷的指示,先给这家伙来个小小的惊喜。   很快,他便查到了!   好长的一个车队,正打着四川盐科提举司的旗号,往南阳方向送盐呢。   房可壮收到消息,那叫一个激动啊,他当即便带着高仲夏和两千屯卫精锐一溜烟咬了上去。   这个车队的确很长,就跟当初他在浙川城里堵住的那个差不多长,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车队两旁护盐的并不是白杆兵,而是清一色的屯卫。   他趴在高高的山头上,看了一阵,不由低声问道:“高将军,这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直用白杆兵护盐吗?”   你脑子里怕就是想着报复小王爷吧?   这都不知道!   高仲夏眼中不由闪过一丝鄙夷之色,不过,表面上他却是连忙回道:“大人,听说辽东那边吃紧,白杆兵随时都有可能要赶过去支援,所以,护盐的任务,他们早不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白杆兵没来,不能一并收拾了,有点遗憾,不过,只要逮到浙川郡王和这家伙的老丈人便成,他可不是专程来收拾白杆兵的。   两班人马,一前一后,往东行了半日,终于进入了南阳地界。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这运盐的队伍进入南阳地界之后并没有转而往西北方向的浙川县城赶去,反而一路向东,上了通往南阳府城的官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房可壮傻眼了,人家都不去浙川,怎么逮住浙川郡王的把柄!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万一他们跟着这一路人马去了南阳府城,另外一拨人马正好在这个时候把私盐送去了浙川,那可就操蛋了。   而且,这一路指不定运送的是官盐,而不是私盐,他要一把冲上去把人给堵了,那就尴尬了。   于是乎,他当即便下令,让高仲夏派几个斥候去跟着这一路人马,看看他们去了什么地方,随后,他便带着大部队回郧阳去了。   还别说,没过两天,真的又有一个运盐的队伍出现在了四川通往南阳的官道上。   不过,这个队伍有点小,比先前那个队伍小了一半都不止。   房可壮早已急不可耐了,管他多大个队伍呢,先跟上去再说。   两班人马,一前一后,往东行了半日,终于又进入了南阳地界。   这一次,这队人马没有再让他失望,进入南阳地界之后,这队人马便直接往北一转,进入了通往浙川的官道。   终于逮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房可壮这个激动啊,就差仰天大笑了。   两班人马,又一前一后往西北方向行了小半日,前面运盐的队伍终于进了浙川县城。   房可壮带着人在城外等了大约一刻钟时间,派进城的斥候便回报,运盐的队伍已经到了范家库房外面,开始卸货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   房可壮忍不住兴奋的嚎叫道:“跟我冲,冲进去,堵住他们,来个人赃并获!“   于是乎,浙川的老百姓又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前面,刚一个几百人的“大队伍”押着盐进城呢,不一刻钟,另外一个几千人的队伍便一窝蜂冲进去,把人家给围住了!   护送井盐的川中屯卫直接傻眼了。   这什么情况,怎么被自己人给围了?   房可壮来到队伍前面,看了看运盐的马车,又看了看范家的库房,又忍不住兴奋的嚎叫道:“你们听着,本官乃是都察院巡盐御史,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站一边去,不然,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巡盐御史?   几个川中屯卫百户闻言,莫名其妙的互望了几眼,最终还是按人家说的,让手下人把兵器扔地上,整整齐齐的排一边去了。   这家伙,怕是脑子进水了,他们护送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官盐!   随着队伍押运而来的盐科提举司官员见状,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拱手道:“不知大人为何要围住我们?”   哼!   还在这跟本官装。   房可壮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来人,拿下。”   拿下就拿下呗。   高仲夏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几个屯卫精锐顿时如狼似虎的冲上去,把这盐科提举司官员摁地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房可壮又看了看那畏畏缩缩的范家掌柜,再次毫不犹豫的挥手道:“那个,也绑了。”   这次,高仲夏手下的屯卫精锐就客气多了,他们也没把人摁地上,就是让人把双手伸出来,胡乱绑了一下而已。   兴许,他们看这人是个文弱的老头吧。   房可壮也没怎么在意。   现在,场面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是时候开始查了。   他又挥手嚎叫道:“来人,上去查票号,称盐!”   这话,他是对自己带来的随从和衙役说的,屯卫可不会干这活。   他手下两个亲信闻言,连忙带着十多个衙役冲了上去,把账本、盐引票号什么的一收,然后便拿出大杆秤,开始称盐了。   他们这边忙活了好一阵,对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浙川郡王带着几个护卫气急败坏的冲过来,指着房可壮大骂道:“房可壮,你什么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本王过不去!”   房可壮闻言,不由嘲讽道:“什么意思?人赃并获,还问本官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躲得了一时就能躲得过一世吗?”   朱器圾貌似气得有点要发疯的迹象了,他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什么人赃并获,房可壮,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收了张家的银子,想故意陷害本王!”   我收了你吗的银子!   你踏马的,都这时候还敢狂。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来人,先把这疯子围住,不要让他跑了!”   围住?   那就围住呗!   高仲夏毫不犹豫的一挥手,亲自带着上百人过去,把浙川郡王和几个护卫团团围在中间。   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是越来越多,大家都忍不住在那议论纷纷,指指戳戳。   房可壮心里那个得意啊,这次,总算是报仇了,等下,本官先当着这些老百姓的面,好好羞辱你一番,然后,再把你给绑了,羞死你!   他正在那瞎想呢,一个负责查盐的亲信突然间走上来,垂头丧气的拱手道:“大人,盐引票号没问题,盐也没问题,这是官盐!”   房可壮目瞪口呆道:“什吗?怎么可能,你这不才称了一半吗?继续称啊!”   那随从无奈的道:“大人,不用称了,盐引票号上是四万斤,我们称了一半,正好两万斤。”   朱器圾闻言,气得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官,你还说你没收人家钱,你这是摆明了想无中生有,陷害本王!”   这话,骂贪官污吏或许没什么,人家本来就贪了,心里不会有什么不平,但是,用来骂清流,这些死要面子的清流就有点受不了了。   房可壮气得回怼道:“你还说本官血口喷人,你才是血口喷人,上次你贩卖的私盐明明比这多几倍,你当我不知道?”   朱器圾气得回怼道:“你,空口无凭,谁不会说,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就是个假装清流的贪官污吏,你假借巡按之由,不知道贪了多少了!”   啊呀呀,气死我也!   房可壮大怒道:“你不要你为你是郡王就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本官不信治不了你!”   “你!”   朱器圾指着房可壮好像还要骂点什么,但是,刚一开口便白眼一翻,“哗啦”一下从马上掉下来,“啪”的一下,摔石板街面上,那头着地之处,一摊血迹,慢慢散开来!   “啊,快看,王爷又晕倒了!”   四周老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第94章 这些家伙都疯了吗   房可壮着实吓了一跳,这疯子怎么说着说着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更为可怕的是,他头着地处那摊血啊!   这疯子,不会摔死了吧?   千户高仲夏貌似也吓坏了,他慌忙打马跑到房可壮跟前拱手惶恐道:“大人,不好了,浙川郡王突然晕倒,摔下来的时候还是头先着地,恐怕有性命之忧啊!”   这,这下怎么办?   房可壮闻言,顿时满脸惶恐,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虽然说要收拾浙川郡王,那也只是想把人家整得去凤阳守陵啊,他没想过要弄死这疯王啊!   这时候,郡王府的护卫也吓坏了,他们围上去,惊恐的大喊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王爷,王爷,您千万不能死啊!”   “哗”   四周老百姓顿时炸锅了。   这瓜也太大了吧?   小王爷竟然摔死了!   很快,被绑住双手的范家掌柜便指挥着手下几个小二把自己中午小憩的躺椅抬了过来,郡王府的护卫见状,连忙将满头是血的小王爷小心的抬上躺椅,然后便合力抬起躺椅,疯狂的往王府方向奔去。   “哗啦”   围在四周的屯卫和老百姓当即波浪般的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直到那几个护卫都离开了,老百姓还在那议论纷纷呢。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怒吼道:“小王爷这么好的人,竟然被这狗官害死了,我们去抄家伙,为小王爷报仇啊!”   抄家伙!   抄什么家伙?   房可壮闻言,连忙朝高仲夏招手道:“快,我们快离开这里。”   可惜,迟了。   他才刚调转马头,准备往城外跑呢,四周愤怒的老百姓已经抄着家伙围上来了。   “打死这狗官,为小王爷报仇!”   也不知是谁率先丢出了一把烂菜叶子,紧接着,漫天的烂菜叶子便如同****般朝房可壮一个人砸过来。   房可壮只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烂菜叶子给埋了,根本就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啪”   一个硬东西突然砸他额头上,紧接着,一阵恶臭便疯狂的钻进他的鼻孔。   啊!   什么东西?   房可壮吃痛,下意识往脸上一抹。   “呕”   是臭鸡蛋!   他真的差点吐出来了。   这臭鸡蛋本来就臭,直接抹脸上,那气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啪啪啪”   又是一阵爆响,不知道多少臭鸡蛋夹杂在烂菜叶子中间,朝他猛砸过来,他身上顿时如同淋了金汁一般,臭不可闻。   “呕,快,高将军,快命人开路。”   “呕,我们快走!”   房可壮直接被熏吐了,四周的烂菜叶子也稀疏了不少,他终于勉强能看见前面的路了。   这时候,没什么好说的,赶紧跑路啊。   高仲夏连忙指挥手下屯卫,排成两条长龙,一路将老百姓分开,护着臭气熏天的房可壮往城外狼狈逃去。   “呼”,的一声,房可壮刚逃到人群外围,一个大竹篓子突然飞上天空,朝他头上罩来。   还好他躲得快,只被竹篓子砸到背上,要是再被竹篓子套头上,那就真丢死人了。   人群中的密卫见状,连忙死死摁住自己身旁的竹篓子。   这些家伙,都丢上瘾了,好几十筐烂菜叶子都被他们丢光了,他们竟然还不想停手,抢了竹篓子就往房可壮身上丢!   这东西,可不能让人全丢上去了。   丢多了,房可壮就会反应过来,这是他们事先准备好的。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间出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大竹篓子!   房可壮一路呕吐,狼狈而逃,冲到城外。   紧接着,他便遁着记忆中的方向,直接冲到一条小河跟前,狼狈的从马背上翻下来,“呼”一下跳河里。   他这不是投河自尽,他是跳进去洗身上的臭鸡蛋呢。   这时候,朱器圾也在洗。   不过,他只是在洗头上和脸上的鸡血而已。   鸡血这东西,只要从瓶子里倒出来,不久就会凝结成块了,倒也不是很难洗,几盆温水下去,他便洗干净了。   这时候,他才抬起头来,阴阴的笑道:“怎么样,把那小子整吐没?”   宁秀儿捂着嘴娇笑道:“王爷,你太坏了,让人准备这么多烂菜叶子和臭鸡蛋,谁受得了啊,那家伙早就吐得一塌糊涂了。”   嘿嘿,这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小子,敢跟我玩,看我不玩疯你!   房可壮被这么一整,疯倒还没疯,只是,接下来几天,他都坐在那发呆,就连饭都不吃。   他发呆,是因为他担心浙川郡王真摔死了。   他不吃饭,是因为恶心坏了,看到饭菜就想吐。   还好,过了好几天也没见浙川那边传来什么疯王死了的消息,也没人跑来找他麻烦。   估计,那疯王应该就是摔晕了,没多大事。   慢慢的,他也有了胃口,能吃点东西下去了。   好不容易,等他缓过劲来,他又将高仲夏叫到跟前,恨恨的问道:“高将军,先前那一拨送盐的是不是去了南阳府城或者内乡?哼,这个疯王,竟然在本官面前玩声东击西!”   高仲夏闻言,尴尬的道:“大人,这个,那一拨送盐的没去南阳府城,也没去内乡,他们直接把盐送去洛阳了。”   洛阳?   福王!   房可壮闻言,不由一愣。   他着实没想到,这些皇室宗亲都在贩卖私盐。   高仲夏见状,不由小心的道:“大人,要不算了吧,福王可是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当今皇上的亲叔叔,不好惹啊!”   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   房可壮咬牙切齿道:“福王怎么了?福王就可以无法无天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查,给本官继续查!”   好吧,这可是你自找的。   又过了十来天,高仲夏又探得一路送盐的大队伍。   房可壮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洛阳府城。   待得混进城的探子来报,人家已经开始卸货了,他便带着两千人马,直接往城里冲去。   这洛阳可不比别的地方,守城门的屯卫还是有的,负责守城门的屯卫小旗这么一大帮子人冲过来,吓得连忙命手下将两边的木拒马往路中间一架,随即便派人跑城里头求援去了。   房可壮这个气啊,他打马来到城门跟前,怒吼道:“是谁,是谁下令把木拒马抬上来封路的?”   那负责守城门的小旗也是个嚣张角色,他牛逼哄哄的上前道:“是我,怎么了?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   房可壮气得指着那小旗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旗牌吗?本官是巡盐御史,你竟然敢挡本官的路!”   那负责守城门的小旗鼻孔朝天道:“巡盐御史怎么了?这里是洛阳城,你什么公函都没有,带着这么多人往里闯,万一出了事,我找谁说理去?”   啊呀呀,气煞我也!   房可壮正要命高仲夏带人硬闯,一堆屯卫突然从城门里涌出来,一个百户冲上前来,叉腰大喝道:“是谁,竟然敢擅闯洛阳城?”   我是你爷爷!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没看到旗牌吗?本官乃都察院巡盐御史,赶紧给本官让开,如果耽误了本官办案,本官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百户也是鼻孔朝天道:“都察院巡盐御史怎么了?有公函没?没公函休想率军进城!”   这些家伙,都疯了吗?   要知道,这年头可是文官的天下,就算是屯卫千户,见了都察院御史都得点头哈腰的。   这里倒好,一个小旗,一个百户,竟然拦着个巡盐御史大放厥词! 第95章 差点疯了   这洛阳城负责守城门的百户当然没疯,他也知道,都察院的御史招惹不得。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怕城里的福王发飙啊!   得罪了都察院御史,最多也就是把饭碗掉了。   得罪了福王,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开玩笑,他能不认得旗牌吗,他能不知道来得是都察院巡盐御史吗?   他正是因为知道人家是巡盐御史才死活不让人家进城的啊!   他常年在这里负责看守城门,能不知道福王在贩卖私盐吗?   都察院巡盐御史来了,他当然不能让人家进城,如果让人家进了城,逮住了福王贩卖私盐的证据,福王估计不会有事,他却很有可能会被暴怒的福王弄死!   所以,他不但拦着这位巡盐御史,不让人家率军进城,还命人赶紧跑去福王府报信去了。   房可壮那里知道这百户在想些什么,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敢在他面前如此张狂,翻了天了!   他气得怒吼道:“高将军,上,把他们兵器卸了!”   高仲夏有点为难了。   小王爷可是交待过他了,福王不好惹,他能不惹,最好不要惹,让房可壮那个愣头青去惹就行了。   问题,现在房可壮这个愣头青让他上去下洛阳城防的兵器,这不是就招惹城里的福王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装模作样的开始排兵布阵,好像是准备冲上去的样子,实际上却在那拖拖拉拉,等着福王府的人过来收拾这房可壮。   果然,他刚刚才把手下人马排列整齐,做出一副要开始攻击的架势,城门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跑洛阳来撒野!”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蟒袍,肥得如一堆肥肉般的家伙便出现在城头。   不用问,这位就是福王朱常洵了。   房可壮可不管你是什么王,他只管查私盐,查完好回去升官。   他对着城墙上的肥福王冷冷的道:“福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福王气得疯狂咆哮道:“什么什么意思?你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竟敢率军攻打洛阳城,你想造反啊你!”   踏马的,你才想造反呢!   房可壮依旧冷冷的道:“福王殿下,本官奉命巡查私盐,造什么反?倒是你,为什么执意不准本官进城去查?”   福王指着他咆哮道:“你什么东西,怎么跟本王说话的,啊,称本王还忍得住,赶紧滚啊!”   卧槽,这家伙肯定就是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他故意在这阻拦就是为了给运盐的车队争取卸货的时间。   不能再等了!   房可壮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随即转头大喝道:“高将军,上,给本官冲进去!”   高仲夏傻眼了。   开玩笑呢?   冲进去!   他是朱器圾派来整房可壮的,不是傻乎乎过来陪房可壮胡搞瞎搞的。   他愣了一下,这才打马来到房可壮跟前,低声道:“福王这样子,肯定是不会让步的,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出了人命,那可就麻烦了。大人,三思啊!”   这!   房可壮看了看城门口气势汹汹的守卫,又看了看城头上一脸不可一世的福王,铁青着脸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恼怒的挥手道:“我们走!”   他是愣头青,但并不是傻子。   这都多长时间了,城里的车队要是拼了命的卸货,这会儿私盐估计都卸完了,他这么不管不顾的命人冲进去,如果找不到证据,那可就完了。   福王看人家认怂了,忍不住嘲讽道:“你个死眼皮子,下次眼神放亮点,敢再来洛阳撒野,本王打断你的狗腿!”   我......   房可壮要气疯了。   他跑去查浙川郡王,人家直接晕倒,差点摔死,吓他一大跳。   他跑去查福王,人家直接让他滚,城都不让进!   他明明知道人家在贩卖私盐,明明都看到证据了,每次都是差点人赃并获,太气人了!   这帮皇室宗亲,他对付不了,总有人对付得了。   他只能跑回京城,找人做主了。   这会儿找人做主其实很容易,因为内阁首辅又换成清流大佬叶向高了,他只要递份奏折上去就行了。   他甚至都没找其他清流一起壮声势,直接就是一份奏折上去,就说福王贩卖私盐,而且还蛮不讲理,把他堵洛阳城外,不准他进城查私盐。   他意思,大佬,这帮皇室宗亲和贪官污吏坑壑一气啊,您老人家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首辅叶向高是清流没错,但他并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清流。   收拾福王,开玩笑呢?   福王是轻易能收拾的吗?   人家可是皇上的亲叔叔!   皇上如果不开口,你去动人家,保管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事,得看皇上的态度啊!   叶向高看到房可壮的奏折,愣了一阵,随即便起身拿着奏折向乾清宫走去。   这会儿,天启对清流还是相当好的,因为正是这帮人把他从李康妃手里救出来,让他登基当上了皇帝,他心里,记着清流的好。   对叶向高这个老首辅他也相当的客气,他一看叶向高进来,便命人给其搬了个凳子,直接摆书桌旁,又招呼人家坐下来,这才亲切道:“首辅,什么事啊,让你亲自跑一趟。”   叶向高恭敬的道:“是这样的,巡盐御史房可壮查到福王在贩卖私盐,福王又把他堵在洛阳城外,不让他进城捉贼拿赃,此事,当如何处置,微臣不敢做主,所以,特意来请皇上定夺。”   说完,他便把房可壮的奏折恭敬的递了上去。   天启认识的字其实并不多,他假假意思看了下奏折,随即便问道:“房可壮可拿到了真凭实据?”   这态度,看样子不能搞了。   天启如果咬牙切齿,痛恨福王,那好办,直接把福王给收拾了,整去凤阳守陵。   问题,天启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这就证明,人家根本不恨这个亲叔叔,那就不好搞了。   叶向高连忙摇头道:“回皇上,没有,房可壮都进不了洛阳城,自然拿不到什么证据。”   天启闻言,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庆幸道:“既然没有证据,那就算了吧。”   他是真不敢招惹这位亲叔叔,因为他从小就有心理阴影,怕郑贵妃,怕福王,怕李康妃,怕这些长辈。   而且,他对自己的父皇光宗也没什么好感,要知道,光宗可是纵容李康妃把他亲娘给活活殴打凌辱至死。   这些事,他不会说出来,叶向高也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而已。   皇上既然说算了,那就算了。   于是乎,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把个房可壮给气得啊,真的差点就疯掉了。 第96章 推荐好友新书   隆重推荐好友:行者寒寒   新书:《我崇祯绝不上吊》   简介如下:   尊严,只在朕的剑锋之上。   真理,只在朕的火炮射程之内。   很好看。   真的。   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不要错过哦! 第97章 疯王有后   艾家坊,枪械加工作坊,一个崭新的车间内。   朱器圾猫腰站在一个巨大的机器跟前,认真的指导着众人进行最后的组装,王徵、毕懋康和艾铁柱这会儿都是满手的猪油,满脸的污渍,累得满头大汗。   不过,他们的眼中却满是兴奋之色,一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最重要的机床,车床,就要组装完成了!   这东西,他们疯狂研制好几年了,这一刻,终于要成功了。   车床这东西在后世很常见,好像很容易搞出来的样子,但是,在明朝,要搞出来却相当的难。   因为,其中涉及到的新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轴承。   车床必须带着工件高速旋转才能进行精细加工,要像钻床和磨床那么慢的速度,那加工出来的东西估计会跟狗啃了一样。   而高速旋转就必须要有轴承,不然的话,各种零部件在轴上面干转,很快就会把轴给磨坏甚至磨断。   轴承这东西其实并不复杂,普通的滚珠轴承也就是把十来颗圆铁珠子塞进大小两个铁镯子一样的环里面,排布均匀,再用薄铁皮卡住位置就成了。   问题,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费劲的很,因为这东西对精度的要求太高了。   像里面的圆铁珠子,不但要大小完全一样,表面还得光滑如镜,不然,做出来的轴承转几天就会磨烂,光是这个东西,就把毕懋康和王徵他们折腾惨了。   还有螺丝、螺母、扳手、卡尺、齿轮、板牙、丝锥、丝杆等等,后世很常见的东西,这会儿都没有,都得一样样设计,一样样摸索,一样样慢慢用简易的钻床和磨床加上手工做出来。   其中的艰辛,简直无法描述。   还好,毕懋康和王徵都是那种疯狂的技术型人才,研发起新东西来,那简直就跟疯魔一般,不吃不喝不睡都可以,东西一定要搞出来的那种。   他们俩再加上艾铁柱这个又憨又疯的技术工人,那简直就是绝配,朱器圾都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能把车床给研制出来。   众人又忙活了好一阵,一台巨大而又简陋的车床终于组装完成了。   王徵当即兴奋的叫道:“铁柱,快点,让他们点火,烧锅炉,送蒸汽!”   紧接着,他便窜到车床的工作台上,熟练的将一个一根没有钻孔的枪管毛坯夹在车床一头的夹具上,又使劲小心的转动手柄,将枪管毛坯的另一头顶在车床另一头的顶针上。   至于车刀,早就装好了,只要这枪管毛坯高速旋转起来,把车刀往上一贴便成了。   现在,就等蒸汽送过来了。   “噗”   过了大约一刻钟,一阵轻微的漏气声响起,蒸汽终于送过来了。   王徵也没管是哪里漏气,反正漏这么点气根本不影响操作,他直接就把车床的蒸汽总阀门打开,然后便颤手将转动车床头的开关一开。   “呼”的一声,车床头便带着枪管毛坯疯狂旋转起来。   成了!   朱器圾兴奋的窜上工作台,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枪管旋转的平稳性,随即便激动的道:“行了,停下来,好好比划一下刀具的位置,然后慢慢往过摇,记住,一次不要车太多。”   这些操作上的东西,他其实早就跟王徵说过很多遍了,要不然王徵的动作也不会这么的麻利。   王徵微微点了点头,关上蒸汽阀门,待枪管停止旋转了,这才将车刀小心的移到枪管一端,细细比划了一阵,又用扳手把车刀紧了紧,这才重新打开蒸汽开关,缓缓转动手柄,将车刀慢慢摇向枪管。   “滋滋滋”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响起,枪管表面就如同刀削面一般飞出一根根卷曲的细铜丝,不一会儿,枪管表面便车完了一刀,原本表面暗淡无光的枪管表面顿时变得金光闪闪。   好快!   王徵关上气阀,看着慢慢停止转动的枪管,整个人都激动的颤抖起来。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有了这东西,以后加工外圆简直不要太简单。   朱器圾亦是激动的走上前去,细细看了看枪管表面的波纹,随即感慨道:“几年了,终于成功了,这表面还不是很平,你还要注意刀口磨制的形状和进刀的角度,多试试就好了。”   王徵使劲点了点头,随即便忍不住从工作台上跳下来,使劲抱住满脸兴奋的毕懋康和艾铁柱,随即,三人便如同疯子般的欢呼起来!   车床研制成功了,离疯神量产就差一步了,只要再把简易的铣床做出来,基本上,疯神上所有的零件便都可以用蒸汽机床加工出来了。   众人又开始了废寝忘食的研制过程,甚至,就连朱器圾都忍不住留了下来,陪着他们一起疯狂研制起来。   疯神的量产就差这一步了,几年的努力就要出成果了,乱世也即将来临,他是真心想快点把铣床研制出来,然后疯狂生产疯神。   不过,有时候,总有一些事会打乱人的计划。   这天,他正和毕懋康他们趴一个简易的台子上商讨齿轮传动的问题呢,一骑快马突然冲进艾家坊,冲进他所在的院子,一个密卫嗖的一声从马上跳下来,狂奔进车间,激动的大喊道:“王爷,王妃娘娘要生了!”   啊?   朱器圾蹭的一下从台子上蹦起来,激动的语无伦次道:“真的吗?快,快,备马。”   说完,他便跟着那密卫,一溜烟往外跑去。   毕懋康和王徵等人见状,不禁莞尔。   他们也曾有过第一次当爹的喜悦,自然知道小王爷现在的心情。   朱器圾真的激动的不行了,两世为人,第一次当爹啊,他能不激动吗。   很快,他便带着宁丑旦和一众密卫出发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便风风火火的回到了王府主宅。   此时,主宅大堂里已经聚满了人,宁秀儿,范荣父女,赵正道一家,孙继文一家,还有孙洪亮、李万雄他们的老婆孩子等等,全都来了,大家都在那里紧张的等待着呢。   这年头,传宗接代可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王妃娘娘就要生了,他们怎么能不紧张呢。   当然,最紧张的当属疯王朱器圾。   他刚一冲进大堂,便忍不住激动道:“怎么样,怎么样,伶伶她生了没?”   王氏和刘氏连忙拥上来,拉着他的手,小声道:“嘘嘘,王爷,别喊这么大声,娘娘正在里面生着呢。”   这时,卧房里面的马瑞伶已然开始忍不住痛,压抑的嘶嚎起来,朱器圾这个紧张啊,要不是王氏和刘氏拉着,他都忍不住冲进卧房中去了。   其实,他早就可以有小孩了,但是,为了避免以后嫡长之争,他一直都小心的避免着意外的出现。   这可是王室和皇室最大的忌讳,正室没有生出儿子之前,侧室就不能有小孩,除非正室经过几年证实没有生育能力,侧室才能生。   要不然,侧室一不小心先生出个儿子来,以后麻烦就大了,嫡长之争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下好了,马瑞伶终于要生了,只要是儿子,以后他就能肆无忌惮的生一堆小宝宝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瑞伶突然忍不住惨叫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稚嫩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呜唵,呜唵,呜唵唵唵。”   这声音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传遍了整个王府主宅,传遍了王府主宅外围。   小王爷终于有后了! 第98章 疯魔露头   第一次当父亲的人可能都有体会,当小孩降生的那一刻,会有一股夹杂着兴奋、激动、幸福等复杂的情绪直冲脑海,让自己脑海一片空白。   这会儿,朱器圾就是如此,他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事都想不起了。   很快,一个接生婆便冲出来满脸堆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是位小王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傻笑起来。   赵正道和孙继文却是连忙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塞接生婆手里,又细细交待了几句,那接生婆才欢天喜地的进去了。   又过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小小王爷终于被接生婆抱了出来。   这个时候朱器圾才回过神来,颤手接过自己的孩子,笨拙的抱在怀里,一个劲的哄起来。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几个好奇宝宝都忍不住围上来,欢叫道:“王爷,王爷,我看看,我看看,小王爷长什么样?”   好吧,看看就看看。   朱器圾小心的蹲下身来,满脸宠溺的道:“你们几个,快,逗逗他。”   四个小家伙闻言,边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小小王爷,边手舞足蹈、挤眉弄眼的逗笑起来。   朱器圾怀中的小宝宝慢慢别他们搞怪的样子所吸引,停止哭泣,满脸好奇的看着这四个神经病一般的家伙。   很快,他便咯咯咯的笑起来。   “噢,小王爷笑了,小王爷笑了!”   四个小家伙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时候,赵正道才俯身下来,附耳道:“王爷,您不去看看娘娘吗?”   朱器圾闻言,怪叫一声,蹭的一下站起来,抱着儿子就往卧房中窜去。   他真是兴奋的有点晕头转向了,连辛辛苦苦把儿子生下来的马瑞伶都忽略了。   还好,马瑞伶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那不是一般的好,生个儿子下来,她也只是觉得疲惫不堪,倒没其他问题。   朱器圾一走进来,便小心的将儿子塞她怀里,随即关切道:“伶伶,你还好吧。”   马瑞伶满脸慈爱的亲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一口,这才略带得意道:“我又不是什么芊芊弱女子,能有什么事,对了,王爷,我们的儿子叫什么,你想好了没?”   呃,这个。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这个,他还真没想好,因为这段时间他都在想着车床和铣床的事。   不过,大明皇室宗族子弟的名字还是比较容易取的。   因为他们的老祖宗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朱元璋为了自己的后人那真是操碎了心,二十六儿子,不但全部封王封地,还给定下了万石每年的俸禄,让他们衣食无忧。   甚至,他还考虑到了后人取名的问题。   这年头大户人家给男丁取名那都按字辈来的,作为大明最大的一户人家,自然也要有字辈,不但要有字辈,还要有规律,这样取起名字来就简单了。   于是乎,他给二十六个儿子的后人都排好了字辈,而且还定下规矩,字辈后面第三个字必须五行偏旁轮转,这样,他的子子孙孙连取名字都变得简单无比。   南阳唐王这一系是朱元璋的二十三子朱桱之后,字辈顺序是,琼芝弥宇宙,硕器聿琳琚,启龄蒙颂体,嘉历协铭图。   朱器圾是唐王府第六代,器字辈,那么他儿子就是聿字辈,而他名字的第三个字是土字旁,那么他儿子的名字的第三个字就必须是金字旁,而且还必须是个生僻字。   这个也是大明皇室的规矩,名字最好都用生僻字,要不然,如果谁当了皇帝,好多东西就得避讳了。   朱元璋的名字里面,元就不是个生僻字,搞得很多东西都得避讳,比如,元宝就不能叫元宝了,得叫通宝。   自己的儿子是聿字辈朱器圾自然早就知道了,只要再想个金字旁的生僻字出来就行了。   银铜铁什么的,这几个字自然不能用,因为这些都是这会儿的常用金属。   锌锡铅什么的,也不能用,因为这会儿也有这些金属了。   还有,钱锄锅钢锤等这些常用字也不能用。   那么,选个什么生僻字好呢?   他没考虑多久便想到了一个字,钛,朱聿钛。   这会儿还没钛合金这种东西,就算他儿子当上了皇帝,也不用担心因为避讳的问题给老百姓造成麻烦。   而且这个钛字寓意也挺深远的,钛和太同音,他儿子,以后可不就是太子嘛。   还有,他还想亮瞎很多人的钛合金狗眼!   自从有了这个宝贝儿子之后,他考虑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比如,以后宝贝儿子当了皇帝,谁来辅佐呢?   文官,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武将,却是有四个现成的。   于是乎,他干脆将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都认为干儿子,并将他们全部接进王府主院中居住。   这四个小家伙,每天习文练武之余主要任务就是陪小小王爷朱聿钛玩。   五个小孩凑一堆,那热闹程度可想而知,自此王府主院中便充满小孩的欢笑声,他们的童年可以说充满了欢乐。   每个人都有童年,现在的小皇帝天启自然也有童年。   不过,他的童年并没有什么欢笑声。   他的童年过得相当的凄惨。   因为万历宠爱的是郑贵妃,想立的太子是福王朱常洵,他的父亲朱常洛就算当上了太子,在宫里,也没什么地位,他这个皇太孙,更没地位。   再加上,他父亲朱常洛宠爱的是东西二李,他母亲王才人都被西李活活殴打凌辱至死,他父亲都不闻不问,万历甚至还让西李来抚养他!   他在杀母仇人手里捏着,童年是什么样子的,可想而知。   所以,他对于对他好的人,那是相当的好。   比如他的奶妈客氏,那就是他童年唯一的一丝温暖,所以,他对客氏好得离谱,他甚至将客氏封为奉圣夫人,让客氏掌管后宫。   又比如,对于将他救出来,帮他登上帝位的清流和东林党人,他也是使劲提拔,言听计从。   于是乎,大明朝堂又是清流盈朝,一片欢腾。   这次,清流和东林党人也长记性了,天启刚登基,他们便让天启将自己的亲信,伴读太监王安提拔为司礼监秉笔,专门负责天启的个人安全,所以,郑贵妃和浙党一伙,根本无从下手。   他们这么一搞,朝中的齐楚浙党便混不下去了。   很快,首辅方从哲便因红丸案黯然下台,清流大佬叶向高又成了内阁首辅。   接下来,清流和东林党人便开始清查朝中的贪官污吏了,不知道多少齐楚浙党官员,被他们查出来,踢出了官场。   这次,齐楚浙党貌似彻底败给清流和东林党了,再也无法翻盘了。   可惜,清流和东林都忽略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真正的疯魔,魏忠贤。   这时候,魏忠贤正暗中培养自己的实力,准备一举干翻清流和东林,掌控朝堂大权呢。 第99章 易水寒疯王落泪   世事变幻无常,很多人,前一刻明明还站在巅峰,下一刻却莫名其妙的一跤跌到了谷底。   清流和东林就是如此。   天启朝之初,众正盈朝,整个朝堂之上几乎都是清流的天下,他们可能怎么都想不到,很快,他们便将跌到谷底了。   世人也可能都认为,是魏忠贤一个人干翻了东林,干翻了清流,其实,不尽然。   他只能说是一个主谋,真正出力的还是投靠他的齐楚浙党余孽和一帮子贪官污吏。   而齐楚浙党余孽里面,最阴的或者说最狠的当属原来的浙党骨干,户科给事中姚宗文。   姚宗文因为守丧,离职回乡,恰好躲过了天启朝之初清流和东林的清洗。   不过,他想再官复原职,就难了,因为清流和东林都知道他是浙党骨干啊,怎么可能让他再回来祸害人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处托人帮忙说好话,问题,齐楚浙党的贪官污吏都差不多被清流和东林干光了,他又能找谁呢?   他找来找去,还真找到一个。   这人就是接替杨镐出任辽东经略的熊廷弼。   熊廷弼是楚党,但是,他并不是什么贪官污吏,相反,他还是个有真本事的干吏,努尔哈赤都被他顶住了,顶在抚顺和开原一线不得寸进。   所以,清流和东林明明知道熊廷弼是楚党,也没动人家。   这么条大腿,自然是赶紧抱啊,大家都是齐楚浙党的一员,姚宗文自然认识熊廷弼,只要这位大佬愿意帮忙说好话,复官那还不轻轻松松,他连忙写了封信发往辽东求助。   结果,熊廷弼根本没尿他!   姚宗文真气坏了。   唯一的希望没了,怎么办?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正当他绝望无助的时候,竟然有人找上他了,而且还给他引荐了一位大人物。   这位大人物就是原来的乾清宫管事李进忠,现在的司礼监秉笔魏忠贤!   魏忠贤正暗中暗中招兵买马,图谋大事呢,正好,有人说姚宗文在到处求人,希望能复官。   这对于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问题,就要看姚宗文这个人有没有本事了。   他特地来到了皇宫外的别院,专门见了姚宗文一面。   他见到姚宗文,直接了当就一句:“杂家想干翻朝中这帮清流和东林,你可有办法?”   这个,办法?   一时半会哪有什么办法!   姚宗文想到熊廷弼,突然间灵机一动,阴阴的道:“这个,倒不难,只要我们找点罪证,弹劾一下辽东经略熊廷弼便成了。”   这话,魏忠贤真没听懂,他想收拾清流和东林党呢,弹劾楚党的熊廷弼干嘛?   脑子进水了!   他十分不解道:“弹劾熊廷弼有什么用,不正中清流和东林下怀吗?“   姚宗文阴阴的笑道:”对啊,熊廷弼是楚党啊,辽东巡抚袁应泰可是东林,我们暗中帮忙,的确正中清流和东林下怀,他们肯定会顺水推舟,把熊廷弼拿下,换袁应泰上,袁应泰一个东林书生,怎么可能指挥得动熊廷弼培植起来的亲信将领,到时候,将帅不合,辽东必会大败,我们再以这个攻击清流和东林,他们不是完了!“   这也太冒险了吧?   魏忠贤脸色微变道:“要建奴一路打到京城来了,怎么办?”   姚宗文还是阴阴的笑道:“这个不大可能的,辽东还有十来万大军呢,而且,朝廷还准备了很多精锐,随时可以支援辽东,到时候,公公只要派个得力干将去收拾残局,辽东的兵权也到手了,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妙计啊!   很好。   于是乎,姚宗文很快就补了个吏科给事中的缺,被派去辽东查熊廷弼。   他球事没干,跑辽东去气了气熊廷弼,就跑回来说什么熊廷弼无能,丢失了大片疆土!   紧接着,魏忠贤又发动手中的势力,拼命弹劾熊廷弼。   这是典型的狗咬狗啊,清流和东林也没管,他们就是将弹劾熊廷弼的奏折发到辽东,让熊廷弼自辩。   熊廷弼本就是个火爆脾气,那里受得了人家这么消遣,自辩了几回,他便火了,撂挑子请辞,不干了。   这下,真是正中了清流、东林和魏忠贤下怀。   你不干了?   好啊!   你走吧。   熊廷弼一走,清流和东林果然推举辽东巡抚袁应泰接替熊廷弼经略辽东。   这下,坏事了!   努尔哈赤听闻熊廷弼去职,立马对辽东发动猛攻,结果,袁应泰果然指挥不动熊廷弼培养起来的悍将,将帅不合,明军是节节败退,眼看重镇沈阳都要不保了。   辽东形势岌岌可危,朝廷不得不调集人马前往支援。   这一波支援里面,就包括戚家军,也包括白杆兵。   马千乘接到兵部调令,立马就齐集四千人马,出发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经过南阳的时候,浙川郡王朱器圾竟然带着马瑞伶等人,早早在官道边上摆满了美酒,前来给他们送行来了。   唉,这小王爷,总是做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次,他又是发什么疯呢?   行军打仗本是严禁饮酒的,不过,南阳离辽东还有好几千里呢,倒也没多大关系。   马千乘考虑了一下,还是令手下将士停了下来,各个满饮一碗,休息片刻。   手下将士停下来之后,他便翻身下马,来到朱器圾夫妇跟前,满脸慈爱的逗了逗马瑞伶怀里的宝贝外孙,随即忍不住问朱器圾道:“王爷,此去辽东,我应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他对朱器圾的“神算”那也是深信不疑,按朱器圾算的,这一仗,他们输定了,戚家军都会全军覆没!   必败的仗怎么打,他真心不知道。   朱器圾郑重的道:“我不能跟去辽东,不知道现场到底什么情况,我只能跟你说,不可轻敌冒进,不要鲁莽行事,尽量保留实力,留待有用之身,他日定能报仇雪恨!”   唉,好吧!   马千乘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随即便朝正围着马瑞伶逗弄小宝宝的马祥麟等人招了招手,带着白杆兵将士一路往北行去。   朱器圾挺立在寒风中,看着白杆兵将士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他现在又不是皇帝,他能做什么?   他又不是兵部尚书,他能做什么?   他,甚至连跟着去辽东的资格都没有!   马千乘接到调令,如果不带着人去辽东支援,军法,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是摆明了让人去送死啊!   大明的两大精锐,这一次,怕是要全栽里面了。   他们,死得冤啊!   不知不觉,他已经热泪盈眶。   一旁的马瑞伶见状,不由失声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朱器圾无奈的叹息道:“唉,风萧萧兮易水寒......”   啊?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马瑞伶闻言,把小宝宝往朱器圾怀里一塞,就要策马去追她的父亲,她的哥哥,还有她的舅舅。   朱器圾却是拉着她的手,含泪摇头道:“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去,大战在即,你就别去扰乱军心了。” 第100章 战浑河众将疯魔(上)   袁应泰发现,他真的不该接任这辽东经略之职,这对辽东的战局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以前,熊廷弼在的时候还好,只要他不仗着清流和东林的支持跟熊廷弼过不去,熊廷弼也不会自讨没趣,跟他过不去,两人配合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熊廷弼一走,辽东便乱套了。   熊廷弼手下的悍将不但不配合他,还一个劲的骂他。   骂他为了夺权死不要脸!   他真的比窦娥还冤啊!   熊廷弼愤而辞职,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根本就没有上奏弹劾过熊廷弼,清流和东林也没有任何人上奏弹劾过熊廷弼,这完全是齐楚浙党的余孽在狗咬狗啊!   姚宗文、刘国缙、魏应嘉等,这些弹劾熊廷弼的人,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些都是齐楚浙党的余孽,朝中谁人不知?   但是,熊廷弼手下的悍将就是不听他解释。   这些人基本都是一根筋,直肠子,只知道讲义气,不怎么讲官场规矩的那种。   他们都认为熊廷弼下台是袁应泰暗中搞的鬼,所以,对袁应泰,他们一个个都很不客气,根本就没人把他当统帅。   袁应泰去沈阳巡视防务,没人理他。   袁应泰去抚顺前线慰问将士,还是没人理他。   他发出的号令不但无人听从,还有人不断嘲讽他。   比如,他见抚顺前线防御设施单薄,便命人修筑一些简易的堡垒,以防建奴骑兵突袭。   前线将领直接说他懂个屁,建奴骑兵要真来,他们修堡垒有个屁用,人家直接绕后截断粮道,他们就只能守堡垒里面等死,何必白费功夫。   比如,抚顺前线守军败退的时候,他命沈阳守军接收,以增强沈阳防务。   沈阳城里两个总兵直接说他瞎指挥。   要知道,沈阳城屯粮就十万石左右,如果光是城中现有的两万守军,还能坚持半年,如果把前线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全收了,两个月都坚持不了就要断粮了!   这两个月和半年的区别太大了。   因为,两个月之内,朝廷是不可能把各地的援军调集过来的,到时候他们还是孤军奋战,饿死在城里。   而坚守半年就不一样,朝廷绝对能聚集各路援军,增援沈阳,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就将建奴打败了。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袁应泰也无法反驳,他只能退守老巢辽阳,不在熊廷弼那些悍将的防区“瞎指挥”了。   结果,沈阳还真被建奴大军给围了!   按理来说,两万人,防守不到八万的建奴,只要不出现什么致命失误,守个半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袁应泰还是害怕沈阳有失,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调集各路大军前去沈阳外围策应,结果,人家又骂他不懂兵法,建奴这是在围点打援呢,你还让各路大军去策应,不是送菜吗?   熊廷弼手下的悍将都认为,没有集结优势兵力之前,不能去支援沈阳,不然就中了建奴的奸计了。   问题,袁应泰又上哪儿去集结优势兵力呢?   辽东这会儿总共才十来万明军,沈阳城里两万,辽阳城里两万,剩下六万,还有留一万多镇守后方的海州、盖州、复州、广宁和山海关等地,他最多就能抽调出四万人马来,而建奴,这会儿都快八万人马了。   没办法,他只能等援军了。   援军,他是等到了一些,川军白杆兵和浙江戚家军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但是,正在此时,前线突然传来噩耗,沈阳守将,总兵贺世贤和尤世功双双战死,沈阳城岌岌可危!   原来,总兵贺世贤贪功,率军出城与建奴野战,结果,中了建奴的埋伏,他虽力战突围,却被建奴一路追至城下,眼看着就要被围殴至死了。   总兵尤世功见状,连忙引兵出城救援,结果,两人双双战死城外!   这下,要再不去救,就真完了!   袁应泰连忙命总兵童仲揆和陈策率川军白杆兵和戚家军前去支援,并通令辽沈一线奉集堡、虎皮驿等各镇总兵速速出兵,予以配合。   结果,总兵童仲揆和陈策率军疾行两天抵达沈阳城南不到十里的浑河南岸时,沈阳城已经被攻破,而其他各路援军却是磨磨唧唧不见踪影。   这时候,他们如果退回辽阳,或许,辽东局势还能稳住,毕竟,有白杆兵和戚家军这两支精锐协助守城,努尔哈赤就算本事通天也打不下辽东首府辽阳。   奈何,总兵童仲揆和陈策征求众将意见的时候,游击将军周敦吉等皆义愤填膺,誓要趁建奴立足未稳,与建奴血战,夺回沈阳。   童仲揆和陈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冲过去,决一死战!   他们并不是被热血冲昏了头脑,鲁莽行事,主要,当下的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要知道,戚家军和白杆兵基本都是步卒,而建奴,自从上次萨尔浒大战缴获了明军精锐的三万余匹战马之后骑兵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四五万之众。   他们要是掉头就跑,建奴的骑兵很有可能会追上来捡便宜,到时候如果来不及结阵,那就是一场大溃败,而且极有可能被建奴杀得全军覆没。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主动冲上去,与建奴正面对决,这样一来,只要援军能及时赶到,他们还真有可能趁建奴立足未稳夺回沈阳。   此时,马千乘心里已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小王爷都说了,不可轻敌冒进,不要鲁莽行事啊!   他们总共才七千人马啊,对面的建奴可能七万都不止!   小王爷算的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建奴全部围上来,戚家军还真有可能全军覆没。   至于什么援军,至少这会儿他们是没看见援军的影子。   可惜,他不是主将,要他是主将的话绝对会想办法撤走。   他很想提醒一下童仲揆和陈策,但是,他又怕扰乱了军心。   无奈之下,他只能依令行事,率军先行过桥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才刚率军从狭窄的石桥上渡过浑河,戚家军战车正在挤在石桥上缓缓过河之时,建奴突然分出一股骑兵,从沈阳城方向猛冲过来!   原来,努尔哈赤见明军援军抵达,在远处观望了一阵,随即便掐准时机,派出正白旗将近六千骑兵,准备给白杆兵和戚家军来个半渡而击。   随白杆兵渡河的总兵陈策见状,连忙下令道:“马将军,快,结阵阻击,我带戚家军退回南岸布阵。”   说完,他便打马直奔桥头,命戚家军赶紧将战车推回南岸布阵。   马千乘见状,也不及多想,当即便下大吼道:“快,祥麟、邦屏、民屏,率手下人马,背靠河岸,布阵。”   说完,他便带着手下一千白杆兵往前方冲去。   前面,建奴骑兵离他们已然不到一里,肉眼都能看见,人家正卸下长弓,准备放箭了。   马千乘连忙抬手道:“停,列阵,龟甲,御。”   “喝。”   他身后一千白杆兵齐声大吼,飞快的聚集在一起,五人一列,分别前蹲、半蹲、趴背、俯身、直立,五块小圆盾顿时排成一个圆弧,两百来个圆弧挤成一排,还真的如同龟甲一般。   这时,建奴前排的骑兵已经开始放箭了,“嗖嗖嗖”一阵箭雨落下,“噗噗噗”川军白杆兵的盾阵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不过,没关系,这一轮箭雨并没有给他们造成任何伤亡。   马千乘挥枪扫落几根射向他的箭矢,随即便长枪一挺,大喝道:“所有人,白杆前探,准备。”   “哈。”   四千白杆兵齐声大吼,飞快的列成四个横向方阵,那白杆长矛顿时如林般刺了出来。   此时,建奴骑兵距他们已经不到五十步,滚雷般的马蹄声震得他们脚下的地面都颤动起来! 第101章 战浑河众将疯魔(中)   浑河北岸,四千白杆兵已经背靠石桥摆出一个三角阵型,那如林般的长矛从圆盾后面伸出来,看上去着实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建奴骑兵兴许是捏惯了软柿子,认为明军都不堪一击,所以,并没有把这长矛阵放在眼里。   其实,长枪和长矛对骑兵还是有一定克制作用的,因为骑兵配的大多是弯刀又或者斩马刀一类的短刃,兵器没人家长,迎面相撞的时候,那基本就只有挨捅的份。   当然,如果实力明显比人家强也不必害怕,只要一刀将长枪又或者长矛劈开,冲到敌人跟前,就是他们占优势了。   建奴骑兵都有这个自信能扫开人家的长矛,因为连续几场大胜让他们都误以为明军就是瓜,就是菜,他们冲上去就是砍瓜切菜!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悍不畏死的川军白杆兵。   马千乘不待建奴骑兵冲过来,便举枪一挥,大喝一声:“杀!”   随后,他便打马直朝建奴骑兵冲去。   他身后,四千白杆兵齐声大吼“杀!”,四排尖矛如同波浪般的向前涌去。   马祥麟、秦邦屏、秦民屏等部将亦打马跟在马千乘身后,冲进建奴骑兵当中。   “噗噗噗噗”,一阵密集的枪矛入肉之声响起,建奴骑兵顿时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他们是真没想到,这股明军竟然如此悍不畏死,看到大股骑兵冲锋,不但不后退,反而先行冲了上来。   他们更没想到,眼前的明军如此训练有素,那长矛刺出来的速度快得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比如,这股明军的几个将领,简直猛得离谱!   马千乘、马祥麟、秦邦屏、秦民屏那可都是当世猛将,正白旗的将校,根本就没人能抵挡得了他们。   他们,简直就如同虎入狼群一般,所过之处那是枪影阵阵,血雨纷飞,只见八旗精锐一圈圈倒下,他们却是一点事没有。   很快,他们便杀透正白旗的骑兵阵,后面,白杆兵亦是蜂拥而至,骑兵阵就这样硬生生被他们分割成两块。   这些手持白色长矛的土兵那也不是一般的猛,他们打起仗来,简直就跟不要命一般,冲上来就是一阵猛捅,哪怕战马都快撞他们身上了也浑然不惧,而且,一旦八旗精锐被他们捅翻在地,便会有人抽出腰刀围上去就是一顿猛剁!   建奴那里见过这般打仗不要命的明军,不到半个时辰,正白旗便被捅得稀里哗啦,败下阵来。   六千骑兵对人家四千步卒,竟然伤亡了两千多!   努尔哈赤见状,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他吗是群什么怪物?   他当即大手一挥,命本部正黄旗大部人马冲上去。   这次正黄旗可是步骑一起上,总共八千多人马。   可惜,还是一点用都没有,对面明军还是悍不畏死的冲了上来,一阵狂捅,一阵疯砍。   战场上,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实在是太可怕了,就连一向自诩悍勇的正黄旗精锐见了这么不要命的白杆兵,心里也有点发憷,十成的实力,连六成都发挥不出来。   没办法啊,你一刀砍过去,明明就要砍到人家了,人家却一点都不怕,直接拎起长矛就捅,一副跟你同归于尽的架势,一旦你稍微怂一下就被人家捅翻了!   这么不要命的搞法,谁受得了?   努尔哈赤手底下最精锐的正黄旗亲兵都受不了啊!   又是不到半个时辰,正黄旗八千多人马亦是人仰马翻,败下阵来。   又是两千多的伤亡!   努尔哈赤真的有点傻眼了,这还是软弱可欺的明军吗?   接下来怎么搞?   认怂那是不可能认怂的。   开玩笑呢,他手底下可是有将近八万八旗精锐,被人家四五千步卒给打得屁滚尿流,不敢还手?   这脸还要不要了?   这士气还要不要了?   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果断下令,命镶白旗和镶黄旗集结人马,准备一起上!   正在这时,降将李永芳突然打马过来拱手道:“大汗,末将看对面明军战阵森严,很是难破,不若,我们先用城墙上的火炮将他们阵型打散再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问题,他们还不怎么会使那火炮啊!   努尔哈赤疑惑道:“如果能用火炮将他们阵型打散自然最好,问题,我们没有擅使火炮之人啊!”   李永芳自信的道:“大汗放心,擅使火炮之人多的是,末将这就去令他们开炮。”   说完,他便掉转马头直奔城墙而去。   建奴没有擅使火炮之人,明军俘虏里有啊。   对付自己人,他可是很有心得的。   他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粗暴,他直接命人将城里的明军炮兵俘虏全拉过来,然后便带着一队刽子手和一队捧着整箱白银的亲卫一个个问过去。   你要敢摇头,不愿开炮的,不好意思,刽子手伺候,一刀砍了!   你只要点头,愿意开炮的,立马赏银千两!   一会儿工夫,他便“找”到了十余个愿意开炮的明军炮兵。   没过多久,沈阳南面城墙上的火炮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   几颗炮弹轰过来,白杆兵整齐的大阵顿时被犁出几条血槽,起码有数十人被砸得喷血倒飞,骨断筋折。   马千乘见状,顿时气得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他吗的,你们有火炮不知拿去轰建奴,竟然拿来轰我们!”   可惜,他骂也没用,沈阳城里的炮兵根本就听不到他的怒骂声。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人家听到了也没用。   这个世界上,如同他们这样不怕死的可不多,就算有,也全被李永芳给砍了,剩下的基本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他们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犹豫。   “轰轰轰。”   沈阳城里火炮声不断轰鸣,白杆兵是倒了一排又一排,阵型很快便乱了。   努尔哈赤见状,连忙下令道:“火炮再轰一轮,镶白旗、镶黄旗,冲上去,灭了他们!”   “轰轰轰。”   “杀!”   喊杀声伴随着火炮轰鸣声接踵而至,上万建奴步骑一窝蜂冲上来,白杆兵阵型已然大乱,马千乘只能带着手下将士左突右冲,奋力拼杀。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手下已然阵亡大半,差不多人人皆负伤在身,而四周的建奴依然密密麻麻,一点都没有败退的迹象。   马千乘心中不由焦急不已。   王爷,你还叫我救戚家军将领呢,现在,我都快要全军覆没了! 第102章 战浑河众将疯魔(下)   “哐哐哐哐哐哐”   正当白杆兵被上万八旗精锐压在河岸边沿,即将全军覆没之时,浑河南岸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鸣金声。   戚家军的大阵终于布好了!   马千乘当即毫不犹豫的大吼道:“祥麟、邦屏、民屏随我断后,其他人,撤!”   “哗啦”,受伤的白杆兵如同潮水般的向对岸涌去。   马千乘、马祥麟、秦邦屏、秦民屏四人合力,守住桥头一阵疯狂的砍杀,竟然生生截断了建奴的追兵!   这四个到底什么怪物?   如此猛将,绝对不能让他们逃回去!   远处的努尔哈赤见状,眼睛一眯,缓缓抬起了手。   这,是要放箭雨啊!   数千弓箭手连忙弯弓搭箭,屏息以待。   努尔哈赤最后看了一眼正在跟四人缠斗的八旗将士,一咬牙,果断挥手大喝道:“鸣金,放!”   “哐哐哐哐哐哐”。   建奴这边也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鸣金声。   紧接着,便是“嗖嗖嗖”一阵密集的箭雨当头罩下来。   镶白旗和镶黄旗的精锐才刚刚开始往后撤呢,箭雨便已经罩下来了,他们自己人都被射翻一片。   马千乘见状,连忙舞起长枪将罩头上的箭雨全部扫落。   秦邦屏却是闷哼一声,胳膊上中了一箭。   秦民屏亦是闷哼一声,腿上中了一箭。   马祥麟一声大吼,竟然被一箭射中右眼!   “祥麟!”   马千乘嘶嚎一声,策马冲了过去。   这时候,对面战鼓声再次响起,反应过来的建奴骑兵又疯狂的围上来了。   胳膊上中了一箭的秦邦屏根本就无法挥动手中的兵器,一瞬间他便被建奴骑兵围住,一通狂砍,他身上顿时布满刀伤,到处飙血。   他忍不住惨叫一声:“啊!姐夫!”   马千乘见状,无奈悲嚎一声,舍了不远处的马祥麟,冲到秦邦屏身边,举起长枪,一阵狂捅。   啊!   啊!   啊!   我的儿啊!   此刻,他心中之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纵然他再坚毅,再勇猛,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好不容易,养这么大。   好不容易,练出一身的武艺。   好不容易,成材了,能领兵作战了。   就这么,死了!   作为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什么感觉?   他感觉自己都要疯掉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马祥麟竟然狂吼一声,一把扯掉眼中的箭矢,随即便如同发了疯般的舞动着长枪,向四周捅去,很快他身边十余个建奴骑兵便被他捅翻在地!   他竟然奇迹般的突围而出,回到了马千乘身边!   马千乘差点喜极而泣。   要不是在战场上,他真会抱住自己的儿子痛哭一场。   刚才,他真心痛到快崩溃了!   马祥麟逆天般的勇猛,着实把建奴给吓一大跳。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疯魔啊!   建奴,都吓傻了。   近处,围上来的骑兵都吓得不敢上前了,不远处的步卒也吓得止住了脚步,根本不敢过来。   他们,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打马过桥,扬长而去!   据《满文老档》记载,战后,努尔哈赤对此事大为光火,直接将畏敌不前参将拜音达里和游击伊郎阿革职查办,并狠狠教训了领兵的副都统雅松一顿。   此时,三千戚家军已然在浑河南岸布下车阵,那阵势之森严,看上去都有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他们不愧是百战精锐,三千人,面对数万人都没有一丝胆怯,每个人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坚毅!   努尔哈赤打马来到桥边一看,瞬间便明白了。   对岸是大明最为强悍的戚家军!   一般人看到这阵仗,或许就算了,毕竟,人家都严阵以待了,他们就算能围上去将人家歼灭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但是,努尔哈赤却不这么想。   他知道,一旦歼灭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戚家军,明军就会如同脊梁被打断了一般,直不起腰来!   现在,他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机会难得啊!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上天不可能再给他这样的机会,让他率几万人马去围殴人家几千戚家军了。   此战,誓要灭了戚家军,打断明军的脊梁!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命正白旗、正黄旗、镶白旗、镶黄旗,集结所有人马,冲上去,围住戚家军,强攻!   将近四万八旗大军顿时如同潮水般涌到浑河南岸,围住三千戚家军和一千多负伤退回来的白杆兵就是一顿猛攻。   “轰轰轰”,虎蹲炮在怒吼。   “啪啪啪”,火枪声不断响起。   戚家军的车阵简直就如同堡垒一般,怎么都攻不破!   一个多时辰之后,四旗伤亡总数都超过五千了,戚家军依然屹立在那里,岿然不动。   这时候,努尔哈赤又率两万多援军赶到。   他二话不说,继续催兵,轮番强攻!   这一下,戚家军真有点扛不住了,因为他们带的弹药并不多,而且,火枪连开几枪之后枪管就会变形,再开,可就要炸膛了。   他们只能拿出长枪、狼筅和刀盾与建奴肉搏了。   建奴援军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总数都超过七万了,明军的其他各路援军却迟迟不肯上前来助阵。   此时,离浑河战场不到二十里外,就有总兵朱万良和姜弼所率的三万大军。   但是,他们却惧怕建奴,不敢前来支援。   总兵童仲揆和陈策不知道派人去求了多少次,他们就是不上!   结果,这一路怯弱的明军被皇太极察觉了。   皇太极就带着几百骑兵冲过去,竟然吓得这三万明军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援军没了,众将唯有疯狂死战。   此战,一直持续到晚上,双方都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浑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杀啊!”   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建奴都已经杀红眼了,八旗人马,不断轮番攻击,一直都未曾停息。   戚家军和白杆兵可是连续疾行了两天,这会儿是又累又饿,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靠得就是毅力,就是悍不畏死的精神。   可惜,人不是钢铁做成的,建奴连续好几个时辰不间断的轮番攻击,已经让他们精疲力竭,前阵的戚家军连兵器都有点舞不动了,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   总兵陈策见状,朝童仲揆和一众气喘吁吁的将领拱了拱手,大笑道:“诸位,陈某先去了,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他便带着仅余的几个亲卫,冲到阵前,疯狂的砍杀起来。   建奴的这一轮攻击又被击退了,总兵陈策身中数十刀枪,力战而亡。   浑身浴血的总兵童仲揆见状,不由惨笑道:“哈哈哈哈,好一个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今日,我们就血战到底,让建奴见识一下,我们大明将士的血性!”   戚金、张明世、张大斗等将领闻言,无不疯魔般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对,大丈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今日,我们血战到底,就算全军覆没也要让建奴胆寒三分!”   唉,疯了,都疯了。   马千乘摸了摸身上已经包扎好的几处伤口,突然站起来拱手道:“童将军,我等虽悍不畏死,也得考虑身后之事啊,我们,如果全部战死在这里,大明,还有希望吗?”   呃!   童仲揆闻言,不由一愣   他缓缓的扫视了一圈,眼中不由露出惋惜之色。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猛将啊,一个个皆悍不畏死,建奴都为之胆寒!   今日,如果全死在这里,大明,希望何在?   他沉默了一阵,随即缓缓点头道:“马将军说得对,你们是大明的希望,不能白白死在这里。去吧,你们都去吧,杀回辽阳去,我是主将,我也老了,活够了,就代你们在这里为国捐躯吧!”   “不,要死,我们一起死!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戚金闻言,不由蹭一下站起来,疯魔般的大吼起来。   唉,你个愣头青。   马千乘一个眼色过去,猫在戚金身后的秦民屏突然无声无息的站起来,对着戚金的后脑勺就是一掌劈下去。   戚金瞬间晕倒。   紧接着,马祥麟和秦邦屏等人亦趁着戚家军受伤的将校目瞪口呆的功夫,突然间出手,将他们全部劈晕。   童仲揆见状,微笑着点头道:“好,马将军,赶紧带着他们走吧。”   此时,阵前又响起一阵喊杀声,建奴又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了。   马千乘也不啰嗦,直接跪地上叩首道:“童将军,您一路走好,马某他日定会为你报仇雪恨的!”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起身挥手,带着手下将校将十余名戚家军将校全部捆上马背,又各自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便果断大喝道:“牵好战马,护住诸位戚家军将校,我们走。”   很快,他们便趁着夜色,冲到了外围建奴防守最薄弱处,一顿疯狂砍杀,随后扬长而去。   童仲揆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起身大笑道:“诸位,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跟我上!”   浑河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努尔哈赤为了打断明军的脊梁,不顾伤亡,催动八旗精锐不断轮番攻击,那喊杀声,直至亥时仍未停歇。   最终,大明总兵官童仲揆与剩下的百余将校皆力战而亡,四千白杆兵和三千戚家军仅有千余人突围而去。   建奴这边,雅巴海、布哈、孙扎钦、巴颜、雅木布里、实尔泰、郎格、杜木布、大哈木布禄、旺格等十余名猛将战死,其他各级统领及八旗精兵伤亡过万! 第103章 这世上竟有人不识浙川疯王   凌晨,一缕阳光刚出现在天际,白茫茫的辽东大地还是寒气四溢。   沈阳城南三十余里,小东山口。   这里,是当初戚家军和川军白杆兵北上支援沈阳的时候最后一个宿营地。   这时候,血战一天一夜的他们,又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人并不多。   他们从这里出发的时候是浩浩荡荡的七千人马,阵容齐整,杀气腾腾,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千余步履蹒跚的伤兵了。   山口两边的小树林里,还残留着很多帐篷,这会儿,受伤较重的白杆兵基本都已经抹了药,进帐篷休息去了。   受伤不重的白杆兵,要么在生火火煮食,要么在收集营地里散落的粮草和辎重,整个营地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戚金端着滚烫的药汤,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眼神里满是迷茫之色。   这些人,怕是早就准备逃跑了吧,要不然,他们就不会把粮草辎重全扔这里了。   当初,他还以为川军白杆兵是为了加快速度,丢掉负重,轻装疾行呢。   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他们应该是早就料到此战必败,所以将粮草辎重全部丢弃在这里,准备回来拿!   过了好一阵,药汤终于不是那么烫人了,戚金看了看漆黑的药汤,摇头叹息了一声,这才一口喝下去。   他觉得马千乘这是在浪费药材,因为他已经心如死灰,根本就不想活了。   不过,人家都给他熬好端上来了,他又不好意思不喝。   他细细的品味着口中的苦涩之味,心中不由想起了阵亡的戚将军将士,眼看也不禁微微红了起来。   过了良久,他才喃喃的问道:“马将军,你们这是没开战就已经准备好后路了吗?”   他这算是比较委婉的说法了,要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姓马的,你们这是还没开打就准备逃跑了吗?   马千乘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我们早就准备好后路了,可惜,回来的却只有这么点人。”   戚金忍不住疑惑道:“马将军,我看你们也不像那贪生怕死之徒,为何未战先怯?”   马千乘苦笑道:“戚将军,我们这不叫未战先怯,我们是明知必败,不得已而为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你想想,如果我们真的全阵亡了,还有谁能阻挡建奴的铁蹄?”   戚金闻言,不由一愣,他可没马千乘这种先见之明。   当初,辽东经略袁应泰可是调动了将近六万人马去支援沈阳,大家都认为,里应外合,胜算很大呢,谁知道是这结果。   这位马将军,厉害啊!   他忍不住赞叹道:“马将军高才,此战要是由你来全权指挥就好了。”   我指挥?   那还不是一样输!   你不知道那些辽东军皆是畏敌如虎之辈吗?   马千乘微微摇头道:“戚将军,过奖了,此战就是马某来指挥,也无力回天。辽东军已经被建奴吓破胆了,根本就不敢与之接战,光有我们这点人马,又有何用?”   戚金闻言,又是一愣。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长叹道:“唉,是啊,这帮辽东军,太怕死了,谁来指挥都没用。”   马千乘闻言,不由想起了疯王朱器圾。   如果小王爷来指挥,恐怕又不一样了吧。   小王爷发起疯来,估计会把那些贪生怕死的将领全砍了,然后换上戚家军又或他们白杆兵的将领来领军,那样的话,或许还不一定会输。   可惜,输都输了,小王爷再神也没用了。   想到这里,马千乘不由微微摇头叹息道:“或许,换个人来,还有希望,可惜,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   是啊,说什么都没用了。   此战,已经败了,戚家军都已经全军覆没了!   戚金忍不住悲叹道:“马将军,你真不该救我,大丈夫以身殉国,战死沙场,还能留下千古美名,这么如同丧家之犬般从战场上逃回来,留下的,只会是千古骂名啊!”   唉,这家伙,真他吗一根筋。   马千乘无奈道:“戚将军,留得有用之身方能报仇雪恨啊,如果我们全死了,谁来收拾建奴,靠这帮辽东军吗?”   戚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悲呛道:“戚家军都已经全军覆没了,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想要再聚集这么多悍不畏死的汉子,不可能了!戚家军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了我手里却败得如此之惨,败得如此彻底,全军覆没啊!我又有何脸面去面对江东父老!我有何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我有何脸面去面对武毅公!你应该让我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这样,我在泉下见了武毅公还能说一句,侄儿尽力了!至于建奴,交给你们来收拾不一样吗?”   唉,这家伙,又发疯了!   马千乘想了想,干脆把脸一板,严肃的道:“戚将军,你已经死了,你们都死了,三千戚家军,包括所有将校,全部以身殉国,可歌,可泣!”   戚金闻言,再次愣住了。   这家伙不是脑子给建奴打坏了吧?   我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呢,什么我已经死了!   他忍不住问道:“马将军,你这又是何意?”   马千乘神神秘秘的道:“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就当自己死了吧,有些事,只有死了的人才能做,活着的人,做了,会牵连家人的。你们也不用回去了,跟着我去南阳吧,我带你们去见个神人,总有一天,我们会卷土重来,报仇雪恨的,到时候,你们还是战无不胜的戚家军,你们还是万众敬仰的英雄!”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神人?   南阳有神人吗?   我还有机会率戚家军卷土重来?   戚金闻言,直接懵逼。   他可没听说过什么浙川疯王。   马千乘也没多做解释,此地毕竟不安全,临时修整一下还可以,要是在这睡觉,那很有可能,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他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便吆喝一声,命人将所有被褥铺上马车,又将所有重伤的将士抬上马车,放置在被褥堆里,再将帐篷粮草什么的往马车上一塞,然后便带着所有人,直奔辽阳而去。   还好,他们将所有携带粮草辎重的马车都留这了,而且逃出来的时候,他们也将所有能带上的战马全带上了,要不然,这么多伤兵,还真没办法带回去。 第104章 总有一些人为了大明而疯狂   沈阳通往辽阳的大道上,马千乘正带着手下伤兵急速南行。   他们着实是累坏了,连续疾行两天两夜,跑去沈阳支援,又跟数万建奴激战一天一夜,中间几乎就没休息过。   伤兵的伤情也很严重,很多人都是重伤,只能躺马车上,轻伤的,大多跑着跑着便会伤口崩裂,鲜血直涌。   但是,没有办法,他们不得不跑,因为建奴修整好之后,随时可能追上来。   还好,浑河血战伤亡惨重的不止是他们,建奴也一样伤亡惨重,光是收埋死者,救护伤者就花去不止一天时间,要不然,他们还真有可能被建奴的骑兵给追上了。   一行千余人,又疾行了两天,辽阳城终于到了。   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筋疲力尽,很多伤兵直接把帐篷往雪地上一摊,然后躺上面,随便扯点东西一盖,便呼呼大睡起来,哪怕身上正在冒血,他们都没一点知觉。   辽阳城的守军见到这么凄惨的队伍,着实吓坏了。   这帮人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血战啊?   几十辆马车上,躺的全是生死不知的伤兵,马车下面,也没一个完整的,人人身上都包得跟粽子一样,到处冒血!   这会儿,千余人中能自己走得动的真没几个了。   马千乘费劲的从马上翻下来,又招了几个勉强还能走得动的轻伤兵,将秦邦屏、秦民屏和马祥麟架上,随即便步履蹒跚的向辽阳城中走去。   他好歹是个正三品的宣慰使,又是白杆兵的主将,要拜见经略袁应泰倒也不难。   很快,便有人领着他们径直往经略衙门走去。   经略袁应泰听闻他们回来了,那是相当的重视,他不但换上官袍亲自在经略衙门的大堂中等候,还将辽阳城中主要的文臣武将全部召集过来了。   这一行人一走进来,大堂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嘶嘶”的吸气之声。   他们真的太惨了!   马千乘是浑身的裹伤布,到处冒血,就这,都算是好的了,他起码还能自己走进大堂。   秦民屏和马祥麟那都是轻伤的士卒架进大堂的,秦邦屏那更是四个伤兵用白杆绑成的架子抬进来的。   大堂里的文臣武将见他们这副凄惨的模样,无不满脸惊惧。   一场大战,活着回来的将领都打成了这副模样,这建奴也太厉害了!   马千乘颤巍巍的单膝跪地,虚弱道:“大人,抱歉,末将尽力了,我们真的尽力了,建奴以七八万之众围攻我们七千余人,血战一天一夜,我们最少杀掉他们五千,伤了他们上万!”   “哗”,这么厉害!   大堂中的文臣武将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袁应泰闻言,连忙从高高的主座上疾步而下,亲手将马千乘扶起来,颤声道:“马将军,辛苦了,辛苦了,童将军呢?陈将军呢?还有戚将军他们呢?”   马千乘哽咽道:“童将军和陈将军及其下面的百余将校,全部战死沙场,以身殉国了,戚家军全军覆没,白杆兵伤亡殆尽,就剩下这千余伤兵了,而且,重伤的居多,轻伤的很少。请大人开恩,放我们回去吧,我想留点百战老兵指导新人,将来好继续为朝廷效力。”   袁应泰并没有马上答话,他细细看了看四人的伤势,甚至马祥麟脸上的布条都揭开看了看,这才郑重的问道:“你们真的杀敌五千余,伤敌过万?”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大人,末将怎敢胡编乱造,您应该也听逃回来的辽东军说了,我们足足与建奴血战了一天一夜啊,浑河水都红透了!”   袁应泰满脸钦佩的点了点头,随即回到主位,拿起毛笔,伏在公案之上,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笔来,拿起写好的报功奏折,递给马千乘,认真的问道:“马将军,你看这样行了吗?”   奏折是这么写的:   大明天启元年,三月十一日,沈阳围急,总兵童仲揆、陈策率戚家军、川军白杆兵七千余驰援,十三日,沈阳城破,童陈二将率七千之众与建奴七万大军战于浑河,此战,历时一天一夜,总兵童仲揆、陈策及其以下百余将校战死,戚家军全军覆没,游击将军秦民屏大腿中箭,着伤十余处仍力战不止,游击将军秦邦屏右臂中箭,着伤数十处仍死战不休,游击将军马祥麟右目中箭,着伤十余处仍奋力拼杀,最终,川军白杆兵千许在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的带领下拼死突围。戚家军、白杆兵以七千余众力敌七万余建奴,杀敌五千,伤敌过万,此等英勇无畏之辈,世所罕见,恭请皇上,恭请朝廷嘉勉!六千余以身殉国的英灵,亦恭请皇上,恭请朝廷抚恤!   微臣,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袁应泰,叩首、叩首、再叩首,磕求!   马千乘看了,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   袁应泰微微摇了摇头,接过奏折,摆公案上,跪下来,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将奏折装起来,朗声道:“来人,八百里加急,即刻发往京城。”   做完这一切,他又问道:“马将军,你们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马千乘感动道:“其他倒还好,就是千余将士,能行者不到数十,还请大人赏十余辆平板马车,好让末将将他们全带回去。就算路上,熬不住死了,末将也好把他们尸首带回去,让亲人见最后一面。”   袁应泰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朗声道:“来人,给马将军空二十辆马车出来。”   随即,他又刷刷刷签了份通关文书,亲自送马千乘手里,然后拱手深深一揖道:“本官在这里先行替朝廷感谢你们一回,多谢了,马将军,多谢了,英勇无畏的白杆兵将士们!马将军,一路顺风。”   唉,这人真心是个好人。   可惜,就是太好了,没点狠劲,管不住辽东军。   马千乘就这样带着千余人离开辽阳,一路往南,直奔南阳而去。   他们还没走到山海关,后面便传来消息,辽阳失守,兵部右侍郎,辽东经略袁应泰以身殉国!   这恐怕是开战以来,大明阵亡的最高级别官员了。   马千乘忍不住暗自感叹。   唉,总有一些人,为了大明而疯狂,可惜,你们都是无脑疯啊!   看看人家小王爷,多聪明的。 第105章 疯神在手天下我有   海州陷落,盖州陷落、复州陷落,镇江陷落,不到半年时间,辽东八成以上的土地便被建奴夺了去!   辽东的消息不断通过驿站疯狂传往京城,又从京城,不断传往各地都司卫所及驻军之处。   这让一路在驿站解决食宿的马千乘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震惊之色,戚金等戚家军将校更是满脸绝望,真的如同死了一般。   大明,真要亡了吗?   以建奴这速度,打下大明两京十三省也用不了几年啊!   现在,还有谁人能抵挡建奴?   大明的百战精锐差不多都被杨镐坑死在萨尔浒了,就剩下戚家军和白杆兵这两支精兵也在浑河一战被人打死打残了,还有谁能抵挡建奴?   靠辽东军吗?   现在的辽东军基本就会逃命,根本不堪一击!   这形势,真的让人绝望啊!   戚家军将校都想不明白,南阳到底有什么神人能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明。   就算是诸葛亮再世,面对这种绝望的形势恐怕都束手无策啊!   难道,真是个神仙?   辽阳距离南阳足有三千余里,就算有马车代步,一行千余人也走了将近两个月。   南阳终于到了,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所谓的神人又会是谁呢?   戚金真的想不到这个神人是谁,他甚至连浙川疯王都没听说过,因为他就是个职业将领,向来只关心打仗的事情,其他事,他基本上都不怎么关注。   马千乘也没跟他解释,直接就带着他来到浙川,绕过县城,进入大巴山中。   这会儿的大巴山,着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单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来,一旦进入山里面,一般人估计都会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因为越往山里面走农家小院就越多,而且还是整整齐齐一排一排的,还有,那纵横交错的山间小道,那一重又一重的关卡,那一圈又一圈的梯田,那奇奇怪怪的作物,都让人看不懂。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住在山外面的平原上,偏偏要往这山里挤?   戚金一行十余人,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到李家屯的别院中。   这地方倒像是个世外高人的居住之所,就是,山下面密密麻麻的院落有点煞风景。   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很快,他们便和马千乘等人一起被带到会客大堂之中。   朱器圾这会儿还不在,因为他一般都窝在艾家坊跟毕懋康他们一起研制蒸汽机床,准备量产火枪。   不过,接到消息之后,他还是很快便跑过来了,而且,他手里还拎着把最新的疯神。   其实,这几年疯神一直都没停产,只是,做的速度相当之慢,几年了,也就做出十多把而已。   因为,他们在用手工做制作一些零件的同时,还在不断改进疯神的结构,逐步换掉那些硬铆上去的零件,改成卡槽或者螺纹连接。   这把枪就是疯神的最终定型板了,整把枪上没有一个地方是铆接的,全部是卡槽和螺纹连接。   戚金等人看到他手中金灿灿的疯神,不由又吃了一惊。   这是个什么古怪的武器呢?   火枪吗?   不像。   这年头的火枪就不是这样子的。   朱器圾把疯神往主位茶几上一放,这才转身拱手道:“抱歉,抱歉,有点事,让诸位久等了。”   说完,他便朝左首位的马千乘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马千乘连忙起身介绍道:“王爷,这位就是戚家军统帅,吴松总兵戚金,这位是参将张明世,这位是参将张大斗,这位是......。”   朱器圾是坐那里面带微笑,一一点头示意,没有一丝吃惊之色,戚金等人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竟然是王爷!   朱器圾等马千乘介绍完了,这才微笑着道:“诸位,介绍一下,本王是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你们就是本王让马将军请回来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   呆愣的戚金等人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   朱器圾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坐下来,随即便直接了当的问道:“戚将军,本王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现在的朝廷表现如何,大明还有希望吗?”   现在的朝廷,都乱成一锅粥了,建奴都快打到山海关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好的对策,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戚金那也是相当耿直一个人,他连死都不怕,还怕个球。   他毫不避讳道:“王爷,说实话,朝廷现在都乱得有点不知所谓了,那些人,成天就知道争权夺利,正事就没见他们干过几件,他们这么搞下去,大明迟早完蛋。”   很好!   朱器圾又装作神神秘秘的道:“戚将军,你以为现在的朝廷就够乱的了吗?不不不,我告诉你,再过段时间,会更乱,乱到你都不敢相信!”   更乱?   朝廷这会儿还不够乱吗?   戚金下意识问道:“朝廷还能怎么乱?”   朱器圾略带嘲讽道:“哼哼,现在他们还只是斗嘴皮子而已,过段时间,他们就要动刀子了,到时候,那简直是群魔乱舞,令人发指!”   动刀子!   战场上动刀子,正常。   朝堂上动刀子,那简直就是疯了!   要知道,朝堂官员也就那么多,动几场刀子,那可就没了!   戚金不由吃惊道:“不会吧,他们会蠢到这种程度?”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个暂且就不说了,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让马将军他们将你们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给我再培养出一支戚家军来,准备造反,靖难!”   造反,靖难!   戚家军将校闻言,再次震惊的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戚金便反应过来,颤声道:“王爷,您是想仿效成祖,靖难!”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你们,可愿随我一起靖难?”   这个!   戚金有些犹豫道:“王爷,您有几成把握?”   几成?   朱器圾直接拿起茶几上的疯神,又飞快的从腰带里掏出颗子弹装了进去,然后,对着戚金身后的一根立柱,就是一枪。   戚金满脸震惊的回过头来看了看,随即失声道:“这是火枪!”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对,这就是我设计的最新型燧发枪,名曰疯神,你说,如果造他几万把疯神出来,我们有几成把握。”   疯神在手,天下我有!   他这表情,这口气,简直就是十成十的把握啊!   没想到,戚金沉思了一阵之后,竟然认真的道:“王爷,光有火枪还不行啊,还得有火炮啊,依末将的看法,这种枪也不是无敌的,只要以铁盾护住前方,再以虎蹲炮还击,这种枪再多恐怕都不一定能赢。末将能想到的,建奴肯定也能想到,他们在浑河之战中都已经尝到火炮的甜头了,估计,以后他们也会大量铸造火炮。”   呃,这个,好吧。   戚金果然不愧身经百战的宿将,自己认为无敌的东西,这位宿将竟然一下就想到了破解之道。   其实,他也清楚,这会儿的后金可比几百年后的螨清强多了,因为螨清末期,所谓的八旗精锐都成了不会打仗的大爷。   而这会儿,八旗精锐那可是真正的精锐,悍勇无比,努尔哈赤,那也是个相当精明的统帅,火炮这种利器,人家不可能不重视。   唉,看样子自己有点轻敌了。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尴尬的道:“戚将军,火炮我们也会造的,你别急嘛。” 第106章 众将来投疯王组建新军   大巴山泛指陕西、四川、湖广等省边境交汇的山地,属褶皱山系,其余脉纵横交错,分布甚广。   浙川境内的山地,其实属于大巴山余脉和秦岭的交汇处,山脉并不是很高,也不是很密集,中间的山谷相当多。   这些山谷,有的有水有土,平整宽广,十分适宜载种红薯和土豆,有的却是光有水没有土,又或者光有土没有水,甚至怪石嶙峋,崎岖不平。   这样的山地,在浙川附近有很多。   李家屯附近就有一个相当大的山谷,里面,除了一条小溪就是满山谷的石头,根本就不适宜载种红薯和土豆,也不适宜建造房屋居住。   原本,朱器圾也没有准备开发这里,毕竟,这里石头太多,挖个地基都费劲。   但是,后面,随着他手底下的私军越来越多,这座山谷就变得有用了。   因为,他得找个能集结大军的地方啊,要不然,零零散散的,分布得到处都是,怎么一起操练,怎么相互熟悉?   其他山谷基本找不出这么大块空地来,就算是有,基本也建了房子,载种了土豆和红薯了,唯有这里,还是空空如也。   所以,他干脆将这里定为大军集结操练之地。   至于什么怪石嶙峋,什么崎岖不平,那都不是问题,直接命人用大锤子将石头敲碎,把地面填平,然后再压实就可以了。   石子铺成的地面还有个好处,那就是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冰雪满地,都可以进行操练,一点都不会有泥泞和灰尘什么的。   这天,被命名为大校场的山谷又集结了上万的青壮,不过,他们并不是来操练的,而是来接受选拔的,接受戚家军统帅戚金的选拔。   戚金和朱器圾等人一起,站在校场中间巨石砌成的检阅台上,细细看了看底下的青壮,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嗯,这些年轻人都很强壮,体力上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怕死,真正的不怕死,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我们需要的是真正悍不畏死的勇士,戚家军的军规,畏敌不前者,死;临阵退缩者,死;不听号令者,死!好了,我的要求就说到这里,现在,不怕死的,夸过小溪,站到右边去。”   这军规,也太严了吧?   上万青壮,跨过小溪,站到右边的并不多,也就一千多人不到两千人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真不怕死呢,还是感觉活着太累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眉头一皱。   你这么说不行啊!   他想了想,随即朗声道:“你们恐怕是误会戚将军的意思了,所谓悍不畏死,并不是要你们去送死。有句俗话说的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们抱着不要命的想法去跟人拼命,别人就会怕,知道吗?战场上,尤其如此,你越怕死就死得越快,唯有悍不畏死,抱着不要命的想法跟人去拼命,你们才能活下来,获取最终的胜利。相反,如果你们畏畏缩缩,不敢跟人拼命,死的反而不是敌人,而是你们!戚家军的战绩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不管是面对十多万倭寇还是面对十多万鞑靼骑兵,戚家军的伤亡都没超过一百,而对手,基本都被打残了。所以,你们不要认为戚将军是让你们去送死,他只是希望你们悍不畏死,勇猛杀敌而已。而且,本王要告诉你们,戚家军将是本王手底下最强的精锐,粮饷,最少是其他士卒一倍以上,你们不想拿最高的粮饷吗?你们不想成为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戚家军吗?你们是担心战死之后家人的生计吗?放心,本王在这里保证,凡是战死的将士,家人都会得到最好的抚恤,衣食无忧,那是最基本的,凡是阵亡将士的孩子,本王绝对会悉心培养,让他们出人投地。现在,不怕死的,跨过小溪,站右边去。”   原来所谓的不怕死就是勇猛一点而已,这个倒是不难做到。   再说了,男人不都是为了家人而活,或者说,男人大多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能过上好日子而奋斗。   这么诱人的粮饷,再加上这么好的抚恤措施,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哗啦”一下,所以青壮全跨过溪水站右边去了,左边顿时空无一人。   朱器圾见状,不由暗暗嘘了口气。   还好,浑河之战的结果还没有传到浙川这种小地方来,更没有传到山里来,要不然,就没这么好忽悠了。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反悔,临阵脱逃什么的,倒不用担心。   他们敢逃,家人就没了!   戚金见此情景,却是愣了好一阵。   这小王爷,骗人还真有一手啊!   问题,这样好吗?   朱器圾可不管这样好不好,因为这会儿他手下的私军太多了,而他所会的操练方法并不多,基本上不是操练队列就是叫人负重在山林里狂奔。   这些操练手段是特别锻炼人的体力和耐力,但是,体力和耐力在战场上并不是最关键的,军规军纪和战术配合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   所以,戚家军将领被说服以后,他便开始着手组建新军了。   这些青壮,必须尽快开始专业的训练。   戚家军的人选定下来之后,他又将剩下的两万青壮筛选了一下,选出了一万身体条件比较出众的,交给了马瑞伶和秦拱明,另外一万则交给了李万雄和秦佐明。   现在,他收置的流民大致有四十余万,挑选出来的青壮大致有四万左右,剩下的一万,那是密卫,明面上的新军,暂时就这三万了。   人员确定好以后,他便将所有领兵将领全部召集到一起,开了个会。   他开会的地方,很奇特。   屋子很大,里面还摆了个相当大的长方桌,所有将领,进来之后都被领到长方桌两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更为奇特的是,每人跟前还摆了一本小册子,而且,所有人进来之后都被要求先把小册子仔细看一遍。   这个小册子里面介绍的是一种全新的编制,名曰,军师旅团营编制。   里面介绍的很详细。   一个军,一万人,五个人一个班,五个班一个排,四个排一个连,四个连一个营,三个营一个团,两个团一个旅,两个旅一个师,两个师一个军,军长、副军长和两位师长各一个亲卫连。   另外,还有详细的品级,也就是从正三品到正九品,正职是正品,副职是从品,例如,军长是正三品,副军长就是从三品,班长是正九品,副班长就是从九品。   甚至,上面还有军衔和授印的图标。   他开会的主要目的,是确定新军的编制。   众人都将小册子看完之后,他便朗声道:“诸位,军师旅团营编制相信大家都看过了,我们组建的是永久性的军队,也就是组建之后不再撤销的那种。所以,这个编制不能按以往的来,以后,我们组建新军就按这个来,大家有什么意见没?”   大家能有什么意见,明军以往的编制的确有点乱,又是屯卫体系,又是边军体系,甚至还有文官体系,有时候一个正二品的总兵下面就两三千人马,有时候一个没有品级的游击将军下面都有两三千人马,乱的很。   他这编制这么严密的,都没人能想出更严密的来了,而且,你这小册子都印出来了,难道叫你改一下,再重新印一堆?   没人有这么傻,所以,没人开口。   紧接着,朱器圾便宣布。   成立戚家军,军长戚金,副军长秦翼明。   成立禁卫军,军长马瑞伶,副军长秦拱明。   成立平东军,军长李万雄,副军长秦佐明。   至于密卫,也编成一军,军长宁丑旦,副军长宁秀儿。   然后就是授旗,授衔,授印,赶制新军服,赶制新装备,组织操练等等,一切就这样井然有序的展开了。 第107章 那疯子又来了   艾家坊最外延,一处面向山坡的试炮场内。   毕懋康和艾铁柱正在熟练的组装两门门斜立式小型火炮,几个戚家军将领则在一旁的木箱子旁爱不释手的擦拭着几枚新式炮弹。   马上就要测试新型虎蹲炮了,戚家军统帅戚金是满脸的激动之色,那摩拳擦掌的样子,就好像忍不住要自己亲自上手试射一般,浙川郡王朱器圾却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貌似在思索什么问题。   说实话,这新型虎蹲炮并不是很难加工,也就一个上细下粗的炮管,一个炮门,外加一个支架。   炮管,大一点的车床和钻床就能加工,如果能专门做一台特大号的钻床和特大号的钻床,加工速度估计会吓死人。   炮门也很简单,直接铸出来锤打一番,然后铣掉边角,再用磨床磨平就行。   支架更不用说,铸出来随便加工一下就行了。   这一套东西,等于就是个壳子,没有任何难度,问题在于炮弹的加工难度太大了。   弹壳还好点,也就是铸出个弹壳的大致外形来,然后内圈钻一下,外圈车一下再磨一下,基本就差不多了。   主要,弹头不好做啊。   他专门设计了四种弹头,一种就是圆形的生铁实心弹,一种是尖锥形的破甲弹,一种是内装碎铁针的爆裂弹,一种是内装火药的爆破弹。   这四种弹头,没一种好加工的。   就拿圆形的生铁实心弹来说,这可不是以前那种土炮用的生铁弹,随便铸出来刮一刮就行了,其外圆必须呈标准的圆形,而且还得打磨光滑,要不然,开一炮,加工精密的炮管就被刮坏了。   内装碎铁针的爆裂弹和内装火药的爆破弹那就更麻烦了,不但外圆得精细打磨,而且,还要加工螺旋形的引线孔道,要不然就不能延时引爆。   这些问题,其实都还不算什么,只要设计出专用的蒸汽机床,加工起来都不是问题。   关键,这些都太耗铜了。   一个炮管加一个炮门,那就是上百斤铜,弹壳,为了保证不变形不炸膛,厚度都超过一指了,一个就是十多斤铜,还有破甲弹、爆裂弹、爆破弹的弹头,为了方便加工,那都是铜的,每做一个都要耗几斤铜啊!   这样算下来,光是给每门火炮配上四十发各式炮弹,就得耗几百斤铜,而且,很多还是打出去就收不回来的消耗品。   现在,疯神已经开始量产了,蒸汽机床也正不停的研发制造,还有宋应星那里蒸汽轮船也要研发出来了,到处都要用铜,一个小小的桐柏铜矿出产的铜根本不够用啊!   而且,桐柏铜矿还随时有关闭的危险。   因为,太监矿监都被清流和东林给召回去了,现在,是有钱都不好使了,指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派人来把矿全收了,不让你开采了。   他正在那纠结呢,两门火炮都已经准备好了,几个戚家军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炮弹准备开炮了。   这种新型虎蹲炮装填弹药简直不要太简单,松开带手柄的螺丝,把炮门打开,把炮弹塞进去,然后关上炮门,把手柄拧紧,好了,完事了。   一眨眼功夫,几个戚家军将校就将两枚炮弹装好了。   戚金更是迫不及待的道:“点火。”   “呲呲呲”,一阵引线燃烧声过后,“轰轰”两声巨响,两颗圆形生铁弹便飞出去了。   这两门火炮,一门是刻了膛线的,一门是没刻膛线的,对于圆形炮弹来说,区别好像并不是很大,刻了膛线的也就比没刻膛线的射程远了百步左右,都是一里多。   紧接着,是破甲弹。   这家伙,刻了膛线的和没刻膛线的区别就大了,没刻膛线的,射程还不到两里,刻了膛线的,飞出去三里还不止。   至于具体的射程,还有待打完所有炮弹只有去仔细测量。   紧接着,是爆裂弹。   这家伙就有点危险了,如果一炮没轰出去,那得赶紧处理,要不然,就把炮管给爆裂了。   为此,朱器圾专门让毕懋康他们准备了一个厚厚的铁桶,而且还是带盖的那一种,毕懋康也跟那些试炮的戚家军将校细细叮嘱了一番,一旦炮弹没打出去,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炮弹取出来,丢铁桶里面,赶紧把盖子盖上。   他们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轰轰”两声巨响之后,两颗爆裂弹都打出去了。   不过,引线的设置好像有点问题,炮弹还在半空中呢,“轰轰”两声,便凌空爆炸了。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大,多试几次,把引线的长度控制好就行了。   接下来,是爆破弹。   这家伙更危险,弹头里面可全是压实的火药,如果一炮没轰出去,那也得赶紧处理,要不然,估计旁边所有人都要被爆破了!   还好,爆破弹也打出去了,而且效果还不错,都是钻进山坡的土层里才爆破的。   那土层爆破开来的壮观场面,把戚金给激动的,整个人都差点崩起来了。   他忍不住大赞道:“太好了,只要戚家军能装备上一千门这样的新式火炮,野战,那真无敌了。”   晕死,一千门这样的火炮,那是得多少铜你知道不?   朱器圾只能尴尬的笑道:“戚将军,这个急不来的,我们还得设计专门的机床来加工炮管和炮弹呢,而且,我们还得进行多次测试改进,估计最少还得一年才能量产。”   其实,一年那都是完全理想状态才能达成的,也就是在完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他都没想到,第一次试炮之后没过多久,就出现意外了。   这天,内乡黄维贤的老巢,几百名青壮正热火朝天的炼制生铁和熟铜呢,一大帮衙役突然冲进冶炼场,咋咋呼呼的喊叫道:“快点,把火都熄了,站那别动,都老实点啊!”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绑人了。   几百青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绑了,不一会儿,正在不远处的院子里算账的黄维贤也被绑来了。   这时候,满脸得意的房可壮才打马从外面跑进来,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哈,这次,总算是人赃并获了,浙川疯王,你完了,贿赂矿监盗采煤矿、铁矿、铜矿,私自炼铁,私自炼铜,任何一样,都够你去凤阳守陵了!”   原来,他上次失败之后,痛定思痛,很快便发现,自己又被浙川疯王给耍了。   要不然,那家伙都摔成那惨样了,怎么可能屁都不放一个!   这次,听闻南阳有人在盗采煤矿、铁矿、铜矿,私自炼铁,私自炼铜,他便猜到了,这些,绝对跟浙川疯王有关,要不然,没人有这么大的胆,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能耐。   所以,他悄摸摸的带了一大帮衙役,从京城跑到南阳,什么人都没通知,也没去郧阳,一把就把黄维贤给逮住了!   他猜的没错,这些都是浙川疯王指使人干的。   可惜,他猜错了一点。   黄维贤会招吗?   那些青壮会招吗?   不可能招的。   小王爷早就警告过他们了,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招的! 第108章 刘若愚还领来个疯子   房可壮那疯子又来了,而且还是悄摸摸过来的,一跑南阳,就直奔内乡,把黄维贤的冶炼场给一锅端了。   清流这些疯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朱器圾收到消息,着实恼火异常。   他其实早就知道南阳的煤矿、铁矿和铜矿很有可能挖不了多久了,他就是没想到,房可壮这家伙竟然跟他玩阴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去内乡抓人。   唉,早知道把黄维贤的冶炼场搬到山里面就好了,那样虽然运输矿石麻烦一点,好歹不会出事。   这下好了,被人一锅端了,怎么办呢?   朱器圾发现,这会儿,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除非,他冒着暴露的危险,派人把房可壮那帮人一锅端了,把黄维贤他们救出来!   唉,问题现在不能鲁莽啊,他的实力正处在飞速上升的时期,眼看着就要具备自保的能力了,一旦鲁莽行事,很有可能,以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他真有点怀念刘若愚了。   最起码,有这家伙在,还能替他找些官场上的人商量一下,想想办法不是。   按理来说,这会儿魏忠贤应该掌权了啊,刘若愚这家伙,怎么还不过来呢?   世事就是这么的凑巧,有时候,不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想曹操到曹操也可能会到。   这不,他正坐书房皱眉苦思对策呢,外面守卫突然来报:“王爷,刘公子求见。”   这家伙,总算是来了。   朱器圾闻言,一溜烟窜到大门口,一把将刘若愚拉进来,激动的道:“哎呀,若愚,你总算是回来了。”   刘若愚也忍不住激动道:“王爷,奴家也想您啊!”   呃,怎么感觉有点浑身起鸡皮疙瘩呢?   你,别这样啊!   朱器圾吓得把手一松,尴尬道:“来,若愚,里面请,我正好有事跟你商量呢。”   他把刘若愚引进大堂,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开口道:“若愚,现在朝堂形势如何,魏忠贤手底下有多少人了?”   刘若愚微微叹息道:“唉,现在的朝堂形势,那叫一个乱啊,清流和魏忠贤都快撕破脸了。以前,奴家还没发现,魏忠贤这家伙竟然如此的阴险,这次,经王爷的提点,我总算是看出点端倪来了。这家伙,野心极大,而且,相当的阴险,就算他身边人,不注意点,都会着了他的道。说实话,他手底下现在到底有多少人,奴家还真不清楚,明面上,好像就那么十几个人跟着他,但是,每次有什么事,总有一堆人冒出来,按他的阴谋行事,这个人,着实可怕,还好有王爷您提点,要不然,奴家也会被他给套住。”   嘿嘿,这算什么,过段时间,你才知道魏公公有多厉害呢,阴险并不是这家伙的看家本领,狠毒才是!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叹息道:“魏忠贤这个暂且就不说了,我这里出了件事,急需你帮忙,要不然,黄维贤他们可能要吃大亏。”   刘若愚闻言,不由好奇道:“王爷,发生什么事?”   朱器圾有些恼火道:“还不是那个房可壮,这些清流,真他吗跟牛皮糖一样,粘上了,甩都甩不掉,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突然间带着人悄悄摸摸的跑到内乡,把黄维贤的冶炼场给一锅端了,里面好几百青壮,连同黄维贤,全被他给逮住了。”   刘若愚闻言,不由皱眉道:“这些清流,的确是一群疯子,朝堂之上也是这样,他们一旦发起疯来,那不要命的架势,简直令人头皮发麻,唉,这个房可壮,不好对付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试探道:“要不,你去请谭大人出面周旋一下?”   刘若愚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不知道吗,谭大人已经被调回京城了。”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什么时候的事,我还真没听说,继任的是谁,你认识吗?”   刘若愚苦笑道:“就这几天的事啊,继任的是新提拔上来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薛贞,这家伙,我不熟,但是,我听魏忠贤的口气,这家伙应该是塞了钱给魏忠贤才被提拔上来的,我跟他,应该算是一伙的吧。”   薛贞?   魏忠贤全面掌权以后提拔起来的刑部尚书!   这家伙也不是个善茬啊,清流,不知道被这家伙整死多少。   看样子,魏忠贤已经发动全力跟清流争权了,南阳来了个房可壮,郧阳又来了个薛贞,清流和阉党已经从朝堂斗到地方上来了!   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   吗的,正好在这节骨眼上断矿了,真操蛋啊!   朱器圾原本真不想跟阉党有什么瓜葛,因为他知道,阉党当权只是暂时的,天启挂掉之后,清流又会疯狂反扑,到那时,跟阉党有瓜葛的都要倒霉。   问题,他现在不想跟阉党有瓜葛都不行了,清流要断他的矿啊!   没矿,他怎么玩?   火枪、火炮、蒸汽机床、轮船等等,都搞不成了啊!   他想了一阵,还是无奈的道:“既然,你跟他是一伙的,那就去跟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帮忙把黄维贤他们救出来,这家伙能跟魏忠贤买官,就说明绝对是个贪官,你可以试探一下,看他要多少钱。”   刘若愚闻言,连连点头道:“好,王爷,奴家是在上任的路上拐过来的,不能待太久,要不,奴家这就去郧阳,帮您问问。”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了,尽量快点啊,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他着实没想到,郧阳那边消息来得还真是快。   还没过两天,就传过来了。   不过,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坏消息,而且是一堆坏消息。   先是宋应星派人来报,新来的郧阳抚治要收回郧阳船厂!   紧接着,负责运送粮食的李万雄又来报,新来的郧阳抚治命人在郧阳和南阳之间设置了关卡,强行征收过路费,一石粮必须交五分银子,不然,就扣粮!   后面,刘若愚也派人传来消息,薛贞说了,想救黄维贤他们可以,不过,得把房可壮给整下去,成本很高,最少要花十万两银子,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后续如果不行,还得加钱。   卧槽尼玛,这家伙想钱想疯了吧?   这家伙才刚跑来郧阳呢,就变着法子捞钱,船厂的钱想捞,贩运粮食的钱也想捞,就连帮忙救人都是狮子开大口,动不动就是上十万两!   朱器圾猜的没错,薛贞的确是想钱想疯了。   因为,他这官本来就是跟魏忠贤买来的,花的银子可不少,而且,想要继续升官发财,还得花更多的银子。   他不疯狂的捞钱,怎么回本,怎么继续升官发财! 第109章 上架感言同时推荐好友新书   明天中午十二点上架(所以,明天早上那章改在中午十二点十五分左右了,至于承诺的爆更,明天最少爆更五章。)。   在这里,星辰首先要感谢责编青舟大,可以说,没有青舟大,就没有疯王这本书,也没有书中一个个鲜活的人物。   当初,星辰只是有几个大致的构思,正是责编青舟大选中了这个题材,并一步步指导星辰将大纲及写作方向定了下来,才有了《大明疯王》这本书。   多谢青舟大。   然后,星辰要感谢一直一来不断支持和鼓励星辰的书友,你们每个收藏,每张推荐票,每条评论,每次点击,每个打赏等等,都给了无限疯下去的动力。   打赏本来是要一个个感谢的,不过,由于打赏的人太多,没有几十万字恐怕列不完,由于篇幅原因,在这里,星辰就不一一列出来了。   总之,你们的每一个打赏星辰都铭记在心,多谢了!   另外,求个首订,就几分钱,请大家多多支持,星辰叩谢。   最后,我还要感谢支持星辰的作者朋友,并推荐一下他们的新书,聊表谢意。   (排名不分先后啊,星辰实在记不清顺序了,只能根据字数一个个去搜了。)   星辰以人品保证,这些都是恨好看的书,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不要错过哦。   作者:任国成   书名:《陛下因何造反》   简介:   崇祯十七年四月,李自成率大顺军攻破京师,崇祯皇帝朱由检在煤山上吊殉国。   然而就在吊死的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在他脑中涌现,他的灵魂仿佛游荡在华夏上空,见证了明亡后近四百年的历史变迁,一瞬就是百年。   这一瞬间,朱由检明白了自己失败之处,明白了大明灭亡的真正原因。倘若大明不亡,华夏何至沉沦数百年……   若是能有机会重来一次,朕定然会中兴大明,使得华夏族永立世界之巅!   什么建奴蒙鞑,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文官党争误国,勋贵武将无能贪婪,藩王宗室吸血鬼寄生虫,什么?还有无数流民造反?哼,若是能重来一次,不用流民造反,朕先反了这个腐朽的朝廷,把这些祸国殃民者统统杀光!   作者:傲骨铁心   书名:《大流寇》   简介:   崇祯十六年,明社稷将倾,是降清还是抗清?   作者:我是王帅帅啊   书名:《带着大明横推诸天》   简介:   《系统文》《诸天流》《运朝流》《爽文》   明粉?   进!   朕带你们去征战诸天,扬我大明国威!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割地,不和亲,不赔款,不称臣,不纳贡。   我大明的命运并不该如此的啊。   朱由校握着手中的宝剑,对着手下的文武大臣说道,   朕要锦衣卫大名名扬诸天;   朕要东西两厂威名能止诸天万界小儿啼哭;   朕要大明将士横扫诸天,   建立一个无上天庭。   谁说明末没名将?   谁说明末没名臣?   朕要让大明在诸天世界熠熠生辉,屹立不倒!   朕要诸天万界一遇大明退避三舍!   朕要日月照耀之下,皆为大明疆土。   重铸大明辉煌,吾辈义不容辞!   作者:漫客1   书名:《昭周》   简介:   林昭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在东湖镇再世为人,然而他面对的处境却并不是十分乐观。   一个苛刻的大母,把母子二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少年人甚至只能在东湖镇放牛为生。   终于有一天,林昭舍了他放了三年的大青牛,走进了并不是很远的越州府城。   从此……这大周的世道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作者:tx程志   书名:《我在明末有套房》   简介:   明末乱世,天灾人祸,遍地烽火,血流成河。   这是一个尸山血海血火交织的年代。   这是一个人命贱如蝼蚁的时代。   然而,对于全旭来说,明末却是他的天堂。   且看一个可以穿越两个时空的全旭,如何打造一个横跨现世与明末的超级帝国。   作者:余人   书名:《寒门祸害》   简介:   一个邋遢相师窥天机曰:明,乃日月,寿元无穷尽也,明朝国祚应当延绵千年。然而《道德经》有云:行端正则无祸害,无祸害则益天年。今“明”面目全非,既歪且斜,恐生祸害。   嘉靖三十六年春,一个现代人的灵魂附身在粤西山村的一个贫寒书生身上,而后他考取功名进入了官场,精彩的朝堂故事便从这里开始……   作者:指云笑天道1   书名:《东晋北府一丘八》   简介:   历史的车轮滚过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中原大地迎来了百年未遇的和平,人们都以为盛世即将来临,可谁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场汉人永远也不愿面对的千年恶梦。   永嘉丧乱,中原大地,虎狼横行!华夏的儿女,在血泊中哀号。   不甘为奴的汉人举族南下,在江东之地重建东晋,自祖逖起,百年来汉家军队六出江南,九伐中原,可惜功亏一篑,多少志士,徒望两京兴叹,巍巍青山,何处不埋忠骨?   所幸天不亡汉族,还有刘寄奴,他会用一腔的热血,吼出这个时代的最强音:汉胡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欢迎随本书走进那段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年代。   晕,差点忘了龟龟!   作者:吾谁与归   书名:《我真的不是渣男嘛》   简介:   上一世的我:   反复面对罪恶感、在选择之中,左右徘徊,以及必然面对的结局——柴刀。   被柴刀一刀送回2008年。   还有,馨馨、凡凡、月半月半、步步、琴琴、阿捞、阿松、云峰等等,多谢了。   人太多,如有遗漏,敬请原谅! 第110章 群魔乱舞疯狂乱世序曲   朱器圾正在南阳焦头烂额之时,大明朝廷也是焦头烂额,建奴都一路从沈阳打到辽河流域了,大明朝廷还没整出什么对策来呢。   这一切,可以说都是党争惹的祸。   清流和东林跟齐楚浙党的党争不但没有因为建奴的疯狂推进而有所缓和,反而愈演愈烈了,而且,这次党争,跟万历朝的党争还不一样,因为,中间加入了一个阴险毒辣的魏忠贤!   话说这魏忠贤是怎么上位的呢?   他当初不是站在乾清宫门口,拦着清流和东林,不让人家进去救天启出来继位登基吗?   天启怎么这么蠢的,竟然把个敌人当亲信!   不是天启蠢,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启的奶妈客氏。   魏忠贤当初正是因为有把客氏拿下了,才有恃无恐,笑看清流和东林跟郑贵妃和齐楚浙党之间的大乱斗,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上不了位。   客氏可以说是天启儿时唯一的依靠了,说得不好听一点,客氏在天启的眼里,那简直比他亲生母亲还亲。   因为,他的亲生母亲都被李康妃活活凌辱至死了,他也被李康妃捏手里了,如果没有客氏把他护在怀里,为他遮风挡雨,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当上皇帝。   他对客氏,那简直就是无条件的信任。   所以,魏忠贤才有恃无恐。   乾清宫事败之后,他便让客氏在天启面前不停说,皇上,只有我和魏公公是真的对你好啊,你看,魏公公当初为了麻痹李康妃,保护你,不惜改名换姓改成李进忠,这会儿,他为了向你证明忠诚,又改名魏忠贤了,他是个好人啊,你看,他在你跟前是不是跟一个慈父一样,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宠溺?   这些,天启竟然都信了,他竟然真把个魏公公当成了奶爸!   他上位之后,便不顾清流和东林反对,直接将个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魏忠贤提拔为司礼监秉笔!   魏忠贤真是好人吗?   魏忠贤真是慈父吗?   狗屁!   他进宫之前就是个街上的混混,成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打牌赌钱。   不过,他还真当过父亲,没进宫之前他就有老婆孩子了。   但是,他把妻女都卖了,还赌债了!   他是实在还不起赌债了,被人追着打,天天打,都快被人给打死了,被逼无奈,才挥刀自宫,把自己阉了,求本家魏朝帮忙,把他引介进宫里躲债的。   这家伙,进宫没多久便把魏朝的对食夫人客氏给抢了,并陷害魏朝,害得魏朝被逐出皇宫。   而且,后面,为了掌控内宫大权,他又让客氏在天启面前进谗言,把对他有提拔之恩的王安给害死了。   这种人,简直忘恩负义到了极点。   不过,这些还不算什么,当他野心膨胀起来,妄图掌控朝堂大权的时候,那才叫可怕呢。   为了整倒东林,他不惜让姚宗文等人攻击熊廷弼,气得熊廷弼辞职返乡。   接下来,清流和东林果然扶袁应泰上位,袁应泰果然指挥不动熊廷弼手下的亲信大将,将帅果然不合,明军果然大败,建奴长驱直入,不到半年便占领了辽东八成土地!   这锅,他直接就扣清流和东林头上了,一个劲的在天启面前说清流和东林的坏话,以致天启都开始怀疑清流和东林了。   紧接着,他又玩了招诡计,暗地里收买了叶向高的门生王化贞,然后借清流和东林之力将王化贞推上了广宁巡抚的位置。   原本,魏忠贤是想让王化贞为他暗地里掌控辽东兵权,关键时候再出手,一举掀翻清流和东林的。   没想到,清流和东林事后又反应过来,觉得王化贞经验还不是很丰富,主持辽东大局怕会跟袁应泰一样出事,所以,又拼命奏请天启,重新启用熊廷弼。   结果,辽东经略又变成了熊廷弼,魏忠贤想暗中培养王化贞执掌辽东兵权的计划被打乱了。   这时候,辽东又出现了一堆怪事。   经略熊廷弼害怕山海关有失,建奴直扑京城,所以,想让王化贞收缩兵力,先确保广宁至山海关一线万无一失,然后再伺机收复失地。   没想到,王化贞这小子压根就不搭理他。   一个巡抚竟然不听他这个经略的,熊廷弼自然忍不了,他当即上奏,要么他滚蛋,让王化贞来当经略,要么让王化贞滚蛋。   朝中的清流和东林正为这事犹豫不决之时,王化贞这小子却突然间走了狗屎运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派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毛文龙带着两百多人去建奴后方捣乱。   毛文龙这疯子,竟然趁建奴后防空虚,直接带着两百多人去夜袭辽东南部重镇镇江,而且,还被他拿下了,就连努尔哈赤的孙女婿佟养真一家都被他给逮住了。   这下,王化贞那嘴巴都翘到天上去,脑子也飘的不见踪影了。   他竟然不听经略熊廷弼的劝阻,私自去联络什么鞑靼诸部,什么降将李永芳,妄图用沈阳和辽东等地败退下来的六万辽东军去收复失地,反攻辽阳!   他哪能想到,李永芳就是骗他的,鞑靼诸部也不可能真出兵帮他。   结果,可想而知。   辽东再次大败,建奴再次长驱直入,一举占领了辽河流域和关内重镇广宁,整个辽东,就剩下一条通往山海关的狭窄走廊没被建奴占领了!   这一下,王化贞可是立了大功了!   魏忠贤逮住机会,一面命人疯狂弹劾清流和东林,弹劾熊廷弼,说什么清流和东林误用奸人,以致辽东接连大败,丧土辱国,罪不可恕,一面又用自己的亲信王在晋接管了辽东的兵权。   这一次,最怪的事情在于,策略正确的熊廷弼都入狱了,轻敌冒进招致大败的王化贞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王化贞还反过来疯咬清流和东林,说什么“东林贪污辽东军饷”,以致辽东军心不稳,招致大败!   这下清流和东林才反应过来,上了魏忠贤的恶当了!   王化贞就是个叛徒,王化贞之所以这么胡搞瞎搞,不跟熊廷弼配合,都是魏忠贤指使的!   可惜,迟了。   魏忠贤和齐楚浙党余孽疯狂炮制所谓的熊廷弼案,令首辅叶向高引咎辞职,令继任首辅韩爌也引咎辞职,令继任韩爌的首辅朱国祯也引咎辞职!   魏忠贤就这么一连干下去三个清流和东林的首辅,换上了自己手下的心腹亲信顾秉谦。   顾秉谦这个人,那是朝野上下公认庸尘无耻,成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溜须拍马,攀龙附凤。   话说,这么个庸尘无耻人怎么如此受魏忠贤的器重,当上了大明内阁首辅呢?   因为他够不要脸,够无耻啊!   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抱大腿,他也是朝中最早发现魏忠贤这条“大腿”的人之一。   当初,他为了巴结魏忠贤,那真是极尽无耻之能事,他一个堂堂礼部右侍郎,竟然想认新上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当干爹!   官职暂且不论,要知道,他年纪比魏忠贤他爹年纪还大啊!   魏忠贤都拉不下脸来,认这么大个干儿子。   他又想出了一计,让自己的小儿子认魏忠贤为干爷爷,以此来表达自己想当干儿子的孝心。   就这样,他终于成了魏忠贤的心腹亲信,被魏忠贤扶上了大明内阁首辅之位。   顾秉谦上位的故事很快在朝野上下流传开了,于是乎,一堆贪官污吏,无耻之徒,为了上位,开始了大规模的认亲活动。   比如,因庸碌无为被贬南都礼部当侍郎魏广微,因跟魏忠贤同乡同姓,无耻的拜魏忠贤为族叔,旋即进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   比如,因巡按淮扬收受贿赂被左都御史高攀龙查处的御史崔呈秀,跑魏忠贤跟前叩头涕泣,乞为养子,很快,就被魏忠贤扶上了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的高位。   比如,因贪赃枉法被罢官的陕西兵备佥事吴淳夫,适时而进,跑去认魏忠贤当干爹,很快,他便被魏忠贤提拔上了工部尚书兼右都御史的高位。   比如,原兵部尚书田乐之孙,积祖荫官至左都督的二世祖田尔耕,也“攀龙附凤”,认了魏忠贤当干爹,很快,他便被魏忠贤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高位。   一时之间,九千岁魏公公可谓儿孙满堂,光干儿子就认了几十个,干孙子,据说有几百个!   他这个堂可不是他家大堂,而是大明朝堂。   所谓的儿孙满堂,也不是指他家大堂站满了他的干儿子和干孙子,而是指大明朝堂之上内阁、都察院、六部、五寺、东厂、锦衣卫等等几乎所以权力部门都被他的干儿子和干孙子给占了!   更有甚者,很多地方官员为了攀附魏忠贤上位,竟然开始给魏忠贤建生祠,把魏忠贤当祖宗供奉!   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大多是贪官污吏,跟清流和东林那简直仇深似海,一朝让他们攀上了九千岁魏公公,窃居了朝廷高位,他们自然是疯狂的报复清流和东林!   至于九千岁魏公公,那更是比疯魔还疯魔,疯狂起来那是毫无人性,令人发指!   一时间,大明朝堂,群魔乱舞,疯狂的乱世,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第111章 小王爷又有疯狂之举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魏忠贤正在朝堂之上疯狂收干儿子干孙子,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呢,疯王朱器圾却因为断了矿,丢了船厂,卡了粮道,发展不下去了。   他真发展不下去了,没了矿,他就没法继续研发蒸汽机机床了,更没法生产枪炮了。   没了船厂,他就没法研发蒸汽轮船了,也没法去更远的南方进更便宜的粮食了。   再加上,粮食被薛贞盘剥了一遍之后,他的收入瞬间减半,维持四十多万流民和四万多新军的日常开销都有点费劲了。   怎么办呢?   难道,涨粮价,弥补损失?   这是饮鸩止渴啊!   而且,就算他这么搞也解决不了发展停滞的现状,矿、船、钱,任何一样解决不了,他都发展不动。   怎么办?   时间不等人啊!   疯狂的乱世已经拉开序幕了,他再不发展起来,农民军就要起来了,到时候别说造反靖难了,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几天,终于咬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世道,已然开始疯狂,他不比别人更疯狂,就等着被这疯狂世道吞噬吧!   房可壮、薛贞,你们挡本王路是吧?   弄死你们啊!   很快,他便令人将刘若愚招至王府书房,关起门了悄摸摸的道:“若愚,你给我写封密信,告诉魏忠贤,我要给他建生祠,建最大的生祠,建占地超过千亩的生祠,让万民来敬仰他。”   啊?   刘若愚闻言,整个人都差点傻掉了。   小王爷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给魏忠贤建生祠?   还建占地超过千亩的生祠!   他呆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劝道:“王爷,没必要这样吧?魏忠贤跟奴家一样,只是个太监而已,您可是皇室贵胄,您给他建生祠,供奉他,不好吧?”   朱器圾摇头苦笑道:“谁说供奉他,我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建占地超过千亩的生祠吗?”   我怎么知道您发什么疯!   刘若愚很是干脆的摇头道:“不知道。”   朱器圾神神秘秘的笑道:“生祠越大,需要的钱就越多,我得筹钱啊,知道吗?而且,生祠越大,修建的时间就越长,我不一定建得成,知道吗?还有,我还得给九千岁塑个最大的金身,需要很多铜,知道吗?”   这!   搞半天,您是想玩魏忠贤啊!   刘若愚继续小心的劝道:“王爷,您可能还不知道,魏忠贤此人报复心很强,您这么玩他,他绝对不会放过您的。”   朱器圾不屑道:“报复我?他得有命来报复我!你放心,他蹦跶不了几年的。”   这,好吧,小王爷神算那可是经过无数事实验证了的。   刘若愚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恭敬的拱手道:“王爷,可否借文房四宝一用。”   朱器圾闻言,立马起身让位道:“没问题,你来写。”   刘若愚也不扭捏,当即便坐下来,抽出信纸,拿起毛笔,刷刷刷就是一顿写。   他的文采,那可是出了名的,再加上他对魏忠贤的了解,很快,一封令人菊花都能笑开的密信便写好了。   朱器圾看了看,不由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若愚,你这文采,不去考状元真可惜了。”   还状元呢!   我这残破之身,混到司礼监掌印就到头了。   刘若愚暗自叹息一声,告辞而去。   没过几天,这封密信便八百里加急传到了京城,传到了九千岁魏公公手里。   魏忠贤听亲信太监李永贞读完密信,那真是菊花都快笑开了。   好啊,皇室郡王都抢着给我建生祠,长脸啊,大大的长脸。   他当即大悦道:“永贞,要不,你给杂家去南阳看看,如果浙川郡王真心准备给杂家建超过千亩的大生祠,杂家自然要好好嘉奖一番,让世人都知道给杂家建生祠的好处。”   朱器圾真准备建生祠吗?   准备那是肯定要准备的,要不然,空口白牙的,魏忠贤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信。   李永贞还没过来呢,他就亲自跑浙川县城外面考察起来。   他表面上是在考察生祠的选址,其实,他是准备利用建生祠的机会,把南阳盆地进浙川的路全给堵上!   南阳盆地进浙川的路其实不多,大多都是经过山间峡谷进来的小路,大路总共就两条,而且,这些路最终全部汇集到了燕山两侧。   燕山,好巧的名字啊!   就这里了。   他考察完便埋头在书房绘制起生祠规划图来,等李永贞到了,他生祠规划图也绘制好了。   第二天一早,他便亲自带着李永贞爬上燕山,指着两边的农田和道路略带得意道:“李公公,你看这片如何,够不够大?”   李永贞看了看手里的规划图,又看了看实际的地形,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大片地方,怕两千亩都不止吧!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王爷,您真准备按这图上画的,建这么大个生祠?”   朱器圾大言不惭道:“当然,这里是个好地方啊,燕山,京城那不也有个燕山,寓意深远啊,本王自然要把这燕山圈起来,给九千岁建个最大的生祠!”   好吧,你别光吹啊,你动手啊!   杂家可没这么多时间跟您在这磨叽。   李永贞干脆问道:“王爷,您准备什么时候着手修建生祠啊?”   这个都不准备好,还能忽悠你们?   朱器圾当即便对身后的赵国栋和赵国梁道:“国栋,你马上带人去把山两边的地全收了,让这里的老百姓全搬别的地方去。国梁,你马上去组织青壮,带上家伙,到前面山口集结,准备开工了。”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是震惊莫名的去了,李永贞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听说,这小王爷有点疯疯癫癫的,看来,传闻不假啊,这家伙太疯了!   朱器圾疯起来,那着实吓人。   当天中午,他好好的招待了李永贞一番之后,又带着李永贞来到了燕山脚下最大的路口处。   这时候,已经有上百青壮在路两边挖地基了,而且,旁边还堆了好多的石块,就准备往里填了。   李永贞看了看手里的规划图,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您这准备建的是围墙?”   这么宽这么深的地基,哪里是围墙啊,这是城墙好不好!   朱器圾点了点头,略带疯狂道:“当然是围墙,九千岁的生祠可不能让人破坏,所以,本王准备建个比浙川县城还要高大的城墙,把生祠围起来。”   真的假的?   这时候,附近村子里的农户都已经开始搬家了,而且,人一搬出来,立马就有人把他们的房子拆了,石头木料什么的,也全部被集中到城墙地基附近,那架势,是真建啊!   李永贞终于信了,他把疯王朱器圾画的规划草图宝贝般的看了看,随即问道:“王爷,这图奴家能带回去给九千岁看看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可以,回头本王再画一张就是了,放心,这生祠怎么建本王已经了然于胸,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第112章 疯王变贤王   浙川郡王朱器圾真的准备建生祠了,地都开征了,老百姓的房子也拆了好多了,围墙也开建了,地基都开挖了,绝对是真的!   魏忠贤听到李永贞的汇报,高兴坏了。   好啊!   皇室郡王都给我建生祠了,这简直是天大的面子啊!   这个,必须好好宣扬一下。   他当即请旨,让天启给浙川郡王封了个“一代贤王”的称号,并让顾秉谦给天启代笔,写了副牌匾,派人给朱器圾送了过去。   一代贤王!   圣旨到,还附带一块硕大的牌匾。   朱器圾哭笑不得。   这下,真出名了。   人怕出名猪怕肥啊!   这贤王之名,恐怕大多是骂名!   果然,他这贤王之名一传开,那骂声简直如潮水般的涌来。   好多人骂他啊!   开封府的周王,成都府的蜀王,西安府的秦王,襄阳府的襄王,武昌府的楚王,汝宁府的崇王等等,不知道多少皇室藩王派人骂上门来了。   你个小兔崽子,疯了还是怎么了,给个太监立生祠?   我们是皇室贵胄,我们的列祖列宗是大明皇帝,不是个太监!   清流和东林更是骂翻了天,骂得朝野皆闻。   你这个无耻之徒,简直丢尽了大明皇室的脸!   还有,还有......   好吧,这些其实都没什么。   这些人骂他,他也不会少块肉,随他们骂就是了。   关键,老唐王都气坏了,专门派人来把他骂了一顿。   这个就不能不闻不问了,毕竟,老唐王是他亲爹,他还指望着继承唐王之位,让自己以后造反靖难更有底气呢。   所以,对于其他的人侮辱谩骂,他就当没听见一般,理都没理,老唐王那里,他却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解释去了。   老唐王都被他给气得躺回床上去了,整个人又有点迷糊了,看见自己的幺儿,他也没了以往宠溺不已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气。   他盯着朱器圾看了半晌,这才忍不住怒斥道:“你疯了吗?给个太监立生祠,我们堂堂皇室宗亲,把个太监当祖宗供奉?你有没有脑子,啊?”   朱器圾低着头挨了这句,过了好一阵,直到老唐王不大喘气了,他才弱弱的问道:“父王,您觉得我们应该看皇上的脸色还是看其他人的脸色?”   这还用问?   老唐王没好气的道:“当然是看皇上脸色,其他人管得着我们吗?”   这就对了嘛!   您生什么气呢?   朱器圾直接掏出圣旨,递给老唐王,随即解释道:“父王,您应该也知道,这会儿,皇上都把魏忠贤宠上天了,孩儿这也是顺着皇上的意思做的嘛,您看,皇上是不是很开心,还下旨给孩儿封了个贤王。”   贤王之名有个屁用啊!   老唐王愣了一下,这才叹息道:“皇上,唉,皇上,我们不能妄议当今皇上,这个暂且就不说了。你供奉一个太监,有辱列祖列宗啊,你不知道吗?”   朱器圾狡黠道:“父王,孩儿可没说真要供奉魏忠贤,他个死太监,配吗?”   老唐王闻言,忍不住好奇道:“你这不都给他建生祠了吗,不供奉他供奉谁?”   朱器圾嘿嘿笑道:“父王,您放心,这生祠建不起来的,魏忠贤,活不到孩儿建好生祠的那一天。”   这!   老唐王又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建,这不招骂吗?”   朱器圾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清流和阉党都跟孩儿过不去啊,孩儿总得选个边不是,不能两头不是人,两头受气啊。”   你这,何必呢?   老唐王摇头叹息道:“唉,父王老了,你终究要继承这唐王之位,钱什么的,我们不缺,你没必要这样,知道吗?”   钱什么的,我是不缺。   如果光为了钱,的确没必要这样。   问题,我要命啊!   乱世已经开始了,大家都开始发疯了,你知道不?   钱?   光有钱有什么用?   到时候,你越有钱死得越快!   唉,算了,这些是没法解释的,只要你还记得把唐王之位传给我就行了。   朱器圾只能装作胸有成竹道:“父王,您放心,孩儿有分寸的,不会真做出什么供奉一个太监的荒唐之举的。”   老唐王还能说什么,他这会儿说几句话都费劲。   他只能无奈的点头道:“那行吧,你知道分寸就好。”   这贤王之名当然不光是招骂,好处还是有的。   比如,贤王之名传开之后,郧阳抚治薛贞第一个就跑浙川来瞻仰生祠了。   这可是他治下之地,浙川疯王都要建个大明最大的生祠供奉九千岁了,他还不闻不问,看都不来看一眼,九千岁知道了,会很生气的。   九千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   他虽然对浙川疯王不是很感冒,还是要来看看啊,而且,还得装出瞻仰圣地的表情,满脸虔诚,要不然,这疯王一告状,他前程估计就毁了。   九千岁那人什么德性,他当然清楚。   那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人,你敢往九千岁眼里揉沙子,九千岁就要你命!   这会儿生祠的进度并不是很快,因为疯王总共也就招来了两百余名青壮,而且,这些人干活还认真的很,砌个城墙都要拿着吊锤左看右看,生怕砌得不够直,不够好。   当然,明显的进展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起码,地全征完了,老百姓也全搬走了,甚至,地上还按规划图画上了石灰线,哪里建什么,那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朱器圾带着满脸虔诚的薛贞在满是石灰线的生祠里转了一圈,随即便带着这家伙来到燕山上一个临时搭建的凉亭里,命人奉上香茗,品了一阵,这才开口道:“薛大人,你觉得本王这生祠建得如何,够不够大?”   你他吗的,我能说不好吗?   薛贞连忙满脸赔笑道:“王爷,您这生祠建的,那真是好得没话说,说到大,那当然是天下最大的,没有谁能比您建出更大的来了。”   嘿嘿,你知道就好。   朱器圾又装作愁眉苦脸道:“唉,本王是想给九千岁建个最大的生祠,九千岁也相当重视,连李永贞李公公都亲自过来看过了,奈何,建这么大的生祠,需要的银子,那可不是一点点啊。”   怎么?   想跟我讨钱?   没有!   薛贞连忙委婉道:“唉,可惜下官刚上任,手头上也没什么钱,要不,绝对给王爷您凑上那么一点,略表心意。”   哼,你他吗的,捞的钱还少吗?   朱器圾假装客气道:“这个倒不用,本王怎么能让薛大人你破费呢,薛大人,你可能还不知道郧阳船厂是本王的岳丈资助开的,造船那是为了运粮赚钱,现在,船厂都封了,本王的岳丈那里进项就少了很多啊,这生祠的进度怕是会大受影响啊。”   卧槽尼玛啊,我还想招人造船赚钱呢。   原来宋应星这家伙背后有你撑腰,难怪跟块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行,你厉害!   薛贞假装吃惊道:“哎呀,原来船厂是您岳丈开的,误会,误会,这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明天就把人撤了,船厂,只管开,那船,赶紧造,可千万不敢耽误了生祠的进度。”   哼,算你识相。   朱器圾又装作为难道:“薛大人,这个,南阳跟郧阳之间的关卡,收的税也太狠了,我老丈人那里都没多少利润了啊,你看,能不能跟他们打声招呼,不要这么搞啊?”   草,你明知道是我在搞!   薛贞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好,本官去打声招呼,不过,这税恐怕是免不了的,要不,减半,您看怎么样?”   草,你他吗的,有种,还敢贪!   你给我等着,我弄不死你个王八蛋,也要把你赶走。   可惜,这个王八蛋现在还不能弄,得先利用这王八蛋把房可壮那疯子弄走,把矿收回来再说。   朱器圾又假装咬牙道:“本王想给九千岁塑个最大的金身,奈何房可壮那王八蛋把矿全封了,本王根本弄不到塑金身所需要的铜啊,薛大人,你能不能帮忙把房可壮那王八蛋弄走啊?”   薛贞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总得有个由头吧?王爷,您也知道,这些清流,一般都没什么劣迹,想要弄他们,很难的。”   好,你要由头是吧,过两天就给你个由头!   朱器圾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满脸阴狠的点了点头。 第113章 矿工开始发疯了   房可壮快气死了,他真的快气死了。   原本,他以为,人赃俱获,必定能收拾浙川郡王这个无法无天的疯子。   谁曾想,没一点用!   黄维贤是死活不肯招供,这家伙就一口咬定,没有私自开采铜矿和铁矿,更没有私自炼制生铁和熟铜,这些都是经过矿监批准的,所有手续都办好了的。   至于那些冶炼生铁和熟铜的青壮,那更是一问三不知,反正,他们就知道炼铁炼铜有饭吃,不会饿死,其他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房可壮真没办法了,他甚至都准备用刑了。   这天,他又命人把黄维贤拎过来审问了。   黄维贤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满脸淡然,好像两旁的衙役和堂上的御史大人都不存在一般。   房可壮见他这死皮赖脸的样,气得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怒喝道:“黄维贤,本官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你说,是谁让你采的矿,是谁让你炼的铁,是谁让你炼的铜,你炼的铁和铜都去哪儿了?”   黄维贤淡淡的道:“大人,小人都说了很多次了,小人采矿那都是经过矿监大人批准的,手续齐全,而且,炼出来的铁和铜都上缴朝廷了,没有一点私藏,不信,您去查啊!”   房可壮气得再次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怒斥道:“你当本官这么好糊弄吗?硕大的矿洞,一年就能开采出几万斤的铁矿和铜矿?几百个青壮,几十个炉子,一年就能炼出几千斤铁和铜?这点东西,值多少钱,你招这么多人来喝西北风是吧?”   黄维贤装无辜道:“唉,小人招这么多人开矿,炼铁炼铜,的确亏了不少钱,小人也没办法啊,这不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吗,亏再多,小人也认了。”   为了大明?   为了朝廷?   亏你说的出口。   你这个无耻之徒!   房可壮气得指着黄维贤的鼻子怒骂道:“你还为了大明,为了朝廷,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你们跟那些矿监狼狈为奸,偷了多少矿,吞了朝廷多少钱!”   你知道你还在这问个屁啊?   有种你去查那些矿监啊!   黄维贤干脆死皮赖脸道:“矿监大人贪了多少钱,小人不清楚,反正小人是真亏了,请大人明察。”   哼,查那些死太监,那些死太监都跑回皇宫,躲得没影了,怎么查?   本官就查你,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当本官不敢用刑是吧?   房可壮气得大喝道:“来人,上夹具。”   “啪”   一旁的衙役很是配合的将一个夹手指的夹具丢黄维贤面前。   黄维贤见了,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夹手指。   你吓唬谁呢?   你敢让人夹,我就敢装晕。   来吧。   你把爷夹疼了,爷就装晕,看你怎么办!   房可壮见他这死皮赖脸样,不由气得怒吼道:“来人,用刑。”   两旁立马冲上来两个衙役,把黄维贤绑后面的手一松,扯前面把十根手指头往夹具里一塞,然后抓住绳索,使劲往两边一扯。   “啊!”   黄维贤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惨叫起来。   房可壮都被这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就夹一下而已,有这么疼吗?   他抬了抬手,示意两旁的衙役停下来,随即冷冷的道:“本官再问你,你招是不招?”   我招尼玛。   黄维贤假装疼得哆嗦道:“大人,小人真不知道招什么啊,小人向来奉公守法,从没做过什么有违律法的事情啊!”   还嘴硬?   房可壮当即厉声道:“继续夹!”   “啊!”   黄维贤又鬼哭狼嚎般的惨叫起来。   这次,房可壮没再叫停了。   他皱眉忍受着黄维贤杀猪般的嚎叫声,冷冷的坐那里,一声不吭。   还别说,这东西夹人还真疼,黄维贤都有点受不了了,他正准备翻白眼装晕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吼声。   “这个贪官,太过分了,封了我们的矿,不让我们干活,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   “大家听,这贪官正在折磨黄掌柜呢,这贪官简直没人性啊!”   “是啊,黄掌柜不就是没钱孝敬他吗,他竟然把黄掌柜往死里整,太过分了!”   ......   这什么情况?   房可壮愣住了,两个用刑的衙役也愣住了,就连装作疼得鬼哭狼嚎的黄维贤都闭上了嘴,仔细听起来。   这下,外面的嘈杂声顿时清晰了。   卧槽,好多人的脚步声,起码不下千人!   公堂之上,众人正懵逼的时候,一个衙役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慌慌张张的道:“大人,不好了,好多挖矿的来闹事了,他们都从大门挤进来了,拦都拦不住啊!”   岂有此理!   本官正想抓你们呢,你们还送上门来了。   房可壮怒斥道:“慌什么,不就是些挖矿的矿工吗,全给本官抓起来,来多少抓多少!”   那衙役苦着脸道:“大人,抓不了啊,黑压压一大片,不知道有多少,而且老弱妇孺都有。”   这!   房可壮再次懵逼了。   这情况,他没遇到过啊!   他正愣神的功夫,黑压压一大片人已经挤着一排衙役,推进到公堂外了。   果然,好多人啊,不但有矿工,还有很多老弱妇孺。   这些人一看公堂里的情形,顿时群情激奋,大吼大叫起来。   “看,这狗官正在给黄掌柜上刑呢!”   “狗官,黄掌柜不就没钱孝敬你吗,你竟然这么折磨他!”   “狗官,你还有没有人性,你害得我们没矿挖,没饭吃就罢了,还这么折磨黄掌柜!”   ......   我是狗官?   房可壮闻言,顿时满脸铁青之色。   他可是清流,有名的清流,被老百姓骂成狗官,谁受得了?   如果来的人少,如果来的全是矿工,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把这些人全抓起来。   问题,这来的人也太多了,整个公堂外面都被挤满了不说,后面还黑压压的全是人,估计上千都不止了,而且还有很多老弱妇孺,怎么抓?   他着实傻眼了。   “狗官,放了黄掌柜,我们要挖矿,我们要吃饭!”   这时候,又不知道是谁带头一声怒吼,紧接着,所有人都发了疯一般跟着怒吼起来。   “狗官,放了黄掌柜。”   “狗官,我们要挖矿。”   “狗官,我们要吃饭。”   那怒吼声是越来越齐,越来越大,震得整个衙门都仿佛颤动起来,大得整个西峡县城的老百姓都听到了。   “哗”,衙门外面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大帮看热闹的老百姓,而且,四周的老百姓也在拼命往这边赶。   挖矿的矿工饿的发疯了,去衙门找巡按御史讨说法去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第114章 两帮疯子大乱斗   房可壮因索贿不成,把包矿的商户黄维贤抓了,把南阳所有矿都封了,以致上千矿工和家人没了饭吃,都跑去堵衙门里讨说法去了。   这事很快传遍了西峡,传到了浙川,传到了新野,传到了郧阳。   郧阳抚治薛贞闻讯,顿时乐开了花。   好啊!   什么清流?   什么东林?   你们也有今天!   薛贞当然知道这是谣传,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谣传。   这由头很不错,先带人去好好羞辱一番清流名宿房可壮,然后再上奏,参上一本,收拾这家伙!   收到消息之后,他当即点了两千屯卫精锐,一路鼓噪,直奔西峡而去。   他着实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赶过去看房可壮的好戏了,奈何西峡离郧阳足有三百里,带着两千屯卫精锐跑过去需要很长时间。   第三天下午,他才带着两千跑得气喘吁吁的屯卫精锐来到西峡县城。   还好,这时候那些矿工和矿工的家人还没走,他们还坚持挤在原来的南阳矿监衙门,现在的巡按衙门里。   这期间,也就一些“好心”的老百姓给他们去送过一点水和稀饭,一千多人都已经饿三天了,不过,他们精神头都还可以,还能时不时齐声大吼一遍:“狗官,放了黄掌柜,我们要挖矿,我们要吃饭。”   西峡老百姓看了三天的热闹,貌似也看腻味了,巡按衙门外面也没多少人了,西峡县令宋学郊那也是拿这些挖矿的流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都去劝了几回,人家死活不走,他也只能任人家挤巡按衙门里了。   一千多流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真激起民变,那就完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要知道,巡按大人带了一百多个衙役都不敢动手呢,他手下也就十几个衙役,怎么敢去动人家。   西峡县令不敢管,巡按房可壮也管不了,那就只能等朝廷派人来管了。   朝廷会派谁来管,这个基本不用想,南阳就没什么屯卫也没什么驻军,地方军政都是归郧阳抚治管的,所以,这事,还得等郧阳抚治薛贞来管。   薛贞带着两千屯卫赶到西峡的时候,房可壮根本就没有出现,因为他被人堵巡按衙门里出不来了,县令宋学郊倒是带着一众小吏在城门口等着。   他着实没想到,抚治大人竟然来的如此之快,前后还不到四天呢,抚治大人便带着这么多人从郧阳赶过来了。   这下好了,总算不会出什么大事了,有这么多屯卫精锐镇着,那些什么矿工是蹦跶不起来了。   薛贞座下的马还没停稳呢,他便如同遇着救星一般迎上去拱手作揖道:“下官西峡县令宋学郊参见抚治大人,抚治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薛贞摆出四品大员的架子,威严道:“宋大人,巡按衙门情况如何?”   宋学郊连忙拱手道:“回大人,那些矿工和他们的家人还都挤里面没走呢。”   薛贞又追问道:“他们有没有到处打砸,你有没有上奏朝廷?”   宋学郊连忙介绍道:“这些人倒没有到处打砸,他们就是挤巡按衙门里不走,巡按衙门前前后后都被他们挤得水泄不通,下官已经上奏朝廷了。”   薛贞微微点了点头,又追问道:“你怎么上奏朝廷的?”   这个,你们神仙打架,不要为难我一个小鬼好不?   宋学郊偷偷瞟了薛贞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道:“下官也就如实上报,上千矿工及其家人冲进巡按衙门,大声喧闹,不愿散去,下官苦劝无果,唯恐发生民变。”   薛贞闻言,不由皱眉道:“你这就有失偏颇了,矿工也是人,房可壮把他们的矿全封了,让他们生活没了着落,家里人都没饭吃了,他们来讨个说法也情有可原,是吧?什么冲进巡按衙门大声喧闹,什么民变,你这么说,不是明显偏袒巡按房可壮吗?我们为官者要体恤民情,为民做主,不能能官官相护,颠倒是非,你明白吗?”   你们阉党还体恤民情,为民做主?   真是奇了怪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啊!   你就是九千岁魏公公的人,跟这些清流是死对头,我明白。   但是,你说什么体恤民情,为民做主,我就不明白了。   宋学郊小心的问道:“大人,下官愚钝,不知,这事应该怎么上奏啊?”   薛贞把脸一板,厉声道:“房可壮因索贿不成,把包矿的商户黄维贤抓了,把所有矿都封了,以致上千矿工和家人没了饭吃,无奈之下,来巡按衙门讨说法,你不知道怎么上奏?”   啊?   这是谣传好不,清流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搞半天,你是叫我颠倒是非啊!   宋学郊犹豫道:“大人,这,房大人有没有索贿,下官不知道啊!”   薛贞恼怒道:“你索贿会告诉别人吗?你有没有脑子?”   我!   宋学郊无奈道:“大人,下官已经上奏朝廷了,再这么上奏,就前后不一了,这样,不好吧?”   薛贞训斥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知道?你应该清楚,所谓的清流,所谓的东林,是帮什么货色,九千岁正帮皇上整治这帮货色呢,你不知道?”   谁错了?   我就照实上奏的好不。   你们两帮疯子大乱斗不要把我这可怜的七品芝麻官也拉进去好不。   唉,没办法,现在,朝中的确是九千岁更得皇上宠信,清流和东林怕是又要干不过了。   算了,还是不要给他们陪葬了。   宋学郊心中暗叹一声,低下头颅,违心的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官知错了,下官等下就回去重新写一封奏折。”   算你识相。   薛贞微微点了点头,欣慰的道:“这就对了吗,知错就要改,我们不能官官相护,让老百姓寒了心,该上奏的,还是如实上奏。行了,你回去写奏折吧,巡按衙门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本官自会处理。”   唉,行吧,说到党争,清流和东林是真不行。   你们牛,我惹不起,行了吧!   宋学郊无奈的拱手道:“下官这就回去写奏折,大人,巡按衙门的事就有劳您了。”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小吏回县衙去了。   薛贞看了看西峡一众官吏的背影,又看了看气喘吁吁的屯卫精锐,又想了想,还是下令道:“传令,所有人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事到底是不是浙川疯王整出来的,因为朱器圾就没跟他打招呼。   如果是,自然最好,他一出马,那些什么矿工自然就散了。   如果不是,那就麻烦了,搞不好还得动手呢。   这些屯卫精锐,还是让他们休息好了再上保险一点,要不然,到时候上去摁不住那些矿工自己可就危险了。 第115章 疯一回演一出   西峡县城,巡按衙门。   一千多矿工及其家属躺得到处都是,把个前门后门,左右围墙下面都挤的严严实实。   他们原本就是流民,风餐露宿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每天有一碗稀饭一碗水,别说是两三天了,就算是坚持两三个月都不成问题。   薛贞带着大队人马过来的时候,他们一点也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一次,他们就是来配合这位抚治大人演戏的。   所以,他们不但没有惊慌失措,还有几个胆大的,跑上去连连磕头道:“大人,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薛贞一见他们这反应,心中顿时大定。   看样子,这帮家伙就是浙川疯王派来的。   他装出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子,亲切道:“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道来,一个个说,别急,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   一名年纪教长的矿工连忙磕头道:“大人,那狗官房可壮不是人啊,他为了逼黄掌柜给他送钱,不但把黄掌柜抓了,还把所有矿都封了,我们就靠挖矿赚点钱养活一家老小了,这矿再封下去,我们全要饿死了。”   其他几个矿工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人,求您把黄掌柜放出来,让我们继续挖矿吧,不挖矿,我们真的活不下去啊!”   嘿嘿,清流名宿竟然也被人骂成了贪赃枉法的狗官,不知道房可壮这会儿爽不爽啊,哈哈哈哈!   薛贞很是郑重的点头道:“嗯,这事本官一定给你们做主,你们在这风餐露宿的,又饿了三天了,肯定很辛苦吧,要不,你们先回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那年长的矿工闻言,不由连连磕头道:“大人,我们回去也没饭吃啊,只有黄掌柜出来了,给我们发了钱,我们才有饭吃啊,大人,求您了,现在就把黄掌柜放出来吧。”   这个。   好吧。   本官今天就陪你们疯一回,演一出“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呃,这戏怎么演来着?   他一般都是本色演出,当贪官污吏,这青天大老爷,他还真没当过。   薛贞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马上坐着呢。   这可不行,青天大老爷都不带这样的。   他连忙翻身下马,来到那年长的矿工跟前,双手虚抬道:“老人家,快快请起,本官这就为你们做主,把黄掌柜给放出来。”   那年长的矿工惊喜道:“真的!”   薛贞很是认真的点头道:“真的,你们赶紧都起来吧。”   那年长的矿工又连连磕头道谢了一番,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后面大吼道:“都咧开点,这位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去救黄掌柜了。”   哗,躺中间的矿工顿时如同波浪般往两边翻去,很快,从大门到大堂的石板路便空出来了。   薛贞装出满脸正气的样子,猛地一挥手,随即便抬头挺胸,大步往里走去。   这当青天大老爷的感觉就是爽啊,虽然知道是演的,那感觉也非一般的爽。   很快,他便在众人敬仰的目光中走进了巡按衙门大堂,坐在了主位之上。   两千屯卫精锐也很是配合排成两列,从大堂里面一直排到衙门外面,排得整整齐齐,站得威风凛凛。   这么大阵仗都摆出来了,演“贪官污吏”的房可壮为什么还没出现呢?   他没脸出现啊!   他真没脸出现。   薛贞什么货色他不知道吗。   这家伙就是都察院里面的一粒老鼠屎,无德无能,贪赃枉法,专门收人家黑钱告黑状的那种。   原本,他们都收集好证状,就要将这家伙拿下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头拜魏忠贤那个阉人门下,做了人家的走狗,而且,很快便被提拔为右佥都御史,并当上了郧阳抚治这样的封疆大吏。   这简直是乾坤倒置,黑白颠倒啊!   要他去参见这种无德无能、贪赃枉法的顶头上司,他真拉不下这个脸。   问题,他拉不下脸,薛贞却是想好好打打他的脸。   所以,就算他再不愿出现,还是被一队屯卫请到了公堂之上。   唉,这会儿这条阉狗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下官房可壮参见大人。”   薛贞很是戏谑的看了这家伙一阵,正要开口嘲讽几句,却猛然间想起来,自己是在演青天大老爷呢。   青天大老爷可不能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   他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随即义正言辞道:“房可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公然索贿,索贿不成还把人家黄维贤给抓了起来,还把南阳所有矿都封了,你真当你一个小小的巡按就能只手遮天,无法无天了吗?”   我无法无天?   **奶各熊,滚嫩妈个大裤衩子!   房可壮气得,脸都青了。   这家伙,竟然在他面前装青天大老爷!   你他吗自己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清楚?   你才是真正的贪官污吏好不!   被个贪官污吏骂成贪官污吏,他真有点受不了。   问题,受不了他还得受着。   这会儿,人家可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人家人多势众。   他很清楚,这家伙就是故意在气他呢,他要敢出言不逊,人家绝对会立马命人将他拿下,治他个以下犯上之罪。   以下犯上,轻则一顿板子,重则革职查办。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啊!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这才拱手道:“大人,下官是按律办事,抓捕私自盗矿炼铁炼铜的不法之徒,并非索贿不成,胡乱抓人。”   嘿嘿,你按律办事?   好,本官就给你来个按律办事。   薛贞满脸正气,吐气开声道:“来人,把黄维贤带上来。”   很快,手指被夹得跟小胡萝卜一般的黄维贤便被两个屯卫精锐给架过来了。   薛贞一看黄维贤的手指,立马瞪了房可壮一眼,装作恼怒道:“你竟然还对人家用刑!”   嫩装嫩妈个大裤衩子呢,不就夹下手指吗,看把你装的,这种事你还干得少吗?   房可壮干脆当没听见一般,强忍怒火,一声不吭。   薛贞朝着他冷哼了一声,这才开口道:“黄维贤,本官问你,你可是在私自采矿,私自炼铜炼铁?”   黄维贤连忙大声疾呼道:“大人,冤枉啊,小人采矿炼铜炼铁那都是跟原来的矿监大人报过备的,一应手续公文都按朝廷法度办好了,而且,小人炼出来的铜和铁都上缴了,从未藏私啊!”   嘿嘿,你们那点小把戏本官还不清楚吗,不就是你塞银子,那些矿监任你们采任你们炼呗。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得装不知道这里面的把戏。   薛贞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说的公文现在何处?”   黄维贤装作畏畏缩缩的看了房可壮一眼,这才咬牙道:“都被房大人给收去了。”   薛贞立马瞪着房可壮冷冷的道:“房可壮,公文呢,你没私自销毁证供吧?”   我会私自销毁证供!   房可壮梗着脖子道:“都在案牍库存着呢。”   薛贞闻言,当即下令道:“来人,去案牍库把本案的证供全取过来。”   很快,一个屯卫便抱着一堆证供恭敬的摆在他面前。   他装作细细看了看证供,这才装出正义凛然的样子,抬头怒斥道:“房可壮,人家一应手续公文齐全,你竟然诬指人家私自开矿炼铜炼铁!你还说你不是索贿不成,胡乱抓人?”   我!   你他吗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吗?   房可壮气得抗辩道:“大人,你就不觉得一个矿一年就挖几万斤矿石,炼几千斤铜铁出来不正常吗?”   薛贞很是干脆的冷哼道:“人家一应手续公文齐全,有什么不正常的?本官觉得你才不正常,你竟然敢如此以权谋私,胡作非为,翻了天了你!来人,把这贪官绑了,打入大牢,把黄维贤和一应炼铜炼铁的苦力全放了!”   你!   房可壮着实没想到,薛贞竟然敢如此颠倒黑白,胡作非为。   他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薛大人,你这么做,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嘿嘿,我怕个球!   现在朝堂之上可是九千岁做主,我这么做,他老人家不知道多高兴呢,还追究,追究尼玛。   眼看着大吼大叫的房可壮被架走了,薛贞又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样子,上前将松了绑了黄维贤扶起来,亲切道:“黄掌柜,委屈你了,本官一定秉公执法,狠狠惩治房可壮这贪官污吏。”   黄维贤连忙配合着重新趴地上,大声疾呼道:“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外面的矿工见状,也跟着趴地上齐呼道:“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哎呀,哎呀,过奖了,过奖了。   这感觉,怎么就这么爽呢?   薛贞又亲手将黄维贤扶起,意犹未尽的安慰起来。   这演青天大老爷着实有点容易上瘾啊! 第116章 还是阉党更疯一筹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郧阳抚治薛贞竟然把巡按御史房可壮给抓了,他有这权力吗?   按律来说,他是没这权力的。   因为他是右佥都御史,不是左佥都御史。   都察院的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那都是分左右的。   左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左佥都御史才是都察院的常设官员,是有权管下面的监察御史和巡按御史的。   右都御史,右副都御史,右佥都御史那都是在都察院挂职,外派地方的官员,也就是挂个正二品、正三品、正四品的衔,去当巡抚、抚治又或者总督一类的官员,因为这一类官员本身是没有品级的,所以基本上都在都察院挂职,挂上个品级。   也就是说,薛贞就没权管房可壮,他的职权是管郧阳抚治下属五道八府九州的军政和民政。   他就算发现房可壮贪赃枉法,那也只能上奏朝廷,让朝廷派都察院的人来管。   不过,这会儿朝廷都乱套了,清流和东林跟阉党和齐楚浙党正大乱斗呢,谁还讲规矩,谁就是傻劈!   薛贞不但仗着职位比人家高又人多势众把房可壮给抓了,他还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一封奏折上去,把个房可壮真的当徇私枉法的贪官污吏给参了。   这份奏折传上去,自然就送到了魏忠贤的面前,这会儿内阁已经被他的亲信把持了,天启也不想管事,一应政务都是他这个九千岁在处理。   当然,他这个时候还没狂到不把天启放眼里,因为清流和东林还没有斗倒呢,他还不能无法无天,他要敢把天启晾一边不理不睬,清流和东林便会凑上去,借助天启这个皇帝的权力咸鱼翻身。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所以,这会儿,只要是重要的事情,他都不会擅自做主,他都会去请示天启。   不过,这请示的内容和方式吗,当然是经过他细细筹划的。   比如,薛贞办的这件事情。   原本,薛贞这就是越权,而且,采矿炼矿的猫腻,他作为一个大太监,最清楚不过了。   也就是说,这事,本就是房可壮有理,人家把黄维贤抓起来绝对没错,薛贞仗着职位比人家高又人多势众把房可壮抓了,那才叫胡作非为。   但是,只要细细筹划一番,再去糊弄天启,那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魏忠贤这会儿正准备跟清流和东林撕破脸,动刀子呢。   奈何天启还记着清流和东林将其救出来继位登基的旧情,而且,除了辽东的事,其他方面,清流和东林行事都是有口皆碑的,做得相当不错。   所以,天启内心还不愿收拾清流和东林。   这个时候,就需要多找点黑材料,让天启对清流和东林失去信心,乃至厌恶至极才行。   熊廷弼一案,还在酝酿中,还差点火候,这房可壮一案,正好,添把火!   如果让天启认为,所谓的清流和东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会以权谋私,也会贪赃枉法,也会无法无天,那熊廷弼一案就可以水到渠成的开整了。   魏忠贤的确没读过什么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但是,论到耍阴谋,玩手段,论到心狠手辣,的确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他收到薛贞递上来的奏折和证供之后,简直是如获至宝,好东西啊,好机会啊!   这次,薛贞可立了大功了。   他命人细细将奏折和证供念了两遍,又命人准备了一些相应的材料,随即便瞅准时机,带着奏折,带着证供,带着准备好的材料,忽悠天启去了。   天启什么时候最好忽悠呢?   当然是在其全心全意干木工活的时候。   天启没什么其他的嗜好,就是爱干木工活,而且,一旦动起手来,心思就扑上面去了,根本就不想管也不想听其他的事情。   这个时候,如果跑去打断他,他便会极度的不耐烦,只想着你赶紧把事情说完,好让他继续去干心爱的木匠活。   魏忠贤对这些自然了若指掌,所以,当服侍天启的太监来报,天启已经开始干木匠活了,他便瞅准时机,带着东西来了。   这会儿天启才刚在几根木方上弹好墨线,正准备拿锯子去锯呢,魏忠贤便带着人小心的走上前来,轻声道:“皇上,奴家斗胆,请您歇一歇,奴家这有重要的事情启奏。”   天启无奈的放下锯子,一屁股坐自己做的靠背椅上,颇有些不耐烦的道:“又什么事啊?”   魏忠贤连忙简明扼要道:“是这样的,皇上,巡按御史房可壮向一个名叫黄维贤的包户索贿,黄维贤没钱给,他便将黄维贤及其一干人等抓起来,诬指其私自开矿炼矿,然后严刑拷打,硬逼着黄维贤的家人去凑钱救人。”   岂有此理!   天启闻言,已然有点怒了,不过,有些东西他还没听明白。   他略带恼怒道:“这房可壮去巡按什么啊?包户又是什么意思啊?”   魏忠贤连忙解释道:“房可壮是去巡按盐铁的,所谓包户,就是跟朝廷签了契约公文,专门给朝廷采矿炼矿的商户,他们等于是把矿包下来了,为朝廷炼制铜铁等物资,炼出来之后全部上缴朝廷,朝廷再按契约上的价码付钱给他们。”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天启又问道:“那黄维贤跟朝廷签了契约公文吗?”   魏忠贤连忙招手令随行太监将公文和材料全呈上来,解释道:“签了,所有契约公文一应俱全,而且,奴家还去查了一下,每年他都按时按量将炼制出来的铜和铁都上缴朝廷了,朝廷的付钱记录跟他做的账本完全吻合。皇上,要不,奴家让人给您细细念念?”   天启看了看那一堆的证供和账本,立马拍着把手怒斥道:“还念什么念,房可壮这摆明了是以权谋私啊!如此贪赃枉法之徒,是谁派去巡按的?”   魏忠贤小心的道:“皇上,都察院的御史自然归都察院管,房可壮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和左副都御史杨链派去的。”   呃,这个,高攀龙和杨链!   这俩可是把他从乾清宫救出来继位登基的功臣。   天启闻言,不由愣住了。   魏忠贤见状,连忙添油加醋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啊,那些个所谓的清流,所谓的东林,仗着朝中有人,那简直是无法无天啊。就好比这房可壮,他索贿事小,他还把南阳所有矿的封了,不让人开采,上千矿工因此没了生计,饿得都快疯了。据郧阳抚治薛贞上奏,那些矿工都带着家人跑去跪求房可壮了,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啊,房可壮就是不管不顾,那些矿工已经忍无可忍,就要闹事了。还好,薛贞带着两千屯卫去把他们硬压住了,要不然,那就是一场民变啊,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啊!   还有这回事?   天启忍不住追问道:“真的差点激起民变?”   魏忠贤点了点头,叹息道:“是啊,老百姓要没了饭吃,饿疯了,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啊,这个房可壮,也太不像话了,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断了上千人的生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这房可壮,太猖狂了!   天启大怒道:“传旨,将房可壮革职查办,即刻抓回京城审讯。”   成了!   魏忠贤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嘿嘿,抓回京城审讯,杂家直接把你丢诏狱好好整,不整出一堆清流和东林的黑料来就算你狠!   要说房可壮这事,的确冤,天启朝,很多清流和东林都很冤,莫名其妙的,就被魏忠贤安上各种罪名,弄诏狱里整的死去活来。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魏忠贤太疯狂,太狠毒,要怪,就要怪他们自己不够疯狂,不够狠毒。   这是乱世啊,人家摆明了不讲道理,疯狂搞你,你还跟人讲道理,那不找死吗!   谁让你们不够疯,不够狠。   你们没把别人干趴下,你们自己就准备趴下吧! 第117章 你要我要疯狂需求   房可壮终于被整走了,黄维贤和一干炼铜炼铁的青壮也被放出来了,这铜铁的供应貌似又可以恢复正常了,火枪、火炮、轮船和蒸汽机车的的研制貌似也可以继续了。   可惜,现实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黄维贤那里首先传来坏消息,因为房可壮鲁莽的关停所有炼铁炉和炼铜炉,铁水、铜水和矿渣、煤块粘结在炉子里面根本清理不出来,他手里头所有炉子基本全废了!   也就是说,他还得重新做一批炉子才能继续炼铜炼铁,时间最少也需要半个月以上。   这时候,朱器圾真心忍不住想骂这些清流和东林。   神经病啊!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有时候,这些清流和东林就是这么的不知所谓,他们是两袖清风没错,但是,他们好像想搞得所有人都两袖清风。   大家都两袖清风,喝西北风去啊!   就好像他们对付这些跟矿监狼狈为奸的包户,那直接就是一杆子打死,人全抓起来不说,矿也全封了,誓要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再说。   这样做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大明境内几乎所有金银铜铁煤矿等,全部停产!   人家齐楚浙党或者说现在的阉党是贪官污吏没错,他们是贪去近九成的矿产收入没错,但是,人家好歹还让朝廷获得了一些矿产,你们这一杆子全打死,直接就让大明朝廷在矿产方面几近绝收了啊!   总之,这两帮疯子就是两个极端,一帮是损公肥私,拼命榨油,能捞多少油水就捞多少油水,一帮是直接把锅砸了,让大家都没油水。   朱器圾很想说,这样搞,不行的,你们谁当权,大明都会止不住滑向衰亡的深渊啊!   奈何,他现在根本就没说话的权力。   他只能赶紧发展自己的势力,以期能尽快获取说话的权力。   这天,他又将手下亲信召集在一起,开了个会,会议的主题是铜的分配。   因为他发现,铜老是不够用,基本上黄维贤那里出产多少,就能用掉多少,根本就没有一点库存,所以,房可壮一封矿,他就歇菜了。   这样肯定不行,他得好好规划一下这铜到底怎么用了。   首先,他需要了解的是需求量。   他刚一开口让大家说说各自的需求量,毕懋康便忍不住抢先道:“王爷,我这疯神都可以量产了,一个月做一千把疯神连带一万发子弹,需要铜将近两万斤,另外,虎蹲炮量产也就差几个大的蒸汽机床了,我觉得,如果量产虎蹲炮的话,一个月最少能达到一百门以上的量,按这个量计算,一百门虎蹲炮加五千发炮弹,一个月大致也需要铜两万斤。还有,您也说了,还要造五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大型火炮,这个需要的铜更多!”   晕死,光你这就一个月四万斤,还不够!   宋应星紧接着道:“王爷,我这蒸汽轮船都搞得差不多了,就差专用的蒸汽机了,一艘蒸汽轮船蒸汽机加上锅炉管道什么的大致也就不到一千斤铜,我那船厂现在的速度,一个月做改出五十艘车轮舸轮船来完全是不成问题的,也就是书,我这每个月大致需要五万斤!”   王徵颇为无奈道:“王爷,这虎蹲炮和轮船蒸汽机所用的蒸汽机床可都是大家伙,如果要达到月产一百门虎蹲炮加五千发炮弹,最少也得做十余台大机床,如果要一个月做二十五套轮船用的蒸汽机,最少也得做十余台大机床,这些机床耗铜估计最少也在五万斤以上。”   晕死,你要我要,哪里有这么多,你们这需求量也太疯狂了吧!   朱器圾满脸无奈的看向黄维贤。   黄维贤亦是满脸无奈的道:“王爷,这铜没这么好炼啊,桐柏出产的铜矿其实含的铜就不多,一百斤铜矿能炼出一斤铜就算不错了,而那边的出矿量撑死也就一天十多万斤左右,我这一个月能炼出五万斤铜来就顶天了啊!”   晕死,这差的也太远了吧?   要知道,毕懋康和宋应星那里每个月的用量加起来就是九万斤,五万斤,才一半多一点,而且,王徵那里铜也不能停啊,他那里才是发展的关键!   朱器圾满含希冀道:“不能多派点人去挖坑吗?现在多少人挖坑,还是两百人啊,要不,我给你一千人,你这出矿量一天能超过三十万斤不?”   黄维贤满脸为难道:“王爷,这矿不能乱挖啊,矿洞就那么大,而且,挖矿还得看矿脉的走向,如果一堆人进去乱挖,估计把矿洞挖塌了也挖不出更多的矿石来。”   呃,那行吧,既然不能增源,那就只能想办法节流了。   他仔细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把枪炮的产量压缩一下。   毕竟,这会儿他手下也就这么多人,造出来枪炮他也不可能马上拿出去跟人开干,他要敢拿出去跟人干仗,朝廷绝对会全力来围剿他。   这就是所谓的枪打出头鸟,谁先冒头,朝廷肯定先干谁。   他可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还是让其他起义军冒出头来去当出头鸟吧。   再说了,他的主要敌人也不是朝廷的官兵,要知道,明末乱世发展道最后,最弱的就是朝廷的官兵,他还要靠朝廷的官兵去消耗其他两方的实力呢,这会儿他冒出头来消耗朝廷官兵的实力,那简直就是失了智。   所以,枪炮可以慢慢造,边补充人员,边造枪炮都来得及。   所谓广积粮缓称王,粮食或者钱才是发展的关键。   他思虑再三之后,这才拍板道:“孟侯,你枪炮的制造可以先缓缓,毕竟,现在就算是造出再多的枪炮来,我们也不可能拿出去用,现在,一个月能造出两百把疯神和二十门虎蹲炮就差不多了,至于五百斤和上千斤的火炮,可以继续研发,但也不用操之过急,一年左右能出成果就可以了。”   毕懋康闻言,只能无奈的点头道:“好吧,少造点就少造点,少造点的话,我这边人员也充裕一点,就不用再到处招人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对黄维贤等人道:“你那里铜矿尽量想想办法,一定要保证长庚这里造蒸汽轮船的需求,我们现在缺的是钱粮啊,没有钱粮,就不能吸纳更多的流民,靠现有这四万人马去打天下,那是不可能成的。”   这一下,最开心的当属宋应星了,小王爷终于全力支持他造蒸汽轮船了。   他可是铆足了劲准备把这东西造出来呢,而且,前期的准备工作他都做得差不多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第118章 疯驰电挚   宋应星为了造出蒸汽轮船的确准备了很长时间了,他连装煤的铁框子都做了一大堆了,甚至给锅炉加水用的桶子和水瓢都准备了一堆。   可惜,他还没等到轮船专用的蒸汽机,薛贞这家伙就派人来夺他的船厂了。   那时候,他真是气坏了,要不是心念念的想把蒸汽轮船赶紧造出来,他真会按原来的计划,把所有船坞什么的全拆了,就留几个水坑给薛贞!   还好,很快,小王爷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船厂也很快复工了,这会儿,小王爷又决定全力支持他造蒸汽轮船,他自然是兴奋的不行了。   他一兴奋起来,那自然是疯狂的搞,废寝忘食的搞,不到十天时间,第一艘蒸汽轮船便被他给造出来了。   他是迫不及待的向朱器圾发去消息,希望小王爷能亲眼来看看他这段时间心血的结晶。   朱器圾那也是迫不及待啊,收到消息,他便带着赵正道等人乔装了一番,一路打马狂奔来到了郧阳船厂。   这时候,船厂的码头上有一艘特殊的车轮舸正静静的停那里呢。   这艘车轮舸比之一般的车轮舸多出来不少东西,比如,船头的锅炉和船尾的铁槽子,又比如,船头伸出的烟囱。   至于船舱里面,多出来的东西就更多了。   朱器圾兴致勃勃的走上船一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家伙,也太心急了,蒸汽机和气管什么的都还暴露在外面呢,随便谁蹭一下那不得烫个大水泡出来啊。   他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长庚,这些滚烫的管道什么的,你好歹也让人用木板挡住啊,要不然,随时可能烫到人,你这船,这谁敢坐啊!”   宋应星闻言,不由一拍脑袋,大吼道:“快点,拿些木板来,把这些管道和蒸汽机都格挡一下。”   很快,便有几个老木匠抱着一堆的木板和钉子什么的过来了。   原本,他们就准备先胡乱格挡一下,朱器圾却是看不下去了。   开玩笑呢,这可是世界上第一艘蒸汽轮船,怎么能胡搞瞎搞,搞得跟一堆木板胡乱拼凑起来的一样。   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阵,便有了主意。   其实,宋应星脑子还是很聪明的,为了防止蒸汽管道烫到人,他基本是挨着两侧船舷走的。   这样一来,只要钉两块相互垂直的木板,差不多就是两排长条形的椅子了,完全可以用来坐人。   还有中间的蒸汽机,只要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将其围住,然后再在上面盖一块光滑平整的桌板,这不就是个吃饭的小桌子吗。   朱器圾耐心的指导着几个木匠将格挡蒸汽管道的木板钉成长条椅的样子,又将格挡蒸汽机的木板钉成小方桌的样子,不到一个时辰,一个崭新的船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船舱看起来就大气了,不但有地方坐,连吃饭的桌子都有,看起来就跟后世的游艇内部差不多。   朱器圾满意的在船舱里看了一阵,又看了看码头上宋应星那副猴急的样子,终于跳上去,挥手道:“行了,让他们开船吧。”   宋应星闻言,不由兴奋的欢呼一声,一个飞跃跳上船,一把打开蒸汽机的阀门。   “诶!”   这试船可是有危险的,万一翻船了,那些熟练的船工还能游回岸边,你一个举人,你会游泳不?   朱器圾见状,连忙一抬手,想把宋应星给叫回来。   可惜,迟了。   蒸汽机的阀门一打开,那艘车轮舸顿时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疯狂加速,从码头狂飙出去,一转眼便冲到了河道中间。   还好,驾船的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转向转得还是很及时的。   很快,那艘车轮舸便一个漂移般的转向,船头直指东南方向,沿着汉江往下游狂飙而去,那速度,简直如同发了疯的野马一般,疯驰电掣!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到这场景,错点没当场晕倒。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完了,忘了跟宋应星说搞几个档位什么的了,这么快的速度,全力赶路还行,掉头和进港什么的,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家伙,翻船还有救,可千万别一不小心撞岸上,撞个船毁人亡啊!   还好,宋应星还是相当聪明的,他好像很快便意识过来,把蒸汽机给关了。   很快,那艘车轮舸便缓缓开始掉头了。   船头刚掉过来,那艘车轮舸又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加速朝码头方向冲过来,等快到码头了,又突然间如同失去动力一般缓缓减速,漂移起来。   朱器圾见状,连忙令人把停在岸边的另一艘车轮舸踩过去,用缆绳把那艘失去动力的车轮舸慢慢拉回码头。   好不容易,等那艘车轮舸靠到码头上,朱器圾便急切的冲过去大喊道:“长庚,你没事吧?”   宋应星就如同喝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的从船舱里走出来,兴奋得满脸通红道:“没事,没事,就是这船有点太快了,我忘了,这不是人踩的,是蒸汽机带动的,还好,王爷您命人把所有官道和蒸汽机都挡住了,要不然,我非被烫一身的水泡不可,哈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   朱器圾伸手将他拉上码头,随即便忍不住数落道:“长庚,你又不是什么熟练的船工,试船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怎么能亲自上呢,要出了事,怎么办?”   宋应星竟然还一脸意犹未尽道:“没事,没事,发现不对劲把蒸汽机关了不就行了。”   唉,这家伙。   朱器圾无奈的摇头道:“总之,下次你不要亲自去冒险了,关蒸汽机这么简单的事情,人家不会吗,你说一声不就行了。还有啊,这船不能只有一种速度,要不然就没法转弯掉头进港了,你最好设计成两种速度的,一种快的,一种慢的。”   呃,这个怎么搞?   宋应星闻言,不由傻眼了,他可没接触过什么档位什么的。   朱器圾见状,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其实不难,你不是通过齿轮带动四只飞轮的吗,你可以将带动飞轮的齿轮做成两个,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小的就是速度快的那一档,大的就是速度慢的那一档,这就是最简单的变速方法了,当然,这种变速方法得把船停下来才能变,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在开船的时候也能变速。”   宋应星闻言,不由认真思索起来,过了好一阵,他才竖起大拇指赞道:“王爷,您真神了,我明白了。”   唉,我哪有你神啊,我也就知道变速的基本原理,至于怎么在开船的时候也能变速,就要靠你这个神人了。   朱器圾闻言,貌似谦逊又貌似自嘲般的摇了摇头。   还好,找来了这么个神人,要不然,光是这蒸汽轮船就够他折腾了。 第119章 肆无忌惮疯狂贪腐   明末的小冰河天灾是一场历史上有名的天灾,一场足以毁灭一个王国,一个朝代的天灾。   这场天灾到底始于什么时候已然无从考证。   有的史料显示,隆庆年间,欧陆各国就因为小冰河天灾出现了粮食危机。   有的史料显示,嘉靖年间,东瀛就因为小冰河天灾影响出现大量民变。   有的史料显示,洪武年间,大明便受到小冰河天灾的影响气温显著下降。   有的史料显示,元末的时候就曾出现种种小冰河天灾的征兆。   总之,小冰河天灾到底始于什么时候那是众说纷纭,莫一是衷。   不过,小冰河天灾是从大明万历二十八年前后突然开始加剧的,这点,却没有任何争议,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明西北部就旱情不断,而且愈演愈烈。   也就是说,到天启朝的时候,西北的老百姓都被连年大旱折磨了二十余年了。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灾民南逃,也不知道有多少流民疯涌而至,来到郧阳抚治辖下的五道八府九州。   诡异的是,到了天启元年,流民潮竟然像突然被刹住了一般,暴减了一波。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正是在这一年,西北的旱情出现了罕见的缓解。   当然不是,小冰河天灾一旦全面爆发,那只有愈演愈烈,不会突然之间又缓上一年什么的。   这一年之所以流民暴减,是因为清流和东林彻底掌权,众正盈朝。   他们也不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对于西北的灾情他们还是相当重视的,他们为了赈灾,那是疯狂的派出巡按御史,在西北各地到处巡按,到处惩治贪官,监督赈灾钱粮的发放,甚至在灾情相当严重的地区,他们还会命人就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比如,毕懋康巡按陕西的时候就曾大放仓廪,广设粥场,全活灾民数万人。   这有人全力赈灾,西北的情形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老百姓大多乡土难离,但凡待家里能活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沦为流民。   所以,天启元年,流民不但没有因为旱情日益严重而暴增,反而因为清流全力赈灾而暴减了一波。   这就说明,有的时候,两袖清风的清流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这也证明,大明朝廷只要全力赈灾,西北的灾民还是能够稳住一段时间的,就算最后稳不住了,只要从陕西到湖广到江西甚至到南直隶这一线的地方官员全是两袖清风的清流,朝廷也有办法将灾民逐步向南疏散。   虽然,那时候不可避免也会死很多人,但是,灾民起码不会因为失去生存的希望而造反。   可惜,清流注定办不成这事,因为他们在党争上的表现太过拙劣了,他们根本就不是齐楚浙党所代表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对手。   他们掌权,那都是暂时的,齐楚浙党所代表的贪官污吏一旦逮到点机会便能将他们摁住,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不,天启元年还没过去,魏忠贤魏公公便开始逐步掌权,齐楚浙党和贪官污吏争相攀附,借九千岁魏公公之力打压清流和东林,很快,他们便被摁住了。   他们被摁住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西北的灾民又没人管了,朝廷的赈灾钱粮又发不到灾民手里了,流民潮又开始出现了,而且,愈演愈烈。   这情况,最先发现的并不是朝廷,也不是郧阳抚治薛贞,而是浙川疯王朱器圾。   因为他得了上次被房可壮偷袭的教训,早就把手下密卫散得到处都是了。   这会儿,不但南阳府各地都有他安插的密卫,南阳府周边所有州府都有他安插的密卫,所以,附近州府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很快便能察觉。   这一次,流民是刚涌入商洛道和汉中府便被他给发现了,而且,他手下很多密卫都已经混进各个流民群里面去了。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吭气,更没有让刘若愚去暗示薛贞要他有能力收置流民,因为薛贞这家伙太不像话了,竟然连他的钱都敢抢,他要利用此次的流民潮将这家伙赶走!   流民疯涌而至,作为专管流民的郧阳抚治薛贞自然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他的反应,跟以往的郧阳抚治还不一样。   以往的郧阳抚治听闻流民疯涌,那是一个头两个大,天天愁眉苦脸的,他听闻流民疯涌却是乐开了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流民终于来了,发财的机会到了!   有一点,他的表现倒是跟以往的郧阳抚治差不多,收到消息,第一时间,他便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请求朝廷拨付赈灾钱粮,以赈济灾民。   不过,以往的郧阳抚治请求朝廷拨付赈灾钱粮,大多是真的想赈济灾民,他想的却不是赈济灾民,而是中饱私囊!   至于什么激起民变,他压根就不怕,因为他朝中有人啊,有九千岁魏公公罩着,激起民变算什么,只要能镇压下去,又是大功一件!   所以,他贪得相当理直气壮,贪得相当肆无忌惮,贪得相当之疯狂。   第一拨,赈济十万灾民钱粮,他一口就吞下去一大半。   抚治大人都这样了,他下面的官员自然是有样学样,要知道,他们很多都是凭借薛贞的关系上位的。   或者说,他们很多都是给薛贞塞了钱才当上郧阳抚治辖下的地方官员的。   这些人贪起来,那也是相当的疯狂,相当的肆无忌惮,有抚治大人罩着,他们怕个球啊!   最后,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钱粮差不多都被薛贞一系的官员贪光了,能真正发到流民手里的,连碗稀饭都没一碗。   他们是吃得满嘴流油,十余万流民却是饿得哇哇直叫。   郧阳地区五道八府九州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呢。   因为以前掌控朝廷的大佬都明白郧阳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可以说,只要稳住郧阳,基本上西北流民就算是稳住了,因为西北流民大多都是流向郧阳地区的,只要管好这块地方,流民就蹦跶不起来。   所以,以前派往郧阳的抚治基本上都是那种官场上比较有名的干吏,或者官场上的老油子,真正会当官,会管事的那种。   这会儿,掌控朝堂的可是九千岁魏公公,他哪里会管这些,他只管抓权,能抓到手的权力,他都要抓!   他之所以把薛贞派来当郧阳抚治,就是因为薛贞会做人,会给他做孝子贤孙!   至于薛贞贪得无厌,贪婪无比,他认为并不是什么坏事,贪点好啊,贪点好掌控。   你他吗要是两袖清风,无欲无求,怎么掌控! 第120章 恶有恶报流民发疯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薛贞仗着朝中有九千岁魏公公撑腰,在郧阳疯狂贪腐,甚至,连赈灾钱粮他都贪,而且,还带领手下一众贪官污吏将赈灾钱粮贪了个精光。   整个郧阳抚治辖下的五道八府九州已然被他整得是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这时候,他的报应终于要来了,因为有人要出手了。   他惹谁不好,偏偏要招惹浙川疯王,不遭报应才怪。   这天,朱器圾突然将宁丑旦招至书房细声问道:“岳丈,商洛聚集了多少流民了?”   宁丑旦看了看书桌上的地图,沉吟道:“王爷,您说的是商洛一地还是整个商洛道?”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就商洛一地。”   宁丑旦估摸道:“商洛一地的话,大概有万余流民。”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我们在这些流民之中安插了多少密卫?”   牛丑旦亦是不假思索道:“一个排,二十五个密卫,基本上,稍大一点的流民群里都有我们的人。”   朱器圾闻言,微微摇头道:“不够,派一个连过去,将商洛城周围所有流民聚集成十余股,每股流民之中最少要有一个班的密卫。”   小王爷又想发什么疯啊?   宁丑旦忍不住好奇道:“王爷,派他们过去干什么?”   朱器圾阴阴笑道:“派他们过去煽动流民劫掠乡绅地主家的粮食啊!”   啊!   这不跟造反差不多吗?   宁丑旦脸色凝重道:“王爷,没必要这样吧,我们不是在那边开了粥场吗?煽动流民劫掠乡绅地主朝廷肯定会派大军去镇压的,到时候那些流民岂不是遭殃了?”   朱器圾依旧阴阴的笑道:“那你觉得朝廷会派什么人率大军去镇压呢?”   宁丑旦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您是想收拾薛贞?”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对,薛贞这王八蛋,本王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背负骂名假建生祠了,他竟然还卡着郧阳到南阳的官道,收过路费,哼,他真当一个月十多二十万两是那么好赚的吗!”   这薛贞的确是太贪了,什么钱他都敢贪,连小王爷的钱他都敢贪,这家伙的确要收拾收拾了。   不过,这点小事好像好不够收拾这家伙啊。   宁丑旦提醒道:“王爷,这家伙可是魏忠贤的亲信,就算我们煽动商洛附近的流民劫掠地主乡绅,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吧,他只要率军前去镇压甚至还能借此获取功勋呢。”   朱器圾依旧阴阴的笑道:“我们要搞就搞场大的,光是商洛一地,当然没用,如果他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遍地开花呢,你说会怎么样,他能忙得过来吗?他如果忙不过来,结果会如何?”   遍地开花!   宁丑旦目瞪口呆道:“王爷,这样不大好吧,毕竟,我们跟那些乡绅地主又没仇,流民一旦疯抢起来,下手肯定没个轻重,他们挨顿暴打估计都是轻的了,很有可能还会搞出人命来。”   朱器圾冷笑道:“哼,这年头为富不仁的乡绅地主还少吗?流民都快饿死了,你看见几个乡绅地主开设粥场的,他们难道缺粮食吗?很多人都是宁可粮食烂仓里都不拿出来救济流民,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让流民去教训教训他们也好,凡是为富不仁的乡绅地主,都给记上,到时候,让流民挨家挨户去教训一遍!”   这个,好吧。   宁丑旦缓缓点头道:“如果光是教训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地主倒是没什么问题,他们,活该!”   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安排道:“等下,你就派人去商洛,先让范家粮店的人把商洛城外的粥场全停了,停个三天,让那些流民把肚子饿空了,就动手!然后,如此这般......。”   商洛,因其地处西安府和郧阳府及南阳府之间,向来都是流民南下逃难的主要中转站之一,有很多流民甚至走到这里之后就不想再走了,就停留在商洛周边,等待朝廷救济又或者挖点草根树皮度日。   所以,一旦流民开始从关中往郧阳方向疯涌,商洛一般都会滞留很多的流民。   原本,范家粮店还在商洛城四周开设了十余个粥场,滞留在商洛的万余流民虽然没见着朝廷哪怕一粒救济粮,也还不至于饿得发疯,发狂。   但是,这天,范家粮店所开设的粥场却突然之间全停了,而且,每个粥场前都竖了块牌子,写明了原因。   “抱歉,已无余粮,商洛道开粥月余,耗粮已超过三万石,存粮已然见底,难以为继,请大家另谋他法。”   这牌子一立出来,商洛城四周,甚至整个商洛道的流民都慌了。   几乎所有流民都聚在一起商议起来。   要知道,这会儿关中的粮价都超过五两一石了,人家到处开粥场,放粮超过三万石,已经够可以的了,那可是十多万两银子啊!   范家粮店都难以为继了,大家该怎么办呢?   有些流民开始慢慢往南,向南阳和郧阳方向走去,大部分流民却还是留在商洛,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可惜,没有什么奇迹,一连三天,都没有人再开设粥场,万余流民那是饿得头晕眼花,怨气冲天。   人,一旦饿疯了,那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第四天一早,商洛北边,一个大约三四百人的流民群中,几个颇为壮实的汉子突然聚集在一起,大声喊叫起来。   “饿贼塌吗欺,都快饿死球咧,你们说,咋弄些。”   “听说东边几里地,有个姓吴的瓜皮,家里粮食多很,却一粒都不拿出来给咱吃,要不饿们把窝瓜皮家粮食抢了?”   “你个瓜皮,那可是造反,要杀头的。”   “怕个锤子,都快饿死咧,还怕杀头,你们去不去,不去,饿一个人去,撑死去球。”   “对,怕个锤子,都快饿死咧,怕啥,走,去抢窝瓜皮去。”   这群流民都快饿疯了,一旦有人带头,他们便如同集体失了智一般,什么都不想,只知道跟着人去抢。   于是乎,三四百流民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这几个人引到一个为富不仁的乡绅家里,冲进去就是一顿干,干翻一屋人便开始抢粮。   这些人里头,好像还有几个是做布袋子生意的,他们很是好心的给每人发了个布袋子,让大家袋上几十上百斤粮食,扛起来就跑!   这下,整个商洛周边的乡里都乱套了,凡是为富不仁的乡绅,基本上都被流民暴揍了一顿,粮食也被流民抢去不少。   这都第二回了,这些乡绅自然是叫苦连天,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   很快,郧阳抚治薛贞便收到消息,商洛发生民变,流民就像发了疯一样到处乱枪,都抢了十几户乡绅了,再不管,这些流民就要造反了!   好机会啊!   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薛贞收到消息,当即便调集了手下能调集的所有人马,带着足足上万屯卫精锐,杀气腾腾,直扑商洛而去。 第121章 官兵来了流民疯跑   朱器圾为什么把第一个目标定在商洛呢?   因为他熟啊,准确的说,他手下很多密卫对商洛周边特别熟。   上一次,李万雄可是带着手下上百精锐在商洛周边大肆劫掠了一番,然后奔袭千里,去关中打了个来回。   商洛周边有哪些为富不仁的乡绅,他们都不用去查,上次就查过了。   而且,那上百精锐有很多都被选去当了密卫的底层军官,他们要在商洛周边搞事情,那简直是轻车熟路。   当然,上一次他们抢的东西并不多,毕竟上次他们总共就百来号人,一人能扛个百来斤东西跑路就算不错了。   所以,上次商洛周边为富不仁的乡绅损失并不是很大,大多都只是受了场惊吓而已。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上万流民冲他们家里疯抢,就算每人只扛走几十斤粮食,那也是几十万斤粮食啊!   再说了,流民发起疯来也不可能只抢粮食,金银财宝什么的,被他们看见了,他们照抢不误。   总之,这一次,他们都是损失惨重,哭天抢地。   话说,这么多流民去劫掠为富不仁的乡绅,万一真被薛贞逮住了怎么办呢?   薛贞可不是什么好货,为了功绩,这家伙很有可能会把这些流民当反贼杀了向朝廷请功。   疯王这不把人往死里坑吗?   朱器圾当然不会真把流民往死里坑,毕竟,这些流民可是他起家的资本。   他早就安排好一切了。   这边,薛贞才带着上万人马从郧阳出发,那边,商洛周边正带着流民到处乱窜的密卫便纷纷收到消息了。   刘国兴就是负责此次行动的密卫连长,他原本是延绥镇一户屯卫余丁的后代。   所谓余丁就是多出来的壮丁,也就是某户屯卫家生了不止一个儿子,而只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屯卫军户的身份,其他就是余丁了。   他们这些屯卫余丁的后裔,生活本就不易,万历年那会儿,连年大旱下来,他便被逼得没法,背井离乡,带着妻儿走上了流民的道路。   他拖家带口,徒步跋涉千余里,来到郧阳地界,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他这一家子没饿死在路上就算是很幸运的了。   他带着妻儿在汉中和兴安州等地辗转了几个月,一家人饥寒交迫,眼看就要活不下去去了,突然间却奇迹般的获救了,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救他一家的,正是浙川郡王。   所以,他对小王爷相当的感激,当时小王爷要组织军户护盐运盐,他就是第一批报名的,而且,后面他还成为了小王爷手下私军的精锐,跟着李万雄奔袭千里,从浙川跑到商洛,又从商洛跑到关中,然后又从关中了跑回来。   这一路,他相当的熟,商洛周边有哪些为富不仁的地主乡绅,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他才会被密卫统领宁大人派来负责这次行动。   这会儿,他们已经把商洛周边为富不仁的乡绅都抢得差不多了,他正带着一个班的密卫,引着一股六七百之众的流民到处乱窜,虚张声势,吓唬人呢。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个不知是护院还是镖师的汉子打马从他们后面狂奔而来。   这家伙貌似被他们这阵仗给吓到了,吓得都有点慌不择路了,直接就从路边的草丛策马狂奔而过,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大道上。   不过,这家伙慌乱间貌似掉了袋什么东西。   有个眼尖的流民窜上去飞快的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个包袱,包袱上还有一个大大的“收”字,至于里面,也就几件旧衣服而已。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收旧衣服的呢,还是干嘛的。   刘国兴远远瞥了眼那个大大的“收”字,眼睛不由一眯。   这是统领宁大人的笔迹!   至于这个“收”字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宁大人是让他们赶紧收工撤退。   他看着前方的大路假装思索了一阵,突然间便大吼道:“完咧,官兵可能要来咧,饿们赶紧躲山里去啊。”   说完,他便拔腿往不远处的山林里跑去。   这会儿,这帮流民已经隐隐把他当成首领了,他这带着秦腔的嗓门一吼,所有人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跟着他发了疯般往山林里跑去。   大家心里都清楚,地主和乡绅可不是那么好抢的,他们干的事,形同造反,要被官兵给逮住了,不死都得脱层皮。   问题,躲山林里有什么用呢,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这帮流民跟着跑进山林之后,还是满脸惶恐,惊慌失措。   他们都认为,躲山里是躲不了多久的,他们总得出去,毕竟,他们每个人也就抢了几十斤的粮食,以后总不能天天吃草根树皮吧。   就算能天天吃草根树皮,也得这草根树皮够吃啊!   这时候,刘国兴又适时振臂一呼道:“饿知道有个好地方,那里朝廷管不着,大家快,跟饿走。”   还有这种好地方?   朝廷管不着,那他们抢地主乡绅的事也没人会管啊!   他这带着秦腔的官话貌似有一种魔力,让人根本就不会起疑。   这怂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啊,连官话都会说,跟着他走,准没错。   这帮流民顿时满脸激动,跟着他往大山深处窜去。   刘国兴说的好地方自然就是疯王朱器圾在大巴山的老巢了。   商洛附近的山林其实还不属于大巴山余脉,而是属于秦岭余脉,不过,再往东南方向跑上两百多里,跨过陕西地界,进入河南地界,基本上就是大巴山余脉了。   而且,这会儿疯王朱器圾的老巢已然扩展到两省交界处的秦岭余脉之中了,这些人只要在山林里窜个十来天也就到了。   薛贞带着屯卫精锐往北边的商洛赶的时候,刘国兴和其手下的密卫却带着流民往南边的大巴山余脉赶,两帮人马,一帮在山里面,一帮在山外面,就那么交错而过,根本就没有碰面。   这一下,朱器圾不但将薛贞骗去了商洛,又附带收了一波上万流民。   至于这些流民会不会叛变,会不会跑去告密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对于新吸纳的流民,他已经有了一套严密的监控体系。   这些流民,在没有完全归附他之前,是不能在山里到处走动的,他们只能待在指定的地方,耕种劳作,而且,这些地方都有密卫严密监控,一旦发现有人跑不见了,那这人绝对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浙川附近的大巴山余脉可是他的天下,到处都是关卡,到处都是他的人,他能让人生地不熟的流民给跑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第122章 疯头转向狼狈不堪   商洛这边的流民还在山林中跋涉,薛贞带的人马还在赶往商洛的路上,朱器圾又命宁丑旦率数十名密卫精锐,坐着刚改造好的车轮舸轮船,沿着汉水及其支流,直奔汉中而去。   汉中距离郧阳那可是千里之遥,而且陆路相当不好走,就算是策马狂奔,那也需要三四天时间,宁丑旦一行乘坐车轮舸走水路却是两天时间便赶到了。   他们抵达汉中以后也没干别的,就是煽动流民去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地主和乡绅囤积在各处乡里的粮食,疯狂的抢,抢完就跑!   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聚集流民,也没有准备收工撤退什么的,他们就是引导着流民一个劲的把事情往大里闹,闹得汉中为富不仁的地主和乡绅惶惶不可终日,闹得汉中的地方官员惊恐万状,不得不向朝廷,向薛贞求救。   薛贞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疯王朱器圾给他设的套,他只当带着上万人马跑到商洛,轻轻松松把那里的流民一收拾便是大功一件呢。   可惜,他率上万屯卫精锐跑了将近半个月,赶了将近八百里路,扑到商洛,却扑了个空气,扑了个寂寞   聚集在商洛的流民全跑光了,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好像压根就没出现过一样。   这一下,薛贞是真被玩惨了,要不是亲眼看到那些地主和乡绅家里被劫之后的惨状,他都怀疑,是不是有人谎报军情,故意玩他呢。   正当他不知道是留在商洛到处搜索一番,还是带着上万人马返回郧阳时,汉中那边又八百里加急来报,那里流民的流民也快闹翻天了!   这下他真头大了,虽说商洛距离汉中直线距离还不到八百里,但是,中间隔着莽莽秦岭啊,这个时候秦岭里面就几条南北方向的通道,根本就没有贯穿秦岭东西的通道,他必须从郧阳绕过去才能抵达汉中。   这一绕,那就是两千多里啊!   问题,他还不得不去,因为汉中那边的流民是越闹越凶,越闹越凶,汉中的地方官员不但天天八百里加急求救,甚至,朝廷都被惊动了,内阁、兵部、都察院,甚至是九千岁魏公公都八百里加急,责令他赶紧率军去汉中平息事态呢。   没办法,再远也得去啊!   他只能带着上万屯卫精锐,一路往南回到郧阳,休整了一下,又直奔汉中而去。   嘿嘿,敢抢本王的钱,看本王不玩得你疯头转向。   各处密卫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将消息传回浙川,对于薛贞及其手下大军的行进速度及具体位置,朱器圾是了若指掌,特别当薛贞带着上万人马进入郧阳通往汉中的官道之后,那消息,更是通过改造好的车轮舸不断从水路传过来,一刻都不曾停歇。   薛贞还带着人在弯弯曲曲的官道上狂奔的时候,朱器圾已经命人把宁丑旦和其手下密卫精锐从水路召回来了。   汉中已经够乱了,无需再引导了。   至于那里参与劫掠的流民怎么办,也无需担心,因为,薛贞注定到不了汉中!   薛贞带着手下万余人马才刚刚过了安康没多久,还没赶到汉阴呢,后面一堆八百里加急求救的公文便撵着他的屁股追上来!   南阳府又出事了,西峡、浙川、内乡等地都有流民劫掠地主乡绅,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西安府也出事了,蓝田、渭南、咸宁等地也都出现了流民劫掠地主乡绅之事,闹起来吓死个人。   甚至,就连郧阳府都出事了,郧县、郧西、竹山、房县等地都出现了流民劫掠地主乡绅之事,情况相当严重。   这时候,汉中府那边反而没有流民再闹事了,他们大概都听说抚治大人率大军赶过来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老实的很。   怎么办?   薛贞真的有点疯头转向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其实,他哪儿都不用去了,因为他这个抚治差不多已经做到头了。   要知道,那些被劫掠的地主和乡绅可都是有关系的。   毕竟,他们差不多都有功名在身,不管是秀才还是举人,谁还没参加过科举,谁还没个当官的同科又或者座师什么的。   他们被劫了,却没人来管,自然气得受不了。   这会儿,他们正到处找关系,疯狂求人上奏呢。   怎么回事?   这姓薛的到底能不能行了,以往的抚治大人可不是这样的,以前,他们起码不用天天提心吊胆,担心流民来揍他们,来抢他们东西啊!   九千岁魏公公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薛贞,你他吗到底怎么回事,不到一年时间,就把个郧阳整成这副模样了。   魏忠贤这会儿也有点头大了,因为清流和东林正逮住这件事疯狂弹劾他和薛贞呢。   说什么他任用奸人,祸乱朝纲,以致郧阳民变四起。   又说什么郧阳一乱,天下必然大乱,他这么搞,大明危矣。   天启都吓坏了,要知道辽东的建奴闹得正凶呢,郧阳要在发生流民叛乱,那大明就真的危险了。   魏忠贤被逼得没办法,只要一封密信,八百里加急发到郧阳,问监军刘若愚,薛贞这家伙到底在干嘛?   刘若愚自然是早有准备,怎么回复魏忠贤,他都跟朱器圾商量好了。   他的回复很简单。   薛贞这家伙,贪得无厌,捞钱直接用抢,得罪地方官绅无数,臭名昭著。   而且视财如命,侵吞赈灾钱粮,以致十余万流民未见朝廷粒米,怨声载道。   魏公公收到密信,直接受不了了。   贪得无厌,没关系,你他吗别把人全得罪光了,给杂家到处树敌啊。   视财如命,也没关系,甚至侵吞赈灾钱粮都没关系,你他吗别逼得流民造反啊。   他是想护着薛贞,问题,再护下去,他自己都要出事了。   没办法,他只能摇起小白旗,向清流和东林认输,同意将薛贞革职查办。   至于薛贞留下的烂摊子,阉党是没人敢去收拾了,不过,清流和东林想去收拾也不行。   毕竟,郧阳抚治可是大明有数的封疆大吏,权力太大了,要让清流和东林去了,万一借此立下了天大的功勋怎么办?   最终,双方一番激烈的争斗之后,终于定下来了,擢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蔡复一为右副都御使,抚治郧阳。   蔡复一此人不是阉党也不是清流,更不是东林,他是一个有名的干吏,从万历二十二年初授刑部主事开始,他便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而后,迁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迁湖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复起为易州兵备,迁山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皆是功勋卓著。   这么一个官场老手,解决郧阳流民问题肯定是手到擒来。   薛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九千岁魏公公给卖了呢,他在华阴路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率军回郧阳。   毕竟,郧阳可是他的老巢,要老巢都被流民给端了,九千岁罩子再大也罩不住他啊。   他狼狈回到郧阳之后,闹事的流民没逮着一个,却收到了都察院和吏部的联合行文,他,被革职查办了! 第123章 车轮疯驰财源滚滚   清晨,暖暖的朝阳刚从远处莽莽的群山中缓缓升起,朱器圾便带着几个护卫打马直奔燕山而去。   这时候,燕山上已经修了几处亭台,上山的路也已经修得平平整整。   他直接打马来到山腰上的一处亭台中,就那么坐在石凳上,貌似认真的观察起下面的生祠进度来。   其实,这会儿生祠就没多大进展,硕大的空地上,除了一圈高大的城墙就是城墙下面有几排房舍,其他地方,还在挖地基呢。   这些房舍在规划中是给守生祠的护卫住的,这会儿里面住的是建生祠的石匠、木匠和泥瓦匠。   他为了延缓生祠的修建速度,也没招多少匠户,硕大的场地里面大概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这些人干起活来也磨磨叽叽的,看上去好像很认真,其实就是在磨洋工。   他其实也是来装样子的,每天早上,他都会来看看,有时候甚至还会下去亲自指导一番,看上去好像是很关心生祠进度的样子,其实,他就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生祠还没影呢,车轮舸轮船的改造却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两个多月时间过去,宋应星已经改造出两批大约一百艘车轮舸轮船了。   这车轮舸轮船的速度可不得了,去承天府打个来回,也就两天左右,一个月足足可以来回转运十多趟。   也就是说,光有这一百艘车轮舸轮船,便足以将承天府那六十万石粮食全运回来,剩下的五百余艘车轮舸轮船改造好以后,便可以去更远的武昌府、长沙府、黄州府,甚至是九江府、南直隶进购粮食了。   那些地方的粮价肯定比承天府还低,一旦进购回来,不但可以贩卖的粮食更多了,利润也更高了,到时候那真是财源滚滚啊。   但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他得先从郧阳抚治那里弄到通关行文,要不然,冒冒失失跑这些地方进粮,人家不但不会卖粮食给你,还会连人带船全给你扣了!   唉,也不知道新来的郧阳抚治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好不好打交道。   朱器圾正在那暗自叹息呢,山下突然又有一队人打马疾驰而来。   他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打头的竟然是他老丈人范荣。   这么一大早的,范荣找他有什么事呢?   不一会儿,范荣便打马来到凉亭跟前,不待朱器圾上前去问,他便翻身下马,急急的拱手道:“王爷,新来的郧阳抚治蔡复一蔡大人令人八百里加急传令,请我去趟抚治衙门。”   郧阳抚治蔡复一竟然让他老丈人去趟抚治衙门,什么意思?   朱器圾对蔡复一的行踪倒是很了解,根据密卫来报,这家伙应该是昨天下午才赶到郧阳就任的。   这才一刚上任就找自己的老丈人,很有可能是为了流民问题啊。   看样子,这家伙急了。   毕竟,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这段时间可是涌进了十余万流民,而且,朝廷第一拨赈灾钱粮都被上任抚治薛贞一伙给贪光了。   这会儿十余万流民可是一粒朝廷的救济粮都吃不到,一个个饿得都快发疯了。   嗯,知道急就好。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这位蔡大人找你应该是为了流民的问题,你去应付一下就行了。”   范荣有些为难道:“十余万流民啊,我怎么应付的来,他要是让我想办法帮忙怎么办?”   朱器圾微微笑道:“他应该不是想让你想办法帮忙,他是想让我帮忙,到时候,他如果提起我,你直接让他来找我就成了。”   这,好吧。   范荣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即便翻身上马,一路往郧阳狂奔而去。   抚治大人召见,他可不敢怠慢,就算他是浙川郡王的岳丈,他也不敢,毕竟,人家可是正三品的封疆大吏,要论权力,不知道比郡王大了多少倍。   范荣一路打马狂奔,终于在午前赶到了抚治衙门。   蔡复一对范荣倒是相当的客气,不但命人将其请到了自己办公的书房,还亲自迎到门口,拱手客气道:“哎呀,范掌柜,你来得可真快啊,一路辛苦,快,请里面坐。”   说完,他便直接将范荣领进书房,让到了客位上。   范荣也清楚,人家纯粹就是看浙川郡王的面子,要他只是个普通的商户,人家恐怕会坐那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蔡复一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殷切的问候道:“范掌柜,郡王殿下可还安好。”   范荣连忙拱手道:“王爷一切都好,多谢大人。”   蔡复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听闻范掌柜曾开设粥场,赈济流民,这会儿怎么又停了呢?”   这。   你总要我有那么多钱养活十余万流民啊。   范荣尴尬的道:“不瞒大人,小老儿是实在扛不住了才停了粥场的,要知道,光是商洛一地,一个月下来就是十多万两银子的粮食啊,小老儿真没那么多钱,也没那么多粮。”   蔡复一颇为遗憾的叹息一声,随即又问道:“听闻郡王殿下曾收置不少流民,不知这次,郡王殿下能不能帮个忙,再收置一些?”   果然,你就不是来找我帮忙的。   范荣装作为难道:“这个,小老儿也不知道啊,大人,要不,您亲自去问问郡王殿下吧。”   这!   蔡复一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他是真不想跟这位疯王有什么瓜葛,因为这位疯王正在给魏忠贤建生祠呢,他要是凑上去,岂不就跟阉党有了瓜葛。   他虽然不是清流也不是东林,但是,阉党的所作所为,他也看不顺眼。   这帮家伙,简直就是在祸国殃民!   浙川疯王给魏忠贤修生祠,那就等于是阉党一系了,他是真不想亲自去找人家。   唉,问题,现在他唯有求浙川疯王帮忙才能解这燃眉之急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无奈的点头道:“嗯,那就请范掌柜先行回去给郡王殿下说一声,下官明日一定登门拜访。”   第二天上午,还未到巳时,这家伙果然来到郡王府求见。   不过,他穿的是便装。   朱器圾也是客客气气的将他迎进大堂,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微笑着问道:“蔡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蔡复一也不啰嗦,直接就开门见山道:“王爷,不瞒您说,下官来之前曾受了陈大人和谭大人的提点,他们都曾暗示下官,您是个难得的大善人,流民问题我如果解决不了,可以求您帮帮忙。”   嘿嘿,难得的大善人?   你们恐怕都在把我当冤大头吧!   朱器圾假装为难道:“既然陈大人和谭大人都跟你说过了,你应该也知道,本王已经收置多少流民了,现在,本王养活这些流民都费劲啊。”   蔡复一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这事要是浙川郡王都没办法了,他还能找谁帮忙!   他忍不住心焦道:“王爷,您也没有办法了吗?”   没想到,朱器圾又微微摇头道:“办法倒不是没有,就是得请蔡大人你帮点小忙。”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蔡复一连忙问道:“什么事,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王爷您尽管开口。”   朱器圾淡淡的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承天府那边转运来的粮食已经不足以养活更多的流民了,本王想派人到武昌府、长沙府、黄州府、九江府,甚至南直隶去进购粮食,这样一来,本王就能养活更多的流民了。就是这通关行文,还得麻烦你签一签,你也知道,没有通关行文的话,这些地方,可不能随便派人去进购粮食。”   原来就这么点小事。   蔡复一大喜道:“这个自然没问题,下官还可以另行下文,通知各地官府予以配合。”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突然间又一拍脑门道:“对了,还有郧阳和南阳之间设卡收税的屯卫,蔡大人能不能帮忙撤了?”   蔡复一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刚下官过来的时候才知道那里还有个关卡,等下下官就过去让他们撤了。”   有了蔡复一全力配合,去武昌府、长沙府、黄州府、九江府,甚至南直隶进购粮食那自然是小菜一碟。   宋应星那里改造的车轮舸轮船是越来越多,朱器圾这里进购的粮食也越来越多,而且,进购的价格也越来越便宜。   这一下,真叫财源滚滚啊。   当然,朱器圾也没给蔡复一打马虎眼,这一波十余万流民,他全给人家收了。 第124章 火炮轰鸣疯王却想着玻璃   朱器圾被房可壮和薛贞这两个家伙给整得差不多浪费了一年时间,这一年,他基本上没怎么发展,就是在想着法子收拾这两个家伙。   还好,薛贞被赶走之后来了个相当会做人的蔡复一,他手下势力终于又可以正常发展了。   蔡复一上任才没多久,艾家坊那边便传来喜讯,五百斤和一千斤的火炮样品做出来了,他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这会儿的艾家坊跟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整个山谷里,铁匠已然没多少了,打铁的炉子没几个了,原来的农家小院也拆的差不多了,中间新建了好几个大院落,有毕懋康的,有王徵的,有艾铁柱的,就连他在这里也有个落脚的临时别院。   这里的环境也比以前好多了,不再到处都是黑黑的煤灰,很多地方都是绿树成荫,青草满地。   朱器圾打马匆匆而来的时候,毕懋康和艾铁柱已经不见人影了,唯独王徵一个人等在他别院大门口。   他也没跟人家啰嗦,下马之后,他直接把缰绳往亲卫手里一丢,然后便跟着有些迫不及待的王徵往新建的试炮场走去。   这时候,试炮场早就架好了两门大炮。   这两门大炮的炮管结构跟改进型的虎蹲炮差不多,都是两截式的,前面一截细,后面一截粗,大的那门怕不有一尺粗细,小的那门也有大腿粗细。   不过,这两门大炮的底座就不再是两根虎腿般的架子了,因为那种架子根本就禁不住大型火炮的后座力。   毕懋康设计的,是两个锥形的铁座子,看那体积,每个最少都是千斤以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搬过来了。   王徵和朱器圾两人刚一赶过来,毕懋康便有些兴奋的搓手道:“王爷,要不,先来几发试试?”   朱器圾看了看两门架好的大炮,又看了看试炮场前面荒无人烟的空地,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不过,看毕懋康他们的样子,都有点迫不及待了,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就点头道:“行吧,那就先试射几发看看。”   好嘞!   毕懋康闻言,直接大手一挥,激动的道:“上生铁实心弹,点火。”   好家伙,这么猴急的。   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几个戚家军将士也不含糊,抬起炮弹就往炮管里面塞,塞进去之后,关上炮门便直接点火了。   “轰轰”两声巨响,整个地面都仿佛颤动了一下,两发生铁实心弹“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落点。   朱器圾见状,不由一愣。   他终于明白缺点什么了。   没有望远镜啊!   他正在那发愣呢,毕懋康却是火急火燎道:“上穿甲弹,点火。”   戚家军将士那叫一个麻溜啊,一转眼功夫,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两枚穿甲弹又“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次,朱器圾已经看得很仔细了,但是他还是没看清炮弹的落点,因为穿甲弹比生铁实心弹飞得更快,更远。   他终于忍不住拉住毕懋康,好奇的问道:“孟侯,这落点都看不清,射程怎么算?”   没想到,毕懋康却是颇为得意道:“第一发生铁实心弹,五百斤大炮射程大概三里多,一千斤大炮射程大概四里多,第二发穿甲弹,五百斤大炮射程大概五里多,一千斤大炮射程大概六里多,具体多少,到时候再让人去仔细量一下就知道了。”   我晕,你怎么看出来的,你眼睛难道是望远镜?   朱器圾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毕懋康都没注意他的表情,直接又抬手下令道:“上爆破弹,点火。”   戚家军将士又是一顿麻利的操作,“轰轰”,两颗爆破弹又“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次,朱器圾终于看到落点了,因为爆破弹炸开的时候炸起了一片尘土。   两个落点都好远啊,毕懋康是怎么测算出距离来的呢?   他还在好奇呢,毕懋康又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上爆破弹,点火。”   很快,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两发爆破弹又“啾”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一次,落点更明显了,因为两发爆破弹炸开的时候掀起了很多碎石和土块。   毕懋康见状,微微点头道:“嗯,这爆裂弹和爆破弹跟穿甲弹的射程差不多,就是爆裂弹的引信有点长了。”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孟侯,这么远的距离,你是怎么看出射程来的?”   毕懋康略带得意道:“王爷,您看前面,不是挖了很多沟吗,每隔一里就有一条沟,我数多少条沟就行了。”   晕死,这个朱器圾还真没注意。   一里外,第一条沟他倒是早就看到了,他还以为是原来的铁匠留下的呢,至于远处的几条,不眯着眼睛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这种方法肯定不行,战场上,你哪有时间去仔细测量,然后每隔一里挖条沟。   朱器圾突然问道:“孟侯,你知不知道,将石英矿或者洗净的沙子高温烧熔能得到类似水晶一样的东西。”   这个毕懋康还真不知道,谁没事去烧沙子玩啊!   毕懋康诧异道:“多高的温度?”   这个,怎么形容呢?   朱器圾正在那里想怎么形容融化石英矿的温度呢,王徵却是突然间问道:“王爷,您说的不会是西洋人所带过来的玻璃吧?”   玻璃!   王徵竟然知道玻璃!   朱器圾兴奋的道:“你见过玻璃?你说说,玻璃是什么样子的!”   王徵微微点头道:“我见过西洋人所说的玻璃,其性状如水晶,纯净而透明,至于形状,有精美的夜光杯,有能令老人眼不花的眼镜,还有能让人看清远处东西的千里眼。”   太好了!   朱器圾兴奋的拍手道:“对,我就想做那千里眼,你能想办法做出来吗?”   王徵闻言,不由皱眉道:“我也曾想过要烧制玻璃,不过,听闻石英类的矿石熔起来比铁还难,后面也就放弃了。”   朱器圾拍着他的肩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良甫,我相信你,能行的,西洋人都能烧制出玻璃来,你肯定也能,多想想办法,把玻璃烧制出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来研制千里眼。”   呃,好吧。   王徵只能皱着眉头,缓缓点了点头。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毕懋康道:“孟侯,这火炮的座子做成这样是不行的,没法搬运啊,你的想办法将火炮固定在厚铁板上,然后给厚铁板下面装上轮子,再做两个比大腿还粗的铁支架做为支撑,这样,五百斤和一千斤的火炮就能用马拉着走了。”   毕懋康闻言,仔细想了想,随即问道:“王爷,两个支架这种结构顶不住吧?除非这两个支架重若千斤,不然开炮的时候也会往后滑啊!”   朱器圾摇头苦笑道:“哪里需要那么重的支架,你可以在支架末端开两个孔,移动的时候,还可以用缰绳栓马背上,开炮的时候,用打铁钉把支架钉地上啊,这样不就不会打滑了?”   毕懋康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第125章 土司也疯狂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不止一个小孩了,自从他和马瑞伶有了这个宝贝儿子之后,后代就可以放开了生了,范心怡和宁秀儿也先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过,凑巧的是,她俩生的都是女儿。   对于女孩的名字,皇室取名的规矩倒不是很严,基本上只要第二个字带女字旁便行了,所以,朱器圾给两个宝贝女儿分别取名朱婉君和朱婉真。   他有了这三个儿女,又认了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四个干儿子,家里就有大大小小七个孩子了,王府里面自此也多了不知道多少欢笑声。   时间匆匆流逝,一转眼便到了天启二年。   这时候小王子朱聿钛都已经四岁多了,两位小郡主朱婉君和朱婉真也已经三岁多了。   他们正处在最为好玩好动的年纪,一天天的,就知道调皮捣蛋,把三个王妃和孙可望、李定国他们四个半大的小子给忙活的,那简直就跟看牛一样,时刻都得跟着。   这天,三兄妹突然间又来了兴致,准备玩躲猫猫了。   这下,可把负责看管他们的王妃马瑞伶给紧张坏了,因为这三个小家伙玩起躲猫猫来,玩得太疯了。   他们要是同普通的小孩一样,躲门后面,躲衣柜里面,躲床底下倒还罢了,问题,他们就不躲这些寻常的地方。   有一次,小王子朱聿钛就趁着两个妹妹和家人不注意,顺着换瓦片的匠户架起来的梯子爬主殿房顶上去了,差点把个换瓦片的匠户给吓死了。   还好王妃马瑞伶功夫好,一个飞掠上去就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拎下来了。   还有一次,小郡主朱婉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钻进了后厨生火做饭的灶里面。   那一次,她的确赢了,不过,却弄得满身都是黑灰,洗了几天才洗干净。   还有一次,小郡主朱婉真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坐进水桶里面,想让人把她给吊井里去,让哥哥姐姐都找不着。   还好,没人敢把她放下去,要不然,这位小郡主估计就没了。   总之,这三个小家伙玩起躲猫猫来,就跟他们的父王朱器圾一样,疯狂的吓人。   所以,每次他们躲猫猫,三个王妃都得让孙可望、李定国和刘文秀盯着,美其名曰,帮他们躲,实际上就是盯住他们,避免他们发生意外。   至于艾能奇这小子,跟他爹一样,憨憨的,就只能做裁判了。   这一次,还是小郡主朱婉真先躲猫猫,哥哥朱聿钛和姐姐朱婉君来找。   这小郡主朱婉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想着投水。   不对,应该说躲水里面让哥哥姐姐找不着。   她直接就拉着刘文秀来到后厨,对着那比她还高的水缸奶声奶气的道:“文秀哥哥,把我抱进去,这样哥哥姐姐就找不到了。”   晕死,我的小郡主,不带这么玩的好不,现在很冷你知道不,泡水里,你会冻死的!   刘文秀连忙哄道:“婉真郡主,不行啊,这天太冷了,水里冻死人啊!”   朱婉真转了转可爱的大眼睛,突然间眉开眼笑的扯着刘文秀的耳朵,附耳道低声道:“文秀哥哥,你把里面的水全舀出来,再把我的被子抱过来,我躺里面睡一觉不就赢了?”   呃,这个,好吧。   他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刘文秀连忙拎过来一个大木桶,把大水缸里面的水舀出来,倒厨房外面,又用抹布仔细把里面的水迹全部擦干,这才将小郡主的被子抱过来,细细的铺水缸里面,紧接着,他又把小郡主的鞋脱了,抱进水缸里面,用被子裹好,再把小郡主的鞋子放被子边上,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又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这才一溜烟跑到主殿卧房里面对小王子朱聿钛和小郡主朱婉君道:“小王爷,婉君郡主,婉真郡主藏好了。”   两个小家伙闻言,齐声欢呼,一溜烟便跑出去了,急得孙可望和李定国连忙追着他们的屁股跑了出去。   卧房里坐镇的王妃娘娘马瑞伶见状,忍不住问道:“文秀,这么长时间,婉真藏哪儿去了?”   刘文秀摸了摸脑袋,尴尬的道:“这个,大娘,婉真郡主不让说啊。”   呃,好吧,马瑞伶无语。   小王子朱聿钛和小郡主朱婉君都没水缸高,他们自然不可能发现躺水缸里面的妹妹,孙可望和李定国倒是早就看到裹着被子做美梦的朱婉真了,问题,根据规则,他们不能说啊!   于是乎,朱聿钛和朱婉君两兄妹找了将近一个时辰,把整个王府主院都找遍了,愣是没找到妹妹朱婉真。   按规则,一个时辰之内找不到,那可就输了。   正当他们垂头丧气准备认输的时候,朱器圾例行公事般的巡视完生祠进度之后,回来了。   他一看这两宝贝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聿钛、婉君,你们这是怎么了?”   朱婉君直接扑他怀里,泫然欲泣道:“妹妹不见了。”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吓了一大跳。   我的宝贝幺儿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朱聿钛紧接着无奈的道:“小妹躲起来了,我们找不到,我们输了。”   晕死,原来你们在玩躲猫猫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时间到了吗?你们真的输了?”   朱聿钛和朱婉君两兄妹皆是无奈的点头道:“嗯,时间到了,我们输了。”   那就行了。   朱器圾直接大喊道:“文秀,文秀,婉真呢?”   刘文秀连忙窜过来,老老实实的道:“干爹,婉真郡主在厨房的水缸里面躲着呢。”   啊?   这么冷的天,你把她丢水缸里面!   朱器圾闻言,连忙一溜烟跑到厨房,趴水缸跟前一看。   好吧,朱婉真这会儿正裹着被子呼呼大睡呢!   他一把将宝贝幺儿抱出来,使劲亲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婉真,你真聪明!”   朱婉真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父王,又看了看垂头丧气的哥哥姐姐,不由举起小手欢呼道:“啊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有时候,幸福的时光总容易被意外给打破。   朱器圾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幺儿在那夸奖呢,王府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抱着朱婉真疾步走到外面一看,策马而来的竟然是岳丈马千乘!   “外公!”   朱聿钛见状,立马张开双臂扑了上去,王妃马瑞伶闻声也从屋里面跑了出来。   马千乘满脸宠溺的抱起朱聿钛勉强逗了几下,便将宝贝外孙塞女儿怀里,随即便满脸郑重的对朱器圾道:“王爷,我有点事跟您商量。”   看样子,又出大事了。   朱器圾连忙将宝贝幺儿塞刘文秀怀里,然后便领着马千乘往书房中走去。   刚进书房,也不待他开口,马千乘便满脸焦急道:“王爷,贵州宣慰使同知安邦彦和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同时起兵造反,奢崇明已然杀死巡抚徐可求等,攻占重庆、合江和泸州了。”   安奢之乱!   晕死,把这些土司给忘了。   明末乱世,世人皆疯,这些土司也不例外,他们一个个都疯狂的很! 第126章 疯王的野望   读过历史的人几乎都知道,唐朝有个安史之乱。   大唐天宝末年,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率其部将卢龙军使史思明反叛,由于唐玄宗李隆基和奸臣杨国忠一通瞎搞,导致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相继失守。   最后,唐军将士忍无可忍,在马嵬坡发动兵变,杀了奸臣杨国忠,逼的玄宗赐死杨贵妃,又拥立太子李享上位,安史之乱才慢慢被剿平。   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明朝还有个安奢之乱。   大明天启初年,贵州宣慰使同知安邦彦和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反叛,那同样是声势浩大,影响深远。   唐朝的安史之乱之所以有名,大抵是因为叛军把东都洛阳和西都长安都拿下了,而且还逼的唐玄宗赐死了历史上有名的杨贵妃,所以为人津津乐道。   而明朝的安奢之乱之所以没什么名气,大抵是因为辽东的大战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大家没注意西南这个角落。   其实,安奢之乱比安史之乱持续的时间还长,双方投入的兵力也比安史之乱还多。   安史之乱大致也就持续了不到八年,双方投入的兵力差不多都是二三十万,而安奢之乱,从天启初年一直持续到崇祯朝,持续了十多年,其中,光是双方大战就持续了九年之久。   这十多年,大明西南五省几乎所有兵力都投了进去,双方参战人数最多的时候都达到了百万,大明朝廷这边光是总督、巡抚、总兵、都司等文臣武将都战死上千!   这场叛乱规模之大,战斗之惨烈,可想而知。   马千乘做为西南名将,恐怕免不了会被朝廷征召平叛。   朱器圾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即问道:“朝廷命你出兵参战了吗?”   马千乘忧心忡忡的点头道:“是啊,朝廷给我加了都督同知兼石柱总兵官,命我即刻派兵扼守南坪关,阻断叛军东进之路,同时速征精兵一万,准备西进。”   哼,人家在辽东拼死拼活,没见什么奖励,这会儿叫人拼命了就给个二品的都督同知兼石柱总兵官,还是个武职,连五品文官都不如,阉党和清流都在把人当傻子啊!   朱器圾暗自冷笑一声,随即问道:“你手下现在有多少兵力?”   马千乘无奈的道:“朝廷一直只准我征兵五千备战,现在,我已令邦翰和民屏带着四千人马去镇守南坪关了,忠州仅余一千人马。”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大明朝廷明明缺兵少将,白杆兵这样能征善战之师为什么老把人兵力压制在五千呢?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朝廷为什么一直只准你征兵五千备战呢?”   马千乘颇有些尴尬道:“这个,可能是因为我们与边军和屯卫都不一样吧,边军和屯卫都有屯田,朝廷无需花费太多粮饷去供养,而我们,是没有屯田的,朝廷若让我们征兵备战,得出点粮饷,而且,每次我们参战,军功奖励什么的,也得按规矩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突然联想到了戚家军,他忍不住问道:“戚家军征兵备战朝廷出得粮饷是不是更多。”   马千乘不由感慨道:“是啊,戚家军乃天下闻名的无敌雄师,粮饷自然更高。”   难怪戚家军基本上都只有三四千人,原来是朝廷不想出粮饷!   唉,这些贪官污吏,真是祸国殃民啊,他们贪的银子随便拿出一点来,养几万戚家军和白杆兵都不是问题啊!   不说多了,戚家军和白杆兵加起来要有五万之众,建奴恐怕早就被打得屁滚尿流了。   朱器圾暗自感慨了一番,这才拿出一副地图,让马千乘指了指南坪关的位置,随即便皱眉沉思起来。   没过多久,他突然眉头一挑,饶有兴致道:“这意思,你还得征召九千精兵?你准备从哪里征召?”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道:“唉,我石柱土家精壮这次怕是要全搭里面了。”   安邦彦和奢崇明是土司,马千乘也是土司,朝廷这是明显想让西南土司相互消耗实力啊,这算盘倒是打得不错,问题,你们就不怕马千乘也造反吗?   朱器圾有些好奇道:“安邦彦和奢崇明为什么要造反?”   马千乘颇有些愤懑道:“还是不朝廷命他们率军支援辽东,当初我几乎倾尽家当,带着四千精锐北上,结果伤亡殆尽都没说什么,他们两个大土司,朝廷才让他们各出兵两万支援辽东,他们便反了!”   朝廷才让他们各出兵两万?   朱器圾吃惊道:“你意思,他们手下兵力都不止两万?”   马千乘无奈的点头道:“是啊,自播州杨应龙被剿灭后,他们两家便是西南数一数二的土司了,奢崇明辖下足有一府之地,安邦彦辖下更是多达三府之地,他们,随随便便征召十万精兵都没问题。而且,川贵土司大多唯他们马首是瞻,这次,川贵五十余支土司,仅我们和龙安土司响应朝廷号召出兵征讨,其他四十八支估计都要跟着他们反了!”   卧槽,难怪安奢之乱持续了这么多年,这两个家伙要是拼起命来,估计能爆出四五十万大军!   朱器圾有些担忧道:“人家这么强的实力,你这率一万新兵冲上去不找死吗?”   马千乘苦笑不得道:“我们两支土司连奢崇明一家都打不过,更何况还有四十八支土司支持他们,朝廷已经擢左布政使朱燮元朱大人为四川巡抚,全权调动四川各地屯卫前来支援了,另外,湖广、云南和广西也正在调集人马,准备赶来支援。”   朱器圾看着地图沉思了一阵,又问道:“你说奢崇明会不会去攻打成都?”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肯定会,听说,安邦彦已经把贵阳给围了,奢崇明肯定会效仿安邦彦,一举围住成都,让巡抚大人无法统筹指挥全局。”   朱器圾闻言,眼中不由精光一闪。   他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其实,他也早有点蠢蠢欲动了。   这会儿,他手下兵力已经达到五万余,而且新型燧发枪和新型火炮都已经研制出来了,数量也累积到了一定的规模。   至于粮饷什么的,他也不缺,这会儿他手里头六百艘车轮舸都差不多改造完成了,每个月起码能从湖广和江西等地拉回来一百多万石的粮食,光是这一项,就足够他养活手底下五十余万流民和五万新军了。   还有土豆、红薯、兔肉,这些东西的产量也在节节攀升,一个月至少能给他带来几十万两的收益。   现在,他唯一缺的就是铜矿了。   造火枪火炮、蒸汽轮船,继续研发蒸汽机床都需要铜,一个桐柏铜矿早已不能满足他的需求。   如果他手里有足够的铜矿,他的实力必将突飞猛进!   以前,他之所以不敢动,是怕枪打出头鸟。   这个时候,朝廷如果来全力围剿他,他还是有点扛不住。   不过,借马千乘的名义出手就不一样了。   这会儿,朝廷可是求着马千乘出兵。   而且,巡抚朱燮元如果被围困在成都,马千乘在外面怎么搞,人家一时半会肯定是管不上的。   他完全可以借马千乘的名义,以剿灭叛军为由,抢夺地盘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问道:“重庆附近州府有没有铜矿?”   马千乘有些莫名其妙道:“有啊,重庆府、泸州、叙州和播州都有。”   好啊!   如果能拿下重庆府、泸州、叙州和播州,就有足够的铜矿了,有了足够的铜矿,就能生产足够的火枪火炮和蒸汽轮船了,到时候,这天下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此刻,疯王朱器圾有点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了。 第127章 小王爷又发什么疯   看一条路读懂半部史书,一处地方决定大半朝代兴亡。   古语有云:取蜀道,得巴蜀,常王天下,得巴蜀者,常王天下。   春秋战国时期,秦国攻占巴蜀,最终吞并六国。   楚汉相争,刘邦依据关中平原、汉中盆地和四川盆地作为大后方,最终在屡战屡败中,依托强大的经济基础反而攻灭项羽,建立汉朝;   三国时期,诸葛亮则以汉中盆地和为依托,多次北伐,创造了以攻为守的军事奇迹。   隋朝末年李渊起兵晋阳、夺取关中后,正是迅速南下攻占汉中和巴蜀、荆襄地区,最终奠定了唐朝的开国基础。   宋朝也是先取巴蜀,最后再攻取江南,一统天下。   历朝历代,意图争霸天下者无不垂涎巴蜀这片富饶之地。   很多时候,人的野心一旦起来了,就如果星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朱器圾也是,一想到抢地盘,他便有点按捺不住了。   只要能拿下重庆、泸州、叙州、播州这一府三州之地,他便有足够的资源生产火枪火炮,制造蒸汽轮船了。   如果能进而拿下巴蜀这片富饶之地,假以时日,他必将天下无敌。   当然,这时候,他还不能揭竿而起,造反靖难,他还得假借马千乘的名义,以剿灭叛军为由,暗中抢夺地盘。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把自己手下的人马“变成”马千乘手下的人马。   他想了想,随即试探道:“安邦彦和奢崇明势力如此之强大,你就不能向朝廷请示,多征召点人马吗?一万人马能干什么,如果你向朝廷请示,征召两万人马,朝廷会不会同意?”   马千乘有些无奈的叹息道:“这个朝廷当然会同意,这会儿形势如此危急,只要我能征召得到,三四万朝廷都会同意,问题,我上哪儿征召这么多人马去啊?”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那没有,我这有啊!”   啊?   小王爷又要发什么疯!   他当然知道小王爷手下有几万人马,问题,那都是见不得光的啊。   马千乘紧张的道:“王爷,您这几万人马可千万不敢拉出来啊,要朝廷知道了,我们就完了。”   朱器圾依旧微笑道:“谁说我要把手下人马拉出来了,你不是要征精兵吗,你可以跟朝廷说,忠州没这么多精壮,你想来郧阳招啊,这样不但能征召到很多青壮,还能帮助解决郧阳这边流民的问题,朝廷要不同意,你就说招不到兵,你说朝廷会不会同意?“   这个,朝廷十有八九是会同意的。   他都说忠州无兵可招了,朝廷又不同意他来郧阳招,那他哪里来的兵?   没兵,打个屁啊!   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不摆明了消耗自己的实力为朝廷剿平叛乱吗?   马千乘不解道:“王爷,安邦彦和奢崇明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一仗,我们肯定会损失惨重,您这又是何必呢?”   你还知道会损失惨重啊?   要像你那样,傻乎乎的去给人当枪使,那当然会损失惨重。   朱器圾直接张开右手,一巴掌摁地图上,霸气道:“你先征兵一万,占领重庆府,立稳脚跟,再征兵一万,占领合江和泸州,阻断奢崇明叛军南下之路,然后再征兵两万拿下叙州和播州,彻底切断奢崇明和安邦彦之间的联系,这一仗不就赢定了吗?”   马千乘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器圾巴掌下的一府三州,愣了半晌,这才无奈的叹息道:“如果是这样,这一仗自然是赢定了,问题,朝廷命我率军去支援成都啊。”   朱器圾冷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是阉党和清流的命令,你别理他们,只要你拿下这一府三州之地,朝廷也拿你没办法。”   这!   马千乘大吃一惊道:“这不是形同谋反?”   朱器圾翻白眼道:“人家得敢说你谋反才叫谋反啊,你拥兵将近五万,卡在奢崇明和安邦彦中间,让他们无法联合在一起对抗朝廷,谁敢说你谋反?”   这话说的,我如果擅自拿下一府三州之地,不是谋反是什么?   朝廷难道还会说这不是谋反!   马千乘大惑不解道:“王爷,朝堂之上那两帮疯子可都不是吃素的,我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夺朝廷的地盘,他们肯定会说我谋反啊,这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朱器圾无奈的道:“你当他们白痴吗?说你谋反的结果是什么?那不是逼着你造反吗?万一,要真把你逼反了,你们三大土司联手,谁人能敌?你想想,他们敢逼你造反吗?”   小王爷原来是叫他拥兵自重,要挟朝廷啊!   这么搞,一开始可能没事,朝廷还真不一定敢逼的他跟安邦彦和奢崇明一起造反。   问题,朝廷迟早会收拾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到时候,等朝廷腾出手来,还不得收拾他啊?   再说了,要打下这一府三州可没那么容易,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实力那可都不是一般的强。   马千乘愣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我们没必要这么做吧?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而且,叙州还是奢崇明的老巢,他们必定拼死抵抗啊,我们想要拿下这一府三州之地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马,这么做得不偿失啊。”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你怕什么,都跟你说了,乱世将至,到时候,只要你不揭竿而起,朝廷根本就不敢动你。什么得不偿失,你蒙头跟着人东征西讨才会得不偿失呢,占领这一府三州之地,我们就不缺铜矿了你知道吗?只要有了足够的铜矿,我们就能造出足够的枪炮,你明白吗?”   原来小王爷是为了铜矿。   问题,就算现在拿下了一府三州的铜矿又如何?   马千乘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王爷,您有没有想过,我一旦这么做,朝廷剿灭了安邦彦和奢崇明,接下来肯定就要来收拾我了。我们现在拿下了这一府三州的铜矿又有什么用,恐怕开采不了多久就要被朝廷给夺回去了。”   嘿嘿,到时候朝廷哪里还顾得上你啊。   朱器圾淡定的道:“你放心,朝廷可没这闲功夫来收拾你,我都跟你说了,乱世将至,到时候,天下大乱,到处都是造反的,你只要不揭竿而起,朝廷就不敢动你,他们哄你都来不及呢。”   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小王爷一向神机妙算,应该错不了。   唉,为了女儿和外孙,这头阵,我打!   马千乘缓缓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地图,随即又忍不住皱眉道:“王爷,这攻城战可不是一般的难打,现在,奢崇明都已经拿下重庆、合江和泸州了,再加上叙州的几座城池,我们要全拿下来,必定会伤亡惨重啊!”   冷兵器攻城当然很难,加上热兵器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胸有成竹的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本王率军过去教你怎么攻城,你放心,只要火枪和火炮用的好,不会有多少伤亡的。”   啊!   马千乘大惊道:“王爷,您要亲自率军出征?” 第128章 疯王欲出征   朱器圾是想亲自率军出征,去战场上磨砺一下,不过,作为一个郡王,他就不能离开南阳,至少,表面上,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离开南阳了。   也就是说,他必须找个替身,替他留在南阳。   要知道,就算只是去前线打一仗,感受一下战场上的气氛便回来,那也最少也需要个把月时间,他不可能消失个把月不见人影,那样的话,朝廷不找他麻烦才怪。   如果有个替身就不一样了,只要替身不穿帮,他哪怕出去几个月都不会有问题。   问题就是,找个什么样的人来当替身呢?   他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当替身,毕竟这个替身是要代替他在王府生活的。   这个问题,还得问问专业人士。   他坐在那考虑了一阵,突然对着门外喊道:“岳丈。”   “嗖”的一声,宁丑旦便出现在他身边,拱手道:“王爷,何事?”   朱器圾直言道:“我想找个替身,你觉得找什么样的人合适?”   宁丑旦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随即脸色凝重道:“王爷,您真准备亲自率军出征?”   他时时刻刻都守护在朱器圾身边,自然知道前几天朱器圾和马千乘聊了些什么。   朱器圾闻言,不由感叹道:“是啊,这战场我迟早是要上的,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去亲身体会一下,以后真的开始靖难了,我还是个战场的新丁,仗都不知道怎么打,又怎么带着大家夺取天下呢?”   这个的确,大明历史上唯一靖难成功的燕王朱棣可是个身经百战的宿将,像他这种没上过战场,不会打仗的郡王,想要靖难成功,真的有点不大可能。   宁丑旦考虑了一下,随即微微点头道:“王爷说的有道理,要不,就让秀儿来试试吧。”   秀儿?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让秀儿来做我的替身?”   宁秀儿是女的啊!   怎么给他做替身?   宁丑旦很是认真的点头道:“是啊,找替身可没那么容易,此人不但要外貌和举止都跟你惟妙惟肖,还要熟悉你身边所有人,要不然,很容易就穿帮了。正好,外人并不知道秀儿的存在,而且,她跟你差不多高,给你做替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她是女的啊!   朱器圾依旧忍不住吃惊道:“秀儿真能行?她怎么变成我的样子?”   宁丑旦淡淡的道:“这个王爷无需担心,我们密卫自有秘法。”   真的假的?   接下来,他就知道什么叫秘法了。   宁丑旦用一种面粉不像面粉,黏土不像黏土的东西,直接敷他脸上和脖子上,做出一个模具来,然后又将一张经过秘法鞣制的薄皮紧贴在模具里面,烘烤了一天,一个薄的几乎透明薄皮面具就做出来了。   紧接着,宁丑旦又调制了一些特殊的染料,将皮面具浸泡在里面,再拿出来吹干之后,薄皮面具的颜色便跟他的肤色一模一样了。   随后,宁秀儿再束紧胸,穿上他的衣服,梳成跟他一样的发型,把薄皮面具往脸上和脖子上一贴,他便如同照镜子一般,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甚至,就连脖子上的喉结都一模一样!   不过,这还只是脸和脖子看上去一样而已,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注意。   比如,手。   宁秀儿的手白白嫩嫩的,跟他的可不一样。   这个,还得用秘制的药水泡,而且还得一连泡上几天。   还有声音,也得喝过特制的药水之后,不断跟着他说话,模仿好几天才行。   这个时候,朱器圾才发现,原来以前在电视里面看到的,什么古代的易容术,什么外国特工的变脸术,都是真的!   那个经典的动作,摸着耳朵根把什么一扯下来,立马就变回原样,扯的就是宁丑旦做的这种薄皮面具。   所谓好事成双。   替身的问题解决了,又一个好消息传来,毕懋康和王徵竟然真的把玻璃烧制出来了!   他们第一次烧制出来的玻璃并不多,也就脸盆大一块,产量那是低的惊人,不过,用来做望远镜倒是足够了。   那么,望远镜是怎么做出来的呢,或者说望远镜的原理是什么呢?   说实话,王徵不知道。   他也就看到过千里眼,至于里面的结构,他可没有拆开看过。   人家也不可能告诉他千里眼是怎么做出来的,这可是人家谋取暴利的东西,一个千里眼最少能卖出好几百两银子呢,而且,还是权贵抢着要的那种,谁会告诉他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朱器圾其实也不知道望远镜的原理是什么,不过,他却知道,望远肯定是两块凹凸镜叠加的效果。   至于是凹镜对凹镜,还是凸镜对凸镜,还是凹镜对凸镜,他就不清楚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做出两片凹镜和两片凸镜来,叠一起试试就知道了。   关键,这年头能做出标准的凹镜和凸镜来吗?   这点还真不用担心,这年头什么样的匠户都有,那些加工金银玉器的,能把块玉都做成光滑如镜的手镯什么的,做几块凹镜和凸镜出来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朱器圾只是把自己的要求一说,第二天一早,王徵便派人来通知他,凹镜和凸镜都做好了。   这速度,他是真没想到。   他兴致勃勃的跑到艾家坊一看,果然,四块大约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镜片已经躺名贵的丝绸上了,甚至,就连大小镜筒和连接筒王徵都命人做出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   简单!   朱器圾直接拿起两块凹镜,叠一起,对着远方,不断的调整两块镜片之间的距离。   不行,远处的东西被缩小了,根本就看不清。   他又拿起两块凸镜,叠一起,对着远方,不断的调整两块镜片之间的距离。   还是不行,近处的东西是被放大了,远处连影子都看不清楚。   他想了想,一手拿起一块凹镜,放自己眼睛跟前,另一手拿起一块凸镜,叠在前面,不断的调整两块镜片之间的距离。   成了,远处的东西果然如同被拉近了一般!   虽然还有点模糊,那肯定是光线的问题,只要将镜片嵌进镜筒里面应该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没过多久,几个匠户便按他的要求,将镜片打磨成合适的大小,嵌进两个镜筒之中。   他亲自将两个镜筒和连接筒组装在一起试了试。   效果很不错,只要不断调整两个镜筒之间的距离,远处大约两三里的范围内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光是这样还不行,真正的军用望远镜,最少也应该能看清远处大致十里范围内的景物才行。   至于怎么改进,这个就不是他的事了。   反正基本原理都试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凹镜和凸镜的度数配合了,让王徵他们不断研磨出不同度数的凹镜和凸镜去试,总会成功的。 第129章 雪上加霜疯雨飘摇   汉中府,兴安州。   宋时这里是金州安康郡,元时这里是兴元路金州,明初时,这里也叫金州,只是后面州城被淹,重建新州城才改名为兴安州。   这里正是郧阳抚治辖区北部的中心位置,也是流民最为集中的地方之一。   因为,不管是从汉中府城附近去往郧阳府,还是从商洛附近继续往南逃难,基本都要经过这里。   石柱宣慰司的新兵招募之处就设在兴安州新州城的北门外。   马千乘已经按朱器圾说的上奏朝廷,石柱地方上青壮根本就不够,一万人马根本招不齐,要想他能快速招齐一万人马,就得去郧阳招流民。   毕竟,流民大多都是青壮,要不是青壮基本没那勇气,也没那力气,徒步千里以上,逃难过来。   火都烧到眉毛上来了,朝廷哪里还管这些,只要你能招到兵,管你在哪里招呢。   朝廷就一句话,你赶紧的去招啊!   于是乎,马千乘便带着自己的儿子马祥麟跑兴安州新州城的北门外设了个新兵招募点。   他们的阵仗着实不小,光是大旗就立了三竿,小旗更是插了几十面,什么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什么石柱总兵官,什么石柱宣慰司宣慰使,一个个名头都大得很。   还有上百强壮的白杆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列在旗下,还有整整齐齐的一圈营帐扎在外围,这架势摆出来,着实挺引人注目的。   可惜,兴安州这会儿就没多少流民了,因为郧阳抚治辖下五道八府九州的流民基本都被疯王朱器圾给收置的差不多了。   当然,马千乘也是假假意思在这征兵,真正的流民他是不可能征召的,他只需等着朱器圾手下的精锐分散过来报到就行了。   他配合着朱器圾表演了大概半个来月,上万戚家军精锐便已改头换面,换回流民的装扮,来到兴安州,变成了马千乘手下的新兵。   一切貌似很顺利,甚至朱器圾这边都准备好出发了,马千乘那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朝廷应该给他们送过来的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都还没到呢。   一万新兵当然不可能一召集起来,随便操练一下就投入战斗。   他们起码得有武器,要不然,怎么跟敌人去打?   赤手空拳去跟敌人搏斗吗?   那真是开玩笑了。   而且,他们还得吃饭。   饭都没得吃,饿得头昏眼花,那也是没法跟敌人搏斗的。   这两样还只是基础。   他们还得有统一的军服,要不然,打起仗来自己人都认不出自己人,一旦接战那就乱套了。   他们还得有睡觉用的帐篷,要不然,一旦下雨,所有人都淋成落汤鸡,这仗也不用打了,得了风寒感冒那也是头昏眼花。   他们还得有大锅煮食,要不然,什么都是生的,谁吃的下去。   还有被褥、水囊、碗筷等等,都必须有,要不然,他们跟逃难的流民有什么区别。   如果什么都没准备妥当便冒然起拔,那就不是去打仗了,而是去送菜。   马千乘是没有办法,只能在那里等朝廷的粮草辎重,而朱器圾却貌似有点迫不及待了。   正好,他也想试试宁秀儿做替身效果如何。   趁着这机会,他直接带着李万雄等没有参加过正规战斗的将领一番乔装,来到郧阳码头,然后坐上车轮舸,一天时间便赶到了兴安州。   这天早上,马千乘父子正在帅帐之中皱眉看着地图呢,外面亲卫突然来报:“将军,王爷来了。”   啊?   两父子跑帅帐外一看,顿时傻眼了。   因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堆身着盔甲,脸带青铜面具的人,他们根本就分不清谁是小王爷!   原来,朱器圾在下船之前就命所有人把一身行头给换上了。   他见马千乘父子呆愣的模样,不由大笑着走上前去,拥着他们走进帅帐,这才取下面具,得意道:“怎么样,岳丈,我这招如何?”   你这招?   马千乘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谁带着面具上战场啊!”   朱器圾微笑着解释道:“以前没有,不代表我们就不能带啊,你可以跟别人说,浑河一战有很多人伤到了面部,带个青铜面具是为了防止敌人老往他们脸上招呼啊。”   说完,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青铜面具,丢给一旁的马祥麟。   马祥麟接过面具一看,这个面具还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右眼位置根本就没开孔。   这时候,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等戚家军将领也闻讯来到大帐。   戚金忍不住问道:“王爷,您怎么来了?”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我这不想到了一个隐藏身份的好办法,所以特意给你们送面具来了吗。”   说完,他便命李万雄将打造好的青铜面具一一分发给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等戚家军将领。   紧接着,他又饶有兴致的问道:“岳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没想到,马千乘竟然摇头叹息道:“唉,朝廷的粮草和辎重还不送过来,成都恐怕真要守不住了。”   朱器圾不由好奇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马千乘无奈的道:“是啊,最新密报,奢崇明十余天前便已拿下播州,他跟安邦彦的地盘连通以后便率主力大军北上,一路拿下富顺、内江、资阳、简州、新都、龙泉等城池,一举包围了成都!据说,这个时候成都城里面才几千临时召集起来的屯卫,也不知道他们扛不扛得住叛军的猛攻。“   卧槽!   朱器圾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跑地图跟前一看,脸上更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马千乘这会儿想去救援成都都难了,因为重庆到成都一线所有城池都被奢崇明给占领了!   他忍不住问道:“其他各路援军呢,在什么位置?”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道:“其他各路援军都跟我差不多,正在等朝廷的粮草和辎重呢,唉,这两帮人,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辽东是这样,西南还是这样。”   唉,真是雪上加霜啊!   辽东已然岌岌可危,西南土司也选在这个时候集体发疯把贵阳和成都都给围了。   朝中的阉党和清流这两帮疯子,还在那里斗来斗去。   大明王朝,疯雨飘摇啊! 第130章 两帮疯子还在内斗   朱器圾站在地图跟前,眉头深锁,久久不语。   现在,怎么办?   叛军的实力,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原本,他以为,叛军是趁朝廷不备才一口气拿下了重庆、合江和泸州的。   毕竟,没有战事的时候,这些城池是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官兵驻守的,城里的文官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花钱雇大量青壮守城。   而安邦彦和奢崇明造反之前,西南本就没有战事,各处城池基本就处在不设防状态,所以,奢崇明要拿下几座城池很容易。   他一直就是这么认为的,奢崇明之所以能连下三城,是因为这三座城池都没设防。   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奢崇明和安邦彦手下的土司兵根本就不是什么乌合之众,朝廷都已经有防备了,他们还能一个月内转战千余里,拿下这么多的城池,人家,根本就不是一盘菜啊!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却是一点都不了解叛军实力就准备上了。   看样子,自己有点飘了,都没怎么把闹了十几年的叛军放在眼里,这是典型的轻敌啊!   这样可不行。   朱器圾深刻反思了一阵,随即虚心的求教道:“岳丈,你觉得安邦彦和奢崇明手下的土司兵实力如何?”   马千乘闻言,不假思索道:“彝兵擅使双耳腰刀,一般还配有藤盾和长弓,而且他们大多精通射猎之术,如果是在山林中遭遇,官兵恐怕都不是其对手。“   卧槽,这么厉害的吗?   朱器圾吃惊道:“你跟他们交过手吗,他们真有这么厉害?”   马千乘微微摇头道:“我没有跟他们起过冲突,不过,当初平定播州杨应龙之乱,我曾率军跟他们一起作战,他们刀法的确可以,箭法也相当精准。”   箭法相当精准?   那守城岂不是很厉害!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现在安邦彦和奢崇明大概有多少兵力了?”   马千乘估摸道:“从他们的推进速度来看,两家兵力加起来应该不止十万了,而且,各处土司很多也应该跟着他们一起起兵了,我估摸着他们的兵力加起来最少也有二十万了。”   二十万?   一万戚家军新兵,还没有携带足够的火枪和火炮,怎么可能干得过!   朱器圾果断道:“不行,你的马上上奏朝廷,一万新兵根本不够,现在,重庆到成都一线,合江、泸州、富顺、内江、资阳、简州、新都、龙泉等城池全部被叛军占领了,你要想打过去,最少也得三四万人马。”   一次就征召三四万人马!   马千乘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朝廷调集一万人马的粮草和辎重都费劲啊,三四万人马,朝廷估计会准我招,但是,粮草和辎重,估计没这么多,到时候怎么办,跟朝廷扯皮吗?”   扯皮?   好事啊!   朱器圾拍手道:“这样更好,到时候你就更有理由占据一府三州之地了,朝廷让你征兵打仗又不给足够的粮饷,这明显是朝廷理亏,他们就算真要动手来围剿你,你也可以喊冤是吧。对了,你还得请朝廷配备一批火枪,要不然,攻城太吃亏了。“   马千乘诧异道:“火枪和火炮?现在朝廷还能拿出多少火枪和火炮来?我就算要,他们也不一定有得给啊!”   朱器圾睿智的道:“不给,就继续要呗,他们就算是再拿不出手,总得给个几把火枪,几门门火炮,意思一下。”   他这是准备在攻城的时候大规模使用火枪和火炮了。   原本,他只是准备带几门虎蹲炮,带几十把新型燧发枪,在攻城的关键时候用一下,这样,就算有人怀疑,他也可以让马千乘出面解释,这是当初浑河大战的时候戚家军送的。   毕竟,那时候戚家军弹药都用光了,而且即将全军覆没,火枪和火炮都没用了,送点给他们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时候他已经改变了想法。   因为,他们远程火力劣势太明显了。   普通弓箭对射,人家站城墙上射程本来就比他们要远,而且人家的箭法还相当精准,他手下人马可没专门练过什么弓箭,对射起来,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不多带点火枪和火炮,恐怕还没冲到城墙跟前就要被人家撂翻一大片了。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反正他已经准备让马千乘拥兵自重了,火枪和火炮就算暴露了又怎么样?   他们火力越强,朝廷就越忌惮!   只要他们不摆明了造反,朝廷也得掂量掂量,要花费多少代价才能收拾这石柱土司。   他回去之后,便开始筹备了,没过几天,一批虎蹲炮和新型燧发枪便通过水路悄然运抵兴安州马千乘的征兵点。   这会儿朝廷的反应速度真不是一般的慢,又过了好几天,马千乘才收到内阁和兵部的联合行文,允许他征兵到四万左右,不过,行文上说的很清楚,剩下的三万人马只能发点枪头和夏天的军服,至于粮饷,一时半会是凑不齐了,得马千乘自己先想办法。   这意思就是准备赖账了。   这会儿朝堂之上的两帮疯子,真心不知所谓,辽东和西南都岌岌可危了,他们还在忙着内斗,连三万人马的粮饷都凑不齐,还准备赖账,这种事,亏他们干得出来!   不过,马千乘也没说什么,赖账就赖账呗,反正,这些人马小王爷本就养的起,根本就无需担心。   而且,朝廷越是赖账,他拿下一府三州之地,拥兵自重的时候就越是心安理得。   他吗的,你们是典型的又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我自己去找点草吃,不行吗?   一个多月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马千乘这边四万人马都征召的差不多了,郧阳那边终于传来消息,朝廷的粮草和辎重就要到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连忙带着手下的文臣武将先期抵达兴安州,就在马千乘的帅帐中候着。   这天,刘若愚终于带着高仲夏及其手下的屯卫精锐,押送着朝廷送来的粮草辎重抵达兴安州,朱器圾当即下令,手下所有文臣武将在帅帐之中集合,准备誓师出发了。   这事就有点巧了,为什么押送粮草和辎重的正好就是刘若愚和高仲夏呢?   其实,一点也不巧。   因为刘若愚早就按朱器圾的要求给魏忠贤写了封密信。   密信的意思,西南的大战必定旷日持久,到时候四川巡抚朱燮元和贵州巡抚王三善手下的兵力很有可能会达到数十万,这么大一股势力,可不能放任不管,你先让我以郧阳监军兼四川监军,然后再升个西南监军,我帮你去看着他们。   还别说,魏忠贤还真把刘若愚当亲信了,毕竟,两人可是一起剁过枪的交情,比什么都铁!   再说了,这会儿朝廷内斗正凶,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抽不出什么心腹手下来盯着西南。   所以,刘若愚的密信一送过去,他便欣然应允,直接给刘若愚派了个郧阳监军兼四川监军。 第131章 疯王开始抢地盘了   石柱总兵马千乘的帅帐之内,疯王朱器圾高坐帅位之上,大名鼎鼎的郧阳监军兼四川监军刘若愚和默默无闻的密卫统领宁丑旦分立左右。   下面,文臣武将分列两侧。   左边是毕懋康、王徵、宋应星、孙承彦等文臣。   右边是马千乘、戚金、秦邦屏、马祥麟、李万雄、张明世、张大斗、秦拱明、秦翼明等武将。   这基本就是他起家的班底了。   猛将倒是一抓一大把,就是文臣有点少啊。   不过,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已经初步具备了自保的能力,接下来,就必须打下点地盘来谋发展了,要不然,像铜铁这样的紧俏物资就有点供应不上了,而且,越到后面就会越严重。   朱器圾心中暗自感慨了一番,随即便朗声道:“诸位,朝堂之上,阉党和清流内斗不休,辽东和西南都已经岌岌可危,西北的旱情更是日益严重,这天下已然大乱,我们,不能再等了。”   的确,现在的朝廷,就是这么的令人绝望。   大明都已经风雨飘摇了,阉党和清流还在忙着内斗呢,让他们这样搞下去,大明迟早得亡!   众人脸上,皆露出赞同之色,是该干点什么了,要不然,大明真要亡了!   朱器圾紧接着便详细的解释道:“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拿下重庆府、泸州、播州和叙州,以确保我们有足够的铜铁资源,制造火枪和火炮,建造车轮舸轮船,继续研发机床,这一府三州的盐井,只要时机恰当,我们也要拿下来。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这次,我们主要目的是抢地盘,拿资源,不是为了跟朝廷对着干。所以,跟朝廷官员打交道的时候,大家都要注意策略,我们,不提什么造反靖难,只提粮饷,毕竟,养活将近五万大军,那可不是一点点钱。总之,我们对外说话的时候,就一口咬定,拿下这一府三州之地是为了养活将近五万大军,要我们撤出这一府三州之地也可以,粮饷给够就行。”   这样能行吗?   毕懋康忍不住拱手道:“王爷,朝廷可没这么好糊弄,我们这么做,摆明了是在谋反啊,他们完全可以不管什么粮饷,直接挥军来剿灭我们。”   朱器圾微微笑道:“如果天下太平,他们自然会这么做,问题,这天下已然不太平了,安邦彦和奢崇明都知道趁机起事,妄图独霸西南,我们就拿下一府三州之地,养活手下大军,过分吗?大家放心,建奴的问题,凭借这两帮饭桶,肯定是解决不了的,哪怕他们想解决安邦彦和奢崇明,也得看我们脸色,而且,以后还有更多的反贼,他们忙都忙不过来。所以,只要我们不摆明了造反,他们就不会自讨没趣。”   真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话,在场所有人估计都不会信。   我们摆明了谋反,朝廷还不收拾我们?   但是,小王爷这么说,在场的人却是深信不疑,因为小王爷会神算之术啊!   朱器圾又缓缓扫视了一圈,见众人再无疑义,这才朗声道:“我们的战略,大家应该都清楚了,明天,大军就出发,走夔州、达州和广安,一路疾行,趁奢崇明还没反应过来,先拿下重庆府再说。“   众人闻言,均是精神一震,终于要出手了!   紧接着,朱器圾便下令道:“马千乘,秦拱明,你们率禁卫军为先锋,明天早上卯时随我先行出发。”   马千乘和秦拱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戚金、秦翼明,李万雄、秦佐明,你们率戚家军和平东军为中军,明天早上辰时一起出发。”   戚金、秦翼明和李万雄、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祥麟、秦祚明,你们率一万新招的青壮为后卫,明上午巳时准时出发。”   马祥麟和秦柞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看了看剩下的人,又想了想,这才下令道:“刘忠和,你率一千密卫,驾百艘车轮舸轮船,直接去湖广荆州府进购粮草,然后走长江水路入川,保证大军粮草供应。”   刘忠和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王徵、宋应星,你们分别坐镇艾家坊和郧阳船厂,多造机床,多征召熟练的匠户,准备大批量制造火枪、火炮和车轮舸轮船。”   王徵和宋应星闻言,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孙洪亮、孙承彦,你们配合王妃和宁妃放手吸纳流民。”   孙洪亮和孙承彦连忙拱手道:“下官遵命。”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挥手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准备吧。”   所有人都拱手出了帅帐,唯有毕懋康站在那里,郁闷的拱手道:“王爷,我需要干点什么吗?”   大家好像都有干,就他一个人没事干,他着实有点郁闷。   朱器圾一拍额头,尴尬道:“哦,忘了说了,你跟着我去战场,好好看看火枪和火炮的实战效果,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不。”   原来我也有事干啊。   毕懋康闻言,不由兴奋的道:“好嘞。”   第二天一早,卯时整,朱器圾汇同众将以三牲祭旗之后,便和马千乘一起,率禁卫军出发了,戚金、李万雄、马祥麟等率军紧随其后,依次出发,直奔重庆府城而去。   蜀道难,蜀道难。   由于四川盆地群山环绕,入川的道路基本都不大好走。   这会儿入川的大道总共也就三条。   一条是正东边,自湖广荆州入蜀,经秭归、巫山、奉节、忠州等地,直奔重庆府。   一条是东北方向,自陕西兴安州入蜀,经夔州、达州、广安等地,直奔重庆府。   一条是正北方向,自陕西汉中府入蜀,经广元、剑州、绵州等地,直奔成都府。   朱器圾之所以选择自兴安州出发,主要就是想要打奢崇明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不管是湖广的援军还是马千乘的石柱土司兵,按道理来说都应该是从东面忠州方向向重庆发起进攻的,而东北方向和正北方向的陕西兴安州和汉中府都不应该会有朝廷的官兵。   不用想,奢崇明叛军肯定在忠州方向遍布哨探,他可不想去打草惊蛇。 第132章 渡天堑疯王偷袭(上)   重庆府城也就是巴县县城,自古便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   据《巴县志》记载:渝城三面抱江,陆路惟浮图关一线壁立万仞,磴曲千层,两江虹束如带,实为咽喉扼要之区,能守全城可保无恙。   简单来说就是,巴县县城三面环水,唯独西面是陆路,而城西十里有浮图关或曰佛图关立于陡峭的山崖之上,易守难攻,只要守住佛图关,重庆府城便可保无恙。   这还是明朝以前,到了明朝,佛图关外,距重庆府城四十余里又分别在两处险要之地设立了二郎关和青木关,扼住了通往佛图关的两条通道。   也就是说,要想拿下重庆府城,首先得拿下二郎关或者青木关,才能进攻佛图关,拿下了佛图关,才能进攻重庆府城。   据说,奢崇明足足在佛图关到合江一线布下了十七座连营,留下了四五万精兵,谁要敢进攻二郎关或者青木关,必定会腹背受敌。   就算拿下了二郎关或者青木关,再去进攻佛图关,还是会腹背受敌。   朱器圾为什么会选择进攻这么一个易守难攻之地作为自己争霸天下的首战呢?   他当然是有想法的。   大军连续疾行了十余天,终于来到了广安州最南端,一个名为溪口的地方。   到了这里,朱器圾就没再莽撞前行了,因为再往南一点就是重庆府的地界了,谁知道叛军会不会把斥候散布到这边来。   他直接在溪口扎下大营,随即便命宁丑旦派出随军而来的密卫往南探去。   还好,叛军并未向北扩张。   毕竟,嘉陵江可是有名的天堑,想要渡河往北扩张,最少也需要几十艘大船,而叛军这会儿的主要目标是成都,他们根本没必要费这劲往人口稀疏的广安和达州扩张。   朱器圾根据密卫探得的消息,又率军往南疾行了两天,来到了嘉陵江北岸,在距离重庆府城二十余里的一处山谷内扎下了大营。   到了这里,他便开始着手准备攻打重庆府城了。   他的战术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渡江偷袭!   别人没法渡过嘉陵江天堑,并不代表他没办法,他手底下可是有车轮舸轮船,而且,这会儿刘忠和早已经率船队抵达忠州了。   他直接让马千乘找来艘渔船,载着人顺流而下,直抵忠州,去通知刘忠和秘密前来汇合,随即便带着人来到大营附近的长江沿岸实地考察起来。   这里的江面的确相当的宽,宽度差不多有两里左右,而且水流相当的湍急,一般人想要游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渔船想要渡江,那也会被流水给冲到下游好几里远。   这或许就是叛军一点也不担心有人会渡江偷袭的原因。   因为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的距离也就十来里,如果想从佛图关守军看不到的地方渡江,最少也要距离佛图关三里以上,而渔船从那个位置渡江必定会被水流给冲到距离重庆府城不到三里的位置,那又会被重庆府城的守军给看到。   总之,一般的船只想要渡江偷袭不被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车轮舸轮船就不一样了,因为车轮舸轮船有蒸汽动力,完全可以逆着水流斜向而行,根本就不会被水流冲到下游去。   这就是他敢于搞偷袭的依仗。   当然,想要渡江偷袭也不是这么简单,光有船还不行,还得有上船的码头,要是人直接往湍急的江水里跳,一下就被水流给冲走了,根本就不可能爬上船。   这码头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自然是不可能有的,要有的话,那就是找着让人偷袭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办法在江边快速修建临时码头,不但是这边要修建,对岸也要修建,也就是说,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好两个临时码头,偷袭才有可能成功。   那么,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建好两个临时码头呢?   朱器圾稍微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他直接对一旁的宁丑旦道:“岳丈,你手下有精通水性的密卫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很快,宁丑旦便招来了一个精通水性的密卫。   朱器圾细细交待道:“你们去探一探江岸附近的水深,探到三丈左右深的位置就可以了。”   那密卫道了声“遵命”,便疾步往江边走去。   他并没有直接下水,因为这段水流着实太湍急了,就算水性再好也不能保证不被水流给冲走,他先是拿出跟长长的绳索绑在江岸边的一颗大树上,又将绳索的另一头绑自己腰上,这才小心的滑入水中。   紧接着,就只看到他在江面上浮浮沉沉,缓缓往江中间游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才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便游回岸边,疾步走回来拱手道:“王爷,这里的河岸很陡,游出去大约八步左右就有三丈深了。”   八步左右?   不错。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离岸三步左右水深多少,离岸六步左右水深又是多少?”   那密卫回忆道:“离岸三步左右水深还不到一丈,离岸六步左右水深差不多就有两丈了。”   这就行了。   朱器圾直接一挥手,带着众人回到帅帐,随即便拿起毛笔画了个草图。   待草图画好他便直接下令道:“马祥麟,你率手下青壮赶紧将这些东西做出来,记住,今天下午一定要完工。”   马祥麟接过草图一看,不由满头雾水。   大家都已经隐约明白了,小王爷这是想渡河偷袭,问题,做这么点东西就能渡过天堑般的嘉陵江吗?   小王爷让他做的东西并不复杂,也就两个三丈长一丈宽的木筏和几个宽度一丈,高度分别为一丈五、两丈五和三丈五的井字型木架。   他拿着草图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   朱器圾微笑着解释道:“这些是用来做简易码头的啊,你可得把这几个架子下面削尖点,到时候要插不进河底的淤泥中,那可就麻烦了。”   原来是用来做简易码头的!   马祥麟不由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   这些东西做起来并不难,基本就是砍些圆木钉一起便成了,他们钉子也准备的很充分,当天下午,马祥麟便带着人将两套木筏和架子给做好了。   当天晚上,刘忠和也带着人驾着艘车轮舸轮船偷偷跑过来了。   接下来就看搭建临时码头的速度了,要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两岸的临时码头搭建好,便可以开始搞偷袭了。 第133章 渡天堑疯王偷袭(下)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命戚金召集了二十余个精通水性的戚家军将士开始演练搭建临时码头了。   这临时码头搭建起来其实很简单,也就是把三个架子插入水中的淤泥里,然后再把木筏一样的平台往三个架子上一搭就完事了。   不过,很多事情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搭建临时码头也是一样,不动手就不知道,一动起手来问题一大堆。   比如,把木架插进水中的淤泥里就很不容易,因为木头有浮力,别说是把架子插入淤泥里了,就算要在湍急的江水中立稳都难。   这个问题倒不是很难解决,只要在每个木架的四个木桩上各绑上一块百来斤的巨石就行了。   又比如,船到了对岸,怎么把搭建码头的材料拉上岸也是个问题,因为船是不可能直接靠上江岸的,最多靠近岸边十步就得抛锚停下来,要不然就有可能搁浅。   也就是说,搭建码头的材料只能直接往水里卸,根本就卸不到岸上。   这个问题就有点费脑筋了,二十余个戚家军将士足足演练了一天,才堪堪达到一个时辰搭建两个临时码头的要求。   接下来就可以实行渡江偷袭战术了。   这天傍晚,太阳才刚刚落山,天际还有一缕霞光,十余个身影突然鬼鬼祟祟的爬上嘉陵江北岸的一座小山坡,趴在山顶上,向南岸望去。   如果南岸的叛军看到他们,绝对会吓一大跳。   因为这些人大多带着恐怖的青铜面具,看上去着实有点恐怖,而没带青铜面具的几个,更恐怖。   马千乘、秦邦屏、秦翼明等,这些可都是巴蜀大地上出了名的猛将。   他们来干什么呢?   自然是来勘查地形的。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缓缓在对岸扫视了一圈,随即问道:“岳丈,重庆府城和佛图关、青木关、二郎关兵力有什么变化没?”   马千乘放下望远镜,微微摇头道:“没有,前两天还有探子去探过了,这四处的兵力并没有任何变化。”   朱器圾略带庆幸道:“嗯,看样子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来了。”   他又用望远镜在河两岸扫视了一圈,随即问道:“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这十余里真没什么哨探吗?”   马千乘依旧微微摇头道:“没有,嘉靖江和长江都是天堑,没几个人能游过去,而且,就算能游过去,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也带不过去啊,一般渔船也不能能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渡江,所以他们根本没必要在这段设置哨探。”   嘿嘿,这帮叛军,如此大意,合该被偷袭!   朱器圾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便毫不犹豫的一挥手。   一个身着农服的密卫便起身从山顶上冲下去,疾步冲到江边,一头扎进江水中。   他是一会儿下潜,一会儿上浮,貌似是想在江水中摸点鱼。   不过,才过了一会儿,他什么鱼都没摸到便游回岸边,疾步跑回山头,趴朱器圾身边,气喘吁吁的道:“王爷,这边的江岸比那边要缓一点,离岸边三步,深度不过五尺,离岸边六步就深度不过一丈五,离岸边十步左右深度才达到三丈。”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仔细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这才挥手道:“行了,我们先回去吧。”   说完,他便伏着身子退下山坡,随即起身,猫着腰往山下跑去。   众人跟着他下了山,上了战马,又往北缓缓前行了大约一里,这才扬鞭打马,直奔大军营地而去。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便将众将召集到帅帐,开始安排任务了。   他直接下令道:“马祥麟,再做两套搭建临时码头的材料,木筏平台不用改了,就按原来的大小做,至于木架全部缩短三尺,今天下午一定要完工。”   马祥麟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戚金、秦翼明,今天白天,你们轮流带着精通水性的将士练习快速搭建临时码头,其他将士,都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晚上你们率手下人马,带齐武器装备,带上搭建临时码头的器械,亥时出发,去往昨晚的河岸附近,准备渡河。记住,不能打火把,渡河之后,守住对岸的码头就行了。”   戚金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千乘,秦拱明,李万雄、秦佐明,你们率禁卫军和平东军,带齐武器装备,分别于子时和丑时出发,准备渡河。记住,也不能打火把,渡河之后不要喧哗,帮助戚家军守住码头就行。”   马千乘,秦拱明和李万雄、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祥麟、秦佐明,禁卫军和平东军出发之后,你们便拆掉所有帐篷,带齐所有装备,往河岸进发,准备渡河。”   马祥麟和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是夜,月明星稀,嘉陵江畔除了汩汩的流水声,貌似没有任何异常。   子时还未到,上万戚家军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河岸边。   戚金一挥手,十余个戚家军将士便抬着三个井字形木架划入水中。   不一会儿,三个木架便排成一条直线,从河岸边缘延伸到江中八步左右。   戚金又挥了挥手,又有十余个戚家军将士抬着三丈长的木筏直接从岸边伸出去,压在三个木架上面。   二十来个人站一丈宽的木筏上用厚布包裹的大锤子使劲敲打了一阵,一个简易的码头便搭建好了。   没过多久,一百艘车轮舸轮船便排成一条长龙,沿着嘉陵江北岸缓缓行来。   戚金再次挥手,二十余个戚家军将士便飞快的抬着一个木筏和三个木架踏上了第一艘停靠在临时码头上的车轮舸,很快车轮舸便开足马力直奔对岸而去。   紧接着,戚家军将士便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踏上接踵而至的车轮舸轮船,江面上,车轮舸轮船很快便排成了一条横向的队列,一直延伸到对岸。   第一艘车轮舸刚抵达对岸的沙滩附近,十余个戚家军将士先行拉着绳子划入水中,飞快的游上岸,随即便拉着绳索将木筏和三个木架拉到岸边,紧接着,另外十余个戚家军将士便划入水中开始立木架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简易的码头便被他们搭建起来了。   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将近五千戚家军将士便通过临时码头踏上了重庆府城与佛图关中间的沙滩,并且飞快的在沙滩上排出防御阵型。   车轮舸飞快回转,剩下的五千戚家军将士陆续上船,来到了对岸的沙滩上。   至此,这次偷袭基本成功,就算重庆府城和佛图关的叛军这个时候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也没办法了。   一万戚家军将士足以抵挡两万叛军,重庆府城、佛图个、二郎关和青木关所有叛军就算全冲过来,也拿他们没辙了。 第134章 阻强援疯神发威(上)   凌晨,天刚破晓,重庆府城与佛图关中间的最高的山岗上。   朱器圾拿着望远镜细细的扫视了一番西侧官道两边的地形,随即便指着官道两边的两个小山包对戚金道:“戚将军,你看那两个小山包,距离官道都不到五十步,而且坡度还可以,正好可以用来阻击敌人援军。”   戚金闻言,连忙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   过了好一阵,他才放下望远镜,满脸不解道:“王爷,请恕末将愚钝,那两处山包离官道好像有点远啊,而且并非什么悬崖峭壁,山上也没什么遮掩,好像不怎么适合用来阻击敌人援军吧?”   呃,这个怎么解释呢?   朱器圾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重庆府城方向和佛图关方向,随即对身后的李万雄道:“李将军,你派人在这建座瞭望塔,派哨探十二个时辰轮流监视重庆府城方向和佛图关方向,一旦有敌军靠近,便打旗语通知下面大营,这个,就给哨探用。”   说完,他直接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李万雄。   这会儿王徵那里望远镜还没实现量产,一个来月时间,也就做出来二十来个,而且,望的最远的也就能看到四五里之外。   他也没发下去太多,除了军长、副军长和师长,也就马家和秦家的几位将领手里有。   剩下的几个,他都自己存着备用了。   他手里头这个就是望得最远的,用来监视重庆府城方向和佛图关方向倒是足够了,毕竟,这里离重庆府城和佛图关都只有五里左右,敌人一旦出兵便会被发现。   安排好瞭望哨塔之后,他便挥手带着戚金等人往山下走去。   这时候,他手下的四万大军都已经渡过嘉陵江来到了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中间。   李万雄手下的一万平东军和马祥麟手下一万新招的青壮正在伐木,搭建大营。   马千乘和秦拱明则率禁卫军对着重庆府城方向摆开阵势,严阵以待,随时准备阻击府城方向叛军的进攻。   其实,重庆府城里的叛军是不打可能出城来进攻他们这股“官兵”的,因为重庆府城里面这会儿总共才五千叛军,他们要敢跑出来,纯粹就是送菜,不但给“官兵”送人头,就连重庆府城都一起送了。   叛军最有可能进攻的方向还是西边,也就是自佛图关、青木关、二郎关,甚至是合江和泸州调集重兵,过来与“官兵”决一死战。   所以,朱器圾将手下最强的戚家军摆在了西面,正对着佛图关方向,摆开阵势,严阵以待。   戚家军的阵势看上去的确森严无比,一万人,将近两千个小鸳鸯阵呈雁行展开,将佛图关与重庆府城之间不到两里宽的陆上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雁行阵的后面,还有一百门虎蹲炮一字排开,炮口直对前面两个小山包之间的官道。   那气势,看上去真的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朱器圾在大阵中巡视了一番,不由满脸赞赏的点了点头。   戚家军果然不愧无敌雄师,哪怕他手底下这批是新操练出来的,那气势依然给人无可匹敌之感。   戚金这阵势也摆得相当的不错,叛军哪怕将佛图关外十七连营四五万人马全招过来,恐怕也过不了戚家军这关。   问题,这么跟人家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阵,伤亡那是免不了的,就算是戚家军一万人马要顶住四五万叛军的正面进攻伤亡恐怕也会过半。   这些精锐可不能这么白白消耗在这里。   朱器圾指着前面两边的山包道:“戚将军,让你的亲卫连带上铁锹跟我来。”   说完,他便沿着官道往前走去。   他走到两个山包中间,左右看了看,随即有转身大步往右边的山包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边走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走到百步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官道,又往前走了十来步,这才指着脚下的山坡道:“开挖,把这里挖平,能竖着躺下一个人就行,挖出来的土全部堆前面,堆成一堵半人高的土墙。”   戚金也不知道朱器圾要干嘛,不过,在本来就不怎么陡的山坡上挖块这么小的平地出来倒也不是很难,他直接一挥手,上百亲卫连的亲卫便抡起铁锹开挖了。   这松软的土坡上挖个壕沟真不难,不到一刻钟时间,一条宽度大致百米左右的壕沟便挖好了。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下令道:“全部趴下,一个班聚一团,眼睛伸出土坡即可。”   “哗”的一下,亲卫连上百人一下就趴壕沟里面了,五个人一团,趴得整整齐齐。   朱器圾站壕沟前面看了看,随即又拍了拍脑门,转身扯了把荒草飞快的绞成头大个圈,直接套一个亲卫头上,又退开几步看了看,这才满意的点头道:“嗯,这样就行了,只要每个人头上带个这草帽子,远处就看不清这里趴着人了。”   戚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赞叹道:“王爷,您这隐藏的法子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不就是个壕沟吗。   朱器圾指着官道对面的山包,淡淡的道:“分五千人,一边挖条这样的沟,埋伏起来。”   好嘞!   戚金抬手招过一个亲卫,细细交待了几句,那亲卫便一溜烟往山下跑去。   他也没急着下山,反而走到壕沟前面,左右看了看,又思索了一阵,随即便下令道:“刀盾手半蹲竖盾。”   “哗”的一声,趴壕沟里的几十个刀盾手立马半蹲而起,将盾牌竖起来,挡在身前。   他又走上前去,将一个班的两面盾牌往中间靠了靠,只留了个火枪枪管伸出的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长枪手弓步立于盾后。”   “哗”的一声,趴壕沟里的几十个长枪手里面弓步而起,举着长枪,立于盾后。   戚金紧接着又下令道:“箭雨,躲。”   “哗”的一声,弓步而立的长枪手立马猫着腰往盾牌后面一缩。   戚金紧接着又下令道:“长枪,突刺!”   “杀”,一声齐吼,几十杆长枪立马从盾牌后面飞快的刺了出来。   这一下,轮到朱器圾目瞪口呆了。   戚金不愧为百战宿将,很快便想到了敌人如果玩两边山坡冲怎么办。   叛军,那可是大多携带了弓箭的,在被人埋伏的情况下,他们很有可能集结起来往一边的山坡冲,先占领一个山头再说。   而戚家军这会儿的火力并不是很猛,每个班也就配了一把火枪,剩下的就是两个刀盾手和两个长枪兵。   也就是说,两边山包埋伏五千人总共也就一千把火枪,敌人如果上万的话,一时半会肯定是消灭不了的,到时候很有可能需要近身肉搏。   戚金认真操练了一阵,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好,起身,两人一个连,教他们怎么挖沟,隐蔽,躲箭雨,近身突刺。”   “哗啦”上百亲卫顿时分散开来,往山下跑去。   这时候,原本整整齐齐排在两个山包后面的上万戚家军已经分出一半来,飞快的跑向两边的山坡了。 第135章 阻强援疯神发威(中)   重庆府城,知府衙门。   辰时还未到,鹊巢鸠占的叛军将领樊龙正躺床上呼呼大睡呢。   一个守城的将校突然从西门方向一路疾跑而来,冲进知府衙门,来到后院,气喘吁吁的大喊道:“将军,将军,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啊?   樊龙猛地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顿时满脸迷糊。   我这不好好躺床上的吗?   什么官兵打来了?   难道是做梦?   “哐”的一声,卧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那守城门的将校满脸惊恐道:“将军,不好了,官兵打过来了!”   原来不是在做梦!   樊龙“嗖”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吃惊道:“官兵打到哪里了?”   那守城门的将校依旧满脸惊恐道:“据早上出城去进货的商贩说,官兵就在西门外五里处。”   怎么可能!   樊龙疑惑道:“不可能啊,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昨天都没一点动静,官兵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打到西门外来了,他们就算偷袭也不可能一晚上连下两关啊!”   朱器圾要是领兵从西面偷袭,那的确不可能一晚上就打到重庆府城外面,因为青木关和二郎关离佛图关都有三十多里,他就算偷袭拿下青木关或者二郎关也不可能连夜跑上三十多里再偷袭拿下佛图关。   那守门的将校焦急的道:“真的啊,将军,末将一开始也不信,所以专门派斥候去西门外探查过了,官兵的确就在西门外五里左右。”   啊?   这官兵难道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不成。   樊龙依旧有些迷糊道:“官兵来了多少人马?”   那守门的将校又满脸惊恐道:“不知道啊,据斥候回报,西门外五里全是官兵和官兵的营帐啊,根本就看不到头。”   一眼都看不到头,那岂不是最少有几万人马!   这下樊龙终于彻底清醒了,他一个翻身爬下床,惊慌失措的大吼道:“快,命所有人上城墙守城。”   他是着实没想到,官兵会突然出现在城外,因为重庆府城或者说巴县县城自建成以后,还没有被人渡江偷袭的先例呢,自古以来要进攻重庆府城都必须从陆路攻破佛图关才能冲过来,他哪里能想得到有人会渡江偷袭。   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派人在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巡夜,毕竟,十余里长的距离,巡夜的一晚上打个来回都费劲,而且他们都认为根本没有必要。   还好他们没有禁止城内的商贩去泸州等地进购货物,要不然,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早发现官兵。   佛图关那边,叛军将领张彤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并没有像重庆府城的守将樊龙那样惊慌失措。   因为他知道,官兵肯定是从从水路渡江偷袭的。   这会儿可是春末夏初,正是那些雪山冰雪融化的最厉害的时候,长江和嘉陵江的水流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湍急,他认为官兵就算有足够的战船,一晚上最多也就能运一两万人过河。   而且,他跟樊龙还不一样。   樊龙是被困府城,三面临水,一面被官兵给堵了,根本就没地方跑,也联系不到外面。   他前面的青木关和二郎关方向可没发现官兵,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派人去合江和泸州求援。   朱器圾这边,戚家军忙活了大约一个时辰便将官道两边小山包上的壕沟全挖好了,紧接着,李万雄手下的平东军和马祥麟手下的青壮也将大营给扎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叛军的援军前来救援重庆府城了。   他定下的策略是先围点打援,等佛图关到泸州一线的叛军都消灭的差不多了,再全力进攻重庆府城。   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担心攻城的时候腹背受敌了。   至于这援军什么时候到,他还真不清楚。   当然,只要佛图关守军不鲁莽行事,傻乎乎的带着手下人马冲过来,第一天,是不可能有什么援军冲过来的。   毕竟,佛图关总共才五千守军,而他们这怎么看都不止一万人马,除非佛图关守将脑子进水了才会带人冲过来送死。   他估摸着,佛图关守将肯定会向合江方向求援,而合江离佛图关足有两百多里呢,叛军的援军三天之内能赶过来就算了不得了。   大营扎好之后,他便将众将招至帅帐,细细分析道:“我估摸着,重庆府城的叛军肯定是不敢冲出来攻击我们的,他们毕竟就五千人马,能守住府城就不错了。至于佛图关方向的叛军,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毕竟佛图关也才五千守军,冲过来也是送死,他们应该会向合江方向求援,所以,叛军的援军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才会到,你们觉得呢?”   众将闻言,无不满脸赞同之色。   重庆府城和佛图关的叛军将领要是鲁莽之辈,恐怕早就率军冲过来了。   两边都没一点动静,那就证明他们都有自知之明,知道凭他们手下那点人马干不过,佛图关守将必定是派人去合江求援去了。   朱器圾见众将都没有异议,这才下令道:“戚金、秦翼明,你们分率五千人马轮流休息,四个时辰一轮,注意保持体力。”   戚金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千乘,秦拱明,你们分率五千人马轮流休息,也是四个时辰一轮,注意保持体力。”   马千乘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李万雄,秦佐明,你们分率五千人马守住嘉陵江两岸的码头,同时负责运送粮草和辎重。”   李万雄和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马祥麟、秦祚明,你们率一万青壮制作攻城器械,给你们三天时间,一定要造出两万人的攻城器械。”   马祥麟和秦祚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接下来,貌似就只有等了。   那么,叛军的援军什么时候会到呢?   朱器圾忍不住登上大营旁最高的山巅,爬上已经搭建好的瞭望台,掏出望远镜,左右扫视起来。   这里的地势极佳,用望远镜已经隐隐可以看到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了,这会儿两边的官道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就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就证明,他的判断完全没错,两边的叛军将领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可惜,这望远镜还不够精密,看得还不够远,要是能望到十里范围,他就能看清楚重庆府城和佛图关守军的一举一动了。 第136章 阻强援疯神发威(下)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   这天一早,朱器圾正在一众将领的陪同下验收攻城器械呢,大营旁的山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   叛军的援军终于来了!   大营中瞬间便响起阵阵号令:“敌袭,集合,布阵。”   五千戚家军将士顿时如同潮水般从营房里涌出来,很快便在大营前不远处的空地上布出一个雁行大阵,将通往府城方向的陆路堵得严严实实。   朱器圾打马来到戚家军大阵后面,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戚将军,敌人来了多少援军?”   戚金放下望远镜,淡定的道:“最少两万,可能有三万。”   这么多?   朱器圾连忙掏出望远镜往前看去。   前方大约三四里远的地方,叛军也在布阵,黑压压的一大片,隐隐约约都延伸到佛图关下了。   真的好多敌人啊!   这会儿他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又是紧张,手都止不住轻轻颤动起来。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亲临战场。   马上就要开战了,作为统帅,自己该干点什么呢?   他放下望远镜,仔细想了想,随即问道:“戚将军,此战,可有把握。”   戚金依旧淡定的道:“挡住他们肯定是没问题的,能不能一举将这股叛军击溃就要看他们怕不怕死了。”   呃,这个,还真说不好。   马千乘可是说过了,安邦彦和奢崇明手底下的土司兵跟官兵都有得一拼。   朱器圾又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起来。   这股叛军还真不是什么乌合之众,这点,从他们的阵型就能看出来。   虽说叛军排的就是最简单的方阵,那一个个方阵,排得可是相当整齐,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绝对是经过长时间操练的。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又仔细想了想,这才下令道:“祥麟,马上派五千人马去将李万雄手下五千平东军换过来。”   他这意思,是准备给戚家军来点后备增援。   毕竟,对面两三万叛军呢。   如果奢崇明手底下的土司兵也跟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一样不怕死,不顾一切的猛冲过来,排在正面的五千戚家军就算是能顶住,估计也会伤亡惨重。   他可不想手底下精锐损失太大。   马祥麟所率的一万青壮都是新招不久的,训练不足,而且,为了装下样子给别人看,这些人也就配了长枪,其他什么武器装备都没有,根本就不适宜参战。   李万雄手下的平东军就不一样了,装备齐整不说,还操练了好几年,参战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码头那边,根本就不用担心,大营这边有三万人马守着呢,叛军的主力根本就不可能冲到码头那边去,他之所以派人守着码头,只是防止叛军派些渔船什么的载着人去搞偷袭而已。   马祥麟闻言,当即对身边的秦祚明道:“祚明,点五千人马去守码头,把李将军手下的五千平东军换过来。”   秦祚明这个无奈啊,他还以为这次有机会上场杀敌呢,结果,却被派去守码头。   唉,这下没戏了。   他心中是哀叹连连,但是,他的动作却相当的麻利,很快,他便点齐五千人马,直奔码头而去,不一会儿,李万雄就带着五千平东军疾步而来,整整齐齐排在戚家军大阵后面。   这时候,叛军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一个个刀盾手组成的方阵正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这边压过来,大战一触即发。   说实话,朱器圾这会儿真紧张的不行了。   第一战就面对两三万敌军,压力的确有点大。   还好,他身边,马祥麟、李万雄、宁丑旦都是高手,前面还有个勇猛无匹的戚金,他倒不怕敌人会冲到跟前来。   叛军明显不知道两侧山包上还埋伏了五千人马,那一个个刀盾手组成的方阵都快推进到山包下面了,还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时候,双方的距离已经不到一里,也就是三百步左右。   如果此时开炮,已经能轰到叛军前面几个方阵里了。   戚金看了看身前整整齐齐的炮阵,又看了看敌人的推进速度,还是放弃了开炮的想法。   因为朱器圾事先跟他说过了,第一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火炮,不然,后面想引诱叛军来攻就难了。   现在明显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压根就没必要借助火炮来取胜。   他眯着眼睛,看着敌人不断推进的方阵,冷静的估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双方距离都不到一百五十步,敌人还在缓缓推进。   他们明显是想压到百步之内,然后组成盾墙,顶住箭雨,让后面的弓箭手放箭。   戚金缓缓抬手,朗声下令道:“两翼准备开火。”   一阵令旗挥舞,正面的戚家军貌似一点动静都没有,其实,埋伏在两翼山包上的戚家军已经无声无息的给火枪装上子弹,瞄准了下面的叛军。   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步。   “喝!”   对面刀盾手方阵突然齐声大吼,并开始飞速的聚拢,一个个巨大的盾墙眼看着就要成型了。   戚金毫不犹豫的挥手大喝道:“两翼开火。”   “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响起,叛军两翼的方阵顿时被撂翻一大排。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小小的两个山包上会有埋伏。   这两个山包上可没长什么树,放眼望去全是荒草,怎么会有埋伏呢?   叛军大阵后面指挥的将领周鼎见状,连忙下令道:“传令,前方盾阵后撤,撤出百步范围,速速往两翼移动,在两翼布盾阵。”   一阵令旗挥舞,叛军前面的盾阵顿时如同潮水般往两侧退去。   这些叛军果然训练有素,可惜,他们错估了新型火枪的攻击距离。   戚金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前阵开火。”   “啪啪啪啪”又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响起,叛军的盾阵撤走以后,暴露在百余步外的弓箭手又被撂翻一大排。   周鼎傻眼了,官兵竟然这么多火枪,而且攻击距离远胜弓箭,怎么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他正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声响起。   这一次,前方和两翼都被撂倒一大排。   三轮枪响,三四千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撂翻了!   官兵到底有多少火枪?   这样下去不行啊,必须冲上去跟官兵肉搏,不然,就成火枪的靶子了。   周鼎看了看前面官兵厚厚的阵型,又看了看两侧山坡上已经露出头来的千余火枪手,果断下令道:“传令,两侧分开,往山坡上冲!”   “杀啊!”   叛军顿时如同波浪般分开,往两侧山坡上冲去。   戚金见状,亦是果断下令道:“前阵前压,继续开火。”   “踏踏踏踏”,五千戚家军顿时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压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火枪声依旧不断响起,两侧的叛军才冲上山坡已经有上万人被撂翻了。   这时候,两侧的戚家军刀盾手突然从壕沟中跃起,“哈”的一声大喝,对着冲上来的叛军刀盾手就是一阵狂捅。   周鼎见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两侧山坡上根本就不止千余官兵!   这下怎么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火枪声不断。   他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又有几千人被撂翻了。   官兵的火枪太可怕了!   他总共才带来两万五千人马,不一会儿功夫已经被撂翻一大半了。   还打个屁啊!   周鼎连忙下令道:“鸣金,退兵。”   “哐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叛军顿时争先恐后的往佛图关方向窜去。   戚金见状,果断下令道:“击鼓,全军冲锋!”   “咚咚咚咚”,一阵雄浑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戚家军将士立马撒开脚丫子追着叛军一路杀过去。   这一战,差不多了!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果断下令道:“李万雄,率军冲上去,告诉戚金,不要靠近佛图关一里范围,小心有埋伏。”   李万雄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明白!”   说完,他便挥手大喝道:“跟我冲”   “杀啊”,五千平东军又跟着戚家军的脚步冲了上去。 第137章 暴疯骤雨(上)   疯王朱器圾生平第一战可谓相当的成功。   他凭借疯神之威和戚家军的勇猛,把叛军都打得找不着北了。   此战,戚家军再次重现往昔只辉煌,以一万之众对阵两万多敌军,伤亡不过百余人,而且,大多是受伤,阵亡的才十多个。   叛军方面就不一样了,两万五千人马,光阵亡的就接近五千,受伤被俘的更是多达上万!   这种战绩,对于其他明军来说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戚家军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不管面对东瀛倭寇还是面对鞑靼骑兵,他们一直都是这战绩,除了浑河那一次,遇上了努尔哈赤那个疯子,他们以往历次大战基本都是以百余人的伤亡将敌人击溃,没有什么例外。   经此一战,戚家军将士是士气暴涨,满脸自豪之色,就连戚金都宛如重新活过来了一般,神采飞扬。   但是,朱器圾却是眉头微皱,貌似不是很满意。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可是他手下新军第一次参战,一群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能打出这样的战绩来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其实,他并不是对戚家军的战绩不满,他是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回到帅帐之后,他便将毕懋康单独招进来,直接问道:“孟侯,今天的大战你看了吧?武器装备方面,你感觉有没有问题?”   这场大战毕懋康当然看了,他虽然没有跟着朱器圾亲临前线指挥,却也爬上了大营门口的哨塔,用望远镜从头看到尾,连眼睛都没怎么眨过。   他略带激动道:“我看了,戚家军不愧为无敌雄师,打起仗来那真是勇猛无敌,至于武器装备方面,此战戚家军也就使用了疯神,从疯神的实战效果来看,已经相当不错了,不管是射程、杀伤力还是精准度都比普通的弓箭强多了。”   唉,我问的不是这个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旦敌人冲到跟前,疯神就成了累赘了,戚家军将士得赶紧把疯神绑到背后,然后抽出佩刀与敌人作战,这耽误时间就不说了,关键,二三十斤重的东西绑身上对人影响太大了,你没发现吗,戚家军的火枪手在近身肉搏的时候动作都有点走形,远没有另外两个刀盾手和长枪兵灵活。”   呃,这个,毕懋康还真没注意。   他略带尴尬道:“正常人背个二三十斤重的东西背身上都会受点影响吧,戚家军将士这都算好的了。”   晕倒,我是让你开动脑筋,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   算了,那东西,没见过的人估计是想不到的。   朱器圾无奈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将疯神改一改,前面加装一把类似枪头矛尖的刺刀,这样,火枪手就不用把疯神绑背上了,敌人上来的时候,直接把刺刀一装,端着枪就能与敌人肉搏。”   还能这么搞?   说实话,毕懋康真没往这方面想过,要知道,以前的火枪枪管那可都是薄铁皮卷成的,别说是在前面加刺刀拿着捅人了,就算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都有可能变形,从而导致炸膛,谁会往这方面想啊!   不过,疯神的枪管可是实心铜棒车出来的,基本就不会变形,前面加装刺刀还真能行。   如果在疯神前面加把刺刀,那就能当长矛使了。   这法子真好啊!   毕懋康满脸兴奋的考虑了一阵,却是缓缓皱眉道:“王爷,这刺刀怎么固定在枪管上呢?要在枪管上开孔的话,恐怕会出问题啊!”   要知道,枪管上可是光溜溜的,除非上螺丝,不然怎么把刺刀固定上去?   问题,上螺丝的话就得开孔,在枪管上开个孔的话,枪管内壁就废了,到时候恐怕子弹都打不出去了。   谁说在枪管上开孔了!   朱器圾拿出一张白纸,提起毛笔,边画便解释道:“你得在刺刀的结构上做文章,知道吗?你看,刺刀的护手上可以做出个圆环来,正好抱在枪管外圆,刺刀的刀柄上还可以做个凹槽,枪管外延的准星下面可以加装一个凸起来的刺刀座,这样往里一推,刺刀不就固定住了吗?”   毕懋康看着朱器圾画出来的草图,不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就好。   朱器圾放下毛笔,长长的嘘了口气。   还好他招了几个技术上的牛人,要不然,什么都要自己动手,他就没时间干别的事情了。   现在,叛军的第一拨援军已经被击退,估计叛军要组织第二波援军肯定不是两三天的事了,接下来,就该考虑怎么拿下重庆府城了。   重庆府城那可是巴蜀有名的坚城,由于其三面环水,而且地势较高,从嘉陵江和长江的江面看过去,那城墙就如同悬崖峭壁一般,根本就不要去想搞什么偷袭,要想拿下重庆府城,唯有从西面,从陆路进攻。   也就是说,重庆府城里面虽然只有五千守军,实际上却如同有两万守军一般,因为其他三面基本就不用守啊!   这样的坚城,怎么赶在敌人第二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呢?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命马千乘率禁卫军将所有攻城器械推到重庆府城外大约三里左右的一片空地上,摆开阵势,准备攻城了。   他站在高高的井阑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守军的布置,眉头不由慢慢皱了起来。   这重庆府城,的确不好打啊!   城中的守军几乎都集结到了西面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最少也有四千人,而且,其阵势相当的严谨,前排全是手持盾牌的刀盾手,后面则是一排一排的弓箭手,没有一处不是如此。   也就是说,火枪基本上废了,疯神的子弹也不可能打穿厚厚的滕盾。   这还不算什么,更为麻烦的是,城墙上滚石檑木堆积如山,还有很多烧水和烧油的大铁锅,如果用云梯攻城,绝对会伤亡惨重。   而且,城墙上还有很多箭塔,上面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完全没有任何死角,用井阑攻城也会被人射成刺猬。   这样的坚城,怎么攻打呢?   要是真正的官兵来了,恐怕也只有用人命去堆一途。   还好,他手下手下并非一般的“官兵”。   而且,他还有一个大杀器,火炮!   看样子,只有使用火炮了,要不然,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人马。   想到这里,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马千乘,把禁卫军的一百门火炮搬上来,另外,传令戚金,将戚家军的一百门火炮也搬过来!” 第138章 暴疯骤雨(下)   重庆府城,西门,城门楼上。   樊虎手扶栏杆,眯着眼睛看着大致三里外的官兵,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昨天,城外那么大的动静,他自然是隐隐听到了。   他知道,那肯定是佛图关方向的援军来了。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援军竟然没能把官兵怎么样,今天一早,官兵竟然就兵临城下,准备攻城了!   这会儿他也想到了,这些官兵肯定是坐船渡江而来,搞偷袭的。   问题,偷袭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呢?   官兵到底调来了多少战船?   他们怎么就没发现战船的踪迹呢?   这些,他都想不明白,他唯一明白的就是,这拨攻城的官兵好像不是很多,大致也就一万来人的样子。   他虽然没有望远镜,看不大真切,但是,大致人数他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一万人马来攻城,他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他手下足有五千人马,而且重庆府城城防设施相当齐全,没有四五倍的人马,想攻进来,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只是官兵的一波试探攻击。   如果接下来官兵催动三万甚至是四万人马日夜不停,轮番攻城,他都不知道能守多少天。   唉,奢寅,你小子在干嘛呢?   赶紧调集援军收拾这帮官兵啊!   重庆府城可不能丢,丢了,麻烦就大了。   他正在那皱眉沉思呢,远处的官兵已然开始推进了。   高大的井阑,密密麻麻的攻城车,数不清的云梯,一大堆攻城器械被官兵推到了离城墙不到一里处。   这下,樊虎看得更清楚了,这一波攻城的官兵的确就一万左右。   朱器圾也看得更清楚了,他甚至连樊虎脸上的胡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家伙,还蛮淡定的嘛。   嘿嘿,就是不知道几百发炮弹同时砸下来的时候你还有没有这么淡定。   他仔细的在城墙上扫视了一圈,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以城门楼为中心,左右排开,每排五十门,全部对准城门楼。”   很快,两百门火炮便整整齐齐排成四排,炮口全部对准城门楼方向。   这时候,樊虎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可没有望远镜,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点,至于隐藏在攻城车后面的火炮,他一门都没看到。   朱器圾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樊虎的表情,这才下令道:“传令,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   “咔咔咔咔”,战场上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整齐而又刚脆,就好像,好像什么呢?   樊虎听到这声音,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因为他不知道官兵在干什么啊!   嘿嘿,让你尝尝火炮的威力。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火炮,目标城门楼,开火。”   “轰轰轰轰”,很快,一阵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两百发黑乎乎的炮弹齐齐向城门楼砸去。   卧槽,是火炮!   这么多的火炮!   樊虎见状,吓得大吼道:“快,躲避炮弹。”   说完,他便不顾形象,往侧面一扑,趴到了栏杆下面。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整个城门楼都被砸得开了花,木屑、碎砖头、碎瓦片溅得到处都是。   城门楼这么大个目标自然不用担心砸不中,可惜,虎蹲炮的准头还是有点差,两百发炮弹,竟然没砸中几个人。   呃,看样子生铁实心弹在攻城战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这种炮弹只有才野战时面对地方的密集方阵才有奇效。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火炮,换穿甲弹,齐射一轮。”   “咔咔咔咔”,战场上又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次,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樊虎连忙大吼道:“快,找地方躲起来。”   说完,他便一溜烟窜进城门楼里,通过箭孔往外看去。   果然,紧接着又是“轰轰轰轰”一堆炮弹砸过来。   这穿甲弹的效果貌似还没生铁实心弹好啊!   生铁实心弹好歹砸得木屑、碎砖头、碎瓦片到处乱飞,还能伤到些人,穿甲弹却是直接穿透城门楼的墙体和屋顶,钻里面去了,根本看不出什么效果来。   算了,这东西还是用来破敌人的盾阵比较实用一点。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所有火炮,换爆裂弹,齐射一轮。”   “咔咔咔咔”,又是一阵齐响,樊虎吓得脸色都变了,官兵这什么火炮,怎么装填弹药这么快的?   其他守城的叛军也不用他招呼,都躲城门楼里或者城墙的箭垛后面不敢露头呢。   “轰轰轰轰”,又是一堆炮弹砸过去。   “轰轰轰轰”,炮弹还没落城门楼上,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   这一次,总算有了明显的效果,不知道多少躲箭垛后面的叛军被四处飞射的铁针扎到,惨叫起来。   看样子,爆裂弹才是最好的攻城利器!   朱器圾用望远镜扫视了一圈,随即又下令道:“所有火炮,换爆破弹,齐射一轮。”   “咔咔咔咔”,又是一阵齐响。   “轰轰轰轰”,又是一堆炮弹砸过去。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   这一次,躲城门楼里的叛军倒霉了,因为很多爆破弹都是砸进城门楼里面才爆炸的。   “哐嘡”一声,樊虎只感觉头被人狠狠砍了一刀一般,直接扑到在地,头盔都差点掉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迷迷糊糊的扶了扶头盔,又看了看四周惨叫的亲卫,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测试完了,爆破弹的攻城效果其实还没爆裂弹好,如果他想将城门楼给轰塌,可以继续使用爆破弹,不过,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毕竟,攻下重庆府城之后他们还要守呢,把城门楼给轰塌了,再建个新的就费事了。   他想了想,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换回爆裂弹,调直炮门,准备对城门楼附近百步范围内进行散射。”   “咔咔咔咔”,又是一阵齐响。   不过,这次,火炮轰鸣声并没有马上响起。   朱器圾看了看准备好的炮阵,紧接着下令道:“禁卫军准备攻城。”   李万雄闻言,连忙爬上一个井阑,抬手大吼道:“准备攻城。”   “哗啦”,所有禁卫军将士飞快的靠向井阑和攻城车,同时抬起了云梯。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齐射三轮爆裂弹,禁卫军,冲上去。”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李万雄挥手大吼道:“跟我冲。”   “冲啊!”   上万禁卫军将士齐声大吼,推着井阑和攻城车,抬着云梯,直扑城门楼方向而去。   樊虎见状,连忙从城门楼里冲出来,大吼道:“快,准备放箭。”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那些弓箭手刚从隐蔽的地方爬出来便被爆裂弹炸得惨嚎起来。   啊!   樊虎忍痛将脸上的铁针一拔,大吼道:“快,准备滚石檑木!”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那些刀盾手刚放下刀盾准备去搬滚石檑木便被爆裂弹炸得惨嚎起来。   完了!   此时,禁卫军已经冲到城墙跟前,上百架云梯往城墙上一靠,所有人便如同蚂蚁上树般,排着队飞快的往城墙上爬去,李万雄更是一个纵身,直接从井阑飞跃到城墙上,疯狂砍杀起来。   这场攻城战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在虎蹲炮暴风聚雨般的轰击中,守城的叛军根本没来得及放箭,也没来得及下滚石檑木禁卫军便已经冲上城墙了。   而且,这会儿,城墙中段,城门楼两侧,基本全是被爆裂弹给炸伤的叛军,李万雄他们基本没费什么劲便在城墙上站稳了脚跟。   叛军,已然就无力回天! 第139章 谋三州疯王出奇计(上)   重庆府城就这样被拿下了。   可能奢崇明手下的叛军压根就没遇到过装备如此多火炮的“官兵”,也从未见过如此奇奇怪怪的炮弹,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手段都还没施展出来,便被人家攻上了城墙。   这场攻城战比想象中的要轻松,禁卫军的伤亡也不是很大,也就伤了百十来号人,阵亡的也才十多个,一切貌似都异常的顺利。   但是,攻城战结束之后,朱器圾却一直站在城墙跟前,皱眉沉思着,貌似还不是很满意。   过了好一阵,毕懋康才在一个亲卫的引领下疾步而来,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小声道:“王爷,怎么了?”   他真不知道小王爷站城墙跟前干嘛,在外面,他连王爷都不敢叫太大声,要是小王爷的身份暴露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朱器圾指着有些破破烂烂的城门楼道:“刚各种炮弹的轰击效果你看见了吧?”   毕懋康连连点头道:“看到了,看到了。”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觉得这几种炮弹效果如何?”   毕懋康略带思索道:“我觉得爆裂弹的效果最好,其他炮弹好像都没多大用。”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爆裂弹的确是攻城的利器,不过,其他炮弹也不是全然没用,生铁实心弹在野战的时候用途还是很大的。这样吧,以后主要生产爆裂弹和生铁实心弹,穿甲弹和爆破弹就不用全配齐了,一百门火炮配上一百发备用就行了。”   毕懋康连忙拱手道:“下官记住了。”   紧接着,朱器圾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力往城墙上一扔,随即问道:“孟侯,你觉得这个如何?”   小王爷这又发什么疯啊?   不但毕懋康目瞪口呆,就连城墙上打扫战场的禁卫军将士都满脸懵逼。   小王爷为什么要往城墙上扔石头呢?   毕懋康想了好一阵,还是尴尬的道:“王爷,请恕手下愚钝,您这是何意啊?”   好吧,看样子毕懋康还没神到连从未见过的手榴弹都能想出来的地步。   朱器圾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微微笑道:“我是想到了一个节约炮弹的法子,你想啊,我们如果用生铁铸个拳头大的圆罐子,然后给里面塞满火药和铁针,再封住口子,引根引线出来,攻城的时候,士卒是不是就能利用攻城车的掩护,一路跑到城墙下面,一起丢一堆爆裂弹上去?”   这法子好啊!   我其实也有个好法子。   毕懋康忍不住卖弄道:“说到这个攻城车,下官其实早就有想法了,王爷,您知道不,攻城车其实不耐火攻,如果城墙上的守军有机会放火箭,攻城车和井阑什么的,基本上就废了。所以,下官想着,能不能做一批马车样式的攻城车,外面用铁皮包覆,这样,就不用担心火攻了。平时行军的时候就用马拉着,里面还可以放些粮草和辎重,攻城的时候,几个士卒躲车后面直接往前推就行了,这样还省却了临时造攻城车的麻烦呢。”   朱器圾闻言,不由赞赏道:“好,这想法很不错,其实,我们还可以结合野战,考虑一下,怎么用这种战车克制骑兵,回去我们就好好合计一下,把这种战车造出来,以后,每个班配一辆,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在野外遇到建奴骑兵吃亏了。”   一说到这个武器装备,毕懋康就来劲了。   什么回去商量啊?   现在就商量啊!   他当即便迫不及待的捡来跟树枝,边在地上画草图,边跟朱器圾商议起来。   两人正说的来劲呢,一个马千乘手下的亲卫突然跑过来,附耳低声道:“王爷,知府衙门附近的院落里面发现很多新建的万石仓。”   万石仓?   那是存粮的啊!   朱器圾好奇道:“有多少个啊,里面有粮食没?”   那亲卫略带激动道:“我们已经发现数十个了,里面都堆满了粮食。”   数十万石粮食?   那岂不是值上百万两!   没想到,打下重庆府城还能大赚一笔。   朱器圾当即招过亲卫,让他们牵来战马,直奔城里而去。   大战刚过,这会儿城里的老百姓可能还有点心有余悸,街上并没有什么人,他们一路打马狂奔,很快便来到了知府衙门外面。   马千乘一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附耳低声道:“王爷,这里可能是叛军的屯粮之所,我们足足发现了一百多个万石仓,里面全堆满了粮食!”   这下真发财了,一百多万石,那可是四五百万两啊!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兴奋道:“这下好了,原本我还想着怎么引叛军来攻呢,现在不用想了,叛军肯定不会扔下这些粮食不要的。”   说完,他直接把手中的缰绳往亲卫手里一丢,随即便招呼马千乘往知府衙门里走去。   很快,他便在马千乘的引领下来到了知府衙门的大堂。   紧接着,他便命亲卫把重庆府城附近的地图往公案上一摊,便对着地图研究起来。   原本,他的战术就是围点打援,也就是围住重庆府城,引诱佛图关到泸州一线的叛军来攻。   这样一来,他就能尽可能多的消耗叛军的兵力,以后进攻佛图关、青木关、二郎关、合江和泸州就简单多了。   现在看来,他这个目标还定小了,叛军如果知道他在拼命进攻重庆府城,甚至已经拿下了重庆府城,肯定会召集附近所有兵力全力来救,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屯粮之所啊!   一百多万石的粮食,足够十万大军吃上一年了,叛军不来救才怪。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问道:“岳丈,你觉得叛军如果全力来救能组织多少人马?”   马千乘闻言,估摸道:“前段时间成都那边传来消息,奢崇明已经带着将近五万人马把成都城给包围了,也就是说,南面重庆、泸州、叙州、播州一线应该只剩下五万人马了,上次,我们歼灭了一万五左右,这次,我们又歼灭了五千左右,这一府三州之地,他们恐怕就剩下三万人马了。如果再减去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的守军,他们能动用的人马也就一万五左右了,这点人马,他们肯定不会跑过来自讨没趣,我估计,他们会征召叙州和播州附近各支土司的兵力,这样一来,征召个五六万人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也就是说,他们要么不来,要来的话,兵力最少在五万以上。“   嘿嘿,其他土司的杂兵?   很好!   要全是奢崇明的手下,很多计谋都没法用。   朱器圾盯着地图,脸上不由露出诡异的笑容,一个奇计已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第140章 谋三州疯王出奇计(中)   重庆府城都被拿下了,佛图关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能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江水的汩汩声干扰,佛图关上的叛军根本就没听到府城方向的火炮声。   也可能因为佛图关守军太少,就算他们听到了火炮声也不敢出关来支援。   总之,攻城的时候,佛图关的叛军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到了下午,“官兵”这边却有了动静,而且动静很大。   官兵竟然把横坦在佛图关和重庆府城之间的大营给拆了,紧接着,隐藏在那两个山包上的伏军也撤走了!   这些,就逃不过佛图关里叛军的耳目,因为叛军也派出了大量斥候,这些斥候虽然探查不到重庆府城的情况,官兵大营的情况他们还是能远远看到的。   官兵为什么突然把大营给拆了呢?   佛图关里,叛军将领张彤和周鼎相对而坐,满脸凝重之色。   过了好一阵,张彤才开口道:“周将军,官兵恐怕是攻打府城去了,我们怎么办?”   周鼎无奈的叹息道:“我们还能怎么办,这帮官兵也太厉害了,当初我可是带了两万五千人马,不到半个时辰,就剩下一万了,我们就算是倾巢而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现在,我们唯有等太子殿下调集大军前来支援了。”   他所说的太子殿下就是奢崇明的儿子奢寅,奢崇明也不知道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拿下播州之后,便建了个什么大梁国。   太子殿下的援军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   张彤想了想,随即提议道:“要不,你再多派些斥候去探一探,看官兵是不是在进攻府城?这府城可不容有失啊,如果官兵真在进攻府城,我们就得催催太子殿下了。”   周鼎闻言,咬牙道:“行吧,不管派多少斥候,我们都要把官兵的动向探查清楚。”   他并不是不想多派点斥候去探查,主要官兵防的太严密了,他派出的斥候一旦接近官兵大营两里范围,便会被干掉,这两天,他都不知道损失了多少斥候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重庆府城,那是真不容有失,因为里面存着他们辛辛苦苦抢来的一百多万石军粮呢!   那么,官兵到底在干嘛呢?   损失了不知道多少斥候之后,他们终于探查到了,官兵已经将大营移到了离府城不到三里的牛角山下,正在那造攻城器械呢!   当然,这些都是朱器圾故意让佛图关的叛军探查到的。   他要不想让佛图关的叛军探查到,叛军的斥候别说是接近大营两里范围了,想要接近大营五里都难。   要知道,他手里头可是有望远镜,叛军的斥候只要接近五里范围便会被发现。   他之所以让叛军的斥候探查到这些,就是想让叛军赶紧组织人马来“救援”重庆府城。   大梁国太子奢寅收到消息之后,果然急了。   原本,他还没怎么催促叙州和播州的土司,这一下,他急得直接派人去各支土司警告,十天之内,要不将手下人马派到合江集结,就灭了你们!   叙州和播州的各支土司被催得,只能匆匆集结人马,拼命往合江赶去。   十天之后,合江总算是集结了五万大军。   奢寅也没让他们休整,直接就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佛图关,听候大将周鼎的调遣。   又过了三天,五万跑得气喘吁吁的土司杂兵总算是赶到了佛图关,而这时候,周鼎早就有点急不可待了。   第四天一早,他便带着手下一万人马,带着五万土司杂兵,出关布阵,直往重庆府城方向压去。   这一次,他算是学乖了,所有刀盾手都被他派到了外围,六万大军,前后左右都是盾阵,官兵想再凭借火枪搞偷袭,那就是给他们挠痒痒。   果然,六万大军才靠近官兵大营两里范围,前面便响起了“啪啪啪啪”的火枪之声。   原来,这时候,官兵已经在大营外一里多的位置挖出了数条壕沟,壕沟后面上千火枪手正拼命开枪呢。   嘿嘿,又玩这招。   周鼎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也没管两侧埋伏的官兵,直接就下令道:“击鼓,全军冲锋!”   “咚咚咚咚”,一阵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六万大军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往官兵大营方向冲去。   壕沟后面的官兵见状,吓得连忙从沟里爬出来,拼命往大营方向逃去。   不到一炷香时间,六万叛军便已经冲到了官兵大营跟前。   这时候,周鼎并没有叫停,因为他前前后后总共也就见到不到两万官兵。   上一次,他是不小心中了埋伏,才被官兵的火枪打得屁股尿流,这一次,他可是将盾阵布满了四周,官兵的火枪都已经失去作用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六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两万官兵吗?   他直接就带着六万人马冲进了官兵大营!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官兵大营里面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人呢?   他正在那发愣呢,前锋一个将校突然打马疾驰过来,焦急的道:“将军,不好了,官兵已经攻破府城了!”   什吗?   周鼎闻言,连忙打马往大营另一边狂奔而去。   他跑出大营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正是这个时候,官兵刚好攻破了重庆府城,城墙上还附着很多云梯呢。   府城西门已然洞开,刚逃跑的万余官兵已经一溜烟跑城里去了!   难怪官兵大营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原来,除了万余阻击他们的官兵,其他官兵都跑去攻城去了。   府城不容有失啊!   周鼎一看城墙上的云梯,果断下令道:“快,击鼓,全军冲锋,冲上去,趁官兵立足未稳,把府城夺回来!”   “咚咚咚咚”,又一阵沉闷的战鼓声响起。   “杀啊!”,六万大军又如同潮水般的往重庆府城冲去。   可惜,有点迟了。   这时候,官兵已经把城墙上的云梯推倒,并开始往下面丢火把了,府城西门也缓缓关闭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   周鼎见前锋离城墙已然不到百步,当即下令道:“传令,命弓箭手放箭,命前排和左右的刀盾手冲上去,把云梯上的火扑灭,重新架起了,往城墙上冲。”   一阵令旗挥舞,将近三万叛军顿时停下脚步,卸下长弓,对着城墙上就是一轮箭雨射过去,而前排和两侧的刀盾手则如同潮水般的冲到城墙下面,拼命的拍打着云梯上的火焰。   他们,真的能夺回重庆府城吗? 第141章 134谋三州疯王出奇计(下)   朱器圾看着漫天的箭雨,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好几万支箭同时射过来,那简直就跟乌云压顶一般,着实有点恐怖。   还好,禁卫军将士早有准备,箭矢还没落下来,他们便已紧紧贴在女墙的根部,尽量将身体缩进箭雨的死角中,所以,箭雨看似恐怖,却没有伤到一个人。   “嗖嗖嗖嗖”,箭雨不停,城墙下的刀盾手已然将云梯上的火扑灭,飞快的架了起来。   城墙上的官兵貌似已经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鼎见状,不由大喜。   这下好了,只要两万余刀盾手能冲上城墙,府城绝对能夺回来,而且,这帮官兵也没地方跑了!   城门楼里,朱器圾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家伙果然中计了!   云梯是他特意留给叛军的一个惊喜。   不过主要是惊,先喜后惊。   因为他已经命人把云梯中间锯断一半了,一两个人爬上去还没事,就算四五个人只爬到下半段也没事,但是,要十多个人爬上去,云梯必断!   果然,没过多久城墙下面便传来一阵“咔咔”的断裂声,紧接着,便是叛军的惊呼声和惨叫声。   三丈高的城墙,那可是将近十米,哪怕只爬到上半段,七八米高的位置摔下去,搞不好也会摔断手脚的,要是砸到下面的人,那就更精彩了。   朱器圾听到惊呼声和惨叫声,连忙举起望远镜向叛军的主将周鼎看去。   周鼎这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哪里能想得到,官兵竟然在云梯上做了手脚,几百架云梯啊,这一下,连带摔下来的人砸伤的,恐怕伤了好几千人。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刚他看到一些攻城车和井阑的残骸,还以为官兵攻城的时候伤亡惨重呢。   现在看来,这些根本就是官兵自己烧掉的!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果断下令道:“快,传令,命刀盾手先撤,往箭阵两边撤,刀盾手撤下来之后,弓箭手立马跟着撤。”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城墙下的刀盾手顿时架着受伤的同袍一瘸一拐的向后撤去,紧接着,弓箭手也停止放箭,跟着转身往后撤去。   这个时候,朱器圾才放下望远镜,淡淡的道:“命令,虎蹲炮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   “咔咔咔咔”,城墙上顿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响。   如果周鼎是樊虎,绝对会吓得屁滚尿流,这是官兵要开炮了啊!   可惜,周鼎不是樊虎,他并不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   这会儿他还在考虑,是撤到官兵的大营驻扎下来,还是直接撤回佛图关呢。   “轰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突然响起。   “轰轰轰轰”,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   “啊!”,正在后撤的叛军起码有上千人倒地上惨嚎起来。   是火炮!   周鼎只是匆匆回头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快,鸣金,撤退,直接撤回佛图关。”   这个时候,他要再不明白,那就是个傻批了。   官兵明显是在设套引诱他来攻呢,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可惜,他反应还是有些迟了。   他刚带着大军进入官兵大营,前面又响起一阵火炮轰鸣之声。   “轰轰轰轰”,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   “啊!”,又是上千人倒地惨嚎起来。   糟糕,后路被官兵断了!   他连忙打马穿过大营,往佛图关方向看去。   这一看,直看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营外面这会已经密密麻麻排了最少两万官兵!   “轰轰轰轰”,他正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又是上千人倒地惨嚎起来。   官兵的火炮太可怕了!   为今之计,只有不顾一切冲过去,冲破这两万官兵的阻扰,退回佛图关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举起长枪,大吼道:“跟我冲。”   说完,他便率先但往前冲去。   “冲啊!”,剩下的五万余叛军也跟着他往前冲去。   “轰轰轰轰”,又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又是上千人惨叫倒地。   他们才冲不到一里远,便吃了两轮火炮。   这时候,原来的壕沟后面突然又冒出上万人,“啪啪啪啪”,又是一阵火枪声响起,又是上千人惨叫倒地。   周鼎胯下的战马也是一声嘶嚎,直接扑倒在地,直把周鼎摔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轰轰轰轰”,“啪啪啪啪”,枪炮声响个不停,几乎是一眨眼功夫,叛军又被撂翻一大片。   这时候,他们总算是冲到壕沟跟前了。   戚金见状,举刀大吼道:“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在后,杀啊!”   说完,他便打马往前冲去。   “杀啊!”   上万戚家军齐声大吼,直接冲向数倍于他们的叛军。   李万雄见状,连忙举起长枪,跟着大吼道:“杀啊!”   说完,他也带着上万平东军冲了上去。   两万人马顿时和五万余叛军杀成一团。   马祥麟见状,不由憋得满脸通红。   他也想率手下上万青壮冲上去啊,可惜,小王爷下了死命令,命他率军堵死叛军的归路,不得擅自冲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戚金和李万雄带领戚家军和平东军疯狂砍杀了。   这边混战不久,大营后面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马千乘也带着五千禁卫军从后面杀过来了。   按理来说,五万余叛军对两万多“官兵”应该是有一战之力的,只可惜,这股叛军本就是十多支土司的杂兵组成的乌合之众,再加上主将周鼎已然被乱刀砍死,根本就没人指挥,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   不到半个时辰,五万余叛军便被撂翻大半,其他人则是一窝蜂往马祥麟所率的青壮这边冲过来,妄图冲破阻扰,逃回佛图关去。   马祥麟见状,连忙举起长枪大吼道:“胆敢后退一步者,杀!”   说完,他便挥舞着长枪,冲上去就是一阵猛捅。   一眨眼功夫,他足足捅翻数十人,跑前面的叛军都被他一个人给撂倒了。   后面的叛军见状,不由吓得停下了脚步。   这家伙也太可怕了,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也不知是谁先丢掉手中的兵器,跪地上抱头惊恐道:“别杀我,我投降。”   紧接着,噼里啪啦,兵器丢了一地,逃过了的上万叛军皆是跪地上抱头惊恐的哀嚎道:“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马祥麟见状,不由暗暗嘘了口气。   这帮家伙如果冲上来,他们挡应该是能挡住的,不过,他手下的一万青壮恐怕就要伤亡惨重了。 第142章 135夺三关疯王计连环(上)   疯王朱器圾定下奇计,在牛角山下扎了个空营,将六万叛军一步步引到重庆府城西门外,又命戚金和李万雄等人率戚家军、平东军和一万青壮伏于牛角山另一侧的密林当中,伺机断了叛军的后路。   这一下,六万叛军顿时成了瓮中之鳖,一个都没跑掉。   谁能想得到,六万大军,不到一个上午就被歼灭了!   戚金和李万雄都没想到,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不过,这会儿他们也没空想了,他们正带着人拼命扒叛军的衣服呢。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有什么特殊嗜好。   是小王爷让他们这么干的。   因为,小王爷的奇计并不止瓮中捉鳖这一招,接下来,还有一套连环计呢。   这一次,他们的伤亡比上一次都要大,戚家军足足伤了五千多人,平东军也伤了三千多人,不过,由于他们配合熟练,相互协作做得好,阵亡的将士倒不是很多,戚家军和平东军加起来,总共也才阵亡了几百人。   按小王爷的要求,重伤的将士都被送进城里疗伤了,轻伤的将士则是扯了些布条,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随机便匆匆的换上了叛军的衣服。   一个多时辰之后,战场终于打扫的差不多了,马千乘父子也带着手下将四万多俘虏押去空大营中看管了,战场上就剩下戚家军和平东军了。   这时候,平东军已经全部换上了叛军的衣服,就连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都换上了叛军的衣服,其他戚家军将士则还是穿着明军的制服。   朱器圾站在平东军阵前细细扫视了一圈,随即便忍不住附耳对李万雄道:“他们脸上都不够脏,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来,让他们都弄点血抹脸上。”   李万雄闻言,连忙朗声道:“快点,所有人都找点血抹脸上。”   这下,那些受轻伤的就成香饽饽了,四周的人都在讨好他们,揩他们身上的血呢。   不一会儿,所有人脸上基本上都抹得看不出原本的长相来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朗声道:“记住啊,你们是在逃命,可不能整整齐齐的跑过去,等下,你们要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一顿乱跑,越乱越好,明白了吗?”   九千余平东军将士齐声回道:“明白了!”   应该差不多了。   朱器圾又细细跟戚金和李万雄交待了一番,随即便果断挥手道:“出发。”   李万雄闻言,连忙招呼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抬起判将周鼎的尸首,随即大吼道:“兄弟们,跑啊。”   哗啦一声,九千余平东军将士顿时如同逃命一般,拼命往佛图关方向跑去。   待他们跑了差不多一里远,秦翼明这才挥手道:“追!”   “杀啊!”,九千余戚家军将士齐声大吼,撵着平东军的屁股追上去。   佛图关上,守将张彤正焦急的等待着前线的消息呢,一个斥候突然急匆匆的跑过来,惊慌失措的道:“将军,不好了,周将军又败了,官兵正追着他们的残兵往这边跑呢!”   啊?   又败了!   不可能吧?   周鼎可是率了足足六万大军,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败了?   张彤闻言,连忙跑到关后面的山崖上往下看去。   周鼎果然又败了!   情形还和上次差不多,又是将近一万人马被官兵撵着屁股逃过来了。   这才半天时间啊!   五万人马就这么没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彤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周鼎的残军都快跑到关下了。   他连忙下令道:“快,传令,所有人,全部来后山集结,守住上山的通道,千万不能让官兵趁机冲上来了。”   佛图关上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等五千守军全部集结到后山,周鼎的残军也开始往山上跑了。   还好,官兵貌似还是有所顾忌,不敢靠近关下一里范围。   毕竟,佛图关可是高达百丈,他们就算是从上面扔块巨石下去,也能砸死一堆人。   这一次,逃回了的残兵貌似被吓破了胆,很多人一路窜上后山之后都没休息,竟然继续往前跑去,那架势,就好像要一口气逃回叙州又或播州一般。   张彤也没管他们,因为这些都是其他土司的杂兵,他一个都不认识。   过了好一阵,周鼎的帅旗终于上山了,他连忙令亲卫分开其他土司的杂兵,迎了上去。   结果,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周鼎竟然不是自己走上来的,而是被人抬上来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跑上前去,急切的问道:“周将军,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周鼎没有回答,他旁边一个亲卫装扮的人气喘吁吁的道:“周将军受了重伤,恐怕是不行了。”   啊!   张彤俯下身去仔细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周鼎果然浑身是伤,血都快流干了。   这么重的伤势,恐怕真活不成了。   他颤抖的伸出右手,往周鼎的鼻孔前一探,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没有鼻息。   周鼎阵亡了!   李万雄突然闪电般的拔出腰间的双耳弯刀,刷一刀撩过去。   张彤哼都没哼一声便扑倒在周鼎的尸首上。   戚金、张明世和张大斗见状,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竟然背后偷袭!   这时候李万雄的亲卫都伪装成周鼎的亲卫将四周堵了个严严实实,佛图关上的守军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将已经被人干趴下了呢。   李万雄直接举起双耳弯刀,大吼道:“动手!”   “啊啊啊啊”,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佛图关守军被人掀翻在地。   平东军的将士可是早就暗中瞅着身边的叛军了,李万雄一声大吼传来,很多叛军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们便纷纷蹿上去,夺了人家的兵器,一把将人摁地上。   九千多人对五千人,有心算无心,佛图关的守军大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撂倒了。   他们这都算是好的了,起码保住了性命,那些反应比较灵敏的又或者功夫比较好的就倒霉了,因为反应过来的人都会下意识拔刀反抗啊。   反抗的结果可想而知,很快,少数反抗的叛军便被平东军一拥而上,乱刀砍死了。   所以说,难得糊涂,这些人还不如假装没反应过来,被人撂倒呢,被乱刀砍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佛图关就这样被拿下了,还是一个叛军都没跑掉,五千守军不是被撂翻了就是被砍翻了。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因为佛图关外围还有青木关和二郎关呢。   戚金和李万雄匆匆将佛图关清理了一番,派人将所有俘虏押送到重庆府城外的大营,又在佛图关休整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假装一追一逃,直往青木关方向狂奔而去。 第143章 夺三关疯王计连环(下)   疯王朱器圾之所以敢使出连环计,让李万雄手下假扮叛军去夺取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就是因为这次叛军的援军是由十几支土司的杂兵临时拼凑起来的。   如果这次的援军还跟上次一样全是奢崇明手下的叛军,他这连环计就没发施展了,因为同是奢崇明手下,大家肯定都认识,假扮叛军,一跑过去便会露馅。   援军是由十几支土司的杂兵临时拼凑起来的就不一样了,佛图关的叛军哪能十几支土司的人马全认识,不认识才是偷关的基础。   当然,要想假扮叛军轻松进入佛图关、青木关和二郎关,还得借助一些道具。   比如,李万雄他们进入佛图关的时候之所以没有遭遇任何阻拦,靠的就是周鼎的帅旗。   因为佛图关守将知道援军的主将是周鼎啊,溃军举着周鼎的帅旗一路逃过来,他自然不会令人阻拦。   至于取青木关和二郎关,还得借助另外一个道具,那就是张彤的帅旗。   因为马千乘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青木关和二郎关的守将都是张彤手下的副将。   溃军举着主将张彤的帅旗而来,谁人敢拦!   第二天一早,卯时,天刚蒙蒙亮,李万雄和戚金等将领便带着平东军,穿着十几支土司杂兵的各色服侍,举着张彤的帅旗,装成溃军,疯狂往青木关方向逃去。   秦翼明和秦佐明兄弟则带着戚家军紧随其后,疯狂追赶。   青木关距离佛图关足有三十余里,一般人恐怕很难一口气跑过去,但是,戚家军和平东军却没有任何问题,因为他们都接受过特殊训练啊。   朱器圾当初的操练方法就是命所有人背着上百斤的东西在山林里疯跑,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跑出二十里才算合格。   他们背着上百斤的东西一个时辰之内都能在山林里疯跑二十里,就拿着把兵器在平地上疯跑三十多里算什么。   所以,辰时才刚过,平东军假扮的叛军便已经跑到了青木关下。   他们可是举着张彤的帅旗,青木关守将怎么敢命人拦着他们。   青木关守将不但没有命人拦着他们,还一个劲的挤开溃军往帅旗下面跑。   跑到帅旗下面的时候,青木关守将傻眼了。   帅旗周围倒是有几个穿着张彤亲卫服侍的叛军,主将张彤却是没见人影。   他忍不住问道:“将军呢?”   将军?   张彤已经上路了,我送你去见他!   戚金闪电般的拔出双耳弯刀,刷一刀,青木关守将顿时身首异处。   李万雄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家伙也太狠了,好歹给人留个全尸啊!   他飞快的拔出双耳弯刀,大吼道:“动手!”   “啊啊啊啊”,一瞬间不知道多少青木关守军被人掀翻在地。   平东军将士已然轻车驾熟,青木关守军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次,并没有多少人反抗,因为青木关守军比佛图关守军还不如。   青木关又这样轻松被拿下了,李万雄和戚金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们只是稍稍休整了一个时辰,随即便留下秦翼明率五千戚家军镇守青木关,其他人则继续假扮溃军和追逃的官兵,一路往二郎关方向奔去。   二郎关离青木关才二十余里,对于戚家军和平东军将士来说,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冲到二郎关下。   二郎关守将一见张彤的帅旗,也没有怀疑溃军的身份,结果可想而知。   李万雄和戚金率军一路窜上二郎关,宰了守将,再趁守军不备一通偷袭,很快,二郎关也被拿下了。   半日之内,连下两座雄关,李万雄派快马赶到佛图关报信的时候还不到午时呢。   这效率,这战绩,着实让人惊诧不已。   至此,重庆府城算是全部拿下了,整个重庆府也再无叛军立足之地。   这一战疯王朱器圾利用火枪和火炮的优势连连偷袭,一举歼灭叛军两路援军,拿下重庆府城,随后又巧施连环计,连下三座雄关,战果之辉煌简直旷古烁今。   那么,战果到底有多辉煌呢?   据战后统计,这一战,足足拿下四处守军两万和两拨援军共计七万五千余,总数差点就上十万了,光是直接干掉的叛军就有两万多,俘虏的叛军更是多达六万余。   而朱器圾手下的四万大军伤亡总共还不到一万,阵亡的将士更是不到一千。   这战绩,也就当初戚家军在东南围剿倭寇和在西北抵御鞑靼骑兵的时候能够比拟,不过,戚家军取得如此战绩也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而朱器圾前前后后总共才花费了不到一个月时间!   整个重庆府都拿下了,也该上奏朝廷了,这奏折还得写两份,主将马千乘一份,监军刘若愚一份。   那么,这奏折到底怎么写呢?   拿下青木关和二郎关的当天下午,朱器圾便将马千乘和刘若愚招至知府衙门一个书房内商议起来。   马千乘忍不住兴奋道:“王爷,我们怎么上奏,照实上奏吗?”   如果照实上奏,那可就不得了了,四万人面对将近十万大军,干掉人家两万多,俘虏六万多,自己这边伤亡还不到一万,他简直成战神了!   这战绩,朝廷怎么也得给他升个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意思意思吧?   你想多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不能照实上奏。”   啊?   马千乘目瞪口呆道:“为什么?”   朱器圾耐心的解释道:“因为很多事情你没法解释啊,比如,你是怎么带着四万大军渡过嘉陵江的,你又是怎么轻易攻下重庆府城的?”   这个,还真没法解释。   如果照实说,那车轮舸轮船,新式火枪和火炮不全暴露了!   马千乘无奈的问道:“王爷,那我该怎么上奏?”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认真的道:“你应该这么写,白杆兵将士四万余,经过英勇奋战,先后拿下二郎关、青木关、佛图关和重庆府城,此战,我军将士伤亡超过两万,阵亡将近一万,至于杀敌数量和俘虏数量你倒是可以照实上奏。”   这样上奏的话,战绩就没那么夸张了,以白杆兵以往的战力,能打成这样也算正常。   问题,这样上奏的话,朝廷恐怕更没银子给了。   马千乘微微叹息道:“唉,这样上奏的话,朝廷又得多出将近一百万两,恐怕,他们根本就不会给啊。 第144章 没有粮饷就疯狂挖矿(上)   朱器圾还真不清楚,马千乘是怎么跟朝廷算账的。   这怎么又多出了将近一百万两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岳丈,你跟朝廷怎么算账的,为什么这样上奏又会多出将近一百万两呢?”   马千乘微微叹息道:“还能怎么算,我们除了粮饷比普通边军多一点,其他的其实都是一样的,比如,首功,每杀敌一名,五十两,俘虏一人,也是五十两,又比如攻城战,先登城墙者,奖励一百两,还有阵亡将士,每人发放一百两以为抚恤。原本,为了鼓励将士奋勇杀敌,万历初年,首辅张大人还将倭寇和鞑靼骑兵的首功提到了一百两一个,可惜,到了现在,朝廷是能拖就拖,很久没发过了。我们上次血战浑河,就因为没有敌人的首级以为凭证,朝廷还一两银子都没发给我们呢,戚家军也是一样的,不但没有任何首功奖励,连抚恤都未曾发放一两,唉,现在的朝廷比万历朝那会可差远了。“   杀敌一名或者俘虏一人就是五十两,将近十万叛军就是将近五百万两,如果再算上万阵亡将士的抚恤,那就是将近六百万两!   朝廷能给才怪。   别说是六百万两,六十万两都不要想,甚至,六万两朝廷都不会给!   现在的朝廷,清流是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贪官污吏是有钱,问题人家还想着怎么捞钱呢,又怎么会出钱。   朱器圾忍不住冷哼道:“哼,现在的朝廷,首功和抚恤就不要想了,他们能发点粮饷给你就不错了,你就按我说的上奏,他们如果不给,哼哼。”   不给会怎么样?   抢啊!   他本就为了铜矿而来,朝廷不给粮饷,正好!   马千乘无奈的叹息道:“唉,只是苦了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和有功将士了,长此以往,军心必定涣散,大明,恐怕真撑不了多久了。”   呃,这个问题朱器圾还真忽略了。   军心涣散,那怎么行?   明军将士军心涣散他管不了,他自己手下的将士可不能军心涣散。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打仗靠的是什么,靠得就是军心士气啊!   什么操练,什么谋略、什么武器装备,说白了,都是为了提振军心士气。   浑河血战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要军心士气在,三千戚家军都敢直面数万建奴,死战不退,相反,军心士气没了,三万辽东军都被皇太极率三百建奴骑兵打得屁滚尿流。   这军心士气太重要了。   他想了想,随即咬牙道:“不行,这钱,朝廷不出我来出,我们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该有的奖励必须有,阵亡将士也必须抚恤。”   马千乘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王爷,就算不算那虚报的上万阵亡将士,那也是将近五百万两啊!您出?”   朱器圾豪气干云的挥手道:“这点钱算什么,府城里那一百多万石粮食就值这么多,这钱,我必须出,你就别管了,按我说的上奏便成。”   好吧。   马千乘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拿起书桌上的笔开始写奏折了。   一旁的刘若愚见状,忍不住问道:“王爷,我又该如何上奏呢?”   晕,差点忘了还有个监军太监了。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阴阴的道:“战况和战绩你就按我刚刚说的上奏就行了,另外,你告诉魏忠贤,因为没有粮饷,白杆兵将士怨声载道,要让他们继续跟叛军拼命,很难。”   这!   刘若愚是没说什么,马千乘却忍不住吃惊道:“王爷,我们不是要趁机拿下泸州、叙州和播州吗?”   你这意思都不肯出兵了,还怎么拿下泸州、叙州和播州?   朱器圾得意的道:“这叫欲擒故纵,你知道吗?你不出兵,朝廷肯定会不停的催,到时候,你再一通猛攻,拿下泸州、叙州和播州,朝廷能说什么吗?”   朝廷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都不出粮饷,又逼人出兵,人家能出兵断了奢崇明的后路就算不错了,你们还妄图让白杆兵跟奢崇明叛军主力去拼命,那就有点过分了。   一场大战结束,其实还有很多善后事宜要处理,比如计算军功,发放奖励,又比如抚恤阵亡将士,还有处理俘虏等等。   这会儿,其实什么军功奖励,什么阵亡将士抚恤就不用去想,因为朝廷压根就不可能发这些东西,特别魏忠贤当权以后,他手下那些贪官污吏甚至连边军将士的粮饷都不发了,整得到处兵变。   比如,天启朝的福宁兵变,崇祯元年的蓟州镇兵变、宁远兵变,固原兵变等,都是因为不发粮饷所致。   据史料记载,粮饷欠的最久的就是驻扎在宁远的湖广兵,他们是连续四十多个月没拿到粮饷,都被逼得去山中打猎来填饱肚子了,这么搞,他们不闹兵变才怪。   又比如,闯王李自成原本就是甘州兵的把总,因为朝廷不发粮饷,甘州兵在崇祯初年也反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现欠发粮饷这档子事,李自成很有可能一直逍遥自在的当着甘州军的把总,根本就不会想着要造反,可以说天启和魏忠贤这是直接挖了个坑把崇祯给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朱器圾为了提振军心士气,那可是不惜血本。   五百万两就五百万两!   毕竟,银子没了还可以赚,要是军心士气没了,那可就完了。   跟马千乘等人商议过后,他便开始着手统计军功,发放奖励,抚恤阵亡将士了。   他首先发放的是阵亡将士的抚恤,每个人一百两,直接一个清单发回浙川,让孙继文将银子发放到他们家人手里。   为了纪念这些阵亡将士,他还特意让人在重庆府城外的牛角山下修了一个阵亡将士陵园,给每一个阵亡将士都立了墓碑,以方便他们的家人来祭奠。   紧接着,便是军功奖励了,每杀敌一名奖励五十两,每俘虏一个敌人,也是五十两,先登城墙,奖励一百两等等,只要记录在案的,不管多少,都发!   不过,这个都发并不是马上就发,毕竟,他不可能带着这么多银子来打仗,而且,五百万两银子要运过来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想把银子给家人的,他可以列个单子,直接让郡王府发给其家人,如果想自己拿着银子的,那就得等上一两个月,等银子运过来再说了。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吧银子给家人,毕竟,他们正在外面打仗呢,身上带不了那么些银子。   就这一个决定,他这几年积累起来的银子又差不多一把花光了,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   还是那句话,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军心士气要没了,那就完了。   这一下手下将近四万将士简直乐开了花,要知道,很多人杀敌都不止十个啊,也就是说,军功多的一次就能领到几百两甚至上千两,而一般将士平均下来每人差不多也有上百两,基本上,有了这些银子他们的家人便能衣食无忧了,他们不乐开了花才怪。   一时之间,他手下的将士皆是士气高涨,只想着打仗。   但是,紧接着,朝廷却是一盆凉水泼下来。   马千乘和刘若愚把奏折递上去以后,内阁和兵部的行文倒是很快就到了。   他们都不吝啬口水,大肆夸奖了马千乘一番。   不过,也就口头嘉奖而已,粮饷还是拖着,首功奖励和阵亡将士抚恤只字未提,甚至,就连给马千乘升个挂名的左都督他们都不愿意。   他们就一个意思,马千乘,你干得很好,赶紧的,继续出兵,往成都打啊!   我去你吗的!   马千乘看罢,气得错点没把内阁和兵部的行文给撕了。   要不是有小王爷兜底,这四万大军岂不得饿死!   朱器圾看罢,却是阴阴一笑。   不给粮饷是吧?   好,那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了! 第145章 没有粮饷就疯狂挖矿(中)   丰都是个很出名的地方,尤其是古代,这地方那更是闻名遐迩。   至于为什么出名,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无需赘述。   朱器圾是着实没想到,丰都这地方不但有铁矿和铜矿,煤矿还相当的多。   更为巧合的是,这里还属于忠州。   也就是说,这里是马千乘的势力范围,马家和秦家这会儿就是这块最大的豪门望族。   正好,就在这块炼铜炼铁,打造一个新的后勤基地!   要知道,铜矿石的铜含量那可是相当的低,一般,一百斤铜矿石能炼出一斤多的铜那就算是不错了,朱器圾自然不可能不远千里从重庆、泸州、叙州和播州把铜矿石运回去炼。   这么搞不但浪费运力,而且容易出事。   开玩笑呢,朝廷又不是瞎子,他这么每个月几十万斤甚至上百万斤的往南阳运送铜矿石,朝廷肯定会发现的。   所以,他必须在重庆、泸州、叙州和播州这一府三州之地选个地方做为新的后勤基地。   而丰都就是最佳的位置,因为这里离马千乘的老巢近啊,而且,这里盛产煤矿,根本无需从别的地方运煤过来。   这天下午,丰都码头突然出现数百白杆兵,他们不由分说,直接就把码头上所有人给赶走了,然后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个码头守得严严实实,就好像要迎接什么大人物一般。   说实话,他们这么做,那是严重违反了大明律法,开玩笑呢,没有兵部行文,随便派兵封锁码头,想造反啊!   要一般的都司屯卫敢这么做,估计丰都县令马上就会跑过来把他们训一顿。   不过,白杆兵这么做,却没人敢说什么,丰都县令甚至连看都不敢来看一眼。   开玩笑呢,这会儿安邦彦和奢崇明这两大土司都反了,剩下的,也就石柱土司实力最强了,谁敢去招惹!   没过多久,上百艘奇奇怪怪的车轮舸便陆续靠上码头,那白杆兵更是如同下饺子一般往码头上跳,那数量,最少也有三四千。   到底是什么大人物来了,竟然这么大的阵仗?   丰都的老百姓都想知道,问题,他们都不敢过去啊,白杆兵可不是吃素的,他们要敢靠近了看,人家不揍他们才怪。   等数千白杆兵都上岸排好了阵型,大人物终于从最后一艘船上下来了。   这个大人物自然就是疯王朱器圾了,他是不想被人看到,所以才让白杆兵清场的。   这次陪同他过来的也就马千乘和毕懋康,至于其他人,都在重庆府城那边守着呢,毕竟这会儿奢崇明的主力还在,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间舍了成都杀回重庆来。   众人下船之后也没在码头停留,马千乘当即就带着朱器圾和毕懋康直奔丰都铜矿而去。   其实,丰都铜矿并不是很大,甚至还没南阳的桐柏铜矿大,因为矿监贪腐和清流严查,这里的铜矿也早就被封了,根本就没人开采。   这会儿,矿洞外面甚至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就那么废弃在那里,荒无人烟。   朱器圾带着众人在矿洞附近转了一圈,随即便满意的点头道:“嗯,很好,正好这里废弃了,没人开采,省了很多麻烦,岳丈,你安排一百精兵在这守着,过两天,我就命人押解五百俘虏过来采矿。”   马千乘闻言,还是有些担心道:“王爷,这里虽然废弃了,没人管,但是,知县和知州时常还会派人来查看一下的,一旦他们发现我们在这开矿,肯定会上奏朝廷,告我们的。”   朱器圾翻白眼道:“怕什么,你就采点铜矿怎么了,朝廷要不准,把欠你的几百万两清了啊,把几万大军的粮饷送过来啊,不结清那几百万两,不给粮饷,你就挖,疯狂的挖,朝廷要敢派人过来管,你直接把人撵回去不就完事了。”   问题,我没你那么疯啊!   马千乘还是有些担心道:“这样能行吗?”   朱器圾略带嚣张道:“撵不走就打啊,让朝廷也知道知道,你是有脾气的。”   这?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   行吧,行吧,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跟着你发疯了。   马千乘没再说什么,直接就带着朱器圾又看了几处废弃的铁矿和煤矿。   还别说,这里煤矿还真多的很,丰都、石柱到忠州一线,沿着长江,好长一条山脉,里面煤矿不知有多少。   这地方,简直太好了!   甚至,浙川都没这地方好。   浙川附近可没什么大型河流,他想要坐船还得先打马赶到郧阳呢。   而这里就不一样了,长江就在边上啊。   这会儿他的机动优势主要就是水路,而非陆路,车轮舸轮船那可是比战马还厉害,因为战马会累,跑一两个时辰就得休息,车轮舸轮船只要有煤就能一直开下去。   他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在这里也建个老巢了。   要知道,他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指不定什么时候南阳就待不下去了,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啊。   这巴蜀就是最好的后路,历朝历代,依靠巴蜀的富饶而夺取天下的简直数不胜数,这里还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之地,只要扼住几条蜀道,哪怕集中原和江南之力也很难攻破。   而且丰都、石柱到忠州一线不但卡在东面入蜀的路径之上,还是他岳丈马千乘的老巢,可以说,这里就是全天下最好的退路。   朱器圾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欣喜,在江边转了一大圈之后,他便提议,去他岳丈马千乘的地盘,石柱宣慰司看看。   马千乘自然没什么意见,这女婿都到忠州了,不带回家去看看那是不可能的。   他随便选了条向西的小道,带着朱器圾一行进了山。   这里面可就全是他的地盘了,莽莽群山之中每隔几里便有一个土家的山寨,进到这群山之中,仿佛就跟进了白杆兵的窝一般,到处都是穿着跟白杆兵差不多的服侍的人。   而且,这里的人对马千乘都恭敬的很,每到一个山寨都会有人奉上茶水鲜果,殷切至极。   这一路行来,朱器圾更是坚定了在这里留条退路的决心。   众人到了石柱宣慰司之后,丈母娘秦良玉自然又是好一番招待,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让马千乘拿来附近的地图仔细琢磨起来。 第146章 没有粮饷就疯狂挖矿(下)   石柱宣慰司的地形可以说跟浙川西北的山区差不多,这里也到处都是褶皱山脉,到处都是山间谷地。   当然,这里跟浙川西北的山区还是有点差别的,要说最大的差别那就是这里河流水系特别的发达,基本上每个大点的山谷里面都有河流经过。   而这些河流,正是朱器圾所想要的。   真是好地方啊!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这才指着石柱境内最大的河流道:“岳丈,这是什么河,河中能通行车轮舸吗?”   马千乘不假思索道:“这是龙河,我们也叫玉带河,龙河宽着呢,通行车轮舸肯定是没问题的。”   龙河?   这名字好啊!   朱器圾看了看地图,随即又问道:“我们当初怎么不直接走龙河水道过来呢?”   马千乘闻言,不由尴尬道:“这个,王爷您主要是想看铜矿,而铜矿并不在龙河水道附近,而且,从丰都到石柱走陆路的话才百来里,而走龙河水路的话,绕来绕去的怕不有两百里。”   呃,这个,好吧。   当初刚过来的时候他的确是想先看看铜矿,不过,这会儿,他却想好好看看龙河水道附近的地形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岳丈,赶紧安排人快马加鞭去丰都,让船队从龙河水道赶过来。”   马千乘闻言,当即招过一个亲卫,命其速速赶去丰都传令。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又问道:“这龙河水道附近有没有煤矿呢?”   马千乘连连点头道:“煤矿还是有几个的,就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有煤矿就好,毕竟,炼铜炼铁和铸造都需要煤。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着地图跟马千乘细细了解起龙河水道附近的情况来,直到中午,船队从丰都赶过来了,他才匆匆和马千乘等人一起吃了顿饭,然后便坐上船,沿着龙河水道一路顺流而下,细细考察起来。   这龙河水道的确相当的宽,有些地方的宽度甚至达到了里许,而且弯道众多,水流平稳,不但适合行船,修筑码头也没有任何问题。   龙河沿岸还有很多的土家山寨,只要稍微改造一下,那就是坚固的堡垒,安全基本上没有问题,而且,河两边还有很多空旷的山间谷地,不管是用来屯兵还是用来修筑冶炼场所和加工场所都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恐怕就是龙河汇入长江的地方有点不凑巧,就在丰都县城的北面,船只进出的话,丰都县城里的人都能看到。   这个其实也没什么,马千乘都准备拥兵自重,打下一府三州之地了,船队从龙河入口处进进出出怎么了,谁敢管!   朱器圾坐着船沿着龙河水道顺流而下,细细看了一遍,一直从石柱宣慰司驻地看到龙河长江汇流处,这才命船队掉头,逆流而上,往回走。   他们这来来回回的着实把丰都县城的人给稀奇的不行了,这帮人干什么呢,船队进进出出的,一天都转了两回了。   朱器圾这是在熟悉龙河水道附近的地形呢,回去的路上,他便开始在地图上做标记了,哪里有煤矿,哪里有空旷的谷地,哪里适合建造码头等等,他都做了详细的标注。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马千乘和毕懋康等人坐船来到了一处煤矿所在的山谷,命人修了个临时码头,随即上岸实地考察起来。   这处山谷相当的大,里面不但有煤矿,还有溪流,而且地势也比较的平缓。   可能,正是因为这里有煤矿,不是很干净,所以,山谷里面并没有什么人住。   这里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冶炼场啊!   朱器圾在山谷里转了一圈便毫不犹豫的对马千乘道:“岳丈,你派人在山谷外面的河岸上修建十来个车轮舸停靠的码头,然后再把这山谷里清理一下,建一些农家小院,差不多能住下两三百人就行了。对了,先在谷口建座石堡,把山谷封了,不要让外人进来。”   这只是小事一桩,比起打仗来,修筑堡垒和农家小院可以说没有任何危险,石柱土司并不是没有青壮了,只是征召太多的青壮去打仗的话,就会影响整个地方的繁衍和发展了。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您需要多少人手。”   朱器圾估摸道:“现在派人去南阳通知王徵和黄维贤他们准备人手和器具过来的话来来回回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时间码头肯定是要修好的,农家小院和谷口的堡垒最好也能修出个毛坯来,这么多东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出来,恐怕最少也需要两三千青壮吧。”   马千乘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我等下就命人去征召青壮,明天就让他们过来开工。”   这炼铜炼铁之所就这么定下来了。   紧接着,朱器圾便开始传令各处,命戚金派人押解几千俘虏过来,开采铜矿和煤矿,又命黄维贤派一帮熟练的冶炼工过来,在冶炼之所搭建铜炉和铁炉,准备炼铜炼铁,同时,还命王徵派些熟练的匠户,带些蒸汽机床的主要配件过来,准备在这边建造加工作坊。   黄维贤和王徵那边派人过来是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戚金那边押解俘虏过来却是快的很。   船队过去之后,没过两天,戚家军将士便押着两三千俘虏过来了。   这些俘虏自然不能让他们闲着,朱器圾当即下令,命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看管着这两三千俘虏开始疯狂开采铜矿、铁矿和煤矿。   这也太猖狂了吧?   要知道,铜和铁那可都是朝廷严禁私自开采的,丰都知县和忠州知州收到消息自然是赶紧上报朝廷。   他们虽然害怕得罪马千乘,那也不得不上报啊,得罪了马千乘可能也就被马千乘整得穿几双小鞋而已,他们毕竟是朝廷命官,马千乘肯定不敢拿他们怎么样,而且,他们是流官,干完三年任期就走了,以后也没什么机会跟马千乘见面了,得罪了就得罪了。   要是知情不报,那后果就严重了,朝廷要是追查起来,他们仕途就完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开私矿啊,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呢?   朝廷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不管是清流还是阉党,都清楚的很,朝廷欠马千乘好多银子呢,而且,这会儿西南大乱,正是需要用到马千乘的时候。   几个废弃的铜矿、铁矿和煤矿而已,能值几个钱,为此去收拾手握重兵的马千乘,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人家马千乘没一个劲的管朝廷要粮饷,要军功奖励就算不错了!   不管是阉党还是清流,都没管这事,他们就是一个劲的催马千乘赶紧出兵,去救援成都。 第147章 疯王又有了新想法(上)   人的想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很多时候,人的想法都会随着身边事物的发展而改变。   朱器圾也是如此,这天,他正在龙河沿岸各处山谷乱逛准备给火炮加工作坊选定个地方呢,毕懋康突然抱着块石头跑过来兴奋的道:“王爷,这里好多石英啊!”   噢,石英矿吗?   朱器圾接过毕懋康手中的石头一看,果然,这石头并非一般的石头,看上去倒有点类似琉璃。   这可是炼制玻璃的好东西啊。   他颇为吃惊道:“这里有很多这样的石英吗?”   毕懋康激动的道:“是啊,我刚都问过他们了,这东西龙河沿岸好多地方有,有的地方整座山都是这种石英。”   这么多!   朱器圾也颇有些激动道:“你的意思,我们在这里炼制玻璃?”   毕懋康连连点头道:“是啊,我和良甫都在找这种石英,奈何一直没找到,要知道,那沙子里面的杂质太多了,烧制玻璃麻烦的很,要是用这种石英来烧制玻璃,我估计一天就能烧制出原来一个月的量来,甚至还不止。”   卧槽,这意思不是说产量能提高几十倍!   要是玻璃的产量上来了,望远镜就可以放开了做了,甚至还可以做瞄准器、镜子、玻璃杯子等等。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烧制玻璃的方法你会吗?在这边烧制玻璃需要从南阳运送什么东西过来吗?”   毕懋康自豪的道:“烧制玻璃的方法可是我跟良甫一起想出来的,我当然会,至于烧制玻璃的器具,大多都是黏土做出来的,只要有黏土和煤就差不多了,不用从南阳运送什么东西过来。”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行,你找个合适的地方,着手准备烧制玻璃吧。”   好嘞。   毕懋康兴奋的一拍手,正要转身去找地方烧制玻璃,突然间,他又转过身来尴尬的道:“王爷,我一个人可没法烧制玻璃,必须有人做帮手才行啊。”   朱器圾亦是略带尴尬道:“哦,差点把这个忘了,你需要多少人?”   毕懋康估摸道:“刚开始的话有几十个人也就够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行,你去跟我岳丈说一下,让他给你招一百个机灵点的小伙子。”   毕懋康闻言,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朱器圾看了看毕懋康的背影,又看了看宽阔的河面,脑海里不禁又冒出个新的想法来。   或许,不应该只把这里当成退路,而应该把这里建成自己争夺天下的大本营!   毕竟,南阳的位置太特殊了,那里可是中原腹地跟西南诸省乃至西北诸省的交汇点,向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在那里发展,恐怕不但要面对整个朝廷的压力,还要面对各路义军的压力,到时候,要守住整个南阳都不知道要投入多少兵力。   忠州就不一样了,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能扼住长江水道,不管是朝廷还是义军,想要攻进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且,西面的重庆府已经拿下了,再往西,泸州、叙州和播州也很快将收入囊中,可以说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最重要的,这里河流水系发达,正是车轮舸轮船大展身手的地方。   而浙川西北的大巴山区最大的问题就是水陆交通不方便,跟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啊!   不过,将这里作为大本营也不是没有任何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就是人手问题,石柱土司人口本就不多,能挑出两万青壮来就顶天了。   两万青壮能干什么?   这点人口,别说是打天下了,搞后勤都不够。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将这边作为大本营就必须从南阳迁徙人口过来。   那可是个大工程啊!   朱器圾考虑了几天,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没想到,这时候,宋应星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他是跟着新造的一百艘车轮舸轮船过来的。   这批船早在偷袭重庆府城之初朱器圾就已经开始调拨了,因为这边河流水系四通八达,特别适合车轮舸轮船发挥其机动性的优势,所以,朱器圾才想着多调些车轮舸轮船过来,以方便运粮调兵。   没想到,宋应星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他从船舱里窜出来的时候,码头上的朱器圾都惊呆了。   这家伙不在郧阳好好造船,跑这里来干嘛?   朱器圾诧异道:“长庚,我不是让你在郧阳好好准备吗,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宋应星略带兴奋道:“王爷,那边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有足够的蒸汽机,两个月造五十艘车轮舸轮船都不是问题,我就是听说这边大江大河特别多,所以想过来看看。”   这家伙还有心思到处旅游看风景?   不会吧?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这大江大河有什么好看的,郧阳那边不也有吗?”   宋应星连连摇头道:“那边的河流哪里能跟这边比,郧阳就那么一条大点的河,而且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干什么都不方便啊。”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个问的好。   宋应星兴奋的道:“我想造更大的船啊,车轮舸太小了,能运多少粮,又能运多少人,运个万余人马连带粮草辎重都得四五百艘车轮舸,十万人马连带粮草辎重那就是四五千艘啊,那也太麻烦了。我是想看看这边有没有地方研制更大的轮船,如果我们能造出一千料甚至两千料的轮船来,以后运粮运兵不就方便多了?”   这家伙还蛮有远见的吗。   的确,车轮舸太小了,一百艘车轮舸运送一万人马过河都得跑两趟,那还是人挤人,挤在上面,要是远距离运送,那么搞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大家不能挤一起站一天甚至站几天,人还得休息,还得吃饭呢。   这么算下来,远距离投送一万人马连带粮草辎重估计五百艘车轮舸都不够。   十万人马,五千艘车轮舸都不够!   那也太夸张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以后还得对付欧陆列强呢,靠车轮舸这种小船去跟人家的炮舰对拼,太不现实了。   所以,研制大型轮船势在必行。   而且,郧阳那边的确也不适合干这事。   要知道郧阳抚治衙门就在旁边呢,在那边研制大型轮船,那简直就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谋反,上千料的大船造出来,人家除非是瞎子,不然是不可能看不见的。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连连点头道:“嗯,长庚,你说得很对,我们是应该找个地方研制大型轮船了。” 第148章 疯王又有了新想法(下)   安乐里是石柱宣慰司最西边的土家山寨,在往西一点,就是丰都县的地界了。   这里也是龙河水道最为宽广之处,河面宽度差不多达到了两里左右,而且,这个巨大的弯道足有十余里长。   宋应星站在临时码头上,看着如同小型湖泊一般的河面,满脸兴奋道:“王爷,这里用来建船厂再合适不过了,别说是造一两千料的大船,造三四千料的大船都没问题啊!”   晕死,三四千料的大船,你得能开出去啊,龙河可不是所有地方都这么宽这么深。   这家伙,想太远了。   其实,从车轮舸的体积来看,一千料的大船应该就能装备几十门火炮了,两千料的大船装备上百门火炮都不成问题,在这个年代,已经足够了。   如果能造出几百艘两千料的大船来,那绝对天下无敌。   当然,这还只是个梦想而已,要实现这个梦想可没那么容易,现在,他们就连一千料的大船都做不出来呢。   朱器圾微微笑道:“三四千料的暂时就不要想了,先把一两千料的大船做出来再说。”   宋应星闻言,略微用些惋惜道:“那行吧,我也,我们什么时候开工啊?”   开工!   你得有人才能开工吧?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造一两千料的大船需要多少人手?”   宋应星不假思索道:“这就要看王爷想造多少船了,如果按郧阳船厂的产量来算,两个月造五十艘,那最少也得两千熟练的木匠。”   两个月造五十艘,一年就是六百艘,这个数量着实有点恐怖。   不过,也不是很离谱,要知道,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十多年时间就爆出了一万多艘海船,平均算下来,一年足足能造出上千艘海船来。   这会儿,那些疯狂的马车夫估计就在疯狂爆船呢!   两千熟练的木匠就两千熟练的木匠吧。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把这里作为自己的大本营,这里不但要造船,还要造枪炮,造战车等等。   看样子,迁徙人口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想到这里,朱器圾认真的点头道:“行,我给你去找两千熟练的木匠来,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没有这么多,你研制一千料和两千料的大船也需要时间,要不,我先跟岳丈借一千青壮过来,你带着他们先把船坞水道建起来,至于木匠,我们再从流民里面慢慢筛选。”   小王爷支持就行,宋应星兴奋的搓手道:“好,我现在就找马将军去。”   说完,他便跳上一艘车轮舸,一溜烟走了。   朱器圾看着宽广的河面,心中不由思绪万千。   这迁徙人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先迁徙什么人,后迁徙什么人,迁徙过来之后住哪里,又靠什么来赚钱养家,还有这里的安全问题等等,都得考虑。   他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先把安全措施做好。   毕竟,船厂、冶炼场、加工作坊什么的修建起来都需要时间,马上开工那是不可能的,还是先把进入石柱宣慰司的水陆通道全守住,避免露馅最为紧要。   于是乎,他也跳上一艘车轮舸,带着宁丑旦和一众亲卫,直奔石柱宣慰司驻地而去。   他赶到宣慰司衙门的时候,马千乘正安排人给宋应星去招青壮呢,待两人忙活完了,他这才上前问道:“岳丈,不知宣慰司四周可有守卫,你也知道,炼铜炼铁和造船这种事都不能让外人知晓。”   马千乘闻言,自信道:“这个无需担心,所有进入石柱的通道皆有我土家山寨把守,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回想起上次从陆路进来时沿途的山寨,他颇有些疑惑道:“那些山寨好像没有什么人驻守吧?”   马千乘微微笑道:“你上次是跟我一起进来的,他们自然不会阻难,要是陌生人想进来,那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朱器圾颇有些好奇道:“那些山寨真有人驻守吗?我怎么没发现呢,要不,我们去看看。”   这件事可是非常重要,自然是要亲眼去看看才放心。   马千乘微微点头道:“你要不放心,我们就去看看,反正离这最近的入口也就二三十里。”   于是乎两人便带着亲卫,骑着战马,直奔最近的入口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便来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寨外面。   这个山寨和朱器圾以前看到过的山寨差不多,里面也就是些普普通通的男女老幼,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战斗力。   他们怎么守住这条通道呢?   马千乘也不啰嗦,直接一挥手,一名亲卫便翻身下马,跑进山寨之中。   不一会儿,山寨里便响起一阵“噹噹噹噹”的声音,紧接着那些普普通通的男女老少便拼命往家里跑去,不一会儿,他们便拿着白杆长矛、树矛、猎弓什么的蜂拥而出,将山寨外面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这!   感觉有点全民皆兵的味道。   朱器圾看了看入山的通道,又看了看通道旁边的山寨,猛然间想起来,这里是土司啊,根本无需像在浙川那样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在浙川那边的大巴山区他还要顾忌别人进山看出什么端倪来,就实质性的关卡都不敢建造,在这边,他根本无需顾忌,修建城墙堡垒都不成问题。   他可是打算把这里当大本营了,防守自然是越牢靠越好。   想到这里,他微微点头道:“嗯,这个样子防住普通人的确是够了,不过,要是官兵或者官府的人来了,他们就要吃大亏了,要不,我们干脆建个城墙将通道堵上,就留个城门出入,然后,我们再在城墙上架几门火炮,派上百青壮持火枪驻守,这样一来,就算是官兵来了,他们也能抵挡一阵子了。”   没这个必要吧?   马千乘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这得多少火枪火炮啊?我们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朱器圾郑重的道:“我们的以防万一啊,万一朝廷不顾一切跟我们翻脸动手,我们也得有个退路不是。”   好吧,他们干得可是造反的买卖,的确得给自己留条退路,万一朝廷不顾一切来围剿,他们起码得守住自己的老巢。   想到这里,马千乘很是赞同的点头道:“嗯,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得给自己留条退路。”   这里的城墙一旦建起了,陆上通道的安全就不用操心了,至于水上通道,如果一两千料的大船造出来,朝廷水师恐怕都干不过他们。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朱器圾还是命人在龙河船厂的位置修筑了两排炮台,将河道入口处堵了个严严实实。   这样一来,整个石柱宣慰司领地就算是固若金汤了。 第149章 疯狂扩张(上)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又是一个多月。   朱器圾为了加快设施的建设速度,足足迁徙过来上万铁匠、木匠、石匠和泥瓦匠等匠户和其家人。   这会儿龙河沿岸早已大变模样,两岸不知道建起了多少码头,什么加工作坊、铸造作坊、打铁作坊、炼铜炉、炼铁炉等等到处都是。   虽然这些还都没有完工,不过,从规模上来说已经超过浙川那边了。   这时候规模远超郧阳船厂的龙河船厂也在飞速建造中,整个龙河弯道的四周更是建满了各式各样的冶炼场、铸造场和加工作坊。   这天,朱器圾又来到了龙河船厂旁的一个加工作坊,这里本来是用来加工炮弹的,不过,这会儿作坊里面的匠户做的并不是炮弹,而是轰天雷。   轰天雷,宋朝便出现过,大抵就跟后世的手榴弹差不多意思,也就是个塞满火药的罐子,点着火之后丢出去伤敌的。   朱器圾想做的就是手榴弹,不过,为了方便毕懋康他们理解,他还是借用了轰天雷这个名字。   当然,宋朝的轰天雷肯定没有后世的手榴弹那么大的威力,说白了,也就是陶罐里面塞满火药而已。   朱器圾教毕懋康他们做的轰天雷跟宋朝的轰天雷也不一样,其外壳是铸铜的,而且,外形上有点类似后世的菠萝型手榴弹,其内部不但塞了火药还有很多的三角形碎铁片。   这种铁片还是毕懋康根据朱器圾提出的构思想出来的呢。   原本,朱器圾是告诉他,轰天雷的外壳做成菠萝型,有助于提升其爆炸威力,毕竟,如果是个厚度一致的外壳,火药的大部分威力就浪费在炸开外壳上了,而菠萝型的外壳上面布满了凹槽,凹糟位置那是相当薄的,基本不用浪费什么火药的威力便会爆裂开来。   毕懋康却根据这个提示,将爆裂弹和轰天雷里面填充的碎铁针都改成了三角形碎铁片。   毕竟,碎铁针只有针尖部分才具备强大的杀伤力,如果是横着溅射到人身上,甚至连厚点的棉布衣服都割不开。   三角形碎铁片就不一样的,三个角甚至三个边都有强大的杀伤力,基本上,只要不是正好三角形的上下面平平的溅射到人身上,其他任何角度溅射过去都能割开衣服甚至皮甲伤到人。   以前他们之所以用碎铁针,主要是碎铁针容易铸造,基本上只要在压实的细沙上用竹签子插些孔,然后再把铁水倒进去,一次就能铸出一堆的碎铁针。   而要做三角形的碎铁片就麻烦了,要想做得快,只能将铸出来的薄铁板敲碎,问题,将铸出来的薄铁板敲碎,敲出不一定是三角形啊,什么形状都有可能。   毕懋康其实早就想将爆裂弹里填充的碎铁针都改成了三角形碎铁片,但是一直苦于三角形碎铁片不好加工,才没有去搞。   朱器圾跟他把菠萝型的外壳一描述,他便想出办法来了,只要用木板雕个布满三角形凸起的模具来,然后往压实的细沙上一摁,再把铁水往上一倒,这样铸出来的就是一大片带凹槽的薄铁板,只要用铁锤随便一敲,便是一大堆三角形的碎铁片。   不得不说,毕懋康在设计武器装备方面那是真有天赋。   朱器圾拿着比指甲盖还小的三角形铁片细细看了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这种小铁片杀伤力比碎铁针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不但其三个角有强大的杀伤力,就是用铁锤敲开的三个边也扎手的很,也不知道毕懋康是怎么想到的。   这时候毕懋康正带着几个数量的工匠往加工好的轰天雷壳子里面填充火药和碎铁片呢。   新型轰天雷采用的也是燧石点火,不过这种轰天雷加工起来却比爆裂弹要简单的多,因为壳体就是铸出来的,只要将表面和内部的细沙清理一下,然后再在口子的内壁上车个螺纹出来就行了。   唯一麻烦一点的就是上面的塞子,因为塞子不但要在外壁上车出螺纹来,还要在上面装一个燧石点火装置。   当然,这些都比加工爆裂弹要简单的多,要知道,爆裂弹的外壁那可是有严格的尺寸要求,而且必须打磨得光滑无比。   几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几个轰天雷总算是装好了,朱器圾将成品拿手里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恍惚之色。   这东西的外形好像缩小版的手雷型打火机啊,他就买过一个这样的打火机。   前世种种,不由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回忆了一阵,这才暗自叹息一声,将轰天雷交给宁丑旦,并且严肃的道:“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密卫试试,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宁丑旦闻言,连忙招过几个密卫,让他们抬着专门试验用的厚铁桶,带着轰天雷,往外面的试验场走去。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一个简陋的试验场。   整个试验场就是一片沙土地,只是百来步远的地方立了一堆木桩而已。   朱器圾又上前亲自交待了一番,几个密卫才抬着厚铁桶,带着轰天雷,往试验场中间走去。   这百步的距离肯定有点远了,一般人能扔出去三十步远就算了不得了。   几个密卫来到试验场中间之后,其中的一个密卫便上前几步,小心的将燧石上的小铁轮拨动了几下。   “嘶”,一阵白烟冒气,引线很快便被点着了。   那密卫连忙将手中的轰天雷往木桩那边扔过去。   “轰”,一声巨响,轰天雷爆裂开来,好多几根白白的木桩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   朱器圾掏出望远镜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满意之色。   他正准备让密卫将剩下的几个轰天雷都试试呢,马千乘却是突然疾步而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王爷,兵部又发加急公文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笑道:“又是催你出兵吗?”   马千乘无奈的道:“是啊,成都那边战事吃紧,总兵杜文焕和杨愈茂率湖广屯卫和四川屯卫两万余正与奢崇明主力鏖战呢。”   朱器圾依旧微微笑道:“不急不急,他们应该是不胜不败之局,你回奏朝廷,正补充兵源,收集粮草,估计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出征。”   其实,这会儿,他们兵源早就补充好了,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包括那一万青壮都已经满员,甚至,就连马千乘都招齐了一万白杆兵。   这会儿,他们是足足五万大军,根本无需补充了。   至于粮草,重庆府城有的是。   马千乘也不知道小王爷为什么还要拖半个月,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末将明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毕懋康道:“今天好好测试一下,如果没问题了,就赶紧造一批出来,半个月三千个,没问题吧?”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接下来就要开始疯狂扩张了! 第150章 疯狂扩张(中)   忠州连通重庆府城的江面上,三百余艘车轮舸正排成一条长龙蜿蜒向西而行。   传闻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从郧阳借来了不少大船,谁曾想得到,这船是如此的大,如此的多,长长的船队足足排了十余里长,两岸的老百姓见了这壮观的场景,无不震惊莫名。   车轮舸在老百姓眼里的确算的上是大船了,因为平时他们连三丈以上的大渔船都很少见到,五六丈长的车轮舸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庞然大物。   不过,朱器圾却觉得这车轮舸还是太小了,十几个人坐船舱里面就显得有点挤了,而且,这会儿正值夏天,天气相当的炎热,船舱里面又是蒸汽机又是管道的,热的人都有点受不了。   他忍不住起身,走到船头,迎风而立,透了透气。   毕懋康和马千乘等人见状,也跟着来到船头,吹起江风来。   说实话,他们也热得有点受不了了。   朱器圾看了看众人脸上的汗珠,又看了看旁边热气腾腾的蒸汽炉子,忍不住感叹道:“唉,长庚要能把千料大船做出来就好了,这车轮舸也就适合运货,载人的话,大夏天的还真让人受不了。”   毕懋康抹了把汗,连连点头道:“是啊,这车轮舸冬天坐还可以,夏天坐真让人受不了,其实长庚那边已经把龙骨框架都装好了,相信用不了一个月,第一艘千料大船应该就能做出来了,毕竟,他手下这会儿都好几百工匠了。”   他这意思,大概是想坐着千料大船出征。   奈何,时不我待啊。   朱器圾无奈的摇头道:“我们不能再等了,成都那边战事可是激烈的很,我们不能等到他们分出胜负再出兵,因为不管是官兵赢了还是叛军赢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的确,成都那边如果分出了胜负,他们就麻烦了。   如果官兵赢了,巡抚朱燮元肯定会率军南下,一路收复失地,到时候他们就没机会抢地盘了。   如果叛军赢了,奢崇明的势力必然暴涨,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他们必须赶在朱燮元和奢崇明分出胜负之前出兵。   船队行进了半日,重庆府城已然在望。   这时候,重庆府城西侧门附近已然修建了一个庞大的码头,专门用来转运粮草和兵源。   朱器圾倒也不怕有人会利用码头搞偷袭,毕竟,他手中的车轮舸数量已然多到恐怖,在内河航道,基本无敌,而且,城墙上已然开始架设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大型火炮了,谁敢利用这个码头搞偷袭,绝对会被轰成渣。   众人下船,戚金和李万雄等一干将领已然在码头上恭敬的候着了。   朱器圾也没啰嗦,当即便带着一众文臣武将往帅帐走去。   这会儿重庆府城和佛图关之间几乎布满了营帐,两万余大军再加上六万余俘虏,足足连营十余里,密密麻麻的,一眼都看不到头。   唉,这些俘虏还是个麻烦事呢。   朱器圾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俘虏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他走进大帐,方一落座,便忍不住问道:“戚金,这些俘虏有没有闹事?”   戚金拱手自信道:“王爷放心,我们每天也就给他们一碗稀饭,他们根本就没力气闹事。”   晕死,你给人减肥呢。   一天一碗稀饭,饿几个月估计都得饿成皮包骨头了。   这些俘虏一天就吃这么点东西,自然是没什么力气闹事了。   问题,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六万多人呢,始终是个隐患,必须尽快处理掉才行。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又问道:“马千乘,播州和叙州其他土司实力如何?”   马千乘颇为不屑道:“他们实力最强的手底下都不到十万人,能召集一万青壮的那就算了不得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展开地图仔细看了看,随即又问道:“你的意思,他们的地盘都不大?”   马千乘不假思索道:“是啊,他们地盘最大的还不到一县之地,叙州的地盘大部分都在杨奢家手里,而播州的地盘,原来大多都是杨家的,这会儿早被朝廷收回去了。”   嗯,这或许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恩威并施,然后再让他们递上投名状,他们应该就服服帖帖了。   朱器圾仔细想了想,这才微微点头道:“很好,把他们领兵的小头目全部召集起来,明天随我们一起出征。”   小王爷这又是想干嘛呢?   众将闻言,无不满脸懵逼。   第二天一早,卯时,众将再次齐聚帅帐。   朱器圾直接下令道:“李万雄、秦邦翰,你二人各率五千平东军分守重庆府城和佛图关,注意,每天你们都要各自派出一千将士轮流在俘虏营巡视,日夜不停,但凡有带头闹事者,一律格杀勿论。”   李万雄和秦邦翰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秦佐明、秦祚明,你二人各率五千青壮分守青木关和二郎关。”   秦佐明和秦祚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马千乘、秦邦屏,你二人率一万白杆兵为先锋,带着各支土司的小头目,辰时出发,目标合江县城,注意检视沿途叛军营地,以防叛军偷袭。”   马千乘和秦邦屏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马祥麟、秦拱明,你二人率一万禁卫军为中军,巳时随本王一起出发。”   马祥麟和秦拱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戚金、秦翼明,你二人率一万戚家军为后军,午时出发。”   戚金和秦翼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刘忠和,你率一千密卫负责转运粮草辎重。”   刘忠和闻言,连忙拱手道:“属下遵命。”   合江距离重庆差不多有三百里,如果按正常行军速度,一天行进四五十里,最少也要六七天才能抵达。   不过,朱器圾手下人马却无需带太多的粮草辎重,因为从重庆到合江一路都有长江水道相连,他们的粮草辎重大部分都可以放在车轮舸上,这样一来,他们便可以轻装疾行了,一天行进五六十里都不是问题。   六天后,三万大军便已兵临合江城下,而此时,合江城里的守军都快吓傻了。   因为城里总共才两千叛军,面对三万官兵,他们根本就无法力敌啊! 第151章 疯狂扩张(下)   合江县城很小,总共也就两三里方圆,三万大军足以将其团团围住。   而且,以戚家军和禁卫军现在的火力,只需造些云梯,一阵猛攻,就能轻松拿下,根本就无需造攻城车和井阑。   但是,朱器圾却没有这么做。   他先是命秦邦屏、秦翼明和秦拱明各率五千人马将合江县城的西南北三面围住,然后便命戚金和马祥麟率手下一万人马开始造攻城车、井阑和云梯。   至于马千乘,他则面授机宜,让其押着各支土司的小头目天天在县城东门外喊城里的叛军投降。   城里的叛军自然是不可能投降的,奢崇明和奢寅可都是狠角色,他们要敢投降,家人估计都没了。   双方就这样耗了三天,戚金和马祥麟总算是把一万人的攻城器械给做好了。   第四天一早,朱器圾才命戚金和马祥麟各率五千戚家军和禁卫军开始攻城。   不过,表面上指挥的好像还是马千乘,因为马千乘就带着手下五千人马整整齐齐的列在合江县城的东门外一里处一动不动,而戚金和马祥麟则是带着一万人马,推着攻城器械,抬着火炮,从两侧蜂拥而出,直接在他前面百步远处布成一个一字长蛇阵。   马千乘象征性的把手一挥,攻城战随即开始,先是两百门火炮齐鸣,上百辆攻城车随之冲向城墙,紧接着便是数十辆井阑和数百架云梯依次跟上。   上百辆攻城车来到城墙下面之后,下面便有人依次开始往城墙上丢轰天雷,直到井阑和云梯都靠上城墙,城里的叛军甚至连露头的机会都没有。   戚金和马祥麟率军冲上城墙的时候,基本上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因为东面城墙上一千多叛军都被爆裂弹和轰天雷给炸得在地上打滚了,直接摁住一绑就完事了。   紧接着他们便各自率手下一路向南北两面城墙杀去,不到一个时辰,合江县城便被拿下了。   朱器圾这么搞貌似有点大炮打麻雀,大材小用了,这么小个县城,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当然有必要!   他这么做,首先是为了演练攻城套路。   毕竟,轰天雷还没经过实战演练,如果让人就这么拿着去进攻泸州的州城,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要是出了问题,那很有可能就是成百上千的伤亡。   为了保险起见,他自然要先在合江试一试。   另外,他这么大张旗鼓的攻城也是为了让各支土司的小头目看看,他手下人马或者说马千乘手下人马有多厉害。   这就是恩威并施中的威。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看见这攻城场景,果然一个个吓得满脸惊恐,直冒冷汗,要知道,他们都是小土司出来的,一个土司也就几千青壮,要真比战斗力,恐怕还不如城里的两千守军呢。   马千乘手下人马这战斗力简直太恐怖了,人家两千人马根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啊!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马千乘要灭了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这还只是在场的小头目怕而已,还远远不够,还得让各支土司的头人也怕才行。   朱器圾拿下合江县城之后,只是修整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他便命马千乘留下一千白杆兵驻守,紧接着便带着剩余的两万九千人马直奔泸州州城而去。   合江距离泸州也就百余里,两天时间,朱器圾便率大军赶到了泸州城外。   泸州州城和合江这样的小县城就不一样了,其方圆足有十余里,两万多人马就想将其团团围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也没这么做,他只是命秦邦屏率五千白杆兵挡住了西去叙州之路,随即便命剩下的人马在城南驻扎下来,开始造攻城器械。   他的意思很明显,泸州城里的叛军要是想逃,可以往东逃,也可以往北逃,西面和南面就不要想了。   这个时候,城里的大梁国太子奢寅倒还没想着逃跑,因为这段时间又从叙州招来了一批青壮,他手底下又有了上万人马,而城外的官兵看起来最多也就三万人马,他认为,官兵想要攻下他驻守的泸州城并不容易。   三万人马攻打上万人驻守的城池,他觉着,再怎么样,自己守个把月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他只是派出快马向成都方向求援,希望他老爹能分出一两万人马来帮他驻守泸州城,他自己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朱器圾也不着急,他足足等了四天,直到戚金和马祥麟将攻城器械全部做好了,这才命大军摆开阵势,准备攻城。   这一次还是老规矩,马千乘带着剩余的四千白杆兵在南门外一里布阵,押着各支土司的小头目在那里观战,主攻的还是戚家军和禁卫军。   不过,这一次,戚家军和禁卫军的两万人马都投入了攻城战之中。   南门的城门楼上,奢寅一看官兵这阵势,着实吓了一跳,他哪里能想得到,官兵要么就不打,一打就是黑压压一大片一起上。   这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最少也有两万人马啊!   他原以为官兵还会跟他玩什么声东击西的战术,所以,他并没有把大部分人马都集中才南面城墙上,这会儿,南面城墙上才四千人马,要想顶住两万人马的猛攻,怕是很难,趁着官兵推着攻城器械布阵的功夫,他连忙命人传令,从其他三面城墙各调来了一千人马。   城外,井阑上的朱器圾见状,不由咧嘴一笑。   奢寅怕是不知道爆裂弹和轰天雷的威力,这家伙竟然还让手下人马往南面城墙上挤,这不找死吗!   这时候攻城已经不需要他指挥了,戚金和马祥麟在合江演练了一番之后对攻城的套路早已了然于胸。   他们刚把阵势布开,战场上便响起一阵“咔咔咔”的怪响,紧接着,便是“轰轰轰”一阵火炮齐鸣,奢寅还没反应过来呢,爆裂弹便已经飞过来了。   这一轮爆裂弹也不知炸伤了多少叛军,总之,一轮火炮过后,城墙上便是一片哀嚎之声。   紧接着,戚家军和禁卫军便推着攻城车和井阑,抬着云梯,依次往城墙底下冲去。   奢寅见状,连忙命弓箭手准备放箭。   可惜,弓箭手还没排好呢,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   这一下,弓箭手差不多都被轰得倒地上打滚了。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倒下去的弓箭手惨叫声是越来越凄厉,要他们再爬起来放箭显然是不可能了。   奢寅见状,只能命刀盾手躲箭垛后面,准备用滚石檑木砸了。   可惜,攻城车才刚靠上城墙,刀盾手才刚放下手中的刀盾去抬滚石和檑木,轰天雷便连绵不绝的丢了上来。   “轰轰轰轰”,一阵爆炸声过后,刀盾手差不多也全废了。   紧接着便是井阑和云梯靠上城墙,戚家军和禁卫军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往城墙上涌去。   南面城墙不出所料很快便被拿下,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戚金和马祥麟才率军往南北两面城墙散开不到一刻钟,两人便纷纷派人来报,其他三面城墙上一个叛军的影子都没有,奢寅已经带着几千人马往北边的内江方向逃去。   泸州城就这样被拿下了,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不到半个时辰时间! 第152章 疯王下套(上)   泸州拿下了,接下来就是叙州和播州了。   叙州乃是奢崇明的老巢,有宜宾、南溪、宜化、庆符、兴文、叙永、古蔺七县之地,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正是彝兵擅战之地,想要拿下,并不容易。   播州就更不用说了,此地本是西南最大的土司杨应龙的老巢,有余庆、瓮安、湄潭、遵义、桐梓、绥阳、仁怀和黄平州、真安州七县两州之地,面积比重庆府都大,土司山寨更是多如牛毛,想要拿下来,那真不是一般的难。   还好,叙州和播州两处地方二十多个小土司手下能召集起来的青壮已经被俘虏了大半,而且杨应龙早已被灭,奢崇明也正在成都与人鏖战,根本无暇顾及这里。   这次,朱器圾都没打算亲自出手,他准备给这些小土司下个套,让这些家伙自己乖乖钻进来。   泸州攻城战结束之后,他便将马千乘招至帅帐,细细交待了一番。   他跟马千乘说的就是怎么恩威并施,让叙州和播州的小土司帮他们去拿下这两处地方。   这办法是典型的疯王套路,不按常理出牌,不过,成功的希望貌似还是蛮大的。   马千乘震惊之余,当即便按他的安排准备起来。   叙州和播州各支土司的小头目这些天着实是吓坏了。   一开始,他们跟随奢崇明手下大将周鼎支援重庆府城,浩浩荡荡六万大军,不到半天便被马千乘手下大军击溃,他们已然吓得不行了。   随后,他们又被马千乘拉到泸州,亲眼看着马千乘手下的大军用恐怖的火器轻松拿下合江和泸州州城。   说实话,他们都被吓懵了。   这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实力之强,已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合江也就罢了,城墙上稀稀拉拉的,看上去也就千把两千人,泸州就不一样了,那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最少也有五六千人啊!   结果,马千乘还是砍瓜切菜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拿下了。   他们已然看出来了,奢崇明根本就不是马千乘的对手,他们跟着奢崇明造反,简直就是找死啊!   接下来马大人会怎么处置他们呢?   正当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之时,马千乘手下的亲卫突然间又跑过来,押着他们便往大帐走去。   此时,大帐之中已是战将云集。   秦邦屏、秦民屏、秦翼明、秦拱明等,一个个面带煞气,威猛不凡,看着就让人害怕。   戚金、马祥麟、张明世、张大斗等,一个个头带面具,魁梧异常,看着就令人胆寒。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是吓得手脚发麻,趴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马千乘盯着他们看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道:“重庆府和泸州已经被本官拿下了,奢崇明还未拿下成都府,你们觉着他造反还有希望吗?”   没人敢搭腔,很显然,奢崇明是没什么希望了,光是马千乘这一路大军都够奢崇明喝一壶的了。   马千乘紧接着又冷哼道:“哼,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能拿下成都府又如何,本官照样灭了他!”   这话的确不假,要知道,他拿下泸州也就用了几天时间,成都府,就算奢崇明拿下了又如何,凭借他手里头犀利的火炮,打回来那只是时间问题。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还是老老实实的趴那里,没一个敢吭气的。   紧接着,马千乘又厉声道:“你们跟着奢崇明造反,知道结果是什么吗?播州杨家就是你们的榜样!”   播州杨家?   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播州杨家!   朝廷早把播州杨家给灭了,虽说不是灭九族,那也差不多了。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都吓得面色苍白,冷汗直冒。   马大人这是准备砍人了吗?   没想到,马千乘突然又脸色一缓,威严道:“别说本官不给你们机会,现在,本官给你们每人一匹快马,你们速速回去,告诉你们的头人,愿随本官征讨反贼奢崇明者,十天之内,赶来泸州城听候本官差遣,本官还能念在大家都是土司的份上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本官定率大军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还有这等好事吗?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他们哪里能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回去。   这点,马千乘倒没有骗他们,很快,便有人牵来快马,把他们给撵回去了。   马千乘就这么把人放了,是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   各支土司的头人会不会来呢?   这个根本无需担心,因为他的战力并不是吹出来的。   各支土司的小头目那可是亲眼所见,他摧枯拉朽般的拿下合江和泸州城。   这么恐怖的战力,各支土司谁人能敌?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们全部联合起来,把所有青壮都拉上,也只能让人家多费几发炮弹!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等马千乘大军一到,他们是什么结果,还用想吗?   这些小土司连奢寅都怕,岂会不怕把奢寅打得屁滚尿流的马千乘。   所以,十天之内,二十多支土司的头人都赶到了泸州城。   第十一天一早,马千乘又摆下阵势,命各土司头人赴知州衙门参见。   这一次,他不但将秦邦翰、李万雄、秦佐明等猛将全招来了,还命五品以上的武将全副武装从衙门口一直排到大堂,甚至,他还命人将两百门虎蹲炮全部摆在大堂前的甬道两侧,以示威慑。   二十多支小土司的头人被吓得,一个个都如同鹌鹑一般,走进大堂便跪伏在地,恭敬的齐呼道:“属下参见宣慰使大人。”   他们自称属下倒也不奇怪,因为他们都是有官职在身的。   这些小土司其实都是朝廷特设的长官司长官,正儿八经的正六品武职,正三品的宣慰使,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马千乘见状,不由微微点头道:“嗯,都起来吧。”   众土司头人闻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一下。   紧接着,马千乘便威严的道:“你们应该都知道,跟着奢崇明造反是什么下场,现在,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证明你们已然弃暗投明,不再与反贼奢崇明为伍。”   这些人既然都亲自赶过来了,就证明他们已然认清形势,决定舍弃奢崇明重回朝廷怀抱了。   问题,怎么才能证明自己已经弃暗投明了呢?   众土司头人闻言,不由竖起耳朵,翘首以盼。   马千乘紧接着又威严的道:“现在,本官给你们每人放还一千精锐,并提供一应粮草辎重和武器,你们领回去,把奢崇明在叙州和播州的残余势力连根拔除并拿下所有城池,以此来证明,你们已然弃暗投明与反贼奢崇明划清界限,你们以为如何?”   这意思是让他们递上投名状啊!   奢崇明手底下其实也就十余万青壮,而且大多都被他们带着四处征战去了,这会儿奢寅手底下的五万大军已然被马千乘消灭,奢崇明还在成都与官兵鏖战,叙州和播州残余的叛军已然少得可怜,他们要是能各自领回一千精锐,自然能将奢崇明在叙州和播州的残余势力连根拔除。   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彻底把奢崇明给得罪了,以后奢崇明绝对会找他们算账。   当然,这是在奢崇明还有以后的情况下。   奢崇明还有以后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奢崇明是干不过马千乘,但是,还有安邦彦啊,水西安氏的实力可是比奢崇明强出一倍还不止,谁知道马千乘能不能干得过。   众小土司的头人们闻言,一个个都犹豫起来。   奢崇明那可是出了名的狠辣,他们真的很怕奢崇明报复啊。 第153章 疯王下套(下)   看样子,小王爷猜的没错。   这些家伙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货色,想让他们递上投名状,帮着去拿下叙州和播州,还得威胁恐吓一番才行。   奢崇明是出了名的狠辣,我就是大好人吗?   马千乘见一众土司头目都不吭气,不由冷哼道:“别说本官没给你们机会啊,你们如果愿意归顺本官,随本官一起征讨奢崇明,你们造反的事,既往不咎,而且俘虏全部放还。如若不然,本官先将所有俘虏全杀了当首功,然后挥军一个个踏平你们的地盘,再将你们交给朝廷处理。”   啊!   他们虽然都是被奢崇明胁迫,才不得不跟着奢崇明造反的,但朝廷不会管这些啊,在朝廷眼里,他们就是反贼头目。   如果把他们交给朝廷处理,那绝对是千刀万剐啊!   一众土司头人闻言,无不吓得浑身一颤。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阵,最后终于无奈的低头拱手道:“属下愿随大人征讨反贼奢崇明。”   马千乘见状,这才微微点头道:“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只要好好跟着本官征讨反贼,本官也不会亏待你们,叙州和播州的地盘那么大,本官肯定是吃不下的,到时候,除了两处州城,其他地盘都分给你们,我只要铜矿、铁矿和盐矿,其他人口粮食什么的,都归你们。”   还有这等好事?   一众土司头目闻言,无不激动万分。   要知道,他们手里头可没多少地盘,也没多少人口,而叙州和播州足有十多个县外加两个直隶州。   也就是说,他们只要帮着马千乘拿下叙州和播州,他们差不多都能变成有一县之地的大土司了。   至于铜矿和铁矿什么的,他们采了也不会炼,就盐矿还值点钱,不过,跟硕大的地盘比起来,那点盐矿根本就不算什么。   虽说马千乘这是典型的打个大耳巴子再给个枣吃,但这枣着实大到让人激动万分啊。   一众土司头人无不拱手作揖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马千乘微微点头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半个月之后,本官便派人去接收两处州城,这丑话我可要说前头,到时候,要是谁还心存侥幸,没有动手,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他这意思很明显,谁要敢磨磨唧唧,拖时间,甚至暗中联系奢崇明,玩什么幺蛾子,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将其灭了。   一众土司头人就这么带着各自手下的一千精锐回去了。   他们都没敢玩什么幺蛾子,毕竟,马千乘的实力摆在那里,要收拾他们简直易如反掌,而且,拿下叙州和播州之后,地盘基本都是他们的,他们还去找奢崇明那就是脑子有病了。   这些人可都是地头蛇,对叙州和播州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再加上奢崇明在这两地残存的势力本就没多少了,他们清剿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奢崇明占据的城池,他们甚至都不用卖命去攻打,他们只要让手下人以各种借口潜入城中,然后突然发难,将那少得可怜的百十来个叛军干掉便成了。   城里的叛军哪里能想得到,他们这些“自己人”都不声不响的投靠朝廷了。   所以,还不到半个月时间,他们便已拿下了叙州和播州所有城池,将奢崇明残存在两地的势力连根拔除。   这些人终于上套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下令,命戚金和秦翼明率戚家军前往播州,接收和镇守播州州城,命马祥麟和秦拱明率禁卫军前往叙州,接收和镇守叙州州城。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   接下来,就是给这些土司分地盘了。   这点,他并没有食言,十多个县城,他全部分给了比较大的土司,每个土司一个县城,包括县城所辖的土地,也全是这些土司的,剩下的几个小土司,则分到了黄平州和真安州两个播州下面的直隶州,州城也给他们平分了,可以说相当的公平。   叙州和播州这些小土司自然是兴奋的不行了,这一下,他们的地盘最少大了一倍啊,人口那也是翻了倍的涨。   殊不知,这些地盘,那可都是烫手的山芋,他们想要守住这些地盘可不容易。   因为叙州和播州的南面都是安邦彦的地盘,如果安邦彦打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小土司。   他们已然把奢崇明得罪狠了,自然不可能再转投安邦彦的怀抱,因为奢崇明就是安邦彦的亲舅舅啊。   而且,马千乘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如果敢再转投叛军,也得掂量掂量,马千乘会不会放过他们,朝廷会不会放过他们。   到时候,他们唯有拼死抵御安邦彦,以保住自己的地盘。   这样一来,叙州和播州就等于多了一道屏障,安邦彦就算率十万大军前来进攻,朱器圾又或者说马千乘也有足够的时间召集人马抵御。   这还只是开始。   紧接着,朱器圾又命人把俘虏全部放还给这些小土司,连带原来奢寅的手下,也分了下去。   不过,他将奢寅的手下分给这些土司并不是为了增强这些土司的实力,而是让这些土司押着奢寅的手下去开采铜矿和铁矿。   朱器圾还跟他们玩了招阴的,这些矿,他们都不是白采的,他们采多少矿,便能换取相应的粮食,也就是说,他们采得矿越多,换取的粮食就越多。   按马千乘跟他们说的,这是怕他们养不起那些俘虏,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吃亏,毕竟,他们派人看押俘虏去采矿,那也是要费很多人力的。   殊不知,这又是一个套。   因为,马千乘只是私底下这么说,在外人眼里看来,这些土司完全是在压迫原来奢寅的手下采矿,从而赚取粮食啊!   这样一来,这些土司跟奢崇明的仇那也是越结越深了。   如果说他们帮马千乘清剿奢崇明在叙州和播州的残余势力,帮马千乘拿下叙州和播州还有可能是迫于马千乘的强大,被逼无奈之举,押着俘虏去采矿赚取粮食,那就有点过分了。   奢崇明知道了,不恨得牙痒痒才怪。   这样一来,这些土司就被套牢了。   当然,为了防止这些土司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暗中勾结奢崇明,必要的监管还是要有的。   朱器圾学了朝廷的招数,给每个铜矿和铁矿都安排了矿监。   这些矿监并不是太监,而是宁丑旦手下的密卫。   他们如果敢在密卫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纯粹就是找死,迎接他们的,必定是毁灭性打击! 第154章 疯狂的马车夫   龙河船厂,一个巨大的船坞内,数百工匠正在一艘三十余米长的梭形船体上不停的忙碌着。   这艘船的底座已然完工,船舷正在围拢,水轮正在安装,甲板也已经铺了一大半,眼看着就要下水进行最后的组装了。   宋应星站在一边颇为兴奋的介绍着,朱器圾却是看着图纸微微有些皱眉。   这是按照二号福船的外形和车轮舸的结构设计出来的新型千料轮船,从其结构和性能上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就是,这外观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一艘炮舰啊!   宋应星可能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炮舰,所以设计的时候根本没想过火炮安装的问题。   朱器圾也没见过真正的炮舰,不过,图片还是见过一些的。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忍不住问道:“长庚,这新型轮船最终还是要搭载火炮的,你准备把火炮装哪里呢?”   宋应星不假思索的指着图纸道:“王爷,您看,这船首和两侧船舷位置都可以装载火炮,到时候只要把底座固定在甲板上就行了。”   舰首也就屁大点地方,两侧船舷空出来的地方也不多,这点地方能装载多少门火炮啊。   朱器圾无奈追问道:“你意思是一艘千料大船就装载十多门火炮?”   宋应星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以前的二号福船都是这样的。”   唉,十多门火炮哪里够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长庚,我们最少的装载四五十门火炮才行。”   啊,装这么多火炮干什么?   宋应星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不用装这么多火炮吧?您不是说了,这大轮船上最少也要装载五百斤以上的火炮,四五十门,那就是几万斤啊,两个月造五十艘,那就是上百万斤,我们哪里来这么多铜啊?”   这个问题的确有点棘手,铜好像永远都不够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个你先不要管,反正我们这会儿也不用装火炮,铜的话,我们可以再想办法,总之,一艘千料大船必须装载四五十门火炮才行,而且,除了舰首的巨炮,其他火炮都必须用船舱遮挡起来,这样下雨和遇着海上风暴的时候就不至于哑火了。”   啊,火炮装船舱里面?   这种结构,他没见过啊!   宋应星闻言,下意识问道:“火炮都用船舱遮挡起来,那炮弹怎么打出去呢?”   这个简单啊。   朱器圾指着图纸比划道:“你看,你可以在甲板上加一层联通的船舱,这层船舱两侧全部做成拉绳式的活动窗口,平时的时候窗口关闭,雨水和海水就进不来,需要开炮的时候只要把窗口拉上去,把火炮的炮口推到窗口外面,就能开火了。”   这种奇怪的窗口宋应星还真没见过,不过,这种窗口的结构倒不是很复杂,宋应星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明白了。   不过,他还是想不明白,一艘船为什么要装载四五十门火炮。   他忍不住好奇道:“王爷,一艘船有个十多门火炮就足够了吧?东瀛倭寇的战船上好像最多也就几门火炮,我们为什么要装四五十门火炮呢?”   晕死,这家伙就是求知欲太强了。   一艘千料大船装十多门火炮用来对付东瀛倭寇自然是足够了,要用来对付欧陆列强,那就差远了。   你怕是不知道,人家最大的炮舰上足足装载了上百门火炮,你十多门火炮怎么跟人家斗?   唉,不知道这会儿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人造了多少海船和炮舰了,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成为海上霸主了。   朱器圾只知道明朝末期的海上霸主是荷兰,但是,他对荷兰的海上争霸史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其实,荷兰在大明万历三十年左右就已经成为海上霸主了。   这些海上马车夫着实疯狂,从大明万历十五年左右至大明万历三十年左右,短短十余年时间,他们便造出了上万艘海船和炮舰,开创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和葡萄牙都被他们打得找不着北了。   而且,这会儿他们都已经打到大明来了!   这个时候的海上马车夫那真的是相当疯狂或者说猖狂,堂堂大明,人口上亿,军队数量比他们总人口还多,他们竟然也当任人欺凌的落后土著对待!   他们猖狂到什么程度呢?   天启二年四月,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顾恩听闻大明内乱,辽东建奴和西南土司相继造反,便断然下令,命舰队司令高文律率七艘战舰和八艘武装上船组成的联合舰队北上入侵大明,企图以武力威胁大明同荷兰通商,甚至占领大明东南沿海,建立殖民地!   七艘战舰,八艘武装商船,总共才千余精锐士兵便想击败大明,令大明俯首称臣,看上去怎么都有点荒唐。   不过,这年头,这种事却一点都不荒唐。   欧陆列强仗着火器之利就是这么欺负世界各国的。   当初,西班牙殖民者皮萨罗就趁着印加帝国内乱之机,率一百六十八名士兵征服了这个人口多达两千万,军队数量多达数十万的土著帝国!   所以,荷兰人认为,上千精锐士兵,击败正值内乱的土著大明,足矣!   一开始,他们的确占了不少便宜,因为大明根本就想不到这些蛮夷会不宣而战,无缘无故就派舰队来入侵。   而且,经过百多年的海禁,大明早把自己无敌于天下的远洋舰队给玩没了,能出海远行的也就是一些进行堪合贸易的商船而已。   一方是处心积虑,一方是毫无防备,一开始,大明着实吃了大亏。   蛮横的荷兰舰队根本就不讲一点礼仪道德,冲到大明东南沿海便如同海盗一般,见船就开炮,见东西就抢,短短几个月时间,大明从事堪合贸易的商船便被其烧毁击沉六七十艘,俘虏一千余人,他们还强迫这些俘虏在澎湖给他们修筑要塞,以致这些俘虏大部分都累死在澎湖。   更有甚者,他们还上岸劫掠,烧毁了很多沿海的村庄,甚至还封锁了福建出海的门户,九龙江的入海口。   紧接着,他们便开始提出无理要求,妄图逼迫大明签订不平等条约。   什么开放沿海所有口岸,允许荷兰人自由经商,什么割让澎湖,承认荷兰人在澎湖的统治,什么严禁大明与西班牙、葡萄牙进行堪合贸易,要做生意,只能跟他们荷兰人做等等。   要换做是螨清末期,他们可能就得逞了,因为螨清退化了几百年之后根本就不会打仗了。   可惜,这会儿并不是螨清末期,而是明朝。   大明向来铁骨铮铮,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服就干!   哪怕这会儿辽东建奴肆虐,哪怕这会儿西南土司叛乱,哪怕这会儿西北旱灾严重,哪怕这会儿大明朝堂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是清流还是阉党,对荷兰人的无理要求都只有一个回答:不服就干!   正当朱器圾和奢崇明叛军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福建巡抚南居益临危受命,来到了漳州,直接组织人马,准备开干了。   大明如此衰弱之时跟海上霸主荷兰开战是什么结果呢? 第155章 神疯颠倒(上)   南居益真的太难了,朝廷让他来收拾红毛番却没有给他一兵一卒,也没有给任何粮饷。   兵,他只能在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各卫所现招。   粮饷,他只能在福建当地筹集。   朝廷只给了他征兵和以粮饷抵扣税赋的权力。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这会儿连一艘大型战船都没有,火炮也得现铸!   红毛番那可是楼船炮舰,一艘炮舰足有几十门火炮,没有大型战船,没有火炮,怎么跟人家打?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红毛番把九龙江的出海口都给堵了,他想集结福建都司沿海各卫所的小型战船都集结不起来。   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果交给螨清末期那些八旗大老爷来处理,恐怕不管是巡抚老爷还是总督老爷都会溜之大吉。   南居益却没有,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溜。   他赶到漳州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招来了福宁卫指挥佥事海坛参将俞咨皋,直接将其提拔为福建总兵官。   俞咨皋就是抗倭名将俞大猷的儿子。   俞家军海战无敌,威震东南,虎父无犬子,打海战,自然得找俞大猷的后人。   他这招果然没错,俞咨皋虽然不如俞大猷那般身经百战,几近无敌,但耳闻目染之下,对海战那也是相当的精通,没有大型战船,没有火炮,怎么收拾红毛番的楼船炮舰,别人没办法,他却有得是办法。   南居益跟他一合计,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破局的办法。   红毛番不是不讲礼仪道德吗?   那就不跟他们讲礼仪道德!   很快,南居益便开始行动了,他一面命福建都司和福建行都司各卫所速速抽调精兵赶往漳州集结,一面搜集漳州附近各式船只,一面命俞咨皋召集俞家军旧部,操练屯卫精锐。   没几个月,他便集结了上万精兵,搜集了数十艘小船。   这些精兵虽然没经历过什么战阵,但是,有俞家军留下的百战精锐来指挥,拉上去跟红毛番打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小船虽然大多是渔船,没有任何武器装备,但是,用来搞偷袭还是够了。   紧接着,他便命人通知红毛番,前来九龙江入海口附近的中左所驻地谈判。   荷兰人果然上当了,他们直接就驾着五艘战舰耀武扬威的来了。   中左所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守御千户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荷兰人也没察觉出来什么不对来,一个小小的守御千户所,几轮火炮就轰平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地方的确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这里的水道。   中左所就是后世的厦门,这里的水道可是四通八达,到处都可以埋伏。   结果,荷兰人派出的谈判代表刚刚进入中左所驻地便被蜂拥上的伏兵给摁住了,南居益紧接着便下令埋伏在各处的数十艘小船冲出来,围住荷兰人的五艘战舰,放火!   荷兰人哪里能想得到大明还有这一招,如果是在海上,几十艘小船可能还没靠近他们便被击沉了,可惜,这里是狭窄的河道,人家从埋伏的地方一冲出来离他们便不到一里远了,火炮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因为火炮根本就没法轰击近处的目标啊!   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唯有用火枪还击。   要说火枪的威力那的确不小,问题,这会儿的火枪杀伤力并不大,只要不是打中要害,一般是打不死人的。   而且双方的船只一旦靠近,火枪的威力还不如火箭甚至是火把呢,因为火枪是不可能把船打烂的,而火箭和火把却能把船点着。   要说明军将士的勇猛,那也不是吹出来的,特别像戚家军和俞家军这样的百战精锐,哪怕只留下少数骨干,带出来的队伍那也是勇猛无匹。   俞咨皋一马当先,直接立在第一艘船的船头,火枪子弹都打得他身上的盔甲“叮当”直响,他却浑然不顾,就是一个劲的举剑大吼:“跟我冲啊,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   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可以说,一支队伍怕不怕死,主要就看主将怕不怕死。   主将俞咨皋都如此悍不畏死,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在俞家军骨干的带领下,数千明军将士硬是冒着枪林弹雨,不顾生死,拼命的摇动着小船,勇猛的冲向荷兰人的巨舰。   这时候,荷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惧色,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土著”,很多人明明被子弹击中,鲜血狂飙,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痛楚之色,有的只是无上的荣光,好像被打死了能进入天堂一般。   通译都被人家给扣了,他们哪里知道,俞咨皋喊得是什么。   大丈夫报国,就在今日!   为国捐躯,人家提起来都会竖起大拇指,敬畏他们是条汉子。   如果在红毛番面前都畏畏缩缩,临阵脱逃,就算能活着回去,也会被人指着背皮骂啊!   明军将士那是相当的有血性,一旦被激发出来,那着实吓死个人。   数十条小船数千将士这么不要命的冲锋,几百杆火绳枪如何能抵挡,很多荷兰士兵都只放出了一枪,还在装填弹药呢,明军的小船便如同蚁群般围上来了。   紧接着便是一阵火雨,什么火箭、火把、火油布,甚至是点着的柴火,那是雨点般的砸向荷兰人的战舰。   这个时候的船可都是木制的,一旦着火,那就是干柴烈火啊!   很快,五艘战舰相继被点着,荷兰人吓得,连忙调转船头往九龙江入海口方向撤去。   数十艘小船依旧如同蚁群般死咬着不放,不断的围在四周,射火箭,丢火把、火油布和柴火。   结果,荷兰是凭借庞大的船身挤出了狭窄的河道,来到了九龙江入海口,借着水流和风势逃了出去,不过,五艘战舰全部被点着了,什么桅杆、风帆、船舱全部被烧得一塌糊涂,就算最终扑灭了大火,也没什么用了。   这一下,荷兰人吓得再也不敢围堵九龙江的入海口了,要是明军再不要命的来烧一回,他们剩下的两艘战舰和八艘武装商船估计都要被烧成没用的舢板了。   荷兰人是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退回巴达维亚。   他们只是退回了澎湖,在那里,他们早已修筑了无数的工事和堡垒,自然要用来负隅顽抗一番。   南居益收到消息之后,又犯难了。   荷兰人不退出东南海域,大明的堪合贸易就没法展开啊。   这帮家伙,说白了就是海盗,只要大明的商船敢出海,他们绝对会冲上去抢,而这时候大明水师根本就无力与之在海上对阵啊!   怎么办呢? 第156章 神疯颠倒(下)   明朝是实施海禁,不过海禁的意思并不是代表断绝一切海外的生意往来,海禁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或者普通商户来说的,朝廷或者说官方其实一直都在做海外的生意。   比如江南织造的丝绸,景德镇官窑的瓷器,官营的茶叶等,都是出了名的大明特产,世界各国贵族都趋之若鹜,而且这些东西利润都很高,大明朝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着这钱不赚呢。   大明朝廷其实一直都在从事海外贸易,而且每年都能从东瀛、南洋诸国,甚至是欧陆列强那里赚取不少白银。   特别隆庆开海以后,大明朝廷还特许了一批商户申请堪合,从事海外贸易,从而增加朝廷税赋,东南沿海诸省也因此受益,变得日益富足。   可以说,海外贸易的不断发展就是万历初期中兴的主要原因之一。   虽说到了天启朝,由于监管太监和官员的贪腐,海外贸易已然大不如前,但是,每年还是能给大明朝廷带来几十万两的收益。   也就是说,如果任由荷兰人占据澎湖,如同海盗般肆无忌惮的劫掠大明商船,大明朝廷每年最少要损失几十万两。   这会儿大明朝廷到处都需要用钱,自然不能让荷兰人把海外贸易给搅黄了。   南居益无奈之下只能调集福建沿海都司卫所所有的战船,准备跨海远征了。   最终,他足足调集了两百多艘战船,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船队,将万余精锐一股脑全部运送到了澎湖。   当然,这些战船都是类似车轮舸和蜈蚣船的小型海船,上面也没装备火炮。   如果大明水师还是全盛时期,火枪火炮装备齐全,荷兰人就凭七艘战舰和八艘武装商船入侵东南沿海,那简直就是找虐。   问题,现在大明水师的家底都被败完了,火枪和火炮也被败光了,人家荷兰人却躲在坚固的工事甚至是城堡里面,凭借现有的冷兵器,明军怎么跟人家打呢?   这个问题,如果参照螨清末期清军的表现,那的确是没得打了。   几百洋人,火枪火炮装备齐全,躲坚固的工事和城堡里面,你手持冷兵器去进攻,这不找死吗?   其实,这是无能的螨清给人造成的错觉。   这年头的火枪和火炮威力并没有那么夸张,就算手持冷兵器也是有办法战而胜之的。   明军这会儿虽然没有火枪和火炮,但是,对火枪和火炮的性能却相当的了解,就算手持冷兵器,他们也有办法对付火枪火炮装备齐全的荷兰人。   比如,将冬天的厚棉衣或者棉被用水浸湿披在身上,火枪子弹基本就打不透了,基本上只要不被火枪子弹打脸上就不用担心受伤。   又比如,几个人合力推着装满沙土的槽车往前冲,基本就不用害怕被炮弹伤到了,因为这会儿的炮弹差不多都是生铁实心弹,砸到厚厚的沙土上,最多砸出个坑来,根本就伤不到后面的人。   俞咨皋率上万明军精锐就用这些土办法与敌人展开了生死搏斗,将荷兰人修筑的工事一个个拿下,慢慢将所有荷兰人逼进了唯一的城堡,风柜城。   这时候用土办法就没多大用了,因为风柜城不是普通的工事,它是由城墙和堡垒组成的,光披着打湿的棉衣棉被又或者推着装满沙土的槽车冲过去是没用的,要想将其拿下,还得爬上十余米高的城墙甚至是十几米高的堡垒,在没有火枪和火炮掩护的情况下直接去爬,那简直就是送上去给人当靶子啊,人家火枪再没准头也能打中头部!   明军将士虽然悍不畏死,面对这么坚固的城堡,那也是毫无办法。   俞咨皋率军进攻了几天之后也不得不放弃了。   根本攻不进去啊!   怎么办呢?   他不能让手下将士白白去送死啊!   于是乎,战局就这么僵住了,他们打下外围所有工事都只用了一个多月,但是,打风柜城却足足用了半年之久。   最后还是南居益召集工匠,制造了一批土枪土炮送过来,俞咨皋才率军攻下风柜城,拿下了荷兰舰队司令高文律和数十个残余的荷兰士兵。   这一下,可把天启给高兴坏了。   他当皇帝这几年,可是憋屈的不行了。   辽东打的不可开交,西南也打得不可开交,建奴是打得明军节节败退,占据了辽东将近九成的土地,西南的土司更是把四川的首府成都和贵州的首府贵阳都给围了,两处战局都是一塌糊涂。   没想到,在东南,福建巡抚南居益竟然把红毛番给击败了,还活着了红毛番的主将。   好啊!   大明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直接命南居益将高文律等押解到京城,来了个祭告郊庙,御门受俘,刑贼酋高文律等于西市,传首各边,昭示天下,好好风光了一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风光了一把之后又忙自己的木匠活去了。   至于功臣南居益,他就没空去搭理了。   他这么做,直接就把南居益给害了。   因为南居益太耿直了,宁折不弯,根本就不愿屈服于魏忠贤的淫威之下!   魏忠贤这会儿正密谋窃取军功,将自己的侄子侄孙全部封侯进爵呢。   马千乘立下旷世奇功一举消灭将近十万反贼之所以连个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都没捞着,就是魏忠贤命人做了手脚,将其功劳全部算在他的侄子和侄孙身上了。   他好几个侄子和侄孙都因为这旷世奇功封侯进爵了,马千乘自然就不要想有什么封赏了,他这是欺负人家马千乘没来京城,夺了人家的军功。   这南居益被天启下旨押解俘虏进京叙功,他自然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做手脚,将其功劳全算在自己的侄子和侄孙身上,他只能命人正告南居益,让其在叙功的时候把他的侄子和侄孙都带上。   没想到,南居益这家伙竟然不识好歹,叙功的时候只字未提他的侄子和侄孙。   这下,九千岁可气坏了。   你他吗怕是不知道现在大明朝堂谁做主!   他直接玩了手阴的,命人上奏天启,将功臣南居益提拔为工部侍郎,负责总督天下河道的修缮。   天启哪里知道魏忠贤这是在玩明升实降,夺南居益的兵权啊!   要知道,万历朝的时候南居益就是正三品了,而且,这次他本就是挂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的衔巡抚福建的,妥妥的正三品大员,工部侍郎那也只是个正三品啊,而且还是负责修缮河道的闲职,哪里有封疆大吏权力大。   南居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夺了兵权,领了个工部侍郎的闲职。   紧接着,魏忠贤便发动党羽,弹劾南居益巡抚福建期间以权谋私,贪污粮饷!   要知道南居益召集上万将士与荷兰人打了差不多两年总共才花去粮饷十七万余两啊,他哪里有什么贪污的空间,就算每个将士每个月只算粮一石饷一两也不止十七万两啊,更何况他还征集了那么多战船,造了那么多的土枪土炮。   这南居益也算是立下旷世奇功了,如若不是他击败了荷兰人,那么华夏的殖民史可能就要提前几百年了,一旦让荷兰人在东南沿海站住了脚跟,划下了殖民地,什么英法德意那还不蜂拥而至啊!   结果,这么一位大功臣,就因为叙功的时候没有按魏忠贤的意思带上魏忠贤的侄子侄孙,直接就被魏忠贤的党羽诬陷,罢官削籍,贬为庶民!   天启竟然也没说什么!   他这会儿都被他的奶爸魏忠贤和奶妈客氏忽悠得神疯颠倒,好坏不分了! 第157章 西南初定疯王锐意改制   龙江船厂,一艘硕大的楼船已然出现在宽广的船坞水道上。   这艘楼船足有十来丈长,宽度也达到了三丈左右,其上足有三层舱室,其下则是四个硕大的水轮。   朱器圾站在楼船顶端的瞭望台上,看着下面忙碌的工匠,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唉,眼看着这千料大船就要开出船厂试航了,他却等不到那时候了,因为他必须回南阳了。   要知道,他来四川都快一年,而这一年,西北旱情日益严重,魏忠贤提拔的贪官污吏又充斥陕西山西两省,这些人,那都是没人性的,只知道自己捞钱,根本就不管灾民死活,西北灾民无以为生,只得背井离乡,疯狂向南迁徙,郧阳地界再次流民疯涌。   王妃马瑞伶和侧妃宁秀儿为了避免抚治蔡复一因流民事急跑浙川求助,从而看出什么破绽,不得不疯狂吸纳流民,以解蔡复一之急。   光是这不到一年时间,她们就吸纳将近二十万流民,而这会儿他和毕懋康、王徵、宋应星等人又不在,浙川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管这么大的事,他要再不回去,家里就要乱套了。   原本,他之所以一直留在这边没走,主要还是担心奢崇明和安邦彦闹得太厉害,马千乘都顶不住,不过,这会儿他貌似不用担心了,因为西南土司的叛乱差不多已经平定了。   四川巡抚朱燮元通过被俘获的叛军诸生招降了叛将罗象乾,并以诚相待,罗象乾感激不已,配合官兵演了出诈降之计,将奢崇明引入官兵的圈套之中,奢崇明大败,一路南逃,最后遁入大小凉山,不知所踪。   贵州巡抚王三善亦以高官厚禄为饵招降判将陈其愚,大败安邦彦,并乘势攻入安邦彦老巢水西,占领大方,将安邦彦叛军死死压制在织金那威一线。   至于马千乘占据一府三州的事,有刘若愚从中斡旋,九千岁并没有说什么,朱燮元也是那种相当精明的干吏,九千岁代表的朝廷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也就是说,四川这边,除了造船的事,其他基本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而造船方面,宋应星可是比他内行多了,他在不在都没多大关系。   所以,他决定,尽快回南阳。   他带着宋应星在即将完工的千料大船上来回转了几遍,将一些炮舰需要预留的位置细细交待了一番,又沿着龙河巡视了一番各处作坊的修建进度和生产情况,随即便准备回程了。   这一次过来的时候,他是带着四万大军走陆路,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回去的时候,他可不想这么辛苦,他决定走水路,也就是沿着长江顺流而下,直抵武昌府,然后再沿着汉水逆流而上,直抵郧阳府。   至于带来的四万大军,这会儿正守着一府三州的地盘呢,他自然不能带回去,他也就带了毕懋康、宁丑旦和张明世等人和一众密卫,加起来也就千余人,有一百艘车轮舸足矣。   一番辞别之后,一行人便上船出发了。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坐船顺流而下,速度那是相当的快。   重庆府到武昌府走水路也就两千里左右,两天时间,众人便已抵达武昌府,紧接着便是沿汉水逆流而上了。   武昌府到郧阳府走水路也就千余里左右,不过,因为是逆流而上,就算是蒸汽动力的轮船也不可能日行千里,众人还是花了将近两天时间才抵达郧阳。   这一路总共才花去四天时间,比走陆路不知道快了多少,而且这会儿又是冬天,众人坐在车轮舸上简直不要太舒服。   到了郧阳,就不能再坐船了,还好,这边早已接到通知,准备了数十匹快马,朱器圾一行回到浙川倒也无需花费太多时间,至于剩余的密卫,自然有出去,也无需他操心。   他都离开将近一年了,浙川到底怎么样了呢?   朱器圾回到郡王府与妻儿好好团聚了一番之后,便将王妃马瑞伶、侧妃范心怡、宁秀儿三个人单独叫到书房,细细询问起来。   他首先问王妃马瑞伶道:“伶伶,我去四川这段时间,浙川没出什么事吧?”   马瑞伶颇为镇定道:“没什么大事,有秀儿做你的替身,外人根本不知道你不在,浙川自然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我们收置的流民太多了,我和秀儿都有点管不过来了,孙洪亮和艾铁柱这两个在山里管事的更是忙得晕头转向。”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头道:“嗯,洪亮和铁柱本就没读过什么书,让他们管着这么多人,着实有点为难他们了,放心,这次我把孟侯也带回来了,有他在,山里的事情就无需担心了。”   紧接着,他又问侧妃范心怡道:“心怡,王府这段时间的收支如何,我们还有多少结余啊?”   范心怡闻言,不由愁眉苦脸道:“王爷,您上次那钱花得也太狠了,我们王府这几年的收益差不多都搭进去了,哪还有多少结余。”   这个,一次花费将近五百万两,着实有点猛,要知道,这会儿朝廷一年的税赋还不到五百万两呢。   朱器圾颇为尴尬的解释道:“心怡,我们不能心疼这钱,你知道吗?要想将士用命,就得让他们有奔头,如果杀敌都没奖赏,阵亡了也没抚恤,那谁还愿意给我们卖命啊!”   范心怡还是有点心疼道:“可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钱啊,一下就没了,王爷,您怕是不知道吧,我们收置的流民都八十多万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一个月下来,我们根本就没多少结余。这流民还在不断往郧阳涌呢,以后我们想要存点钱都难啊!”   这个问题朱器圾自然考虑过,回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   流民越来越多,支出越来越大,怎么办呢?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只要让流民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就行了。   以前,流民不是很多,他赚钱的速度远远超过消耗的速度,他自然不用急着这么做。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手下的流民都快破百万了,如果再让流民无忧无虑的吃大锅饭,他也扛不住了。   所以,必须要让这些流民积极一点,主动一点,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才行。   他微微点头道:“嗯,这个问题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以后,我们不能再给流民提供免费的衣食了,得让他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才行。”   啊?   范心怡闻言,不由满脸不忍道:“王爷,不用这样吧,他们要有办法养活自己就不会沦为流民了,我们如果不给他们提供衣食,他们怎么活?”   朱器圾淡淡的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人都是逼出来的,他们在西北是没法养活自己,因为那边的旱情太严重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我们虽然不给他们提供衣食,但是给他们提供了田地啊,他们完全可以栽红薯和土豆,又或养兔子甚或养羊养猪什么的赚钱来养活自己,以后,这些东西我们都按售价的一半从他们手里收购就行了,他们要想过得好,就会想办法多种红薯和土豆,多养兔子和山羊什么的,要他们自己不努力,那就让他们自己过苦日子去!” 第158章 疯狂突进巡抚中计身亡   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如果什么都不用想便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拼命干活,绞尽脑汁赚钱呢。   朱器圾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前流民不多的时候,他没必要这么做而已。   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手下流民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他都有点不堪重负了,他自然不能再充当烂好人,白白养活这么多流民了。   他回到王府休整了几天之后,便将毕懋康、赵正道、孙继文、孙洪亮、刘文秀、艾铁柱等人招至主殿大堂,商议起来。   众人聚齐之后他便直言不讳道:“诸位,你们应该都知道,现在我们收置的流民已然超过了八十万,而且,这些流民的衣食都是我们免费提供的,这么多流民,一个月下来光粮食就得消耗七八十万石啊,我们的收益,大半都用来养活这些流民了,要是光有这一项支出,我们倒是勉强能顶住,问题我们还得养活四万大军和一万密卫啊,而且西北的流民还在不断涌向郧阳,长此以往,我们肯定会入不敷出,所以,我们得改一改了,不能再免费给这些流民提供衣食了,得让他们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   毕懋康、赵正道、孙继文等人闻言,无不微微点头,以示赞同。   他们都深有同感,觉得这样搞下去不行,要真到了入不敷出那一天,可就麻烦大了,几十万流民,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吃不饱,那就要出大乱子了。   孙洪亮、刘文秀、艾铁柱等人闻言,却是微微变了脸色。   他们也知道,白白养活这么多流民不是长久之计,问题,他们都是流民出身啊,对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可是有深切的体会,小王爷要不给这些流民免费提供衣食了,这些流民怎么办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年纪最大的孙洪亮开口道:“王爷,这样能行吗?现在的粮食可不便宜,好几两银子一石呢,我们要不给他们提供粮食,他们能养活自己吗?”   朱器圾淡淡的道:“你也知道粮食好几两银子一石啊,我们白白送给他们,他们知道珍惜吗?还不是逮着猛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反正不吃白不吃,人再多一点,我们真负担不起了。以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得让他们自力更生。他们养不养的活自己就要看他们自己努力不努力了,我们又不是没给他们安排生计,农户,我们给了他们田地和农具,而且,以后我们会按售价的一半从他们手里收购土豆、红薯和兔子肉等产出,他们只要勤劳一点,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如果知道上进的,自己去多开点山地,过上比现在还好的日子都不成问题。至于匠户,他们干活可不是白干,我们都给了酬劳的,以后,这个酬劳还可以相应再提高,只要他们努力干活,也能衣食无忧。还有军户,那就更不用说了,我们给的军功奖励和阵亡抚恤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只要肯上战场拼命,发个小财是不成问题的。”   呃,这个的确。   他们收置的流民那都是一个比一个能吃,一天天的,那的确是能吃多少吃多少,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唉,是该让他们知道现在的粮食来得有多么不容易了,要让这些家伙饿死鬼投胎般的吃下去,小王爷都要被他们吃穷了。   孙洪亮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吭气了。   刘文秀和艾铁柱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这改制的决意就算是通过了。   紧接着,朱器圾便派人前往各处流民聚集点,发出通告,宣布以后不会再免费为大家提供衣食,同时也公布了红薯、土豆和兔子肉等产出的最新收购价格,还有最新的匠户酬劳和将士待遇,鼓励农户多生产,匠户多找活干,同时踊跃报名参加新军。   这改制措施一宣布,流民自然免不了议论纷纷。   勤劳点的,还没什么,反正他们可以载种红薯、土豆,养兔子甚至养山羊,养猪什么的,随着这些东西收购价格的提高,他们的生活还能变得更好呢。   那些喜欢偷懒耍滑甚至喜欢不劳而获的流民就有点受不了了,小王爷这么搞,他们岂不又要饿肚子啊!   于是乎,有人开始埋怨了,甚至还有人开始煽动其他流民,准备闹事了。   这些自然都逃不过密卫的眼睛。   那些口出怨言的,都被挂上了号,以后要是有什么好事,基本就没他们的份了。   那些暗中煽动其他流民准备闹事的,很快便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   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这种人,留不得,留着就是祸害。   经过一番清理之后,流民们都慢慢适应了新政,大家又老老实实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当然,大巴山里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新政实施之后,开荒种地的多了,饲养家畜的也多了,产出有了很明显的提升,王府的收入也随之明显提升,朱器圾手里头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一番改制之后,朱器圾的领地是一片欣欣向荣之相,西南的形势却是突然之间急转直下。   原来,贵州巡抚王三善中了安邦彦的奸计!   当初,安邦彦手下的人马好像不堪一击,十多万土司联军连几万官兵都打不过,稍微一碰便一溃千里。   其实,这是安邦彦的诱敌深入之计,他手下人马再不堪也不可能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几万临时拼凑起来,没有火枪火炮的官兵打得屁滚尿流,一溃千里。   王三善果然麻痹轻敌,率军疯狂突进,攻入安邦彦的老巢水西。   结果,攻入水西之后,粮道陡然拉长了上千里,再加上山高林密,粮食运输极为不易,各路援军都不愿跟进,王三善所率的几万官兵顿时成了孤军。   更为可怕的是,判将陈其愚是诈降,官兵的一举一动都被安邦彦尽收眼底。   王三善这样轻敌冒进,冒冒然率孤军进入彝兵最为擅战的山林之地,而且身边还有内奸不断通风报信,结果可想而知。   安邦彦瞅准时机,趁官兵分散搜索之际,围住一路官兵就是一通狂殴,王三善闻讯,率军往救,却因山路复杂,大军都跑散了。   结果,王三善被陈其愚设计撞落马下,拔剑自刎不成反成叛军俘虏,最终不屈而亡,官兵一败涂地,仓惶退出水西,西南形势顿时一落千丈。 第159章 痴傻疯狂大明再折栋梁   小王爷又开始征兵了,大巴山里的流民顿时炸开了锅,不知道多少人抢着要加入小王爷的新军。   因为小王爷手底下的新军粮饷高啊,就算是待遇最差青壮,都没有正式名号的,那都是每个月粮一石饷一两,如果有了正式的名号,那就是每个月粮两石饷二两,据说粮饷最高的戚家军,每个月那是粮三石饷三两,哪怕不打仗,养活一大家子人都不成问题。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打仗的时候军功奖励高得惊人啊,杀敌一名或者俘虏敌一名,那就是五十两啊!   这是什么概念,按粮价换算,一两银子就是后世的五六百块,也就是说,杀敌一名或者俘虏敌一名就能奖励两三万啊!   而且小王爷底下的新军装备都特别好,打起仗来,那简直就是碾压敌人,获取军功容易的很,原来应征出去打仗的这会儿家里基本都发达了。   更重要的,小王爷手底下的新军打起仗来阵亡人数少得惊人,上一次,歼敌将近十万,阵亡还不到一千呢,而且就算阵亡了,还会有一百两的抚恤。   这种好事,大家自然是抢着去。   可惜,小王爷这次才征召两万新兵,报名的青壮都快十万了,也就是说,差不多五个里面才有一个能选上。   朱器圾听说有这么多人报名,也吓了一跳。   他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招了,开玩笑呢,十多万大军,光粮饷他都承担不起啊,要知道,这会儿粮食的进价都二两多了,就算每人每月粮一石饷一两,那也是三两多啊,再加上日常消耗的粮食,那就是五两多了。   这还是最低的青壮待遇,如果是正式定下名号的军队那待遇还得翻倍,他哪里这么多钱粮来养活。   那么,这么多人怎么筛选呢?   这个问题,貌似不用他操心,因为他已经定下了三军将领,甚至他们手底下的将校都快到了。   他们自己手底下的兵,自然是让他们自己去筛选。   这天,从戚家军、禁卫军和平东军将士里面选拔出来的将校终于抵达浙川,朱器圾当即召集手下亲信,开始宣布任免决定了。   众人到齐,他便毫不犹豫的道:“这次召集大家来主要是商讨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组建的问题,本王决意,任孙洪亮为平西军军长,秦祚明为平西军副军长,任刘忠和为平南军军长,张世明为平南军副军长,任艾铁柱为平北军军长,张大斗为平北军副军长。你们手下的将校已经从戚家军、禁卫军和平东军将士里面选拔出来了,等下我会给你们清单,你们照着单子去领人便成。”   他这话一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尤其孙洪亮、刘文秀和艾铁柱三个,都有点懵逼了。   小王爷这也太草率了吧?   要知道,孙洪亮、刘文秀和艾铁柱他们三个可没什么功夫在身,也没有读过什么书,更没有上过战场,让他们去当三军主将,这不开玩笑吗?   朱器圾当然有自己的想法,孙洪亮、刘忠和和艾铁柱这三个是不行,无论武功和兵法,还是实战经验,他们都不行。   不过,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行啊,他们可是经过了悉心的培养,无论武功和兵法都堪当大任,而且,他们年纪也差不多了,只要放在军中磨砺一番就能独当一面了。   原本他还对孙可望的人品有些担心,所以一直不曾提拔孙洪亮,不过,经过细心的观察,他发现,孙可望的人品并不是历史传闻的那么不堪,至少他见到的不是。   可能,这就是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区别吧。   历史上的孙可望就是张献忠用流寇的方式培养出来的,野性难驯也不奇怪。   这会儿的孙可望可是正儿八经经过孙继文、毕懋康、王徵等人的教导,知书达理,浑然没有一点匪气。   更重要的,孙可望也是他的干儿子,如果光提拔和重用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不用孙可望,那孙可望还真有可能逐渐转变成历史上那种人。   所以,他决定连同孙可望一起提拔重用。   当然,这是几年之后的事情,毕竟,他们这会儿还都是青涩的小伙子呢。   众人的表情他自然是尽收眼底,他不慌不忙的道:“洪亮、忠和、铁柱,你们把可望、文秀和能奇带上,跟着祚明、明世和大斗他们好好学,知道吗?我给你们三年时间,一定要把他们都培养成真正的猛将,明白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小王爷这是要重用自己的干儿子呢。   众人闻言,无不恍然。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几个小伙子的确厉害,不但知书达理,功夫那是一个赛一个高,李定国这会儿早被送去平东军培养了,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三个都有点闷闷不乐呢,这下好了,他们的机会也来了。   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的主将副将和所有将校都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筛选新兵了。   这事其实主要还是张明世和张大斗的事,因为平西军就是驻守在青木关和二郎关的那一万青壮,孙洪亮只要带着孙可望跟着秦柞明他们一起去接收便成了。   至于张明世和张大斗怎么筛选新兵,朱器圾是真不用管,他相信,以戚家军的标准筛选出来的那绝对都是精兵,他就一个要求,尽量挑选年轻点的,因为这乱世可不是一年两年便能结束的,他可不想到时候真正打起仗来这些老兵都真老了。   朱器圾在忙着征兵整编,蔡复一同样在忙着征兵整编,不过,朝廷并没有给蔡复一太多的时间,他只是在武昌府耽搁了不到一个月,便带着刚征集的上万新兵直奔贵州而去。   这时候集结在贵州的官兵其实不少了,总数都超过五万了,如果再加上蔡复一带去的这万余湖广新兵,官兵总数都六七万了,而且,主将鲁钦也是员难得的猛将,在整个西南那也是相当有名气的。   按理来说,蔡复一加上鲁钦再加上六七万官兵,要收拾安邦彦手下十余万土司兵还是有可能的。   只可惜,安邦彦这家伙太奸诈了,打不过就往水西山林里窜,而官兵这边,由于粮饷不济,军功奖励更是一点都没,大家都不肯拼命,蔡复一和鲁钦也就能指挥得动湖广都司和湖广行都司的屯卫,其他云南和贵州的兵就不怎么听他们指挥。   刚开始的时候凭借六七万大军,蔡复一和鲁钦也是声势浩大,连战连捷,但安邦彦一窜进水西山林,云南和贵州的并便开后撤观望了。   结果,蔡复一重蹈王三善覆辙,再次成为孤军,而且在彝兵最熟悉也最擅战的水西山林之中吃了场大败,主将鲁钦因此自尽,蔡复一也被朝廷革职查办。   如果光是这样,那也就罢了,毕竟,蔡复一还保住条命。   问题,蔡复一也不知道是被后撤观望的云南兵和贵州兵给气疯了,还是被这疯狂的世道整得有点癫狂了,他被革职之后竟然还率军死战不退!   结果,又一个能臣干吏以身殉国,战死在西南的丛林之中!   贪官污吏个个高居朝堂,忠臣良将一一战死沙场,这什么世道啊! 第160章 都门帐饮疯王再建三军   安邦彦突然反扑,巡抚王三善中计身亡,西南形势急转直下。   奢崇明也率军逃到了水西,叛军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怎么办?   这个问题,本应是大明朝廷着急才对,奈何,这会儿朝堂之上阉党与清流正在殊死搏斗,而且,他们争斗的焦点是辽东,西南他们根本就不想管!   阉党和清流都不愿意来趟西南这趟浑水,他们都有意擢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川贵总督,让朱燮元跟安邦彦和奢崇明去斗一斗。   问题,朱燮元这样精明的干吏不上套啊。   他身在四川,能不知道西南形势吗?   朝廷既不给钱,又不给粮,连兵源都是在西南胡乱调派,能收拾叛军才怪!   事不可为,他干脆来了个丧遁。   对不起,家中长辈去世,下官得返乡守制。   原本因为奢崇明叛乱,已然耽误些时日了,现在奢崇明已然远遁,四川已然安定,下官再也耽搁不得了。   守制就是守孝道,意思就是在父母或祖父母死后,儿子或长孙在的在家守孝二十七个月。   这期间,考生不得参加科举考试,孝子孝孙不得缔结婚约,夫妻必须分房而居,不得举行任何庆典,在任官员必须离任返乡。   守制在这个年代可是基本的礼仪道德,如果哪个官员在长辈去世的时候敢不辞官返乡守制,绝对会被弹劾得死去活来。   万历初,首辅张居正就是因为没有返乡守制,差点被人弹劾的辞官了。   这个理由,阉党和清流都没话说,只得让朱燮元辞官返乡。   朱燮元走了,谁去西南担当大任呢?   很快,朝廷一直调令,发到郧阳,擢抚治蔡复一为兵部右侍郎,总督贵州、云南、湖广军务,兼巡抚贵州。   这意思就是让蔡复一去收拾西南的烂摊子!   蔡复一这个人跟朱燮元还不一样,虽说两人都是干吏,朱燮元还知道审时度势,明知事不可为还能借故遁去,等待时机,蔡复一却有点实心眼。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报国以忠心,担国事以实心,持国论以平心。   阉党和清流都知道他不会躲避,也不会管什么朝中内斗,所以直接就让他上了。   果然,蔡复一收到调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派人向朱器圾辞行,准备出发了。   没想到,这天,他来到郧阳码头,正准备乘船去武昌府齐集湖广都司人马南下征讨反贼之际,却被赵正道请进了码头旁一个新搭建的帐篷里。   原来,浙川郡王朱器圾知道他要远赴西南,特意跑来送行来了。   这位王爷虽然有点疯疯癫癫,人的确是好人,这几年要不是有人家帮衬,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么多的流民。   蔡复一方一进账,便忍不住连连对起身相迎的朱器圾拱手作揖道:“王爷,您怎么来了,真是折煞下官了,这几年承蒙照拂,下官感激不尽。”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拉着他胳膊,将他拉至帐中的条桌旁对坐下来,随即拿起跟前的酒杯,郑重道:“蔡大人即将远赴西南,本王颇有些不舍,特备薄酒,前来送行。蔡大人,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他举杯一碰,随即将杯中酒一干而尽。   蔡复一这个感动啊,连连谢过之后,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朱器圾又拿起酒壶,边倒酒边感叹道:“唉,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柳屯田词中之意,本王算是体会到了。”   蔡复一这个莫名其妙啊,小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颇有些尴尬道:“王爷何故如此感怀?”   唉,风萧萧兮易水寒啊,你怕是要一去不复还了,知道不?   朱器圾还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举起酒杯来郑重道:“蔡大人,本王再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节节高升。”   唉,什么官运亨通,节节高升啊。   蔡复一举杯一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微微叹息道:“王爷,您怕是不知道,朝中是无人肯去收拾西南的烂摊子才想到下官的。”   我能不知道吗?   朱器圾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又亲自到了两杯酒,随即举杯道:“蔡大人,本王再敬你一杯,祝你旗开得胜,威震西南。”   好吧。   蔡复一连连道谢,随即举杯一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送行并非饮宴,敬三杯酒就算完事了,要一个劲的喝,喝得一塌糊涂就没法上路了。   蔡复一将杯中酒喝完之后便起身拱手道:“多谢王爷相送,时候不早了,下官也该上路了,告辞。”   唉,上路,这字眼多不吉利的。   朱器圾无奈的拱手道:“蔡大人,本王不便露面,就不多送了。”   蔡复一微微点了点头,又拱手道了番谢,这才转身往账外走去。   过了一阵,待蔡复一走远了,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气的宁丑旦这才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觉着蔡大人凶多吉少?”   这么些年来,他也就看小王爷给人送过两次行。   上一次,小王爷把酒送行,白杆兵浩浩荡荡四千余人远赴辽东,结果就回来千余伤兵。   这一次,听小王爷这口气,这位蔡大人怕是如同那三千白杆兵一般,回不来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这么个好官啊,我应该劝他稳守贵阳等待时机的,可惜,这话我不能说啊,而且,说了也没用,朝廷肯定会催他出兵平叛的。安邦彦这家伙,不简单啊,除非真能集结西南五省之力,挥军全力进剿,要不然,在水西的山林里面,谁人是其对手!”   唉,真的齐集五省之力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朝廷那些当权的阉党什么德性,宁丑旦当然清楚。   他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局是越来越乱了,不用多久,天下就要大乱了。   时不我待,得赶紧扩充实力才行。   朱器圾送别蔡复一之后便回到浙川,召集手下亲信,准备开始扩军了。   第二天一早,王府主殿大堂之中,三位王妃和赵正道、毕懋康、孙洪亮等人再次齐聚一堂。   朱器圾首先问侧妃范心怡道:“心怡,现在王府每月结余如何?”   范心怡颇有些欣喜道:“自从王爷让大家自力更生以后,大家都干劲十足,红薯、土豆和兔肉的产量都在暴涨,除去收购和销售成本,毛利都快达到八十万两一个月了,还有粮食的收益,虽说有大半都是按进价售卖给大家,亏了点运输费用,但剩下小半的毛利也快达到上百万两一个月了。现在,除去四万大军和一万密卫的开销,还有造船、造炮等开支,王府每月结余也快达到一百万两了。”   嗯,很好。   朱器圾当即拍板道:“洪亮,再从流民中招募两万青壮,这次,连带镇守重庆府城的那一万青壮,我们再建三军,这三军的名字就叫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跟先前的平东军一起凑齐四方大军。” 第161章 兄弟齐聚疯王再遇贤臣   蔡复一远赴西南,去总督贵州、云南、湖广军务去了,郧阳抚治谁来接任呢?   这个时候正是阉党和东林斗得最凶的时候,郧阳,他们也懒得管了。   于是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郧阳。   这个人就是毕懋康的亲兄长毕懋良!   毕懋良那也是个难得的干吏,金榜高中之后历任万载知县,南都吏部验封司郎中,福建督粮道,福建观察使,福建布政使等,不论督粮,督盐,还是平定海寇,都做出了不俗的功绩。   不过,这么一个能臣干吏,在当今朝堂是无法立足的,因为他是户部右侍郎,正好挡着人家阉党贪腐之路了,所以,阉党二话不说,将他丢郧阳来当抚治来了。   这家伙,阉党此举着实让朱器圾大吃一惊,惊喜莫名。   毕懋良这样的能臣干吏正是他最为急需的啊!   毕懋康他都拿下了,毕懋良跑得掉吗?   他以前之所以没想着要拿下毕懋良,主要考虑人家是户部右侍郎,妥妥的朝廷正三品大员,不大可能辞官来跟着他造反,而且,人家远在京城,他也没办法亲自去跑过去忽悠。   这下,人家都送上门来了,那自然得拿下了。   毕懋良上任之后,朱器圾便让毕懋康修书一封,请这位抚治大人来浙川巡视一番,顺带看看他这个弟弟。   这招揽的意思很明显啊!   毕懋良当然知道他弟弟正跟浙川郡王混呢,他也隐约猜到了,这浙川疯王怕是在谋反。   如果是其他人干这些勾当被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本参上去,揭发这帮家伙,奈何,毕懋康是他亲弟弟啊!   他可不是什么一根筋的清流,什么大义灭亲的事都干得出来,自己的亲弟弟参与谋反,他是不可能去检举揭发的,相反,他还觉着像春秋战国又或三国时期一些家族一般,多头下注,让家族子弟加入不同势力才是明智之举。   毕竟,浙川郡王就算是造反成功那也不是改朝换代,大明还是大明,而且,不管是当今皇上赢了还是浙川郡王赢了,他们毕家都不会因此而没落。   浙川郡王招他干什么,他心里自然清楚,对此,他也没什么抵触,见见就见见呗,他正好也想看看浙川郡王造反胜算几何。   于是乎,上任不久,他就换上便装,带着手下几个亲信,直奔浙川而去。   至于什么借巡视之名去浙川看看自己的弟弟,那是毕懋康为防止私信泄密,写给外人看的,他要真借巡视之名去浙川,那就是脑壳进水了。   不出所料,迎接他的不但有小弟毕懋康,还有疯王朱器圾。   王府主殿书房之中,三人分主客而坐。   朱器圾看着这对俊彦,心中着实欢喜的紧,毕懋康就不必说了,这毕懋良那可是难得的能臣干吏,人家会不会跟着自己造反呢?   他沉思了一阵,这才微笑着试探道:“毕大人,不知你对当今之势如何看啊?”   当今之势?   那是一塌糊涂啊!   这疯王,果然开始招揽他了。   怎么婉拒呢?   毕懋良也思索也一阵,这才沉稳道:“要说当今之势,着实是百年难遇之乱局,不过还好,辽东有帝师孙承宗孙大人坐镇,已然稳住了阵脚,西南有蔡复一蔡大人出马,必能让安邦彦、奢崇明之流无所遁形。现今大明乱是乱了点,倒也不至于乱到无法收拾,相信,总会有天下太平那一天的。”   这家伙,还对朝廷心存幻想?   朱器圾干脆提点道:“毕大人,你好像把西北给忘了,辽东和西南并非关键,西北才是重中之重,要知道,西北两省人口可不止千万,要朝廷赈灾不力,结果会如何?当今朝廷是怎么赈灾的,相信你也清楚吧?”   这个!   毕懋良闻言,不由皱眉道:“旱灾总有结束的一天吧,当今朝廷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赈灾钱粮还是发放了一些的,虽说不能保证西北灾民不挨饿,饿到造反,还不至于吧?”   嘿嘿,赈灾钱粮。   朱器圾直接对毕懋康道:“赈灾钱粮的事你没跟令兄说吗?当初你可是陕西巡按,这事你应该最清楚吧?”   唉,小王爷,我还在巡按任上就被你给拉过来了啊!   我们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我又如何敢给身在朝中为官的兄长写信。   毕懋康闻言,不由尴尬的道:“这个,王爷,这几年下官还没给兄长写过信呢,下官只是写了封家书,发回老家,说病得颇为厉害,暂时不能回去。”   好吧,这家伙也够谨慎的。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淡淡的道:“那你就跟令兄说说西北的官员是怎么赈灾的吧。”   毕懋康闻言,不由摇头叹息道:“唉,西北贪官污吏横行,赈灾钱粮都被这些畜生给贪墨了,老百姓饿得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唯有沦为流民,拼命往南逃啊!”   毕懋良闻言,不由皱眉道:“孟侯,真是这样的吗?那些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毕懋康唯有继续摇头叹息道:“唉,我当初巡按的时候还好,朝中清流当权,正大力整治贪腐,现今阉党掌权,内阁和六部几乎都被贪官污吏给掌控了,想必西北的情况更加不堪入目啊!”   毕懋良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如果西北真是这情况,大明危矣。   灾民造反,那是迟早的事啊!   朱器圾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西北的事暂且就不说了,相信过不了几年便会大乱,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了。我们就说说辽东和西南吧,你认为蔡复一蔡大人真能收拾安邦彦吗?”   毕懋良闻言,不由好奇道:“蔡大人如此贤臣集三省之力还收拾不了一个土司?”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朝廷可曾给西南调拨过粮饷?那可是六七万大军啊,蔡大人一时半会又如何从西南三省贫瘠之地筹集这么多的粮饷?粮饷都没有,谁愿意给朝廷拼命?当初王三善王大人为何败亡?还不是因为没有粮饷,援军不肯跟进,以致他孤军深入!”   毕懋良就是户部右侍郎,朝廷有没有给西南调拨过粮饷他自然最清楚不过了。   朝廷要跟就没给西南调拨过任何粮饷啊!   西南六七万大军若不能在当地筹集足够的粮饷,结果会如何,那还用想吗?   他不由吃惊道:“王爷,您的意思,蔡大人会重蹈王大人覆辙?”   那是迟早的事!   朱器圾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可惜了这么一位贤臣啊,西南的事情也暂且不说了,就说说辽东吧。孙大人好像是东林吧?东林斗的过阉党吗?你认为他能在辽东坐镇多久?”   东林那帮书生的确斗不过老奸巨猾的阉党。   毕懋良闻言,不由皱眉道:“这个,事关国家存亡,阉党应该不至于乱来吧?”   嘿嘿,你有点天真了。   朱器圾淡淡的道:“熊廷弼熊大人还是楚党中坚呢,当初他坐镇沈阳的时候形势如何,建奴不是被他挡得无法寸进,结果呢?熊大人是怎么被气走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这!   西南、西北、辽东皆岌岌可危,大明岂不是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得趁早投入小王爷门下。   虽说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保险,但另一个篮子都快散架子了,还放进去,岂不必碎! 第162章 不该发疯的时候乱发疯   毕懋良这位刚从朝廷下方地方的三品大员都觉着大明快完蛋了,那朝中形势究竟如何呢?   这会儿朝中的清流或者说东林正围绕熊廷弼一事跟阉党斗得你死我活呢!   东林党是脑袋一根筋,一定要为熊廷弼讨还公道,阉党却是硬要把辽东溃败之事栽熊廷弼头上,以此来牵连为熊廷弼说公道话的东林党。   熊廷弼的确是冤枉的没错,辽东的溃败跟他的确没什么关系,要说他在辽东的作为,那是只有功没有过,要不是他在沈阳顶着,万历朝的时候建奴恐怕就把辽东给打穿了。   问题,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天启不清楚啊!   天启说白了就是个酷爱木匠活的宅男,对于国家大事,他压根不想管,甚至,很多事情,他根本就没搞清楚前因后果便让魏忠贤去办了。   他要真了解前因后果,能同意魏忠贤把熊廷弼抓起来而放过王化贞吗?   他要真了解前因后果,能同意魏忠贤把击败荷兰人的功臣南居益革职查办吗?   他要真了解前因后果,能将从未去过战场的魏良卿和魏良栋等魏忠贤的侄子侄孙以军功封侯,而不管真正建功的马千乘和俞咨皋吗?   他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也什么都不想去了解。   最明显的例子,魏忠贤的侄子魏良栋和侄孙魏鹏翼还是正在吃奶的婴儿呢,竟然都因为在东南和西南军功卓著而封侯进爵!   他要知道,能相信人家军功卓著吗?   一岁左右的婴儿,能上战场杀敌?   他就算是失了智也不会相信这种荒唐事啊!   最起码,也要到了两三岁,能走路了,才能上战场吧?   问题,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听魏忠贤在那瞎忽悠呢。   他甚至以为,魏忠贤一家那是满门忠烈,魏忠贤的侄子和侄孙都是难得的猛将!   魏忠贤把个天启当傻子般的忽悠来忽悠去,把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全提上了高位,掌控了朝中几乎所有的要害衙门。   这个时候,他终于向清流和东林露出獠牙,准备动刀子了。   他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又瞅准时机,带着一堆奏折,来到了天启干木匠活的地方。   天启一看他来了,只能放下手中的活计,无奈的问道:“又什么事啊?”   魏忠贤假装老老实实的道:“皇上,杨涟、高攀龙、左光斗等不断上奏,言熊廷弼是被冤枉的,恳请皇上明察。”   呃,杨涟、高攀龙、左光斗,这些可都是救他出乾清宫继位的功臣,天启一直记在心里呢。   他忍不住好奇道:“难道这熊廷弼真是被冤枉的?”   魏忠贤装作偷偷看了他一眼,这才小心的道:“皇上,您可曾听说过东林党和齐楚浙党的党争?”   这事天启自然听说过,这两帮人在万历朝可是斗了二十多年,他就算是个聋子也该听说过了。   天启莫名其妙道:“听说过啊,怎么了?”   魏忠贤很是认真道:“皇上,正是因为东林党和齐楚浙党曾斗得你死我活,奴家才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啊,您可能还不知道吧,这熊廷弼乃是楚党中坚,东林的杨涟、高攀龙、左光斗为什么要拼命上奏替他说好话呢?”   啊?   天启不由吃惊道:“熊廷弼是楚党中坚?”   魏忠贤连连点头道:“是啊,熊廷弼乃是湖广江夏人,楚党里面就属他职位最高了。”   天启不解道:“那杨链、高攀龙和左光斗他们为什么要拼命上奏替他说好话呢?”   魏忠贤假装耐心的解释道:“这个奴家已经派人查过了,此事跟一个叫汪文言的人有莫大的干系。”   天启不由好奇道:“汪文言是什么人?”   魏忠贤依旧不疾不徐的解释道:“这汪文言本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一狱吏,布衣出身,没有功名,不过其为人狡诈,为历任县令捞了不少钱,东林党就看中了他这本事,所以将他招进京城,谋了个中书舍人的职位,专门为东林党捞钱。传闻,汪文言利用关系去狱中见过熊廷弼,熊廷弼许下四万两黄金的重利,请东林党出手相救,所以,东林党虽跟齐楚浙党势同水火,却拼命上奏,为其说好话。“   还有这种事?   天启不由疑惑道:“东林请了个狱吏专门为他们捞钱?这布衣出身的狱吏还能当上中书舍人?熊廷弼竟然出四万两黄金请东林党出手相救?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   东林向来以清流中的清流自诩,怎么可能收熊廷弼的钱,熊廷弼有钱也不会去贿赂东林党啊。   熊廷弼想贿赂的是魏忠贤,这四万两黄金的价位是魏忠贤给出来的,结果,熊廷弼没这么多钱,魏忠贤就以此为借口,誓要弄死熊廷弼!   魏忠贤连忙添油加醋道:“唉,皇上,您是不知道啊,东林党人仗着您的宠信都无法无天了,这汪文言确是狱吏出身,东林党人就是硬把他提上中书舍人的位置的,至于他跟熊廷弼和东林党的勾当是不是真的,抓起来审一审就知道了。”   一个狱吏还真当上了中书舍人?   什么东西!   屁大个官,天启自然不放在眼里,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把这汪文言抓起来,好好审审,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成了!   这口气,天启对东林党已经有所怀疑了,杨链、高攀龙、左光斗这几个,也在怀疑范围之内!   至于汪文言,那就是个工具而已,这家伙招不招,招什么,都不重要了。   供词已经准备好了,汪文言就算不认也不签都没关系,抓着摁手印又或打死再摁手印都是一样的!   要说东林党在党争方面那真是弱到不行了,一点眼色都没有。   熊廷弼是被冤枉的,没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熊廷弼是楚党中坚,齐楚浙党内斗,他们掺和个什么劲。   他们就是一根筋的认为,邪不压正,只要自己一身正气,便无往不利。   岂知,很多时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魔焰高涨的时候,如果不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那就是寻死!   他们是很疯狂,却不知疯狂也要分时候。   魏忠贤逮着熊廷弼不放的时候,他们就应该看出里面的猫腻,赶紧放手了。   他们就是一根筋,不该发疯的时候胡乱发疯,给人家魏忠贤递刀子。   杨链、高攀龙、左光斗都是,不知进退。   熊廷弼被抓入狱了,他们不知道抽身事外,还一个劲发疯。   汪文言被抓入狱了,他们还不知是计,又一个劲的上奏折妄图救汪文言。   岂不知,他们的奏折就是自己的催命符,天启见了,更相信魏忠贤所说了。   这帮东林党就是仗着自己的宠信胡作非为,把个狱吏硬提拔成中书舍人,为他们捞钱! 第163章 疯魔出手岂会留下活口   魏忠贤有一点没有骗天启,汪文言的确是布衣出身,没读过什么书,更没有功名。   这家伙本就是南直隶徽州府歙县一狱吏,没有品级,甚至连上吏部花名册的资格都没有。   说白了,他就是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如果换个县令,不请他当狱吏了,他也就失业了。   不过,几任县令都没让他失业,甚至对他还相当的器重。   因为这家伙相当的精明能干,很多因为地方上的关系错综复杂,县令都办不成的事情,他都能给办成了。   正是因为他有这能耐,渐渐的在官场之中都有了名气,这些流官县令口口相传之下,他逐渐成了一个有名的能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被人请到了京城。   随后,他便凭借自己的能耐攀上了东林这颗大树,并逐渐成为东林的智囊。   应该说,他是真有那么点能耐,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给东林出了不少点子,而且,还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比如,闯宫救天启出来继位。   又比如,提拔王安当司礼监秉笔,保护天启安全。   这些都是他背后提点的结果,要不然,像东林这些一根筋的二愣子是不可能想到这些的。   可惜,正因为他帮助东林办成了这些大事,他有点飘了。   很多时候,很多人就是这样,一旦机缘巧合之下做成了一些事情就会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他这种世俗之人跟东林这些高高在上的君子本就有些格格不入,后面,东林在有些事情上没按他的来,他便有些不爽,硬要按自己的来。   比如,熊廷弼这件事情。   东林总认为要讲道理,讲法度,讲证据,不能冤枉好人。   所以,东林“群贤”选择了不停上奏,为熊廷弼说好话,以希冀天启能幡然醒悟,把熊廷弼给放了。   他却认为,跟魏忠贤这种地痞流氓讲道理没什么用,要想救熊廷弼,还得用魏忠贤能接受的法子。   地痞流氓能接受什么法子?   给钱呗!   只要钱到位,能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他自以为很聪明的为熊廷弼去探魏忠贤的口风,看出多少钱能让这位九千岁松口放人。   结果,魏忠贤直接狮子大开口,开了个四万两黄金!   这个价,几个人出得起?   四万两黄金,那可是五六十万两白银,熊廷弼又不是什么大贪官,哪来这么多银子!   其实,魏忠贤就没打算放过熊廷弼,他之所以开价就是为了挖个坑把汪文言给埋了。   汪文言掉进坑里还不自知,还想着给熊廷弼讲讲价,请魏忠贤高抬贵手,少要点。   结果,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抓进了诏狱!   魏忠贤跟他玩这手,他是着实没想到,不过,就算进了诏狱,他也不怎么害怕。   因为他长袖善舞,擅于结交,魏忠贤他都能说上话,魏忠贤的孝子贤孙他自然都认识,诏狱里负责的就是魏忠贤的干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跟他老熟人了,都不知道喝了几回酒了,他自然不怕。   果然,他才被抓进诏狱没多久,便被带到一个干净的刑室里面,锦衣卫指挥佥事许显纯正笑眯眯的坐那里等着他呢。   他亦是笑眯眯的拱手道:“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把我给抓诏狱里来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许显纯笑眯眯的问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汪文言不由苦笑道:“我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你也知道,我一向奉公守法,贪赃枉法的事我是不可能去做的。”   许显纯依旧笑眯眯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熊廷弼一案,九千岁想请你帮个忙。”   熊廷弼一案不就价钱没谈好吗?   这九千岁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把我抓诏狱里来有什么用,人家熊廷弼就没这么多钱,把我抓起来人家也没这么多钱啊!   汪文言无奈赔笑道:“这个价钱好商量吗,没必要把我抓起来吧?”   许显纯笑眯眯的摇头道:“价钱的事情好说,九千岁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事,这次九千岁就是想让你帮忙做个证而已。”   说罢,他便从怀里掏出一份供词,递了过去。   作证?   作什么证?   汪文言好奇的接过证词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魏忠贤竟然让他作证,证明东林党人收受了熊廷弼的贿赂,所以拼命的为熊廷弼开脱!   证词上甚至连受贿的数目都有,杨涟受贿多少两,左光斗受贿多少两,袁化中又受贿多少两,写得煞有其事,跟真的一样。   开什么玩笑?   东林可是清流中的清流,他们会受贿?   这证词也太荒唐了吧?   明明是魏忠贤狮子大开口,想收四万两黄金好不好!   他愣了半晌,这才慎重的道:“许大人,这证词有点过分了吧?”   许显纯依旧笑眯眯的道:“你管证词干嘛,我就问你,这个忙,你帮不帮?”   这个忙怎么帮?   汪文言有些哭笑不得道:“这证词也太荒唐了,东林可是清流中的清流,他们会受贿?杨链可是天下第一廉吏,他会受贿?许大人,你信不?说出去谁信啊!”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别人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皇上信就行了。   许显纯慢慢收住笑容,认真的问道:“汪大人,我就问你,这个忙,帮还是不帮?”   你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我也是东林好不好,你让我诬陷自己人!   汪文言放下证词,缓缓摇头道:“其他事好说,这忙我真没法帮。”   没想到,许显纯突然把脸一板,冷冷的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上刑!”   哗啦,一堆狱卒突然冲进来,拖着汪文言就往用刑的架子上绑。   汪文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许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哪里能想得到,这家伙说翻脸就翻脸,而且一翻脸就给他用刑,根本就不讲一点交情。   许显纯依旧冷冷的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如果你想通了,肯帮忙了就说,省得多收皮肉之苦。”   这忙没法帮啊!   汪文言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都没想明白,这些家伙发什么疯,为什么突然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结果,他就这样被活活折磨死了!   死了,那也是可以摁手印的。   魏忠贤就这么拿着自制的供词,跑到天启跟前,满脸凝重道:“皇上,汪文言招了,传闻是真的,东林果然收受了熊廷弼的贿赂,他招出来的就有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六人,这六人一共收受了上万两黄金的贿赂!”   天启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真的?”   魏忠贤缓缓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汪文言都招了,岂能有假,皇上,要不我们先把杨链等六人抓起来审审?”   这个!   天启犹豫道:“这样不好吧?”   魏忠贤当即假装痛心疾道:“皇上,您不能再纵容他们了啊,他们仗着从龙有功,无法无天,朝中都怨声载道了啊!长此以往,谁还管什么律法,讲什么规矩,没了律法,没了规矩,这天下岂不大乱?皇上,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啊!”   明明是他自己无法无天,他竟然说别人无法无天,而且还脸不红气不喘的,装得跟真的一样。   天启上当了,他无奈的点头道:“那行吧,就把他们抓起来审一审,给他们一点教训吧。”   他以为,魏忠贤真的就是给这几个人一点教训,以儆效尤而已,殊不知,魏忠贤是准备动刀子了,赶尽杀绝!   魏忠贤得了天启的首肯,当即便下令,将杨链、左光斗等人抓进诏狱,严刑拷打,逼他们招供。   他们压根就没收熊廷弼的贿赂,怎么招?   要说这六个人的骨头那是真的硬,不管许显纯动用什么酷刑,他们就是不肯认罪,就算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也不曾松口。   他们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岂不知,魏忠贤压根就不在乎他们招不招。   反正,不管他们招不招,都是死,就算招了,他们也别想活着走出诏狱!   疯魔出手岂会留下活口! 第164章 该发疯时不发疯   魏忠贤发起疯来,那真是肆无忌惮,只要能糊弄住天启,他什么都敢干。   他将杨链等人抓进诏狱,百般折磨,还只是个开始,紧接着,他便将魔爪伸向了熊廷弼,因为,只要熊廷弼一死,便死无对证了,他污蔑杨链等人收受了多少贿赂都没有问题!   熊廷弼毕竟两任辽东经略,而且功勋卓著,这么一个朝廷有数的封疆大吏,没有任何罪证,怎么治罪呢?   这个简单,只要糊弄得天启点头就行。   他精心策划了一番之后,便开始糊弄天启了。   这天,正当天启干活干得正起劲的时候,他突然拿着份供词急匆匆的来到天启干木匠活的地方。   天启无奈,只能放下手中的木匠活,颇为不耐道:“又怎么了?”   魏忠贤假假意思展开供词,煞有其事道:“皇上,京城巡按昨晚抓住一个行踪诡异的人,此人名曰蒋应旸,据此人招供,他是趁夜去狱中探视熊廷弼。”   还有这种事?   天启不由好奇道:“这蒋应旸什么人,他为什么去探视熊廷弼,大晚上的,他怎么进入狱中的?”   魏忠贤假装颇为焦急道:“据查,这蒋应旸乃是京中无业游民,跟狱中几个狱卒有点关系,此人已被熊廷弼的儿子收买,正在狱中上下打点呢,种种迹象表明,熊廷弼自知罪责难逃,怕是想越狱潜逃了。”   岂有此理!   天启闻言,不由恼怒道:“把看守熊廷弼的狱卒全换了,一定要严加看管,别让他跑了。”   魏忠贤闻言,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也只有你这白痴会信!   当然,他的手段并不止这一点。   第二天,内阁首辅顾秉谦给天启讲经筵的时候讲得竟然不是《四书五经》中的内容,而是辽东之事。   他一本正经的拿着本油墨都没干的《辽东传》,讲得是津津有味。   一开始,天启还不以为意,他就当在听故事了,这《辽东传》可比《四书五经》有意思的多了。   他是真不想听《四书五经》,因为他听不懂,听着就头疼。   所以,顾秉谦经常拿些传记什么的,说与他听,他倒是喜欢的紧。   不过,辽东的故事听完,他却是嘴都气歪了。   因为这《辽东传》简直就是在唱颂熊廷弼的丰功伟绩。   书中说的都是熊廷弼多么多么的英明神武,对付建奴,那简直是手到擒来,只可惜,他这个当皇帝的太昏庸,竟然听信谗言,把熊廷弼给抓起来了。   这故事,简直跟岳飞抗金如出一辙啊!   天启忍不住怒道:“这意思,朕是那听信谗言,枉杀忠良的宋高宗?这书怎么回事,谁写的?”   顾秉谦假装害怕道:“皇上,微臣也不知这书谁写的,只是犬子前两天去书店看到这书,觉得颇为蹊跷,便买回来给微臣看了看,微臣觉着这事关乎到皇上的圣誉,便斗胆拿来讲一讲。”   天启气得冷哼道:“给朕查,看看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结果,第二天,魏忠贤便带着人,抱着一堆《辽东传》,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满脸焦急道:“皇上,查出来了,这书是熊廷弼在狱中写的,他儿子也不知道印了多少,这会儿京城几乎都传遍了!”   天启闻言,不由大怒道:“岂有此理,这熊廷弼,活的不耐烦了?”   魏忠贤连忙附和道:“皇上,这熊廷弼着实太猖狂了,身在狱中竟然还敢毁誉皇上,如若不尽早料理了,不知道他还整出什么事来呢。”   天启也是气晕头了,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明日午时,将熊廷弼斩首示众。”   魏忠贤还嫌不够,竟然添油加醋道:“这样岂不是便宜了这奸人,他不是毁誉皇上吗,皇上不若将他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天启不加思索道:“好,就将他传首九边。”   熊廷弼这么一位有功之臣就这么被砍了,不但被斩首,还被传首九边。   魏忠贤没想到,他这么多此一举反而惊动了一位大人物。   这位就是天启的座师,帝师孙承宗。   孙承宗这会儿正督师蓟辽与建奴大战呢,熊廷弼传首九边,自然会传到蓟州镇和辽东去。   他见了熊廷弼的首级,顿时怒了,皇上怎么回事,没有任何罪证,竟然如此枉杀忠良?   要说孙承宗这个人,那也是东林一员,不过,他与其他东林还不一样,他并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二愣子,相反,他还是一位难得的能臣干吏。   正是因为他的贤能之名,泰昌才选了他当太子朱由校的座师。   天启虽然只当了不到一个月太子,孙承宗虽然教了他还不到一个月,基本上什么都没来得及教,但是,他就是太子的座师,天启登基之后,他就是帝师。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年头,尊师重道也是最基本的礼仪道德,天启虽然没必要把他当父亲,但是,对他这位座师还是相当尊重的。   原本,以他的资历,天启登基之后他便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内阁,成为大学士,甚至是内阁首辅。   不过,他这个人并不像其他东林一样喜欢出风头,喜欢咋咋呼呼,一开始,他并没有利用帝师的身份进入内阁,只是到了辽东溃败,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才自请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去督师蓟辽。   要说孙承宗这个人,那是真有几分本事。   他赶到辽东的时候,形势已然岌岌可危,努尔哈赤都拿下关外最后一个重镇广宁了,可以说,山海关之外,已然无险可守。   他硬是发动百万辽东难民,修筑了一条关宁锦防线,将广宁到山海关之间守得滴水不漏,而且,他还提拔和培养了袁崇焕、孙元化、满贵、祖大寿、曹文诏、赵率教等一大批文臣武将,并操练出一支精兵,关宁铁骑。   努尔哈赤被他整得是头疼不已,硬生生被他用堡垒推进战术收复了四百余里失地,差点就夺回广宁了。   他着实没想到,正当他在辽东与建奴浴血奋战的时候,魏忠贤会在朝中胡作非为。   原本,天启下旨把杨链等人抓了,他也以为天启只是想稍微惩戒一下杨链等人,不过,熊廷弼的首级一传过来,他便察觉出不对劲来了,这是魏忠贤准备动手的征召啊!   他连忙写了封密信,让左光斗的弟子史可法想办法去狱中看看,杨链等人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史可法混进诏狱中一看,当场痛哭流涕。   左光斗被折磨得好惨啊!   整个人是皮肉俱脱,骨断筋折,有些地方甚至都烂到流脓了!   孙承宗闻讯,顿时怒不可遏。   魏忠贤,你这是假传圣旨,陷害忠良啊!   你真以为仗着皇上的宠信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气急之下,他立马带上两万关宁铁骑,以为天启贺寿的名义,直奔京城而去。   魏忠贤闻讯,着实吓坏了。   他真没想到,老实人孙承宗也会发疯,竟然带着大军直奔京城。   怎么办?   他只能忽悠天启下旨,让孙承宗回去啊!   如果孙承宗真发疯了,带着关宁铁骑回京,清君侧,那历史可能就要改写了。   可惜,孙承宗跑到通州的时候,已然冷静下来,天启的圣旨一到,他竟然真的带着关宁铁骑回辽东去了。   这就是典型的该发疯时不发疯,人家魏忠贤都疯狂到动刀子的地步了,你还不赶紧动手,等什么呢?   等着人家来收拾你吗! 第165章 还是疯王威武霸气   阉党搞内斗,搞党争的确厉害,清流和东林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因为他们就不讲规矩,不讲道理,无法无天。   说白了,他们就是耍流氓。   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说不清,清流和东林这帮文人遇到他们这帮流氓无赖般的家伙,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没得玩。   不过,他们这招也就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如果用来对付敌人,那是没有一点用处的。   他们要敢跟努尔哈赤去耍流氓,不被人家剁成渣渣才怪。   所以,尽管阉党权倾朝野,尽管魏忠贤的孝子贤孙把持了朝堂几乎所有重要位置,但是,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天启朝就有这么个怪事。   阉党高官成千上万,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左都督、右都督、都督同知等一大堆,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曾率军与建奴打过哪怕一仗,甚至,他们就连西南土司都不敢去碰一下。   蔡复一以身殉国之后,西南形势急转直下,阉党把控的朝廷是怎么应对的呢?   他们直接将偏沅巡抚闵梦得提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云贵总督,闵梦得假假意思在湖广沅州召集了一番人马,吆喝了几个月,很快便被擢升为兵部右侍郎,总督四川、云南、湖广、贵州、广西五省军务。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闵梦得就待沅州不动弹,压根就没去贵州!   如果这家伙是清流或者东林,恐怕早就被阉党给押回京城砍了,哪有这么当五省总督的?   朝廷是让他去剿灭贵州的叛军,他却待沅州看戏!   问题,他不但没有被砍,后面还因看戏“有功”,当上了兵部尚书!   这家伙后台硬着呢,他是浙党元老闵洪学的亲弟弟,而闵洪学已经因在贵州督兵饷有功升任都察院右都御史了。   因为粮饷匮乏,云贵兵马都不愿跟进,巡抚王三善和总督蔡复一都孤军深入,死在了水西,也不知道闵洪学这贵州督兵饷有功是有什么功!   很显然,他们两兄弟就是在利用西南土司叛乱镀金呢!   闵梦得这么搞,贵州的形势自然愈发糜烂不堪,很快,安邦彦便占领了贵阳府,整个贵州除了东南角和东北角,几乎都成了叛军的领地。   安邦彦在贵州已然无敌,奢崇明自然心痒难耐。   他想夺回叙州、播州,甚至拿下整个四川啊!   于是乎,他跟安邦彦借了五万精兵,又强迫播州附近各支小土司出了五万杂兵,再加上他手里的两三万残军,组成了十余万大军,号称二十万,直接杀向播州。   十余万大军啊,播州的小土司谁人能敌。   很快,真安州陷落,仁怀陷落,奢崇明直接就率十多万叛军把遵义府城给围了。   还好朝廷平定播州之乱后把遵义府城好好修缮了一番,要不然,十多万叛军一股脑围上来,戚家军怕也扛不住。   消息传到浙川,朱器圾直接怒了。   他吗的,老子没去收拾你们就算不错了,你们竟然敢跑来攻打老子的地盘!   十多万大军了不起啊?   这个时候,他手底下已经有上千艘车轮舸,甚至千料大船都做出十余艘来了,水路运输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   他当即调集了五百余艘车轮舸,带着上万平南军,直奔泸州而去。   这会儿正值西南大乱,湖广、云南、广西三省兵马时常往四川和贵州聚集,他这一万人马挂上四川总兵官马千乘的大旗倒也不显得突兀,沿途也没什么人敢上来盘查。   船队沿着汉江顺流而下,一天时间便赶到了武昌府,紧接着,船队又逆流而上,花了五天时间,便赶到了泸州府。   此时,马千乘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十多万大军啊,他就算再猛也不敢带着一万白杆兵冲过去救援遵义府城啊,再怎么得,也得三万人马他才有把握。   问题,禁卫军要镇守叙州,平东军和平西军要镇守重庆府,他手里头根本就没兵可调啊!   怎么办呢?   朱器圾率庞大的船队赶到的时候他着实激动了一把,不过一看船上总共才下来万余人马,他心里又不免有些打鼓了,就算他丢下泸州不管,跟着小王爷去救援遵义府城,那也才两万人马啊!   两万对十多万,而且人家很有可能还有援军,这仗打起来,能有胜算吗?   他一迎上去便忍不住焦虑道:“王爷,戚将军和翼明深陷重围,这可如何是好?”   朱器圾颇为淡定道:“放心,叛军没有火枪火炮,以戚家军的装备,守住遵义府城是没有问题的,除非他们弹尽粮绝。”   说完,他便大步往城中的军营走去。   马千乘微微愣了一下,这才跟了上去。   要想让戚家军弹尽粮绝,恐怕最少得打半年以上,要知道,遵义府城可是囤积了上十万石的军粮,而且他们早已料到遵义府城最易遭到叛军进攻,所以戚家军准备的弹药也相当的充足。   朱器圾带着马千乘来到城中的帅帐之中,又让马千乘翻出最新的地图看了一阵,这才问道:“奢崇明具体有多少人马,你可探查清楚了?”   马千乘不假思索道:“据密卫来报,他是借了安邦彦五万精兵,又强令播州附近的土司凑了五万青壮,再加上他带去水西的两三万残军,总共应该不到十三万人马?”   朱器圾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土司杂兵吗?   他紧接着追问道:“真安州和仁怀那些个土司的人马呢,逃出来多少,这会儿在哪儿?”   马千乘依旧不假思索道:“他们根本就没跟奢崇明交战,人马倒没什么损失,这会儿几支土司上万人马正在习水镇守呢。”   他倒还没被奢崇明十多万大军吓得乱了方寸,习水那里有铜矿,不容有失,他将几支土司逃出来的人马派去习水是完全正确的。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安邦彦的主力呢,还在贵阳吗?”   马千乘依旧不假思索道:“据密卫来报,安邦彦的主力拿下贵阳后便没动静了,这会儿应该还在贵阳。”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阵,随即便霸气道:“哼,这两个家伙,我没去收拾他们就不错了,他们竟然还敢打过来,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马千乘闻言,不由一愣。   安邦彦和奢崇明手下的人马加起来恐怕二十万都不止,怎么教训人家?   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从泸州出发,击溃奢崇明的人马,一路从叙州南下,拿下赤水卫和毕节卫。”   马千乘闻言,更是满脸懵逼。   我们本来就人手不够好不好,还兵分两路? 第166章 奢崇明快气疯了   朱器圾为什么要兵分两路呢?   要知道,他这会儿在四川总共也就六万兵力,还有一万被围在遵义府城了,而且,重庆府、泸州和叙州都必须留人看守,要不然,奢崇明随便派点人搞偷袭就能把他后路给断了。   也就是说,他撑死就能调动两三万人马。   这点人马,做为一路都有点不够,兵分两路那更是远远不够。   马千乘忍不住问道:“王爷,我们没这么多人马啊,怎么兵分两路?”   朱器圾不慌不忙的指着地图道:“你看,重庆深处我们的大后方,基本没什么危险,我们留下一万平西军驻守就行了,这样一来,平东军是不是就可以调过来支援了,而且,我们两路出击之后,泸州和叙州等于也在我们的后方,危险性也不是很大,将平南军一分为二,两个州城各派五千人马驻守便足够了。这样,我们不就能调动禁卫军、平东军和你手下的白杆兵参战了?”   这样也才三万人马啊,怎么兵分两路?   马千乘指着地图提醒道:“王爷,安邦彦最少还有五万精锐在贵阳府伺机而动呢,我们去支援遵义府城很有可能会真的遇到二十万大军啊!我们总共才三万人马,不集中在这一路吗?”   谁说我们总共才三万人马?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人家可以强征小土司青壮,我们就不能强征小土司青壮吗?叙州和播州这些小土司可是得了我们不少便宜,这会儿人家都打过来了,他们怎么能不出力呢?我们可以在播州强征三万土司青壮,在叙州强征两万土司青壮,这样,我们不就有八万人马了?”   问题这些小土司的青壮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啊!   马千乘不解道:“他们能顶什么事?”   朱器圾指着地图解释道:“他们虽然顶不了什么事,帮助守守城池还是没问题的,你看,如果我们收复真安州和仁怀,是不是就能派播州三万土司青壮暂时驻守一下,如果我们拿下赤水卫和毕节卫,是不是就能派叙州的两万土司青壮暂时驻守一下。”   这意思还不是三万人马对将近二十万人马?   马千乘依旧不解道:“他们不参战,我们还兵分两路?万一安邦彦率军从贵阳府跑到播州来支援怎么办?”   朱器圾自信的道:“放心,安邦彦不会跑播州来的,除非他不想要老巢了,我让禁卫军带着两万土司青壮进攻赤水卫和毕节卫就是为了逼安邦彦回援啊,这赤水卫和毕节卫不就在水西北面吗,他如果不回援,禁卫军一举冲到水西,拿下大方和织金,他老巢不就被端了?”   呃,这个的确。   毕节卫离大方也就一百多里,如果禁卫军进攻赤水卫和毕节卫,安邦彦绝对会回援水西,要不然他老巢就危险了。   问题,禁卫军一去,播州这边就剩下他手底下的一万白杆兵和李万雄手底下的一万平东军了,两万人马去硬磕奢崇明十多万大军,怎么看,胜算都不大啊。   马千乘有些担忧道:“王爷,安邦彦手底下可有十多万人马,要是他们一拥而上,在野外,无险可守的情况下,我们两万大军恐怕有点难于应付啊!”   朱器圾自信的道:“你放心,孟侯设计了很多野战利器,这会儿龙河那边的作坊都做出来不少了,只要我们运用得当,两万人马应付十余万土司杂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真的假的?   马千乘一直在泸州坐镇,石柱,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那边在做什么野战利器。   其实,朱器圾所说的野战利器就是铁皮包覆的战车和能用战马拉动的炮车,这两样东西,他很早以前就跟毕懋康商议过了,这会儿都已经开始量产了。   朱器圾这边正在召集人马,调集装备,遵义府城那边又怎么样了呢,奢崇明率十多万人马,真拿不下只有一万人马驻守的遵义府城吗?   奢崇明都快气疯了!   遵义府城就一万人驻守,这点,他他早就查清楚了,他也听说过火枪火炮和轰天雷的威力。   不过,他却认为马千乘手下人马再厉害,武器装备再牛,也不可能以一当十。   开玩笑呢,大家都是土司,马千乘能厉害到哪里去?   他手底下可是有十多万人马,会拿不下一万人马驻守的遵义府城吗?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   他真的不信。   他率军将遵义府城团团围住之后,便命手底下强征的五万土司杂兵对四面城墙发动了一轮猛攻。   五万对一万,按道理来说,只要攻城一方够勇猛,还是能拿下来的。   可惜,他强征的五万土司杂兵都是些怕死鬼投胎!   城墙上火炮一响,这些人便被吓得乱了阵脚,城墙上火枪一响,这些人更是吓得阵型大乱,等攻城车、井阑、云梯什么的靠上城墙,上面一堆轰天雷丢下来,这帮人便被吓得抱头鼠窜,不要命的往回跑。   第一轮猛攻就这么结束了,城墙上的守军没有任何损伤,攻城的土司杂兵却是死伤上万,他们唯一的收获就是探清了守军的火力而已。   这个结果,着实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并没有气馁,因为他本就没指望这帮土司杂兵能拿下遵义府城。   紧接着,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他又命安邦彦手下的五万精兵发动了一轮猛攻。   这一次,五万精兵的表现倒是比较的勇猛,不管城墙上火炮怎么轰,火枪怎么响,他们都一往无前,直接冲到了城墙下面,并奋勇冲杀,直往城墙上攻去。   不过,他们的结局比五万土司杂兵还惨,因为城墙上的守军不但准备了轰天雷,还准备了滚石檑木、火箭、火油、开水,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一股脑丢下来,着实太恐怖了。   最终,五万精兵就逃回来四万左右,而且大半都带着伤。   奢崇明一看这结果,气得差点没七窍生烟。   为什么同样是土司,马千乘实力这么强?   要知道,他的地盘可比马千乘的地盘大了四五倍,人口也多了四五倍,而且,他还有安邦彦这个大外甥的支持,按理来说,他的实力应该比马千乘强四五倍都不止。   结果,重庆一战,奢寅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被人家打得屁滚尿流。   这次,他率十多万大军来进攻遵义府城,还是拿人家一万守军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不知道,更离谱的还在后面呢! 第167章 疯抢   合江城外,码头南边,白杆兵和平东军已然扎下整齐的大帐,操练声和喊杀声不断。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着浩瀚的江面,听着整齐的操练声,心中不由激情澎湃。   这会儿,他手底下的两万大军已经准备好,播州各支小土司的青壮也已经在习水集结了,就等宋应星用大船将战车和炮车送过来了。   千料大船组成的船队是什么模样呢?   说实话,他也没有见过。   因为第一艘千料大船还没有试航他便已经回南阳了,而后世船运用的基本都是万吨甚至十万吨级的巨型船舶,不会有什么几十上百艘组成船队,一般人甚至连真正的巨舰都很少见到。   而且,为了避免招摇过市引来麻烦,他也没有命人将这些千料大船开出过四川。   所以,就算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千料大船组成的船队。   远远的,江面上终于出现一串黑点,这是船队过来了。   他忍不住举起望远镜一看,好壮观!   巨大的轮船就如同城楼般耸立,十余艘巨舰排列在一起,简直就如同移动的城墙一般。   这就是以后大明纵横海上的资本了,不知道率几百艘这样的巨舰出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真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过了好一阵,十余艘巨舰才缓缓靠上码头,悬梯刚刚放下,王徵和宋应星便疾步从上面跑下来,激动的拱手道:“属下参见王爷。”   朱器圾亦是略带激动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怎么样,你们在这边过得还习惯吧?”   王徵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着呢,好着呢,这边山好水好,风景也好,比浙川那边可强多了,最重要的,铜管够,想做什么做什么,别提多舒坦了。”   宋应星亦是连连点头道:“是啊,这边最让人舒坦的就是铜管够,王爷,您看,这千料大船我都做出十多艘了,再过几个月,等船坞和水道全部建好了,人也招齐了,我两个月便能做出几十艘来。”   朱器圾又看了眼巨大的船体,随即忍不住挥手道:“走,我们上去看看。”   说罢,他便抬脚往悬梯走去。   马千乘等将领见状,不由哭笑不得。   小王爷好像忘了,船上的战车和炮车还没卸下来呢。   朱器圾走上甲板一看,顿时恍然。   好家伙,甲板上整整齐齐全是炮车和战车,都挤满了。   他连忙朝后面挥手道:“岳丈,快让人上来卸战车和炮车吧。”   说罢,他便饶有兴致的招呼王徵和宋应星往船舱中走去。   这战车和炮车可不是一般的重,一辆战车包覆铁皮之后最少也有四五百斤,起码得四个壮汉才能抬起来,炮车就更不得了了,一个支架就有五百多斤,一门大炮也是五百多斤,还得拆开才能搬下去。   几百个壮汉费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一船的战车和炮车卸下去,而朱器圾竟然带着宋应星和王徵坐着空船去感受驾巨舰在水上航行的快感去了。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两万人马和上千辆战车,上百辆炮车出发了。   可惜这会儿他手里头战马数量不够,也就能凑齐拉炮车的战马,至于战车,那就得一个班的人合力推着走了。   合江县城距离遵义府城足有五百余里,再加上中间多为山道,异常难行,一行两万余人走了四五天才走到习水境内,汇合了播州各土司组成的三万联军。   五万人马又走了七八天,才总算赶到了遵义府城附近。   而这时候,奢崇明早已摆开阵势,严阵以待了。   遵义府城久攻不下,他正来气呢,正好,马千乘带着援军过来了,来个围点打援,消消气也不错。   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主要是因为朱器圾把三万土司杂兵摆在了前面,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马千乘手下其他人马不过如此,也就遵义府城里那一万精锐厉害而已。   两军对阵,前面三万土司杂兵着实吓得面色苍白,手脚发软。   对面可是十余万大军,他们能不怕吗?   朱器圾高坐马上,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对面的阵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这奢崇明,真是不记教训啊,还将手下人马排得密密麻麻,没被火炮轰过吗?   他稍微想了想,便果断下令道:“传令,命白杆兵将所有战车排成四排,挡在三万土司兵后面,命平东军将炮车在战车后面一字排开,准备开炮。”   他这边正摆炮阵呢,奢崇明那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三万土司杂兵在前面足足排了两里多厚,奢崇明又没望远镜,怎么能看到土司杂兵后面的战车和炮车。   两军摆开阵势对峙了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奢崇明正考虑是不是要挥军主动冲上去呢,突然,对面大阵后面传来一阵巨响。   “轰轰轰轰”,整个大地都被巨大的火炮轰鸣声震得颤动起来。   别说是对面的敌军了,就连排在阵前的三万土司杂兵都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上百发巨大的爆裂弹凌空爆炸,飞溅的碎铁片足足笼罩了将近一里范围,奢崇明手下,四个方阵,将近五千人马顿时便成了滚地葫芦,那惨嚎之声,简直吓死个人。   这什么火炮,怎么这么大的威力?   奢崇明见状,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是没见过火炮,遵义府城里就有几百门火炮,但是,人家那炮弹轰过来根本没这么大的威力啊!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又是四个方阵被轰得一片狼藉。   奢崇明终于反应过来了,再不发动冲锋,估计就没机会冲锋了,敌人的火炮威力太恐怖了,唯有冲过去,冲到火炮跟前,让人家没法轰才有可能获胜,要不然,让敌人再轰个几十轮,他这边就光剩下滚地葫芦了。   他毫不犹豫的拔出弯刀,大喝道:“击鼓,全军冲锋。”   “咚咚咚咚”,一阵雄浑的鼓点响起。   “杀啊!”,十余万大军顿时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冲了上去。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冲锋的队伍顿时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里面,全是被碎铁片溅伤,躺地上惨嚎的伤兵。   不过,还好,双方大阵相距也就不到一里,很快,他们便冲到了三万土司杂兵跟前。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又是数千伤兵倒地。   奢崇明咬牙切齿,挥舞着弯刀,疯狂的往前冲去,他只想赶紧冲到火炮跟前,把那些该死的开炮的全砍死。   三万土司杂兵那里见过这阵仗,十余万人马疯狂的冲上来,他们哪里干得过,很快,他们便潮水般的向两边溃败而去。   “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又是数千伤兵倒地。   奢崇明以为,打跑这前面挡路的这片步兵方阵,后面便是火炮了,谁知道,后面竟然是一排又一排,黑黝黝的战车!   更为恐怖的是,战车后面还有无数的火枪和长矛,人还没冲到跟前,便会成排的倒下去,就算冲到了跟前,也会被战车后面刺出的长矛捅成血葫芦。   这车阵,简直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冲不破啊!   奢崇明绝望的看了一眼厚厚的车阵,不得不下令道:“快,鸣金,收兵,撤退。”   说完,他便调转马头,率先往贵阳府方向奔去。   这仗没法打了,人家火炮太厉害了,火炮前面又有车阵阻隔,根本就冲不过去,留下来也只有挨炮弹的份。   “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追着他们屁股一通狂轰,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轰得满地打滚。   大军一撤退,地上打滚的伤兵也慌忙忍痛爬起来,哪怕浑身冒血也浑然不顾,就那么踉踉跄跄的跟在后面,不要命的往贵阳方向跑去。   没办法,他们要不跟着跑,那就真没命了。   这时候,奢崇明想哭的心都有了。   马千乘,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好不?   我都撤退了,你还轰!   十多万大军啊,连你人都没见着呢,就伤亡了一大半,你还想怎滴?   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奢崇明刚率残军跑出火炮轰击范围,后面的车阵便散开了,紧接着,万余白杆兵便如狼似虎的冲出来,追着后面的伤兵就是一阵狂砍。   就这,还没结束。   紧接着,又有上万平东军从后面冲上来,挥刀一阵猛剁。   好多首级啊,一颗那可是五十两,这下发大财了!   白杆兵和平东军冲上去就是一通疯抢,简直就如同抢钱一般。   朱器圾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眼中虽然有些不忍,却没有出声阻止。   慈不掌兵,打仗就得有血性!   杀吧,痛痛快快的杀吧。   今日暂且拿这些叛军练练手,来日再去干建奴! 第168章 疯王也想抢   三万土司杂兵着实吓坏了,十余万大军疯狂的冲过来,那场面,太恐怖了。   他们唯有逃。   还好,宣慰使马千乘并没有命人在后面督战,也没有责罚他们,宣慰使大人只是命他们堵在战车两侧,以防敌人从两边包抄过来。   这任务简单啊,因为战车两侧本就没多少空隙,他们根本就无需面对太多的敌人,而且,敌人正往战车方向冲呢,两侧本就没多少人。   问题,数百辆战车能否顶住十余万大军的猛攻呢?   他们心有余悸的回过头来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一地!   这什么情况?   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十余万大军一转眼功夫竟然崩溃了,这会儿正拼命的往西南方向逃窜呢。   马千乘手下的两万人马竟然不要命的追上去,追着人家砍!   两万人追着十余万人砍,这也太假了吧?   问题,他们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的。   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十余万大军正疯狂逃窜呢,追在十余万大军后面的,总共也就两万人马,而且,这两万人马这会儿拿的装备跟他们装备差不多,也就是刀盾和长矛。   敌人也不是没有反抗,但是,回过头来反抗的敌人一转眼就被乱刀砍死了,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马千乘手下的两万大军简直就跟发了疯一般,不要命啊!   这到底什么情况?   大家都很好奇。   有人忍不住跑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一个敌首值五十两银子,那些人正疯狂抢银子呢。   五十两啊!   他们之中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五十两。   于是乎,大家都怂恿着头人过去问马大人,他们如果拿到敌首是不是也有五十两。   这个问题,朱器圾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管是谁,只要能拿到敌首,都是五十两一个!   因为他不想就此收手,他想让白杆兵和平东军追下去,能消灭多少叛军就消灭多少叛军。   毕竟,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叛军如果躲进城池里面,想要干掉他们,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炮弹和轰天雷呢。   那可都是钱啊!   一颗炮弹就是几十两,一颗轰天雷就是十几两,而且,攻城难免伤亡,抚恤金一百两一个不说,主要这些精锐都培养好几年了,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啊,新招的青壮,根本就没法跟这些精锐比。   比如,平西军和平南军,他就不敢让那些新招一两年的青壮参加这么激烈的战斗。   他主要是担心叛军疯狂反扑,白杆兵和平东军扛不住,才同意这些土司杂兵跟上去壮壮声势的。   这一下,这三万土司杂兵也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追上去,看见敌人就砍!   奢崇明原本也想过要反扑,把追兵赶走,毕竟,让人这么追着砍,损失太大了。   他手底下十余万大军就算伤亡大半,剩下的也有五六万啊,反扑一波,把两万人马给打回去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他才刚想反扑,后面三万土司杂兵便跟发了疯一般冲了上来。   这一下,肯定是没法反扑了,追兵的数量跟他溃军的数量已经差不多了,反扑,那就是找死!   奢崇明叛军溃败,白杆兵、平东军和三万土司杂兵疯狂的追上去,不到两刻钟时间,便已跑出去十余里,望远镜都看不到了。   满脸稚嫩的李定国见状,不由放下望远镜,略带担心道:“干爹,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而且,遵义府城南边二十余里便是彝兵最为擅战的山林地形了,要不,我们鸣金收兵吧?”   朱器圾闻言,微笑着问道:“怎么,担心你爹出事啊?”   李定国颇有些尴尬道:“干爹,主要这样穷追猛打与兵法不符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兵法钻研的不错,不过,很多时候不但要参照兵法,也要战场上的形势,彝兵在山林地形的确比较擅战,但是,白杆兵也是从山林里出来的,比他们更擅战,而且,三万土司杂兵大多都是彝兵,他们同样适应山林的环境,再加上,马千乘又是百战宿将,对战场形势的把控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不用担心,一旦形势不对,白杆兵肯定会护着他们退回来的。这样的机会难得啊,如果让这些叛军躲进城池里面,我们不知道得费多少手脚,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李定国闻言,细细思量了一番,便不再言语了。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对战场的形势,他还把握不准。   没过多久,遵义府城中镇守的戚金和秦翼明便率数千人马靠过来了。   戚金一看满地的狼藉,忍不住羡慕道:“王爷,要不,我们戚家军也跟上去,以防万一?”   你怕是想手下儿郎多赚取点首功吧?   朱器圾微微笑道:“怎么样,叛军围攻这么久,你们损失大不大?”   戚金略带自得道:“我们没什么损失啊,这些叛军,根本就是无胆匪类,稍微打打便退回去了,我们受伤的都没几个。”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头道:“那行,你带上五千人马,追上去,以为后应,告诉马千乘和李万雄,差不多就行了,最多追到息烽县城附近就退回来吧,小心安邦彦率军在息烽附近埋伏。”   戚金闻言,不由满脸兴奋的拱手道:“末将明白。”   说完,他对身后的亲卫交待了几句,便带着五千人马追了上去。   安邦彦会率军来支援吗?   这点,朱器圾想错了!   安邦彦不但没有率军来遵义方向支援,甚至,就连毕节卫和赤水卫方向马祥麟所率的三万人马,安邦彦都没管。   并不是他不想管,主要,他没空去管。   因为他不想把好不容易拿下的贵阳府拱手让人。   要知道,官兵可不止马千乘这一路,在他眼里,北边的马千乘并不是最大的威胁,东北方向的贵州军和东南方向的云南军才是。   他认为,奢崇明率十余万大军去进攻播州,应该是十拿九稳,毕竟,播州总共就一万守军,马千乘手底下撑死也就五万人马。   东北方向的贵州军和东南方向的云南军就不一样了。   这两路大军在历次大战中本就没什么损失,而且,两三万贵州军身后还有总督闵梦得组织的两三万湖广军,两三万云南军身后还有数量不详的广西狼兵。   他认为,奢崇明率军去进攻播州,贵州军、湖广军和云南军、广西狼兵肯定会伺机而动,所以,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东北方向和东南方向去了,他压根就没想过奢崇明会溃败,也没空去管赤水和毕节方向那两三万“疑兵”。   安邦彦这么“漠不关心”,奢崇明可是被打惨了。   马千乘手下的大军那简直就跟吃错药了一样,穷追不舍,一路从遵义府城追到息烽县城附近,奢崇明手底下浩浩荡荡十余万大军,逃回息烽县城的还不到三万!   他,败的好惨啊!   这一仗打下来,赢得竟然如此轻松,朱器圾也始料未及。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马祥麟那边赢得更轻松,因为安邦彦根本就没有派人支援赤水卫和毕节卫,他们几乎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战过后,朱器圾一看地图,脑海中不由又冒出一个大胆而又疯狂的想法。   他又想抢地盘了! 第169章 望疯而降   朱器圾又想抢地盘了,因为他发现,播州附近跟浙川附近差不多,都是山地,而且,播州这边雨水充足,树木花草长势都相当的好。   浙川那边就不一样了,近几年来,西北的旱灾已经影响到南阳地区了,就算是山区,也是日渐干旱,干到红薯和土豆都有点不好种了。   这旱灾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呢,而且,旱灾越严重,流民就越多,这会儿,浙川西北的山区都达到极限了,再往里塞流民,也种不出更多的红薯和土豆了。   他急需找个地方来安置更多的流民啊!   重庆府和泸州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这两处地方还有朝廷派驻的官员,他不可能将流民安置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   播州和叙州也不行,因为这两处地方的土司都已经归顺了,他不可能让流民去跟自己人抢地盘。   而播州西南的水西就很不错,那边河流水系发达,雨水充沛,根本就不会受旱灾的影响。   水西也就是贵州宣慰司,那可是好大一块地盘,其面积,比南阳府大了两倍都不止!   而且,土司的地盘,朝廷基本就不管,只要扶持一个傀儡,取代安邦彦,水西就是他的天下了!   这会儿奢崇明已经被打得屁滚尿流,惶惶如惊弓之鸟,而安邦彦又躲贵阳府城不出来,水西简直就如同不设防一般,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朱器圾只是盯着地图看了一阵,便决定,干了!   他当即便命人招来了戚金、马千乘和李万雄,又让李定国跟在一旁,无人就这么围着地图,商议开了。   所谓知己知百战不殆,首先,必须搞清楚安邦彦为什么窝贵阳城不出来。   他指着地图上的贵阳城好奇道:“岳丈,我们都把奢崇明打成这样了,赤水和毕节也被我们拿下了,安邦彦为什么还待贵阳城里不动弹呢?“   马千乘只是稍微在地图上扫了一眼,便指着贵州的东北角和东南角道:”他应该是怕官兵趁机夺回贵阳,因为两次大战他都只是击溃一路官兵,并没有伤到其他两路,贵州军和云南军都机灵着呢,有优势他们就上,没优势他们就退,安邦彦也拿他们没办法。这会儿贵州军正在思南府虎视眈眈,云南军也在黎平府蓄势待发,他一旦率军离开贵阳,新任的五省总督闵梦得恐怕会带着湖广军、贵州军和云南军,甚至广西狼兵一把冲过来,乘势夺回贵阳府。“   嘿嘿,阉党那些没卵蛋的家伙有这气魄才怪,闵梦得要想反攻,恐怕奢崇明率军围攻遵义府的时候就会逮住机会反攻了。   这家伙就是个没卵蛋的怂货,根本不敢率军前来平叛。   不过,这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朱器圾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追问道:“如果总督不在,监军是否可以调动大军?”   总督在的时候监军也可以调动大军啊!   这会儿当权的可是九千岁魏公公,监军太监权力大着呢。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监军的权力大着呢,很多时候总督都得听监军的。”   那就行了。   朱器圾当即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去泸州通知刘公公,让他向贵州军和云南军下令,命这两路官兵向贵阳府方向移动,做出夺回贵阳府的架势。”   以贵州军和云南军的机灵劲,直接命他们攻打贵阳府恐怕是不可能的,他们要这么听话,王三善和蔡复一就不会兵败身亡了。   不过,光是让他们装腔作势,做做样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应该也知道监军太监的厉害,如果这点事都不照办,刘若愚发起火来,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安排好两路疑兵之后,朱器圾又追问道:“水西安氏可有人不服安邦彦?”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有,安邦彦只是宣慰同知安国桢之子,宣慰使安尧臣之子安位才是宣慰使的正统继承人,安邦彦仗着其母奢杜辉乃是奢崇明之妹,欺负安位年幼,夺了宣慰使之职,安位肯定不服!”   很好!   朱器圾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问道:“贵阳府到水西的路多不多?”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道:“不多,因为贵州山林遍布,道路本就不是很多,大军要想从贵阳府去往水西,唯有走两条大路,一条是走威清去往大方,一条是走平坝去往织金。而朝廷为了防止水西土司进攻贵阳府,早就在这两处设置了威清卫和平坝卫,只是这会儿威清卫和平坝卫都被安邦彦拿下了而已。”   这就好办了!   朱器圾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果断下令道:“李万雄,你率平东军和一万土司杂兵在息烽以北的官道上扎下大营,挡住叛军北上之路,同时威慑息烽城里的叛军,吓唬吓唬他们。”   李万雄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戚金,你率戚家军和两万土司杂兵沿息烽南下,假意攻打贵阳府城,到了贵阳府城附近,你迅速率军向西,拿下威清卫和平坝卫,挡住叛军西去支援水西之路。”   戚金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岳丈,你可知安位现在何处?”   马千乘估摸道:“安邦彦肯定不会带着安位去贵阳,我估计,安位不在大方就在织金。”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你率白杆兵直接从遵义府城出发,往西南方向,直奔织金,看能不能逮着安位。”   马千乘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想了想,又朗声道:“来人,八百里加急传令,命马祥麟率三万人马自毕节向南,直捣大方,同时命他注意,如果遇到安位,一定要抓活的!”   奢崇明突然间溃败,十余万大军仅剩三万多逃回息烽!   安邦彦收到消息,简直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马千乘总共才五万人马,怎么可能将奢崇明十多万人马一举击溃?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息烽又传来消息,马千乘派两万人马逼过来了,正准备攻打息烽县城呢,奢崇明求他派兵支援。   这大舅,怕是被马千乘给打傻了吧?   两万人马攻打他三万多人马驻守的县城,还要他派兵支援!   很快,他也傻眼了。   因为马千乘突然间派出三万人马,直扑贵阳,而且,思南府的贵州军和黎平府的云南军都已经起拔了,目标也是贵阳。   紧接着,水西又传来消息,马千乘手下两路大军正直扑大方和织金!   这种形势又让他产生了误判,让他误以为这是五省总督闵梦得在背后运筹帷幄,准备声东击西,一举夺回贵阳呢。   他哪里还敢回援水西,要是官兵和马千乘来个两面夹击,他不得死在回援的路上啊!   其实,五省总督闵梦得压根就不知道贵州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是疯王朱器圾在背后操控呢。   安邦彦不敢率军回援水西,水西就剩下些小土司的杂兵了。   而这帮小土司,早就被吓傻了。   要知道,遵义府城一战,很多土司杂兵直接就逃回水西去了,他们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跟人说马千乘手下大军的恐怖之处。   马千乘手下就是帮疯子,打起仗来不要命的那种,那简直是见人就上,上去就砍,疯得很啊!   这样的疯子,谁人敢惹?   惹了那就是死啊,人家可是见人就砍!   于是乎,水西各路土司皆是望疯而降,根本就不敢抵抗,马千乘和马祥麟父子很快就打到了大方和织金。   而这会儿大方和织金根本就没什么人镇守,他们竟然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水西这两座重镇,逮住了宣慰使安尧臣之子安位! 第170章 弱不禁疯   水西,织金那威官寨,宣慰使衙门,大堂之上。   监军太监刘若愚高坐主位,满脸寒霜,马千乘和马祥麟父子率手下将领和一众土司头人分列两侧,目露凶光。   世袭贵州宣慰使安位被一帮番子拖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着实没想到,水西这易守难攻之地,巡抚王三善栽了,总督蔡复一栽了,最后却被个监军太监带人攻克了!   这监军太监谁啊?   刘若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安位,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率众造反!”   安位吓得浑身一颤,连连摇头喊冤道:“大人,冤枉啊,我没有率众造反啊,是奢杜辉和安邦彦母子在率众造反啊,跟我没关系啊!”   刘若愚冷哼道:“你是贵州宣慰使,你不点头,他们能造反?”   安位连忙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我都被他们看押起来了,根本管不了事啊,这一切都是奢杜辉和安邦彦母子干的啊!”   刘若愚假装疑惑道:“真的吗?”   安位连连点头道:“是真的啊,我家世受皇恩,怎么可能造反,是奢杜辉和安邦彦母子欺我年幼,夺权造反啊!”   刘若愚闻言,不由冷哼道:“来人,去给杂家把奢杜辉砍了!”   很快,便有一个番子拎着奢杜辉的头前来复命了。   安位吓得,浑身直打冷战。   这一直压得他抬不起头来的奢杜辉竟然就这么被宰了!   刘若愚微微挥了挥手,随即问道:“安位,你可愿率众归顺朝廷?”   我正没想造反啊!   安位连连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   刘若愚由追问道:“你家世袭的宣慰使授印可还在?”   安位连连摇头道:“不在了,早被安邦彦给夺去了。”   刘若愚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牛逼哄哄的道:“杂家可以上奏朝廷,给你再发套新授印,到时你可得通令水西各山寨和各支土司,让他们老老实实听候马千乘马大人差遣,不要再跟着安邦彦造反了。“   安位忙不迭点头道:“多谢大人,到时候我一定通令各处,让他们都归顺朝廷。”   刘若愚当即冷哼道:“朝廷?你是看朝廷鞭长莫及,管不到你们,是吧?”   安位连忙改口道:“哦哦,我错了,我一定让他们都听马大人的。”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吧?   刘若愚瞟了马千乘一眼,见马千乘没什么反应,这才挥手令安位退下,随即便起身回去写奏折去了。   他不但将安邦彦抢夺安位宣慰使授印一事上奏了,还将马千乘率军击败奢崇明十余大军,杀敌七万余,俘虏两万余并拿下水西一事一并奏了上去。   同时,他还建议朝廷敦促五省总督闵梦得速速发兵,乘势收复贵阳府,一举平定西南叛乱。   魏忠贤收到奏折,简直欣喜若狂。   这下好了,西南的军功又够他侄子侄孙再晋一级了,这马千乘,可以啊!   当然,马千乘是不要想加官进爵了,这些功劳,都是他侄子侄孙的。   他也没空去管什么收复贵阳府的事,因为这会儿他正在密谋收拾帝师孙承宗呢。   上次孙承宗率军冲到通州,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这人也太危险了,必须得除掉!   不过,人家是内阁大学士,又是蓟辽督师,还是帝师,想要除掉,可没那么容易,需得罗织一堆罪名才行。   一开始,他还是用的老套路,让手下党羽不断上书污蔑孙承宗。   说什么孙承宗谎报边军数量,冒领粮饷,采用堡垒推进战术,劳民伤财,谎报军功,任人唯亲等等。   当然,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并没有多大杀伤力,想让天启把自己的恩师给砍了,那是不可能的。   偏偏这个时候,辽东又出事了。   孙承宗手下部将马世龙立功心切,误信降将刘伯漒之言,派游击鲁之甲和李承先袭取耀州,结果,游击鲁之甲和李承先中计身死,同时还损失了四百余人。   这下可不得了了,朝中阉党顿时群起而攻之,疯狂弹劾孙承宗,说得好像孙承宗是千古罪人一样。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仗本来就是尔虞我诈,计谋百出,你来我往,互有胜负。   再说了,孙承宗足足操练了精兵十余万,收复了失地四百余里,功绩大了去了。   这一次袭取耀州失败,那只是马世龙中计,损失了一点人马而已,并没有丢失一寸土地。   如此小事,竟然被阉党说的好像天都被捅了一个窟窿一般严重。   当初王化贞轻敌冒进,丢失重镇广宁,折损明军四五万在他们说来却又变成了无足挂齿的小事。   阉党这双标,着实玩的溜。   问题,天启竟然还信了,认为孙承宗真的不适合督师蓟辽了!   结果,孙承宗无奈,只能主动请辞了。   天启也没为难自己的恩师,他不但给孙承宗加特进光禄大夫,还赏赐蟒服、银币等财货,让其回家养老去了。   孙承宗一去,魏忠贤顿时没了顾忌,很快,他便命手下党羽编了什么《东林点将录》,《天鉴录》什么的,将清流和东林统计了一番,准备挥舞屠刀,斩草除根了。   至于罪名,很简单,随便找一个便成。   很快,便有浙江税监李实上奏,说什么东林党横行乡里,贪赃枉法,激起民变!   其实,民变就是李实本人激起的,因为他太贪了。   他负责的是监收江南织户税赋,按朝廷的标准,那是二十税一,也就是每台织机按每月产出收二十分之一的税,大概就是五十文,也就是五厘左右。   这点税收,织户还是可以承受的,因为一个月一台织机能织出大约三四匹布,按市价卖出去就是一两多一点,刨去人工的话,一个月的毛利还有三四百文左右。   但是,李实上任之后却私自将税赋提到了每台织机每月五分银子,也就是五百文!   他这其实还不算太过分,因为税监下地方捞钱基本就是这规矩,收税收十成,上缴朝廷一成!   现在,按朝廷的税赋,每个月每台织机要上缴五十文,他自然要将税赋提到五百文,不然,他怎么贪那九成!   问题,他这么搞,织户没法活了啊,一个月累死累活下来,不但赚不到一文钱,每台织机还得赔进去三四百文,谁受得了?   于是乎,江南的织户气愤填膺之下,把税监衙门给围了,把李实和其手下党羽狠狠揍了一顿。   这事,本就跟东林党没什么关系,但是,魏忠贤稍微一改,就变成东林党贪赃枉法,激起民变了!   当皇帝的最怕什么?   就是怕民变啊!   天启被他这么一糊弄,也有点恼火了,当即便下旨,将贪赃枉法,激起民变的东林党人全抓起来。   魏忠贤稍微动了动手脚,就变成了,皇上下旨,将所有东林党人全抓起来!   于是乎,朝野上下顿时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不但是东林党人就连清流都遭殃了,几乎全被魏忠贤抓进诏狱,折磨得死去活来。   说到党争,东林党真是弱不禁疯。   魏忠贤只是略施手段,随便疯狂了几把,他们便几近团灭! 第171章 袁崇焕发完疯神经错乱   魏忠贤开始屠杀清流和东林了,一时之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整个大明,到处都是锦衣卫缇骑。   清流和东林这次是倒了血霉了,遇着魏忠贤这个不讲道理的地痞流氓。   这次,任他们怎么会喊叫都没用了,因为满朝文武皆是魏忠贤的孝子贤孙,谁听他们喊叫?   至于天启,深宫之中也全是魏忠贤的亲信,魏忠贤不想让天启知道的事情,天启压根就不可能知道。   一场腥风血雨,万千清流尽除,天下大乱,近在眼前。   朱器圾站在赤水码头附近的河岸旁,看着一拨又一拨的流民欢天喜地的从车轮舸上走下来,满怀希望的走向水西的崇山峻岭之中,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说实话,水西并非什么安居的乐土。   这里自古就是蛮荒之地,流放囚犯的地方,能有多好?   整个水西就没几块平地,几乎全是山林,这样的地方,本就不适合人居住。   奈何,那些富饶之地,适合人居住的平原,都在现在这腐朽的朝廷掌控之中,都是贪官污吏捞油水的地方,他们能让这些流民去沾他们的油水吗?   没办法,只能让这些流民先在山林里面委屈一下了。   还好,水西已属于南方了,雨水十分充足,根本没受到西北旱情的影响,山林里面,载种红薯和土豆还是没问题的。   要说这些流民,运气还算好的了,他们起码活着走到了郧阳,而且被他给收置了,活下去肯定是没问题的。   留在西北的灾民就惨了,听说那边都已经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了。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贪官污吏还在敲骨吸髓,拼命的剥削他们呢。   唉,这该死的世道。   朱器圾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   他正在那感慨呢,马千乘突然拿着份公文走过来,愤愤不平道:“王爷,您看这如何是好?”   看马千乘这表情就知道,这次怕又是什么都没捞到。   朱器圾接过兵部公文一看,果然,又是口头嘉奖,没一点实质性的奖励。   要知道,他们上报的可是马千乘击溃奢崇明十余万大军,杀敌七万余,俘虏两万余,而且还把安邦彦的老巢水西都拿下了。   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功勋了,理应加官进爵,好好嘉奖一番。   结果,别说加官进爵了,兵部的公文上就连粮饷和军功奖励都只字未提,好像几万人马打仗压根就不需要粮饷一般。   更为可气的是,公文最后还命马千乘挥军进攻贵阳,一举平定安奢之乱。   我进攻你吗逼!   朱器圾气得,直接把兵部公文撕了个粉碎,一把丢赤水河里。   马千乘见状,不由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这,丢失公文可是重罪!”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怕什么,丢了就丢了,就阉党那帮软蛋,欺负欺负东林那帮无用的书生还行,他们谁有种来收拾你这个兵强马壮的大土司。”   好吧。   马千乘无奈的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呢,要不要去进攻贵阳?”   朱器圾冷哼道:“哼,进攻贵阳,给他魏忠贤捞取军功吗?我们拿下水西已经足够了,你就说伤亡惨重,粮饷奇缺,无力再战,他们要能把粮饷和军功奖励补齐,我们就去进攻贵阳。”   怎么可能?   朝廷欠他的粮饷和军功奖励都上千万两了!   马千乘小心的道:“我们真不搭理他们吗?九千岁魏公公可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他想让我们去帮他捞取军功,我们不去,他怕是会想办法报复啊!”   朱器圾不由翻白眼道:“都跟你说了,他们只敢收拾文臣,统兵大将,尤其像你这种土司,他们不敢动的。而且,辽东马上就会有一场天大的功勋送给他,到时候,他哪里还有理你。”   辽东?   帝师孙承宗不都被逼的辞职返乡养老去了吗?   这会儿辽东估计都乱成一锅粥了,还有谁能建什么天大的功勋呢?   马千乘哪里能想得到,辽东还有个疯到敢违抗军令的袁崇焕!   帝师孙承宗被逼辞职之后,魏忠贤便派自己的亲信高第接替了蓟辽督师之职。   他估计也想自己的亲信能建功立业,帮他长长脸,可惜,阉党真是帮软蛋,他们也就能欺负朝中的清流和东林,让他们去跟建奴对阵,他们压根就没这个胆。   高第上任之后立马下令,命辽东所有军民全部撤回关内,以山海关之险,来抵御建奴!   他是想着躲山海关里面混日子呢。   毕竟,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关,出了名的易守难攻,而且,这会儿辽东军都已经发展到十余万了,从数量上来说并不比建奴差。   十余万大军守着天下第一关,建奴敢来攻打吗?   他哪里能想得到,现在的朝廷根本就无力负担这十余万大军的粮饷,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屯田种地养活自己呢。   十余万大军守着个山海关,吃什么?   吃砖头吗?   再说了,建奴如果真的冲过来,他高第敢与之对敌吗?   恐怕,一看到建奴他便会被吓得落荒而逃,主帅跑路,山海关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呢。   这种荒唐的命令传下来,时任辽东按察使的袁崇焕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宁锦防线就这么拱手送给建奴?   没了关宁锦防线缓冲,山海关能守住?   要说这家伙也够疯狂,发起疯来,那也是不管不顾的主。   他直接来了个违抗军令,率军守着宁远,就是不撤退!   可惜,辽东也就他这个疯子敢违抗军令,锦州一线的文臣武将皆不敢。   于是乎,锦州的军民开始撤退了,好不容易收复的四百余里河山又这么拱手送给了建奴。   努尔哈赤听闻孙承宗被逼辞呈,新来的高第又是个软蛋,当即毫不犹豫的挥军直扑关宁锦防线。   袁崇焕闻讯,当即写下血书,与宁远城中的满桂、祖大寿、何可纲等将士盟誓,誓死守卫宁远,死战不退!   努尔哈赤与明军交战这么些年,也就浑河一战遇到了戚家军和白杆兵这样的硬茬子。   那次,戚家军和白杆兵都在野外,而且他们还有沈阳城中的火炮支援,所以他大获全胜。   这次就不一样了,换成他们在野外了,袁崇焕这帮硬茬都在宁远城里呢,而且,宁远城里正好有孙承宗命人铸造的火炮。   努尔哈赤连续挥军进攻了两天,八旗将士被火炮给轰得损失惨重,宁远城却是岿然不动,无奈之下,他只能撤军了。   更为巧合的是,努尔哈赤回去之后不久便死了。   这一下,大明朝堂简直一片欢腾,与建奴交战这么久,终于大胜了一回,而且,奴酋努尔哈赤都被干掉了,原来,建奴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宁远大捷着实令人鼓舞,可惜,功劳全是魏忠贤的,或者说魏忠贤那些侄子侄孙的,袁崇焕也就得了个辽东巡抚之职,品级还是原来的品级,一级都没升。   这时候,袁崇焕还没反应过来,因为他正趁努尔哈赤败退之机带人修复被建奴捣毁的锦州城呢。   锦州城刚修复,皇太极又率建奴大军卷土重来,双方又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结果,皇太极也拿装备了火炮的宁远和锦州没办法,损失惨重之下,他也只能挥军撤退了。   这一下,大明朝堂又是一片欢腾,建奴,不过如此,接连大胜之下,有人甚至鼓吹要收复辽东了。   可惜,宁锦大捷的功劳也全是魏忠贤那些侄子侄孙的,袁崇焕就得了个兵部右侍郎的虚衔。   他本就是正三品的辽东按察使,兵部右侍郎也只是正三品而已,有多大区别?   也就是说,他拼死拼活连续获得两场大捷,等于白干了!   再看看魏忠贤的侄子侄孙。   魏良卿因辽东军功进封太师,宁国公。   魏良栋因辽东军功进封太子太保,东安侯。   魏鹏翼因辽东军功进封太子少师,安平伯。   ......   朝中那些魏忠贤的孝子贤孙更是使劲吹嘘,什么只有九千岁能救大明,只有魏公公能击败建奴,好像建奴真的是魏忠贤一家人击败的一样!   我去他吗的,什么玩意儿?   这些人来过辽东吗?   这些人杀过一个建奴吗?   袁崇焕气得都快神经错乱了,他干脆把挑子一撂,辞官返乡,不干了! 第172章 这一下他真要疯了   袁崇焕愤而辞官返乡,孙元化等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有功之臣随之黯然离去,辽东军心士气再次一落千丈。   魏忠贤派上的亲信王之臣又是一个没有卵蛋的怂货,畏敌如虎,以致明军在接下来的锦杏大战中再次一败涂地,好不容易用两次大捷积攒起来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阉党克扣粮饷抢夺军功之举更是让原本气势如虹的辽东军变成了一盘散沙,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中功勋卓著的宁远官兵甚至因此兵变,活活将辽东巡抚毕自肃给打死了!   后面,就算崇祯再次启用袁崇焕也没用了。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阉党的所作所为已经令边关将士寒了心,没人愿意再为朝廷拼命了。   可惜了这一片大好形势啊!   朱器圾听到袁崇焕愤而辞官的消息,不由连连叹息,明军算是完了,自此再也不是建奴的对手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南阳,回到了浙川郡王府,因为他“算到”天启已经没几天活头了,大明又要变天了。   崇祯上台以后,又是一番剧烈的内斗,到时候,修建生祠这件事情怕是无法善了啊。   没想到,天启驾崩的消息还没传来,老唐王却先扛不住了。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郡王府中一片欢声笑语。   朱聿钛正带着朱婉君和朱婉真在后花园的草地上疯跑,马瑞伶、范心怡和宁秀儿则带着自己的小儿女陪着朱器圾在凉亭中闲聊,一家人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这时候朱器圾又多了三个儿女,不知道是不是凑巧,马瑞伶生的又是儿子,而范心怡和宁秀儿生的又是女儿。   可能,这个跟身体也有一定的关系,有的女人,生一个是儿子,再生一个还是儿子,生个女儿都难,有的女人确是生一堆全是女儿,一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当然,在朱器圾眼里,儿子和女儿都一样,他都喜欢。   他正抱着自己最小的女儿朱婉芳逗笑呢,外面突然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没过多久,一个唐王府的仪卫便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满脸焦急道:“小王爷,老王爷病倒了,御医说,他老人家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啊!   朱器圾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宝贝女儿。   没有当过父母的人可能不知道儿女在父母心目中有多重要。   他在外征战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在想着自己的儿女,每次回到家里,只要看到自己的儿女,他便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了。   可以说,儿女就是父母的心头肉,只要有儿女相伴,心中就会洋溢着温馨幸福的感觉。   问题,他就没好好陪伴过老唐王。   每次,他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回,根本就没在唐王府停留过多少时间。   老唐王每次看到他那宠溺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在老唐王心里,他这个幺儿就是个宝贝啊!   以前,是他忽略了,根本没在意老唐王的感受。   唉,父子一场,好好送他这最后一程吧。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道:“伶伶、心怡、秀儿,赶紧准备一下,我们一家人一起回唐王府。”   很快,一家人便坐着两辆马车出发了。   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什么护卫,也就赵正道父子在左右相随,反正南阳府密卫遍布,他压根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不过,坐马车赶路的速度就没法跟策马奔驰相比了,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是花了两天时间才抵达南阳唐王府。   这个时候,老唐王又跟以前一般,卧床不起了。   不过,以前那是张氏那个毒妇下了药,这次却是老唐王自己病倒了。   人到了这个年纪,一旦病得躺床上,很有可能就永远起不来了。   老唐王或许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看到自己幺儿一家子便不愿意闭眼,就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朱器圾也放下了一切,什么都没去管了,每天就是陪着老唐王,服侍他喝药,陪着他吃饭,天气好的时候就命人将他抬到主殿外的广场中晒晒太阳,同时让自己的儿女在他左右嬉戏玩耍,逗他开心。   老唐王的精神虽然日渐萎靡,脸上却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个时候,他也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最终,老唐王含笑而逝,没有留下一丝遗憾。   紧接着,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便将老唐王的遗诏交到了朱器圾手里。   老唐王肯定是想将藩王之位传给自己的幺儿朱器圾的,不过,这与皇室继嗣的规矩不合,所以,他生前一直没有宣布。   现在,他都去世了,朝廷会不会按他的遗诏来呢?   这个不用担心,肯定会!   要知道,这会儿朱器圾假假意思也是九千岁魏公公的人,他还在给人家建天下最大的生祠呢。   而且,这会儿整个朝堂已然是九千岁魏公公的天下,这点小事,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朱器圾还是命人把刘若愚给召回来了。   反正他还要给老唐王办丧事,倒也不急着继位。   刘若愚来了以后,他便让其亲自写了封信,汇报了一下生祠的进度,又替他好好吹捧了魏忠贤一番。   随后,他便命唐王府的锦衣卫带着老唐王的遗诏,带着刘若愚的信,连带一万两黄金,直奔京城而去。   魏忠贤收到刘若愚的信和朱器圾送上的一万两黄金,那是菊花都笑开了。   浙川郡王就是会做人啊,这唐王之位自然是非他莫属。   很快,宗人府便发来公文,正式确认,浙川郡王朱器圾继任唐王之位。   朱器圾就这样从一个郡王变成了一个藩王。   藩王那可比郡王牛逼多了,虽然都是王爷,郡王在皇室宗亲中却没什么地位,唯有藩王,在皇室宗亲中说话才有分量。   郡王也就典膳和教授两个属官,仪卫最多数人,藩王却有左右长史、左右奉正,总管、典宝、典厨、仪宾、教授等数十个属官,仪卫更是上百。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藩王兼并的土地都多的吓人。   唐王算是所有藩王里面最为低调的了,但是,在南阳,唐王府名下也有上百万亩的良田。   这是什么概念?   就算每亩田地每年只能收获一石粮,那也是一百多万石粮啊!   一百多万石粮,在这个时候价值最少四五百万两!   郡王变藩王貌似是天大的好事,不但身份地位显著提升,继承的财产更是多的惊人。   但是,朱器圾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因为,按律藩王是不能离开封地的,甚至,他想离开南阳府城都要向朝廷申请。   而且,唐王府里面朝廷的眼线太多了。   王府的属官、太监、仪卫足足数百人,都有可能是朝廷的眼线啊!   也就是说,一入唐王府,他便被朝廷给严密监控了,甚至,他用宁秀儿做替身这招都有点不好使了。   宁秀儿是能变成他的模样,他可变不成宁秀儿的模样,他们一男一女鬼鬼祟祟的进卧房,然后出来两个男的,白痴都能看出不对劲来啊!   他当上了唐王之后,就等于被关进了笼子里,什么都干不成了。   这一下他真要疯了! 第173章 疯起云涌天下乱   这会儿,不但刚继位成为唐王的朱器圾要疯了,西北的灾民也要疯了。   没办法,他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西北连年大旱,赤地千里,田里早已没了收成,他们是找点草根树皮充饥都费劲。   问题,朝廷不但不发放钱粮赈灾,地方上的贪官污吏还逮着他们拼命压榨,敲骨吸髓,这谁受得了?   造反,的确需要勇气,因为逮到了就是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这年头,一般人真不敢造反。   但是,人一旦被逼疯了,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天启七年三月,关中大旱,这次旱情相当的严重,不但田地干裂了,草木都枯死了,老百姓饿的没办法,都开始吃土了。   所谓吃土,那是吃的一种名为观音土的粘土。   这种土比窝窝头还管饱,吃一点就会令人感觉腹中胀满,但是土在肠胃中凝滞不前,根本拉不出去,到最后的结果就是肚子鼓胀得像西瓜一样,敲起来都十分的坚硬,这时候人基本上就活不成了。   老百姓都饿得吃土了,地方上的官员还是不管不顾,拼命的压榨,催逼所谓的税赋。   这天灾都这么严重了,按理来说税赋就该免了,也不知九千岁魏公公有没有免掉关中的税赋,反正地方知县还在催逼,逼着老百姓交税。   关中各县,催逼最凶的当属澄县张斗耀了。   这张斗耀为了捞钱捞政绩,那是穷凶极恶,经常升堂催收,把交不起税赋的老百姓抓到县衙,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板子,打完板子,那还得交税,不交税那就继续抓起来打!   很多老百姓就这样被他给逼死了。   传闻,白水王二的父亲就是被他催收税赋,打了不知道多少顿板子,最后扛不住,死了!   王二也被他逮去,打了好几顿靶子。   问题,再打,王二也没钱交什么税赋啊。   王二就这样被逼疯了,他直接以墨水涂面,聚集了数百被张斗耀催逼的灾民,冲到澄县县城,厉声疾呼:“谁敢杀知县?”   要换做平时,大家估计都以为这家伙是神经病,躲都躲不及。   但是,这会儿灾民已然被逼疯了,大家竟然齐声响应:“我敢杀!”   王二连呼三声,灾民群情激奋,于是乎,他真的带着灾民冲进县城把知县张斗耀给杀了!   这下可不得了了,他这等于是带头造反啊,知县都杀了,不反都不行了。   他这一带头,三秦大地顿时炸开了锅。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出头鸟,没几个人敢做,但是,一旦有了出头鸟,跟风而上的就多了,什么样的鸟都有。   人家王二都不怕千刀万剐,我们怕个球啊,他不怕,我们也不怕。   于是乎,揭竿而起的灾民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什么蝎子块、不沾泥;   什么八金刚、九条龙;   什么上天猴、摧山虎;   什么满天星、紫微星;   全冒出来了。   这些人的诨号一看就是那种乡里人,真正的灾民。   他们估计都跟王二一样,被逼的没办法了,饿的没办法了,才揭竿而起的。   但是,揭竿而起的并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并不是灾民,他们起事,也不是因为饿的。   比如,闯王高迎祥。   这位可不是什么灾民,他原来就是个马贩子,后面,可能生意不好做了,兼且也做做马匪什么的。   据传他善骑射,臂力过人,勇猛无匹,在陕北道上那都是有名号的大人物。   这种人,有的是办法生存,旱灾再严重,他也有饭吃,灾民哪怕全饿死了,他也不可能饿死。   可见,他起事并不是被逼的。   可能,他是为了替天行道。   也可能,他是想当乱世枭雄。   总之,他跟普通的灾民不一样,起事,并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又比如,闯将李自成。   这位也不是什么灾民,他乃是西夏开国皇帝李继迁的后人,米脂李家也是陕北有名的大族。   原本,他应征当过银川驿站的驿卒,但因为欠了豪绅文举人的钱,还不起,被上了枷锁严刑拷打了一番,后来在族人的帮助下,他杀死文举人,逃到肃州镇当了边兵。   可惜,边兵没当多久,他又因丢失了公文,被裁撤了,回到家乡,他又借了举人艾诏的钱不还,结果,他又被上了枷锁,差点被人弄死。   紧接着,他妻子韩金儿和又和同村的盖虎通奸。   李自成这个气啊,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举人艾诏和妻子韩金儿全杀了,又逃到甘州镇当边兵去了。   这次,他运气比较好,被参将王国看中了,不久便被提拔为把总。   可惜,甘州镇边兵因为没有粮饷发动了兵变,他干脆就带着手下亲信起事,当起了义军。   可见,这李自成起事也不是因为饿的,他本身就很疯狂,一连杀掉两个举人,而且连同自己的妻子都杀了,这种人,本身就是个狠辣的枭雄。   还有八大王张献忠。   这人也不是什么灾民,他出生于陕北定边,家里是做生意的,家境还算比较富裕,他从小就开始读书,也算是个读书人。   可惜,他读书不怎么厉害,考不上功名,后面家里人干脆给他找了点关系,让他当上了延安府的捕快。   这差事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油水多的很,但是,他却不争气,犯下了大事,被革了职。   家里人又把他送到延绥镇当了边兵,结果,他又犯事了,犯的还是死罪。   还好,有参将陈洪范为他求情,最后总兵王威也只打了他一顿军棍了事。   后面,他回到家乡,正好碰上府谷王嘉胤等起事,他干脆就聚集了十八寨的灾民,参加了王嘉胤的义军。   可见,这张献忠起事也不是因为遭了灾,他本身就是个不安分的人,跑哪里都喜欢犯事,而且犯的还不是小事,杀头的事他都敢干!   还别说,这世道,只有像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样本身就很疯狂的乱世枭雄才能成事,像什么蝎子块、不沾泥、八金刚、九条龙、上天猴、摧山虎等等真正的灾民,那纯粹就是炮灰,很快便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总之,白水王二首义之后,三秦大地是疯起云涌,乱世枭雄那是层出不穷。   明末乱世终于翻开了最为疯狂的一页。 第174章 阴险毒辣疯魔狂   白水王二起义,带着数百灾民杀了知县张斗耀,随后开仓济民,转战渭北各地,攻城夺寨,斩杀恶吏,打富济贫,以致三秦大地饥民纷纷响应,起义军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大明朝廷是什么反应呢?   大明朝廷的反应很奇怪,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反应!   要大明朝廷认真对待,王二这数百人算什么?   要知道白水以北,不到百里就是大明九边重镇之一的延绥镇,那里的边军,少说也有数万。   只要随便派个几千人,两三天便能赶到白水,那时候,王二就算聚集几万饥民都干不过。   问题,大明朝廷就是没什么反应,延绥镇的边军根本就没有接到命令。   天启在干什么呢?   九千岁魏公公又在干什么呢?   天启在干什么不得而知,因为这时候世人都只知有九千岁,不知有皇上了,整个朝堂都是魏忠贤一个人说了算,天启就跟消失了一般。   至于魏公公为什么不管西北的农民起义,主要是他没空。   因为他正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为了这件事情,他可是暗中筹划很久了。   大明朝堂很多让人无法理解的怪事也跟他筹划的这件事情有关。   比如,魏忠贤用人就让人无法理解。   他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崔呈秀;   太子太傅、都察院右都御史、工部尚书吴淳夫;   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周应秋;   户部尚书徐大化;   刑部尚书薛贞等等,这些都是朝中出了名的贪官污吏啊!   而且,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贪,他们都是贪得无厌,贪到被革职查办,只能向他摇尾乞怜才得以继续留在官场的那种。   如果这些人光是贪也就罢了,问题,这些人还是出了名的无德无能无耻之徒。   他为什么要重用这些人呢?   难道他无人可用吗?   当然不是,投靠他的能人多了去了,像姚宗文、刘国缙、魏应嘉、徐景濂、贾继春、杨维垣等等投靠他的齐楚浙党,一个个可都是官场老手,贪虽然也贪,能力还是有的,他为什么不重用呢?   还有,熊廷弼本就不是清流也不是东林而是楚党,跟他可以说是一伙的,袁崇焕也曾费力讨好他,为他建过生祠,这些有功之臣,他还是拒之门外。   他要是能重用哪怕一两个能臣干吏,大明或许就不会衰亡的这么快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的大干儿子,太子太保、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崔呈秀,身居高位,执掌天下兵马,干了些什么?   辽东建奴肆虐、西南土司叛乱,西北农民起义,这家伙都不管,就知道陷害清流和东林!   他当初如果重用楚党中坚熊廷弼,将其提拔为兵部尚书,最起码,沈阳、辽阳、广宁等就不会丢失,以熊廷弼的能力,不说将建奴消灭,慢慢夺回抚顺和铁岭,将建奴赶回老家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魏忠贤如此用人之法,着实让人费解,他难道不知道这些无德无能无耻之徒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还有,魏忠贤疯狂抢夺军功之举也令人无法理解。   为了抢夺东南军功,他把浴血奋战,赶走海上霸主荷兰人的福建巡抚南居益革职查办。   为了抢夺西南军功,他不顾军心士气,搞得贵州军、云南军皆不愿听令跟进,直接害死了贵州巡抚王三善和五省总督蔡复一。   为了抢夺辽东军功,他把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有功之臣袁崇焕和孙元化等气得全部辞官返乡,撂挑子不干了。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就为了让他的侄子侄孙全部加官进爵,位列公侯?   难道就为了亲情?   亲情在他眼里就是个屁,他要讲亲情就不会把自己的妻女卖了还赌债了!   还有一件最为奇怪的事情,那就是天启无后。   天启为什么没有儿子呢?   难道他天生不育?   当然不是,天启本来是有儿子的,而且不止一个,可惜,全死了。   怀冲太子朱慈燃,皇后张嫣之子,可惜,被魏忠贤下了堕胎之药,胎死腹中。   悼怀太子朱慈焴,魏忠贤掌权之后,莫名其妙的死了。   献怀太子朱慈炅,天启六年六月,暴毙!   还有裕妃张氏,怀了龙种,结果,被魏忠贤凌辱虐杀!   很明显,天启并不是无后,只是他的儿子都被夭折了。   那么魏忠贤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清流和东林尽除,朝堂皆在掌控之后,阴险毒辣的魏忠贤终于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天启七年,春祭。   这种重要的仪式原本是应该由皇帝亲自来主持的,除非皇帝卧床不起,才会由太子来主持。   问题,天启无病无痛的,主持春祭的却是太师宁国公魏良卿!   要知道,春祭可是要祭祀太庙的,他一个太监的侄子代替皇帝朱由校祭祀老朱家的列祖列宗,合适吗?   很明显,不合适。   这时候,朝野上下都知道了,魏忠贤要篡位了。   问题,知道了又如何?   大明朝堂皆有他的孝子贤孙掌控,谁敢多嘴?   魏忠贤就是要以此举来试探,看还有没有不要命的敢来管这闲事。   结果,没有!   没有就好办了,干掉皇帝,他就能上位了。   天启七年八月,皇帝朱由校在奶妈客氏和奶爸魏忠贤等人的陪同下到西苑游船戏耍。   他们先是在桥北浅水处大船上饮酒,紧接着朱由校便与王体乾、魏忠贤及两名亲信小太监去深水处泛小舟荡漾,结果,船翻了,一船人全部跌入水中。   当然,活活把个皇帝淹死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所以,天启还是被救上来了,他只是有点受惊着凉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要受这场惊吓,大抵是因为他天天干木匠活,等于在天天锻炼,身体太好了,老是不得病,搞得魏忠贤等得不耐烦了。   按理来说,小小风寒本就不是什么大病,而且,天启才二十三岁,正值壮年,身体又好得很,哪怕不吃药也能扛过去。   问题,就因为这小小的风寒,他却上吐下泻,“多方医治无效”,身体每况愈下!   这与当初的红丸案是多么的相似啊,就差两颗红丸,天启便能跟他爹泰昌一样,归天了!   很快,兵部尚书霍维华进献仙药“灵引露”,天启吃了,感觉良好,于是便天天饮用。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这“灵引露”只是红丸兑了点水而已,效果虽然差了点,天启还是跟他爹一样,正值壮年,偶感风寒,上吐下泻,吃了仙药,很快归西!   这个时候,天启生前发生的怪事都可以理解了。   魏忠贤为什么要重用无德无能无耻的贪官污吏把持朝廷?   因为这些人听话啊,就算他谋朝篡位也没人敢说什么。   他要重用熊廷弼、袁崇焕这样的“刺头”,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谋朝篡位不吭气吗?   魏忠贤为什么要疯狂抢夺军功,将自己的侄子侄孙全部加官进爵,位列公侯?   为了造势啊!   老魏家都是能人啊,满门忠烈,全部都因军功进封公侯,只有九千岁魏公公才能救大明啊,只有饶勇善战的魏家公侯才能击败建奴啊!   他或许是想演一出当初赵匡胤皇袍加身的戏码,让他的孝子贤孙,满朝文武,硬把皇袍裹他身上。   至于天启为什么无后。   他要谋朝篡位啊,自然要连带天启还有天启的儿子全干光! 第175章 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魏忠贤应该是有史以来最牛逼的太监了,没有之一。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能完全掌控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锦衣卫、东厂,将整个朝堂大权全部抓在手中,他做到了。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敢自称九千岁,比千岁的王爷还大八千岁,他敢。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敢让人建生祠,把自己当祖宗供奉,他还是敢。   从来没有哪个太监敢把皇帝和皇子全杀光,然后谋朝篡位,他还是敢!   他的确够疯狂,如果他能篡位成功,当上皇帝,那他就牛逼大发了,牛上天了,武则天都没他牛逼。   可惜,他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皇五弟信王朱由检。   他之所以算漏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疏忽大意,主要天启七年,信王朱由检正好十六岁,正好到了要就藩的年纪了。   藩王,大明多了去了,永乐朝之后,藩王基本上都是被朝廷当猪来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力。   要知道,他可是九千岁,比藩王的身份尊贵多了,唐王朱器圾还给他建生祠了呢,楚王朱华奎还给他上颂词拍他马屁呢,一个即将就藩的小藩王,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更何况信王朱由检这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人畜无害,那么的老实,好像一心就想去就藩,当逍遥王爷,压根就没有过继位当皇帝的想法。   甚至,这家伙为了能多得些赏赐,就藩之后过得舒服点,还巴结他来着。   这么一个即将去封地就藩的小小藩王,他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谁知道,天启去世之前,突然福临心至,把这小子叫到跟前,来了句:“来,吾弟当为尧舜。”,然后,便立下遗诏,传位于皇五弟信王朱由检!   这下,魏忠贤懵逼了。   怎么算来算去就把这小子给算漏了呢?   大明朝没有兄终及弟这规矩好不好!   天启驾崩之后,他干脆来了个秘不发丧。   反正满朝文武都是他的人,皇帝驾崩了又如何,他还是能行使皇帝的权力。   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想,是把遗诏毁了,直接称帝呢,还是把信王朱由检干掉之后再称帝。   可惜,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又算漏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英国公张维贤。   张维贤这个人平时也是老老实实,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从不参与朝堂的权力斗争,也从不凭借自己的身份欺负人。   他甚至比皇五弟信王朱由检还要低调,因为信王朱由检还经常进宫找他皇帝哥哥玩,英国公张维贤这个人却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基本没来皇宫找过天启。   魏忠贤哪里能想得到,这么一个不管朝堂权力斗争,窝在家里都不怎么出门的小小公爵会成为他篡位的最大阻力。   其实,张维贤是真不想参与朝堂的权力斗争,要知道,大明开国以来,公爵封了可不少,但是,能活下来的却不多,很多人都因为参与朝堂权力斗争而灭了族!   英国公一系从来都是明哲保身,不管朝堂斗成什么样子,他们都不参与,甚至,上次泰昌都被毒死了,东林和齐楚浙党都差点因此打起来了,他都只是组织京营将士操练了一番,暗助了东林和天启一把,表面上,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就是他们英国公一系平平安安的传承下来的主要原因,要他们胡乱参与朝堂权力斗争,恐怕早就完蛋了。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不得不参与了。   因为皇后命人给他送了封密信,密信上写着:“皇上驾崩,魏忠贤秘不发丧,图谋不轨。”   魏忠贤想篡位这是朝野皆知的事,但是,想和做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人家想篡位,那也只是想而已,只要没有行动,那当皇帝的还是朱家人。   做了,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魏忠贤当了皇帝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张维贤就不得不考虑了。   魏忠贤这个人,太狠毒了。   他屠杀清流和东林那还罢了,毕竟双方已然成为死敌,逮着就干,甚至赶尽杀绝都正常   问题,魏忠贤不止对清流和东林狠毒啊,这家伙对任何人都狠毒。   宫里的妃子,只要不如他的意,那就是凌辱殴打致死,不讲一点客气。   皇亲国戚,公侯勋贵,那也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比如,他看上了嘉靖皇帝赐给宁安大长公主的府邸,但是宁安大长公主之子李承恩就是不识趣不肯送给他,他便命人跑去搜查,将嘉靖和万历赐给宁安大长公主的东西搜出来,说是李承恩从宫里偷出来的,然后以此判李承恩死罪,杀了人家,夺了人家的府邸!   他对普通老百姓更狠毒,只要谁敢说他坏话,抓去就是扒皮抽筋,割耳拔舌,搞得整个京城几乎跟鬼城一样,相熟的人在外面遇到了都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被魏忠贤抓去折磨致死。   这么一个狠毒的家伙当了皇帝那还得了!   张维贤怕啊,他怕魏忠贤上位之后便削了他英国公的爵位。   这个时候,他如果不趁着自己还能掌管京营,助信王登基继位,等魏忠贤上位,还能让他掌管京营?   那时候,他几乎必死!   以魏忠贤那德性,不但会杀了他,还会把他全家都抓进诏狱折磨致死。   所以,他不得不硬气一回,率京营将士将皇城围了,逼魏忠贤宣读遗诏,让信王朱由检继位。   信王朱由检就这么登基继位,成了崇祯皇帝。   崇祯这个人,其实比魏忠贤还疯狂,只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有英国公张维贤一系所掌控的京营支持,而魏忠贤则掌控着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锦衣卫、东厂等几乎所有的要害衙门,真撕破脸,他不一定干得过人家啊。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装得他皇兄天启一样,魏忠贤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像一个傀儡一般。   他从天启七年八月登基,一直隐忍到天启七年十一月,足足忍了三个多月,将近一百天。   隐忍了这么久,机会终于来了,因为齐楚浙党和魏忠贤的孝子贤孙闹翻了,御史贾继春和杨维垣率先对魏忠贤的大干儿子崔呈秀发动弹劾,齐楚浙党一拥而上,那弹劾的奏折瞬间便堆满了御书房的龙案。   齐楚浙党气啊,他们可是为九千岁魏公公上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魏忠贤上位之后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主官都没他们的份,全被魏忠贤的孝子贤孙给霸占了。   如果魏忠贤一直只手遮天,他们自然不敢说什么,问题,崇祯都继位了,而且还获得了京营的支持,魏忠贤搞了几个月也没见把崇祯搞死,他们终于开始蠢蠢欲动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直接弹劾魏忠贤,弹劾崔呈秀只是个试探,他们是试探崇祯和魏忠贤的反应。   结果,崇祯很恰当的在魏忠贤面前表现出对崔呈秀的深恶痛绝。   这家伙也太不像话了,贪赃枉法,无法无天,这样的人,当都察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不行吧?   魏忠贤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跟崇祯起冲突,因为兵部尚书他并非只提拔了一个,除了崔呈秀,还有霍维华、王之臣、阎鸣泰、冯嘉会,这些,都是他亲信,少一个崔呈秀对他影响并不是很大。   再说了,崔呈秀这家伙也的确太不像话了,仗着自己的宠信到处欺负人,他甚至都跟田尔耕干起来了,给他一点教训也好。   于是乎,九千岁魏公公一点头,崔呈秀下台了。   他哪里知道,这是齐楚浙党在试探他和崇祯的反应呢。   崇祯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紧接着,齐楚浙党便推举浙党元老王永光接崔呈秀的缺,出任兵部尚书。   王永光这会儿假假也是魏忠贤的人啊,魏忠贤怎么好意思反对。   于是乎,崇祯顺水推舟,魏公公一点头,王永光上位了。   论党争,魏忠贤哪里是齐楚浙党的对手,更何况,齐楚浙党还是暗地里动手。   很快,朝堂形势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齐楚浙党在崇祯的默许之下慢慢掌控了实权。   崇祯也渐渐露出他疯狂的一面,开始收拾魏忠贤的党羽了。 第176章 发起疯来把自己杀了   魏忠贤着实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家伙会比他还疯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崇祯已经通过暗中扶持齐楚浙党,在朝中拥有了与他抗衡的实力。   这天,崇祯突然将魏忠贤招至乾清宫,命内侍太监给他念了一份弹劾奏折。   这奏折并不是什么朝堂官员写的,而是嘉兴贡生钱嘉征所上,弹劾的就是他九千岁魏公公。   奏折中给他列出了十大罪:一曰并帝,二曰蔑后,三曰搬弄兵权,四曰无二祖列宗,五曰克削藩王封爵,六曰目无圣人,七曰滥加爵赏,八曰掩盖边功,九曰剥削百姓,十曰交通关节。   魏忠贤听得是冷汗直冒,他知道,小皇帝是要撕破脸动手了。   问题,这会儿他都不清楚自己干不干得过小皇帝了,因为他手下党羽之中人数最多的齐楚浙党已经偏向小皇帝了,这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但人数甚众,他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能爆发出多大的实力来。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崇祯突然叹息道:“你专逞私植党,盗弄国柄,本当寸磔,念梓宫在殡,且饶你这一回,你去凤阳守陵吧。”   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一箩筐,这句话却是听明白了,崇祯的意思就是看在先皇天启的面子上,放过他,让他去凤阳养老。   他犹豫了。   现在,他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干过这个小皇帝了,如果发动党羽,没干过,那就真要被寸磔,也就是凌迟处死了。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后悔,当初真不该收些无德无能无耻的家伙当孝子贤孙,并委以重任啊。   他的孝子贤孙里面要有那么一两个厉害的,他何至今日啊!   唉,罢了罢了,还是去凤阳养老算了,反正他有的是钱财,这辈子就算可着劲花也花不完。   他竟然信了崇祯的鬼话,连连谢恩,告辞而去。   随后,便收拾了一番,带着几十车金银珠宝,去凤阳守陵去了!   他要知道崇祯后面有多疯狂,就不会做如此愚蠢的决定了。   崇祯可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十大罪,但凡他犯了一项,他都死定了,更何况,他犯的远远不止这十大罪!   袁崇焕才犯了多大的罪,崇祯都能将其凌迟处死,魏忠贤可谓罪恶滔天,崇祯能放过吗?   崇祯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也是心里没底,担心干不过魏忠贤。   所以,魏忠贤哪怕带着几十车金银珠宝招摇而去,他都当做没看见一般。   不过,魏忠贤刚一离开京城,他便动手了。   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锦衣卫和东厂,所以,魏忠贤前脚刚走,他便用原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的儿子骆养性取代了田尔耕掌控了锦衣卫,并将自己的大伴曹化淳擢升为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   锦衣卫和东厂刚控制住,他便派出缇骑,追魏忠贤去了。   你罪恶滔天还想跑?   做梦!   魏忠贤收到消息,终于明白了,他上了崇祯这小子的恶当了!   如果当初他咬牙跟崇祯拼一把,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现在,他只能任人宰割了。   被缇骑抓回去是什么结果,想都不用想,那绝对是千刀万剐!   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自尽了!   这就完事了吗?   还是那句话。   做梦!   魏忠贤就算是死了,那也得挫骨扬灰,悬首示众,至于跟着魏忠贤作恶的阉党,一个都别想跑!   紧接着,崇祯便任命幸存的东林党人韩爌为内阁首辅,开始清查阉党逆案了。   阉党逆案首当其冲的便是魏忠贤的侄子侄孙和对食夫人客氏。   魏忠贤的侄子侄孙就不用说了,这帮“公侯”,全部都是靠抢夺有功将士的军功而加官进爵的,不杀,大明将士都不会同意。   更为可恨的是,在清查客氏在宫中的住处时,竟然搜出八个怀孕的宫女!   很显然,魏忠贤是想效仿吕不韦,将宫女的肚子搞大,冒充天启的遗孤,从而窃国弄权。   不过,将宫女肚子搞大的不是魏忠贤,他已经没这功能了,他只能让自己的侄子太师宁国公魏良卿代劳。   崇祯闻讯,勃然大怒,直接命人将客氏送进浣衣局,用洗衣服的大木棒子活活打死,至于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等一众魏忠贤的皇亲国戚,全部斩首示众!   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清查朝中的阉党了。   这一下,疯王朱器圾的麻烦就大了。   当初,他为了赶走房可壮和薛贞,不得不装模作样,说要给魏忠贤建一个最大的生祠,虽说这生祠最终都没建完,他这臭名却已然远扬,弄得天下皆知。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东林一直跟他不对付,而这次,崇祯为了彻查阉党,特意重用那些幸存的东林,他这个东林的“死对头”,人家不借机报复才怪。   果然,没过多久,刘若愚在京城的眼线便传来密报,朝廷特派给事中瞿式耜来南阳,彻查他给魏忠贤修建生祠一事了。   这事如果坐实,他绝对会被打入阉党一系,到时候,崇祯这个疯子肯定会削了他的爵位,把他发配到凤阳去守陵!   怎么办?   直接揭竿而起,造反吗?   这个时候他虽然早已具备自保的实力,但却不是造反的最佳时机啊!   要知道,这会儿大明朝廷主要的敌人并不是他们这些反贼,而是辽东的建奴。   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必定会牵扯大部分明军主力。   这么做,完全是在帮建奴啊!   他可不想帮建奴,无奈之下,他只能发个疯,自己把自己干掉了!   至于怎么把自己干掉,很简单,他写几封密信,让侧妃范心怡借打理家族生意之机带出去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西峡北边,商洛方向突然窜出上万流民,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举着几面大旗,发了疯一般往南阳府城方向跑去。   那面大旗上隐隐写着,“平南王”,“艾”。   谁是平南王,艾代表的又是艾什么,没人明白。   总之,这帮流民速度非常之快,两天便跑了三百余里地,直接把南阳府城给围了。   这个时候,早已收到消息的南阳知府自然早就命人把城门关了,城墙上也出现了很多的乡勇。   帅旗下的艾铁柱一看这阵势,不由皱眉道:“这咋弄些?”   秦祚明不慌不忙道:“没什么啊,晚上密卫自然会把城门打开,到时候我们冲进去直奔王府,把里面的人全打跑,再把里面的银子和粮食全搬出来,然后放把火把王府烧了就行了。”   艾铁柱忍不住吃惊道:“我们真放火烧王府?”   秦祚明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王爷说烧,我们就烧!”   于是乎,钦差瞿式耜才刚刚出京,还没踏入河北地界,河南便传来消息,南阳府城被一个自号“平南王”的反贼率上万灾民给围了。   钦差瞿式耜一路狂奔,才刚刚进入河北地界,噩耗便传来了。   南阳府城被反贼趁夜攻克,反贼将唐王府洗劫一空之后,直接一把火将唐王府给烧了,唐王朱器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下,不但钦差瞿式耜傻眼了,崇祯都傻眼了。   唐王朱器圾虽然只是个普通的藩王,但其辈分高得离谱啊!   这个,看两家的世系辈分就一目了然。   皇四子燕王朱棣的世系辈分是,高瞻祁见佑,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也就是说,崇祯皇帝朱由检是燕王朱棣的十一世孙,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十二世孙。   皇二十三子唐王朱桱的世系辈分是,琼芝弥宇宙,硕器聿琳琚,启龄蒙颂体,嘉历协铭图。   也就是说,唐王朱器圾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九世孙,是崇祯皇帝朱由检的太爷爷啊!   如果唐王朱器圾已然被打入阉党一系,削了爵位,贬去凤阳守陵去了,那也就罢了。   问题,这案子还没开始查呢,唐王朱器圾的爵位还在啊!   崇祯无奈之下,只得去太庙请罪了。   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朕一个不小心,让反贼把太爷爷朱器圾给杀了!, 第177章 归园田居   李家屯,王府别院,一处凉亭外。   朱器圾以黑巾蒙面,拿着一包起子,小心的倒入跟前的半桶清泉之中。   “呲呲呲”,一阵轻响,桶中的泉水就如同烧开了一般直往外冒气泡。   不过,想象中的爆裂场面并没有出现,很快,水面便恢复了平静。   起子是这个时候的叫法,其实就是专门用来发面或者说起面的一种酵母,如果用后世的叫法,那就是烧碱。   当然,这时候并没有什么工业合成的烧碱,这些烧碱都是从天然烧碱矿采来的,贵的很,他刚倒下去的一包就得好几百文呢。   原本,他以为将这么多烧碱倒入水中会引起剧烈的反应,以致水花四溅。   结果,貌似是他想多了,烧碱和水的反应并没有这么剧烈。   他想了想,又拿起旁边桌上的罐子,往桶里加了几勺盐,又加了几勺糖,又加了一碗面粉,这才拿起锅铲缓缓搅动起来。   不一会儿,桶里的泉水便变成了乳白色的液体,看样子应该是差不多了。   他直接将这半桶液体全倒进旁边的大铁锅里,这才对一旁的艾能奇道:“能奇,点火。”   艾能奇闻言,连忙拿起一把干草往锅子底下的临时炉灶中一丢,随即有飞快的掏出火折子一吹,很快,炉灶中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这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而已,以前他还帮他爹烧过打铁的煤火呢,烧柴火,简直太简单了。   朱器圾也没闲着,他直接就提起桌子旁的木桶,将一大桶油倒进锅里,又往里面加了些胭脂和玫瑰花捣成的碎末,然后又拿着锅铲缓缓搅动起来。   他搅和了好一阵,直到水上的浮油全不见了,这才对艾能奇道:“行了,赶紧用水将火浇灭。”   这是干什么?   要是其他人在烧火,估计会忍不住问一问。   还好,艾能奇比较的憨直,他想也不想便是几瓢水浇下去,火很快便熄灭了。   朱器圾又往大铁锅里看了看,这才拍了拍手,摘掉蒙面巾,走进凉亭里,端起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这时候,瞪着大眼睛坐宁秀儿怀里的小婉芳终于忍不住问道:“父王,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吃?   朱器圾忍不住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脸蛋,哈哈大笑道:“小宝贝,这个可不能吃。”   不能吃?   一旁的范心怡都忍不住问道:“王爷,那这个是用来干嘛的?”   朱器圾想了想这才解释道:“这个其实就是胰子,不过是带香味的胰子,做好以后比皂角还好用,所以,我给它取名香皂。”   搞半天这东西是用来洗头发洗澡的!   马瑞伶闻言,都忍不住咋舌道:“王爷,这也太奢侈了吧?”   这年头,做香皂的确是一种奢侈行为。   要知道,光是他倒进去的油盐就值好几两银子,还有起子、胭脂、玫瑰花碎末什么的,全加起来足有十多两银子,如果换成大米,都够一个人吃好几个月了。   以前他可没闲功夫来做这些东西,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自从他假死脱身之后整个人都清闲下来了。   王府的事,他暂时是不用管了,山里的事自有毕懋康管着,西南的事也有马千乘管着,这会儿,他要做的貌似就剩下布局西北了。   不过,这事也不用急,时间还很充足,慢慢筹划,慢慢安排都没关系。   他已经享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田园生活了,除了偶尔去土豆田和红薯地里转转,其他时间,他基本都在别院陪着自己的妻儿,尽享天伦之乐,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了。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这种人,注定清闲不下来。   这不,他正坐那里边逗弄儿女边等锅里的半成品冷却分离呢,一个亲卫突然来报:“王爷,刘国兴和贺九斤来了。”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头道:“嗯,让他们在大堂等一下,另外,让国栋和国梁也去大堂等着。”   说完,他便对艾能奇交待道:“能奇,等锅里的东西完全冷了,你把上面的水全舀出来,下面那层黏糊糊的东西你就别管了,等我回来再说。”   紧接着,他又跟马瑞伶叮嘱了一番,让其看着几个小宝贝,千万别去偷吃锅里的东西,随后才起身往大堂中走去。   大堂之中,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还有刘国兴和贺九斤早已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了。   刘国兴这会儿已经升到密卫团长了,贺九斤也是密卫的老团长了,至于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因为原来赵正道唐王府仪卫的身份,朱器圾还一直没给他俩安排职位呢。   这一次,朱器圾就准备给他们安排安排。   他招呼四人坐下来之后,这才认真的问道:“国江,九斤,你们都是延绥镇人吧?”   刘国江和贺九斤连忙点头道:“是的,王爷。”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高迎祥?”   刘国江和贺九斤略带吃惊的互望了一眼,贺九斤才小心的道:“王爷,您说得是那个经常劫富济贫的马匪头子吗?”   应该就是了。   看样子,这高迎祥在延绥镇名气的确不小。   朱器圾又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问道:“那李自成和张献忠呢,你们听说过没?”   这一次,两人皆是满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唉,看样子,这两个关键人物他们都不认识。   朱器圾略微思索了一番,这才细细交待道:“你们从手下密卫中各选五个高手出来,最好都是延安府的,选好以后,就收拾一番,准备回去找高迎祥,记住,一开始你们不要太显山露水,等遇着李自成和张献忠了,你们再逐渐展露自己的本事,国江,你以后就跟着李自成,九斤,你以后就跟着张献忠,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博取他们的信任,成为他们的亲信。”   刘国江和贺九斤闻言,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朱器圾又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对赵国栋和赵国梁道:“王府的人这会儿都散了,赵伯以后也不用当仪卫了,你们以后就帮宁大人和宁妃管着密卫吧,正好密卫还缺两个师长,就由你们来担任。”   师长,那可是正三品!   他俩都没想到,这一下就能窜这么高,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忍不住兴奋道:“多谢王爷。”   朱器圾微微摆了摆手,随即交待道:“你们也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国栋,你带一营密卫去西安府城,负责陕西的情报刺探和收集,国梁,你带一营密卫去洛阳府城,负责河南和山西的情报刺探和收集,等下我跟范妃说一声,让她准备点粮食和干果什么的,你们就以做生意为掩护,先去西安和洛阳开个商铺,然后以此为基础慢慢将情报网铺开。”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交待道:“国栋,陕西方面,延绥镇是重点,你一定要尽快把手下势力延伸过去,国江和九斤,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就派人找国栋汇报,不用派人千里迢迢赶回来,明白了吗?”   众人闻言,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朱器圾又想了想,这才挥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好好准备吧。” 第178章 擎天双壁   明朝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清洗衣物或者身体用的东西,比如天然的皂角粉,又比如胰子,在这时候都相当的盛行。   胰子其实就是猪肥胰或者猪油和白炭粉的混合物,已经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肥皂了,甚至还有人往胰子里面添加香料,做成所谓的香胰子。   所以,这年头的人洗衣服和洗澡用的东西还是挺多的。   当然,像朱器圾这样奢侈,用纯正的菜油和起子作为主要原料,添加盐和胭脂等昂贵的配料来做香皂的还没有。   这么搞,成本太高了,一般人真承受不起。   朱器圾花费了将近半个月时间终于将那粉红色的半成品风干定型,做成了香皂,当如同银锭子一般精美的成品出现在马瑞伶等人跟前时,她们都忍不住惊叹连连。   这胰子也太漂亮了,而且还带着清香,是个女人都喜欢啊。   问题,这东西有没有市场呢?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心怡,你觉得这香皂卖多少钱一块合适,有人买吗?”   范心怡闻言,微微皱眉道:“王爷,没有您这么做香胰子的,您这又是菜油,又是精盐,又是起子,又是胭脂,什么都不要钱一般的往里放,还命人雕琢了这么多精细的木模子,再加上这么长的时间,总共才做出不到一百块来,每一块的材料和人工成本加起来都不止半两了,如果再加上运送和售卖的费用,一块不卖个一两银子都赚不到什么钱啊!王爷,您想想,一两银子一块,整个浙川有几个人买得起,整个南阳又有几个人买得起?“   这意思是不看好这门生意咯?   一两银子那可是五六百块钱,几百块钱一块的香皂,着实有点夸张了。   不过,如果用来当奢侈品消费的话,一两银子又不算什么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一两银子如果利润不够丰厚,我们就卖二两银子一块嘛,至于销路,南阳没多少人卖得起我们就铺遍整个河南,如果整个河南都不够,我们就往湖广、四川,甚至南直隶等地铺货,这买得起的人不就多了吗?“   范心怡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王爷,往外地铺货成本太高了,这东西一两银子都没几个人买得起,您还卖二两,您想想,一个县城有几个人能卖得起,我们为此专门派人去租个铺面售卖,不得亏死!”   说到做生意,范心怡的确很专业,不过,她这个专业是古代商贸专业,并不是现代商贸专业。   朱器圾认真想了想,随即便细细教导道:“心怡,我们不能将眼光盯着南阳又或者河南一地,是,南阳甚至是整个河南有钱人都不是很多,我们可以找有钱人多的地方啊,南直隶、北直隶、浙江、福建那边,有钱人多着呢,甚至,我们还可以考虑远销海外,东瀛、南洋、西洋,这些地方有钱人全加起来,数量就比较的恐怖了,还有啊,我们也不必什么地方自己去铺货,我们可以请当地的大商户代为铺货啊,这个也可以称之为代理生意,我们可以找很多代理,也可以给别人做代理。”   代理?   范心怡听得是云里雾里。   还好,她的确有做生意的天赋,朱器圾又将代理模式细细解释了一番,她渐渐便懂了。   不过,这代理可不是这么好找的,因为这年头本就重农轻商,能做代理的大商户,很少很少,至于什么海外代理,那就更难寻了,要知道,大明可是实施海禁的,没有官方的堪合,从事海外贸易,那可是死罪!   想起海外贸易,朱器圾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如果说这年头谁最适合当海外贸易代理,那绝对非郑芝龙莫属,这家伙可是东南海域的扛把子,东瀛和南洋的走私生意基本上都被他垄断了。   想到郑芝龙,他不由又想起了郑成功。   这位可是和李定国一起被称为南明的擎天双壁,传闻如果两人联手,足以干翻当时的螨清。   只可惜,当时两人并非一个皇帝手下,李定国是南明永历帝坐下的擎天柱,郑成功是南明隆武帝座下的擎天柱。   隆武帝驾崩之后郑成功就算投入永历帝麾下估计还没自己在东南海域混来得痛快,而且,像他这样拥立先帝的旧臣,很有可能被拿去当炮灰也说不定。   郑成功是顾虑重重,怕被永历帝又或其手下的权臣收拾,所以,在历史上,两个人并没有走到一起。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如果他能把郑成功招至麾下,那擎天双壁不就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了吗?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一阵激动。   要知道,郑成功手中的水师精锐正是他最为缺乏的,如果能将这么个传奇人物招至麾下,那就等于平添了最少十万水师精锐啊!   问题,福建和南阳远隔数千里,怎么去招揽人家呢?   朱器圾取出大明全图一看,眉头顿时皱成一团。   南阳离泉州实在是太远了,走陆路的话,基本不可能过去,因为这会儿关卡太多了,没有通关行文,很多关卡都过不去,而大明朝,除了皇帝,恐怕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权力发放通行这么多省份的通关行文,郧阳抚治毕懋良都没这权力。   走水路的话,貌似也抵达不了,因为长江水路只通到南直隶就没了,要去往福建,必须走海路,而这会儿,没有堪合,你敢开船出海,绝对会被沿途的海巡司给抓起来。   怎么办呢?   他想了好一阵,这才朗声对门外道:“去请毕懋康毕大人过来一趟。”   没过多久,毕懋康便匆匆走进书房。   朱器圾直接了当道:“孟侯,你可听说过郑芝龙?”   毕懋康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说的是那个海盗头子吗?”   海盗头子?   呃,这会儿人家或许还是个海盗头子,不过,郑芝龙应该很快就会归顺朝廷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对,就是那个最大的海盗头子,你认识的人里面可有人跟他有联系?”   这个怎么可能?   我是书香门第出身,人家是海盗出身啊!   毕懋康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即摇头道:“没有,我认识的大多是读书人,不大可能跟一个海盗头子有瓜葛。”   这就麻烦了。   朱器圾皱眉想了想,随即又问道:“那你知道怎么能联系上他吗?”   毕懋康不假思索道:“这个倒是不难,他虽然是海盗,也做生意,而且生意还做得挺大,南直隶有很多布庄应该都与其有生意上的往来,我可以托人去问问,看有没有跟那些布庄掌柜相熟的。”   能联系上就好。   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要紧事,如果能趁这段空闲时间联系上郑芝龙,从而想办法招揽到郑成功,那可就不得了了,十万水师精锐啊,再加上一千料和两千料的炮舰,海战岂不无敌! 第179章 焦头烂额   王府别院,大堂之中,朱器圾正独自坐在主位上沉思。   刘国江、贺九斤和赵国栋兄弟就要出发了,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监控各路义军的动向。   他的目标可是造反靖难,当皇帝,让大明再次走向中兴,可以说,各路义军就是他的敌人,李自成和张献忠就是他的主要对手。   这些义军虽然实力不是很强,破坏力却极强,一开始,大家可能是为了不饿死,不得不反,但是,到了后面这些义军都逐渐转化成了流寇,为了自己生存,不管他人死活的那种。   他们所过之处那简直就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不但东西全抢光,就连人他们基本都扫光了,留下的,那就是满目疮痍。   如果让他们到处肆虐,那这天下就休想太平,要想中兴大明,就必须剿灭这些流寇。   所以,他才决定,让刘国江和贺九斤带人打入李自成和张献忠阵营内部,给他盯着这两个主要对手,同时让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坐镇西安和洛阳,时刻注意各路义军的动向。   现在,他们就要出发了,他自然要给些提点。   他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前世在小说里和电视上看到的相关内容,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因为义军的数量太多了,不但人数多,头头脑脑也多,而且,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家伙基本都是到处乱窜,让人摸不着头脑。   唉,这些家伙着实让人头疼啊!   他正在那暗自叹息呢,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已经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要想控制住这些义军是不可能了,只有先盯着这些家伙,防止他们跑到浙川和重庆附近搞破坏了,至于其他地方,让崇祯头疼去吧。   他亲切的招呼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坐下来,随即便细细交待道:“国栋,国梁,你们要尽量了解各路义军的规模和他们的大致动向,如果他们往其他方向跑,你们无需多管,如果他们往南阳或者重庆方向跑,你们一定要派人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报信,这帮家伙,那可是比强盗还狠。“   赵国栋和赵国梁兄弟闻言,连忙点头道:“属下明白。”   紧接着,朱器圾又根据自己记忆中的内容,大致介绍了一下义军中比较出名的首领,什么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赛曹操罗汝才等等,只要他能记起来的,都介绍了一遍。   反正他未卜先知的能耐已经出了名了,在手下人面前根本就无需遮掩。   他这刚介绍的差不多,刘国江和贺九斤也赶过来了。   对于这两个人,他倒没有太大的要求,只要他们能盯紧李自成和张献忠便行。   他稍微想了想,随即交待道:“国江、九斤,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李自成和张献忠,其他事,你们都不用管,其他人,你们也不用管,记住,就跟在李自成和张献忠身边,哪怕他们被官兵打得只剩下几个人了甚至接受朝廷的招抚,你们都死死跟着,总之,他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要有其他任何想法。”   这个貌似简单,刘国江和贺九斤连连点头道:“属下明白。”   朱器圾又细细交待了一番,随即便挥手道:“行了,去吧,注意安全,希望李自成和张献忠覆亡的那一天你们都还在。”   四人连忙起身,告辞而去。   朱器圾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长长的嘘了口气。   西北的事情总算是安排好了,接下来重点就是拉拢郑芝龙,拿下郑成功了。   至于崇祯这个疯子,暂时不需要去管,这会儿让这家伙头疼的事情多着呢。   崇祯这会儿的确很头疼,因为天启和魏忠贤给他留下的摊子太烂了。   他接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呢?   大明这会儿可谓天灾人祸,连绵不绝,烽烟四起,天下大乱。   辽东建奴肆虐,西北农民起义,西南土司叛乱,东南海盗猖獗,这些,天启和魏忠贤压根就没管过,全都得他来收拾。   更让人头疼的是,因为魏忠贤不给边军发粮饷,这会儿边军都炸锅了,宁远兵变,蓟州镇兵变,甘州镇兵变,到处都是兵变,大明边军都快造反了。   问题,他还没钱,因为国库早被阉党给贪得空空如也。   据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清查,国库不但没一两银子,还倒欠朝堂和地方官员一百多万两俸禄,就这,还没算欠几十边军的粮饷呢,天启五年之后,边军基本就没发过什么粮饷!   这些都是真的,崇祯一点都不怀疑,因为毕自严的亲弟弟毕自肃就在宁远。   宁远兵变,哗变的士兵直接逮住巡抚毕自肃,逼其亲兄户部尚书毕自严给他们发粮饷。   奈何,毕自严实在是找不来银子给他们发粮饷,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被兵变的将士打死!   可见,国库真空了,户部真调不出钱粮来,要不然,毕自严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冷血。   崇祯这会儿真是头疼无比,他可不想混日子,他还想中兴大明呢。   所以,阉党还没清理完,他就不得不着手处理这些问题了。   崇祯元年五月,他擢原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鹤为三边总督,赴西北清剿乱贼。   崇祯元年六月,他擢原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兵部尚书,五省总督,赴贵州平定土司安邦彦和奢崇明叛乱。   崇祯元年七月,他擢原辽东巡抚袁崇焕为兵部尚书兼任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兼督登莱、天津军务,负责对付建奴。   崇祯元年八月,他擢原山东布政使熊文灿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福建巡抚,负责剿灭东南海盗。   有一说一,崇祯这个人虽然疯狂了一点,但的确是个负责任的皇帝,他是真的想中兴大明,为此,他经常废寝忘食,几天几夜都不睡觉,而且,他相当的节俭,在位十七年,皇宫他都没修缮过一次,很多地方漏雨了他都没管,他自己身上,除了龙袍,其他衣服基本都打着补丁!   奈何,他接手的时候,大明都已经烂透了,辽东、西北、西南、东南,到处都是反贼,九镇边军也因为没有粮饷而时时哗变,要想剿灭反贼,抚平兵变,都需要钱啊!   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四百多万两,光是辽东又或西北任何一处都不够,这钱从何来?   崇祯这会儿真的是焦头烂额,巡抚总督他是派出去了,奈何剿贼平叛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像辽东的建奴和西北的反贼,从他继位开始一直延续了十多年都没有平息,每年所需要的粮饷都是上千万两计,这钱从何来啊!   糜烂不堪的形势逼得他不得不加征辽饷、练饷、剿饷,臭名昭著的明末三饷就这么被逼出来了。   他就如同饮鸩止渴一般,一次又一次的加征三饷,一次又一次的平叛,从而逼得老百姓无路可走,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造反。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便陷入了恶性循环,走上了不归之路。   他,就算是再疯狂,也无力回天! 第180章 唐宋风华   艾家坊,一个崭新的试制间内。   朱器圾小心的拿着一个玻璃杯,将里面的水银倒进一个类似小坩埚的圆形铜碗内,直到水银面堪堪超过铜碗内的一个凹槽他才将玻璃杯放下来,随即他又拿起一块加工好的圆形玻璃,轻轻的放进铜碗内。   毕懋康和一众老练的工匠看着他这奇怪的动作,皆是满脸茫然,他们真不知道小王爷想干什么。   朱器圾接着拿起跟小木棒,轻轻的在玻璃上按压了一番,又将渗出的小水银珠小心的倒回玻璃杯里面,直到圆形玻璃片紧贴在水银的表面,他才停下手中动作,伸长脖子将脸凑到玻璃片的上方小心的往下看去。   成了!   玻璃片已经变成了镜子,他的脸已然清晰的出现在镜面上。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兴奋的招手道:“孟侯,来,看看这东西如何。”   毕懋康闻言,不由学着他的样子,好奇的伸长脖子,把脸凑到玻璃片的上方小心的往下看去。   咦?   他的脸竟然清晰的出现在玻璃片上!   这个现象并不奇怪,因为这个时候的人都知道镜子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们使用的都是铜镜,照出来的东西比较的模糊。   而且,毕懋康早就发现了,这玻璃片不这么搞其实也能照出东西来,只是比铜镜更模糊。   他只是没想到,将玻璃片紧贴在水银上会照出如此清晰的脸像来,这个可比铜镜清晰多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用这个做镜子吗?   他忍不住好奇道:“王爷,您是想用这个做镜子?”   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这种镜子可比铜镜好多了。”   问题,这东西有毒啊!   毕懋康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水银有毒啊,您可能不知道,原本炼制水银的时候也跟炼制铜铁一般,都是直接炼制,结果炼制水银的人大多被毒死了,所以,后面炼制水银都用密封的炉子,这东西,太毒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水银有毒。   他微微点头道:“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我们做镜子肯定不能这么做,传闻,西洋人都是用锡敲成薄纸片贴在玻璃上,然后将水银倒上面,让其相融,这样做出来的镜子就不会有太多的水银了,如果我们再做个精美的铜壳子,将镜子背面完全密封住,就不用担心镜子后面的水银会毒到人了。”   这个当然不是西洋传过来的,而是他偶尔在小说里看到的。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旁边的几个老工匠听了这话竟然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貌似知道怎么做了一般。   其实,这年头的人用水银用的比后世的人还多,很多江湖术士就拿这个炼丹,还有很多工匠也会拿水银溶解金银来给铜铁雕像塑金身银身。   不过,用水银溶解锡估计还没有人试过,因为溶解出来没什么用,谁会去浪费珍贵的水银。   毕懋康闻言,忍不住问道:“王爷,属下斗胆问一句,我们做这种镜子干什么,您又需要多少这种镜子?”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做镜子当然是拿来卖啦,你们先试试,等试成功了,就开始做,巴掌大一块就行,能卖多少就做多少。”   拿来卖?   这种镜子,巴掌大一块恐怕造价都不止一两,几个人买得起啊!   一般人自然是买不起的,朱器圾做这个也不是为了卖给普通人。   他是想做奢侈品生意,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这个世上有钱人虽然没穷人多,他们手里的钱却比穷人多的多,如果奢侈品的生意能做起来,赚的钱肯定会比粮食生意还多。   而且,他还想通过奢侈品生意搭上郑芝龙这个走私头子呢。   这些想法他当初做香皂的时候就有了,只是,光是一个香皂是赚不了多少钱的,就算一块香皂能赚一两银子,一个月最多也就能赚几万两银子,而且那还得把货全面铺开。   如果光是这么点收益,做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郑芝龙估计也不会为了这点小生意来搭理他,一个月几万两,开玩笑呢,人家每个月赚的钱估计比他还多,怎么可能会看上这点蝇头小利。   他之所以造镜子,就是为了增加奢侈品的种类,多创造点利润。   当然,他想到的奢侈品并不止镜子和香皂,还有很多其他东西。   比如说,衣服。   要知道,当初那福王小舅子身上穿的衣服都能值上千两银子,这就证明,这年头高档衣服也是有市场的,上千两一件可能有点夸张,一般有钱人估计都消费不起,不过,几十两一件又或者上百两一件估计还是有人买得起的。   他已经命人在浙川商街上开了家奢侈品的店铺,高档衣服和香皂也已经摆出去了,就是不知这几天生意到底如何了,从艾家坊回来之后,他又稍微易容了一番,随即便带着几个身着便装的密卫直奔浙川商街而去。   浙川商街繁华依旧,卖奢侈品的店铺就在范家总号旁边,人来人往的,生意貌似还不错。   朱器圾走进去的时候,店铺中的人不由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倒不是他王爷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了,主要这里面的顾客基本都是女人,他这么个大男人堂而皇之的走进来,着实有点令人诧异。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他硬着头皮在里面转了一圈,稍稍观察了一下,又朝店里的掌柜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走了出去。   这店里的掌柜表面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其实也是密卫的一员,她自然能认出小王爷来。   小王爷刚一出去,她便跟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即就跟着小王爷的背影走进对面不远处的老李家茶馆内。   朱器圾直接上了茶馆二楼,走进一个临街的包厢,打开窗户便盯着对面的奢侈品店边问道:“莲花,这几天生意如何?”   那风韵犹存的少妇连忙回道:“回王爷,这几天生意还可以,几十两一件的衣服每天都能卖出去十来件,香皂的话一天能卖出去二十多盒。”   这样的生意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南阳的有钱人本就不多。   朱器圾盯着奢侈品店里进进出出的女眷看了一阵,又问道:“她们喜不喜欢装香皂的木盒子和装衣服的厚布袋子?”   杨莲花连连点头道:“她们都很喜欢,有的人买香皂好像就是看上了那木盒子,还有人问我那装衣服的厚布袋子卖不卖呢。”   果然,女人买东西的时候都有点无脑,很多女人都容易被精美的包装所吸引。   要知道,香皂的包装盒可是用车床车出来的,上面还雕刻了精美的花纹,为了包装盒便于加工,他都把香皂改成圆饼状了。   装衣服的厚布袋子那就更不得了了,那是他根据后世一个很有名的奢侈品提包仿制的。   不过,还有个东西更容易吸引女人,他却一直都没想好。   这东西就是品牌,品牌如果能打出来,那就更吸引人了。   品牌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就好像后世,明明就是几块布做成的提包,成本根本就没多少,但是,印上两个字母之后就能卖几千上万,因为提着倍有面子啊!   这年头,整个什么样的品牌比较好呢?   他盯着对面进出的女眷看了一阵,突然间又想起了那首形容美女的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不若取名华玉堂!   用华玉来代指香皂,瞬间便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啊!   另外高档衣服还可以叫“华玉云裳”,镜子还可以叫“华玉花容”,多有档次的。   如果再用瘦金体书写出来,那就更有窈窕淑女的风范了。   唐诗加上宋体,唐宋风华,不错,不错。 第181章 布局南京   崇祯擢原四川巡抚朱燮元为兵部尚书,五省总督,赴贵州平定安奢之乱,监军太监自然也换了。   刘若愚虽然表面上与魏忠贤没多少瓜葛,但他们万历朝的时候同在太子朱常洛的东宫当差,而且交情还不错,以崇祯多疑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再担任五省监军这样重要的职位。   这一下,刘若愚就有点尴尬了,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他就算回皇宫,估计也不会再得到重用了,留崇祯身边那纯属浪费时间。   朱器圾也有点尴尬,他虽然答应把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留给刘若愚,问题他还没称帝啊,这会儿他甚至连后宫都没有,他也不需要太监的服侍,刘若愚就算跟着他也没事干啊!   那么,到底怎么安排刘若愚呢?   原本,他还有点头疼,不过,自从有了拉拢郑芝龙的想法之后,他的思路便渐渐清晰了。   想要拉拢郑芝龙,他肯定得去南直隶一趟,因为郑芝龙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冒险来南阳的,而他也去不了福建,南直隶就成为他们最佳的会面地点。   毕竟,他手底下的船队有前往南直隶购粮的通关文书,他想要去南直隶很简单。   至于郑芝龙,人家本身就是海上的扛把子,东南沿海等于就是他的后花园,他去南直隶就跟去自己后花园逛一圈一样,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会面地点确定以后,他的思路就更清晰了。   而且,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南京的重要性。   京城他是无需去的,崇祯也无需他收拾,倒是京城那些贪官污吏需要李自成去收拾收拾。   也就是说,等李自成收拾完崇祯和那些贪官污吏,南京便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到时候他如果能一举保住南京,进而称帝,那靖难就成功大半了,接下来只要收拾建奴和起义军,天下基本就太平了。   所以,南京这个地方他必须先一步暗中掌控住。   这个时候,刘若愚就有用处了,他完全可以去南京为自己铺路,甚至,毕懋良也可以过去,因为毕懋良任期就快到了,必须回京城述职了,到时候与其陪崇祯在京城一起死,还不如去南京帮他铺路呢。   事不宜迟,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当即便命人通知刘若愚和毕懋良,前来浙川一叙。   几天之后,李家屯王府别院大堂之中,刘若愚和毕懋良皆是脸含忐忑的坐在那里,就想等待命运的宣判一般。   他们都很清楚,以现今的朝堂形势,他们回京是没有任何前程的,就是不知小王爷是想让他们现在就托病或者假死脱身跟着造反呢,还是继续留在朝堂之中。   朱器圾思索了一阵,这才问道:“师皋,南京小朝廷可有什么重要职位,我说的是颇具实权的那种。”   小王爷这是让我去南京?   毕懋良愣了一下,这才大致介绍道:“南京本就是官场失意之人养老的地方,实权职位并不多,要说最重要的职位当属南京兵部尚书,因为南京没有内阁,一应军民事物基本上都是由南京兵部尚书会同镇守太监和南京守备勋臣协商处理的。”   原来是这样。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那你有没有把握拿下南京兵部尚书一职?”   果然是想让我去南京!   毕懋良微微摇头道:“这个恐怕很难,因为南京留守司下属的都司卫所并不比京城少,南京兵部尚书能调动的兵力还是相当多的,所以,这个职位一般都是朝中掌权势力争夺的焦点,以我的关系,要拿下这个职位很难,属下斗胆问一句,王爷您是想谋取南京吗?”   这个没必要隐瞒。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京城乃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拿下必成众矢之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去趟这趟浑水。南京就不一样了,一旦京城有变,南京便成了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先一步暗中掌控南京。”   毕懋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刘若愚道:“刘公公,你回京城恐怕也得不到重用吧,不若去南京当镇守,你看如何?”   刘若愚本就不想回京城,南京镇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能帮上小王爷的忙。   至于争取这个职位,问题应该不大,因为南京对于宫里的太监来说也是养老的地方,就算是南京镇守太监,那也是混吃等死的货,只要去了,便再无任何发展前途。   所以,一般有想法又有办法的太监都会选择留在京城皇宫,而不会去争夺南京镇守太监这个职位。   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没有什么对手了,以他五省督军的职位,回去求个南京镇守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他连忙点头道:“嗯,奴家回京城的确没什么用,还不若去南京当镇守,王爷,您看如何?”   这意思是很有把握咯。   有把握就好,抢不到南京兵部尚书,抢个南京镇守也不错,毕竟,南京镇守太监也是小内阁成员不是。   毕懋良果然不愧官场老手,瞬间便能想到让刘若愚争取这个重要的职位。   朱器圾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师皋,那你呢,南京还有没有其他重要的职位?“   毕懋良微微思索道:“南京的实权职位除了兵部尚书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和户部尚书了,南京都察院则负责监察南京所有官员,南京户部负责东南五省税赋征收,这两个职位都有一些实权,而且比较容易到手,王爷,您觉得哪个合适?”   这个还用问,他又不是想让毕懋良去捞钱,南京户部尚书有什么用。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那当然是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好一点,你有把握吗?”   毕懋良忍不住微微叹息道:“南京都察院也是个养老衙门,就算左都御史那也是混吃等死的角色,相信,应该没什么人会跟我争吧。”   这会儿他可是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兼郧阳抚治,职权可比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大多了,他这么个劳苦功高的封疆大吏申请去南京养老还有人跟他抢那就有点过分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刘若愚和毕懋良的“前程”就算是商量好了。   当然,光有官场上的力量还不够,南京一旦乱起了,地下势力那也是很重要的一股势力。   刘若愚和毕懋良告辞之后,他便将明面上负责奢侈品销售的密卫女将杨莲花招了过来,细细交待了一番,命她即刻带一营密卫去金陵城踩点,并购置一个足够大的铺面,准备开个专售奢侈品店铺。 第182章 瑶池仙果   南直隶那边终于传来消息,郑芝龙果然跟苏州一些布庄的大老板有联系,想要给他传话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这会儿郑芝龙却去不了南直隶,因为他正在跟福建巡抚熊文灿周旋呢。   朝廷正着手清剿海盗,而郑芝龙就是东南沿海最大的海盗,这段时间他自然不可能闲的蛋疼,跑南京去瞎逛。   朱器圾倒也不急,因为他这边也还没完全准备好。   毕懋良和刘若愚这会儿才刚刚回京,想要去南京上任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密卫也才刚刚赶去金陵,想要找到合适的铺面站稳脚跟也需要时间。   而且,他要去趟金陵城也不容易,最起码,他得保证浙川和重庆的两处巢穴不出任何问题才能成行,要不然,他前脚刚走,后院就起火了,那可就麻烦了。   这会儿郧阳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流民再涌过来了,因为西北早已义军遍地,饿得活不下去的灾民大多都跟着人造反去了,很少有人再千里迢迢往郧阳跑了。   他手下的流民数量也早已超过百万,暂时来说倒也足够了。   这百余万流民挑选出十来万青壮是完全不成问题的,这会儿他手下已然有禁卫军、戚家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北军、平南军等六万新军外加万余密卫总共七万人马,再征召三万青壮,就凑足十万了。   这三万青壮,他准备全部在浙川征召,而且平东军、平西军和平南军他也准备全部调回浙川。   因为朝廷已然开始清剿安邦彦和奢崇明的叛军了,重庆那边有戚家军、禁卫军和白杆兵守着足矣,实在不行,马千乘还可以征召土司兵马,要知道,这会儿,叙州、播州和水西土司基本都已经归顺马千乘了,他要是发起狠来,随随便便征召十万土司大军都不成问题。   浙川这边就不一样了,要知道浙川往北百余里就是陕西地界了,谁知道义军会不会发了疯往这边冲,这会儿的义军可是动不动就上十万,所以,这边必须有足够的人马驻守才行。   征召青壮的事,李万雄、孙洪亮和刘文秀都已经轻车熟路,他倒是无需操心,这段时间,他还算比较清闲,无聊之下,他又开始倒腾奢侈品了。   这次他想倒腾的是干果。   他之所以想到这个,主要是因为女人基本上都爱吃零食,想要赚她们的钱,自然要从她们的爱好着手。   这年头的干果其实并不怎么值钱,像最贵的蜜饯龙眼什么的,一斤大概也就五十文左右,也就相当于后世二三十块钱,倒腾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王府别院书房内,范荣和范心怡父女看着桌上的干果,满脸懵逼,王爷竟然说要把干果的价格倒腾到一两一斤,这怎么可能?   范家可是老做干果生意的,对这行太熟了,干果这东西,你别说倒腾到一两一斤了,就算倒腾到一百文一斤,这生意基本就没得做了,因为天下并不止他们范家做干果生意啊,你卖这么贵,人家不知道去别家买啊!   范荣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王爷,这个恐怕不大可能,毕竟,干果这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贩卖的商户多了去了,我们要倒腾到一两一斤,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说的那是普通干果,那些的确不稀罕,我们可以整点稀罕的出来吗,这样,价不就起来了?”   话虽这么说,但稀罕的干果并不是你想整就能整出来的啊!   干果这个行当都不知道存在几千年了,能做成干果的,基本上都做成干果了,稀罕物岂是那么好整出来的。   范荣有些不解道:“王爷,难道您还能找到稀罕的干果不成?”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我对干果还没你们熟呢,怎么可能找到稀罕的干果,我想到的是往干果里加点东西。”   说罢,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个山核桃问道:“这个,你们应该尝过吧,说实话,味道并不怎么样,吃起来跟那种大核桃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它里面的肉也不多,剥起来还麻烦的很,售价应该不是很高吧?”   范荣微微点头道:“嗯,这东西还没普通核桃值钱。”   朱器圾微微一笑,随即指着桌上的玻璃杯神神秘秘的道:“岳丈,你知道吗,这东西如果加上奶香和甜味那就不得了了,好吃的你根本无法想象。”   呃,加上奶香和甜味?   范荣看着桌上的玻璃杯,再次陷入懵逼中。   玻璃杯里是羊奶,这个,他当然知道。   小王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早上都要喝羊奶,而且还是加糖煮开的那种,还有他那些外孙和外孙女一个个也特别爱喝这种加了糖的奶。   问题,这东西不好收也不好放啊,想喝的话,基本上只能现挤,要是天气热点,这东西放个一两天就发酸了。   范荣愣了好一阵这才咂嘴道:“王爷,您说的这办法我还真没试过,这糖也就罢了,到处都有买的,问题,这羊奶,不好搞啊,谁没事专门养羊挤奶呢?”   的确,这年头可没奶制品这个行业,除了草原上的牧民会做点奶酪和奶酒什么的自己吃,其他地方,根本没人吃得到奶制品,因为这东西收集和存放太麻烦了。   朱器圾得意的道:“真是因为奶不好搞,做出来的东西才会稀罕啊,你像这些山核桃、坚果、瓜子什么的,你都可以想办法用甜奶泡一泡或者煮一煮再烘干,味道就大不一样了,这不就是稀罕物吗?”   呃,你当人家冤大头吗?   你随便用奶泡一泡,然后加点甜味,人家就出一两银子一斤跟你买?   范荣有些为难道:“这个,王爷,奶这东西并不是没人知道,就算这些山核桃、坚果、瓜子什么的加入了奶香,带上了甜味,撑死也就能涨二十文一斤,再高,估计就没人买了,毕竟,没人会当冤大头啊!”   朱器圾连连摇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并不是卖给普通人的,而是卖给有钱人的,而且,我们不能跟以前那样,随便称一下,拿纸一包就卖给人家了,我们得用特制的玻璃瓶子装起来,然后再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这样一来,看上去就值钱了,卖个一两一斤那都算是便宜的了。”   用特制的玻璃瓶子装起来?   还取个特别好听的名字?   这么搞?   范荣有些吃惊道:“王爷,玻璃瓶子才是稀罕物吧?我们拿来装干果?还有,取个名字好听的名字就能卖得起价吗?”   这个你就不懂了,很多有钱人,特别是女人,可能光因为包装的瓶子好看就会买。   至于好听的名字,那是品牌效应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叫瑶池仙果,你放心,卖个一两一斤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奶香味和甜味好不好加进去,这个,我可没你懂。”   瑶池仙果!   这名字听起来着实有点唬人。   范荣愣愣的道:“我让人试试吧,奶香味和甜味加进去应该不难。” 第183章 南都金陵   金陵城,我来啦!   朱器圾坐在飞驰的车轮舸上,兴奋得满脸通红。   不容易啊,准备了好几个月,他终于可以奔赴金陵了,那里,可是他预定的都城!   这时候毕懋良和刘若愚早已赴任,一个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个南京镇守太监,虽然不能说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在金陵城那还是相当牛劈的。   密卫也早已在秦淮河畔夫子庙大街上买下了一个相当大的铺面,据说那里原来是个酒楼加客栈,占地面积相当的大,所以开价也相当的高,一番砍价之后,最后成交价也达到了恐怖的一万五千两。   要知道,这会儿就算是京城大街上,一个占地一亩左右的院子也只需要一百两左右,一万五千两,一般人简直无法想象,就算有钱人也不会胡乱花钱去买,毕竟,要将这成本收回来可不容易。   疯王朱器圾就不一样了,他有的是钱,只要占地面积够大,再多钱都没关系,一万五千两,他相信很快便能赚回来。   他准备的奢侈品可不少,云裳、花容、瑶池仙果这都是他早就已经想好了的,后面,他还想出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夜光杯也就是玻璃杯,要放在后世,玻璃杯自然不值钱,但这个时候却不一样,因为玻璃还是很罕见的东西,而且玻璃做成的杯子那真的就如同传说中的夜光杯一般,只要好好包装一下卖个好价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比如,兔毛靴,这东西在浙川西北的山区其实很常见,他自己就有好几双。   因为他手下流民养的兔子太多了,一个月出产十万只都不止了,兔肉基本都烤干拿去卖了,兔子皮毛却是没多少人买的,毕竟,南阳附近,陕西、河南和郧阳基本都遭灾了,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了,怎么可能还有钱买皮货。   于是乎这些流民便把兔子皮毛做成了各种东西,什么皮衣、皮帽,甚至皮毯、皮被等等,这些东西里面,最漂亮的就属兔子皮靴了,里外两面都用带着绒毛的兔子皮缝制,底面则是厚厚的熟牛皮,穿上去,别提多暖和了。   要知道这会儿可是小冰河时期,北方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南方却是冰雪成灾,冷得要命,据传闻,天启年间,连从来不下雪的福建和广东都下起了鹅毛大雪,气候之寒冷,可想而知。   这么冷的天气穿布鞋能把脚指头都冻坏了,兔毛靴就不一样了,穿着走路的时候甚至能热得脚冒汗!   兔毛靴在他领地里是很常见,在金陵城却是没有的,毕竟,一双靴子就需要好几只兔子的皮毛,谁没事养这么多兔子啊。   他相信,这东西,肯定能成为抢手货。   还有就是千里眼了,男人对这东西应该会很感兴趣,毕竟,这东西能把远处的景物拉近。   传说金陵城里可是美女如云,男人有几个不想看美女的。   不过,这年头,你站在近处盯着人家看,那就是非礼了,站在远处,用千里眼看那就不一样了,反正别人都不知道,那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当然,他准备的并不是那种可以看五里以上的高倍数望远镜,那东西可是战略物资,他是不可能卖出来给敌人用的,他准备的都是低倍数的,最多也就能看清一里开外的景物。   这种望远镜用于冷兵器对战可能够了,毕竟弓箭的攻击距离也就百来步,不过,用于热兵器作战就没什么用了,毕竟,火炮的攻击距离最远的都能达到五六里了。   长长的船队正在江面上奔驰,朱器圾的心思却早已经飘到金陵城里去了。   这年头的大都市他还没见过呢,金陵城到底有多繁华呢?   南阳离金陵也就两千里左右,车轮舸顺流而下,速度简直不要太夸张,虽说没有一日千里那么夸张,但是,全程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三天时间。   这个时候已然是初冬时节,外面那是相当的冷,坐车轮舸里简直就跟开了暖气一般,不要太舒服。   朱器圾走出船舱的时候都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棉袍,小冰河天灾的确不是盖的,这南边竟然比北边还冷。   他们是外来船只,想要直接开进金陵城还是很麻烦的,所以,船队只是停靠在金陵城外的河口码头,也就是长江和秦淮河的交汇处,离真正的金陵城还是有点距离的。   不过,这里已经相当繁华了,港口码头附近已然被各种各样的建筑给挤满了,什么茶肆酒楼,商铺戏园,随处可见,平民百姓的院落更是此起彼伏,直接延伸到了远处的城墙下。   码头上,密卫女将杨莲花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她旁边还站着个穿便服的档头,也就是刘若愚手下的亲信。   朱器圾刚一下船,两人便迎上来恭敬的拱手道:“朱大掌柜一路辛苦。”   好吧,这地方两人自然不可能叫他王爷,朱器圾也改回了原本的名字,朱奇,他的身份就是华玉堂的大老板。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杨掌柜,马车可准备好了。”   杨莲花连忙指着不远处一溜长长的马车道:“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那边,要不小人先陪您进城,卸货的事就交给他们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行,我们先进城吧。”   说完,他便带着宁丑旦和几个密卫高手往马车方向走去,那里可不光有运货的平板马车,还有一辆带着车篷的大马车呢。   这种大马车挤进去五六个人都不成问题,不过,也就朱器圾、宁丑旦、杨莲花和那档头上了马车,其他密卫都在马车两侧快步相随。   众人刚一上马车,那刘若愚手下的档头便连连拱手道歉道:“王爷,我们公公和毕大人都不便前来相迎,还望海涵。”   刘若愚假假也是个镇守太监,相当于京城内阁大学士般的人物,自然不可能专门跑来城外码头迎接他一个“商贩”。   至于毕懋良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可是都察院左都御史,虽然是南京的,那也是专门负责监察官员的,必须以身作则,跑到城外来迎接他一个“商贩”成何体统!   朱器圾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没什么关系,随即便掀开旁边的窗帘布往外看去。   这南都金陵城还真不是一般的繁华啊,光是城外便已经热闹非凡了,进了城里面,那更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简直就跟后世大都市中的步行街一般。   根据史料记载,洪武二十六年,应天府便有十六万余户,将近一百二十万人,就这,还是登记在册的正式人口,那些什么奴仆杂役根本就没算进去,到了天启和崇祯年间,按相关史料分析应天府人口最少在两百万以上,光是金陵城里就有一百万人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这时候在辽东肆虐的建奴总人口还不到八十万,而海上霸主荷兰总人口也就一百二十万左右。   也就是说,光是金陵城及其四周的郊区加起来人口就超过了建奴和荷兰的人口总和!   这么繁华的大都市,在明朝这个年代绝对是世所罕见的。 第184章 有钱人的疯狂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种略带伤感和无奈的诗句好像并不适合用来形容金陵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但是,此刻,朱器圾内心里偏偏就是这种感受。   这几天他着实见识了金陵城的繁华,他都想不到,在明末乱世还有如此繁华之地,恐怕,就算是唐宋盛世最为辉煌的时候也难得有现在的金陵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吧。   如果不明时局的人进了金陵城恐怕会以为大明王朝正在最为鼎盛的时期呢。   问题,事实并非如此。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大明王朝已然走上了末路,亡国之祸,就在眼前。   不说那西南的土司叛乱,也不说了东南的海盗猖獗,光是西北的义军和辽东的建奴都有可能让腐朽不堪的大明王朝轰然倒塌。   但是,金陵城里却偏偏没有一点末世之相,有的只是畸形的繁华。   这里的人好像都不知道大明正烽烟四起,这里的人好像都没听说西北早已赤地千里,在西北的灾民连草根树皮都已经吃光之际,在辽东的明军正饥寒交迫之际,金陵城里的有钱人却天天在酒池肉林中徜徉,夜夜笙歌!   唉,这些人,真是醉生梦死啊!   夜色中,朱器圾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第二天中午,未时,秦淮河畔夫子庙旁最繁华的大街上,富丽堂皇的华玉堂终于开张了。   据说,这华玉堂乃是一个背景深厚的土豪所开。   据说,华玉堂里面卖的都是最为奢华的稀罕物。   据说,华玉堂在西北那边早已闻名遐迩,甚至,那边都已经开始流传一句话“没有进过华玉堂,就不叫有钱人。”   好吧,这些其实都是朱器圾命人暗地里到处吹出来的传闻。   这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主要是让人对华玉堂产生一种期待感,想进来看看。   当然,要想让有钱人在这大把花钱,还得有很多硬货才行。   这个,朱器圾也准备了不少。   比如,华玉堂大门两边排列的巨型花篮。   按照这个时候的习俗,开业大吉的时候,亲朋好友送的就是花篮,当然,花篮并不是重点,花篮上附带的条幅才是重点。   华玉堂大门两边花篮上附带的条幅就有点吓人了。   什么魏国公徐弘基,什么都察院左都御史毕懋良,什么南京镇守刘若愚,什么抚宁侯朱国弼等等,这些可都是金陵城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这华玉堂的大老板果然背景深厚的吓人啊!   就这,还没完呢。   华玉堂的大门才刚刚打开,那满地的鞭炮炸响后的硝烟尚未散尽,魏国公世子徐文爵便带着一众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拥着一堆绣楼里当红的姑娘,满面春风的走了进去。   这一下,四周看热闹的人都炸锅了。   要知道,花篮可以托关系请人送,甚至可以塞钱求人送,也就是借借人家的面子,证明你认识这些大人物。   这魏国公世子徐文爵都带着一堆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来了那就不一样了,这就证明,华玉堂大老板跟这些达官贵人的关系并不是虚的,而是真的。   至于什么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南京镇守的人没有出现,那是很正常的,人家正当值呢,不可能从衙门里跑出来,那可是违反律例的,就算再牛的人都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违反律例。   也就是说,这华玉堂的大老板那是真有通天的关系。   其实,这些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并不是朱器圾请来的,而是刘若愚请来的。   刘若愚这家伙,那可是真叫一个长袖善舞啊,来金陵城才几个月,他便跟金陵城里公侯勋贵的老大魏国公徐弘基成了知交。   这事,就连朱器圾都没想到。   至于他是怎么跟人成为知交的,主要还是因为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   吕维祺这家伙就是个一根筋的清流,他当上南京兵部尚书之后那叫一个死板啊,什么都秉公办理,根本就不给魏国公徐弘基面子。   魏国公徐弘基被这家伙整得难受的一劈。   问题,他还拿人家没办法,因为南京小内阁里权力最大的就是兵部尚书,他这个守备勋臣甚至还排在镇守太监之后。   正当他头疼不已的时候,镇守太监刘若愚来了。   刘若愚如果是正常的镇守太监,也不会跟他眉来眼去,问题,刘若愚那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来的,对于南京城里这个最大的地头蛇,他当然是极尽巴结之能事,不管什么事都站在他这边。   这一下就轮到吕维祺难受了,小内阁里他也不能只手遮天啊,毕竟,他们三个是会同协商,不是什么上下级关系,人家二比一,很多事情,他也不得不让步。   就这样,刘若愚很快便跟魏国公徐弘基成了知交,朱器圾一跟他说找人撑面子,他立马就想到了魏国公徐弘基。   魏国公徐弘基自然是不可能亲自来贺的,不过,魏国公世子徐文爵正好这一口,他就喜欢在绣楼姑娘面前摆阔,以博美人一笑。   于是乎,华玉堂开业大吉的时候便出现了这轰动性的效果。   这帮公侯勋贵家的公子哥儿那是真的有钱,他们平时也没什么事,成天就在花街柳巷转悠,为了一亲美人芳泽,出手之阔绰,那简直吓死个人。   朱器圾给他们送的大礼包,他们压根就不怎么放在眼里,什么几两银子的香皂、镜子和瑶池仙果哪能代表他们的诚意,要送就送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一件的云裳啊,女人吗,不就喜欢漂亮的衣裳。   结果,光是这些败家玩意就买走了几十件云裳,搞得朱器圾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执意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千里眼。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他们带来的姑娘可都是各大绣楼里的当红花旦,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客人也不是一般的多,而且,香皂和镜子,真是她们最需要的东西。   因为她们每天都得洗澡啊,而且,还不止洗一次,换个客人就得洗一次,这带着清香的香皂可比什么香胰子和皂角好用多了。   而且,她们就靠外貌吃饭,每天也不知道要打扮多少回,比铜镜清晰了不知多少倍的玻璃镜子那简直就是给她们量身定做的啊。   至于瑶池仙果,用来招待客人那也是倍有面子的。   她们回去一炫耀,秦淮河畔的绣楼都轰动了,不知道多少姑娘带着自己的恩客往华玉堂跑,华玉堂的生意顿时火爆的一塌糊涂。   什么香皂、镜子、瑶池仙果,一天不知道卖出去多少,就连贵的吓人的云裳,一天最少也能卖出去上百件!   这个时候的有钱人真是太疯狂了,为博美人一笑,那真是不惜千金。   没过几天,朱器圾便尴尬的发现,他备的货貌似不够了。   要知道,这一次,他可是拉过来几十船!   他是想着过年之后再补货,问题,按这帮有钱人疯狂的劲头,恐怕过年都撑不到就要断货了。   还好,车轮舸速度快得惊人,虽说逆流而上要多费些时间,赶回南阳最多也就七八天,让人赶回去通知家里备货倒还来得及。 第185章 郑芝龙的野望   大明东南沿海,南直隶与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交界处,舟山群岛以北数十里的海面上,一直庞大的船队正在缓缓前行。   这支船队足有大小战船上千艘,密密麻麻一眼都看不到尽头,那林立的风帆简直遮天蔽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明水师不是早就把家底给败光了吗?   南居益跟海上霸主荷兰人打仗都只能找来两百多艘小破船,这东南沿海怎么可能出现一支如此庞大的船队呢?   这的确是大明水师的船队没错,不过,是新近才归附的。   郑芝龙站在巨大的福船战舰顶端,看着四周整齐排列的战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他是当过一段时间的海盗没错,但是,他并非匪盗出身,他的目标也不是做一个大海盗。   要论出身,他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他的父亲还曾在南安县衙任职,而且,他从小便饱读诗书。   只可惜,他屡试不第,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而他父亲的俸禄也不高,根本就养不活他们三兄弟。   无奈之下,他只能投奔做海外营生的舅舅,辗转去了东瀛,阴差阳错之下,他竟然成了东南海面上最大的海盗头子。   当海盗真不是他的理想。   他想的是出人头地。   他想的是光宗耀祖。   他想的是成为大明东南沿海甚至南洋海域的霸主,做个朝廷都忌惮的土皇帝!   所以,听闻朝廷想要剿灭东南海盗,他便带着手下人马上岸,疯狂的攻城略地,展露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最终,逼得巡抚熊文灿前来招安。   现在,他已经不是什么海盗头子了,而是大明水师五虎游击将军!   他也不用再躲躲闪闪,终日在海上漂泊,连家都不敢回了。   巡抚熊文灿已然跟他立下誓约,只要他能剿灭其他海盗,熊文灿便会上奏朝廷,擢他为福建总兵官,到时候,那就是真的光宗耀祖了。   而且,他还可以借助朝廷的力量,剿灭其他海盗,成为东南沿海甚至是整个南洋当之无愧的霸主,到那时,朝廷怕都要忌惮他三分了。   当然,这些都非一日之功,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一番才能跟其他海盗开战。   这一趟,他是准备去东瀛接自己的宝贝儿子,毕竟,他都荣归故里了,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能再寄养在东瀛了。   原本,他是想直奔东瀛而去的,不过,当他举起望远镜,看到浪涛翻滚的长江口时,却是犹豫了一下。   因为前段时间南直隶苏州府一个布庄大老板专程派人送了封信给他,说什么有个华玉堂的大老板想找他合作,做笔大买卖。   这买卖还得做啊。   毕竟,他手下可是有四五万人马要养活,而且,这会儿他都归顺朝廷了,就不可能再如同以往一般,通过打劫商船来“赚钱”了。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还是挥手下令道:“传令,船队转舵向西,在崇明岛背面抛锚。”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船队向东一拐,缓缓向庞大的崇明岛驶去。   这个时候他也算是朝廷官员了,自然不用再担心官兵来抓他这个海盗了,庞大的船队在崇明岛附近抛锚之后他便命人招来了十余艘车轮舸,带着上百亲卫,进入长江水道,直奔苏州府而去。   在苏州府接到那布庄大老板之后,他又带着手下亲卫乘船逆流而上,直奔金陵城而去。   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天时间,他终于来到了南都金陵城。   有布庄老板的打点他倒也不必暴露自己的身份了,毕竟,他是福建水师的游击将军,无缘无故跑到金陵城来,被人查到了,那也是有点麻烦的。   很快,他便在那布庄老板的引领下来到了富丽堂皇的华玉堂中。   朱器圾听闻郑芝龙来了,着实高兴的不行了,因为他都准备回南阳了,这家伙要再不来,恐怕至少要等到明年才能会面了。   他很是热情的将郑芝龙请到后院,带到自己的书房之中,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客气的道:“郑将军一路辛苦,我不知道你这么快便会过来,所以没做什么准备,怠慢了,还望海涵。”   说实话,郑芝龙这会儿都有点懵了。   因为他刚在前面店铺里看到的基本都是女装,这生意,有什么好做的?   那布庄老板竟然骗他,说什么华玉堂卖得都是稀罕物,日进斗金!   开什么玩笑?   他愣了一下,这才好奇道:“朱掌柜,听闻你想跟郑某做笔大生意,不知是什么生意啊?”   朱器圾闻言,微笑着往门口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人将包装精美的物件一一送上来了。   什么香皂、镜子、干果、玻璃杯子,包装倒是挺精美,问题,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海外的生意可没那么好做,不但要防着别人劫货还要小心狂风暴雨,可以说,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这种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买卖一趟要不能赚个几十万两,没人会去冒这个险。   就这些,一趟能赚几十万两吗?   朱器圾在介绍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了。   最后,朱器圾拿出千里眼的时候,他才来了点兴趣。   不过,他熟练的举起千里眼往窗外望了一下,脸色立马又垮下来了。   这东西最多也就能看一里远,能有什么用?   他颇有些不耐道:“朱掌柜,就是这些吗?”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郑将军,你觉得这些还不够吗?”   郑芝龙颇有些不屑道:“这些东西能值几个钱?”   朱器圾微微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只要你敢开价,利润还是挺高的,我也就在金陵城开了个店,一天不说赚上万两,赚个四五千两还是不成问题的,你要是能在东瀛和南洋把货铺开,估计一天赚上万两都不成问题。”   一天上万两,倒是有点搞头。   问题,铺货需要时间啊。   东瀛和南洋,跑一趟就是几个月,而且,这些又不是什么常见的货,要把这些货铺开,估计最少也得几年,他哪里有这闲功夫!   唉,可惜了,要是这会儿他闲着没事干倒是可以做做这生意。   他只能遗憾的道:“朱掌柜,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跟巡抚熊大人约定好了,三年之内,便要剿灭东南所有海盗,这几年,我可没时间去铺货,要不,我们以后再合作吧。”   说完,他就待起身告辞。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道:“郑将军,且慢。”   这到手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了呢?   郑芝龙闻言,莫名其妙道:“怎么,朱掌柜,你还有什么事吗?”   本来是没什么事了,问题,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啊!   你没时间,我也没时间,我可等不了你三年。   朱器圾飞快的思索了一番,随即故作神秘道:“郑将军,你说你要在三年之内剿灭所有海盗,可能有点难吧,要不,我帮帮你?” 第186章 给你看个好东西   朱器圾突然来这一出,郑芝龙是没想到的。   帮忙?   帮什么忙?   他愣了一下,这才疑惑道:“你能帮我?你知道什么是海盗不?”   切,我能不知道什么是海盗吗?   朱器圾淡淡的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有船,你们有人,你们还有弓弩等武器,甚至还有土枪土炮。你们的主要营生就是违禁私自从事海上贸易,有时候还会劫掠来往商船。”   这个你们听着着实有点刺耳。   我现在是官兵,不是海盗!   郑芝龙有些不爽道:“你知道海上有多少海盗不,你知道他们手底下有多少人不,你知道什么叫打仗不?”   你们那也叫打仗?   你见过的敌人恐怕还没我消灭的敌人多!   朱器圾依旧淡淡的道:“除了你,其他海盗手底下也就几千上万人吧?至于打仗,西南土司叛乱你知道不?那可是动不动就十多万人的大战,我都参与好几回了。”   真的假的?   西南土司叛乱郑芝龙当然知道,不过,他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在吹牛。   你这文质彬彬的样子,参与过十多万人的大战?   他深表怀疑道:“你上过战场?你跟官兵什么关系?你认识巡抚朱燮元、王三善还是认识总督蔡复一?”   这个就说不清楚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西南的事情暂且就不说了,我有个好东西,但是不在这里,你可敢跟我出城去看看?”   这是激将法吗?   你个做生意的问我个当海盗的敢不敢?   老鼠吓唬猫,你以为自己是老虎呢?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什么敢不敢的?走,我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起身便欲往外走。   晕,这家伙也太猴急了吧?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招过宁丑旦,附耳交待了几句,让其赶紧命人去准备一番。   这次郑芝龙来的太突兀了,他着实没做什么准备。   而且,有些东西他也不想第一次见面便掏出来。   原本,他是想跟郑芝龙做几次生意,相互熟悉了,再利用那些东西引郑芝龙入套的,没想到结果,人家这会儿就没空做生意。   没空做生意就没法合作了,人家这一走,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了。   没办法,只能提前把杀手锏掏出来了。   很快,宁丑旦就走进来拱手道:“掌柜的,马车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朱器圾微微挥手道:“郑将军,请。”   郑芝龙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往外走去。   这仓促之间朱器圾自然不可能找来一堆马车,他也就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郑芝龙那也是艺高人胆大,根本不怕,他直接命那布庄大老板和随行而来的几个亲卫在华玉堂等着,随即便只身一人跟着朱器圾和宁丑旦上了马车。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外的河口码头,上了艘奇奇怪怪的车轮舸。   这艘车轮舸着实有点奇怪,因为里面的结构跟普通的车轮舸完全不一样。   郑芝龙颇有些吃惊的跟着朱器圾坐下来,正要开口问点什么,这车轮舸却已经慢慢离开码头,往西南方向驶去。   这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忍不住伏身朝桌子底下看了看,又附耳上去听了听,满脸震惊。   这车轮舸竟然不需要人踩,自己就动起来了!   朱器圾等他忙活完了,这才略带得意道:“怎么样,郑将军,这车轮舸如何?”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个?   这车轮舸着实有点神奇。   不过,这又有什么用呢?   郑芝龙颇有些不爽道:“朱掌柜,你就别故弄玄虚了,这下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这机关的确精巧,不过,再精巧又有什么用呢?”   嘿嘿,有什么用?   你很快就知道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的朝外面看了看,直到车轮舸已经远离码头,江面的船只不是那么多了,他才淡淡的下令道:“加速。”   “噗呲噗呲”一阵疾响,车轮舸顿时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江面上飞驰起来。   这可是逆水行舟,速度竟然这么快!   郑芝龙目瞪口呆道:“朱掌柜,你这用的是什么机关?”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朱器圾微笑着摇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郑将军你且稍候,很快就到了。”   这话什么意思?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你让我看的还不是这个?”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有什么好看的,我想请你看的当然不是这个。”   这个还没什么好看的?   郑芝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不简单,他有点小看人家了。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两个沙洲中间的一条水道里。   这是朱器圾利用魏国公府的关系买下来的地方,也就是江心的两个沙洲,反正这会儿也很少有人在沙洲上种地,两个面积超过百亩的沙洲上总共也就开了不到二十亩地,也不值多少钱。   他看中的主要是这里的地形,因为这里处于江心,而且正好是两个沙洲夹着一条水道,只要将水道两头一堵,中间有些什么,别人基本看不到。   将来,他是打算在这里屯兵的,因为这里离金陵城也就二十来里,乘车轮舸顺流而下,不到一刻钟便能赶到金陵城。   这会儿他还没来得及全面建设这两处沙洲,中间的水道里也就修建了几个小码头,停靠了十余艘车轮舸,码头附近也就几十个营帐,驻扎了大约一营的密卫。   不过,这一切对郑芝龙来说已经相当震撼了。   他手底下好歹也有四五万人马,他也曾在海岛上驻扎过,自然知道这些营帐是怎么回事,人家的营帐扎得可比他手下人扎得整齐多了,这些人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精锐啊!   没想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伙子手底下竟然有这么多精锐士卒。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四周的营帐呢,朱器圾却已经命人把隐藏起来的十门虎蹲炮和一百把疯神全掏出来了。   这!   郑芝龙终于知道人家请他来看什么了。   原来是火枪和火炮!   他有些结巴道:“你,这是火枪和火炮?”   朱器圾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的小树林对一旁的宁丑旦道:“你让他们瞄准那边放几轮排枪,再开几炮。”   宁丑旦道了声“遵命”,随即便疾步走过去指挥着手下人马开始演练了。   一百个手持疯神的密卫很快排成整整齐齐的两排,一排直立,一排半蹲。   宁丑旦站在一边,飞快的抬手道:“前排装弹开火。”   “咔咔咔”一阵整齐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   前排五十个密卫动作那叫一个整齐啊,几乎是一眨眼时间,他们便完成了一轮齐射。   宁丑旦紧接着又朗声道:“后排装弹开火。”   “咔咔咔”又是一阵整齐的脆响,紧接着又是“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   宁丑旦就这么不停的下令道:“前排装弹开火,后排装弹开火......。”   那密集的枪声就如同放鞭炮一般,“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郑芝龙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一切,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什么枪,装填弹药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这怎么可能! 第187章 看了就会想要滴   郑芝龙着实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贩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火枪和火炮,他更没想到,火枪装填弹药的速度能快到这种程度。   他都惊呆了,十轮排枪打完,他还在那发愣呢。   紧接着,宁丑旦又下令,命人把十门虎蹲炮对准小树林方向,开火。   “轰轰轰”五轮穿甲弹砸过去,小树林顿时被穿甲弹砸得枝叶乱飞,有几颗树的树干都被穿甲弹给砸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芝龙愣了半晌,这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小伙子是什么人,就算京城的神机营都没有这么好的火枪和火炮啊!   我是什么人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朱器圾微微笑道:“我是什么人很重要吗?郑将军,你觉得这火枪和火炮如何?”   这个,他是什么人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火枪和火炮。   这年头,火枪和火炮那可是海战的关键,可以说,谁的火枪火炮多,谁的火枪火炮好,那基本上就赢定了。   问题,想要买到这东西,那简直太难了。   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中是有些唯利是图的,火枪和火炮他们都敢拿来卖,问题,他们都搞不到太多,一次几门火炮,几十把火绳枪就算是顶天了,而且,价格还高的离谱。   郑芝龙也曾经在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那里买到过一点火枪和火炮,不过,那点根本不够他用,无奈之下,他只能雇人来仿制了。   可惜,由于技术上的原因,他们根本就造不出那么好的东西。   他们仿造出来的充其量就是土枪土炮而已,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造的火枪和火炮根本就没法比,所以,每次跟荷兰人开干,他们都要吃大亏。   如果,能买到这样的火枪和火炮,荷兰人算个屁啊!   郑芝龙满脸希冀道:“这些,你卖吗?”   当然卖,不卖带你来看什么?   朱器圾假装忸怩道:“这个,倒不是不可以考虑,只是这个价格有点高。你也知道,一分钱一分货,我这货,呃,怎么说呢,要不这样吧,你先看看货再说。”   说完,他直接一招手,命人将一把疯神递给郑芝龙。   郑芝龙满脸惊喜的接过疯神,拿手里宝贝似的摩挲了一阵,这才仔细看起来。   好家伙,这做工,简直绝了!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么精致的火枪是怎么做出来的。   朱器圾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又招手让人送过来一条子弹带。   郑芝龙抽出颗子弹仔细看了看,脸上那惊艳之色更浓了。   人家这做工,就连子弹都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表面光滑的都能照出人影来。   问题,这东西怎么用呢?   他一手拿着子弹,一手拿着枪,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   朱器圾见状,微微一笑,上前熟练的打开枪盖,将子弹塞进枪栓里面,麻利的一推一转,随即便盖上枪盖,指着扳机道:“你瞄准那边,用手指把这个扳机往后一扳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郑芝龙有些难以置信的举起枪,对准远处的一颗树,使劲扣了一下扳机。   “滋滋”,一阵白烟从枪身下面冒出来,“啪”的一声,子弹便飞了出去。   他飞快的跑到那颗树跟前一看,好家伙,树上到处都是枪眼,整个树干都快被打成筛子了,他都分不清那个枪眼是他射出来的了。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种枪的威力比荷兰人的火枪威力大得多。   荷兰人的火枪,这么远的距离,子弹能嵌进树皮里面就算不错了。   人家的子弹直接就射进树干里面去了,看都看不到了。   这枪简直太好了,不但装填弹药的速度快的离谱,威力也大的离谱,更重要的,还不用点火,开枪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郑芝龙兴奋的满脸通红道:“你说,这枪多少钱一把?”   嘿嘿,就知道你会上套。   这种火枪在这个时代足以决定战场的胜负,谁不想要。   看了就会想要,这是肯定的。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火炮呢,你不要吗?”   当然要!   郑芝龙迫不及待的拎着疯神跑到虎蹲炮跟前,满眼痴迷的抚摸起来。   这做工,真没话说,不光是炮管,就连炮弹都打磨的跟镜子一般。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提议道:“要不,再让他们开一炮给你看看?”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啊,再开一炮给我看看。”   朱器圾一个眼神过去,一个密卫立马拿起一颗炮弹,打开炮门,飞快的往里一塞,又咔的一下关上炮门,另一个密卫则拿着火折子把引信一点,“轰”的一声,炮弹便飞出去了,整个过程简直目不暇接。   这速度,比佛郎机炮都快多了。   至于威力,那也不用想,这种口径的佛郎机炮炮弹根本就不可能把大腿粗的树干给砸断。   郑芝龙激动的颤声道:“火枪和火炮我都要了,你开个价吧。”   朱器圾却是假装犹豫道:“红毛番的火枪和火炮多少钱?”   那东西怎么跟这个比。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他们的火枪是两百两一把,小火炮是一千两一门。”   朱器圾假装不好意思道:“你也知道,他们那基本上都是铁造的,而我这个都是铜造的,而且,我们这都是精心打磨出来的,相当的费工夫,还有啊,我们这装填弹药的速度,他们肯定没法比,我不是吹牛啊,我们这一把足以顶他们十把!”   呃,这个的确没错,问题,你这要价也太高了吧?   十倍的价格,那也太夸张了!   郑芝龙有些为难道:“能不能便宜一点?”   朱器圾假装咬牙道:“行,我给你算半价,火枪一千两一把,火炮五千两一门。”   这价格还是贵得吓人,不过,值!   十门火炮,一百把火枪,总共也就十五万两,买回去可顶一百门火炮和一千把火绳枪啊,有了这批火枪和火炮,就算是对上他的老对头刘香他都有把握了。   只要干翻刘香,其他海盗算个屁啊!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这种火枪和火炮,你能出多少货,我全要了。”   你开玩笑呢?   朱器圾翻白眼道:“你到底要多少,给个数啊,全要了,我怕你没这么多银子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满脸惊喜道:“你是说你手里头不止这点火枪和火炮?”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道:“当然不止这么一点,这些只是样品而已。”   这些只是样品?   太好了!   郑芝龙忍不住激动道:“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我有多少?   说出来吓死你!   朱器圾无奈道:“你还是说个数吧,全要了,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   这家伙手里到底有多少火枪和火炮? 第188章 要了就是我小弟   这年头,火枪和火炮自然是越多越好,因为海上争霸靠的就是这个。   可以说,你火枪和火炮越多,能霸占的海域就越多,相应的,能攫取的利益自然就更多。   郑芝龙这会儿其实还不是大明东南海域的霸主,因为这会儿东南海域的海盗多如牛毛,他只是其中最大的一股而已,其他海盗,很多都不买他的帐。   特别他的老对手刘香,仗着有荷兰人支持,更是专门跟他对着干,什么都跟他抢,搞得他不知道损失了多少利益。   这也是他看见火枪和火炮就双眼冒光的主要原因,要是他已然成为东南海域甚至是南洋的海上霸主,他还要这么多火枪和火炮干嘛。   现在,他是真的急需火枪和火炮,因为他马上就要跟刘香和其他海盗开干了。   至于火枪和火炮的数量,他本以为朱器圾跟那些荷兰商人和西班牙商人一般,手里就没多少货,所以,他才会说全要了。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家伙手里好像有很多的火枪和火炮。   那么,报个什么数合适呢?   他暗自估算了一番,随即试探道:“一百门火炮,一千把火枪,你有没有?”   这是他根据自己的收益来估算的。   其实,这会儿他的收益还没朱器圾想象的那么夸张,毕竟,他还没有独霸东南海域,垄断大明的海外贸易。   这会儿,他一年的收益也就两百多万两,刨去手下人的开支,他也就能拿出一百多万两来。   当然,他也只是试探一下。   他还是认为,朱器圾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火枪和火炮。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点火枪和火炮我还是有的,你真要这么多吗?”   真的假的?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你真有这么多?”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是真的就好啊!   郑芝龙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这次,我先买这么多,你什么时候能交货?你还有多少,我以后再跟你买,你还有吗?”   一百门火炮和一千把火枪啊!   有了这些火枪和火炮,他就能碾压其他海盗了。   这时候,他甚至连荷兰人都想干了!   如果朱器圾能提供足够的火枪和火炮,干翻荷兰人,那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时候,他就真的是独霸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了。   嘿嘿,别急嘛。   朱器圾闻言,不慌不忙道:“郑将军,我还有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你要不要?“   什吗!   郑芝龙指着地上的虎蹲炮,哆嗦道:“也是这样的吗?装填弹药的速度也有这么快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当然是一样的,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也就是把炮管和炮弹放大了而已。”   太好了!   我要,我要啊!   毕竟,小型火炮威力并不是很大,可能也就能把什么车轮舸、八爪船、苍山船等小船的甲板打穿,至于大福船的甲板,小型火炮估计很难干穿。   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就不一样了,一炮下去,只要打中了,大福船都扛不住啊!   郑芝龙迫不及待的问道:“多少钱一门?”   朱器圾假装豪爽道:“我们什么关系,五百斤的和一千斤的火炮,自然也是半价,五百斤的,一万两一门,一千斤的,两万两一门,你要多少?”   呃,这个。   要多少呢?   如果他钱多,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问题,他这会儿没多少钱啊!   郑芝龙暗自盘算了一番,这才咬牙道:“五百斤的,先来十门,一千斤的,先来五门,以后我还要,这好东西,你可得给我留着。”   看样子,这家伙就这么多钱了。   嘿嘿,看我怎么榨干你!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没问题,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火枪和火炮这次你就要这么多了吧?”   我倒是想要更多啊,问题,我没这么多钱啊!   郑芝龙不无遗憾道:“嗯,这次就要这么多了。”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嗯,那我们再来谈谈子弹和炮弹。”   啊!   郑芝龙忍不住吃惊道:“子弹和炮弹还要另算钱的吗?”   朱器圾抽出一颗子弹,认真的道:“这个当然,你看这材质,你看这做功,这个也是铜的啊,做出来也很费劲的,白送给你,我不得亏死!”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黑?   郑芝龙都有点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愣了半晌,这才略带苦涩道:“朱掌柜,你能不能送我点子弹和炮弹,这会儿我就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再多,我真拿不出来了。”   这会儿没有了没关系,我慢慢榨!   朱器圾又假装豪爽道:“好,毕竟我们第一次做生意,我就送你点子弹和炮弹,每把火枪我送你十发子弹,每门火炮我送你五发炮弹,这总够意思了吧?”   意思是够意思了,问题我不够用啊!   郑芝龙无奈的道:“朱掌柜,那这子弹和炮弹什么价啊?”   朱器圾继续装豪爽道:“我们什么关系,这些自然都给你算半价,火枪子弹就五两一发,小型火炮炮弹就五十两一发,五百斤火炮的炮弹就一百两一发,一千斤火炮的炮弹就两百两一发,怎么样,够便宜吧?”   还便宜呢?   一枪打出去就是五两银子,一炮轰出去就是五十两银子甚至两百两银子。   这以后打仗哪里还能叫打仗啊,那简直就是砸钱啊!   问题,这钱他还的出,这子弹和炮弹他还得买,毕竟,只要能击败其他海盗和荷兰人,他就能独霸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到时候收益可就不止这么点钱了。   郑芝龙又默默估算了一番,这才咬牙道:“好,就这个价,火枪子弹再给我来一万发,小型火炮炮弹再给我来五百发,五百斤和一千斤火炮的炮弹再每样给我来五百发。”   看样子,这一下是真的榨干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没问题,不过,有个事我的先跟你说清楚,你可别想着自己胡乱造些子弹和炮弹往我卖给你的火枪和火炮里塞,那样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们的子弹和炮弹都是经过研磨的,不会刮坏枪管和炮管,你肯定造不出这么精细的子弹和炮弹来,如果子弹和炮弹不合格,一枪打出去,火枪就废了,一炮轰出去,火炮就废了,而且修都没法修!”   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的确想过要自己造子弹和炮弹,毕竟这子弹和炮弹都贵得吓人。   他哪里能想的到,子弹和炮弹还能把火枪和火炮给打废了!   这一下,他感觉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了。   问题,明知道是贼船他还得上!   朱器圾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这么先进的火枪和火炮,郑芝龙没看到则以,看到了,绝对会想要,因为火枪和火炮就是郑芝龙称霸海上的关键,他不想要才怪。   果不其然,郑芝龙一下就入套了。   嘿嘿,要了,你就只能给我当小弟,给我打工了。 第189章 墙头草就得捏手里   朱器圾为什么要这么坑郑芝龙呢,他不是要拉拢郑芝龙,从而拿下郑成功吗?   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郑芝龙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郑芝龙不同于郑成功。   郑成功是矢志抗清,至死都没有改变想法,坚定的很。   郑芝龙却是个墙头草,风吹两边倒,大明看上去比较强大的时候他就投靠大明,建奴看上去比较强大的时候他就投靠建奴,毫无一点底线。   历史上,要不是他撇下郑成功投靠建奴,郑成功或许还不会那么惨。   这样的人,自然要死死捏在手里才行,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他给坑了。   正是因为如此,朱器圾才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郑芝龙。   这会儿大明虽然烽烟四起,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明只要没趴下,体量还是大得惊人,怎么看,他一个藩王也无法跟朝廷抗衡。   而且,郑芝龙正好在这个时候投靠了朝廷,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为了利益把他给卖了!   他说郑芝龙造不出火枪的子弹和火炮的炮弹并不是在蔑视人家,也不是在吹牛逼的。   火枪子弹和火炮炮弹那就得细细研磨,做到尺寸分毫不差,而且表面还得光滑,没一点棱角和毛刺,要不然,真会把枪管和炮管给刮坏。   他有机床,所以,加工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郑芝龙就不要想了,没有机床,手工研磨,想要把圆面尺寸磨得丝毫不差,就算是最熟练的工匠,那也得小心翼翼,费好长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报废,前功尽弃。   郑芝龙能找来这么多熟练的研磨工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郑芝龙能找到熟练的研磨工,炮弹外形也不好加工出来,完全规整的圆面和完全规整的锥面,没有机床,想加工出来,那更不知道要费多少功夫。   所以,郑芝龙根本就不可能造出这么精细的子弹和炮弹来。   他就是要利用这一点,捏着郑芝龙,让郑芝龙乖乖听自己的话。   火枪和火炮卖给你,子弹和炮弹捏我手里,看你怎么蹦跶!   而且,为了防止郑芝龙耍花招,他还留了一手,爆裂弹、爆破弹和轰天雷这些杀伤力巨大的炮弹他是不会卖给郑芝龙的,他只卖生铁实心弹和穿甲弹。   如果郑芝龙乖乖听话,那就罢了。   如果郑芝龙敢不听话,他自然会好好教这家伙做人!   当然,郑芝龙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   这会儿他是没有办法,只能暂时低头认栽,出钱买子弹,买炮弹。   以后,就不好说了。   他总会想办法找人来仿制的。   就好像他买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火枪和火炮一样。   一开始,他也没办法,只能出高价去买,到了后面,他就开始找人仿制了,虽然仿制出来的火枪和火炮没法跟人家的比,好歹也能用不是。   他可不是那种老实人,朱器圾这里买的火枪火炮和子弹炮弹,他也会找人来仿制,他还就不信了,火枪和火炮仿制不出来,子弹和炮弹还仿制不出来吗?   他打了个哈哈,假假意思道:“我怎么会胡乱造些子弹和炮弹往里塞呢,你放心,这种蠢事我是不会干的。对了,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交货?”   朱器圾算了一下时间,随即征询道:“要不两个月以后,你看如何?这会儿都快过年了,我也得回去准备准备,这样一来一回差不多就得两个月时间了。”   两个月,有点紧啊。   郑芝龙想了想,随即拍板道:“要不就三个月吧,我还得去趟东瀛,两个月时间恐怕不够。”   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又不急。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内,我绝对把东西准备好,我们就在这里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看如何?”   郑芝龙也不扭捏,当即点头道:“行,到时候我带钱过来提货。”   这交易谈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两人假假意思寒暄了几句,郑芝龙便准备坐船回去了。   不过,踏上车轮舸之后,他又有些心痒了。   这也是好东西啊,不用人踩不说,速度还快得吓人,要是能买上几艘,然后仿制出一大堆来,那岂不无敌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朱掌柜,这种船,你卖吗?”   这个?   那是不可能卖给你的!   因为这里面包含了蒸汽机和齿轮传动的秘密,虽说郑芝龙不一定能仿制出来,万一落荷兰人手里又或者西班牙人手里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蒸汽机这东西在历史上可是欧陆那边先设计出来的,这会儿他们估计都开始尝试着造蒸汽机了。   这么完整的一套东西如果被他们得了去,岂不是在帮他们克服各种难关,一步登天!   这种蠢事朱器圾自然不可能会做。   他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个不卖。”   郑芝龙还是有些不死心道:“要不就卖我几艘吧,多少钱我都出。”   你家伙怕是想买去仿制吧?   就怕你仿制不出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却仿制出来了,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器圾假装好奇道:“你买几艘有什么用?”   呃,这个。   郑芝龙眼珠子一转,随即解释道:“朱掌柜,你是不知道啊,要想剿灭其他海盗,最大的难处就在于确定他们的位置,茫茫大海,动不动就是千里之遥,以帆船的速度要找到一支小小的船队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有了这种速度奇快车轮舸就不一样了,在大海上,这种车轮舸日行千里应该都不是问题,只要能有几艘这样的车轮舸,我便能很快找到其他海盗船队的位置,剿灭起来,就简单多了。“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我也不能卖给你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假装为难道:“这种船我不是不想卖给你,主要里面的机关太精细了,一旦坏了,你根本就修不好,我是不想坑你啊。实在不行就这样吧,明年我应该有点空,我可以带着人帮你去找其他海盗的位置,到时候,你只要率船队去围剿就行了,你看如何?”   他是想借此机会去了解一下形势,为以后海上争霸做准备。   毕竟,这会儿可是大航海时代,不夺取制海权,你就休想又太平日子过,那些欧陆列强就是些强盗,你不把他们揍趴下,他们就会变着法子来打劫。   郑芝龙心有不甘道:“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了。”   朱器圾却是满脸向往道:“其实,我是想借此机会去海上看看,听说茫茫大海,广阔无垠,我早就想看看那壮观的景象了。”   唉,没办法,人家都这么说了,还能怎样?   人家想给你帮个忙,顺带去海上一游,你不让人家去,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郑芝龙只能无奈的道:“那就有劳朱掌柜了。” 第190章 父子相见疯王再添三员虎将   崇祯元年,匆匆而过。   这一年,立誓五年平辽的蓟辽督师袁崇焕并没有什么作为,明军还是被压缩在狭窄的关宁锦防线,辽东依旧是建奴的天下。   这一年,老成稳重的五省总督朱燮元也未曾出兵攻打安邦彦和奢崇明,明军还在紧锣密鼓的集结和操练中,西南形势还没有太多的变化。   这一年,西北依旧旱灾严重,赤地千里,三边总督杨鹤虽手握重兵,剿抚结合,逼的各路义军不得不接受朝廷招抚,奈何朝廷没有钱粮赈灾,灾民依旧食不果腹,农民起义依旧此起彼伏,杨鹤也没办法。   这一年,东南形势倒是出现好转的迹象,福建巡抚熊文灿刚一上任便招抚了实力最强的海盗郑芝龙,并且与郑芝龙约定,联手剿灭其他海盗,当然,这个约定能不能实现尚未可知。   总之,崇祯是努力了,然而形势并未出现明显改善,大明依旧烽烟四起,天下依然乱七八糟。   疯王朱器圾在这一年倒是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南都金陵,他已经初步布局完毕,明面上毕懋良和刘若愚都已经上位并逐渐掌权,暗地里,密卫也正利用武力,偷偷整合地下势力,华玉堂的生意那更是好得出奇,一个月纯利就是十余万两。   南阳这边,李万雄和孙洪亮等人已经将三万青壮招募完毕,并开始操练了,他手下人马已然达到恐怖的十万余众。   龙河船厂那边,千料大船已经实现量产,虽然还没达到一年建造三百艘的恐怖程度,两个月建造二十艘还是不成问题了。   还有叙州、播州、水西等地,各支土司都已经被整得服服帖帖,马千乘已然被他扶持成了新一代的西南土司之王,威望和实力都已经超过了安邦彦和奢崇明,就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   总之,他的后方已然固若金汤,他也已经完全具备了自保的能力,就算朝廷发现他谋反的意图,他都不怕了。   所以,他做起事来也没以前那么多的顾忌了。   新年伊始,他便调集了上万青壮,开始分批向金陵进发了。   他要在金陵城附近建立足够的屯兵之所,以便将来一举占领这个预定的都城。   至于建在什么地方,这个好办,金陵城附近的长江水道中沙洲多了去了。   这时候还没人对交通不便的沙洲感兴趣,毕竟,以现有的技术,要在长江上建桥那是不可能的,想上沙洲,就必须坐船,麻烦的很。   所以,金陵城附近的沙洲基本都处于荒芜状态,上面开出来的荒地都寥寥无几,以他现在的能量,想要圈下几块来,容易的很。   正月才刚过,他也动身出发了。   这一次,他坐的就是千料大船,反正这会儿大明各地烽烟四起,到处都是调运粮草和辎重的船队和车队,只要把四川总兵马千乘的旗子一挂,沿途几乎无人敢查。   就算有不开眼的想上船来打秋风,他也可以命人直接把人揍回去,开玩笑呢,西南土司之王岂是那么好惹的,揍了那也是白揍。   二十余艘千料大船顺流而下,两天过后,金陵便不远了。   朱器圾站在高高的楼船顶端,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春风,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他身边,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壮汉却是激动的浑身轻颤,时不时举起望远镜眺望着前方。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啊,终于能见到自己的儿子了,戚金能不激动吗?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戚将军,别急嘛,就快到了。”   戚金闻言,不由放下望远镜,尴尬的笑道:“末将着实有点过于激动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元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朱器圾忍不住微微叹息道:“唉,以前是我疏忽了,没去管他们。现在好了,若愚已经将元功他们三兄弟接到金陵了,而且,元功都已经当上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了,权力大着呢。”   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权力的确很大,要知道,南京留守司下属的屯卫足有四五十万,而都指挥使同知职权仅次于都指挥使,从名义上来说,也有权管这四五十万屯卫,权力之大,可想而知。   戚金连忙拱手道:“多谢王爷提携。”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说实话,这个还得感谢当今皇上,他也算办了件好事,为你们这些有功将领追记了一些军功,他要不追记你一个都督同知,并转记给元功,刘若愚纵使再有关系也没办法把元功提上高位啊。“   呃,感谢当今皇上?   我们干的可是造反的买卖!   戚金闻言,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没过多久,前方的江面上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沙洲,其面积怕不有千余亩,上面,正有数千农家装扮的汉子正在那里开荒挖地,搭建房舍呢。   朱器圾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介绍道:“这里就是南洲了,算是我送给元弼的礼物,你看如何?”   好大一片地方啊!   戚金不由激动的搓手道:“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啊,其实,买下这相邻的三片沙洲我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千两银子,不值一洒,不值一洒。”   戚金却是依旧满脸感激道:“王爷买下这些沙洲虽然花的银子不多,但上面的地多啊,等他们全部开出来,怕不有两三千亩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这个倒是,不过,这三片沙洲得先借我用用,等事成之后再划给元功他们吧。”   两人说话间,船队已然驶过巨大的南洲,进入中洲河道,这里就是当初朱器圾带着郑芝龙来看货的地方了。   不过,这会儿这里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几个小码头和几排营帐了,两片沙洲中的河道里已然建起了大小十余个码头,河道两边也已经建起了成片的院落,而且,还有很多青壮正在两片沙洲上开荒,那密密麻麻的田地就如同豆腐块一般都快把两片沙洲布满了。   两人刚刚登上码头,刘若愚便已带着三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迎了上来。   戚金见状,忍不住把青铜面具一揭,颤声道:“元功、元辅、元弼!”   三个年轻人顿时扑上来哭嚎道:“爹!”   好吧,这父子十来年没见,场面着实有点热闹。   朱器圾站在一旁看了看戚元功他们三个,不由暗暗点了点头,这三个小伙子皆是虎背熊腰,威猛异常,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为如同戚金一般的猛将。   他看了一阵又想了一想,这才问道:“若愚,元功什么时候能当上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   刘若愚闻言,不由为难道:“这个,恐怕有点难度,毕竟,原来的都指挥使可是魏国公的亲信。”   魏国公的亲信吗?   张献忠后面好像会拿下凤阳,到时候倒是可以借此把这家伙坑下去。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附耳上去,低声道:“反贼进攻凤阳之时你可以如此这般......。” 第191章 久别重逢疯王又抢了个干儿子   戚金父子是久别重逢,郑芝龙父子亦是久别重逢。   不过,郑芝龙父子倒没有分别十年之久,因为这会儿郑成功才六岁,而且,这会儿他也不叫郑成功,而叫郑森。   郑芝龙接回郑成功之后,都没时间回福建了,因为帆船在海上行驶全靠风向、风力和洋流,这趟他运气不大好,三样都有点不给力,所以,等他从东瀛回转,三个月时间就快到了。   还好,他的家当并不在福建,而在东番老巢,他倒没必要回福建去取银子。   他直接从东番老巢取了银子,便准备去金陵跟华玉堂大掌柜朱奇交易了。   这个时候,他却有点犹豫了,要不要带上自己的宝贝儿子呢?   他好不容易把这宝贝从东瀛接回来,还没团聚多久又把人家丢在东番老巢,他自然有点舍不得。   再说了,金陵可是天下最为繁华之地,他也想带着自己的儿子去见识一番。   思来想去,他还是把自己的宝贝儿子给带上了。   华玉堂大门口。   朱器圾听闻郑芝龙来了,自然得假假意思亲自跑出来迎一迎。   不过,当他看到郑芝龙手里牵着的小家伙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会这么巧吧?   呃,做火枪和火炮的买卖带着个小孩着实有点的怪。   郑芝龙见状,不由尴尬的解释道:“这是犬子郑森,我这次去东瀛就是专门接他去了,由于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没来得及把他送回去,所以便带过来了,朱掌柜见谅,见谅。”   郑森?   东瀛接回来的。   这不就是郑成功嘛!   朱器圾兴奋的搓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快,里面请。”   说完,他便带着郑芝龙父子屁颠屁颠的往里走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怎么高兴的跟抽疯一样?   郑芝龙一看朱器圾这古怪模样,不由满脸疑惑。   他着实不明白,这家伙为何会如此失态,上次他可是见识过了,这位朱掌柜沉稳着呢,上百万两的生意谈下来,人家都没当回事。   这会儿,这家伙是抽什么疯呢?   朱器圾着实高兴坏了,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找借口接触郑成功呢,这下不用想了,人家都送上门来了。   他这一高兴,差点把郑芝龙都给忘了,一路往里他是一个劲的逮着郑成功嘘寒问暖,宝贝的不得了,就当旁边的郑芝龙不存在一般。   这刚一把两父子引进书房,他便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备用的高倍望远镜,塞郑成功手里,亲切的道:“你第一次来,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先拿去玩吧。”   切,不就是一个只能看一里左右的千里眼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郑芝龙把自己宝贝儿子拉过来,认真教导道:“森儿,还不快谢过叔叔。”   郑成功这会儿都有些懵圈了,他可是刚从平户那小地方出来,这一路不但见识了他父亲庞大的船队,还见识了金陵城这样天下最为繁华的城池,这刚跑人家家里做客,人家又送了他个最为喜欢的千里眼,他感觉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正懵着呢,朱器圾却是抬手道:“我跟森儿这么投缘,叫叔叔就生分了,郑兄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就收森儿做干儿子,你看如何?”   我不嫌弃?   你个商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五虎游击将军,而且将来还是福建总兵,东南海域和南洋海域的霸主,你什么玩意儿,想收我的宝贝儿子做干儿子!   郑芝龙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样不好吧,我一介海盗出身,怕高攀不起啊。”   你这个势利眼,看不起本王是吧?   朱器圾干脆使出杀手锏,豪爽道:“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森儿这孩子,我着实喜欢,要不这样,这次的子弹和炮弹,我就不收钱了,就当送给森儿的见面礼,你看如何?”   呃!   这一开口就是二十多万两的大礼,让人怎么拒绝?   郑芝龙这会儿是真缺钱,买子弹和炮弹的钱都是他硬生生抠出来的,他回乡建造豪宅的计划甚至都因此延后了,而且,接下来几个月他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如果能省下这二十多万两,他就宽松多了。   思虑再三,他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道:“森儿,叫干爹。”   郑成功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老老实实的叫道:“干爹。”   好!   朱器圾一把抢过郑成功,抱怀里哈哈大笑道:“来,干爹抱。”   喂,这是我儿子好不好?   郑芝龙这个郁闷啊。   你他吗竟然抢我儿子,我就给你出个难题!   他眼珠子一转,假假意思叹息道:“唉,森儿都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只可惜没有名师教导,我这正犯愁呢,不知朱兄可有认识的人啊?”   这话其实并不是骗人的,郑芝龙对自己这个宝贝儿子还是挺看重的,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历史上他就给郑成功找了个名师。   这个名师就是和吴伟业、龚鼎孳并称江左三大家的钱谦益。   钱谦益这个人,自己虽然有些软蛋,没想到却教出了这么个刚猛的徒弟来。   当然,这个时候,就没钱谦益什么事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巧了,小弟正好认识一位名师。”   真的假的?   郑芝龙不由吃惊道:“噢,不知是哪位?”   朱器圾略带夸张道:“这位就是江南书香名门,歙县毕氏当代翘楚,现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毕懋良毕大人。”   这个倒不算是在吹牛,歙县毕氏的确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光是毕懋良这一代就出了两个进士,而且,毕氏也是出了名的会教书,毕懋良和毕懋康兄弟都有几个弟子高中进士。   这样的名门郑芝龙自然听说过,他忍不住激动道:“朱兄,你真的认识毕懋良毕大人?”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道:“当然是真的,要不,今晚我们就登门拜访,请毕大人收森儿为徒?”   好啊!   郑芝龙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了。   于是乎,两个本来要做军火交易的人都放下正事不干了,当晚就跑毕懋康府邸,求人家收徒去了。   原本,郑芝龙以为,像毕懋良这样的名门翘楚,想要见一面都难,想要人家收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弟子那更是难上加难。   却不曾想,他们刚从马车上下来,人家毕懋良毕大人就亲自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请了进去。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当然知道,人家看的不是他的面子,毕竟,他也就是个游击将军,连品级都没有,如果硬要算品级,最多也就算个正四品的武职,人家可是堂堂的都察院左都御史,正二品的文职,他们之间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会给他面子才怪。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   这朱掌柜才刚开口提了一下,想请毕懋良收自己的宝贝儿子为徒,毕懋良便忙不迭点头答应了,好像生怕这位朱掌柜不高兴一般。   这姓朱的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面子? 第192章 这家伙太恐怖了   郑芝龙着实被这位朱掌柜通天的关系吓了一跳,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对其言听计从,这家伙到底什么人?   他甚至都怀疑这家伙是位王爷了,问题,名字不对啊,皇室的王爷取名可是有规矩的,朱奇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王爷的名字,而且,就算是皇室的王爷,也没这么大面子啊。   这年头,文官可不怕王爷,正二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就算见到一个藩王最多也就表面上客气一下,根本不可能这么言听计从。   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物能牛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朱奇能有这通天的关系是件好事,毕竟,他宝贝儿子都认人家当干爹了。   至于毕懋良这位老师,他更是满意的不行了,甚至人家提出让郑森就此留在毕府学习,以方便日夜教导,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朱器圾也没想到,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竟然如此简单就拿下了,郑成功在毕懋良的“悉心”教导下自然会完全倒向他这边,这点已经无需他去操心了。   两人解决了郑成功的“教导问题”这才办起了正事,第二天一早,郑芝龙便带着手下开来的数十艘车轮舸和蜈蚣船跟着朱器圾前往当初的沙洲准备交易了。   不过,来到中洲码头之后,他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三个月时间,原来的河道和沙洲都已经变了模样,不但河道里多出了很多码头,沙洲上更是被成片的房舍和农田给覆盖了。   这些还不算什么。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河道里竟然出现二十余艘楼船的身影。   这种楼船可不好造,他费了好几年功夫才请人造出来十余艘,这里竟然一下出现二十余艘!   等他手下船队慢慢靠近那些楼船的时候,他更是震惊的目瞪口呆道:“这些都是炮舰!”   他绝对没看错,因为只有炮舰才会在船舱两边开出密密麻麻的炮门,如果是普通的楼船,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在船舱两边开出这么多门洞,再装上木门。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郑将军还是蛮有眼光的吗,对,这些都是炮舰。”   这跟眼光有什么关系,只要见过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舰都能看出来啊。   这么多的炮舰,着实太恐怖了。   要知道,就算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最多也就配备十来艘炮舰,光是这里的炮舰,就能顶荷兰人两支舰队了!   这位朱掌柜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向朱器圾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忌惮之色。   这家伙,太可怕了!   接下来的交易就简单了,郑芝龙根本就不敢玩什么花样,他老老实实的把银子一交,又例行公事打开几个木箱,看了看里面的枪炮和弹药,随即便命人往自己带来的船上搬了。   一千把火枪,一百多门火炮,再加上一万多发子弹和炮弹,那可不是一点点,就算是郑芝龙带来了几百个壮汉,那也得搬运个把时辰。   趁着这功夫,朱器圾不慌不忙的问道:“郑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清剿其他海盗啊?”   郑芝龙看着堆积如山的木箱,忍不住感慨道:“这个自然是越快越好,问题我还得回去将这些火炮装上,操练一番,让手下熟悉一下这些火枪和火炮的性能才行,我估计,最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吧。”   晕死,你怎么这么墨迹?   我可没时间跟你墨迹。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提议道:“要不,等下我就带着手下跟你一起出发,帮你手下去安装火炮,熟悉火枪和火炮的性能,顺带,你也可以派人带着我手下开着车轮舸四处转转,熟悉一下海上的环境。”   郑芝龙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应了。   朱器圾当即便下令,命手下去准备出发了。   很快,各处码头便传来阵阵号令,一队队青壮排得整整齐齐,扛着一箱箱子弹和炮弹,一袋袋粮草和辎重,飞快的向大小轮船上奔去。   郑芝龙满脸吃惊的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队伍,又看了看朱奇手下整整齐齐的队伍,脑海中顿时冒出一个疑问。   这家伙的手下不会是官兵吧?   问题,他现在也算是朝廷官员啊,这家伙完全没必要向他隐瞒身份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一阵,河道的南北两端突然又涌入数十艘车轮舸,整个河道顿时布满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战船。   郑芝龙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这家伙手底下到底有多少战船?   不一会儿,两个身着盔甲的年轻人便跑过来恭敬的拱手道:“大老板,我们准备好了。”   大老板?   没这么叫的吧!   这两个又是什么人?   还好,朱器圾很快便微笑着介绍道:“这两位是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南京留守司都指挥使同知戚元功之弟,戚元辅和戚元弼,现任南直隶海防游击,他们都是刚上任,经验不是很足,郑将军,你可得多多提携。”   卧槽,这两位也是游击将军?   郑芝龙都有点傻眼了。   倒不是说游击将军是多大个官,主要人家有后台,他没后台啊!   游击将军可以说是明军中最为奇葩职位了,这个职位没有品级,没有定员,没有具体的职权,甚至手下连兵马都没有。   但凡武举人、勋贵子弟、文臣福荫的后人、武将推举的亲戚,都可以担任游击将军。   山匪、马贼、海盗,甚至是反贼接受招安之后基本也是这个职位。   反正没有品级,没有定员,没有具体的职权,什么都没,等于就是没有编制的编外人员,一个巡抚又或一个总督任命多少都无所谓,一个总兵手下有一两个、三四个、五六个游击将军都不奇怪。   当然,也不是说游击将军没一点前途。   游击将军一旦升上去,最少是正三品的参将,甚至,从二品的副总兵都有可能。   不过,能不能升上去就不好说了。   像他这种没有关系也没有后台的,就必须拼命去赚取军功才能获得升迁。   像戚家兄弟这样有后台的,那一般都是来镀金的,到了一定的时候,或者随便获取一点功勋便能获得升迁!   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郑芝龙心中暗叹一声,表面上却是相当热情的和戚家兄弟攀谈起来。   搞半天,这两兄弟竟然是武毅公戚继光的侄孙,戚家军大将戚金之子!   他看向朱奇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敬畏之色。   这家伙,太恐怖了,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对其言听计从,戚武毅公的侄孙都对其恭敬有佳,他一个海盗出身的游击将军在人家眼里算个屁啊! 第193章 初临外海火炮齐鸣   金陵北面的长江水道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顺流而下,直奔松江府方向而去。   这支船队的规模可以说是百余年来都罕见的,其中足有楼船巨舰二十余艘,车轮舸、蜈蚣船等内河航道罕见的海船更是多达上百艘,自从英宗正统朝以来,内河航道上还没出现过这么庞大的船队呢。   这支突兀出现的船队明显是不合常理的,大明水师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楼船巨舰,更何况这里是南都重地,如此庞大的船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如果换做以往,恐怕巡检司、海巡司,甚至是巡按御史都会闻风而至,严查这支船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会儿,却没有任何人敢前来巡查。   没办法,自天启朝以来,大明整个军队控制系统都有点乱套了,因为粮饷、军功、派系等原因,这些调动中的明军动不动就发动兵变,谁敢去招惹,他们不来招惹你就不错了。   比如,天启二年,永宁土司奢崇明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朝廷征召他的人马去辽东支援呢,他却命手下人马直奔重庆府城,把巡抚、知府、知县等上上下下几十名官员全杀了,直接发动叛乱。   又比如,崇祯初年,甘州镇上万将士也是奉命去支援辽东,走着走着,突然就哗变了,参将王国和当地的知县都被哗变的乱兵给杀了。   还有历史上有名的吴桥兵变,驻扎在登州的上万辽东军奉命赶回辽东支援,走到吴桥,与当地望族产生摩擦,以致无法收拾,领兵的孔有德和耿仲明等将领干脆直接发动兵变,不但把当地望族杀了个鸡犬不留,连附近州县都被殃及池鱼,洗劫一空。   这会儿天下已然大乱,到处都是反贼、叛贼、流寇、海盗,造反,貌似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兵变更是时常发生。   这帮脾气火爆异常,一点就炸的主,谁敢去招惹。   朱器圾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放开手脚,把雪藏的千料大船拉出来。   船队冲出长江水道进入外海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传令,所有战舰将主炮和副炮装上,所有战船也将火炮全搬出来,装上。”   很快,便有几队精壮将一门千斤巨炮和两门五百斤的火炮抬船首,飞快的往事先预留的底座上安装起来。   不一会儿,一门主炮和两门副炮便已安装完毕。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其他舰船的进度,随即便兴奋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列,加速,冲到最前面去,打开所有炮门,准备试射。”   一阵令旗挥舞,二十余艘巨大的楼船炮舰很快排成一列,越众而出,所有战舰上的炮门也在一瞬间全部打开,露出一排排獠牙般的炮管。   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前面,正率自家船队领航的郑芝龙不由举起望远镜扫向正加速往前冲去的舰队。   这一看,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为什么把所有火炮放出来?   说实话,这种场景他都没见过几回,因为他手里就没有这种火炮多达数十门的炮舰,而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炮舰如果把火炮全放出来,那就是准备开干了,他逃命都来不及呢,那还有闲功夫举着望远镜细看。   原本,他以为朱奇的炮舰不一定都配备了火炮,毕竟,二十余艘炮舰那就是上千门火炮,数量也太恐怖了,这年头,朝廷恐怕都没有这么多的火炮。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这么多的火炮。   二十多艘楼船炮舰啊,密密麻麻的全是火炮,着实恐怖。   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呢,“轰轰轰”,海面上突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响。   这家伙,竟然开炮了,而且还是侧舷齐射!   一次侧舷齐射就是五百多发炮弹啊,五百多发炮弹那就两万多两银子啊!   朱器圾当然不在乎这么点银子,实际上生铁实心弹的造价也就十多两银子一发,根本就没有五十两那么夸张。   问题,这虎蹲炮的射程好像有点太拉跨了。   他举着望远镜,看着不到两里外的那排水柱,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这么近的距离,好像不行啊!   如果人家全速冲过来,不到两里的距离,能开几炮?   他想了想,又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右舷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一阵令旗挥舞,一阵号令通传,很快,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先后打出准备完毕的旗语。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右舷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巨响,海面上再次溅起一排水柱。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扫,眉头皱得更深了。   射程才三里左右,缓冲距离好像还是不够啊。   看样子,这些火炮都得换掉,射程起码得达到四五里左右才行!   他想了想,随即又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左转,打横,主炮和副炮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开火。”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原本排成一列的楼船炮舰很快便打横了排成一排。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扫,随即便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主炮和副炮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远处的海面上顿时溅起两排冲天水柱。   嗯,这个距离还差不多,起码有四五里远,凭借新型火炮的装填速度,应该是够了。   他又想了想,随即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和副炮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很快,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准备好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所有楼船炮舰开火,主炮和副炮再齐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巨响,远处的海面上又溅起两排冲天水柱。   这一次,距离就比较远了,起码有五六里。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缓缓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紧接着,他又回头道:“元辅、元弼,怎么样,几百门火炮一齐开火,爽吧?”   那是相当的爽啊!   戚元辅和戚元弼均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使劲点头。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二十余艘炮舰只是拉出来试试而已,你们跟着郑芝龙好好学习,好好揣摩海战之道,等你们出师了,我给你们配上几百艘这样的炮舰,到时候,万炮齐发,把什么红毛番、黄毛怪全轰成渣渣,那才叫爽呢。”   郑芝龙如果听见了,估计会一头栽海里。   二十余艘炮舰,还只是拉出来试试?   这家伙竟然准备造几百艘这样的炮舰! 第194章 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朱器圾几轮试射起码让郑芝龙明白两个道理。   首先,这家伙有钱,相当的有钱。   这家伙比他这个连抢带做生意的海盗头子还有钱。   要知道,这家伙用的子弹和炮弹那是真的值钱,哪怕不算加工费用,光是那些铜都值不少钱。   这几轮试射下来,那最少也是几万两银子啊!   如果是跟敌人开干了,那倒还罢了,生死相搏的时候,子弹和炮弹再值钱,那也得拼命开火。   问题,这会儿就没敌人,这家伙好像就是想试试炮舰的射程和威力。   就试试火炮啊,几万两银子就这么丢出去了!   这豪气他是没有的,他也没这么多钱往水里丢。   当然,光有钱并不算什么。   这年头,如果光有钱没有实力保护自己,那就是待宰的羔羊,就算他这个当海盗的不抢,山贼、马匪、反贼,甚至是贪官污吏都会想着法儿去抢。   问题,这家伙不但有钱,实力更是强到恐怖。   二十多艘楼船炮舰,那可是一千多门火炮啊,这实力,他这个海上最强的海盗看了都怕啊!   没想到,人家的实力还不止这么点。   郑芝龙正张着嘴在那发愣呢,后面百余艘车轮舸又蹿前面去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火炮轰鸣。   车轮舸上面竟然也装了火炮,而且还不止一门!   他连忙举起望远镜一看。   我的天,每艘车轮舸上面都有五门火炮,虽然都是最小的那种,加起来那也是五百多门啊!   这家伙到底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火炮?   郑芝龙怕了,他是真的怕了这家伙了。   这家伙不但有钱,实力也强到恐怖,更为可怕的是,人家还有后台有关系。   他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在人家眼里真不算什么。   这一刻,郑芝龙已经暗下决定,今后就跟着这家伙混了。   他就是这样的“实在”,谁强,他就跟着谁混。   朱器圾倒是没想到,光是试射了几轮火炮便将郑芝龙给折服了。   他这会儿正在皱眉沉思呢。   因为,不管是楼船炮舰还是车轮舸试射效果都不是很理想,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改进。   比如,楼船炮舰的侧舷炮就得换,像这种巨舰,最大的作用就是远距离炮击,如果让小型战船近身,那可就麻烦了,人家光是用火箭攻击甚至是丢火把都能让巨舰报废。   所以,侧舷炮的射程必须达到四五里的安全距离,这样才能有足够的时间来轰击妄图近身搏斗的小型战船。   还有,车轮舸的主炮也得换。   当初,因为五百斤的大炮后座力过大,车轮舸根本招不住,所以,车轮舸前面的主炮和后面四门侧舷炮都采用小型虎蹲炮。   现在看来,不行!   海战中虎蹲炮作用并不是很大,除非近身肉搏,不然,虎蹲炮基本上轰不到东西。   也就是说,如果不把车轮舸的主炮换成射程更远的火炮,那车轮舸就只有近身肉搏的功能,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   这显然是巨大的浪费。   要知道,这会儿,他手底下的车轮舸都快上千艘了。   如果都没远程攻击能力,海战中那不是给人家当靶子啊!   这一通试射之后,他倒是没再玩什么花样了,船队继续前行,直往东番方向奔去。   东番其实就是后世的宝岛,因为大明长期实施海禁,对这座海外的大岛开发及其有限,洪武朝和永乐朝的时候,岛上也就几千渔民在东岸捕鱼,到了后面,大明逐渐丧失了海权,岛上的渔民也就慢慢变少了。   这会儿东番是什么情况也就海盗清楚,因为天启朝的时候南居益把魏忠贤给得罪了,不但他本人被革职查办,监管着东番的澎湖巡检司也被魏忠贤给撤了,东番从此便成了海盗的巢穴和列强劫掠大明的跳板。   郑芝龙的老巢就在东番东岸,大致中间的位置,一个名为笨港的地方,也就是后世的台中彰化北港附近。   这里本是颜思齐带领手下开荒种粮之处,后面,颜思齐不幸去世,郑芝龙便接下了颜思齐的衣钵,在这里继续发展开来。   他可不光是做海盗也不光是做海外贸易,他还招纳了不少流民在这里开荒种地,特别天启七年和崇祯元年,闽南大旱,老百姓也是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不得不背景离乡,去找吃的,他趁此机会足足招纳了十余万流民,将其全部运到东番,并给人钱粮,给人耕牛,让人在这开荒种地。   这点,他做得倒是和朱器圾差不多。   郑芝龙的老巢离长江口大约有一千五百里左右,一般情况下,这么远的路程,他都要航行四五天,不过,这次好像托了朱器圾的福,一路竟然顺风顺水,不到三天,他们便赶到了笨港。   接下来就是安装火炮了,他可没朱器圾阔气,光是一艘楼船上就装载五十多门火炮,他原本手里头的土炮和这次买来的火炮加起来都没他手底下的海盗船数量多呢。   所以,这次买来的火炮那都是当主炮。   十门五百斤大炮和五门一千斤巨炮是给手里头的大小福船当主炮用的,而虎蹲炮则是给苍山船、车轮舸、蜈蚣船这些小船当主炮用的。   一艘船就装载一门火炮,对于朱器圾手底下经验丰富的老手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在他们的指导下,火炮的安装速度非常的快,郑芝龙预估要一两个月,但是,有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帮忙,估计最多十来天时间就能安装好。   这段时间朱器圾也没闲着,他不停的派出车轮舸,让郑芝龙手下的人带着对东番东岸展开了搜索,很快,他便找到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位置。   这两帮强盗都已经在东番建立了驻地,并且都已经开始修筑堡垒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便命人把郑芝龙叫到了自己的旗舰之上。   旗舰的书房之中,他指着地图上东番的南北两端,认真的问道:“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已经把这两处重要的位置占领了,你应该知道吧?”   郑芝龙有些尴尬的点头道:“这个我好像听说过。”   他其实不是听说过,而是相当的清楚,因为他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做过生意,人家在哪里他自然清楚。   不过,鉴于朱器圾背景深厚,跟朝廷的关系貌似很密切,而且,他又是新近归附朝廷的,为了今后的发展,这些事他压根就没敢跟朱器圾说。   私通蛮夷,那可是重罪,让朝廷知道了,他还有个屁的前途。   他以为瞒着朱器圾就没事了,岂知,人家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探查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位置,并将其赶走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恼火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等他们把堡垒修建起来,那就麻烦了。”   呃,把人赶走了还怎么跟人做生意?   郑芝龙只能推脱道:“你也看到了,我就这么点火枪和火炮,我根本就打不过人家啊!”   朱器圾瞥了他一眼,随即严肃的道:“以前打不过就算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赶走,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第195章 直接干打完再说   郑芝龙着实没想到,朱奇一跑过来便要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赶走。   这家伙不像是个愣头青啊,做事为什么这么鲁莽呢?   大明的疆土岂容蛮夷染指?   那是朝廷的事啊!   朝廷都不管,你管什么,吃多了吗?   他小心的问道:“朱兄,小弟斗胆问一句,你不会是朝廷命官吧?”   朱器圾莫名其妙的道:“你见过朝廷命官做生意的吗,我怎么可能是朝廷命官呢?”   不是就好。   郑芝龙又小心的道:“你知道吗,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在东番落脚朝廷是默许的。”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谁默许的?先帝还是当今皇上?我怎么没听说过?”   呃,这个谁知道!   郑芝龙尴尬的道:“皇上怎么说我不知道,不过,这事布政使司的人都清楚,他们也没说什么啊。”   朱器圾不由冷哼道:“这帮贪官污吏,他们怕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吧?”   话不能这么说啊!   郑芝龙无奈的道:“他们有没有收什么好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大明水师早已名存实亡,真要动起手来,他们根本就干不过啊,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   朱器圾颇有些气愤道:“谁说干不过?当初巡抚南居益不就把人家给击败了吗?要不是魏阉挟私报复,无缘无故的把人家罢官削籍,荷兰人和西班牙人能在东番立足?”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进油盐呢?   郑芝龙无奈的叹息道:“你也知道巡抚南居益被罢官削籍的事啊,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你知道不?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为什么要在这里落脚,你知道不?他们还不是为了收货方便!你知道那些送货的都是些什么人不?那些人很多都是有后台的!我以前当海盗的时候都不敢得罪那些后台硬的,现在更不敢得罪那些人了。”   你知道个屁!   朱器圾直斥道:“你知道什么,那些蛮夷就是永远都喂不饱的豺狼,你以为他们是为了收货方便才在这里落脚啊,告诉你,他们有了落脚点就会想着法去侵占沿海的城池,等侵占了沿海的城池他们又会想着法扩大势力范围,然后逐渐将整个大明都蚕食掉!”   郑芝龙有些疑惑道:“不会吧,他们好像只是想逼着朝廷允许他们在沿海做生意而已。”   朱器圾不屑道:“做生意,那是他们没办法打进来才跟你做生意,要能打进来,他们早冲进来抢了,还做个屁的生意啊!”   这个,好吧。   郑芝龙以前做的就是海盗营生,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也是一样的,打不过,那就做生意,打得过,那就直接抢!   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可能就是嘴上说的好听一点,实际上跟海盗一样。   问题,这个不是关键啊,关键是跟他们做生意的人啊。   郑芝龙小心的劝道:“朱兄,你想过没,你这么做也会得罪很多人啊!”   我都准备造反了,怕个屁啊!   朱器圾冷哼道:“怕什么,不就是一帮贪官污吏吗,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我的前程没了啊!   郑芝龙又小心的问道:“要不,我先去问问熊文灿熊大人,他若是点头,我们就打,如何?”   这个畏首畏尾的家伙。   朱器圾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怕什么,这年头贪官污吏也就敢欺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只要你拳头够大,够硬,他们都会怕你,问什么熊文灿,直接打,打完再说!”   这!   郑芝龙犹豫了。   他真要跟着这朱奇一通瞎搞,把那些贪官污吏给得罪光了,怎么办?   又跑回来做海盗吗?   那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思前想后,考虑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朱兄,朝廷是让我剿灭其他海盗,不是让我去招惹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啊,万一那些人拿这个做文章,我岂不是麻烦大了?”   你这家伙,就是想太多了!   你要不是想太多,想着螨清会给你高官厚禄,你能被别人当鸡仔一样宰了吗?   朱器圾忍不住摇头叹息道:“郑兄,都给你说了,你有人,有枪,有什么好怕的,那些贪官污吏要敢对你不利,你直接派人假扮海盗又或者反贼去干挺他们几个,你看他们还敢对你不利不。”   我的天,这家伙到底什么人?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杀朝廷命官,他真没想过。   就算人家是贪官污吏,那也是朝廷命官啊,能随便杀吗?   不过,这家伙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干挺几个,杀鸡儆猴,其他的,还敢对他不利吗?   他又考虑了一阵,这才咬牙点头道:“好,我们直接干,打完再说。”   这就对了嘛。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应该也跟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有生意上的来往吧?”   不跟他们做生意上哪里赚钱去啊?   郑芝龙老脸微红道:“这个,是有一点点。”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你对南边的荷兰人和北边的西班牙人应该都比较了解吧?”   你都猜到了,那还有什么好装的。   郑芝龙尴尬的道:“是有那么一点了解。”   朱器圾又笑眯眯的问道:“那你说说,南边的荷兰人和北边的西班牙人具体实力如何,我是说他们在这两个地方派驻了多少人马。”   郑芝龙回想道:“北边的西班牙人好像不是很多,最多也就几百人,南边的荷兰人好像不少,最少也有上千人。”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现在是荷兰人比西班牙人强吧?”   郑芝龙估摸道:“应该是的,这会儿东瀛的生意好像都被荷兰人抢去了,西班牙人在北边建据点主要还是为了收购货物,不过,他们好像很有钱,听说他们在大洋对面有很大的领地,那边每年都会运过来很多银子。”   嗯,这个他倒是有一定的了解,西班牙人在美洲的领地可不是一般的大。   现在,怎么搞呢?   直接冲过去,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全干掉吗?   这个,貌似有点不妥。   毕竟,这海外贸易利润不是一般的丰厚,把人全得罪死了,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   朱器圾盯着地图沉思了一阵,随即拍板道:“我们先全力把南边的荷兰人干掉,然后再将北边西班牙人的驻地团团围住,到时候,你派人去劝降。”   啊!   这又是什么意思? 第196章 跟我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也就是后世的荷兰,其前身其实就是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下属的北方省。   荷兰的建国时间和建国方式与大明朝的建州女真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   他们一开始都是一个强大王朝下面不起眼的一个小势力,建州女真是当时的远东霸主大明王朝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荷兰则是当时的欧陆霸主和海上霸主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下面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   他们都是从大明万历年间开始反抗所属王朝的统治,进而发动反攻,然后建国。   崇祯朝的时候,荷兰跟建州女真差不多,建国其实也就四五十年的历史,而且,这会儿大明王朝并不承认所谓的后金,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也不承认所谓的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   不过,荷兰却选择了一条与建州女真完全不同的发展道路。   建州女真是一路拿下辽东,而后窥视中原,力图干翻大明王朝取而代之。   荷兰却是疯狂造船,疯狂发展海上实力,疯狂在世界各地抢夺殖民地,力图成为新一代的海上霸主。   如果从历史的角度出发,不得不说,建州女真的发展道路是对的,而荷兰的发展道路却有点不知所谓。   因为历史上,建州女真的确干翻了大明王朝,并取而代之,建立了一个延续三百余年的王朝,而荷兰,海上霸主的地位却只堪堪维持了百余年的时间便被英法取而代之。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荷兰本土面积太小了,人口也少得可怜,其本土面积甚至还不到辽东的三分之一,而人口,更是不到辽东的四分之一。   他们以区区百来万人口想称霸世界,建立遍布全球的殖民体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这会儿荷兰的确已经成为海上霸主,特别在远东地区,荷兰人在实力上更是远超西班牙,而昔日海上霸主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则正北被欧陆各国围殴,根本就无暇他顾。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器圾才选择逮着荷兰猛打,对西班牙却围而不攻。   因为这会儿西班牙已经走向衰落,根本就没有实力威胁到大明,荷兰人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会儿正处在最为强盛也最为狂妄的时候,你不打他,他就会打你!   大员,就是荷兰人在东番的驻地。   这里的地形十分的特殊,其内部有一个很大的海湾,可以用来停靠战船和商船,而其外围却是一排小岛,而且小岛与小岛之间的距离非常的近,中间也没有几个适合行船的缺口,唯有一个地方可以容大船通过,而这个时候,荷兰人已经开始在唯一的入口南边的岛屿上修筑堡垒了。   朱器圾看着密卫绘制的草图沉思了一阵,这才指着大海湾开口问道:“郑兄,从探查到的情况来看,荷兰人总共也就在大员部署了七八艘楼船炮舰,他们最近的据点在哪里,多长时间能赶过来支援?”   郑芝龙微微思索道:“他们最近的据点在东瀛,不过,那里并没有什么楼船炮舰,毕竟,他们并没有拿下东瀛,东瀛人也不可能允许他们的楼船炮舰在那里驻扎。如果我们攻打大员,他们只能向南洋的巴达维亚求援,而从大员去往巴达维亚,唯有依靠水流和海风才行,这会儿上半年水流和风向基本都是向北的,也就是说,我们这时候去进攻大员,他们基本没办法求援,因为水流和风向不对,他们就算派船去南洋,半年都到不了。”   还有这种好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兴奋的道:“你的意思,如果我们现在发动进攻,他们半年之内根本就等不来支援?”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他们可没有你手里头那种可以自己跑的船,水流和风向不对,帆船在海上根本就跑不动。”   这可是自己第一次海战,不能鲁莽。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你说上半年水流和风向基本都是向北的,那么,这会儿他们是不是有船正从巴达维亚往这边赶呢?”   郑芝龙微微点头道:“应该是有的,不过,应该都是武装商船,毕竟,楼船炮舰需要太多人操控,他们可没这么多人浪费在路上,跑过来跑过去。”   很好!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能出多少战船,多少人马?”   郑芝龙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道:“我能出大小战船千余艘,大致四万人马,不过,我手里头也就十来艘小福船和五艘大福船,其他都是小船,而且,我没有多少火炮,加上上次跟你买的,我手里也就四五百门火炮,而且原有的大多是只能射一里多远的土炮。”   他就是这样的,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会全力去干,不会扭扭捏捏,拖拖拉拉,这也是他能成为东南乃至南洋海域霸主的原因。   朱器圾很是欣慰的点头道:“很好,你先把手下人马和战船集结一下,等个十来天左右,我们就出发。”   郑芝龙闻言,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为什么还要等十来天呢?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等的,决定了就干,集结了人马就上啊!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等着等着可能就把士气给等没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怎么,你好像比我还急啊?不急不急,我命人回去取了批炮弹,再也十来天左右应该就到了,到时候我们再发动进攻。”   你小子炮弹不够还乱丢,当初你要不抽疯般的试射那么多炮,现在能缺炮弹吗?   唉,这一仗打下来我的炮弹估计也不够用了。   郑芝龙忍不住叹息道:“荷兰人,不好打啊,他们的火炮射程太远了,我们唯有用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跟他们对轰才能占据优势。这一仗打下来,估计我手里头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的炮弹都要打光了,到时候,你能不能再每样卖我五百发?”   这家伙,果然海战经验丰富,都不用开打就知道炮弹的大致消耗了。   其实,朱器圾让人送的正是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的炮弹,因为他发现,虎蹲炮在海战中的作用太有限了。   他微微摇头道:“打荷兰人怎么能让你掏钱,这事是我提出来的,炮弹自然算我的,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的炮弹各五百发是吧,好,开战之前我就给你,你放心,跟我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等击败了荷兰人,缴获的楼船战舰和武装商船,包括上面的火炮,都归你,我只要大员那片地方,你看怎么样?”   郑芝龙忍不住惊喜道:“真的啊?”   这简直太好了!   要知道,他缺的就是楼船战舰啊,如果能有七八艘楼船战舰,剿灭其他海盗简直不要太轻松,而且,荷兰人的火炮他也有几门,火炮的炮弹他也能自己造了,那是拿来直接就能用啊!   至于大员那片地方,他可不敢要,那地方烫手啊,荷兰人肯定会来报复的,他可扛不住。 第197章 海上霸主照样干趴下   笨港码头,两百余艘车轮舸正轮流靠岸,一队队装备精良的青壮正抬着木制的弹药箱不断的从船上涌下来,很快,码头旁便整整齐齐排了数千人和数百个弹药箱。   郑芝龙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钱、粮、火枪、火炮、战船,甚至是精锐的士卒,这家伙好像什么都不缺,要多少有多少。   要不是他刚好听闻当今皇上的皇长子才刚出生不久,而且还普天同庆了一回,他甚至会认为这家伙就是太子!   他正在那发愣了,朱器圾突然问道:“郑兄,你手下人马和战船可准备好了?”   郑芝龙连忙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那行,等下我就命人把炮弹给你送过去,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所有战船便开始向笨港聚集,准备出发了。   朱器圾站在旗舰顶端的瞭望抬上,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战船,不由豪情满怀。   海上霸主又如何,照样把你们干趴下!   一千多艘大小战船便聚集在一起,那声势,着实浩大无比,一旁的郑芝龙都忍不住露出激动之色,等战船都集结得差不多了,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朱兄,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   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走。   朱器圾直接挥手道:“出发!”   一阵令旗挥舞,整整齐齐的船队便开始向南进发了。   一开始,朱器圾着实兴奋的不行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参加海战,而且还是还是带着一千多艘战船去揍海上霸主荷兰人。   不过,船队才刚刚出发不久,他便有点兴奋不起来了。   因为这会儿的水流和风向的确不适合向南航行,郑芝龙手下的帆船航速慢得,简直就跟在海上爬一样。   这得多长时间才能赶到大员?   他忍不住问道:“郑兄,以现在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能赶到大员?”   郑芝龙很是认真的估算道:“笨港距离大员大概两百余里,我们现在的航速大概是每个时辰四十里左右,今天晚上肯定是到不了了,我们得找个避风的港湾停靠一个晚上,明天上午巳时左右大概就能抵达大员了。”   晕死,一个时辰才四十里,那就是一个小时二十里!   这速度,着实太慢了。   要以他手底下轮船的速度,不用半天时间便能抵达大员,但是,带上郑芝龙的船队之后,这速度就慢得有点离谱了。   问题,他还不能撇下郑芝龙的船队自己带着二十余艘楼船战舰和三百余艘车轮舸直奔大员,跟荷兰人开战,因为他还没有任何海战经验,而且他手下战船配置也不齐全,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都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可是打仗,一旦出现失误,那就是成百上千的手下牺牲,他当然不能拿手下将士的性命去练手。   没办法,他只能按郑芝龙的建议,命手下驾驶十余艘车轮舸,带着郑芝龙手下熟悉这边水域的老人沿着海岸去寻找避风的港湾,同时侦查荷兰人的动向。   还好,这会儿荷兰人压根就想不到有人敢打他们主意,也没派出什么哨探船在几十里外警戒,所以,直到夜幕降临,他们进入离大员只有四五十里远的避风港湾时,荷兰人还是没有一点异动。   第二天一早,辰时许,船队继续出发。   这一下,他们就没法隐藏行迹了,毕竟这么大的船队,就算用肉眼看,隔好几里远也能看到,更何况荷兰人还有望远镜。   所以,离大员还有十多里的时候,他们便被荷兰人发现了。   荷兰人的反应很奇怪,他们竟然派了一艘小型帆桨船径直往庞大的船队驶来。   这是什么意思?   朱器圾不由疑惑的看向郑芝龙。   郑芝龙满脸尴尬的道:“他们大概以为我是来送货的。”   晕死,这误会有点大啊。   怎么办呢?   直接命人将那艘小帆桨船击沉吗?   这个貌似有点太不讲规矩了,两国交战还不杀来使呢。   朱器圾想了想,还是对郑芝龙道:“你去告诉他们,东番是我们大明的领土,识相的,马上滚蛋,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个,人家怕是不会滚蛋的。   郑芝龙想了想,还是招过来一艘车轮舸,亲自下了船,直接跟人交涉去了。   没过多久,荷兰人的帆桨船便掉头走了,郑芝龙也满脸古怪的回到了旗舰之上。   朱器圾见状,不由好奇道:“他们怎么说?”   郑芝龙略带尴尬道:“他们让我考虑考虑后果,只要我敢发动进攻,他们也会对我不客气。”   哈哈哈哈,这不废话吗?   那行,就看看谁更不客气一点。   很快,船队便抵达大员外围的海面,远远的,用肉眼都可以看到,荷兰人的战船已经把海湾的入口给堵住了。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随即问道:“郑兄,你说,怎么打?”   郑芝龙缓缓放下望远镜,沉吟道:“荷兰人的火炮射程大概在五里左右,我们唯有用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发射穿甲弹才能比他们打得远。要不,我们先用穿甲弹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们的战舰逼退。实在不行,我们就只能让小船分散开来,从左右两边包抄上去了。”   穿甲弹有什么好试的,给你看个好东西!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和副炮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   爆裂弹!   什么东西?   郑芝龙正满脸懵逼呢,船首的将士却已经打开木箱,将爆裂弹装进主炮和副炮的炮管之中。   紧接着,朱器圾便下令道:“传令,命前阵所有小船左右散开,命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排,缓缓前行。”   这个时候,他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五里左右的距离着实不好确定啊!   如果是陆地上,他还有点经验,问题,这茫茫的海面,一点参照物都没有,他还真看不准。   他只能对一旁的郑芝龙道:“你看好啊,大概要进入敌人的射程之内了,我们就停下来开火。”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没问题。”   二十余艘楼船炮舰排成一排,缓缓推进,郑芝龙则时不时举起望远镜往前方扫视一番。   不一会儿,他便抬手道:“好了,差不多了。”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停船,开火,主炮副炮齐射一轮。”   这轮船停起来就是快,特别是慢速移动的时候,只要把蒸汽阀门一关,船很快就停下来了,火炮就更快了,只要点燃引信,“呲”的一下,炮弹就射出去了。   “轰轰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荷兰人还在猜测郑芝龙敢不敢开炮呢,百余发炮弹便已经向他们砸过来了。   这年头可没什么瞄准器,更没有什么导航,这么远的距离,一般没什么准头,上百发炮弹能砸中个几发就准头好的了。   所以,荷兰人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惊慌失措。   他们堵港湾入口的可都是楼船炮舰,就算中上一两发炮弹也没事,大不了船舱或者甲板被砸几个窟窿出来,被砸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炮弹还没落下来,便凌空爆炸了。   这么远的距离,炮弹的准头的确不怎么样,基本能落在目标十余米范围内就算不错了。   问题,五百斤和一千斤的巨炮那爆裂弹的杀伤范围就不止十米啊!   这一下,荷兰人扎扎实实吃了个大亏。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炮弹会凌空爆炸,更没想到要躲避四处飞溅的碎铁片。   一阵爆响过后,很多人莫名其妙便倒甲板上惨嚎起来。   这碎铁片虽然要不了命,但射到肉里面那是着实疼啊!   嘿嘿,海上霸主又怎么样,还不是干趴一大片。   朱器圾看着望远镜中的场景,嘴角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郑芝龙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原来爆裂弹是这个意思!   这家伙,也太可怕了! 第198章 加农炮   荷兰人没想到郑芝龙这个海盗竟然真敢开炮,他们更没想到郑芝龙手里的火炮不但射程比他们的远,炮弹还能爆裂开来伤人。   第一轮爆裂弹齐射,他们着实吃了个大亏。   不过,他们并不是傻子。   第二轮火炮轰鸣声响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窜附近的船舱里躲起来了。   所以,这一轮并没有多大效果,基本上没伤到几个人。   朱器圾从望远镜里看到这场景,不由冷哼一声,随即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副炮换爆破弹,齐射一轮。”   爆破弹又是什么?   郑芝龙都已经震惊的有点麻木了,这会儿他只想知道所谓的爆破弹到底是个什么效果。   很快,他便看到了。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紧接着,荷兰人几艘炮舰上便溅起了漫天的木屑。   这家伙,爆破弹炸船,那真的是相当得劲。   特别是炸船舱,一颗爆裂弹砸进去,轰的一下爆炸开来,船舱上最少会被爆出脸盆大个窟窿。   不过,甲板和侧舷上就没这么大的威力了,因为楼船炮舰的甲板和侧舷太厚了,爆破弹基本砸不进去。   或许,应该将爆破弹前面车尖一点,或者直接车个钉子型的尖刺出来。   朱器圾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果断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副炮装填爆破弹,齐射三轮。”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荷兰人都被轰懵了。   这些炮弹虽然准头不行,每一轮总有几枚能落到他们的战舰上,那家伙,一旦落船舱里,方圆几米范围内都会化成一片碎屑,太吓人了。   这时候,郑芝龙举着望远镜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过,他并不是被吓得,主要,这些船都是他的啊!   朱奇都说过了,所有俘获的战舰和商船都是他的。   现在这形势,荷兰人是输定了,这些战舰肯定都会被他们俘获。   问题,这么轰下去,几艘战舰估计都会被轰得千疮百孔,到时候修不修得好还不一定呢。   他的心里,简直在滴血啊!   还好,齐射了三轮爆破弹之后,朱器圾又下令改回爆裂弹齐射了。   因为这会儿荷兰人的战舰上基本都被轰出了好几个窟窿,爆裂弹溅射的碎片已经能射进船舱里面了。   郑芝龙见状,连忙提议道:“朱兄,要不我们命车轮舸、蜈蚣船和所有帆桨船冲上去夺船吧,这样轰下去,太浪费炮弹了。荷兰人这会儿估计都乱套了,小船就算围上去,估计也不会有多少损伤。”   这样轰的确挺费钱的,一轮就是将近百发炮弹啊,这爆裂弹和爆破弹的造价可不低,每一轮那都是几千上万两银子啊。   既然郑芝龙说不会有多少损伤了,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朱器圾闻言,当即下令道:“传令,所有车轮舸、蜈蚣船和所有帆桨船冲上去,夺船!”   一阵令旗挥舞,数百艘小船顿时汇集成两条长龙,飞快的冲向荷兰人的战舰。   这长龙并不是朱器圾下令排出来的阵型,他还以为所有小船会分散开来一拥而上呢。   他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冲法。   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不由好奇道:“郑兄,他们为什么要排成两条长龙冲上去啊?”   这些冲上去的小船有很多都是他手底下的车轮舸,不过,船上都有郑芝龙手下的老手在指导,这奇怪的阵型肯定是郑芝龙手下的人指挥着排出来的。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他们这是为了躲避楼船炮舰的轰击,因为楼船炮舰的主炮副炮和侧舷炮基本上只能轰击前方和左右两方,而斜前方他们基本上是轰不到的。”   朱器圾闻言,抬头一看,果然,两条长龙差不多都是以四十五度角斜插上去的,原来他们是有意躲进楼船炮舰的轰击盲区啊!   不过对面的荷兰人海战经验也相当的丰富,两条长龙才刚开始往过冲,对面的七艘楼船炮舰便开始缓缓转向了。   很显然,他们是想偏转四十五度左右,用侧舷炮轰击冲上去的小船。   郑芝龙手下的老手那也不是吃素的,荷兰的战舰才刚刚开始转向,两条长龙也跟着开始转向了,反正他们就是尽量往对方轰击的盲区钻。   “轰轰轰”,对面的炮舰终于开炮了,一瞬间,也是上百发炮弹轰过来。   只可惜,效果相当的有限,只有那么一两艘小船中弹,而且,小船中弹之后,船上的人都抽出钩锁一把勾住旁边的船,三下两下就爬到旁边的船上去了。   所以,这一轮炮击基本没什么效果,可能也就一两个倒霉蛋正好被炮弹砸中,牺牲了,至于小船,郑芝龙有的是,被击沉几艘他根本就不在乎。   荷兰人也就这一轮轰击的机会了,他们可没现成的炮弹,装填弹药那是需要时间的。   朱器圾见对面七艘战舰都快打横了,侧舷都已经暴露出来了,当即果断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主炮副炮装填爆破弹,齐射三轮。”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对面荷兰人的战舰上不断爆出巨大的窟窿,偏向这一侧的侧舷都快被轰成筛子了。   郑芝龙见状,心疼的啊,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大哥,你别这么轰啊!   万一把船舱轰散架了,我可怎么修啊?   还好,这个时候,最快的车轮舸轮船已经靠近荷兰人的战舰了。   “啪啪啪”,双方已经开始用火枪对射了。   紧接着,车轮舸上便飞出一片飞爪,郑芝龙手下的人简直就如同猴子一般,“嗖嗖嗖”几下就攀上了荷兰人的战舰。   他们就是海盗出身,这套路,他们简直不要太熟练。   郑芝龙看着不断围上去的小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   这下好了,起码上万人冲上去了,荷兰人就算再厉害,也挡不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对面七艘荷兰人的战舰上便相继打出夺船成功的旗语。   郑芝龙见状,激动的差点没蹦起来。   七艘楼船炮舰啊!   他手里一下就多出了七艘楼船炮舰,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虽然这些炮舰已经被轰得面目全非,但伤到的主要是船舱,修应该是能修好的,就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当最后一艘战舰上打出夺船成功的时,他便飞快的放下望远镜,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朱兄,要不我们去看看荷兰人的炮舰怎么样?”   这家伙,猴急了。   朱器圾微笑着点头道:“行,传令,旗舰慢速上前,靠过去。”   其实,他也想看看荷兰人的楼船炮舰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他已经能造出楼船炮舰了,不过那都是他根据脑海中的印象胡乱想出来的,外形上可能没什么问题,内部结构却不一定有人家的好,去参观一下,或许会有不小的收获。   不一会儿,旗舰便靠上了一艘看上去还比较完整的荷兰炮舰,船上的水手刚把木板一搭,郑芝龙便如同火烧着屁股了一般,一溜烟窜了过去。   朱器圾见状只能小心的踩着木板跟了过去。   他才刚登上荷兰人的炮舰,还没来得及进船舱中参观呢,便被船头的主炮和副炮吸引了目光。   荷兰人的主炮和副炮明显不是很粗,看其外形,主炮估计也就四五百斤,副炮可能也就两百斤左右。   两百斤左右的火炮为什么能达到五里的射程呢?   其实,他已经看出点端倪来了,荷兰人的主炮和副炮很有可能都是加农炮! 第199章 全拴起来修棱堡   火炮按其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可以分为三类,分别是臼炮、榴弹炮和加农炮。   一般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在一比十以下的,就是臼炮。   比如,这一时期的土炮,炮弹基本都要双手捧起来,直径差不多都在二十厘米以上,而炮管长度基本上都没达到两米,这样算下来,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就在一比十以下,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土炮基本都是臼炮。   这种火炮的特点就是炮弹比较大,射程比较短。   其实,明军的虎蹲炮和后面清军用的红夷大炮、威远将军炮,镇远将军炮都是臼炮。   一般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在一比十到一比二十之间的,就是榴弹炮。   这种火炮射程比较远,炮弹也比较大,是最为常见的一种,后世的野战炮基本都是榴弹炮,一战和二战时期的火炮也大多是榴弹炮。   一般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的比例在一比二十以上的,就是加农炮。   这种火炮最大的特点就是射程远,炮弹的初始速度大,穿透能力强,而且,弹道基本是直的,不是抛物线,像坦克上安装的火炮一般都是加农炮。   那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明军铸造的土炮和虎蹲炮甚至是后面清军铸造的什么威远将军炮都是臼炮而不是榴弹炮又或者加农炮呢?   这个,有很多方面的原因。   首先,这个时候的火药爆炸威力并不大,炮弹大多是靠自重和高速去砸人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炮弹越大越好。   然后,这个时候的视距限制了火炮的射程,在没有发明望远镜之前,一般人也就能看清一两里外的东西,再远就看不清了,制造射程远的火炮又什么用呢,一炮轰过去,炮弹落哪儿了都看不到。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这个时候的加工水平想要加工出两米以上的炮管很难,而一颗拳头大小的炮弹直径差不多就十厘米了,按一比二十的比例,加农炮想要造出来真不是一般的难。   其实,朱器圾也知道炮口直径和炮管长度比例决定射程,问题当初他想起制造细长的炮管也发憷啊,以他刚开始那点水平,能把臼炮造出来就算不错了。   这个时候的荷兰人又是怎么把加农炮造出来的呢?   他走过去仔细一看,顿时便明白了。   原来,荷兰人是将炮弹做小了。   他们两百斤左右的副炮,炮口相当的小,炮弹还没拳头大呢。   说实话,这种火炮在陆战中作用并不大,炮弹还没拳头大,能砸死几个人呢?   就算加农炮穿透能力强,以现在这火炮的威力,一颗炮弹能砸穿一两个人就了不得了。   也就是说,这种火炮如果用在陆战中,一炮过去,最多砸死一两个人,在实用性方面根本就没有臼炮强。   要知道,臼炮的炮弹那可是动不动就要用双手去抱,那个头,差不多赶上脑袋大小了,一发炮弹砸过去,足可以犁死一排人。   所以,这种火炮在陆战中基本没什么作用。   不过,在海战中就不一样了,因为海战主要并不是砸人,而是砸船。   这种体积小穿透力强的炮弹作用就大了,一般的小船根本就顶不住,一炮就轰穿了,大船的话,四五百斤的主炮一炮过去,估计侧舷甚至甲板也扛不住。   看样子,荷兰人就是专为海战设计了这种加农炮。   朱器圾站那里沉思了一阵,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以后,楼船炮舰的侧舷炮和车轮舸的主炮尾炮就用加农炮,以他手底下现有的加工水平,制造小型加农炮还是不成问题的。   紧接着,他又转身进入船舱看了看。   船舱里的结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样子荷兰人制造楼船炮舰也处在初始阶段,并没有多少可以学习和借鉴的地方。   他有些意兴索然的从船舱中走出来,正要回自己的旗舰,郑芝龙却突然间窜过来,撇着角落里的俘虏问道:“朱兄,你说这些俘虏怎么处置?”   这个,还真是个问题。   全杀了,未免有些太过于残忍了。   关起来,又有点浪费粮食。   全放了,那又便宜了荷兰人。   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还是摇头道:“算了,先绑起来丢船舱里集中看管吧,港湾里不是还有一些武装商船吗,他们在岸上好像还有个不小的据点,我们还是全部拿下再说吧。”   武装商船,那也是我的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兴奋的道:“好嘞,我这就带人去,你在旗舰上等着就行了,区区几艘武装商船还无需用到楼船炮舰。”   其实,他是怕朱器圾一跑过去便一顿猛轰,把他的武装商船给打烂了。   朱器圾对那些武装商船也没什么兴趣,他微微点头道:“行吧,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说完,他就抬脚往自己的旗舰上走去。   很快,郑芝龙便带着手下千余艘大小战船往海湾里涌去。   朱器圾想了想,又招过戚元辅交待道:“元辅,你带一千人去旁边的堡垒里面搜一搜,看能找到他们修筑堡垒的图纸不。”   这会儿旁边的堡垒其实还不能称之为堡垒,因为荷兰人也就刚刚砌了个底层的围墙,至于二层和三层,那还没影呢。   不过,这种多层棱堡一旦修筑完成,那防御力就比较的恐怖了。   要知道,历史上,郑成功率十余万大军,围着这座完工的堡垒打了几个月都没打下来,最后还是堡垒里的荷兰人弹尽粮绝,投降了,他才将其拿下的。   这足以证明这座堡垒完工之后有多恐怖,这种防御力超强的堡垒,他自然要想办法将其修筑起来。   戚元辅带着千余人登陆旁边的小岛之后并没有遇到多少抵抗,没过多久,他坐着车轮舸赶回来,气喘吁吁的拱手道:“王爷,堡垒里面关押了很多俘虏,他们好像都是福建沿海的海商和船工,不知如何处置。”   看样子,荷兰人应该是押着这些俘虏,逼迫他们修筑堡垒。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修筑堡垒的技术怎么样。   朱器圾闻言,饶有兴致的道:“走,带我去看看。”   他跟着戚元辅上了车轮舸,登上小岛,兴致勃勃的走进尚未完工的堡垒里一看,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这些荷兰人,太过分了,竟然把俘虏折磨成这番模样!   他眼前足有三四百人,不过,这些人都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根本就看不出海商和船工的样子了。   更为过分的是,荷兰人还给他们上了脚镣,而且,很多人都被脚镣磨破了皮肉,脚踝上都流脓了,可以想象,平时他们干活的时候有多痛苦。   他正暗自恼怒呢,一个亲卫突然跑过来附耳低声道:“王爷,小人刚问过了,他们原本有一千多人,这几年,他们被荷兰人用鞭子逼着在澎湖和大员修筑堡垒,都累死七八百人了。”   岂有此理!   朱器圾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他稍微想了想,便咬牙切齿道:“传令,让郑芝龙和其手下把荷兰人俘虏全押过来,给他们带上脚镣,拴起来,让他们修棱堡,敢偷懒,就用鞭子抽,往死里抽!” 第200章 没什么道理可讲   郑芝龙这会儿真高兴坏了,刚白得了七艘楼船炮舰,又拿下了九艘武装商船,他手底下楼船的数量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变成了三十多艘了。   这年头,楼船真的是太难得了,他足足雇了上百工匠,一年也造不出几艘了,这一下就多了十多艘,他能不高兴吗。   更何况,这些楼船里面还有七艘炮舰,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啊。   有了这些楼船和炮舰,称霸东南海域,干掉其他海盗,已然不是问题,他甚至还可以组织船队去南洋,垄断大明和南洋之间的海上贸易,那样一来,他赚取的利润瞬间便能暴增一倍都不止。   他正在那做着称霸发财的美梦呢,郑芝豹突然匆匆赶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哥,岸上的据点已经拿下了,他们的长官彼得要见你。”   呃,这个。   郑芝龙想了想,还是无奈道:“行吧,你去把他带过来。”   没办法,这家伙假假也是个最高长官,而且,这两年他还跟人家做过不少生意,也算是熟人了,见都不见,那就有点小家子气了。   没过多久,郑芝豹便带着手下押着一个高大的红毛番过来了。   彼得纳茨这会儿是脸色铁青,鼻孔直冒粗气,明显是气得不行了。   他一看到郑芝龙便气势汹汹道:“尼古拉斯,你什么意思,竟然带着人来攻打我们的驻地,你以为我们东印度公司这么好欺负吗?”   这个,不是我的意思啊!   郑芝龙颇为尴尬道:“彼得,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朱奇虽然不是他的上官,但他的确是跟着人家混了,这倒也不算是骗人。   彼得纳茨冷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明帝国只是让你清剿其他海盗,他们可没让你来攻打福尔摩沙。我劝你赶紧把我们的人放了,然后带着你的人滚蛋,要不然,我们总督大人知道了,你就完了。”   你吓唬谁呢,当我吓大的啊?   郑芝龙就是墙头草,他就是感觉朱奇的实力比东印度公司强才跟着朱奇来捡便宜的。   现在,朱奇果然打得人家东印度公司毫无还手之力,他们也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大员,这就证明他的眼光没错。   所以,彼得纳茨的威胁,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问题,这家伙好歹跟他是老熟人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人家啊。   他正在那犹豫呢,朱器圾派来的密卫登上船,跑过来,拱手道:“郑将军,我们大老板说了,把所有俘虏全部带上脚镣,押去修堡垒。”   啊!   这样不好吧?   郑芝龙看了看传令的密卫,又看了看彼得纳茨,干脆道:“彼得,这事真不是我的意思,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的长官,你有什么是跟我的长官说。”   说完,他直接一挥手,带着人押着彼得纳茨,跟着传令的密卫上了车轮舸,直奔海湾入口处而去。   朱器圾这会儿真的气坏了,这帮荷兰人,简直太没人性了,押着俘虏的海商和船工修筑堡垒就算了,还把人当牲口使,活生生累死七八百人,真当大明这么好欺负吗?   他已经命人把那些海商和船工的脚镣卸下来了,七艘炮舰上的俘虏也押过来了,正挨个上脚镣呢。   不过,脚镣明显不够,因为被俘虏的海商和船工这会儿就剩下三四百人了,而荷兰人七艘炮舰上的俘虏就不止三四百人。   怎么办呢?   这脚镣他可没准备,因为他就没想过要给俘虏上脚镣。   他正在那头疼呢,郑芝龙已经押着彼得纳茨过来了。   这家伙什么人啊,被俘虏了还这么牛逼哄哄的。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这谁啊?”   郑芝龙连忙解释道:“这就是荷兰东印度公司驻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彼得纳茨。”   原来是这里的头头,很好!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跟他说,让他乖乖把堡垒的图纸交出来。”   呃,这个,人家找你不是为了这事啊!   郑芝龙愣了一下,这才尴尬的把朱器圾的话翻译了一遍。   开玩笑呢,把热兰遮城堡的图纸交出来,让你们把城堡修起来了,你们还不赖在这里不走啊!   彼得纳茨闻言,假装没听懂,直接气呼呼的道:“你告诉你们长官,赶紧把我们放了,然后滚蛋!”   你怕是在找打!   郑芝龙很是干脆的把他的话跟朱器圾翻译了一遍。   朱器圾闻言,不由冷哼道:“放人?他怕是在做梦,你就问他,图纸,交还是不交。”   彼得纳茨闻言,同样冷哼一声,牛逼哄哄的道:“叫你们长官放人滚蛋啊!”   我放你吗的逼。   你他吗怕是皮痒了。   朱器圾闻言,怒喝道:“来人,拖下去重大五十大板。”   卧槽,这气势,好像是个当官的啊,而且还是个当大官的。   郑芝龙闻言,不由满脸疑惑。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彼得纳茨却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拉到一边,摁地上,就是一顿暴揍。   这板子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大腿粗的厚板子使劲往腚上招呼,那是真的疼。   一板子下去,彼得纳茨便疼得惨嚎道:“啊,你们这些野蛮人,尼古拉斯,你还不赶紧告诉你们长官,我们东印度公司有多强,敢得罪我们,他就完了!啊,住手啊,尼古拉斯,你快叫他们住手啊,啊!”   朱器圾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道:“这家伙鬼叫什么呢?”   郑芝龙尴尬的道:“他说他们东印度公司很厉害,你得罪了他们,没有好下场。”   切。   朱器圾不屑的撇了撇嘴,没有吭气。   这意思,就是继续打!   彼得纳茨被打得,那是鬼哭狼嚎,又是威胁又是求饶。   郑芝龙却是懒得翻译了。   人家朱奇又没问,他翻译什么!   五十大板下去,彼得纳茨终于不吭气了,因为他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朱器圾见这家伙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由略带得意道:“你再问他,图纸,交还是不交。”   彼得纳茨一听郑芝龙的翻译,还是假装没听懂,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们明帝国不是讲什么礼仪道德吗?你们这位长官怎么这么不讲礼仪的,我可是福尔摩沙最高长官,你们应该拿出同等礼仪来对待我。”   朱器圾一听郑芝龙的翻译,不由冷哼道:“他是最高长官关我屁事,你就问他,图纸,交还是不交,别跟我扯其他的。”   彼得纳茨听了郑芝龙的翻译,不由哀嚎道:“你们这位长官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我是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这帮家伙,打的赢的时候就跟强盗一样,不讲一点道理,就是抢,就是杀,打不赢的时候就跟人讲道理。   哼,当人白痴呢?   跟这些强盗就没什么道理可讲,直接揍,把他们揍怕了,他们就老实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冷哼道:“他要讲道理是吧,好,我就跟他讲讲他能听懂的道理,他若是乖乖把图纸交出来,我就不揍他了,他要是还在这里啰嗦,我就让人继续揍,一直揍到他交出图纸为止,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他要再装作不明白,那就往死里揍,打死了,丢海里喂鱼!”   彼得纳茨闻言,不由满脸绝望。   这家伙,太狠了!   我交,我交还不行吗? 第201章 疯王又想移民   大员城是大明海商和海盗对荷兰人驻地的称呼,荷兰人的地图上这里并不叫大员。   一开始,荷兰人管这叫奥伦治城,后面又改名热兰遮城,等海湾入口处的堡垒开始修建了,荷兰人又管那座堡垒叫热兰遮城堡,而大员城则又改了个名字叫赤嵌城。   其实,大员城并不是一座城池,至少这时候还不是。   荷兰人还只是在这里修建了一个两层的高楼作为商馆,其他地方则是些军营和仓库,连个城墙都没有,乱七八糟的,就像一个小渔村一般。   不过,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不但有天然的避风良港,青山、绿水、平原什么都不缺。   朱器圾站在赤嵌楼上,用望远镜扫视着四方,越是看,就越是喜欢。   这地方,简直太好了,不但水源充沛,气候也相当适宜,更重要的,还有一望无际的沃土,而且基本上没人开荒种地。   大员城西边的平原是真的大,就算用精度最高的望远镜扫视,也望不到边际,据郑成功所说,这片平原甚至一直延伸到了笨港附近!   也就是说,这是一片足有两三百里长,四五十里宽的大平原,而且,上面的野草相当的茂密,这就证明,其下的土地相当的肥沃,如果能全部开垦成良田,养活几百万人都不是问题啊!   这么好的地方,上哪儿找去!   他又想移民了。   可惜,这会儿西北的灾民大多跟人造反去了,很少有人再往郧阳周边跑了,要不然,一年迁徙个十余万灾民过来,开荒种地,不出十年,这里便能变成一个超级大粮仓。   唉,人手不够啊!   怎么办呢?   他手底下这会总共才百来万流民,如果全部迁徙过来,浙川谁守,重庆谁守,叙州、播州、水西等硕大的地盘,谁去守!   大规模迁徙是不大可能了,至少,这几年是不大可能了。   不过,这么好的地方,白白放着不开发,那也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细细思索了一阵,随即对一旁的宁丑旦道:“岳丈,你派人去通知王妃,让她调集两百艘车轮舸轮船,分批将一万青壮及其家人迁徙到这里来。”   一万青壮加上其家人,总共也有四五万人了,如果再给他们购置足够的耕牛,开出一百多万亩的良田来肯定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再想办法将水稻择优培育一下,以这里的气候环境,一年种两季,出产三四百万石大米都不成问题。   有了这个基础,再召集灾民往这边迁徙就好办了,毕竟,灾民造反主要就是因为没饭吃,有这粮仓在,天天都能吃饱饭,谁没事干去造反啊!   这里,或许将成为解决西北灾民的根本所在,自然要好好守护起来。   朱器圾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城池、堡垒、炮台、港口等等规划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只可惜,这会儿人手严重不够啊,热兰遮城堡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建起来呢。   那上千荷兰俘虏简直就是帮老爷兵,当老爷当习惯了,让他们干活,根本就干不动,就算用鞭子抽都干不动。   唉,看样子是要想想办法加快进度了。   想到这里,他飞快的下了赤嵌楼,带着一众亲卫来到码头,招来几艘车轮舸,直奔热兰遮城堡而去。   很快,巨大的城堡工地就出现在他眼前。   按荷兰人的图纸,整个热兰遮城堡共分为三层。   第一层其实就是根据地形挖出个比地面高三米左右的土台来,然后再在土台四周修上高达五米左右的城墙。   这个在他占领这里之前荷兰人已经押着那些海商和船工修建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在第一层土台上再挖出个三米左右的土台来,然后再在土台四周修上高达五米左右的城墙。   这个其实也是根据地形来的,因为热兰遮城堡所在的岛屿就像一座坡度比较平缓的大山一样,修筑三层棱堡就像在这座大山上挖出三层梯田来一样,然后分别在三层“梯田”上修筑炮台、兵营、哨塔等建筑。   这帮荷兰人也太懒了,空有魁梧的身材,干活就跟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的,这会儿二层的土台的轮廓都还没挖出来呢。   如果让他们这么拖拖拉拉的干下去,恐怕一两年都休想完工。   怎么办呢?   这会儿他手底下真没多少人,他这次带来的青壮也就刚好够操控那二十余艘楼船炮舰和三百余艘车轮舸轮船而已,而下一批一万青壮分批运送过来最少也得两三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他如果想让在这两三个月之内完工,就必须额外找人。   问题,他上哪儿找人去呢?   他站在棱堡的工地上沉思了一阵,很快就有了主意。   郑芝龙手底下有人啊!   这家伙在笨港附近足足聚集了十余万福建沿海的灾民,在那开荒种地呢。   而这会儿才三月,离播种的季节还有一个多月时间。   如果这家伙愿意借人,借个两三万青壮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又带着坐着车轮舸往回奔去。   这会儿郑芝龙正带着人在荷兰人留下的船坞里维修楼船炮舰呢。   他是真的兴奋的不行了,七艘楼船炮舰啊,光是火炮就多达三百余门,如果全部修好的,他手底下船队的火力那也是瞬间翻倍啊!   还好荷兰人为了维修战舰方便在大员搭建了临时船坞,要不然,他还得想办法把这些战舰给拉回笨港去维修。   这会儿他是日日夜夜都待在船坞里,亲自带着手底下的工匠,废寝忘食,加紧赶工,只想尽快把这些楼船炮舰给修好。   朱器圾跑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正拿着个锤子在那里钉木板呢,那劲头,简直跟吃了药一样。   这家伙,不就几艘炮舰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朱器圾走过去,哭笑不得道:“郑兄,郑兄,先歇口气,我跟你商量件事。”   郑芝龙闻言,颇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锤子,急急的问道:“朱兄,什么事啊?”   朱器圾坦言道:“我们这不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北边收拾西班牙人了吗,我想找点人,在两个月之内把热兰遮城堡修好,这样,我就能放心的走了。”   你也知道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北边收拾西班牙人了啊,我也得在两个月之内把这些炮舰给修好啊!   郑芝龙下意识回道:“我这也缺人啊,我都想找点人快点把这些炮舰修好呢!”   晕死,你这是修船,需要的是经验丰富的木匠,我就是找人挖土砌墙,只要是个青壮,基本就能上手。   朱器圾无奈的道:“修筑热兰遮城堡主要就是挖土费时间,你手底下不是有十余万平民吗,能给我召集两三万青壮过来不?”   哦,挖土啊。   这个倒是只要会种地就会的活计。   郑芝龙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我可以帮你去招人,不过,那些人并不是我的手下,我也不能强迫他们干活,到时候,有多少人愿意过来就不好说了,毕竟,在家里休息多舒服的,谁愿意跑来干这苦力活啊。”   这个还不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朱器圾豪爽的道:“你去跟他们说,二两银子一个月,包吃,而且管饱。”   卧槽,你个有钱人!   二两银子一个月,包吃,而且管饱,只要干得动活的都会抢着来啊! 第202章 有钱任性   二两银子一个月,还管吃,而且管饱,真的假的?   郑芝龙带着朱器圾来到笨港附近招青壮的时候,大家都有点不信。   这么好的待遇,招人去拼命都够了啊!   要知道,这年头当兵打仗的有些还没这么高的粮饷呢,去挖个土,砌个墙就有这么高的工钱?   这家伙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郑芝龙是拍着胸脯保证,这位朱掌柜是他朋友,绝对没有问题,大家还是将信将疑,犹豫不决。   万一干完活人家不给钱怎么办?   朱器圾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直接撒银子了。   只要愿意去的,就预支一个月工钱,马上就发!   这下,可不得了了,十余万人,没有不想去的。   大家都去,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朱器圾不缺银子,那工地上也站不下这么多人啊!   再说了,老弱妇孺也干不动这力气活啊。   最后,他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扛弹药箱,只要能把七八十斤重的弹药箱从船上扛下来,再扛上去打个来回,就可以去干活,不管男女。   这一下,总算是淘汰了大半的人。   不过,还是有三万多人通过了考验。   热兰遮城堡的工地就那么大,三万多人肯定是站不下的,两万人堆上去都有点挤,二层和三层同时挖都够了。   这个倒不是太大的问题,三万多人就三万多人,多出来的可以在大员城附近找黏土,烧红砖,反正不管砌城墙还是砌兵营什么的都要用到红砖。   就这样,通过考验的人领了工钱就带着自家的锄头,坐着车轮舸轮船和楼船炮舰出发了。   反正以轮船的速度从笨港开到大员都不需要半天的时间,三百余艘车轮舸,二十多艘楼船炮舰,塞满人往过拉就行了,一趟差不多就是两万人,三万多人,两天就拉完了。   这么多人拉过去,工程的进度就有点吓人了,那二层和三层的土台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成型,烧出来的红砖那也是堆得跟小山一样,而且还是一天好几座。   这年头可没有专业盖房子的,农村里面盖房子,不管是挖地基还是烧砖砌墙什么的都是请左邻右舍帮忙,没有说什么请工程队的,所以,农村里的青壮基本都会烧砖砌墙,挖土那就更不用说了,那更是他们的老本行,干起来简直不要太快,以这三万多人的速度,热兰遮城堡的主体工程恐怕不用一个月就能完工了。   至于后面建什么兵营、哨塔、炮台什么的,根本就用不到这么多人。   朱器圾一看这进度,干脆,连大员城的城墙都划出来交给这些人干了。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以后,他又跑船坞来找郑芝龙了。   郑芝龙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忙活,那痴迷程度,人都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反应。   朱器圾无奈,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道:“郑兄,你歇歇吧,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郑芝龙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啊?”   朱器圾直接了当道:“我想买点耕牛,你有门路没?”   这个好说,郑芝龙当初从福建那边迁移灾民的时候也买过很多耕牛。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啊,你要多少?”   朱器圾估摸道:“先来一万头吧,后面有需要再说。”   我的天!   郑芝龙闻言,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他咽了咽口水,弱弱的问道:“你知道耕牛多少钱一头不?”   朱器圾无所谓的道:“多少钱一头啊?”   郑芝龙细细的算道:“你应该知道,牛长大了才能耕地,小牛犊子肯定是不能耕地的,而耕牛长大之后最少也有五六百斤,壮实的,上千斤都有可能,所以,耕牛的价格一般都在五十两往上,上百两的都有,一万头,那最少也得七八十万两啊!”   不就七八十万两吗,看把你给惊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你赶紧派人去联系卖家,我这就叫人去金陵城取银子。”   好吧,你钱多,你牛。   郑芝龙忍不住叹息道:“唉,也不知道你买这么多牛干什么,还好我在福建、浙江、南直隶都有熟人,要不然,这一万头耕牛还真凑不起来。”   买耕牛当然是用来耕地的。   这年头可没什么犁田机,翻地,要么用人力去挖,要么用耕牛去犁。   人挖的话,一个壮汉也种不了几亩地,有耕牛就不一样了,一家子人加上一头牛,种二十多亩地都没问题。   他已经命人通知王妃马瑞伶将一万青壮及其家人分批送过来了,而且,播种的季节也快到了,这耕牛自然得准备好。   朱器圾也没多做解释,打了个哈哈就走了。   郑芝龙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唉,这家伙,太有钱了,三万多青壮,两个月的工钱就是十多万两,一万头耕牛又是七八十万两,这一下就是将近一百万两,这家伙花出去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约一个月过后,南阳那边第一批青壮和其家人终于到了,跟他们一起到的,还有五十门千斤巨炮和一百门五百斤的巨炮。   反正南阳和四川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大战,他干脆命人把五百斤和一千斤巨炮和各式炮弹拉过来一大半。   这会儿热兰遮城堡也接近完工了,三层城墙和上千人的兵营早就建好了,炮台的话,他还没命人建,因为这会儿通讯极为不便,他也不知道家里能给他收集多少巨炮送过来。   巨炮一到,炮台就可以开始建了,这一百五十门巨炮他准备全摆在热兰遮城堡的城墙上,第一层摆上五十门五百斤的,第二层也摆上五十门五百斤的,第三层则摆上五十门一千斤的。   他是想整出一个半圆形的弹幕来,将海湾的入口处完全封死,只要有敌船敢靠近入口五里范围,便会遭遇三排炮阵的炮击。   至于效果,那自然得试试才知道。   一百五十门巨炮全部建好炮台摆好之后,他便开始试验效果了,随着他一声令下,“轰轰轰”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海湾入口处附近的海面顿时到处都是冲天的水柱。   这个效果还算可以,生铁实心弹虽说射程要短一点,也够封锁入口了。   紧接着,他又命人换上了穿甲弹,再试射一轮。   “轰轰轰”,又是一阵惊天的巨响,冲天水柱的范围足足大了一圈,有些炮弹甚至砸到对面的岛上去了。   呃,这个效果就不大好了。   朱器圾看着对面的小岛,不由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是该设计调节炮管角度的装置了。   他正在那沉思呢,郑芝龙却是吓得从船坞里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响起如此密集的火炮轰鸣声,难道是荷兰人打过来了?   不可能啊!   他拉过一个手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朱掌柜在试射火炮呢。   这家伙,钱多得烧啊!   他当然知道朱奇命人送来了一百五十门巨炮,那得多少钱,他都有点算不清了。   问题,这些巨炮的炮弹也不便宜啊,齐射一轮就是几万两啊!   这不停的射,跟往水里丢银子有什么区别?   唉,这家伙真是有钱任性啊! 第203章 喜欢往田里钻   大员城西北面的平原上,朱器圾正带着一队密卫和几个老练精干的将校在野草丛中小心的前行着。   每走过一段距离,他便会蹲下来,扯起一把野草,仔细检查一番草根和上面附着的泥土。   不过,每次他都会微微摇摇头,把手中的野草一丢,然后站起身来,掏出望远镜,四处张望一番,再选定一个方向,带领大家继续前进。   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终于发现一片野草相当茂盛之地,而且,下面的土壤也非常的肥沃。   他又在四周转了一圈,拔了几把野草仔细看了看,这才挥手道:“叫人过来,把这片野草全拔了,准备翻地。”   几个将校闻言,连忙撒开腿往回跑去。   没过多久,几个将校便带着上千青壮浩浩荡荡的跑了过来。   朱器圾大致比划出一个范围,几个将校便指挥手下青壮开始拔草了。   他们拔的相当认真,每一把野草都是连根拔起,不留一点根茎,而且,拔出来的野草他们都整齐的摆放在一边,就像晒薯条一般。   朱器圾也没闲着,趁这些人拔草的功夫,他又在附近仔细搜寻起来,不过,这次他找的不是沃土,而是水源。   这片平原上河流水系还是相当多的,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条不小的河流。   他又命密卫将几个将校叫过来,带着他们细细的规划起引水渠的走向和大小深浅来。   上千青壮忙活了大半天,百余亩荒地上的野草便被他们拔了个精光,拔出来的野草都堆出了好几个比人还高的草垛。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又领着这上千青壮,带着锄头、犁耙和耕牛跑过来开始翻地,挖引水渠了。   众人又忙活了一天,百余亩荒地便被划成了豆腐块一般的良田,引水渠也将附近小河里的水引过来,流进了开垦好的良田里面。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又领着大家带着锄头将已经泡软的泥土细细翻了一遍,直到所有的泥土都被翻成了泥浆状,他才让大家将这些泥土隆成一条条半丈左右宽的泥垄。   紧接着,他又带领大家在泥垄上均匀的撒上配好的土化肥,然后又将浸泡出嫩芽的良种均匀的播种在泥垄上,并在上面盖上晒枯的野草,又在泥垄边上插上竹条弯出一排排大约一尺高的圆拱,然后又在圆拱上蒙上了便宜的棉布。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足足花费了上十天时间。   如果种地这么种的话,上万青壮估计都种不出一万亩地来。   他为什么要把原本简单的载种水稻搞得这么复杂呢?   其实,他并不是在载种水稻,而是在育苗。   这么育苗虽然麻烦一点,但是,培育出来的禾苗却比这时候的人用土办法培育出来的禾苗要好得多。   当然,这么点禾苗根本就不够几十万亩甚至上百万亩地用,按照禾苗插播的间距计算,一百余亩种苗能插出五千亩左右的地来就算是不错了。   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这会儿离插禾的季节只有一个多月了,而万余青壮及其家人才到了不到两成,这一个多月时间要开垦出上百万亩良田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按现在这迁移速度,上半年能把上万青壮及其家人全部迁移过来就算不错了。   所以,他准备先培育出一批相对优质的稻谷来,作为下半年耕种的种苗,等下半年人到齐了再逐步扩大耕种面积。   这批稻谷种子可是他亲自从笨港那边选过来的,颗粒都是最为饱满的,品相也是最好的,他相信,经过几轮择优育种之后,再加上充足的肥料和合理的灌溉,产量翻倍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要知道,这会儿水稻的平均亩产才两石左右,也就是三百斤左右,翻一倍也才六百斤。   这个产量,应该不难达到,因为后世就算是普通的水稻,没经过杂家的,平均亩产也能达到八百斤左右,杂家水稻就更加不得了了,亩产起码上千斤,一千五百斤那都很正常,最厉害的,亩产都达到了两千斤以上,而且,这些指的还是单季的产量。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这会儿所谓的亩产两石也就是三百斤指的并不是单季产量,而是全年的产量!   也就是说,这会儿水稻的单季产量才一百五十斤左右。   这个产量,听起来都有点荒唐,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朱器圾也仔细了解过了,这的确是事实。   至于这会儿水稻的产量为什么这么低,原因就多了。   首先,这会儿的育苗水平有限,大家基本上都是让稻种自然发芽,没有经过优选,也没有经过培育,更没有什么保温保湿防风等措施。   然后,这会儿施肥也没什么讲究,基本上就是草木灰和人畜粪便,肥力相当的有限。   最后,最重要的,这会儿所谓的双季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季稻,而是间作稻,也就是收完早稻,直接播种晚稻,中间早稻留下的根茎根本就不做清理,农田也没有重新翻过,更没有经过堆肥什么的处理,这样一来,晚稻的产量就更加低得惊人了。   所以说,要将亩产翻倍,翻到六百斤左右,那根本就不是问题,一季三百斤,随便施点土化肥便能达到,朱器圾想要的可不是一季三百斤,而是一季六百斤,全年一千二百斤。   这个产量在这个年代来说那是相当夸张的,不过,对于朱器圾来说,难度并不是很大,杂家水稻,现有的条件下他可能还弄不出来,让普通水稻的产量达到后世正常的水平他还是能做到的。   想要产量达到后世正常水平无非就是择优育种,合理施肥,按时灌溉,注意除草除虫等等。   这些对于他一个学农业的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遇着自己最为擅长的事,干起来那叫一个来劲啊,每天基本上是一起来就往田里钻,钻田里就不出来了,甚至就连中饭都跟手下青壮一样,就在田边草草解决了。   郑芝龙这会儿却是闲下来了,因为七艘楼船炮舰就快修好了,剩下的是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原本,他还想着出来之后找朱器圾商议一下围攻西班牙人驻点的事呢,却不曾想,这家伙却如同着了魔一般,一个劲的往天里钻,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   这一下,他就更疑惑了。   这家伙到底什么人啊?   按道理,不管是富家子弟还是官家子弟都不可能喜欢往田里钻啊! 第204章 不平等条约签不签   时间飞逝,一个月时间转眼而过,眼看着禾苗即将长成,马上就可以插秧了,朱器圾却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计,召集船队,准备出征了。   因为洋流和风向都是随着季节而变化的,往北的洋流和季风即将结束,接下来就是往南的洋流和季风了,而他还得跟郑芝龙一起去北边收拾西班牙人呢。   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出发,等到洋流和季风转向,那郑芝龙的船队又会变成蜗牛,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赶到西班牙人的据点。   没办法,帆船就是这样,顺风顺水的话,速度跟轮船都有得一拼,逆风逆水而行,那基本是爬都爬不动。   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上手下所有车轮舸轮船和楼船炮舰,因为荷兰人有可能会来报复,而大员城附近的平原又是今后解决旱灾影响的关键,他必须确保大员城万无一失才行。   虽说热兰遮城堡已然完工,防御力相当的恐怖,但是,谁知道荷兰人会不会趁涨潮之机冒险从其他入口进入台江内海,他必须留下足够的战力以应对。   最终,他留下了十余艘楼船炮舰和两百艘车轮舸,由游击将军戚元辅带着,驻守大员,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十余艘楼船炮舰和百余艘车轮舸,跟着郑芝龙的船队,直奔西班牙人的据点而去。   这一次整个船队虽然少了他手底下两百多艘战船,整体实力却并没有下降多少,因为郑芝龙已然把七艘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和九艘武装商船全部修复了,要论大船数量,比上次还多了几艘呢。   一千余艘战船就这么傍着东番西岸一路往北而行,由于顺风顺水,帆船速度也快得惊人,不到两天时间,船队已然抵达西班牙人在东番的据点附近。   西班牙人据点就在鸡笼港北边的社寮岛上,由于他们人员有限,占领社寮岛的时间也不长,这会儿岛上也就一个简易的港口和几个临时搭建的兵营。   至于防御力量,也就两艘武装商船和两艘类似于蜈蚣船的大桨船。   西班牙驻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卡黎尼奥听闻海盗郑芝龙率上千艘战船汹涌而来,着实吓了一大跳,他可没荷兰人那么心大,认为郑芝龙是来做生意的。   郑芝龙也跟他们做过生意,不过,每次最多也就派上百艘船过来,这一次可是上千艘船,人家等于是倾巢而出了,来做生意,基本是不大可能。   果然,正当他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时候,郑芝龙直接就率上千艘战船把整个社寮岛给围了。   紧接着,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便越众而出,来到港口码头附近,直接露出獠牙,打开所有炮门,对准了他手底下四艘可怜的战船和岸上的兵营。   这也太恐怖了!   二十余艘楼船炮舰光是火炮就有上千门,而他手下总共才百来号人。   也就是说,如果对面开炮,只需一轮,他们每个人就得吃十来发炮弹。   虽说这年头火炮的准头不怎么好,但人家火炮多啊!   炮弹的威力谁扛得住,十来发炮弹,只要有一发击中了,那也是必死无疑啊!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不?   还好,对面并没有开炮,郑芝龙只是打出旗语,命他们马上投降。   这种情况,不投降那是脑子有问题啊,人家只需一轮炮击,他们便会连人带船被轰成渣。   卡黎尼奥毫不犹豫的命人竖起了白旗。   紧接着,对面又打出旗语,命他们派人前去谈判。   卡黎尼奥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亲自登上一艘大桨船,直奔郑芝龙的旗舰而去。   人家这阵势,只要动手他们就完了,躲岛上和去人家船上根本没区别,他自然是选择亲自去人家的旗舰上谈判,这样还能体现出自己的诚意来。   没想到,对方旗舰上的情况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旗舰的甲板上有一个方桌,但是,坐在主位的并不是郑芝龙。   郑芝龙竟然和另一个身穿盔甲的人一起坐在左右副手位,而坐主位的则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明帝国的官员他是见过的,人家都穿着大红的官服,带着官帽,而眼前这位年轻人明显没有穿官服也没有戴官帽。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正在那发愣呢,郑芝龙已然抬起手,面无表情的指着剩下一张凳子道:“请坐。”   好吧,人家好歹还讲了点谈判的礼仪,给他留了张凳子。   卡黎尼奥连忙走过去坐下来,随即小心的问道:“尼古拉斯,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一向都相当友好,从来都没起过冲突,你为什么突然带人来包围我们的据点。”   的确,这一时期,西班牙人还算是比较老实的,他们根本就没招惹过郑芝龙,也没跟大明朝起过冲突。   郑芝龙闻言,颇为尴尬的翻译道:“他说他们跟我们相当友好,从来都没起过冲突,我们为什么要带人包围他们?”   嘿嘿,友好?   这帮强盗,要有实力击败你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实力不如人的时候,你们就装友好,实力比别人强的时候,你们就当强盗,这一套,就不要在我跟前耍了。   朱器圾冷哼道:“你告诉他,东番是我大明的领土,他们不声不响的跑过来侵占东番,这叫友好吗?”   卡黎尼奥闻言,连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想侵占你们明帝国的领土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啊,荷兰人在南边建立了据点,直接就掐断了我们和你们明帝国和东瀛的贸易往来,更重要的,我们美洲过来的商船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袭击,我们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才在这里建立据点的。”   这个的确是实情,因为荷兰人建立据点的位置选得太好了,直接就卡在马尼拉、大明和东瀛中间位置,卡得西班牙人都快吐血了。   他们如果不跟着过来建立据点,那大明和东瀛的生意都不要做了,美洲过来的珍宝船十有八九也要被荷兰人抢了去,那样一来,他们损失就大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西班牙人之所以跑东番来建立据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荷兰人逼的。   但是,他们跑东番来建立据点就是入侵,而且,这个时候,他的实力明显碾压西班牙人,所以,他根本无需跟人讲道理。   他直接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我不管你们什么原因,你们入侵我们大明的领土就是你们不对,你们必须赔礼道歉,并赔偿我们的损失,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卡黎尼奥闻言,脸色也不由慢慢转冷。   西班牙好歹也曾经是欧陆和海上的双重霸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他亦是冷冷的道:“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   朱器圾闻言,不由冷哼道:“怎么个不客气法?凡是入侵我大明领土着,全部宰了,丢海里喂鱼,我们还将挥师南下,拿下马尼拉以示惩戒。”   啊!   卡黎尼奥闻言,冷汗都吓出来了。   这家伙,太狠了!   这年头,有不怕死的,也有怕死的,他很明显是怕死的。   他吓得哆嗦道:“有话好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嘿嘿,知道怕了啊?   知道怕了就好!   朱器圾直接掏出一份写好的条约,递给郑芝龙,牛逼哄哄的道:“这是和解条约,你给他念念。”   郑芝龙结果条约一看,脸上都忍不住露出吃惊之色。   这个,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用西班牙语缓缓的念起来。   第一,西班牙必须赔偿一百万两白银,以补偿大明帝国的损失。   第二,西班牙必须割让麻六甲,并保证在三年之内撤出当地驻军,交给大明帝国驻防,以示诚意。   第三,西班牙必须每年从美洲殖民地运送纯铜一百万斤与大明交易,如若不然,大明将禁止西班牙在远东的任何交易。   这完全是不平等条约啊!   卡黎尼奥当然知道这些条款就是欺负人,因为他们经常这样欺负别人。   没想到,他们也有被别人这么欺负的一天!   一时之间,愤怒、屈辱、不甘等表情混杂在他的脸上,他貌似就要爆发了。   朱器圾见状,依旧冷冷的道:“你问问他,和解条约,签是不签。”   签不签?   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卡黎尼奥气得满脸潮红,浑身直颤。 第205章 昔日霸主的悲哀   卡黎尼奥真的气坏了,西班牙称霸海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这么欺负过呢。   这么多年了,从来都只有他们逼迫别人割地赔款。   今天,竟然有人逼迫他们割地赔款!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   问题,他还不敢发火,因为他的小命就在人家手里捏着呢。   他只能忍住熊熊燃烧的怒火,粗声粗气道:“你们以为我们这么好欺负吗?你们这是向我们宣战吗?你们是逼我们跟你们开战吗?”   哎呀,还敢威胁我?   朱器圾闻言,硬邦邦的道:“开战就开战,你以为我们会怕吗?”   卡黎尼奥可能是气得失了智,竟然满脸傲气道:“你怕是不知道我们西班牙有多强大。”   朱器圾闻言,不屑道:“我是不知道你们西班牙有多强大,我只知道,现在,你们干不过荷兰人,而我们已经把荷兰人在东番的据点给端了。”   这怎么可能!   荷兰人在福尔摩沙据点的实力有多强他当然清楚,郑芝龙的船队虽然看似吓人,实力却不一定比荷兰人强,要知道,荷兰人的火炮那可是出了名的射程远,就凭郑芝龙手里这些土炮,冲上去那就是找揍。   卡黎尼奥严重怀疑道:“骗人谁不会,你以为我会信吗?”   这家伙,荷兰人在大员的据点都被端了两三个月了,他竟然不知道。   朱器圾无奈的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荷兰人的据点都被我们端了两三个月了,你竟然不知道!荷兰人的炮舰你应该认识吧,你仔细看看,旁边有多少炮舰是荷兰人的。”   这个卡黎尼奥的确没注意。   要知道,这帮家伙可是上千艘战船一拥而上,而且,打头的还不是荷兰人的炮舰,这密密麻麻一大堆,谁会去注意中间夹杂了几艘荷兰人的炮舰。   卡黎尼奥闻言,连忙掏出望远镜往四周一扫。   这一下,他终于看出来了,有七八艘炮舰就是荷兰人的主力战舰,只是,上面的帆布好像都换过了,而且,旗帜也换了,所以,他才没有注意到。   这就证明,这家伙根本不是在吹牛,荷兰人驻扎在福尔摩沙的主力战舰都被俘获了,那据点肯定是被拿下了。   他满脸失神的放下望远镜,愣了好一阵,这才艰难的道:“你们的要求也太过分了。”   过分吗?   你们他吗跟人索要赔款的时候那才叫过分呢,动不动就是数千万两甚至是上亿两,我这就叫过分了?   朱器圾冷冷的道:“你们对别人有多过分,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懒得跟你啰嗦。我就问你,和解条约,签还是不签,不签,那就开战,我先拿你祭旗!”   你!   太过分了!   卡黎尼奥气得哆嗦了一阵,最后还是忍气吞声,无奈的摇头道:“我又不是远东地区总督,我根本就没这权力跟你签这条约啊!”   这个朱器圾当然清楚,要不,他也不可能带着郑芝龙手底下上千艘大小战船跑过来吓唬人。   他要吓唬的可不是这个什么西班牙驻福尔摩沙最高长官卡黎尼奥,他要吓唬的是西班牙远东地区总督。   卡黎尼奥就这几艘破船外加百来号人还不值得他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吓唬呢。   他毫无意外的点头道:“行,你马上派人去请你们的总督来签合约吧,我就在这等着。”   卡黎尼奥闻言,不由莫名其妙的看向朱器圾,满脸古怪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总督大人在马尼拉,而这会儿的洋流和季风都不适合南行,等季风和洋流适合南行了,我才能派人去马尼拉,而就算我派人去通知了,我们总督大人半年之内也不大可能赶过来,因为到时候洋流和季风又不适合北行了。你,确定要在这等七八个月?”   开玩笑呢?   等七八个月!   朱器圾哭冷冷道:“我可没那闲工夫等七八个月,我最多等半个月,你们的总督要不过来,我就先把你们宰了祭旗,然后顺着洋流和季风南下,去收拾他!”   半个月!   你想要我们的命就直说啊,不用找这么荒唐的借口吧?   半个月怎么可能从马尼拉打个来回!   卡黎尼奥满脸绝望道:“半个月时间我们总督大人是不可能赶过来的,洋流和季风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换方向,我们的船根本不可能在半个月去马尼拉打个来回。”   怎么不可能了?   谁说要用你们那破帆船了!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你只管派人就行了,我派船送你的人过去,你放心,我的船绝对能在半个月之内去马尼拉把你们总督接过来,当然,前提是你们总督愿意过来,他要是不愿意过来,结果,你懂得。“   要是总督大人不过来,结果是什么?   卡黎尼奥真不敢想象那结果。   这帮人可是把荷兰人七艘炮舰都俘获了,马尼拉那边还没这么多炮舰呢!   他稍微想了想,便鼓起勇气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马尼拉,跟总督大人说明情况?”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可以。”   说完,他便安排了十艘楼船战舰,由郑芝龙的二弟郑芝虎和戚元弼带队,带着卡黎尼奥直奔马尼拉而去。   其实,社寮岛距离马尼拉也就两千余里,以他手下轮船的速度,不管是不是顺风顺水,半个月之内打个来回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关键就是,人家总督会不会过来签订这不平等条约。   那么,人家总督到底会不会过来呢?   西班牙马尼拉总督德塔博拉听了卡黎尼奥的描述,又看了看送卡黎尼奥过来的十艘楼船炮舰,只是犹豫了半天时间,便决定,跟着这些人,去签和约。   他也没办法,因为昔日的海上霸主西班牙已经无力应对这场危机了。   西班牙的确曾经强盛无比,数十年前,他们便拥有了无敌于世的舰队。   那个时候的西班牙舰队的确是吓死人,光是炮舰就有一百五十余艘,其他各类远洋战船也多达上千艘,各类火炮更是多达数千门。   只可惜,他们的无敌舰队已经完了。   要说西班牙这个海上霸主的命运跟大明王朝还真有点像。   万历初期,大明那是盛极一时,不说海军,陆军绝对是天下无敌。   但是,后面,杨镐莫名其妙的指挥明军主力败于萨尔浒,魏忠贤更是莫名其妙的气走熊廷弼以致沈阳和辽阳等重镇相继沦陷,随即又相继罢免孙承宗,气走袁崇焕,把明军整得士气全无,不堪一击,如同送菜般帮助建奴崛起,以致后面根本无法收拾。   同样,万历初期的西班牙也是盛极一时,不说陆军,海军绝对是天下无敌。   但是,后面,西班牙海军五次远征英格兰,每次都莫名其妙的遭遇海上风暴,他们的无敌舰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完了,西班牙也从此一落千丈。   这个时候,别说是郑芝龙手底下拥有上千艘战船的舰队了,光是跑马尼拉这十艘炮舰他都无力抵御,德塔博拉敢不去签和约嘛?   他要敢不去,人家上千艘战船蜂拥而至,马尼拉完了,他也完了! 第206章 意料不到的屈服   德塔博拉真的很无奈,他虽然知道明帝国提出的和解条约对他们来说相当的不公平,但他却不得不跑过来跟人家签。   因为,不签的话,他们损失更大。   至于朱器圾这边,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担心西班牙总督不来。   毕竟,西班牙是曾经的海上霸主,从来都只有他们欺负别人,这次却被逼的要签这么不平等的和约,作为一个封疆大吏般的总督,能拉得下这脸来吗?   如果人家不来,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他这会儿真没时间下南洋去攻打什么马尼拉,而且,就算拿下了马尼拉,安排人镇守也是件麻烦事。   毕竟马尼拉离东番都有两千余里,离南阳那更是远隔五六千里,这么远的距离,万一出点什么事,传个信都麻烦的很。   这会儿他的重心还是在大明本土,他得先拿下大明才有足够的时间来管海上的事情。   还好,西班牙总督还算识时务,老老实实过来了。   朱器圾那是相当的高兴,他不但亲自带人在码头隆重迎接了一番,还客客气气把人家请进了新建的将军府,在宽敞的会议室中对坐下来。   这半个来月的时间他们可没有干等着,正好,他看到西班牙人也有在社寮岛上建城的计划,而且,城墙轮廓和总督府的地基都开挖了。   他干脆要过图纸,组织人手,在原有的基础上飞快的修建起来。   这会儿他和郑芝龙手底下的人手加起来足足有五万之多,除去跑马尼拉接人的和必须在战船上值守的,能下船来干活的两万都不止,而西班牙人规划的城池其实就是个能容纳千来人驻守的袖珍小城,长和宽都不到一里,修建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所以,卡黎尼奥领着德塔博拉回来的时候,城墙都快完工了,总督府也已经建好了,只是,原本规划中的总督府大门上挂的是将军府的牌子。   这帮人,太厉害了。   他们预计最少要一年才能建好的圣萨尔瓦多城,人家竟然半个月时间就建得差不多了!   卡黎尼奥在德塔博拉耳边嘀咕了一阵之后,德塔博拉脸色更凝重了。   明帝国,惹不起啊!   看人家这效率,真要打起仗来,估计收拾他们都用不了几天时间。   他很是谦逊的开口问道:“郑将军,不知这两位怎么称呼。”   呃,这个。   郑芝龙真被问住了。   戚元弼还好说,跟他一样,是游击将军,问题,朱奇怎么介绍呢?   他无奈的道:“朱兄,人家问你怎么称呼。”   这个还不简单。   朱器圾开玩笑道:“你就说我是奇王。”   齐王?   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废王,在民间关于齐王被废的故事多了去了。   郑芝龙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小心的道:“齐王一系不是在永乐朝就被废黜了吗?你不会真是齐王的后人吧?”   什么齐王?   我说的是奇王好不。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我说的这个奇是我名字,不是齐国的齐。”   这!   奇王?   你想造反啊!   郑芝龙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个,擅自称王,不好吧?”   什么擅自称王?   我本来就是王爷好不好,南阳唐王就是我!   当然,这个朱器圾还不准备告诉郑芝龙。   他继续开玩笑道:“怎么了,你不知道吗,西北那些反贼头子手底下才几千号人甚至几百号人都敢称王,我手底下好歹也有几万人是吧,称个王,不过分吧?”   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问题,过不过分不是我说了算啊,朝廷要知道了,不弄死你啊!   郑芝龙很是郑重的问道:“你真要称王?”   这家伙要知道我就是南阳唐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朱器圾忍不住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人家不是问我什么身份吗,王爷这身份,够分量吧?”   郑芝龙闻言,差点晕倒。   你家伙,开什么玩笑不好,偏偏开这种玩笑。   你说你是总督巡抚都没多大关系啊,擅自称王那可是造反,是要杀头的!   这玩笑开的。   郑芝龙无奈的道:“你真要我这么跟人家说?”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你就说我是奇王。”   好吧,既然你这么不怕死,那我就说了。   郑芝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一引,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明的奇王殿下,这位是戚将军。”   原来是位国王!   德塔博拉连忙起身,抚胸垂首,恭敬的道:“西班牙王国驻马尼拉总督胡安.尼奥.德塔博拉参见奇王殿下。”   他明显是误会了。   因为欧陆有很多国家都是王国,也就是一个帝国分封出来的王国,不过,国王的权力很大,基本可以独立自主,比如,神圣罗马帝国下面分封的波西米亚王国、东法兰克王国,日耳曼王国等,其实西班牙王国也算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分支。   他以为,明帝国也是这样的。   朱器圾倒没想到,随便开个玩笑人家也会当真。   他听了郑芝龙的翻译,只能无奈的抬手道:“总督阁下,请坐,我们还是谈谈和约吧,你对和约有什么意见吗?”   原本,他以为人家好歹也会讨价还价一番,甚至还会因为屈辱而怒气冲冲。   没想到,德塔博拉竟然毫不犹豫的道:“我对和约没有任何意见,我们西班牙真的无意入侵明帝国,这是个误会,我们愿就此作出赔偿。”   呃,这个。   此言一出,郑芝龙不由目瞪口呆。   西班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难以置信道:“他说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他们愿意就入侵我们大明一事作出赔偿。”   这一下,就连朱器圾就愣住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怂的,都不挣扎一下就屈服了。   他把跟前的和约推过去,郑重的问道:“你们真的没有任何意见?”   这和约已经附上了西班牙文,德塔博拉都不用翻译也能看明白了。   他很是认真的看了一遍和约,随即点头道:“对于和约上的三点我们是没有任何意见,不过,我们希望,还能再加上一点。”   你们还嫌被欺负的不够吗?   朱器圾不由好奇道:“加一点什么?”   德塔博拉小心的道:“我们希望贵国能允许我们的商船在这里补充食物和淡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希望能从这里进购一些丝绸、瓷器和茶叶什么的,毕竟,我们从美洲过来的商船把一百万斤铜卸下来之后基本就空了,如果不运点货回去,那就亏得太厉害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朱器圾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想继续跟大明做生意,或者说,继续和大明的海商和海盗做生意。   毕竟,不管是丝绸布匹,还是瓷器和茶叶,利润都相当的高,只要能运到欧陆,价格翻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有可能。   这个好说啊!   他之所以对西班牙人这么“客气”,就是想通过人家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啊。   人家既然主动提出来了,自然不能这么痛快的答应!   谈判的技巧他还是懂一点的,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人明白你的意图。   他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道:“这个,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铜价,我希望你们能按美洲那边的来。”   这个就有点离谱了,因为大明缺铜而美洲盛产铜矿,两边的价格不知道差了多少倍。   德塔博拉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点头道:“行,你觉得多少合适,开个价,我们尽量达到你的要求。”   那我就不客气了。   朱器圾试探道:“十斤一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你就是摆明了在抢我们的铜啊!   不过,没关系,我们的铜也是抢来的!   德塔博拉还是咬牙点头道:“好,十斤一两银子,成交。”   这个价格,在大明那是便宜的离谱,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殖民者来说,还是有利可图的。   因为他们就是抢的人家的铜矿,开矿炼铜什么的,也是逼迫土著去干的,基本没什么成本,就算十斤一两银子,一趟下来,他们也能赚个几万两。   这点利润是不算什么,不过,拿来当船员和水手的路费还是够了,这笔钱,他们就算是省下了,并没吃多少亏。   由于德塔博拉相当的配合,双方很快就签订了和解条约。   就这样,朱器圾不但白得了一百万两银子和麻六甲这个战略要地,还能每年收获一百万斤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铜。   更重要的,他还能通过西班牙逐步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   当然,吃独食不是个好习惯,鉴于郑芝龙这么听话,一百万两银子还是要分他一半的,而且,将来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也少不了这家伙一份。 第207章 五年平辽变成一个笑话   西班牙驻马尼拉总督就这么屈服了,朱器圾这趟东番之行是简直不要太顺利,这个时候,袁崇焕在辽东却难受的要死,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崇祯面前夸下海口,说什么五年能平辽,但是,一年多过去了,他就连近在咫尺的广宁都没收复。   广宁可是个关键,因为锦州到辽阳一线,就一个重镇广宁,如果能收复广宁,他就能一路打到辽阳,辽东大半领土就收复了。   问题,他就是拿不下广宁,或者说,有人不愿配合他拿下广宁。   这个人,就是毛文龙。   应该说,一开始的时候,袁崇焕对毛文龙还是寄予了厚望的,因为毛文龙手下的东江军着实英勇善战。   天启朝,毛文龙自开镇东江之后便四处出击,不断在建奴后方骚扰,一度曾拿下金州、复州、义州、旋城、宽甸等地,归附他的辽东军民最多的时候达到了百余万,东江军最为强盛之时,据说有十余万之众。   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辽东经略熊廷弼曾称赞毛文龙:管铁骑营加衔都司毛文龙,弃儒从戎,志期灭虏,设防宽叆,凡夷地山川险阻之形,靡不洞悉;兵家攻守奇正之法,无不精通,实武牟中之有心机,有识见,有胆略,有作为者,岂能多得!   内阁大学士,蓟辽督师孙承宗也曾称赞毛文龙:文龙以孤剑临豺狼之穴,飘泊于风涛波浪之中,力能结属国,总离人,且屯且战,以屡挫枭酋。且其志欲从臣之请,牵其尾,捣其巢。世人巽软观望惴惴于自守不能者,独以为可擒与,真足以激发天下英雄之义胆,顿令缩项敛足者惭死无地。   可见,毛文龙是真有本事,东江军是真的英勇善战。   袁崇焕之所以敢夸下海口说什么五年平辽也不是纯吹牛逼,他认为,以关宁军十余万之众再加上东江军十余万之众,对付建奴,足矣。   毕竟,建奴这会儿能组织起来的人马最多也就十万之众,虽说八旗精锐战力强悍,关宁军和东江军也不是吃素的。   当初,他可是以一万残军顶住了建奴五六万大军的猛攻,取得了宁远大捷,现在,二十余万关宁军和东江军联合起来,能干不过建奴吗?   他认为,能!   所以,抵达辽东之后,他便开始整军备战,准备合关宁军和东江军之力击败建奴,收复辽东。   他的战略很简单,那就是声东击西,让建奴疲于奔命,然后借机收复失地。   也就是让毛文龙率东江军在建奴后方大造声势,频频出击,不断骚扰金州、复州、旋城、镇江、义州、宽甸等地,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让建奴疲于奔命。   这样,他就可以趁建奴主力被牵制,一举收复广宁,再从广宁一路打到辽阳,最后与毛文龙合兵一处,夺回辽阳和沈阳。   这个战术按道理来说是没问题的。   毕竟,毛文龙在天启朝的时候曾率东江军拿下金州、复州、义州、旋城、宽甸等地,这会儿只是让人家虚张声势,吸引建奴主力,难度应该不大。   而且,他也曾率关宁军与建奴主力大战了两回,取得了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如果建奴主力都被毛文龙吸引过去了,他拿下广宁然后一路杀到辽阳难度应该也不大。   问题,每当他命毛文龙出击的时候,毛文龙却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肯出兵。   这下,他就相当的难受了,毛文龙不出兵,他就没法出兵啊!   因为毛文龙只是负责佯攻,无需真的跟建奴拼命,而且,毛文龙手下还有不少战船,机动能力非常强,建奴主力一到,他们便可以溜之大吉。   而他就不一样了,他如若出兵,那就是去跟建奴拼命,攻城拔寨啊,万一被建奴主力伏击,那可就完了,他可不是王化贞那种愣头青,自以为光凭关宁军就能干翻建奴。   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他相当清楚,只有靠东江军牵制建奴主力,他才有可能收复广宁、海州等地,要不然,他跑去攻打建奴驻守的城池就很有可能腹背受敌,一败涂地。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对毛文龙那是有求必应,只求毛文龙快点出兵。   毛文龙说历年的军功奖励都没发,士气低迷,他便亲自跑到皮岛鼓舞士气,并根据军功奖赏了东江军将士三千五百七十五名,军官三两到五两,士卒一钱到一两。   毛文龙说粮饷欠缺,无法出征,他便筹集了饷银十余万两,发与东江。   这些银子虽然与朝廷承诺的军功奖励和东江军应得的粮饷出入甚大,但好歹也能维持一两个月不是,这会儿辽东可是粮饷奇缺,他能抠出这么多银子来给毛文龙已属不易了,这一下,毛文龙总该出兵了吧?   没想到,毛文龙收了银子还是不出兵,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天启朝如同猛虎一般逮着建奴一通狂咬的毛文龙为什么到了崇祯朝就变成一只病猫了呢?   难道真的是粮饷不够,军功奖励没发,军心士气低迷?   其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袁崇焕哪怕把粮饷和军功奖励给毛文龙补齐了,毛文龙还是不会出兵的。   因为,他们就不是一路的。   袁崇焕是东林党侯恂提拔的,又是东林党孙承宗培养的,复起又是东林党钱龙锡力荐的,妥妥的东林一系。   毛文龙是阉党内奸王化贞提拔的,而且,他还曾拜魏忠贤为干爹,还给魏忠贤修过生祠,妥妥的阉党一系。   这事从袁崇焕和毛文龙两人在天启朝的经历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袁崇焕在天启朝的时候取得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相继击败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结果,却只是从地方正三品的参议转成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品级等于没有一点提升,最后只能负气辞呈,一走了之。   而毛文龙在天启朝的时候只是一直在建奴后方骚扰,并未曾与建奴主力大战,却能一路从游击将军提拔到参将,再到总兵,再到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左都督。   毛文龙之所以按兵不动,不愿帮袁崇焕,说白了,就是因为党争。   这会儿崇祯正利用东林收拾阉党,不断深挖阉党逆案呢,他作为妥妥的阉党一系,能帮东林一系的袁崇焕吗?   这是不可能的!   再说了,朱器圾这么个手眼通天的疯王为了躲避这场风波都不得不命“平南王”艾铁柱假扮反贼把自己杀了,假死脱身,毛文龙能不怕吗?   他怕啊!   阉党余孽或者说曾经与魏忠贤有瓜葛的人都怕的要死,他们这会儿都在想尽办法阻止崇祯继续追查阉党逆案呢。   他们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干掉崇祯吗?   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崇祯可不是天启,更不是泰昌,他的父兄都莫名其妙被人干掉了,他能不小心吗?   所以,想再利用什么红丸,什么仙药灵引露干掉崇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既然干不掉崇祯,就只能干掉东林了!   东林一去,朝中就是齐楚浙党的天下了,崇祯想让他们自己查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而干掉东林的契机就在袁崇焕身上。   你不是在崇祯面前吹牛逼五年平辽吗,我们让你五年平辽变成一个笑话,你就准备面对崇祯的怒火吧。   崇祯一旦发怒,东林就等着被牵连吧! 第208章 袁崇焕的末路狂奔   袁崇焕并不是那种蠢人,相反,他相当的聪明,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取得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更不可能成为蓟辽督师。   他很快便通过多方途径弄明白了毛文龙不肯出兵的原因。   原来,朝中的阉党余孽是想效仿当初魏忠贤整治熊廷弼和袁应泰的手段,让他五年平辽的大计变成一个笑话,从而通过他来牵连东林,获取党争的胜利。   这个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学袁应泰吗?   当初,袁应泰对熊廷弼手下的骄兵悍将一再忍让,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是沈阳失守,辽阳失守,自己也以身殉国!   也就是说,如果他对毛文龙一再忍让,结果估计会跟袁应泰差不多。   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他虽然也姓袁,他虽然也是文官,但却并非袁应泰那种软弱可欺的书生,相反,他相当的疯狂,他发起疯来,那也是不要命的那种!   他再次登上皮岛,犒赏东江军将士,鼓舞士气,而后与文龙计议出兵之事。   第二天,他又与毛文龙在帐中密议了一整天,文龙有傲慢色,意悒悒不乐。   第三天,他又命毛文龙整军备战,准备攻打镇江和金州,以吸引建奴主力,毛文龙均不同意。   袁崇焕怒了。   毛文龙,你宁与阉狗为伍,弃国家大义于不顾,拒不出兵,阻我平辽大计是吧?   第四天,他直接请出尚方宝剑,命人拿下毛文龙,随即怒诘:“余披沥肝胆,苦劝三日,望尔回头是岸,谁知尔狠子野心,欺诳到底,目中无我犹可,尔目无家国,欺君罔上,为一己之私利,阳奉阴违,拒不出兵,坐视建奴荼毒辽东,国法岂能相容?”   说完,他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罪状,一一细数之。   毛文龙欺君罔上,认贼作父,大逆不道,违抗军令,坐地观望,姑息养敌,杀良冒功,侵吞粮饷,私设马市,市米资敌,劫掠商船,强娶民女等等。   数完,他直接命都司赵不歧,何麟图监斩,令旗牌官张国柄执尚方剑斩毛文龙首级于帐前。   他就这样把毛文龙杀了!   随后他便与东江军将校坦言:“毛文龙如此罪恶,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若尔等以为我屈杀文龙,就来杀我。”   东江军将校俱相对失色,叩首哀告。   紧接着,他又朗声道:“今日斩文龙一人,罪不及尔等,尔等照旧供职,复原姓,为国报効。”   原来,毛文龙仿效他干爹魏忠贤,大收干儿干孙,东江军将校都得跟其同姓!   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后,便开始整顿东江军兵备,将两万八千精兵分为四协,分别由原东江军副将陈继胜、参将徐敷奏等统领。   随后,他又上奏朝廷,请增东江军粮饷,以鼓舞士气,令其奋勇杀敌。   他这一手着实把东江军将校都镇住了,如果再给他点时间,部署好兵力,然后展开声东击西的大计,估计就算不能一举拿下广宁,打到辽阳,皇太极怕也要被折腾得够呛。   可惜,皇太极压根就没给他时间。   崇祯二年十一月,皇太极举兵数十万,绕道蒙古草原,直扑蓟州镇!   这家伙,太阴了,他知道关宁锦防线有袁崇焕镇守,根本攻不破,便来了个奔袭千里,绕道蓟州镇入关!   要知道蓟州镇可是京城北面的门户,离京城还不到五百里之遥,如果建奴攻破蓟州镇,再以铁骑突进,不用一天便可以冲到京城!   袁崇焕闻讯连忙率祖大寿、何可纲、赵率教等率关宁军前往阻击。   可惜,迟了。   关宁军还未到,蓟州北部重镇遵化和三屯营就被皇太极攻破,赵率教刚率前锋冲到遵化附近便被皇太极埋伏中流失而亡,袁崇焕才率主力抵达蓟州城,皇太极便已经从蓟州城西面绕道南下,直扑京城。   袁崇焕连忙率军继续追击,最终与皇太极鏖战于京城之外。   皇太极见拿不下袁崇焕,而大明各路勤王大军又纷至沓来,无奈只能挥军向东,一路攻打通州、迁安、遵化、滦州,做出进攻山海关的架势,以图逼迫袁崇焕离开京城回援。   可惜,袁崇焕没上当,依然率军固守京城。   大战至此,客观的说,袁崇焕是有功无过的。   因为蓟州镇是归蓟辽协理刘策负责镇守的,而且,袁崇焕也曾多次上奏,提醒崇祯,小心皇太极拿不下关宁锦防线,转而从蓟州镇入寇。   结果,崇祯并没有听袁崇焕的,加强蓟州镇防御。   可以说,皇太极之所以能攻破蓟州镇入关,完全是崇祯自己大意了。   袁崇焕及时率关宁军回援,一路紧追建奴大军不放,并及时赶到京城,与建奴大军鏖战,将其逼退,解了京城之围,这也错了吗?   可惜,涉及到党争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不管对错,甚至不管大明存亡,只管自己利益的。   袁崇焕也没想到,他不顾生死追着建奴大军一路狂奔,追上去一番大战之后竟然把自己送上末路!   建奴刚刚退走,吏部尚书王永光、兵部尚书闵梦得,都察院御史高捷、袁弘勋、史褷等便纷纷上奏,说什么袁崇焕擅杀毛文龙,引建奴入关,罪不可恕!   袁崇焕为什么杀毛文龙,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因为他们就是阉党余孽,毛文龙之所以一直不肯出兵帮袁崇焕牵制建奴主力,跟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至于什么袁崇焕引建奴入关,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袁崇焕要真想引建奴入关,直接领着皇太极从山海关冲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京城,恐怕,各路勤王大军还没启程京城便陷落了,他又何必麻烦皇太极在蒙古草原绕道上千里,攻打并不是他负责的蓟州镇呢?   这事本就是阉党余孽为了牵连东林而造出来的谣言,可谓荒唐至极。   问题,他们为什么敢这么造谣呢?   因为已经摸清了崇祯的性子,崇祯生性多疑!   结果,这么荒唐的谎言,崇祯竟然真的信了。   他想也不想便令人用竹筐将袁崇焕从城外吊进来,直接打入大牢!   这下,关宁军将士寒心了。   我们拼死拼活,不远千里跑来救驾,跟建奴死战竟日将其逼退,你竟然听信谣言把主帅袁崇焕打入大牢!   祖大寿等关宁军将领闻讯,当即率关宁军逃回辽东。   他们真不敢在京城外面呆了啊,谁知道崇祯这疯子会不会将关宁军将领一网打尽!   皇太极闻讯,立马借机挑拨离间,伪造袁崇焕与之往来的书信,利用京城的内奸,巧妙的送到崇祯手里。   崇祯也不想想,袁崇焕写给皇太极的信自然在皇太极手里,怎么可能落他手里呢?   再说了,袁崇焕如果真的与皇太极密谋拿下京城,皇太极怎么可能出卖袁崇焕呢?   这事又是自相矛盾,荒唐至极。   问题,崇祯又信了,他竟然真把袁崇焕当反贼,凌迟处死了!   他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啊!   后面,祖大寿降清就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因为他就是个生性多疑的疯子,随随便便就能听信谣言将有功之臣凌迟处死,谁敢跟着他混啊!   关宁铁骑这支明末少有的精锐就这么硬生生被他自己给毁了! 第209章 阉党中的忠贞之士   建奴大军自蓟州镇入寇,京城告急,天下为之震动,各地勤王大军发了疯一般往京城赶,黎民百姓更是人心惶惶,好像大明就要亡了一般。   朱器圾收到消息,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按理来说,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死咬着他不放的清流和东林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他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   但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唉,又要借阉党之势了,想起来都令人羞愧啊!   他是不喜欢清流和东林,因为这帮家伙大多脑袋一根筋,发起疯来就跟脑子短路了一般,为了所谓的正义连正事都可以不管。   他更不喜欢阉党,因为这帮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个人的利益,完全不顾国家利益,太没底线了。   问题,这会儿,他还只能借阉党之势。   因为清流和东林这帮家伙,生人勿进啊,去找他们借势,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   皇太极兵临城下,袁崇焕紧随其后追了上来。   双方在京城外鏖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皇太极一看大明援军越来越多,扛不住了,跑了。   阉党一看皇太极跑了,立马群起而攻之,弹劾袁崇焕。   崇祯也不知道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了,竟然真的把袁崇焕给抓起来了。   祖大寿一看形势不对,带着关宁军就往辽东跑。   皇太极没了关宁军的牵制顿时如鱼得水,连克永平、迁安、滦州。   崇祯急了,连忙请出袁崇焕的老上级孙承宗,率各路援军去对阵建奴。   唉,差不多是时候了。   朱器圾安排了一番之后便一封密信发到重庆,负责镇守重庆的马祥麟收到密信当即带上厚礼拜访中宪大夫王应熊去了。   中宪大夫是文散阶,正四品。   也就是只有品级,没有实际职位的文官。   这种文官一般都是在朝中有背景而又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离职的。   王应熊就是这么一个背景深厚的人,他虽非齐楚浙党,却跟齐楚浙党关系密切,天启朝,齐楚浙党正是阉党骨干,所以,他虽然因为丁忧不得不离职,还是保留了一个正四品的散阶。   不得不说,他运气是真的好,因为他刚回家丁忧不久,天启便挂了,紧接着便是崇祯上位,魏忠贤被弄,阉党不知多少人被牵扯进逆案,咔咔咔,拖出去砍了一堆。   他要是还在朝中,十有八九也会被打入阉党,没想到,回家丁忧还让他躲过了一劫。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相当的难受,因为这会儿朝中是清流和东林当权啊,崇祯正利用这帮脑袋一根筋的家伙清查阉党呢,他要敢回京城,那就是自投罗网啊!   他只能躲家里,闭门不出了。   这一躲,就是两年多!   没想到,他躲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被人记起来了。   马祥麟带着人登门拜访的时候,他吓得都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以为这帮人是抓他回京咔嚓的呢!   石柱宣慰使同知马祥麟。   这家伙不就是四川总兵官,石柱土司马千乘的儿子吗!   他吓得结巴道:“马将军,不知有何贵干啊?”   马祥麟也不答话,直接挥手道:“来人。”   完了!   王应熊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瘫地上。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马祥麟接下来一句却是:“把东西抬上来。”   这是抬什么东西啊?   王应熊看着一大队人马抬进来的什么箱子盒子,整个人都傻掉了。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呢,马祥麟紧接着便陪笑道:“王大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家伙竟然是跑来送礼的!   王应熊受宠若惊道:“马将军,何故如此客气啊?”   他真的想不明白,马祥麟或者说马千乘为什么要给他送礼。   这两父子难道不知道他有阉党之嫌吗?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这对父子给他送礼岂不浪费!   没想到,马祥麟依旧陪笑道:“王大人,实不相瞒,有位贵人算到您即将辉煌腾达,所以,特命末将前来相请,不知王大人可有空去见见这位贵人。”   辉煌腾达?   说实话,王应熊根本就不信。   因为他这段时间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家里,根本没有联系昔日的故旧。   重庆离京城可是数千里之遥,他哪能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建奴已经打到京城了,大明都岌岌可危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辉煌腾达?   不当亡国之奴就算不错了!   他忍不住叹息道:“唉,建奴都打到京城了,王某哪还敢求什么辉煌腾达,王某只求大明能躲过这一劫,遇难成祥。”   小王爷说的果然没错,此人还是心怀家国的。   马祥麟依旧陪笑道:“大人放心,这位贵人已经算出来了,大明自有祥瑞,就是不知您愿不愿移驾见见这位贵人?”   到底什么贵人啊?   还大明自有祥瑞!   大明哪来的祥瑞?   王应熊忍不住好奇道:“不知这位贵人现身在何处?”   马祥麟直言不讳道:“这位贵人现在就在我们石柱宣慰司。”   这么近,那肯定要去见见啊!   王应熊毫不犹豫道:“那就麻烦马将军了,这位贵人,王某自然是想见见的。”   这位贵人是谁呢?   不用问,自然是疯王朱器圾。   他又准备装神弄鬼了。   王应熊跟着马祥麟出了家门,来到码头,登上车轮舸,顺流而下,直抵丰都,而后又逆龙河而上,当天下午便赶到了石柱宣慰司驻地。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在一间淡雅别致的书房中等候多时了。   王应熊一到,他便迎上去热情的道:“王大人一路辛苦,快请坐,快请坐。”   这谁啊?   王应熊满头雾水的坐到客位上,随即忍不住问道:“不知您是何方高人,王某好像没有见过您吧?”   这家伙,还蛮客气的。   朱器圾暗暗点了点头,不答反问道:“听闻阉党从来不管大明生死存亡,只为击败对手,掌控朝堂大权,比如,他们为击败清流,无故陷害熊廷弼,以致这位有功之臣传首九边,又比如,他们为击败东林,罢免孙承宗,气走袁崇焕,完全不顾辽东危亡。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或者说,你会为了上位而如此疯狂行事吗?”   这个,怎么说呢?   唉。   王应熊微微叹息道:“您是高人,应该知道,如果朝廷查下来,王某也难脱阉党嫌疑。其他人做了些什么,王某不好评论,王某只能说,如若大明面临危亡之际,王某绝对会挺身而出,死战到底,以身殉国!”   好!   这家伙不愧是阉党中难得的忠贞之士! 第210章 疯王神算   疯王朱器圾为什么会找上王应熊这么一个丁忧归家的闲臣呢?   这跟他前世偶尔看到的一篇文章有关,这篇文章的题目叫《崇祯的头号宠臣是谁》。   崇祯的头号宠臣到底是谁呢?   可能有人认为是温体仁,毕竟此人是崇祯朝掌权时间最长的内阁首辅,如果崇祯不喜欢他,为什么会让他一直执掌朝政呢?   还有人可能会认为是杨嗣昌,毕竟两人可谓无话不谈,已远超君臣之谊,崇祯对他简直是言听计从,就算他督师失利,畏罪而死,崇祯都不忍苛责。   还有人可能会认为是周延儒,毕竟崇祯曾对这位状元郎寄予厚望,光是内阁首辅这家伙就当了两回,这在崇祯朝可是绝无仅有的。   至于崇祯到底最喜欢谁,这个只有崇祯自己心里清楚。   朱器圾之所以对王应熊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崇祯的头号宠臣是谁》这篇文章颇为标新立异,说什么崇祯最喜欢的是王应熊!   文中说的貌似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因为王应熊说话讨喜,每每都能说到崇祯心坎里去,而且,这家伙办事也还算得力,甚得崇祯欢心。   可惜,他为了包庇自己的座师杨一鹏,联合温体仁欺骗了崇祯一回,从而渐渐失去了崇祯的宠信。   要不然,很有可能,温体仁下台之后他就能当上内阁首辅了。   当然,崇祯宠信的并不一定是好人,像温体仁和周延儒这俩就是有名的大奸臣,而王应熊不但有阉党之嫌,跟这两位大奸臣的关系还都相当的密切,一度也曾被清流打入奸臣的行列。   另外,他还是个有名的大贪官,据传闻,他贪污的银两最少有上百万两之巨。   不过,最终,他却散尽家财,招募数千乡勇,矢志抗清,并且历经了弘光、隆武、永历三朝,至死都不肯降清,比起冯铨、洪承畴、钱谦益、阮大铖、吴三桂之流来,他应该算得上是难得的忠贞之士了。   这也正是朱器圾决定交好这位贪官的根本原因,起码这家伙是有底线的,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背叛大明,这点,比很多人都强。   他亲自试探了一番之后,更是断定,传闻不假,这家伙就是阉党中难得的忠贞之士。   可交!   那么,怎么跟这位素不相识的王大人结交呢?   这个简单,先以神算唬之,再以银子塞之,保管能交好。   朱器圾听了王应熊的豪言壮语,假假意思赞赏道:“王大人对大明之忠贞,着实令人钦佩,看样子,本王没看错人。”   本王!   什么王?   蜀王府的郡王吗?   王应熊知道,眼前这位肯定不是蜀王,因为蜀王朱至澍最少都五六十了。   不过,就算是个郡王,从品级上来说也比他这个正四品的文散阶高多了。   他连忙起身拱手道:“下官不知是王爷当面,失敬,失敬,敢问,王爷封地何方?”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本王南阳朱器圾。”   南阳唐王!   王应熊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疯王朱器圾他自然听说过,他假假也是个有阉党嫌疑之人,能不知道这位九千岁亲封的贤王吗。   问题,南阳唐王好像死了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下官听闻南阳曾被反贼攻破,唐王府也被反贼烧了,您这是逃过了那一劫?”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神叨叨的道:“本王早已算到有此一劫,小小反贼自然不能把本王怎么样。”   真的假的?   王应熊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不知王爷找下官有何差遣。”   朱器圾直言不讳道:“王大人,实不相瞒,本王找你乃是有事相求,如果王大人肯帮忙,本王定有厚报。”   厚报?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像要行贿呢?   贪腐之事毕竟上不得台面,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有可能是位皇室藩王。   王应熊闻言,不由尴尬的道:“王爷有事尽管差遣,下官可不敢图什么厚报。”   嘿嘿,你会不喜欢钱?   朱器圾假假意思跟着尴尬道:“这事可能有点麻烦,生祠之事你应该知道,本王当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呃,本王可不是什么阉党。”   这意思,想让我帮你翻案?   我还想给自己翻案呢!   奈何,现在是东林当权啊,别说给你翻案了,我自己都翻不了案。   王应熊闻言,不由皱眉道:“王爷,这事下官恐怕无能为力,不瞒您说,下官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那些东林查到头上来了。”   嘿嘿,装神棍的机会来了。   朱器圾神神秘秘的笑道:“王大人,本王可以保证,半年之内,你必定辉煌腾达,什么侍郎尚书,那都不算什么,入阁为相都轻而易举!”   开什么玩笑?   我现在就是个正四品的散官好不,连正职知府都不如,就算没有阉党之嫌,升到侍郎尚书都不容易,入阁为相,那更是不敢奢望。   王应熊忍不住摇头苦笑道:“王爷,您说笑了,下官就算仕途一帆风顺,升到尚书也得将近二十年,下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呢,更何况现在朝中是东林掌权,下官不被打入阉党,万劫不复就算不错了。”   朱器圾继续神叨叨的道:“王大人放心,你自有贵人相助,到时候,你定能辉煌腾达。”   贵人?   什么贵人?   我跟东林可没什么瓜葛,现在当权的几个东林大佬,跟我一点交情都没有啊!   王应熊忍不住问道:“王爷,下官斗胆问一句,您说的贵人是哪位啊?”   朱器圾笑眯眯的摇头道:“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王大人辉煌腾达之日可一定要帮帮本王啊,本王定会有厚报。”   唉,真有那么一天再说吧。   王应熊心神不宁的跟朱器圾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他便有点坐不住了,不管这疯王说的是真是假,总有那么一丝希望不是。   他忍不住到处托关系,偷偷打听起朝中的形势来。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蓟辽督师袁崇焕率军回援京城,京城之围竟然被他解了。   紧接着,袁崇焕竟然被抓起来了!   这还不算什么。   没过多久,袁崇焕定罪,凌迟处死!   紧接着,内阁大学士钱龙锡、内阁首辅韩爌等朝中掌权的东林相继被牵连去职。   紧接着,他的知交温体仁和周延儒相继入阁为相。   大明朝堂竟然瞬间就变天了!   不出半年,一纸任命传来,他竟然被破格提拔为礼部右侍郎!   这疯王,简直神算啊! 第211章 死去活来   石柱宣慰使司驻地,还是原来那间书房,王应熊又被请过来了。   这次他的态度是更加恭敬了,而且这种恭敬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出来的。   因为这位王爷太神了,当初说他半年之内必定能辉煌腾达,果然,不出半年他便被擢升为礼部右侍郎。   更重要的,他的两位知交好友温体仁和周延儒都入阁了,六部尚书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这两位,随便谁帮个忙举荐一下,他就上去了。   这一切真的太神奇了,要知道,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战战兢兢,生怕被东林逮住,直接当阉党给咔嚓了,这才几个月啊,内阁掌权的几个东林大佬全被干下去了,他瞬间便咸鱼翻身,辉煌腾达了。   这疯王,真是神算啊!   他忍不住拱手一礼,由衷钦佩道:“王爷,您真是神算啊,下官佩服。”   嘿嘿,光是佩服可不行,你得听话,知道吗?   这家伙好像把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得提醒一下才行。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还好本王又算了一卦,算出今天便是王大人辉煌腾达之日,所以早早便安排人去府上请了,要不然,王大人这一进京,本王的事可就没着落了。”   呃,这个,他还真没注意。   因为他收到任命公文的时候太激动了,礼部右侍郎啊,再进一步,还真有可能入阁,前途无量啊!   他激动的就连马祥麟登门拜访的时间都忽略了。   要知道,他刚收到任命公文不到一个时辰,人家就登门了。   几个月不登门,他刚收到任命公文就来了。   这肯定不是凑巧!   也就是说,人家早就算出来了,这天他会收到任命,连时辰都算清楚了,连人都安排好了!   这简直太恐怖了!   王应熊闻言,眼中不由露出浓浓敬畏之色。   这疯王,千万不能得罪!   因为人家不但能算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还能安排人在那里等着,如果得罪了人家,那岂不是死定了!   他连忙拱手惶恐道:“王爷安排的事情下官怎敢或忘,就算王爷不派人来找下官,下官也会想办法来找王爷的。”   嘿嘿,这家伙果然玲珑剔透,随便提点一下就明白了。   其实,关于公文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他算出来的,因为河南到四川所有驿站都有密卫混在其中,严密监控,发给王应熊的公文刚出北直隶他就知道了。   这会儿朝廷给王应熊发公文是为了什么,不用想都知道啊,肯定是温体仁又或周延儒在召集党羽掌控朝堂大权啊!   王应熊肯定不知道他手底下有这么多的密卫在严密监控一切,这事正好用来装神弄鬼,敲打敲打这家伙。   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朱器圾紧接着又神叨叨的笑道:“王大人有心了,此事,光凭王大人现有的职权办起来恐怕还有点麻烦,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三份厚礼,一份是王大人的,一份是温大人的,一份是周大人的,来人,上礼。”   他话音刚落,六个密卫便抬着三个箱子进来了。   这三个箱子并不大,不过,分量却不清,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不是银子就是金子。   朱器圾稍微将一个箱子盖打开晃了一下,随即又神叨叨的笑道:“每人一千两黄金,还请王大人回朝的时候帮忙通融通融。”   这!   王应熊见状,不由震惊莫名。   他并不是被这三千两黄金给惊到了,毕竟,他可是个大贪官,三千两黄金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太大的数目,还不足以让他震惊,他震惊的是,这疯王竟然连他在朝中的靠山都算出来了!   厉害,厉害!   他连忙拱手道:“王爷,下官回京之后定会找温大人和周大人,为您尽快办妥此事。”   没想到,朱器圾又摇头道:“这个倒不急,你先找温大人和周大人通融好就行了,要想此事办的妥妥当当,还需要一个契机,等契机到了,本王自会派人到京城找你。”   王应熊闻言,不由好奇道:“王爷,下官斗胆问一句,是什么契机?”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道:“当初本王可是被反贼给伤了,这会儿西北反贼还在不停的闹,本王这个时候又冒出来自然有些不合适,要想这是顺顺利利办下来,不被今上所怀疑,还得等西北形势稍微安定点才行,到时候你如此这般就可以了。“   王应熊闻言,眼中敬畏之色更浓了。   这疯王,好像什么都能算出来啊!   他就这么带着朱器圾备下的厚礼赴京上任去了。   没过多久,负责清剿西北反贼的三边总督杨鹤便因督抚不利而被革职查办,崇祯直接将心狠手辣的延绥巡抚洪承畴擢为三边总督,负责清剿反贼。   洪承畴这家伙一上任便一改杨鹤剿抚结合,以抚为主的温和手法,直接率军一阵猛剿,逮住一个杀一个,陕西各路义军首领都被他给杀怕了,不得不带着渡过黄河,往山西方向逃窜而去,南阳周边的反贼顿时为之一空。   这个时候,一份奏折突然自南阳传到了京城,传到了内阁,又转到了崇祯手里。   唐王朱器圾竟然没死!   原来,他只是被反贼所伤,逃到了浙川西北的大巴山里躲起来了,这会儿反贼都被洪承畴给赶跑了,他的伤也养好了,又跑出来了!   崇祯收到奏折,不由呆若木鸡。   这唐王竟然又活了!   他可是因为这位太爷爷辈的藩王被杀而亲自去祖庙向列祖列宗请过罪了,这会儿,人家竟然又活过来了!   这事如何处置?   他想了想,还是找来自己的宠臣温体仁问询了一番,因为这会儿温体仁是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而宗人府这会儿也是归礼部管的。   温体仁貌似铁面无私,直言应该先查清唐王朱器圾是否为他人所冒充,并查清唐王当初给逆贼魏忠贤建生祠一事再做定论。   这个崇祯自然没有意见,他直接就把这事交给温体仁去办了,而温体仁为了以示重视,特别派出了礼部右侍郎王应熊前往南阳探查。   结果,可想而知。   王应熊查出来的结果是,唐王朱器圾并非为人所假冒,其当初之所以给逆贼魏忠贤建生祠,完全是被郧阳抚治薛贞给逼的。   不过,为了避免皇室丢丑,唐王朱器圾一直在想尽办法拖延生祠的建造进度,直到魏忠贤伏诛,生祠都还没建成呢。   这唐王本就是被逼的,而且还想尽办法没把生祠真正造出来,更没给魏忠贤上过一炷香,自然不能归为阉党。   这就是礼部的最终结论!   其实,崇祯也不想令皇室蒙羞。   如果将唐王朱器圾定罪,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太爷爷都供奉过太监魏忠贤!   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他干脆顺水推舟,就此放过唐王朱器圾,不再追究建生祠一事。   就这样,唐王朱器圾又神奇的出现在皇室藩王名录之中。   不过,他的唐王府已经被反贼烧了,他这会儿也没那么多钱去重建唐王府,所以,他只能暂时住在原来的浙川郡王府了。   而朝廷貌似也拿不出闲钱来管这档子闲事,礼部只是给他派了个长史便不再搭理他了。   这位长史名叫宋应昇,他正是宋应星的亲兄长! 第212章 织布   浙川县城,原来的郡王府,现在的唐王临时府邸,后花园。   朱器圾对着初升的朝阳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满脸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随即便抽出腰间的佩剑,像模像样的舞动起来。   他练的是一套峨眉剑法,据说练成之后也能成为一代高手。   当然,他的目标并不是成为什么武林高手,他只是想锻炼一下身体,顺带也让自己具备一点自保能力而已。   一套剑法练完,他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正当他接过宁丑旦递过来的毛巾擦汗之际,王妃马瑞伶和侧妃宁秀儿已经带着几个蹦蹦跳跳的小儿女欢快的拥过来了。   他一一亲昵了一番之后,马瑞伶和宁秀儿便教他们练起刀法和剑法来。   这些小家伙也是来锻炼身体的,不过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木制的刀剑,舞动起来虽然也有板有眼,但那小小的身躯看上去总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朱器圾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脸上不由露出温馨的笑容。   这日子过起来才叫舒坦嘛,比之当初在南阳唐王府的时候可舒坦多了。   唐王的身份他不能丢,因为这是靖难的基础,要不然,就算他拿下南都称帝,也没多少人会响应他的诏令。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像李自成也称帝了,结果又如何,天下根本没几个人尿他,他还不是风光了几天便嗝屁了。   所以,这个唐王的身份很重要,有了这个身份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继承大明的正统。   不过,他又不想如同其他藩王一番,被朝廷严密监控,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所以,他才让王应熊糊弄了崇祯一番,搞得自己好像穷得叮当响,根本养不起什么王府属官和护卫,更养不起什么太监,礼部也好像怕惹麻烦上身,匆匆指派了一个长史便丢下他不管了。   明末这种事倒也不稀奇,因为朝廷连反贼和建奴都管不过来,哪还有空管他们这些藩王。   比如,南明弘光帝朱由崧,本是福王,封地在洛阳,却跑金陵城去了。   又比如,南明隆武帝朱聿键,本是唐王,封地在南阳,却跑福州城去了。   还有南明永历帝,本是桂王朱常瀛之子,封地在衡州,结果却跑肇庆去了。   这就说明,天下大乱之际,朝廷已然顾不上他们这些藩王了,他们只要不咋咋呼呼跑崇祯跟前去晃悠,其他地方,基本随便他们晃悠。   朱器圾这会儿倒也没想跑其他地方去晃悠,因为他想趁这段时间做点好东西出来。   晨练之后,他便带着长史宋应昇和密卫首领宁丑旦来到王府附近的一个织户家中。   整个浙川县城大半都是他的私产,王府四周住的全是他手下的密卫,这个织户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会儿这个密卫还真在织布,而且,毕懋康、王徵和宋应星早已围在织布机四周,认真的看了好一阵了。   这年头织布还是纯手工的,所谓的织布机也是最原始的织布机,需要人手脚并用才能操作。   整个织布过程大致就是先把密密麻麻的棉线卷整整齐齐插在织布机最前端的一排插杆上,然后把棉线一根一根抽出来,穿过几个类似大梳子一样的装置,将棉线分成相互交错的两排,这两排就是布匹的纵向线了。   至于横向线,是穿在一个巴掌大小的梭子上的。   织布的时候,人用手把梭子从相互交错的两排纵向线中间穿过去,然后双手握住一个类似大篦子的东西使劲向后撞几下,把横向线撞紧,随后脚一踩下面的踏板,两排相互交错的纵向线便会交换上下位置,也就是原来在上面的一排变成在下面了,而原来在下面的一排变成在上面了。   这个时候,再把梭子从相互交错的两排纵向线中间传过去,再用类似大篦子的东西撞紧,再踩动踏板,让两排相互交错的纵向线交换上下位置,如此反复,如同网格般的布便慢慢织出来了。   朱器圾跟着众人默默的看了一阵,大致熟悉了整个织布的过程,这才微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我是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改进这个织布的过程。”   这个能有什么想法呢?   织布的过程大家又不是没看到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来布就是这么织出来的,要能有什么想法,前人也早就想到了,还轮得到他们来想吗?   众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朱器圾,不知道这位小王爷到底什么意思。   朱器圾见状,无奈的提醒道:“我们现在不是有蒸汽机了吗,你们有没有想过用蒸汽机来代替手工织布?”   这个,大家还真没想过。   蒸汽机怎么代替手工织布呢?   朱器圾一看众人的表情,只能继续解释道:“你们看,这织布过程总共也就几个动作,脚踩踏板,用梭子穿线,手推篦子,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动作,完全可以用蒸汽机来替代啊!”   这话倒是没错。   众人闻言,不由恍然。   不过,很快,众人脸上又纷纷露出不解之色。   要知道蒸汽机可不便宜,一台蒸汽机加上烧水的锅炉和连接管道,少说也要几十两银子,就这还只是成本,如果连同加工费用算上,恐怕最少也得上百两银子,如果用蒸汽机来代替手工织布,完成这几个简单的动作最少也要三台蒸汽机,而一台织布机一年能赚个几两银子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用蒸汽机来代替人工恐怕几十年都回不了本,谁没事去想这赔本的买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机械方面的权威王徵代表大家开口道:“王爷,蒸汽机可不便宜,我们如果用蒸汽机来代替人工,得不偿失啊!”   呃,不可能吧?   朱器圾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这些人,恐怕是想着用机床上的蒸汽机甚至是车轮舸轮船上的蒸汽机来替代手工!   他不由摇头苦笑道:“你们在想什么?用机床上的蒸汽机甚至是车轮舸轮船上的蒸汽机来替代手工吗?那样搞当然有点得不偿失!我们可以做更小的蒸汽机啊,你们看,这脚踩踏板,用梭子穿线,手推篦子都不用多大力气啊,用得着那么大的蒸汽机吗?”   这个的确,就几个动作基本都不费什么劲,估计巴掌大的蒸汽机就够了。   问题,何必这么麻烦呢?   众人又莫名其妙的对望了几眼,最后还是王徵开口道:“王爷,加工蒸汽机可是相当的麻烦,现在,手工完全能织布,我们何必白费力气,用蒸汽机来替代呢?“   你们没考虑效率啊!   朱器圾只能继续解释道:“你们看,这脚踩踏板,用梭子穿线,手推篦子就是一套连贯的动作,如果我们用开关串起来,也就是脚踩踏板的蒸汽机作为穿梭子的开关,穿梭子又作为推篦子的开关,推篦子又作为踩踏板的开关,如此循环往复,是不是一打开蒸汽阀门,这织布机就会飞快的运转起来,你们想想,一天,一台这样的织布机能织多少布出来?”   这个速度就比较的恐怖了,就拿车床和车轮舸的水轮举例,那蒸汽阀门一打开,可是转得飞起,如果织布的速度也快到那种程度,一天织一匹布估计都不是问题。   要知道,这会儿用手工织布,一个月能织出两三匹布来就算是快的了。   也就是说,如果用蒸汽机替代手工,织布速度起码能快十倍! 第213章 民生   朱器圾怎么突然间想到要来改进织布机,做成蒸汽织机呢?   他主要是想通过蒸汽织机的应用和推广来增加老百姓的收入,改善民生。   小冰河天灾不断,灾民怎么活?   这个问题,他一直在考虑。   以他的能力,或许能养活一些,几十万、上百万、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他或许都能想办法养活。   但是,随着小冰河天灾的影响不断加深,灾民数量远远不止这些,而且,经过战乱之后,饥民数量更是多到惊人。   整个大明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人口,到时候恐怕大半都要沦为饥民,他一统天下之后,怎么养活这么多饥民呢?   红薯和土豆的种植和推广,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但是,红薯和土豆并不是万能的,闹饥荒的时候,人都要饿死了,红薯和土豆是可以用来保命,但也不能天天吃。   红薯吃多了会烧心、反胃、腹胀、打嗝、放屁等等,土豆吃多了也会恶心、反胃,甚至中毒。   所以,这两样东西用来保命可以,但不能当做主食来吃。   这点,几百年的历史发展也证明了,后世任何一个国家载种红薯和土豆肯定都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从没有哪个国家把这两样东西当做主食。   这点,朱器圾自然想过了,他一统天下之后总不能让灾民天天吃红薯和土豆,吃得恶心、反胃、肚子痛,吃得人人打嗝、放屁,搞得臭气熏天。   没人这么治国的!   他还得想办法来增加灾民的收入,让灾民能自力更生,熬过这场天灾。   发展纺织行业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正是纺织行业的发展吹响了工业革命的号角,欧陆所谓的列强正是利用蒸汽动力大力发展纺织行业,生产出廉价的布匹衣物,迅速占领世界市场,积累了数不清的财富,也带动了其他相关行业的发展。   纺织行业可不是单独存才的,无论其行业本身和相关行业,那都是一条长长的产业链,能养活不知道多少人。   比如,其行业本身,从种植棉花,到纺纱,到织布,都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能给海量的人口带来收益。   又比如,相关行业,从各种衣服到床上用品等各种相关产品的制造,到运输,到销售,也能给海量的人口带来收益。   更重要的,发展纺织行业还能变相遏制欧陆列强的发展,因为世界上的人口是有限的,对于纺织品的需求也是有限的,而这个时候,所谓的欧陆列强还没有研发出蒸汽机,自然也造不出廉价的纺织品来。   大明如果能先一步用廉价的纺织品占领市场,所谓的欧陆列强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一个利益点,没有了利益蒸汽机的发展就会失去动力。   毕竟,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多少人会傻乎乎的去做。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发明织布机,生产出廉价的纺织品,就能使得欧陆列强对于蒸汽机的研发失去最根本的动力。   没了动力,他们蒸汽机的发展就会受限,而蒸汽机发展受限,火药武器的发展也会随之受限,一步落后就会步步落后,到时候,这个世界就是大明的天下了。   当然,织布机也不是这么容易做出来的。   很多东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就好比朱器圾说的,织布总共就三个循环往复的动作,踩踏板,穿梭子,推篦子,听起来好像简简单单,没有一点难度,用三个蒸汽机来替代这三个动作好像也不难,貌似只要把小型蒸汽活塞做出来,装上去就行了。   但是,真正做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一个全新的东西,在研发过程中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比如,踩踏板,穿梭子,推篦子,这三个动作的行程就不一样。   踩脚踏板,行程很短,大致踩下去一两寸就行了。   穿梭子,行程很长,布有多宽,行程就有多长,而布匹的宽度最少都在三尺左右。   也就是说,穿梭子的行程最少也在三尺以上。   而且,为了做出用途更为广泛的布匹,这个行程往往还不止三尺。   就好比被子,宽度就不止三尺,如果是手工编织出来的布匹,基本上都需要缝接几下,毕竟人手的长度是有限的,两只手操作的话,梭子根本就不可能穿过被子那么宽的布匹。   当然,这个宽度对于蒸汽机来说是没有限制的,三尺、四尺、五尺、六尺等等,都只是个行程问题。   至于推篦子,这个行程,大致在半尺到一尺左右就足够了。   三个动作行程差距如此之大,做个多长的蒸汽活塞合适呢?   难道,做一个两寸长的,再做一个一尺长的,再做一个五尺甚至六尺长的,来代替这三个动作?   这样做显然是不现实的,两寸长和一尺长的蒸汽活塞还好说,以他们现有的技术水平做出来完全没有问题,五尺甚至六尺长的蒸汽活塞做出来就费劲了,毕竟,他们连五尺和六尺长的炮管做出来都费劲,如果做个简单的织布机都这么费劲,那就真有点得不偿失了。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其实,并不难,只要动脑筋就行。   行程并不一定要全靠蒸汽活塞的长度,还可以通过推动不同的转盘来解决。   比如,做一个两寸左右的蒸汽活塞,力度是完全足够了,不管是踩踏板,穿梭子,推篦子,力度都完全够了。   这种蒸汽活塞可以直接装在踏板位置,用来踩踏板,也可以通过曲柄来推动两个外径在一尺又或者五六尺的转盘,用来牵动梭子,推动篦子。   这个完全是经验问题,朱器圾随便一提点,王徵等人便懂了。   不过,还有很多其他问题,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比如材质问题。   蒸汽动力毕竟不是人力,他出力是固定的,并不会根据需求自动改变力度。   这个力度对于材质就有一定的要求了,有很多部件,如果是木制的,根本就不能承受这种力度。   比如说脚踏板。   木制的脚踏板用脚踩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因为人都知道脚踏板的承受能力,不可能一直用大力去使劲踩,而蒸汽活塞就不知道这木制脚踏板的承受能力,它的出力都是固定的,试验的时候,“踩”个几下可能还没问题。   如果正式生产了,不断用蒸汽活塞高速推动脚踏板,木制的脚踏板就无法承受了,可能,“踩”着“踩”着,脚踏板就断了。   所以,如果用蒸汽动力代替人力,脚踏板必须用金属来代替木材。   这或许就是后世的脚踏板全是金属材质的原因。   又比如支架。   如果是人力织布,速度很慢,用木制支架自然没问题。   如果是蒸汽动力织布,速度那可不是一般的快,木制支架就算能承受,那肯定也是摇摇晃晃的,这个也必须用金属来替代。   总之,设计和制造蒸汽织机并没有这么简单,耗费的时间那也不是一天两天。   好在这会儿朱器圾有的是时间,如果按历史的进程,欧陆好像还要百余年后才有这个东西,他根本无需着急。 第214章 疯云人物   艾家坊,一个硕大的房间内,朱器圾正带着王徵、毕懋康等人围着一台织布机不停的忙碌着。   这原本是一台老式织布机,不过,这个时候已经被众人改的面目全非了。   织布机的木架子早已经换成了铁架子,原本空旷的底部这会儿也布满了蒸汽管道、蒸汽活塞、齿轮、拉杆等零部件,乱七八糟的,看得人都有点头皮发麻。   没办法,一个全新的东西从无到有设计出来的过程中就是这个样子,不管怎么说,先要实现预期的功能又或者动作,至于外观什么的,等功能实现了再去改进也不迟。   原本,大家都以为,织布机总共也就三个动作,用蒸汽机来替代人力完成这三个动作应该不是很难。   结果,事实却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踩踏板,穿梭子,推篦子,这三个动作的确很简单,用蒸汽机一个个单独操控也不是很难,但是,三个动作一连贯起来,问题就出现了。   要知道,蒸汽机取代人力之后,织布机的运转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三个动作任何一个稍微慢点或者快点,那就会出问题。   也就是说,必须在一个动作完成之后紧接着启动下一个动作,紧接着又启动下一个动作,每个动作之间的衔接都不能出任何一点问题。   众人忙活了好一阵,又一次改进终于完成了。   朱器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随即满怀希冀道:“打开蒸汽阀门试一试吧,希望这次能成功。”   王徵闻言,立马窜到一旁的主阀门跟前,毫不犹豫的一拧。   “噗”的一声,蒸汽便传过来了。   “咔”的一下,脚踏板便被一个小小的蒸汽机踩下去了,相互交错的两排纵向线瞬间调换了上下的位置。   “嗖”的一声,带着横向线的梭子便从两排纵向线之间飞快的穿了过去。   “啪”的一下,篦子便被另一个小小的蒸汽机带动,将刚穿过去的横向线撞得紧紧的。   至此还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三个动作一眨眼间便完成了,这速度不知道比人工快了多少倍。   众人见状,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成了,终于成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动作都折腾了他们好几个月了,这一刻,终于连贯在一起,自动完成了。   可惜,众人脸上才刚露出兴奋之色,“咔”的一下,脚踏板再次被踩下去。   不对,这个时候篦子还没被推回原来的位置啊!   完了,又要失败了。   果然,脚踏板才刚被踩下去,“嗖”的一声,梭子便来了,而这个时候,篦子还在中间呢。   “咚”的一下,梭子正好撞在篦子上。   “咔”,脚踏板还在继续动作,“啪”,篦子还在继续撞击,但是,梭子却没再穿过了,因为扯着梭子来回穿梭的横向线已经被撞断了。   唉,又失败了!   王徵忍不住叹息一声,默默的走过去关上蒸汽阀门。   朱器圾咬了咬牙,带上厚厚的棉布手套,亲自上前飞快的将几根蒸汽管道拧下来,紧接着便开始拆其他零件,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他吗的,老子就跟你杠上了!   我就不信搞不好。   朱器圾是跟织布机杠上了,各路义军却是跟朝廷杠上了。   三边总督洪承畴这个疯子是够狠,杀得他们在陕西都待不下去了,只能往临近的山西方向逃窜。   不过,逃窜到山西之后,他们并没有消停,很快,他们便齐集了十余万饥民,一举攻下了蒲州、大宁、阳城等地。   崇祯闻讯,龙颜大怒,当即派遣关宁军悍将曹文诏率精锐赴山西围剿。   义军这会儿说白了就是聚集在一起造反的饥民,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他们虽然也有一定的武器装备,但是,面对身经百战的关宁军精锐,他们就是盘菜。   曹文诏这个疯子率千余关宁铁骑直接冲入十余万义军当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杀得义军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很快,义军首领府谷王王嘉胤便被手下亲信所杀,义军顿时又变成了一盘散沙。   这就完了吗?   还早呢!   没过多久,各路义军又推举紫金梁王自用为首领,聚众二十余万,再次攻克大宁、隰州、泽州、寿阳等地。   崇祯闻讯,再次龙颜大怒,他直接撤了畏敌不前的巡抚宋统殷,换上了狠人许鼎臣,又调集贺人龙、左良玉、张应昌、艾万年等悍将率军进入平阳、汾州等地围剿反贼。   官兵一通围剿之下,紫金梁王自用又被干掉了,义军再次便成一盘散沙。   这就完了吗?   还早呢!   没过多久,义军中又冒出个闯王高迎祥,他带领义军弃了泽州、寿阳等地,一路向东,攻济源、清化、修武,围怀庆,直捣顺德、真定,攻入北直隶。   这架势,是要冲到京城,干掉崇祯啊!   这个时候,官兵中又出现个狠人,这人就是有“卢阎王”之称的卢象升。   义军什么人不好招惹,偏偏要跑到顺德去招惹这个阎王。   卢阎王一发威,直接率天雄军突入二十余万义军丛中,连斩义军首领十一名,杀得义军再次被杀得闻风丧胆,抱头鼠窜。   这就完了吗?   不但没完,还愈演愈烈了。   因为不光官兵里有狠人,义军中也有狠人啊!   那些平庸的义军首领被官兵杀得差不多之后,什么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赛曹操罗汝才慢慢便混出头了,变成了义军中的重要人物。   这帮人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饥民,他们不但心狠手辣,还懂得兵法,让他们混出头来了,大明朝廷就有大麻烦了。   老闯王高迎祥显然有点头脑发热,竟然妄图拿下京城,干掉崇祯。   这时候,以义军的实力去进攻京城那简直就是找死啊!   不说朝廷的各路大军会疯狂勤王,汇聚京城,就一个卢阎王都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李自成在后面是拿下了大明京城,这个时候他却是力劝他舅舅高迎祥不要在京城附近跟官兵死磕,万一各路勤王大军冲过来把他们一围,他们可就完蛋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高迎祥听取了李自成的意见,率领义军主力掉头向西,往河南方向扑来。   朱器圾收到消息,顿时头大如斗。   因为混在李自成身边的密卫已经探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义军的目标就是郧阳抚治辖下的五道八府九州啊!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这帮疯子或者说历史上有名的风云人物就要冲过来了,怎么办? 第215章 先入为主   义军主力正直扑郧阳而来,这可如何是好?   朱器圾看着眼前的地图,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京城正在南阳的东北方向,郧阳正在南阳的西南方向,义军主力自京城直奔郧阳十有八九会经过南阳啊,因为南阳正好在京城和郧阳这条线上。   如果义军主力为了节省时间,走直线,不走南阳走哪儿?   义军主力会走直线吗?   这个,可能性有九成以上。   因为疯子一般都直来直去,不带拐弯的!   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义军虽然没朝廷说的那么坏,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义军的主要首领都不是什么饥民,他们造反并不是因为饿的没法了,想抢点吃的。   他们想要的东西很多,吃的、穿的、用的,金子、银子、财宝,甚至是女人,他们都想要!   义军也被他们带得偏离了初衷,变成流寇了。   如果让这帮流寇过境,鸡犬不留那都算是好的了,很有可能人都会被他们掳光了去!   这个时候的南阳还算是比较富足的,因为南阳大半良田都是他唐王府名下的,而他被迫假死脱身躲起来这几年那是彻底没了音信,连佃租都没收过的。   南阳的老百姓和地主乡绅等于把上百万亩良田几年的佃租给分了啊,能不富足吗!   他复出这段时间也没说过要追缴以前的佃租,南阳的老百姓有了这几年的积累,日子过得比没遭灾之前还要好呢。   他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想治下子民无缘无故被人抢个精光甚至被迫沦为反贼啊。   再说了,义军打南阳过,能不惦记他这南阳唐王吗?   要是人家脑子一抽,跑来围攻浙川,他又如何应对?   这时候以他手中的实力,的确足以自保了,但是,他还不想暴露,因为他不想成为朝廷的主要目标,白白消耗明军的实力。   要是他跟朝廷干起来,崇祯哪怕调集所有明军全部冲过来可能都干不过。   问题,他如果把明军全干翻了,谁去对付建奴,谁来收拾这遍地的反贼?   到头来,还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本来这会儿是朝廷对付建奴和反贼,三方势力在相互消耗,他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他一旦冒出头来,那就变成自己一打三了!   这种蠢事,他自然是不会做的。   问题,怎么才能在不暴露自己实力的情况下把义军主力挡在南阳之外呢?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好像只能靠郧阳抚治了。   他毕竟是藩王,而且还是被反贼伤过一次的藩王,如果向郧阳抚治求援,郧阳抚治肯定不敢置之不理。   问题,他就算向郧阳抚治求援也没什么用啊!   因为这会儿的郧阳抚治蒋允仪就是个清流,而且是那种彻头彻尾的清流。   这家伙为了给朝廷省钱将郧阳抚治辖下的屯卫精锐都裁撤到五百人了!   他还在为管制郧阳硕大的地方一年才消耗六千两的粮饷而洋洋自得呢,殊不知,这乱世就得加强军备,以防不测,他这么做完全是南辕北辙啊!   五百人够什么用,估计守住郧阳府城都够呛,哪里还能分兵来镇守南阳。   唉,这家伙明显靠不住啊,到底怎么办呢?   朱器圾盯着地图不知道看了多久,终于灵机一动,有了主意。   他当即便朗声道:“来人,命李万雄、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速速前来商议大事。”   很快,四人便联袂来到王府书房之中。   朱器圾当即便指着地图郑重道:“据密卫来报,进攻北直隶的反贼主力正向西南方向扑来,他们的目标就是郧阳。”   啊!   四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不用看地图都知道,反贼主力很有可能会经过南阳啊,因为郧阳就在南阳西南边,反贼自北边而来,不走南阳过,难道还绕道不成?   没想到,朱器圾紧接着便断然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反贼绕道,不能让他们打南阳过!”   还真让人家绕道走啊!   这个,好像不大可能,好好的直路不走,人家为什么要绕道?   难道集结人马,上去把反贼揍一顿,打得他们绕道?   四人的脸色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当然知道一旦集结人马出现在世人面前会是什么结果。   没想到,朱器圾突然间又问道:“铁柱,你还记得上次冒充反贼攻打南阳不?”   这事艾铁柱哪能忘记啊,毕竟,那是他第一次领兵打仗,虽然只是做做样子,那也是实打实带着上万人马出去溜达了一圈啊。   他连连点头道:“记得,记得。”   记得就好。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这次,你们四个都扮成反贼,万雄,你就叫平东王,洪亮,你就叫平西王,忠和,你就叫平北王,铁柱,你还是叫平南王,等下你们回去之后就把各色旗帜准备一下,同时召集人马,准备出征。”   难道扮成反贼去打反贼!   这个好像有点不妥吧?   反贼好像还没有内讧过呢。   四人皆是满头雾水,不知道这小王爷到底想干嘛。   还好,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解释道:“按反贼的速度估计半个月后便会抵达南阳附近,十天后,你们便率手下人马在西峡以北集结,做出从关中而来进攻南阳的架势。到时候,洪亮,你先率平西军拿下西峡,其他三路大军随后穿过西峡出击,万雄,你率平东军占领泌阳,守住南阳东面的门户,忠和,你率平北军拿下方城,守住南阳北面门户,铁柱,你率平南军拿下新野,守住南阳南面门户。“   假扮反贼攻打自己的地盘!   四人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们愣愣的相互看了几眼,李万雄才小心的问道:“王爷,这次我们是真打啊?”   朱器圾缓缓点头道:“是真打,起码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你们尽量不要弄出人命来便成。反正这些地方也没什么官兵守备,你们只需把县令等一干官员抓起来关进县衙大牢就行了。”   这个难度好像不是很大,四人闻言均是默默点了点头。   朱器圾紧接着又叮嘱道:“记住,你们要防的是反贼不是官兵,如果官兵来了,你们就带着手下往附近的山林里跑,官兵走了,你们又跑出来重新占领县城就行了。如果是反贼来了,你们就不要客气了,直接打,打到他们绕道为止,反正,你们就一句话,南阳是你们的地盘,不让他们进!”、   他貌似是想来个先入为主,谁抢下的地盘就是谁的,不容他人染指!   真正的反贼还没来呢,假扮的反贼便占据了南阳,反贼真会绕道而行吗? 第216章 反贼未至先修墙   十天后,南阳西北面的商洛方向突然涌来一大股流民,西峡县令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股流民便冲进县城,占领县衙,把县衙一干官吏全部抓起来,投入大牢之中。   原来他们不是流民而是反贼!   数万反贼占领西峡县城之后便露出了本来面目,他们纷纷拿出隐藏起来的枪头,砍了些木棍做成长枪,然后便冲进城中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家里一通疯抢。   县城中的老百姓顿时战战兢兢,后怕不已。   没想到,这些反贼不但没有哄抢普通人家,竟然还用抢来的粮食开设粥棚,让城中的贫苦人家去排队取食!   紧接着,这些反贼便开始以颜料抹面,跟唱戏的一般,抹得自己脸上花里胡哨的。   一时间,整个西峡县城到处都是各色面孔的反贼,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四色缤纷,就如同开了染坊一般。   第二天一早,红的、绿的、蓝的反贼又全部不见了,城中只剩上万满脸明黄之色的反贼,城墙上也开始竖起明黄的大旗。   大旗虽多,不过总共也就两种,一种上面有三个大字,“平西王”,一种上面就一个大字,“孙”。   这下老百姓总算明白了一点,占领西峡县城的是一个自号平西王的孙姓反贼头子。   消息传到浙川,城中的普通老百姓着实吓了一大跳,因为西峡离浙川还不到五十里,反贼要是一窝蜂冲过来怎么办?   浙川县令张继孟闻讯却是一溜烟往唐王府跑去,表面上他好像也吓坏了,不过,唐王朱器圾将他招进书房之后,他却是不慌不忙的拱手道:“王爷,孙将军已然占领西峡,下官当如何应对?”   这小子,不错,遇事沉着冷静,可堪大任。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感觉应该如何应对才不会令人起疑啊?”   张继孟很是认真道:“下官以为,应赶紧上奏朝廷,说明情况,同时召集城中乡绅富户,让他们捐钱捐粮,以召集乡勇,守卫县城。”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不错,就这么办吧,你赶紧上奏朝廷,组织乡勇守护县城,另外,出个安民告示,让城中百姓不必惊慌,本王自会召集南阳各地青壮扼守通往浙川的各处要道,反贼是打不过来的。”   张继孟毫不犹豫的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说完,他便恭敬的告辞而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看他的表现,压根就不像是朝廷命官,倒像是朱器圾手下的官员一般。   其实,他是毕懋康的得意弟子,崇祯朝的新科进士,是朱器圾让王应熊稍微活动了一下,安排到浙川来当县令的。   浙川县城有这家伙管着,又有密卫在暗中监控,朱器圾自然不用操心了,倒是城外,他还想趁此机会再修建些防御设施,将整个浙川守得固若金汤。   这会儿浙川县城东面已然修了一个城池般的生祠将南阳盆地进入浙川的道路全部堵住了,只要将生祠稍微改一下,便是一座卫城了,东面基本就不用担心了,只要安排些青壮去驻守便成。   至于西面和南面,皆是茫茫群山,里面住的全是他手下的流民,敌人要想攻进来,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现在,也就北面通往西峡方向的官道尚未堵死了。   这个倒是不难,因为浙川通往西峡的官道大多都是沿着纵向的山谷修建过来的,很多地方的山谷宽度还不到百步,就算加上两边的山坡,总共也不到一里宽。   他早已在浙川县城北面十来里的地方选定了一个洼地,官道正好从那里经过,而且,洼地四周的山崖都比较的陡峭,只要在南北两边进入洼地的山谷中修建两道十余米高的城墙,然后再在洼地中屯兵数千,恐怕就是十万大军都休想攻破。   这会儿,“反贼”都占领西峡了,他召集青壮修建防御设施自然名正言顺,再也无需顾忌什么了。   张继孟走后,他便对着外面朗声道:“来人,速招定国、可望、文秀、能奇前来议事。”   没过多久,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便联袂而来。   这会儿孙可望都已经二十来岁了,李定国等人也已经十七八岁了,足可以当领兵大将培养了,所以,朱器圾特意给他们招了一批十六岁到二十岁左右的青壮,让他们带着,细细操练,为今后独挡一面做准备。   还别说,他手下的流民当中这样的青壮还真不少,因为他是从万历四十一年左右开始招纳流民的,而流民被他收置以后基本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   所谓饱暖思那个啥欲,老百姓吃饱了没事,自然就开始疯狂造娃。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手下的流民中便出现了一股生育潮,万历末年到天启初,浙川西北的大巴山中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出生,而这时候,这些小家伙也渐渐长大了。   这些可都是在他的关怀和照顾下出生的,而且,他还特意安排人对这些人进行了一番教育,在忠诚度上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再加上有他四个干儿子统领,以后,那绝对是对他忠诚无比的亲军。   现在,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手底下都是五千人左右,而且还在不断招募和操练中。   以前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自然不用干什么,只需认真操练就行,这会儿平东军、平西军、平北军和平南军都已经出征了,是该让他们练练手了。   朱器圾满脸欣慰的看了看四个小伙子,这才微笑着问道:“你们手底下人都操练的怎么样了,可以上战场了吗?”   终于有仗打了!   四个小伙子闻言,皆是满脸兴奋的道:“没问题,义父,您就下命令吧!”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稍微想了想,随即便拿出一份草图,对着艾能奇吩咐道:“能奇,你带着手下五千人马去县城北面十余里处的青草沟,按这图纸上的要求,在南北两面分别修建一道三尺高的城墙,将两头堵住。”   艾能奇接过草图,激动的道:“饿知道咧。”   这小家伙,就是有点憨憨的,不过,他手底下大多是匠户子弟,修建城墙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图你能看明白吗?”   艾能奇闻言,连忙展开草图一看,随即便憨憨的笑道:“就是两道城墙嘛,我明白,我明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对刘文秀道:“文秀,你带着手下五千人马去镇守燕山城。”   燕山城就是当初给魏忠贤修建的生祠,不过,这会儿已经改名字了。   刘文秀亦是激动的点头道:“遵命,义父。”   这两个小家伙都有任务了,我们为什么没有?   李定国和孙可望见义父交待完艾能奇和刘文秀貌似就没什么事了,脸上不由露出焦急之色。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你们不要着急,北边的方城和东边的泌阳很有可能会遭受反贼主力的攻击,到时候,你们可得随时准备好去支援。”   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去干仗!   李定国和孙可望闻言,不由兴奋的满脸潮红道:“我们明白了。” 第217章 四大王和八大王   泌阳,地处南阳盆地的最东面,境内大半为山地丘陵,其北有罗汉山、五峰山,中有双山、三山,南有铜山、盘古山等,可谓到处都是山。   这年头道路交通并不是很发达,从南阳东面的汝宁府进入南阳盆地也就一条官道,而泌阳县城正扼在这条官道的入口处。   三十六营的义军打北直隶奔向郧阳,如果走直线的话,肯定是要经过南阳府的,而最有可能进入南阳府的地方是北边的方城而非东面的泌阳。   不过,方城东北方向是开封府,那里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的首府所在,都司卫所密布,如果义军敢直直打开封府过,那肯定会遭遇屯卫的阻击。   他们虽然疯狂,但还没疯到往官兵枪口上撞的程度。   所以,三十六营义军并没有去开封府找晦气,他们还是稍稍绕了点道,从开封府东面的归德府绕道汝宁府,然后才往西直奔南阳,准备穿过南阳府直抵郧阳府。   他们这么一绕,进入南阳的位置就不是北边的方城了,而是东边的泌阳。   三十六营的义军哪里知道,他们还没到南阳呢,这里便被其他“义军”给占领了,而且,他们的先锋抵达泌阳城外的时候,泌阳城已然是城门紧闭,戒备森严。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八大王张献忠闻讯,不由打马来到城外一里处,举起千里眼往城墙上扫去。   这会儿千里眼虽然还是稀罕物,不过北直隶有些乡绅富户家里还是有的,他们也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买到的,不过,大多都被义军给缴了去。   这种千里眼虽然是倍数最低的,一里范围内的东西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张献忠随意一扫便发现,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手握长枪的红脸怪,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官兵,因为官兵没这么无聊,把脸上抹得跟猴屁股一般。   平东王,李?   什么玩意儿?   他真不认识这什么平东王,因为这会儿义军太多了,多得数都数不清,他哪能个个都认识啊!   明末的义军里面最有名的自然是这位八大王张献忠和后来的闯王李自成了,因为这两个家伙最后都建立了自己的政权。   一般人可能都认为,明末的义军也就这两股最大了,其他人都是这两人手底下的小头目。   其实不然,一开始的时候,张献忠和李自成可没什么名气,他们只是府谷王王嘉胤手底下的小头目而已,府谷王王嘉胤死了之后,他们也只是紫金梁王自用手下的小头目而已。   紫金梁王自用死了之后,闯王高迎祥成为三十六营的首领,他们才逐渐成为三十六营的大头目。   而这会儿的义军也不止三十六营,如果算起来,恐怕三百六十营都不止。   比如,这会儿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和山西各路大军就没空管他们这三十六营,因为陕西和山西还有很多路其他反贼呢。   洪承畴这会儿就被什么点灯子赵胜、不沾泥张存孟,还有什么扫地王、邢红狼、黑煞神、乱世王、满天飞等反贼搞得头疼不已,带着手下人马到处围剿,忙都忙不过来。   而山西各路大军则在忙着围剿另一个义军首领神一魁,可别小看这位在历史上好像寂寂无名的神一魁,这会儿他实力也强盛着呢,像他手底下的红友军、李都司、杜三、杨老柴等,那都是名气不输于张献忠和李自成的义军头目。   只可惜,他倒了血霉,正好被山西各路大军给围住了,逃都逃不掉,要不然,义军发展到后面,最强的还不一定是张献忠和李自成呢。   所以,这会儿这么多的义军,张献忠不认识什么平东王也正常。   不过,不认识归不认识,你这紧闭城门不让老子过去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献忠冷哼一声,收起望远镜,带着一堆亲卫打马上前大吼道:“你是啊达来滴瓜批,关着城门干啥,扎球势咧,赶紧的,把城门打开!”   他这已经算是在说官话了,不过一般人大概还听不懂他骂人的那两句方言。   第一句大致意思就是,你是哪里来的傻叉。   第二句大致意思就是,你装什么逼!   还好,李万雄也是陕西人,秦腔他自然懂。   他干脆用秦腔吼道:“饿贼尼玛,逆又是哪个哈怂?”   这话大致意思就是要和张献忠的母亲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同时问张献忠是哪个傻逼!   张献忠闻言,不由回敬道:“饿贼尼玛,逆个瓜怂,饿八大王你都不认识?”   这个饿贼尼玛是秦腔中特有的骂人方式,一般人开口对骂都是以这个打头,既然对面是老乡,张献忠自然也是毫不犹豫的要和对方的母亲发生不正当关系,同时问候对方一句傻逼。   李万雄闻言,大吼道:“八逆个锤子捏,饿们四大王你认识不,辟远些,小心饿叠你。”   这话大致意思就是八大王算个机吧毛,我们四大王你认识不,滚远点,不然揍你。   什么狗屁四大王?   想揍我?   你他吗怕是不知道我后面还有十多万大军吧?   张献忠不由狂傲道:“叠饿?你适火一哈!”   适火一哈就适火一哈!   李万雄毫不犹豫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咧开,我就让你钩子摔两半,你信不?”   张献忠闻言,不由哈哈大笑。   这家伙,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他距离城墙足有一百五十步远,怎么可能被人揍地上去。   李万雄见状,也不啰嗦,直接就抬手数道:“一,二,三。”   数完,他直接把手向下一挥。   “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张献忠的坐骑顿时被打得人立而起,然后往旁边一摔,倒地上不动了。   张献忠还真被掀得一屁股摔地上,差点把沟子摔成了两半。   饿贼,这些家伙有火枪!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挥手道:“赶紧的,撤。”   说完他就捂着沟子撒腿往后跑去。   李万雄见状,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要不是小王爷交代过,暂时不要干掉张献忠和李自成,他直接命人一通排枪打过去,这家伙不死都得脱层皮!   没办法,他只能令人往下打,把这家伙的坐骑干趴下,吓唬吓唬这家伙了。   这一通火枪射过去,张献忠怕了吗?   他怕个锤子!   这泌阳城又不大,城墙上的人也不是很多,里面撑死也就一万人马,他用得着怕吗?   他手底下这会儿是只有万余人马,问题他后面还有高迎祥所率的十余万大军呢,几杆火枪算个屁啊,到时候十余万大军一股脑冲过去,几百杆火枪都没用。   他要是知道李万雄手里头有几千杆火枪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一次是对付农民军,所以,朱器圾并没有让李万雄他们带上火炮,不过,火枪还是带够了的,这会儿平东军手里头足足有两千把疯神! 第218章 闯王来了不投降   张献忠压根就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势力。   他只是用千里眼稍微扫了一下,便错误的认为,这是跟他们一样的义军。   因为人家跟他们一样,穿的也是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手里拿的也是长枪,甚至这些家伙还无聊的把脸上抹得跟猴子屁股一样红。   这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义军是什么呢?   这帮人唯一跟他们不同的地方也就是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把官兵用的火枪而已。   这个也没什么稀奇的,他们如果想搞几把火枪也搞的到,他们只是不想去搞而已,因为那东西用起来太麻烦了。   这就是他对这股“义军”的认知。   他哪里知道,平东军之所以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是因为他们的制服还不能穿出来。   平东军的制服就是明军的制服啊,穿出来岂不露馅了!   他哪里知道,平东军之所以拿着简简单单拼凑出来的长枪是因为人家有更厉害的热武器。   至于平东军为什么要把脸上抹得跟猴子屁股一样,那是为了分辨敌我啊,既然服侍上无法做出区分,那总得弄出一个一眼就能看出区别的东西来,要不然,跟同样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义军混战在一起,岂不是分辨不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了。   再说了,抹了这东西还有一个好处,他们只要把脸洗干净,再往人堆里一窜,谁知道他们是假冒的“义军”!   张献忠是什么都还没搞明白便派人跑去高迎祥那里告状了。   泌阳被一帮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义军给占了,人家压根就不给三十六营面子,关着城门不让我们进啊!   这帮家伙最多也就万来人,你赶紧来收拾他们啊!   闯王高迎祥收到消息,也来火了。   饿贼尼玛,谁他吗这么不长眼的。   他当即便下令,命三十六营十余万主力加快速度,赶往泌阳。   岂不知,他们才刚进入河南地界,行踪便以落入密卫的严密监控之中,而且,李自成身边还跟着一班密卫呢,他们做出任何决策都会被人提前知晓。   朱器圾收到消息,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张献忠率万余人马驻扎在泌阳城外不肯离去,高迎祥正率十余万叛军主力往泌阳赶,这帮家伙,是准备攻打泌阳城啊!   说实话,对于平东军的战力,他并不怎么担心。   因为平东军是他手底下最早建立起来的几支精锐之一,实战经验相当的丰富,而且,他们的武器装备也相当的齐整,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平东军带上火炮,明军最为精锐的关宁铁骑都不一定干得过。   这会儿的叛军也就是一群刚丢下锄头的老百姓,跟平东军这样的百战精锐对阵,那就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问题,泌阳城毕竟只是堵住了汝宁府通往南阳的官道,其他山间小道什么的可没堵住,万一叛军丢下泌阳城不管,从其他小路一窝蜂涌进南阳怎么办?   如果是正规军队,肯定是不敢跨过一座城池,直接深入敌后的,因为正规军队要考虑粮草辎重的供给,不能让人把粮道给断了。   这帮流寇就不一样了,他们是走到哪抢到哪,根本就不需要从后方运送什么粮草辎重。   所以,如果泌阳久攻不下,这帮家伙很有可能会丢下泌阳不管,直接越过泌阳,涌入南阳。   这一手,不得不防啊!   他考虑了一阵,还是派出李定国和孙可望,让这两个小家伙带着手下青壮隐藏在泌阳城后面,封死所有进入南阳的山间小道。   几天时间过去了,泌阳城里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义军这边的人马却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很快便超过十万了。   终于,这天,闯王高迎祥率手下人马抵达。   这个时候,聚集在泌阳城外的义军已经超过十五万之巨了!   高迎祥认为,凭借三十六营如此多的人马拿下一个万余义军驻守的泌阳城那简直是手到擒来,他清楚,城中的义军应该也清楚。   所以,他直接命人写了封劝降信,用长弓射入城中。   劝降信的意思很简单,开城投降,我既往不咎,带着你们一起打天下,如若不然,城破之日,定斩不饶!   李万雄看到劝降信,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并未做理会。   开玩笑呢,就凭你们,叫我投降?   十余万明军来了都不一定能攻下泌阳,更何况你们这帮乌合之众!   高迎祥见城中的义军迟迟没有反应,不由怒气冲冲的下令,造云梯,准备攻城!   饿贼尼玛,小小一座县城,你当京城呢,老子一定要拿下泌阳弄死你个不长眼睛的哈怂!   泌阳的城防跟京城的确没法比,因为按大明的规制,县城的城墙高度最多也就两丈,厉害点的人直接站马背上纵身一跃就能跃上城墙。   这种小县城义军攻打起来那也是相当有经验的,他们都不知道拿下多少这种低矮的城池了。   不过两天时间,十余万义军便造出了上万架云梯。   高迎祥一声令下,薛仁贵、曹操等首领便带着手下人马扛着云梯,蜂拥而上,直接朝泌阳东面的城墙涌来。   当然,这里的薛仁贵和曹操并不是历史上的薛仁贵和曹操,他们都是三十六营首领的外号,曹操就是罗汝才,至于薛仁贵是谁,可能死的早,没多少相关记载。   总之,高迎祥一次就派出了十来营人马,总共五万余人,一窝蜂往泌阳城冲去。   这声势,着实骇人以极。   五万余人啊,密密麻麻一大片,数都数不清。   要知道,泌阳城东面城墙上总共也就五千来人,面对十倍的敌人,他们能顶住吗?   这只是小意思而已!   李万雄满脸镇定的看着蜂拥而至的敌军,直到敌人的前锋离城墙只有两百余步远了,他才不慌不忙的下令道:“火枪排射,十轮。”   “啪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   这一次就不是几杆火枪了,而是一千把!   五万余人挤在不足两里宽的范围内,闭着眼睛那也能打中人啊,一轮排枪下去,最少有数百反贼惨嚎倒地,十轮排枪下去,反贼前方都倒了一大排了。   李万雄本以为这样就能把反贼给吓退了,毕竟,子弹打身上可不好受,虽然不足以毙命,但却疼得要死啊!   没想到,这帮反贼竟然不管不顾,就那么越过受伤的同袍,继续往城墙冲来。   反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勇猛了呢?   他们也没办法啊,李自成这家伙搞了个什么督战队,谁要是敢后退,人家直接挥刀就砍啊!   这下好像有点麻烦了,五万余反贼啊,一股脑冲上来,如何抵挡? 第219章 我赌你们没有   “杀啊!”   泌阳城外,喊杀声震天。   五万余人攻城,那声势着实壮观无比。   李万雄虽然命人放了十轮排枪,干翻了数千反贼,但反贼依旧一点退却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靠近城墙百步之后甚至还像模像样的玩起了箭雨压制,不知道多少人卸下了背上的长弓,对着城墙上就是一通猛射,那箭矢真的就如同暴雨般落下来,密密麻麻的,一点间歇都没有。   李万雄无奈,只得令手下将士先靠在箭垛下面避一避了。   城墙上的守军顿时如同消失了一般,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高迎祥举着千里眼扫视了好一阵,这才放下来,兴奋的道:“枣儿,你这督战队着实搞得好,要换做以前,这些家伙恐怕早就屁滚尿流的跑回来了。”   李自成看了看前面舍命冲向城墙的义军将士,满脸阴狠道:“这些家伙,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打起仗来就怂得跟孙子一样,只知道逃,哼,哪有这么好的事,不拼命,哪来的吃的,哪来的喝的!”   高迎祥不由连连点头道:“对,不拼命哪来的吃的,哪来的喝的!听说南阳乃是难得的富饶之地,难怪这帮家伙抢在我们前面把南阳占了,还挡在这里不让我们进南阳,等拿下这泌阳,一定要让他们把抢来的东西全吐出来。”   这会儿云梯都搭上城墙了,义军将士也开始疯狂的往上爬了,泌阳城貌似就快拿下了,这股义军抢来的东西貌似也要到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些家伙抢了多少粮食,抢了多少财宝。   高迎祥正满脸兴奋的在那做着美梦呢,李万雄却是撇了撇嘴,放下望远镜,淡淡的下令道:“传令,命所有长枪手准备轰天雷。”   他们是没带一门火炮,轰天雷还是带了不少的,这东西可是守城的利器,别说是反贼了,官兵都不一定能扛住。   正当高迎祥以为泌阳城即将拿下的时候,城墙上突然飞出来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轰轰轰”,一阵巨响,所有聚集在城墙下面的义军将士,包括已经爬上云梯的,都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倒地上疯狂嚎叫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城墙上又泼洒出一片水幕来。   紧接着,又是一堆火把丢下来。   不好,是火油!   果然,一瞬间,所有云梯,包括云梯旁的义军将士全部被点着了,整个城墙都变成了一堵火墙。   这!   高迎祥见状,整个人都懵了。   还好,一旁的李自成还没有懵逼。   云梯都被人烧掉了,城墙肯定是上不去了。   他只能无奈的叹息道:“舅舅,要不,我们先鸣金收兵吧?”   高迎祥这才反应过来,急急的吼道:“快,快,鸣金,收兵。”   “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义军将士立马转身,疯狂的向后退去。   那没受伤的是跑得快,一会儿便跑回去了,那些受伤的却是踉踉跄跄的,怎么都快不起来,有很多甚至疼得在地上爬呢,站都站不起来。   还好,城里的义军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就算他们在地上爬,城墙上的义军也没有放箭,更没有开枪。   这一仗打下来其实并没有死多少人,因为这年头火药武器受限于黑火药的爆炸威力杀伤力并不是很大,不管是火枪还是轰天雷,弹片能打进肉里就算不错了,把人打个对穿甚至炸成碎片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冲上去的五万人虽然被打得凄惨无比,但是,真正阵亡的也就几百人,其他人大多都只是受伤了而已。   这点损失对高迎祥来说并不算什么,这年头灾民简直多如牛毛,只要有吃的,随随便便就能招来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   问题,他这脸上挂不住啊!   十余万大军围攻人家一个万余人驻守的小县城,攻不下来,落荒而逃?   说出不笑掉人大牙啊!   怎么办?   他丢不起这人啊!   没办法,他只能找自己的外甥李自成问计了。   这小子当过边军的把总,还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   李自成很快便应命来到简陋的帅帐,高迎祥面对自己的外甥也没那么多约束,他直接问道:“枣儿,刚攻城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这帮家伙不知道那里弄来这么多的火器,我们根本就攻不上城墙啊,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李自成自然早就考虑过了。   他不慌不忙道:“官兵都缺火器,这帮人手里头就算有火器恐怕也不多,特别后面扔的那种像轰天雷一样的东西,他们一把就扔下来好几千颗,我估计,最多扔几次就没了。我们要向拿下泌阳,多进攻几次,将他们手里头的火器耗完就行了。”   这岂不是拿人命去填?   高迎祥不由吃惊道:“拿人命去耗人家的火器,这样有点太残忍了吧?”   慈不掌兵,你不知道吗?   如果这点人都耗不起,你打什么天下!   李自成闻言,心里不由一阵鄙夷。   当然,面对自己的舅舅,同时也是三十六营的首领,他是不会露出什么鄙夷之色的。   他很是认真的解释道:“攻城战很少有一蹴而就的,大多都是打的消耗战,耗得人家弹尽粮绝自然就拿下来了,攻城历来就是这战法,没什么残忍不残忍的。再说了,火器基本伤不到人性命,就算是耗,也耗不了多少人的。”   这个。   高迎祥闻言,不由犹豫起来。   一次虽然死不了多少人,但是伤的可是成千上万!   真要这么耗?   他犹豫了一阵,这才咬牙问道:“只有这办法了吗?”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催兵日夜不停轮番攻击,不断消耗他们的火器了。”   还日夜不停轮番攻击?   高迎祥忍不住问道:“晚上也派人去攻城?”   李自成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我们必须快点拿下泌阳,要不然,后面的官兵追上来,我们可就麻烦了。”   “嘶!”   高迎祥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卢阎王很有可能追在他们后面呢,他们要是耗费的时间太长,等卢阎王追上来,那可就真麻烦大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使劲点头道:“行,我让他们再准备一下,从明天早上开始,我们便日夜不停,轮番攻城!”   李自成这压根就不叫什么策略,说白了,他就是在赌。   我赌你们没有这么多轰天雷! 第220章 图个啥   李万雄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手举望远镜,扫视了一番叛军的大营,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一场大败之后,叛军竟然一点撤退的迹象都没有!   这些人,脑子有问题吗?   他手里可是精度最高的望远镜,足足能看十里远,而叛军的大营离城墙还不到五里,人家在干什么,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这帮家伙不但没收拾营帐准备撤退,还在那里疯狂的砍树造云梯呢!   城墙都爬不上了,造云梯有什么用?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终于想明白了。   这帮家伙是想打消耗战!   叛军可是足有十余万之众,一次干掉人家数百人,伤人家上万人,好像有点无关痛痒。   毕竟,伤是可以治好的,如果不是伤得太重,只要把弹片取出来,再稍微包扎一下基本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甚至,咬咬牙还能继续冲锋陷阵呢。   这帮家伙如果真想打消耗战,那还真有点麻烦了。   他手里头的轰天雷还真有点不够。   以前,他可是听闻这些叛军就是帮乌合之众,一触即溃的那种。   他们遇着官兵的时候可没这么不怕死,基本只要稍微露出一点败像他们便会狼狈逃窜,根本不敢跟官兵硬拼。   现在看来,这些叛军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不堪一击啊!   他着实有点大意了。   原本,他手里头的轰天雷应该是够用的,因为他们的装备就是根据这股叛军的大致数量来的。   据密卫探得的消息,这股叛军总共就十余万,所以,他们就带了一万颗轰天雷,两千把火枪,每把火枪配了五十发子弹。   如果是正常情况,一颗轰天雷足以伤敌十余人,两颗子弹伤敌一人也没有问题。   问题是,他为了震慑敌人一次就命人丢出去四千颗轰天雷,结果,总共才伤到人家万余人!   也就是说,他足足浪费了三千颗轰天雷。   唉,这仗打得。   他微微叹息一声,随即下令道:“传令,让定国和可望各送两千颗轰天雷过来。”   还好,他的宝贝儿子李定国和孙可望就埋伏在泌阳城西面不到十里的山地里,而且这两个小家伙深得小王爷宠爱,轰天雷配得简直不要太多,跟他们没人接两千颗那只是毛毛雨而已。   高迎祥和李自成要知道城中守军背后还有两座移动的军火库,估计该喷血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卯时,高迎祥便命闯塌天刘国能带着五营将近两万人马集结在泌阳城东门外,准备开始攻城了。   他的目的是消耗,自然不用派上去太多的人,而且,他也看出来了,站得越挤越容易被火枪打中,人越多轰天雷伤到的就越多,少派点人上去还能少些人受伤呢。   李万雄看了看叛军的阵营,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帮反贼,还玩起战术来了,看他们这架势,就是想玩车轮战。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车轮战就车轮战,来,倒看谁轮谁!   他淡淡的对一旁的秦佐明道:“佐明,看样子敌人想玩车轮战,你先带三千人马去休息,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撤下去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让敌人看出来了。”   秦佐明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很快,城墙上的守军便偷偷撤下去一大半。   高迎祥还不知道呢,因为他在城墙下面啊,就算他坐马上也就能看见箭垛中间露头的守军,至于其他地方的守军,就算撤走了他也看不到。   这会儿攻城的队伍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他直接一挥手,闯塌天刘国能便带着将近两万人马往城墙方向冲去。   “杀啊!”,喊杀声貌似没昨天的雄壮了,冲锋的人比昨天少了一大半,这气势上自然就小多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城墙上的枪声也变得稀疏了不少,貌似也比昨天少了一大半。   高迎祥见状,不由大喜道:“枣儿,你猜的没错,他们火器果然不多,估计他们火枪都快没弹药了。”   接下来,轰天雷的数量貌似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因为李万雄就命人丢了一千颗,稀稀拉拉的,比昨天少了一半都不止。   不过,轰天雷的效果却比昨天差不了多少,冲上去的人瞬间便伤了将近一半。   这一次,李万雄也有点来气了,轰天雷刚丢下去,他便命城墙上的两千人,两人一组,抬起上千颗百来斤的巨石一股脑砸了下去。   “咔咔咔”一阵脆响,云梯差不多全被砸断了,云梯下面被轰天雷炸伤的反贼也被砸死砸伤上千人。   高迎祥见状,连忙下令道:“快,鸣金收兵。”   “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第一轮攻击就这样结束了。   这次伤亡有点大,好像死了上千人,不过,没什么,这点人,他还损失得起。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高迎祥又命射塌天李万庆带着将近两万人马对城墙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这些人还真是脑子有病啊!   李万雄甚至都没有命人换防,因为一轮攻击下来两千将士也就放了几轮排枪,丢了一千颗手雷和一千块巨石,勉强也就热了热身,要说累,那还早呢。   他习惯性的举起望远镜往领兵的反贼头目脸上一扫,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咦,这家伙好面熟啊!   饿贼,是李万庆!   他着实没想到,战场上还能遇着熟人。   他们都姓李,而且都是万字辈,是远房堂兄弟啊!   这小子竟然也当起反贼来了,他是没想到的。   他想了想,还是下令道:“传令,让各营注意,不要伤到那穿锁子甲的反贼头目了。”   反正小王爷也没让他跟反贼拼命,他们只是挡着反贼,不让反贼进南阳而已。   小王爷甚至还下令不要伤到张献忠和李自成了呢,他下令不要伤到李万庆应该也没什么吧?   当然,这事他还是要跟小王爷说的,李万庆这小子并不坏,或许可以争取一下,让小王爷派人去招降这小子。   他正思索间,反贼都已经进入两百步范围了。   这种攻击就没什么用,攻上城墙,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稍微抬了抬手,又是一阵排枪和一千颗手雷丢下去,反贼又伤了一大半。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命人丢巨石下去。   万一不小心砸到李万庆,就算这小子穿着锁子甲也扛不住啊!   他只是命人泼了些火油,将云梯全点着便作罢了。   两轮攻击下来,高迎祥还是满怀信心的,他认为,再攻击几轮,城中的守军应该就没什么弹药和轰天雷了。   可惜,一天下来,他总共发动了六轮攻击,城中的守军弹药和轰天雷却一点减少的迹象都没有。   这下,他又犹豫了。   晚上还要继续进攻吗?   要知道,六轮下来,足足伤亡将近六万了,虽说死得还不到一万,问题伤的太多了,如果再加上昨天的,他手下人马都伤亡过半了!   这他吗到底图个啥?   他跑郧阳来可不是为了跟其他义军死磕的! 第221章 气运   高迎祥为什么要带着三十六营从北直隶千里迢迢赶往郧阳呢?   他还不是听了李自成的,说什么郧阳山高皇帝远,而且是陕西和山西流民逃难之所,有利于发展手下势力。   还有什么郧阳过去就是巴蜀,在郧阳发展壮大之后便可一举拿下巴蜀,坐拥争夺天下的根基。   结果,他们还没到郧阳呢,开路先锋张献忠便莫名其妙的被阻泌阳,然后,他便在张献忠的怂恿下莫名其妙的跟什么平东王干了一仗,紧接着,他又在李自成的怂恿下莫名其妙的跟人家拼命干了一天。   等他灵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打泌阳跟他去郧阳发展势力乃至拿下巴蜀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毕竟,去郧阳的路又不止一条,泌阳过不去,稍微绕一下就行了,何必跟人在这死磕呢?   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听张献忠和李自成这两小子瞎忽悠了,立马绕道,早点赶到郧阳才是正经。   这件事就证明,张献忠和李自成并没有那么神奇,他们也有犯错的时候。   张献忠喜欢犯浑,谁招惹他,他就要弄死谁。   李自成喜欢阴人,谁挡他路,他就要阴死谁。   要说到能力,他们兴许能比紫金梁王自用又或者闯王高迎祥强一点,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们之所以能坚持到最后,应该说,主要还是靠气运。   说白了,他们就是运气好,他们比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还有什么神一魁、满天飞什么的运气都要好,所以,他们坚持到了最后。   不过,他们也就乱世枭雄的命,气运还没强大到能当皇帝,所以,他们都是建国称帝之后不久便莫名其妙的挂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说到气运,高迎祥也有那么一点,至少这会儿他的气运还没到尽头。   所以,他带着三十六营主力绕道泌阳之后,擦着南阳和襄阳的边界直奔郧阳,一路再也没遇到什么莫名其妙的阻碍,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已赶到大巴山外围的房县附近。   当然,他的气运没有到尽头并不代表三十六营所有将士的气运都没有到尽头,很多受伤的将士都因为走不动而被他给丢路上了,等他赶到房县附近的时候,原本十五万余人已经减少到了十二万余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点损失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这年头,只要能让人吃饱肚子,别说是三万人了,就算招三十万人都不是问题。   进入房县地界之后,果然到处都能遇到陕西和山西逃难而来的流民。   这些人虽然被历任郧阳抚治安置下来,但是朝廷最多也就给了他们点救命的口粮,让他们自己开荒种地,然后,基本就丢下他们不管了。   如果是正常年份,他们种点口粮出来,勉勉强强活下去还是没问题的,奈何,这会儿就不正常。   小冰河天灾是越来越严重了,干旱的地域是一年年的往南延伸,郧阳地界也慢慢变得干旱少雨,粮食是越来越难种了,他们虽然不至于饿死,但也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难受异常。   三十六营一到,又是老套路,带着乡绅富户就是一顿抢,然后假假意思给饿得受不了的老百姓分点粮食,然后便半逼半诱,拉人入伙。   这些逃难而来的流民大多也饿怕了,这会儿有吃饱饭的机会,又有多少人经得起诱惑,大部分人都是半推半就之下便稀里糊涂的跟着三十六营当起了反贼。   没过几天,高迎祥手下人马又扩充到了十五万余,一路损失的人马很快便补齐了。   这时候他也不客气了,直接便挥军围住了房县县城。   话说他们这么声势浩大的进入房县,肯定是逃不过朝廷耳目的,郧阳抚治蒋允仪为什么不管呢?   蒋允仪倒是想管,奈何他手下没兵啊,他为了给朝廷省钱,就养了五百屯卫精锐,能顶什么用!   他只能拼命向朝廷求援,请朝廷派兵来救了。   还好,他运气还不错,这时候五省总督朱燮元正好平定了安奢之乱,借调去的万余湖广兵也正好退回来了。   兵部大员一合计,干脆让其暂时移镇襄阳,整军备战,准备跟各路援军一起围剿三十六营反贼。   话说反贼都杀到郧阳了,兵部为什么命郧阳抚治跑襄阳去整军备战呢?   没办法,这会儿郧阳也遭灾了啊,根本没法筹集足够的粮草,襄阳好歹地处湖广,筹集粮草方便一点,兵部也不想惹麻烦,过早把湖广兵调到郧阳去,然后白白耗费人力把粮草从湖广运送到郧阳啊!   郧阳抚治一走,高迎祥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他便拿下了郧西、上津、保康等地,手下人马也迅速扩充到了二十余万。   这个时候高迎祥野心又上来了,他直接挥军西进,直扑夔州而去,妄图拿下夔州,进军巴蜀腹地。   朝廷闻讯大惊,急令石柱土司马千乘率军往援。   马千乘这个无奈啊,他才刚从水西赶回石柱呢,而且禁卫军和戚家军这会儿都留在水西和播州驻守,他手里能调动的也就驻守在重庆的一万白杆兵。   还好,这会儿安邦彦和奢崇明已然伏诛,重庆倒也没什么危险了,他征询了一下朱器圾的意见之后便召集了五千土家青壮,赶往重庆换防,随即便亲率一万白杆兵往夔州赶去。   有时候人的气运着实很重要,且不说那夔州战况如何,郧阳抚治蒋允仪这边,原本是时来运转了,反贼主力都跑去进攻四川了,朝廷援军也要到了,他只要汇合了朝廷援军便能一举收复房县、郧西、上津、保康等地了。   虽说这点战功还不至于让他辉煌腾达,但将功抵过,保住官位却是足够了。   不曾想,他手下的兵备副使徐景麟却给他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原来,督军左良玉部的太监陈大金贪图享乐,监军往援郧阳的时候竟然还带了一大帮子丫鬟奴婢,负责镇守湖广边关要隘的徐景麟远远见了,还以为是反贼在掳掠妇女呢,这家伙竟然毫不犹豫的下令,命人用土炮轰击陈大金一行!   这下可把监军太监陈大金给惹怒了,当即便命人逮住了徐景麟,并上奏朝廷,告了蒋允仪一状。   蒋允仪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革职查办了,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屡立战功的北直隶按察使卢象升。   卢阎王竟然真的要来了!   这下,不但闯王高迎祥吓了一跳,就连疯王朱器圾都吓了一跳。 第222章 飞鸟未尽良弓欲藏(上)   夔州府城以北,大宁县城以南,一条不是很宽的山间谷道上,十余万义军正缓缓前行。   高迎祥骑在战马上,看着四周挤得密密麻麻的义军将士,只能无奈的令亲卫牵着战马慢慢踱步,然后掏出望远镜向前看去。   他是着实没有想到大宁县城到夔州府城的官道会如此狭窄,仅能供十余人并行不说,两边还是陡峭的山坡,根本伸展不开。   十余万大军在这么狭窄的山道上前行,一天能走三四十里就算不错了。   还好,大宁县城距离夔州府城也就一百多里,三四天时间肯定能抵达,就是不知这会儿夔州府城的守备如何,希望不要有太多的官兵就好。   他这一路进军巴蜀还算是比较顺利的,夔州北边的门户大宁根本就没有官兵驻守,他费了不到一天功夫就将其拿下了,如果能再顺势拿下夔州府城,巴蜀北面的大门就算是洞开了,到时候再走广元,攻成都,巴蜀就到手了。   他正在那做美梦呢,望远镜中突然出现一排整齐的长矛,他顺着长矛往上一看,入眼皆是一片奇奇怪怪却又一模一样的服侍。   卧槽,是川军白杆兵!   他跑来攻打巴蜀自然知道这川军白杆兵的厉害,所以,他压根就没打算攻打重庆。   没想到,川军白杆兵还是赶过来了。   他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随即便抬起望远镜急急的扫视起来。   还好,挡在前面的也就万余人马,并不是很多。   他慢慢将手抬起来,朗声道:“所有人,停止前进。”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   一阵杂乱的号令声过后,十余万义军才缓缓停了下来。   此时,双方前锋相距已不足一里。   高迎祥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前面阵列整齐的川军白杆兵,这才满脸凝重道:“白杆兵挡道,这下如何是好?”   这话显然是对一旁的李自成说的。   李自成放下望远镜阴狠的道:“他们撑死也就一万人马,在这山道之上,根本就无险可守,我们可是十余万人马,全军冲锋,一举压上,就算是挤也能把他们挤垮!”   好吧,撤回去是不大可能了。   十余万人马看到人家万余人马掉头就跑,这脸往哪儿搁!   高迎祥只能无奈的下令道:“传令,准备全军冲锋。”   三十六营,十余万人马,在这山道上足足挤了十多里长,要把命令传到所有首领那里最少也需要一刻钟时间。   过了好一阵,高迎祥才咬牙抬手,运气大吼道:“全军冲锋,杀啊!”   “杀啊!”   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声响起,整个山谷仿佛都晃动起来,十余万义军将士疯狂的喊叫着,一窝蜂向前冲去。   马千乘见状,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这地形也太狭窄了,连排枪都不好放,看样子只能靠虎蹲炮了。   用火炮的话,前排一定要顶住,要不然,让人冲到火炮跟前,那火炮就没用了。   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果断下令道:“前锋结龟甲阵,御!”   “喝”,一声齐吼,五千白杆兵瞬间汇集在一起,百步之内,密密麻麻的全部是一层又一层的盾阵,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马千乘紧接着又下令道:“虎蹲炮装填爆裂弹,准备齐射。”   “咔咔咔”,整个山谷中顿时响起一阵奇特的金属碰撞声。   高迎祥还没遇到过像白杆兵这样的精锐呢,他哪里知道,人家竟然还带着火炮。   义军将士更是浑然不觉,依旧一个劲的嚎叫着往前冲去。   敌方前锋距离盾阵已不到两百步,马千乘果断挥手道:“虎蹲炮爆裂弹齐射,五轮!”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义军的喊杀声顿时被压了下去。   “轰轰轰”,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义军前锋顿时响起一阵惨叫之声,起码有上千人被撂翻在地。   白杆兵竟然带了这么多的火炮!   高迎祥见状,不由满脸震惊。   不过,他并没有下令鸣金收兵。   因为这会儿义军前锋离敌方前锋都不到两百步了,冲过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冲过去,混战在一起,火炮就没用了,人家总不可能连自己人一起轰吧!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惜,他低估了虎蹲炮的装填速度和白杆兵的装备,更低估了白杆兵的战力。   “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义军前锋又倒下去上千人。   不过,这点人对于十余万义军来说并不算什么,后面的义军仍然在疯狂往前冲,很快,就冲到离盾阵不到百步的距离了。   马千乘不慌不忙的下令道:“前排千人队,准备轰天雷。”   “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   “杀啊”,义军仍在疯狂的往前冲。   地方前锋距盾阵已经不到五十步,马千乘果断下令道:“投轰天雷,出长矛。”   “嗖嗖嗖”,上千颗手雷从盾阵中飞出。   “哈”,数千杆长矛瞬间探出来,整个盾阵顿时变得如同长满尖刺的刺猬一般。   “轰轰轰”,又是一阵轰天雷的爆炸声响起,义军前锋伤亡都过万了。   但是,高迎祥还是没有下令鸣金撤兵,因为义军前锋已经冲到白杆兵跟前了,用李自成的话说,十余万人马就算是挤也能把白杆兵给挤垮!   他想多了。   真的。   白杆兵的盾阵可是连建奴八旗精锐都冲不破的,就凭他手下这些毫无战斗力的灾民想冲破,那简直就是做梦。   义军将士是如同潮水般冲上去,但是,白杆兵的盾阵却如同大坝一般拦在那里,任你怎么冲都冲不破。   白杆兵和义军泾渭分明,并未混战在一起,马千乘自然不怕炮弹会轰到自己人。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义军是倒了一片又一片,山谷中的喊杀声很快就被惨嚎声给淹没了。   这仗打得实在是太惨了,惨得高迎祥都看不下去了。   人多有什么用,冲不破人家的盾阵,就只能给人家当靶子啊!   眼看着前面阵亡将士的尸首越堆越高,越堆越高,高迎祥终于叹息一声,无奈的下令道:“鸣金,撤兵。”   “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早已被轰得肝胆欲裂的义军将士顿时疯狂的往后撤去。   马千乘见状,毫不犹豫的抬手举枪,大吼道:“杀啊!”   白杆兵将士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往前冲去。   前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啊,这下发大财了! 第223章 飞鸟未尽良弓欲藏(下)   夔州府城通往大宁的官道上,正上演一幕奇景,十余万义军竟然被万余白杆兵追得狼狈逃窜,混乱不堪,任凭高迎祥等义军首领怎么喊都喊不住。   义军将士真吓坏了,这帮白杆兵简直太可怕了,关宁铁骑都没这帮家伙凶悍啊!   他们是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想赶紧甩掉身后这帮催命鬼,来的时候他们是挤在一起,慢慢吞吞,半天才走了不到二十里,逃的时候他们不顾一切,推开人就跑,二十里的路程不到一个时辰便跑到了。   问题,白杆兵还在后面追啊!   这帮家伙简直杀人不眨眼啊,就算再累也得跑啊!   于是乎,十余万溃败下来的义军直接穿城而过,往郧阳府方向逃去。   这一下,守城里的义军也吓坏了,想也不想便跟着他们跑了。   白杆兵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夺回了大宁县城,马千乘想了想,还是下令,停止追击,就在大宁县城驻扎下来。   再追可就要追出夔州,追到郧阳府去了。   有一句俗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高迎祥进攻巴蜀受阻,被马千乘率川军白杆兵打得屁滚尿流,他这才刚率溃军跑回郧阳房县,卢象升和左良玉等便以率官兵从湖广方向杀了过来。   他如何是卢象升的对手,光是卢阎王这个名头便能吓得大半义军首领瑟瑟发抖。   几场接战,高迎祥又被打得屁滚尿流,三十六营也被打得分崩离析,一分为二,一路沿着大巴山逃往湖广方向,一路则沿着秦岭逃往陕南方向,两路人马都如同消失了一般,找不到踪迹了。   三十六营这股最大的反贼好像就这么被剿灭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连忙令李万雄、刘忠和等人率手下人马自西峡方向撤出南阳,一路往北,消失在秦岭余脉之中。   这一下,河南和湖广貌似都没了贼寇,而肆虐四川和贵州多年的安奢之乱也被五省总督朱燮元给平定了,整个西南貌似都恢复了往昔的宁静,再无任何战事。   而陕西和山西的各路反贼也被洪承畴和曹文诏等剿得四处逃窜,惶惶不可终日,大明内乱貌似就要结束,天下好像又要回归太平了。   朱器圾自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李自成和张献忠最会玩这一招了,当官兵势大的时候,他们就会躲进深山,伺机而动,一旦朝廷松懈下来,他们又会窜出来,召集人马,继续作乱。   朝廷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将灾民安置妥当,让大家都有饭吃,他们便不会消停。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松懈。   他一面带着王徵继续研发蒸汽织机,一面让毕懋康研发加农炮和火炮调节装置,一面又命宋应星回龙河船厂,继续督造一千料和两千料的大船,继续积蓄实力,以应对接下来即将爆发的危机。   他是在暗中不断积蓄实力,朝廷却又有人开始拆台了。   这天,他正和毕懋康一起商讨新型加农炮的尺寸呢,宁丑旦突然拿着个信封走过来,低声道:“王爷,京城发来的密信。”   朱器圾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顿时怒容满面。   这封密信是礼部左侍郎王应熊写的,信里面让他小心,浙党盯上西南的利益了,正暗地里准备弄五省总督朱燮元呢,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很有可能被牵连。   王应熊并不知道朱器圾和马千乘是什么关系,他只知道,每次去请他的都是马千乘的儿子马祥麟,而且,他两次和朱器圾见面的地方都是石柱宣慰使司驻地,很明显,唐王朱器圾跟这位石柱宣慰使马千乘肯定关系匪浅。   所以,当浙党露出搞马千乘苗头的时候,他立马便写了封密信,交给了朱器圾安排在京城中接头的人。   他这等于是在两头下注。   大明朝堂已然千疮百孔,崇祯貌似也无力回天,这点他看得相当清楚。   而疯王朱器圾算无遗策,能算不到这个吗?   他认为,疯王朱器圾应该是在暗中准备接替大明的正统,要不然,就不可能跟石柱土司马千乘又那么深的瓜葛了。   这也不失为延续大明的一个机会,所以,他才会在交好温体仁和周延儒的同时,暗中给朱器圾通风报信。   不得不说,这家伙是真的精!   那么,浙党准备怎么搞五省总督朱燮元呢?   这个简单,浙党最擅长的就是无事生非,借机攫取利益。   五省总督朱燮元不是已经平定了安奢之乱吗,很好,那就乘势将整个西南改土归流吧!   所谓改土归流就是废除西南的土司制度,改由朝廷委派的流官直接管理地方军政事物。   应该说,改土归流这个策略本身并没有错,毕竟,改土归流有利于消除土司制度的落后性,同时加强朝廷对西南地区的统治。   但是,这个时候提出改土归流却是没事找事,居心叵测。   要知道,万历朝的时候就因为朝廷要改土归流,播州土司杨应龙便率众叛乱,大明朝廷集结了四川、贵州、湖广等八省二十四万大军,耗费了数百万两的粮饷最终才平定播州之乱。   这个时候,大明还有这实力去平定这么大的叛乱吗?   如果石柱土司马千乘率众叛乱,怎么收拾?   还别说,浙党就想逼的马千乘率众叛乱,因为五省总督朱燮元在叙功的时候大力夸赞马千乘,言明其突袭拿下安邦彦老巢水西,扶持安位袭承贵州宣慰使之位正是平定安奢之乱的关键所在,功勋卓著,当大肆褒奖。   很显然,朱燮元相当明白西南的形势,知道马千乘已经成为西南势力最大的土司,而且,马千乘每次都听从朝廷号令,不管是出兵支援辽东,还是出兵平定安奢之乱,乃至出兵抵御反贼进攻四川,人家都没有像其他土司一样阳奉阴违,敷衍了事。   人家每次都出兵了,而且,每次都实打实的在为朝廷卖命。   比如,出兵支援辽东,人家在浑河血战建奴八旗大军,五千精锐伤亡殆尽。   要知道当时将近十万辽东军都是一触即溃,他作为率军支援的土司,能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又比如,平定安奢之乱,人家不顾危险出兵水西,并一举拿下水西,扶持安邦彦的敌人安位当上了贵州宣慰使。   要知道,朝廷可是在水西折了一个巡抚和一个五省总督啊,这么危险的地方,人家都出兵去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朱燮元想用朝廷的褒奖来安抚马千乘这个西南最大的土司,让其继续为朝廷效力,压住西南所有土司,力保西南稳定。   而浙党的策略就是逮着石柱土司马千乘开刀,专门跟朱燮元唱对台戏,气得朱燮元跟当初的熊廷弼、袁崇焕和孙承宗一般,请辞滚蛋!   很快,贵州巡按御史刘宗祥便上奏弹劾,言朱燮元收受水西土司贿赂,阻碍改土归流,让水西土司继续坐大,成为朝廷隐患!   紧接着,四川巡按御史马如蛟又上奏弹劾,言朱燮元收受石柱土司马千乘贿赂,任其占据重庆府和夔州府做土皇帝!   不用问,这什么刘宗祥和马如蛟肯定是浙党党羽,他们攻击朱燮元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夺胜利果实,攫取西南的利益。   崇祯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听闻石柱土司马千乘竟然占据了重庆和夔州二府,顿时来气了,当即下旨,削了马千乘四川总兵官之职,令其马上退出重庆、夔州二府。   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吗?   满天的飞鸟只是暂时落下,休整去了,你便要将良弓扔了吗? 第224章 崇祯到底有多疯狂   明朝的皇帝,行事疯狂的很多,崇祯大抵是最疯狂的一个。   人家发疯好歹还有点迹象可循,他发起疯来却让人无法理解。   比如,在对待袁崇焕的问题上。   袁崇焕的是非功过后人评说了几百年也没争出个结果来,不过,这个是非功过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将袁崇焕凌迟处死。   古语有云,临阵换将,兵家大忌,他倒好,临阵把个统帅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他这么做,谁还敢替他卖命?   两军交战本来就尔虞我诈,敌人用什么计谋都有可能。   皇太极绕道千里从蓟州镇突入关内,这个只是个小计谋而已。   领兵打仗,哪有不用计谋的。   人家皇太极知道袁崇焕镇守的关宁锦防线不可能攻破,转而从蓟州镇偷袭,这本就很正常,人家跑关宁锦防线去跟袁崇焕死磕才叫不正常呢。   这么正常个小计谋,袁崇焕也很快做出反应,率关宁军追着皇太极一路追到京城,与之鏖战竟日,将其赶跑,解了京城之围。   这就是打仗,敌方统帅耍个小计谋,我方统帅做出应对,你来我往,有时候可能会吃点亏。   袁崇焕也不是没让建奴吃过亏,宁远大捷,努尔哈赤就吃了个大亏,宁锦大捷,皇太极又吃了个大亏。   双方大战,你来我往,吃点亏本来就很正常,但是,吃点亏就将主帅凌迟处死,就不正常了。   没这么搞的!   你这么搞,谁还敢去当主帅!   打仗的时候谁能左右敌人的想法,袁崇焕能让皇太极不偷袭蓟州镇吗?   袁崇焕的事也就罢了,毕竟后人争了几百年也没争清楚,那,就当他有罪吧!   问题,后面接替袁崇焕出任主帅的孙承宗可没罪。   他率各路勤王大军收复了京城到山海关一线所有城池将建奴彻底赶出关内之后,崇祯竟然又听信谗言,将其罢免了!   这就离谱了。   吃点亏就凌迟处死,打赢了也要罢免,崇祯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统帅呢?   或者说,崇祯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官员呢?   能征善战的,他好像都不喜欢!   袁崇焕、孙承宗他不喜欢。   卢象升、孙传庭他也不喜欢。   他喜欢的人很奇特。   比如温体仁、薛国观、张至发、周延儒,这四个就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内阁首辅,崇祯四年到崇祯十七年,总共十三年,温体仁一个人当了七八年的内阁首辅,薛国观、张至发、周延儒这三个每人当了两三年。   也就是说,崇祯四年到崇祯十七年大明朝堂基本就被这四个人把持着。   至于他们的能力......   或许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溜须拍马,糊弄崇祯吧。   还有就是杨嗣昌和洪承畴,对于这两个人,他也是迷之信任。   杨嗣昌负责安内,这家伙集结大明数十万大军围剿反贼,耗费了不知多少粮饷,轰轰烈烈的剿了三年,结果,反贼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没被剿灭,他自己死了。   洪承畴负责攘外,崇祯将大明所有能调集的人马交付于他,让他去跟皇太极决战,结果他犯了个低级到离谱的错误,粮道被人断了,明军主力根本就没跟人打上一仗便土崩瓦解,最后,他自己还被俘降清!   这些人......   怎么说呢?   只能说,崇祯发起疯来,着实有点让人看不懂。   他为什么要重用这些人,当时真没人能想明白,只能说,他真的疯了!   不过,后世一些老板与崇祯倒是有点像。   很多一意孤行,最终导致自己公司倒闭的老板都跟崇祯一样的疯。   他们不喜欢那些埋头苦干的员工,更不喜欢那些能力出众的管理人员,他们就喜欢那些溜须拍马的,哄他们开心的。   如果有人问他们,你为什么要这么搞,这么搞你的公司会垮的。   他们肯定会回答,我自己的公司,哪怕亏死,哪怕倒闭,我愿意,怎么了?   结果,公司倒闭了,他们又会抱怨,都是你们这些人害的!   崇祯大抵就是如此,朕自己的大明,就要这么搞,哪怕亡国,我愿意,怎么了?   结果,到了真正亡国的时候,他又抱怨,朕自登基十七年,虽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   一句“皆诸臣误朕”,说的好像很有道理,问题,“诸臣”是谁提拔的,是谁重用的?   温体仁、薛国观、张至发、周延儒、杨嗣昌、洪承畴不都是他提拔重用的!   大明又不是没能臣干吏,他不用,怪谁?   比如,这会儿,孙承宗就不说了,已经被他给开了。   这五省总督朱燮元就是妥妥一个能臣干吏啊!   安奢之乱闹得多厉害的,原四川巡抚徐可求、原贵州巡抚王三善、原五省总督蔡复一都折人家手里了,他却将其平定了。   这还不叫能臣干吏,什么才叫能臣干吏?   问题,崇祯就是不用,或者说,不调回朝廷委以重任。   这种反智的行为,到底为哪般呢?   其实,他并不是反智,主要他没人家聪明。   五省总督朱燮元之所以被晾在西南不受重用,最后憋屈的死在任上,主要是因为浙党不想他回朝夺权。   这个时候,浙党在朝堂之上可是如日中天,内阁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闵梦得,吏部尚书闵洪学等皆是浙党,他们能让朱燮元回朝来夺他们权吗?   当然不能。   他们不但不让朱燮元回朝来夺他们的权,还命人不断弹劾朱燮元,意图将朱燮元革职查办,然后攫取西南所有利益。   而他们的突破口正在石柱宣慰使马千乘身上。   因为当初马千乘在与奢崇明对战的时候夺了重庆,这会儿又因围剿反贼而驻军在夔州。   你一个土司,竟然霸占朝廷两府之地,想造反吗?   崇祯被浙党“群贤”一忽悠,顿时就怒了。   不但革了马千乘四川总兵官之职,还大有将马千乘抓起来当反贼办的意思。   你他吗的,寻死呢!   朱器圾闻讯,也怒了。   原本,他以为,崇祯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收拾马千乘。   因为马千乘手握重兵,功勋卓越,更重要的,西南所有土司几乎都臣服在其麾下了。   说句不好听的,马千乘要真造反,拉出来的人马都能吓尿浙党那些不知所谓的贪官污吏。   要知道西南可是有大大小小五十多个土司,就算每个土司只出五千人马那也是二十五万大军啊!   如果再加上马千乘手里的人马,三十万大军都能轻轻松松拉出来。   崇祯竟然听信温体仁、闵梦得之流的谗言,想在这个时候收拾马千乘!   这到底得有多疯狂啊?   他也不想想,战无不胜的白杆兵,再加上二十多万土司大军,谁扛得住!   温体仁吗? 第225章 这天下还不够乱是吧   朱器圾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因为这天下已经够乱了。   这时候义军主力三十六营虽然已经偃旗息鼓,陕西和山西却还有数不清的义军在那里闹呢,而且,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都不是什么善茬,一旦让他们逮着机会,他们绝对会跳出来,让你刮目相看。   更何况,关外还有个皇太极在那里虎视眈眈。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将明军主力全部吸引过来,那绝对是在给皇太极和高迎祥他们帮忙啊!   问题,崇祯这个疯子就要搞马千乘,怎么办呢?   或许,应该整点事情出来,让这个疯子知道知道厉害!   朱器圾收到马千乘被革去四川总兵官之职的消息后,当即便命人传了封密信到夔州,让马千乘率军退回石柱。   人家都要搞你了,你自然没必要给人家守着川北的门户了,反贼要打就打吧,最好能拿下夔州,进而围住成都,到那时,崇祯就知道厉害了。   紧接着,他便带着密卫,坐上车轮舸,直奔石柱而去。   夔州虽然离石柱比较近,但马千乘走的是陆路,而且还带着上万人马,所以,他赶到石柱的时候,马千乘都还没到呢。   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对着地图,细细研究了一番西南的形势,等马千乘率大军赶回来的时候,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天,石柱宣慰司驻地,朱器圾经常落脚的书房之中,马千乘坐在书桌跟前,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微微叹息道:“朝廷好像要收拾我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很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的,毕竟,他们可是准备造反靖难的,朝廷迟早要收拾他,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刚刚才帮朝廷打退了十多万反贼,守住了川北的门户,朝廷便毫不客气的把他总兵之职给撤了,并勒令他推出重庆和夔州。   卸磨杀驴都没这么快的好不!   紧接着恐怕就是兴师问罪,抓起来往死里整了。   还好,他们是真想造反,倒也不怕朝廷玩这招。   只是,朝廷玩这招的时机选得有点太操蛋了。   我才刚为朝廷立功好不好!   朱器圾当然知道马千乘在感叹什么,他不慌不忙道:“岳丈,你觉得我们现在造反靖难合适吗?”   马千乘依旧忍不住叹息道:“唉,这个时候造反,不是白白帮建奴牵扯了朝廷的兵力吗,如果朝廷真全力来围剿我们,辽东恐怕就要失守了。”   朱器圾亦是忍不住恼怒道:“这帮阉党,真他吗不知所谓,他们收拾熊廷弼,收拾孙承宗,收拾袁崇焕,何尝不是在帮建奴的忙,如果他们不这么胡搞瞎搞,建奴现在还在萨尔浒窝着呢,哪里能攻占辽东全境!”   阉党这么搞的确有点不知所谓,好像建奴在哪里被谁挡住了,他们就收拾谁。   建奴在沈阳被挡住了,他们就收拾驻守沈阳的熊廷弼,建奴在关宁锦防线被挡住了,他们就收拾修建关宁锦防线的孙承宗,建奴在宁远和锦州被挡住了,他们就收拾取得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的袁崇焕,简直就像在全力帮助建奴击垮大明一般!   马千乘想起在浑河血战中阵亡的四千白杆兵精锐,不由咬牙切齿道:“这帮阉党,不要让我逮住了,逮住了我也给他们来个千刀万剐!”   朱器圾忍不住叹息道:“他们如果能活到我们靖难成功的那一天,的确要逮住几个千刀万剐,以儆效尤,不过,现在的确不宜揭竿而起,我们不能白白便宜了建奴。”   马千乘闻言,不由诧异道:“那我们怎么办?”   朱器圾恨恨的道:“这帮阉党,不是嫌天下还不够乱吗,那就乱给他们看看,看他们怎么收拾,一帮无能鼠辈,成天就知道在朝堂阴这个阴那个,我看看真的天下大乱之时,他们能干什么!”   呃,乱给他们看?   这个怎么搞,你倒是说啊!   马千乘闻言,不由满脸疑惑的看向朱器圾。   朱器圾紧接着便指着地图道:“你亲自去趟水西,命安位及贵州各土司集结十万人马,拿下安顺进逼贵阳。同时,让祥麟去趟播州,命播州及叙州各土司集结十万人马,拿下泸州,进逼重庆。”   啊!   这不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马千乘不由吃惊道:“那禁卫军和戚家军怎么办,他们这会儿就驻扎在水西和播州啊!”   朱器圾阴阴的道:“谁知道你手下人马驻扎在哪儿,到时候朝中那帮阉党肯定会吓得惊慌失措,他们又能干什么呢?他们还不是得靠你去平叛,到时候,你带领戚家军和禁卫军进驻息烽就行了。”   息烽距离贵阳就一百多里了!   马千乘看了看地图,诧异道:“我们真的要乘势拿下贵阳?”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不,朱燮元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们不能让他里外不是人,你就率军驻扎在息烽不要动,到时候他自然会去找你的。”   五省总督找上门来又怎么办呢?   马千乘忍不住问道:“朱大人找上来肯定是想让我去平叛,到时候我又怎么做?”   朱器圾又阴阴的道:“到时候你如此这般就行了。”   很快,石柱宣慰使同知马祥麟便来到播州,通告播州和叙州所有土司,朝廷要改土归流了,你们如果不想被朝廷夺了兵权,任人宰割,那就凑齐十万人马,去把泸州拿下,吓唬吓唬朝廷。   至于集结人马所需的粮饷,都由石柱宣慰司提供。   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朝廷这是逼他们造反啊!   再说了,泸州本就在石柱土司的掌控之中,他们只是去演下戏而已。   不出半个月,播州和叙州各土司便凑齐了十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冲到泸州,一举“攻”下了泸州州城。   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则亲自来到水西,跟安位等土司头人言明,朝廷要改土归流了,你们如果不想被朝廷夺了兵权,任人宰割,那就凑齐十万人马,去把安顺拿下,吓唬吓唬朝廷。   至于集结人马所需的粮饷,都由石柱宣慰司提供。   这种事有什么好犹豫的,安位等土司头人当然明白,一旦改土归流,他们就完了。   不出一月,水西各土司便集结了十万人马,一窝蜂冲到安顺,拿下了安顺州州城。   消息传到京城,阉党余孽都傻眼了。   他们是在逼马千乘造反呢,怎么马千乘没反,播州、叙州和水西的土司却全反了?   崇祯闻讯,那更是头大如斗。   西南不都没事了吗,这些土司为什么又反了?   二十余万土司大军啊!   这下如何收拾? 第226章 谁在说服谁   阉党很会利用敌对势力来制造事端,激起当朝皇帝的怒火,然后再利用这个怒火来消灭他们的对手。   比如,阉党制造的熊廷弼案,就是利用建奴制造辽东失守这样的大事,激怒天启,让天启从宠信东林变成厌恶东林,从而一举消灭朝中东林,掌控朝中大权。   又比如,阉党制造的袁崇焕案,就是利用建奴从蓟州镇偷袭京城的由头,捏造什么袁崇焕通敌卖国,带着建奴来进攻京城这样的大事,激怒崇祯,让崇祯从利用东林收拾阉党变成直接收拾东林,从而一举将朝中掌权的东林全部拿下,掌控朝中大权。   他们这纯粹是在玩火,因为这是在变相的帮助敌人,建奴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拿下辽东,更不可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一次,他们又准备利用西南土司来制造事端,激怒崇祯,从而收拾功勋卓著的五省总督朱燮元。   如果让他们成功了,朱燮元肯定是完蛋了,跟袁崇焕一样被凌迟处死都有可能,当然,与此同时,西南土司也会因此获利,甚至一举发展成堪比建奴的势力都有可能。   因为朱燮元就是压制他们的“罪魁祸首”啊,没了朱燮元,谁来压制他们?   换阉党来吗?   如果真换成王化贞、王在晋、高第、王之臣之流,那西南土司真有可能发展成堪比建奴的势力!   还好,朱燮元并不是熊廷弼和袁崇焕那样的冲动之人,他是那种老成持重且相当精明的能臣干吏,阉党想弄得他跟熊廷弼和袁崇焕一样,很难。   历史上温体仁也曾发动阉党弄过朱燮元,不过,朱燮元最终还是保住了五省总督的位子,直至老死任上,他虽然死得憋屈,倒不像熊廷弼和袁崇焕一样,死得那么惨。   当然,这会儿整个西南形势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石柱土司马千乘已经隐隐成为西南土司的首领,西南乱与不乱,全看马千乘是不是真想造反。   这点朱燮元是心知肚明,温体仁和崇祯却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状况。   水西、播州、叙州土司皆反,二十余万大军进逼重庆和贵阳,怎么办?   温体仁是傻眼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阉党向来都是如此,利用敌对势力制造事端他们有一手,但是,真正面对敌对势力,他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崇祯也有点傻眼了,他思来想去才发现,西南之事貌似还得靠五省总督朱燮元!   他连忙进封朱燮元为太子少师,请其继续总督五省兵马,平定西南土司之乱。   这个时候,朱燮元的精明之处就体现出来了,他直接一封调令发到石柱,请马千乘出兵平叛!   他这是在试探马千乘呢。   如果马千乘不理他,那就证明马千乘要反了,他就要想其他办法应对了。   如果马千乘一如既往的出兵帮他平叛,那就说明这家伙只是闹闹脾气而已。   没想到,马千乘的反应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家伙竟然不出兵泸州也不出兵安顺,而是直接率两万人马来到贵阳府,在息烽驻扎下来!   这什么意思?   朱燮元都被朱器圾这手给玩懵圈了,这马千乘是想乘势拿下贵阳呢,还是有其他图谋呢?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马千乘如果真要反,凭他一己之力是挡不住了,就算他总督五省兵马都挡不住!   这时候的马千乘就如同当初的杨应龙一般,势力强大到足以与朝廷扳手腕了,如果马千乘真要反,恐怕得如同万历朝应对播州之乱一般,集结大明所有精锐全力以赴才能平定。   这会儿大明还能集结所有精锐来平定西南吗?   很明显,不能!   不说遍布西北的反贼,光辽东的建奴就牵扯了朝廷大半的兵力,如果集结所有精锐全力以赴来平定西南,建奴恐怕就要一举入关,灭了大明了!   那么,怎么办呢?   朱燮元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赴息烽,去说服马千乘。   于是乎,马千乘才进驻息烽不到三天,五省总督朱燮元便来了。   马千乘对这位劳苦功高的贤臣还是相当客气的,他不但亲自将其迎进帅帐,还将其让到主位坐下,他自己则陪坐在下首。   朱燮元见马千乘这态度,心中不由大定。   看样子这家伙并不想造反,只是这朝中的阉党,太过分了!   他忍不住感叹道:“马将军,本官知道,你一向都是忠于朝廷的,这次,朝中的阉党做的的确有点过分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当今皇上英明神武,绝不可能被阉党左右枉杀忠良的。”   哼,不可能吗?   当今皇上还英明神武?   马千乘愤愤的道:“朱大人,袁崇焕袁大人结局如何,你应该清楚吧?”   这!   朱燮元闻言,不由尴尬的道:“袁大人一事与西南无关,毕竟袁大人是负责镇守辽东的,当时建奴都杀到京城了,皇上震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马千乘依旧愤愤不平道:“阉党还管什么辽东西南吗?当初南居益南大人镇守东南,击败红毛番,劳苦功高,结局又如何?”   呃!   朱燮元竟无言以对!   这些阉党为了争权夺利的确无所不用其极,他们才不管什么辽东西南呢。   马千乘见状,悠悠叹息道:“朱大人,您应该清楚,这次阉党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我,他们的目标是您啊!毕竟您功勋卓著,而皇上缺的又是您这种能征善战的统帅,您一旦归朝,不说别的,兵部他们肯定是掌控不了了,您想想,他们能让您活着回去吗?”   这个朱燮元自然清楚。   他忍不住微微叹息道:“本官又不想跟他们争权,他们想多了。”   马千乘摇了摇头,继续叹息道:“朱大人,您想想,当初南居益南大人想跟他们争权吗?他们可不管这么多,只要威胁到他们掌控朝堂大权的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的,您觉得您能幸免吗?”   这个谁说的准。   朱燮元只能无奈的叹息道:“实在不行,我就请辞,告老返乡,他们总该放过我了吧?”   马千乘还是摇头叹息道:“唉,当初熊廷弼熊大人不也请辞了,奈何后面又临危受命,结果呢?当今天下大乱之际,朱大人您这样能征善战的统帅,辞得掉吗?”   这个!   朱燮元闻言,不由露出凝重之色,久久不语。   马千乘亦是满脸凝重道:“朱大人,您躲不掉的。说句不好听的,您能捞到个南大人那样的结局就算不错了,毕竟,罢官削籍只是面子上难看,命还是保住了。就是怕阉党想把您整得跟熊大人甚至袁大人那般啊!”   朱燮元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到底是谁在说服谁呢?   他感觉自己都快被马千乘给说服了。   问题,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第227章 先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   朱燮元真不知道马千乘想干嘛,按理来说,马千乘如果想造反的话,直接反就完事了,根本无需跟他啰嗦啊。   要知道,马千乘可是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围攻贵阳和成都都够了,何必废话呢?   看来,马千乘还不想反。   不想反就好,只要不造反,什么都好商量。   朱燮元缓缓吸了口气,将脸色一正,随即郑重的道:“马将军,本官都这把年纪了,生死早已看淡,至于什么官位权力本官也没多大兴趣了,现在,本官只求西南安宁,不给朝廷添乱,你能帮帮本官吗?”   这意思很含蓄,但马千乘还是一听就懂。   毕竟,大家都是明白人,水西、播州和叙州土司造反是怎么回事两人都心知肚明。   朱燮元的意思,我会怎么样,你就不用管了,我只求你不要闹了。   问题,不闹不行啊!   马千乘也郑重的道:“朱大人,想必您也清楚,此次西南之所以乱,并非水西、播州和叙州土司想造反,他们都是被逼的,他们本不想再反了,奈何朝廷就是不放过他们,如之奈何?”   这意思,我也不想闹啊,问题人家要收拾我啊!   我怎么办?   朱燮元微微点头道:“嗯,这个本官很清楚,这事本官定会上奏皇上,请皇上主持公道的。”   皇上能听你的吗?   马千乘直言不讳道:“朱大人,您也应该清楚,阉党最大的本事就是蛊惑皇上,此事您觉得皇上会听您的吗?说句不好听的,在阉党的诋毁之下,您不落个熊大人和袁大人一般的下场就算不错了,至于我们西南的土司,反与不反有什么不同吗?就算我们不造反,阉党也会把我们当反贼办啊!您说,我们怎么办?”   这个!   朱燮元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当然知道西南土司就是阉党扳倒他的工具,人家不造反又如何,阉党可不管他们造不造反,反正,他们必须是反贼!   唉,这帮阉党,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他想了想,干脆也开诚布公的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马千乘假装恼怒道:“想让我们束手待毙那是不可能的,阉党既然想让我们造反,我们就造反,他们真当我们好欺负啊,想借我们的项上人头办事,那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能耐!”   别这样啊!   朱燮元连忙抬手道:“马将军,别激动,别激动,凡事好商量,阉党这不还没动手吗,本官一定会尽量想办法保你们周全的。”   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保我们?   马千乘又假装推心置腹道:“朱大人,我是不想让您这样劳苦功高的忠良白白死在这里,才一直在这犹豫,要不然,我早挥兵围攻贵阳了。今天,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扭扭捏捏了,朱大人,我劝您赶紧装病请辞吧,不管朝廷准不准,你都赶紧回家养病去,我是真不想枉杀忠良!“   原来这家伙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这个原因!   朱燮元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马将军,我已经说过了,生死我早就看淡了,让我临阵脱逃那是不可能的。唉,马将军,你别冲动啊,我知道你一直是忠于朝廷的,我也不相信你会造反,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你错了,我早就想造反了!   不过,我现在也不想反,想想别的办法也行,就看你听不听我的。   马千乘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愤愤的道:“我是不想造反,奈何阉党欺人太甚,要不这样,朱大人,您上奏朝廷,让他们恢复我四川总兵官之职,并论功行赏,给我加个左都督什么的,然后,再好好褒奖我一番,权当道歉,我就帮朝廷平了这西南之乱,要不然,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你这不是让人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   朱燮元闻言,不由一愣。   阉党才刚革了你的总兵官之职呢,你不但让人家给你官复原职,还要论功行赏,给你加个左都督,还要褒奖你一番,可能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现在,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都集结了二十余万大军反了,如果再把这个能征善战的马千乘给逼反,谁收拾的了?   阉党不想想后果,皇上也得想想后果吧?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行,马将军,我为你上奏朝廷请功,你别冲动好吧,凡事好商量。”   马千乘连忙拱手道:“那就多谢朱大人了,末将就在这静候佳音。”   朱器圾的意思其实就是要让朱燮元配合上奏,让阉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   这样一来,他们再出尔反尔,一会儿说马千乘好,一会儿说马千乘坏,崇祯就算再蠢也不会信了。   如果不打,那也可以,再凑个十万大军,进逼昆明,总共三十万大军,就问你们怕不怕,不怕,那就试试!   朱燮元可不知道马千乘还能凑十万大军出来,光是这二十余万大军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他回到贵阳之后,立马写了封奏折,命人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   当然,他奏折写的还是比较含蓄的。   他并没有说马千乘也想反了,他只是分析了一下西南五省的形势。   这会儿湖广屯卫都已经调去围剿反贼去了,肯定是没法出兵来平定土司叛乱了,而云南、贵州、广西的兵力都不是很多,撑死也就能凑出五万人马来,而且战斗力并不是很强,并不一定能打的过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集结的二十余万大军。   此战的关键还得石柱土司马千乘手里的白杆兵。   问题,朝廷才刚革了人家四川总兵官之职,人家正疑神疑鬼,以为朝廷要对其动手呢,这时候人家都应召出兵了,但是就躲在息烽不敢动弹。   如果平叛的时候人家也不动弹,那可就麻烦了,云南、贵州、广西三省五万人马很有可能会全部葬送在水西或者播州。   所以,还请朝廷给人家官复原职,并论功行赏,给人家加个左都督,以安其心,如果可以的话,在褒奖一番,以鼓舞其士气,这样方能借助其平定西南土司之乱,如若不然,微臣恐怕只能步巡抚王三善和总督蔡复一的后尘,为国尽忠了!   他这其实是给阉党一个台阶,让他们顺着这个台阶在崇祯面前改口。   那么,阉党会不会踩着这个台阶下去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呢? 第228章 突然间跑出个凑热闹的   温体仁看到朱燮元的奏折,足足皱眉沉思了大半天。   他当然不想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在崇祯面前又说马千乘的好话。   问题,西南的形势没有按他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啊。   他是想逼得马千乘干蠢事,揭竿而起,造反,以此来牵连朱燮元,将朱燮元干掉,然后再派上自己的亲信,掌控西南五省,集结云南、贵州、广西等省的屯卫精锐和其他土司的兵力一举干掉马千乘。   然而,形势的发展却与他的预谋背道而驰。   他刻意打压的马千乘还没反呢,水西、播州、叙州的土司却反了。   二十余万大军啊,怎么收拾?   他并不是怕西南乱到无法收拾,主要,是他提出改土归流之后这些土司才反的啊!   崇祯并不是傻子,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要不提出改土归流,撤掉西南所有土司,那些土司怎么可能突然间全部反了!   崇祯这个人可是相当的疯狂,他要是觉得是你把他的江山搞乱了,那不是革职查办这么简单了,活剐了你都有可能。   温体仁当然清楚这一点,这会儿西南不能乱啊,一旦乱到无法收拾,崇祯不收拾他才怪。   问题,他也不想自己打自己个大嘴巴子啊!   这票拟到底怎么写?   他考虑了半天,最后还是在票拟上写道:此乃一家之言,实情如何,尚未可知,拟派御史以核之,派监军以督之。   这意思就是想拖一拖,看一看。   毕竟,这自己打自己嘴巴子的事情做出来那就等于败给朱燮元了,如果能拖到朱燮元如同奏折上说得那般,步巡抚王三善和总督蔡复一的后尘,孤军深入水西或者播州,战死了,再派自己人去掌控西南五省大权,那就好了。   那么,崇祯会不会按他票拟上写的去做呢?   这会儿西南可是岌岌可危了,二十余万土司大军造反啊,还拖拖拉拉,派御史去查,派监军去看?   崇祯看到朱燮元的奏折和温体仁的票拟,也皱眉沉思了半天。   最终,他还是按温体仁所说,令都察院派御史去查,同时,他也派出了监军直奔西南。   因为他不放心啊,他担心朱燮元是在骗他,毕竟一堆御史才刚刚弹劾朱燮元,说这家伙收受贿赂和西南土司狼狈为奸,紧接着,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便全反了,而且,从四川巡按御史上奏的情况来看,石柱土司马千乘和五省总督朱燮元关系也是相当密切的,朱燮元会指挥不动马千乘?   这些事都太蹊跷了,他能不怀疑吗?   温体仁正是摸透了了崇祯生性多疑的性子,才能每每牵着崇祯的鼻子走。   这会儿都察院左都御史唐世济就是他的亲信,而监军太监高起潜、陈大全、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等跟他关系也铁的很,所谓派御史去查,派监军去看,那自然是他想查到什么便能查到什么,他想崇祯看到什么,崇祯就只能看到什么!   朱燮元着实没想到,他都给人家台阶下了,人家不顺势安抚一下马千乘就算了,竟然还派来了御史和监军!   御史和监军是干什么的,他当然清楚。   这些阉党,做事太没底线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西南乱成什么样子,就一门心思想弄死他啊!   这下如何是好?   说到内斗,他也不是阉党的对手啊!   人家别的不行,就这个精,人家就是一门心思专门玩这个的,他怎么跟人家玩?   这个时候朱燮元已经萌生死志了,他准备学前任总督蔡复一的,率军与反贼死战到底,为国尽忠!   应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所有被阉党整治的有功之臣里面应该就蔡复一的结局最好了,为国捐躯起码还留了个好名声,像熊廷弼和袁崇焕,留下的很有可能是千古骂名!   这眼看着一位功勋卓著的有功之臣又要被阉党给逼死了,老天爷好像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终于,历史上救朱燮元命的事情又重演了。   滇南阿迷州土司普名声突然集结十余万大军发动叛乱,一举攻下大姚、定远、姚安等地。   这家伙可不是装腔作势,也不是闹着玩的,人家是玩真的。   普名声攻下这些地盘之后又开始联络安南土司沙定洲,准备一举拿下云南和安南,建国称帝!   这下温体仁又傻眼了。   西南这些土司怎么回事,就好像约定好了一般,全反了,唯独他希望反的马千乘没有反!   这可如何是好?   他真有点傻眼了,这改土归流的大计可是他带头提出来的,结果,一下吧四川、贵州、云南,甚至是安南的土司全给逼反了,如果西南因此乱到无法收拾,崇祯能饶了他吗?   崇祯这会儿着实头疼无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川和贵州的土司之乱不是才刚刚平定吗,怎么突然之间四川、贵州、云南,甚至是安南的土司都反了?   这个时候,崇祯已经隐隐有点明白了,温体仁提出改土归流的时机并不合适,这不没事找事嘛?   话说普名声为什么突然间跑出来凑热闹,跟着反了呢?   难道,这也是朱器圾又或马千乘安排的?   这事跟朱器圾和马千乘还真没关系,普名声跟马千乘就没什么联系,他之所以造反,那真是被温体仁等阉党给逼的。   因为他也曾出兵帮助朝廷平定奢安之乱,这些年,他也是立下了一些功劳的,没想到,朝廷不但不嘉奖,还准备玩什么改土归流,把他们这些土司全撤了!   这种事谁忍得了?   普名声忍不了,所以,他听闻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都反了之后,立马趁机揭竿而起,也跟着一起反了。   他这一反着实救了朱燮元一命,因为他反得温体仁都怕了,不敢再玩火了。   温体仁是真的怕了。   开玩笑呢,四川、贵州、云南,甚至是安南的土司都反了,还玩,崇祯暴怒之下,不弄死他才怪。   他连忙八百里加急传讯,令前去监察和监督朱燮元的御史和监军将西南的情况如实上报,在奏折中给马千乘说几句好话。   崇祯也不敢再犹犹豫豫,疑神疑鬼了,他收到都察院御史和中军太监的奏章之后,当即下旨,朱燮元加左柱国,世荫锦衣指挥佥事,马千乘复四川总兵官,加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记大功,赐金币及绫罗绸缎若干,以示嘉奖。   你们也别犹疑不定了,赶紧的,给朕去平叛啊! 第229章 准备再打十来年   朱燮元也没想到普名声会造反,不过普名声这一反着实帮了他一个大忙,因为阉党的态度瞬间便翻转过来,马千乘所开出的条件人家全默许了。   这一下马千乘该放心了吧?   他带着朝廷的赏赐和任免的公文再次来到息烽,亲自给马千乘道贺来了。   马千乘依旧是恭敬的把他请进帅帐,又让到了主位。   两人坐下来之后,他便有些激动的道:“马将军,幸不辱命,朝中那些阉党终于松口了,这一下他们应该不会咬着你不放了。”   马千乘这会儿心里着实有点五味杂陈,这些人,真正立功的时候没见他们褒奖,硬要逼的人闹,闹的不可收拾了,他们才知道厉害。   唉,让这帮家伙这么搞下去,大明不亡才怪。   他颇有些意兴索然道:“朱大人,多谢了,您也知道,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水西、播州和叙州土司造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朱燮元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没事,没事。”   马千乘紧接着又问道:“那朱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朱燮元毫不犹豫道:“自然是集结人马尽快平定滇南之乱,马将军,这下你应该能放心的跟我去滇南了吧?”   跟你去滇南?   我可不去!   马千乘假假意思为难道:“这个,末将如果跟您去了滇南,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叛乱谁来平定?”   你这什么意思?   朱燮元不由诧异道:“他们不就是闹闹脾气吗,马将军,你命人去劝解一番就行了吧?”   他这已经说的比较委婉了。   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都被马千乘给收服了,闹不闹还不是马千乘一句话的事情,哪里需要去平定。   没想到,马千乘竟然一本正经道:“朱大人,二十余万叛军啊,岂止是闹闹脾气这么简单,想要平叛,最少也需要几年吧?”   呃,这个。   朱燮元算是明白了,马千乘这是要利用这些土司做文章,要挟朝廷,让阉党投鼠忌器,不敢再玩什么幺蛾子。   他颇为无奈道:“马将军,有必要这样吗?”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有必要,要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某些人估计又该有想法了,朱大人,末将斗胆提醒一句,您也要小心啊!”   你这是让我跟你一起糊弄朝廷?   朱燮元闻言,愣了半晌,这才微微摇头叹息道:“唉,那行吧,我带着四省屯卫精锐去滇南平叛,这边就交给你了。”   这就对了嘛,对付那些阉党,你不能太实诚,太实诚会吃大亏的。   又过了大约半个月左右,屯卫精锐终于集结差不多了,五省总督朱燮元在贵阳誓师,准备出征平叛了。   总督衙门大堂内,文臣武将齐聚一堂。   右首边是新近进封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四川总兵官马千乘,他身后不是总兵就是都司,足足站了一大排。   左首边则是一个满脸阴阳怪气的太监领头,后面还有好几个太监,一堆文官都站太监后面如同鹌鹑一般。   没办法,这会儿崇祯是谁都不信,就相信身边的太监,这些监军太监在外面简直牛的不行了,别说是地方官员了就算是总督巡抚都怕他们。   朱燮元坐在主位上,啰嗦了一大堆,细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随即便宣布,他亲自率四省屯卫精锐赴滇南平叛,至于水西、播州和叙州的土司叛乱,甚至是贵阳的守卫,都交给四川总兵官马千乘来负责。   朱燮元这个决定着实有点出人意料,就连马千乘都没想到,朱燮元会连贵阳城的守卫都交给他。   这下可是有点麻烦了,因为贵阳城里监军太监和监察御史什么的太多了!   朱大人,您不带这么坑人的好不。   他所谓的平叛其实就是去做做样子,吆喝一番便成了,不会真跟那些所谓的“叛军”打,如果这些监军和御史跟着他去,那岂不露馅了。   这下怎么办呢?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对策来。   还好,播州的习水附近就有快船随时候命,他要联系坐镇石柱的朱器圾倒也不用费多少时间。   他假假意思跑到息烽整顿了一番手下人马,暗地里却是写了封密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往习水,等他磨叽了几天,又与朱燮元交接了一番贵阳的防御,朱器圾的密信便已经来了。   其实,要想这些家伙不跟着他很简单,只要吓唬吓唬他们便成,因为这些家伙都是贪生怕死之徒。   于是乎,马千乘便假假意思忙活起来,准备出征了。   他也没忙活什么,就命人采购了一些治疗瘴毒的药,天天再那煮,同时命人到处采购兽皮靴子。   这家伙足足忙活了十来天还不出征是几个意思,监军太监孙茂霖终于忍不住跑过来催他了。   马千乘当初可是差点被监军太监给玩死了,吃了个大亏之后他当然知道怎么招呼这些家伙了。   监军太监都一个德行,死要面子,死要钱。   他直接将鼻孔朝天的孙茂霖请进帅帐,让到主位,又命人上了几百两银子,这家伙果然面色缓和道:“马将军,你这都准备了十多天了,怎么还不出征啊,杂家好歹也是督军平叛的,你老是不动弹,杂家没法跟上面交待啊。”   马千乘连忙解释道:“孙公公,您有所不知啊,水西、播州和叙州到处都是毒瘴和毒虫,末将如果不多备些药水和皮靴,贸贸然跑过去的话,人家都不用动手,我们估计全得被毒死!”   啊!   没这么严重吧?   孙茂霖不由骇然道:“毒瘴和毒虫真有这么厉害吗?”   这毒瘴和毒虫他自然听说过,但是他没听说有这么吓人的啊。   马千乘假装满脸凝重道:“您应该也听说了,当初五省总督蔡复一蔡大人就死在水西了,蔡大人并非战死的,而是被毒瘴给毒死的,您要是随末将一起去的话,可得小心啊!”   我的天,五省总督蔡复一都被毒死了,我还跟你去,我脑子进水了吗?   孙茂霖连连摇头道:“不了不了,杂家还是在贵阳坐镇吧。”   嘿嘿,知道害怕就好。   果然,后面马千乘率军出征的时候什么监军太监什么监察御史一个都不敢跟着去,他假假意思在安顺吆喝了个把月,将安顺州城“攻”下之后,又各留了五千禁卫军在贵阳和安顺驻守,随即便带着一万戚家军“攻打”水西去了。   这一仗打得十分“艰难”,马千乘虽然时不时会命人将捷报传到贵阳,但每次都进展不大,不是攻下了一个什么山寨便是推进了多少里地,以水西那硕大的面积,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   至于滇南那边,那就不是演戏了,而是打真的。   朱燮元貌似相当的谨慎,虽说每一战都打赢了,但推进速度却相当的慢,每次都是走个十余里便连忙命人安营驻守,好像生怕中人家埋伏一般。   他们其实就是在拖延时间,但是,温体仁之流还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上次光是叙州的奢崇明和水西的安邦彦叛乱便平定了十余年,期间还折两个巡抚一个总督和数万明军将士。   这一次可是水西、播州、叙州和滇南的土司全反了,再打个十来年都正常。   谁敢冒冒失失孤军突进?   要一不小心中了埋伏,那岂不是完了,朝廷可再抽调不出什么兵力来平定西南的叛乱了! 第230章 这年头疯子真多   龙河船厂,最大的一条船坞水道内,数百名工匠正在一艘巨大的战舰上不停的忙碌着。   这艘战舰宽度已然超过了三丈,高度也超过了三丈,长度更是达到了十二丈左右,换算成后世的单位就是一走宽十余米,高十余米,长度四十米左右!   这个尺寸的船舶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年头已经算是相当恐怖的了,要知道这时候欧陆列强最大的楼船炮舰都不到三十米长。   朱器圾站在这艘巨舰的船头,看着不断成型的五层舱楼,心中不由自豪无比。   这么巨大的战舰开到战场上,估计荷兰人都要吓一大跳!   他之所以命人全力以赴将这艘两千料的旗舰造出来,就是为了准备接下来跟荷兰人的海战。   因为南洋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个二十余艘楼船炮舰组成的舰队已然穿过麻六甲海峡往巴达维亚方向去了。   不用问,荷兰人肯定是准备动手了,整个远东,除了大明,还没有哪个国家能让荷兰人出动如此多的炮舰。   唉,这年头疯子可真多啊,荷兰小小一个国家,面积也就比南阳大一点,这会儿人口估计也就百来万,男女老少全加起来还没大明的屯卫多呢,他们竟然妄图击败大明!   真是不自量力!   他正在那暗自感慨呢,一个密卫突然匆匆跑过来拱手道:“王爷,毕大人请您过去,他说准备试炮了。”   火炮调节装置终于做好了!   朱器圾闻言,颇为兴奋的招呼了一声不远处的宋应星,随即便大步往船下走去。   这会儿龙河船厂附近早已房舍林立,工场密布,各种各样的作坊一大堆,不过,为了防止失火,铸炮和造枪的作坊离船厂还是比较远的。   朱器圾和宋应星坐马车都耗费了将近一刻钟时间才抵达铸炮作坊旁边的试炮场,这个时候,毕懋康和一堆白杆兵将校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这次试的是一门两百斤左右的加农炮,当然,试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检验加农炮的威力又或射程什么的,这些早就已经试过了,加农炮也开始量产了。   毕懋康要试的是最新的火炮调节装置。   这东西可把他折腾坏了,因为火炮的后座力太大了,很多地方用铜制原件都扛不住,必须用铁的才行。   而这会儿铁制原件又不好加工,如果只是做一件两件还好,问题这东西的大批量生产啊。   他是绞尽脑汁,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好不容易才把这套调节装置给拼凑出来。   朱器圾一行刚过来,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王爷,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这个倒不急,反正东西都已经做出来了。   朱器圾伸手从一个密卫手中接过一个特制的望远镜,不疾不徐的问道:“距离都标好了吗?”   毕懋康指着远处的山坡道:“早标好了,都在那边。”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举起望远镜扫视起来。   他手里这个望远镜也是新研发出来的,专门用于测距的,镜头相当的大,而且镜面两边还用淡黑色的燃料标出了两排细细的刻度。   对面的山坡上树早已砍光了,甚至花草也全部清理干净了,唯有一个个六尺左右的木桩子矗立在那里,木桩子上还用鲜红的燃料做出了标识,什么中五里,东三里,西二里等等,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山坡。   朱器圾拿着望远镜细细扫视了一圈,这才问道:“现在射击角度多少?”   一个白杆兵将校略带生疏道:“报,王爷,仰角三十度,偏转零度。”   这角度也是他最近才提出来的,白杆兵将校读起来有点生疏倒也正常。   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好,装填穿甲弹,试射一发。”   海战中最适用的就是穿甲弹了,一炮下去,只要能击中侧舷,那基本就是个大窟窿,如果窟窿离水面比较近又或者在水线以下,敌船基本就沉了,整船的人也将随之失去战斗力。   白杆兵将校装填炮弹倒是麻利的很,咔咔几下,一枚穿甲弹便装好了,“轰”的一声,炮弹便飞射出去了。   这出膛速度好快啊!   朱器圾虽然早已有了准备,还是没看清炮弹的具体落点。   还好,他手里的望远镜精度很高,十里以内的景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举着望远镜找了一阵,终于找到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这黑洞内壁相当的光滑,肯定不是什么老鼠挖出来的,应该就是炮弹落点无疑。   加农炮的射程的确不是盖的,两百斤左右的火炮便能达到五六里的射程,而且威力也相当的大,这么远的距离,炮弹都钻进土里不见了,想必一般的楼船炮舰侧舷肯定是顶不住的,一炮必穿!   他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下附近的木桩子,随即便下令道:“仰角下调一度,再装填穿甲弹,试射一发。”   加农炮的射程和威力都测试过很多次了,没什么好测试的了,现在就看调整角度之后炮弹的落点之间距离是多少了。   这个调整角度也是个新鲜活,白杆兵将校也不是很熟悉,毕懋康干脆亲自上前,抓住一个带手柄的转轮缓缓转动起来,边转还边指着旁边带指针的刻度细细的讲解了一番。   调整一度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不过讲解这调节的方法还是得费点时间的,过了好一阵一众白杆兵将校才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毕懋康见状,也不再啰嗦,直接一挥手,让他们继续装填炮弹。   很快,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又射了出去。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扫视了一番,又继续下令,再将仰角下调一度,然后再试射一发穿甲弹。   这加农炮的炮弹基本是直射而非抛射,所以仰角不能太大,要仰角太大的话,那炮弹估计会直接射过对面的山坡,落点都找不到了。   他指挥着白杆兵将校上下左右各试射了几发穿甲弹之后,心中不由大定。   看样子这套调节装置算是试制成功了,接下来就可以量产了。   不过,这个操作熟练度却是个问题,一般人就算能熟练操控其他火炮第一眼看到这调节装置估计也得懵圈。   他放下望远镜仔细想了想,这才对一边的毕懋康道:“孟侯,这个调节装置是可以量产了,不过一般人第一次见了估计还不会操控,你得写个详细的操控方法出来才行,最好还能配上图。”   这个对毕懋康来说简直再简单不过了,他不但是个武器专家还是个画家呢,燧发枪那么复杂的东西他都能画的栩栩如生,一个调节装置自然不在话下。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等下就去写。” 第231章 一场不可避免的海战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月有余。   这天,龙河船厂前如同湖泊一般的河道里,二十余艘楼船炮舰集结在一起,整装待发。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着壮观的船队,不由悠悠叹息道:“唉,可惜啊,水军实在是太少了,要不然,今天就不止这么多炮舰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跟着叹息一声。   其实,这会儿龙河船厂造船速度已经上来了,要是拼命的造,一年造出上百艘楼船炮舰都不成问题,奈何,没人操控啊,造再多出来也只能摆那里看。   没办法,他们能挑选的青壮大多是西北来的旱鸭子,不说操船了,会游水的都找不出多少来。   而一艘楼船炮舰最少也要配备一百多人,二十余艘那就是三千多人,加上原来操控车轮舸的和上一批奔赴东番的就是上万人了,他们能挑选出这么多水军来已经不容易了。   他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水军如此难寻,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这么大个船厂,如此多的工匠,总不能闲着吧?   朱器圾考虑了一下,随即缓缓的道:“等这第一艘两千料炮舰试制成了你就带着他们开始造两千料的炮舰吧,不用急,一年造个几十艘出来就可以了,至于水军过几年自然会有的。”   他是在等郑成功长大,这会儿郑成功都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应该就能挑大梁了。   至于郑芝龙,他是真不敢把数量庞大的楼船炮舰交给这家伙,因为这家伙太不靠谱了。   当然,这些都没必要跟宋应星他们说。   紧接着,他又对毕懋康道:“孟侯,你此去东番一定要抓紧时间指挥他们将原来二十余艘炮舰上的火炮全换成加农炮并装上调节装置,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就要开战了。”   他为什么如此肯定荷兰人会跑过来跟大明开战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太了解这些所谓的列强了。   荷兰做为现在的海上霸主,必然也必须掠夺足够的利益,要不然他们就没法维持现在这个庞大到有点离谱的利益体。   要知道,这会儿他们光是远洋帆船就多达上万艘,一艘能全世界到处乱跑的远洋帆船最少还不得带上几十个人啊,这样算下来,光是这些远洋帆船最少也得几十万人操控。   而他们本来就只有百来万人口,其中能有十余万青壮就算不错了,也就是说,他们最少雇佣了几十万人,光是雇佣这些人的费用就不是个小数目。   他们造这么多船雇这么多人可不是为了好玩,他们是为了夺取海上霸主之位,为了劫掠殖民地,为了抢钱。   如果没钱没殖民地,谁跟着他们混,这么个庞大到离谱的利益体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而这会儿全世界比较容易劫掠的殖民地差不多都被西班牙和葡萄牙给抢光了,他们想要从西班牙和葡萄牙手里把这些殖民地抢过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人口就那么多,就算到处雇人也根本没法跟西班牙和葡萄牙比,而且,西班牙和葡萄牙也是有枪有炮的,他们跟人家争夺殖民地很有可能得不偿失。   这个帐并不难算,打一个土著国家,可能几百个人就够了,也可能一个人都不会死。   而攻打一个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殖民地可能几万人都不够,死上几千人都有可能。   这么一算,那自然是打土著国家划算。   所以,荷兰抢到了海上霸权之后便直奔远东这个西班牙和葡萄牙都没怎么殖民的空白之地,开始疯狂殖民。   他们很快便占领了印尼,并建立了巴达维亚这个殖民中心,接下来,他们的目标是哪里,不用想,绝对是大明。   要知道,正是在马可波罗描述中远东这个土著帝国可是个遍地是黄金的富饶之地,他们不垂涎那是不可能的。   天启朝的时候他们就试探过一次了。   应该说,那一次他们对传说中的明帝国的实力还算是比较看重的,进攻其他土著国家的时候他们最多也就派上几艘船几百人,进攻明帝国的时候他们足足派出了十余艘船和上千人。   结果他们碰到了南居益这个疯子。   别看南居益面对阉党这样的内斗行家一点办法,面对入侵的蛮夷,他却是智计百出,哪怕福建水师只剩下一堆小船,哪怕蛮夷的楼船炮舰看上去无法战胜,他还是想尽办法将荷兰人击败了。   荷兰人无奈之下只能先退守东番,建立据点,以图反扑。   原本,只要南居益不被阉党陷害,他们东番也待不了多久便会被赶走。   可惜,南居益上京城献俘之后不但没有获取什么奖赏,还被夺了兵权,罢官削籍!   阉党可不管什么外敌,他们只管内斗,占据东番的荷兰人自然是没人去管了。   荷兰人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会认为误以为明帝国不过如此,我们都打到他们家门口了,他们只是拼死反扑了一波,然后就没动静了,这是实力不济的表现啊,只要再加派些人手,肯定能拿下来!   他们唯一没想到的可能就是郑芝龙这个海盗头子竟然会投靠明帝国,妄图借明帝国之力剿灭其他海盗,垄断明帝国的对外贸易。   一个海盗头子能阻止他们对明帝国的垂涎吗?   很明显,不可能!   历史上,他们也没把郑芝龙这个海盗头子放眼里,当郑芝龙借助大明朝廷的力量清剿其他海盗,妄图垄断大明对外贸易的时候,他们便组织舰队直扑福建,妄图一举击败大明朝廷和郑芝龙的联军,逼迫大明开放口岸,甚至直接抢夺殖民地。   这会儿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的东番据点被郑芝龙拿下了。   他们会惧怕一个海盗头子吗?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他们没把郑芝龙放在眼里,这会儿他们自然也不会把郑芝龙放在眼里。   东番或者说福尔摩沙失守,只能说明郑芝龙有点强,而一个海盗头子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他们会因为惧怕一个海盗头子而放弃大明这块肥肉吗?   绝不可能!   要知道,这会儿大明出产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等奢侈品可是欧陆各国贵族追捧的对象,大明的海外贸易就是当今世界上利润最高的贸易,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小的海盗头子垄断世界上最赚钱的贸易吗?   他们可是海上霸主,他们不但想垄断大明的对外贸易,还想在大明开拓殖民地呢!   所以,这一场海战是不可避免的。   这个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些殖民列强,除非你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然,他们就会张牙舞爪,只想咬你一口,甚至一口把你吞了! 第232章 又是个枉死的忠良   第一艘两千料的楼船炮舰终于造好了,测试了一番没有问题之后,朱器圾便带着数百密卫,坐着这艘巨舰直奔东番而去。   这么巨大的楼船出现在江面上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毕竟这会儿大明水师最大的战船也就是一千料的大福船,这突然间出现一艘比大福船大了将近一倍的巨舰,崇祯和满朝文武就算都是傻子也知道这不正常啊!   不过,朱器圾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暴露了就暴露了,你们能咋滴?   这会儿天下已然大乱,崇祯还有闲工夫来管一艘突然间出现的巨舰吗?   就算崇祯有这闲工夫,也得有这能耐来管啊!   这种新型轮船开足马力顺流而下,那真是拍马都赶不上,等消息传到京城,他早已连人带船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上了,以大明水师现在的破落样,还能出海来搜寻不成?   他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崇祯来找他麻烦了,因为以他现在的实力,崇祯根本就拿他没辙了,他要是选择在这个时候造反,崇祯估计只能选择提前几年上吊了。   他是真不想白白便宜了建奴,这会儿,他只想赶紧赶到东番,与戚元辅和郑芝龙他们汇合,好好教训荷兰人一顿,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不出十日,巨舰便已赶到东番大员,而郑芝龙、戚元辅、戚元弼等将领已然在这等候多时了。   这时候郑芝龙已经把东南沿海的海盗清剿的差不多了,他的老对头刘香都被他逼得远遁南洋找荷兰人庇护去了,他也因为剿贼有功而如愿以偿晋升福建总兵官,身份与当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面对这位神奇的“奇王”他依然不敢造次,因为人家的实力比他强太多了。   这些年他虽然通过不断吞并其他海盗,将手下人马扩充到了七八万左右,大小战船也积累到了将近两千艘,但是,楼船炮舰却一艘都没增加,还是原来荷兰人那七艘,大福船也没增加多少,也就多了十来艘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手里头千料大船加起来也就三十来艘,真正称得上战舰的也就七艘,而这位奇王手底下的千料楼船炮舰已经达到恐怖的五十艘了,光是这五十艘千料楼船炮舰就能轰得他找不着北!   更令他吃惊的是,奇王的座驾竟然换成了一艘两千料的巨舰!   这么大的楼船巨舰已经上百年没出现过了,也不知道这位奇王是从哪里弄来的。   朱器圾对这艘新的座驾那也是相当的喜欢,为了显摆一番,他直接命人在楼船顶层的甲板上摆下了几张条桌,就在自己座驾上与众人商议开了。   参与商议的人并不多,左边也就毕懋康和戚元辅、戚元弼兄弟,这会儿这两兄弟也挂了个副总兵的衔,假假也是副二品的武将了。   右边则是郑芝龙、郑芝虎、郑芝豹三兄弟。   朱器圾高坐主位,缓缓扫视了一圈,这才微微笑道:“怎么样,郑兄,这几年清剿海盗还算顺利吧?”   郑芝龙连忙回道:“很顺利,有朱兄的快船相助,那些海盗简直无所遁形,也就刘香那家伙跑得快,跑去南洋找荷兰人去了,其他的基本都被我清剿干净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戚元弼道:“元弼,鸡笼那边生意如何,西班牙人还老实吧?”   戚元弼连忙回道:“西班牙人倒还算老实,每年的精铜都按时送过来了,各种货物他们也是现钱收购,从不赖账。只是他们老是在那抱怨荷兰人假扮海盗劫掠他们的商船,他们希望我们能帮帮忙,帮他们把那些海盗给收拾了。”   嘿嘿,狗咬狗。   朱器圾淡淡的道:“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忙不能白帮,等打完这一仗以后他们再提起这个,你直接跟他们说,我们可以派船队给他们护航,一艘车轮舸一趟一千两,一艘楼船炮舰一趟一万两,只要他们肯出钱,派上十艘楼船炮舰和一百艘车轮舸给他们护航都可以。”   他这也是为了锄强扶弱,帮助西班牙人打压荷兰人,让双方势力均衡一点,继续紧咬下去,要不然,他才懒得管西班牙人死活呢。   当然,这会儿他手下的船队可没空去护航,他得先把荷兰人的主力舰队干掉。   他稍微想了想,又对戚元辅道:“元辅,巴达维亚那边情况如何,荷兰人的主力舰队大概有多少楼船战舰,你估计他们会选在什么时候北上?”   戚元辅连忙回道:“据密卫来报,荷兰人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粮食和淡水等物资,估计这个月中旬他们就该出发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洋流和风向都是最适合北上的。至于他们主力舰队的规模,原本他们就有十余艘楼船炮舰驻守在巴达维亚,加上这次的二十余艘,总共都快四十艘了,我估计他们最少会派三十艘北上,而且,他们应该还会带上海盗刘香手底下那百余艘小型战船,以防止我们用快船火攻。”   嘿嘿,就这点实力。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郑芝龙道:“郑兄,这次你能出多少战船?”   郑芝龙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楼船战舰,颇为尴尬道:“我手底下倒是有将近两千艘战船了,不过楼船炮舰也就七艘,其他的也就能敲敲边鼓,涨涨声势而已。”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朱器圾点了点头,又考虑了一下,随即淡淡的道:“这一仗你就不用冲锋陷阵了,围在四周别让荷兰人跑了就行了。”   果然,他这点实力人家根本就看不上。   郑芝龙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又小心的问道:“朱兄,我们要不要跟巡抚大人说一声,邹大人还是挺不错的,每次都照实给我报功,而且,备战也相当的积极,现在福建水师还是有点实力的。”   我用得着水师那点破船吗?   你怕是想人家给你记上这个大功吧!   朱器圾也知道,这会儿福建巡抚已经换成邹维琏了,这家伙在历史上还是比较有名的,因为荷兰人这次反扑本是这家伙督战将之击退的。   不过,这家伙结局跟南居益差不多,虽然功勋卓著却被阉党所嫉恨,最后也被罢官削籍了。   他之所以记得这家伙也是因为这事,传闻,崇祯知道料罗湾海战的真相之后后悔不迭,亲笔写下“天下第一清忠”的匾额赐予邹维涟,并下令将其连升三级任兵部左侍郎。   可惜,邹维琏被阉党给整得就剩下一口气了,接到牌匾之后,怨气一消,直接就挂了!   唉,又是个枉死的忠良。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行吧,开战之前你跟邹大人知会一声,不过,福建水师就不用参与了,这仗打完,俘虏都归你,你送去给人家长长脸吧。” 第233章 到底谁碾压谁   巴达维亚,原名查雅加尔达,意为凯旋之城,简称为雅加达。   这里本是马打蓝素丹国的都城,可惜,这里万历二十四年就被荷兰人占领了。   荷兰人占领这里之后,便将这里变成了远东的殖民中心,马打蓝素丹国也逐渐被其侵吞蚕食,最后变成了荷兰的附庸国,也就是殖民地。   这会儿,荷兰人已经将这里建成了一个颇具欧陆特色的要塞,北边,临海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港口,港口两边是两座双层棱堡,棱堡的后面则是城墙和水道环绕的城池,城池的四周还有数不清的良田和窝棚,窝棚里面住的都是被奴役的土著,有马打蓝本地人,也有流落至此的汉人。   这天,巴达维亚港足足聚集了两百余艘大小战船,其中有楼船炮舰,有武装商船,也有各种各样的小帆船。   荷兰人的远征舰队就要出发了,总督范迪门在码头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三十艘楼船炮舰、二十艘武装商船和百余艘小帆船便陆续出港,扬帆起航,往北驶去。   这个时候,城东五里许,临海的一个小山包上,一颗浓密的大树下,五个头戴草帽身披野草的汉子正静静的趴伏在那里,其中一个人手里竟然还拿着时下颇为稀罕的单筒望远镜。   那手拿单筒望远镜的汉子盯着出港的战船仔细看了好一阵,这才低声道:“楼船炮舰三十艘。”   他身边,另一个汉子连忙用炭笔在一张粗糙的白纸上记录起来。   过了一阵,他又低声道:“武装商船二十艘。”   紧接着,又是什么小福船、苍山船、蜈蚣船等等,他们都做了详细的记录,直到荷兰人的船队全部出港,消失在远处的海面上,他们才缓缓退下山坡,一溜烟跑向不远处的小渔港。   这小渔港也就几个茅草窝棚和一个简易的码头,窝棚里面总共也住了二十来个衣着简陋的汉子,表面上他们都是打渔为生的渔民,其实他们是戚元辅派驻在这里的密卫,专门负责监控荷兰人的。   五个轮班监控的汉子回到渔港之后便钻进一个窝棚里汇报了一番,很快,一艘表面看似破旧的车轮舸便缓缓离开渔港,一路往东北方向驶去。   他们行驶的方向跟荷兰远征船队的方向并不一样,因为巴达维亚往东绕过加里曼丹岛便是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了,所以,荷兰人的船队北上的时候一般都是从西边绕过加里曼丹岛,这样不管是去东番还是东瀛都得多走将近千里的海路。   密卫自然不用往西边去绕路,因为这会儿西班牙人跟郑芝龙或者说他们的王爷是合作关系,他们在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内通行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他们在加里曼丹岛东岸和马尼拉港都设立了补给点,走这条航道,简直不要太方便。   荷兰人可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控之中。   当然,他们也不在乎这个,他们认为以远征舰队的实力,完全能碾压海盗郑芝龙和明帝国的联军。   他们之所以这么认为,主要是被朱器圾给误导了。   为了麻痹荷兰人,朱器圾可是蓄谋已久,除了大员一战他手底下的二十余艘楼船炮舰亮出了獠牙,逮着荷兰人的炮舰猛轰了一阵,接下来这几年,他手底下的楼船炮舰基本都窝在台江内海,根本没出去过。   郑芝龙剿灭其他海盗的时候他也只是命戚元辅和戚元弼派出车轮舸轮船帮人家去搜寻其他海盗的踪迹,从未让楼船炮舰出海参战。   而且,台江内海一直都处在封闭状态,俘虏的荷兰人也一个都没放回去,荷兰人哪里知道这里还隐藏着一直恐怖的舰队。   他们一直都以为郑芝龙或者明帝国水师加起来也就三十多艘可堪一战的大船,而且有七艘还是抢了他们的楼船炮舰,这点实力,三十艘楼船炮舰完全可以碾压。   那么,到底谁碾压谁呢?   朱器圾收到密卫来报,当即便展开地图开始筹划了。   这时候的地图可没后世的地图那么详细,就算他将郑芝龙手里的海图,还有荷兰人和西班牙人的航海图全总到一起,也就得出了一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海图,上面很多岛屿都没有标记,地名也就那么几个,不过,航道倒是挺全的,荷兰人走过的航道在地图上都有标记。   他盯着荷兰人走过的航道仔细看了一阵,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因为荷兰人绕过西班牙人的势力范围之后再往北走便不止一条航道了,他们总共走过三条航道。   一条是往东北方向直扑澳门附近的海岛,再沿着海岸线继续北上。   一条是往西北方向,抵达澎湖,然后再往东去往漳州方向或者往西去往大员方向。   最后一条则是直接往西北方向走,进入台江内海。   这一次,荷兰人会走哪一条航道呢?   他只能排除一条,澎湖方向荷兰人应该不会去了,因为自从南居益夺回澎湖之后他们就没再走过那条航道了,他们要么往东直扑澳门附近的海岛,要么往西直抵台江内海。   他们要是往西直抵台江内海那就好了,那简直就是来送菜的,不说他手底下五十余艘楼船炮舰,光是一个热兰遮城堡的火力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问题,热兰遮城堡可没法隐蔽,从附近经过的船只都能看到,荷兰人会来碰这颗硬钉子吗?   这个是不大可能的,他们自己设计的棱堡还能不知道这棱堡防御力有多恐怖吗?   也就是说,荷兰人很有可能会选择往东,直扑澳门附近的海岛,然后再沿着海岸线继续北上,去进攻漳州。   这也是历史上料罗湾海战荷兰人选择的航道。   如果让荷兰人的舰队靠近东南沿海那可就麻烦了,因为他们不可能带太多的食物和淡水,从巴达维亚航行到大明东南沿海之后,他们肯定是要补充食物和淡水的。   而大明沿海的地方官员肯定不可能给他们准备什么食物和淡水,那么,他们就只能上岸劫掠了,到时候沿海的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他盯着海图看了好一阵,这才朗声道:“来人,速速传令,让郑芝龙率手下船队先行去澳门附近的海岛集结,随时准备出击。”   紧接着,他又命人招来戚元辅,指着海图跟其详细交待了一番。 第234章 落后就要挨打   大员西南约千余里,有一片珊瑚围成的岛礁。   这片岛礁是吕宋、东番和大明东南沿海之间唯一露出海面的东西,在没有任何导航的年代,这片岛礁便成为茫茫大海之中确定位置的唯一参照。   所以,几乎所有往北又或往西去往东番、东瀛和大明沿海的航道都会经过这里。   没办法,茫茫的海面上全是水,如果不经过这片唯一露出水面的参照物,谁知道自己的航向对不对。   万一航向稍微偏了那么一点,那可就是几百上千里,而东番的宽度也就三四百里,也就是说,几千里的航道如果不找个参照物确定一下自己的方向,很有可能会错过东番,直接开进太平洋!   这年头,在海上迷航的结果可想而知,所以,荷兰人北上的航道也必须经过这片岛礁,这里正是荷兰人三条分支航道的起点。   原本这片岛礁是没有什么船只逗留的,毕竟这里就是一片露出水面的珊瑚礁,既没有淡水也没有食物,逗留在这里那纯粹就是找死。   不过,这些天却好像有几艘车轮舸一直逗留这一片岛礁之中,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些车轮舸就是朱器圾派出的哨探船,他们也不是一直在这逗留,而是一直在轮换,每天大员方向和澳门方向都会派出两艘哨探船赶往这边,而茫茫大海之上基本什么障碍物都没有,车轮舸完全可以全速航行,千余里的距离,一天之内赶到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他们一直在轮换,每天虽然停留在这里的船只数量是一样的,不过,却不是同一批。   这些哨探船唯一的任务就是确定荷兰舰队的行踪,每天,他们都会派人登上最高的岛礁,趴在上面,用高倍数的望远镜不断的扫视南边的海面。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轮换了十余天之后,荷兰人的舰队终于出现在岛礁南边的海面上,那巨大的楼船炮舰就算远隔十余里都能分辨出来。   荷兰人自然也看见这片岛礁了,这里的珊瑚礁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人造的楼船炮舰还是没法比的,这里最大的珊瑚礁比楼船炮舰大了百倍都不止,就算用肉眼看,远远也能看到好大一个黑点啊。   当然,荷兰人也有望远镜,不过,他们的望远镜跟朱器圾命人造出的专用望远镜根本就没法比。   这会儿,哨探手中用的都是高倍率的专用望远镜,清晰度虽然不是很高,十余里远的距离还是能看出大概的人形轮廓来,而巨大的楼船炮舰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荷兰人的望远镜可没这么高的倍率,他们也就能隐隐看到一片巨大的岛礁,至于岛礁上扒着的人,他们是不可能分辨出来的。   他们看到岛礁之后便纷纷转舵向西,直奔澳门附近的海岛而去,至于什么靠近岛礁登岸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这也就是个确定航道方向的参照物而已,上面既没有食物也没有淡水,上去干嘛?   荷兰人的舰队已经全体转舵向西了,他们的目标果然是漳州!   四艘哨探船很快便分成两拨,分别往大员和澳门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之后,台江内海,停泊在大员港旗舰之上,一阵令旗挥舞,旁边十余艘车轮舸顿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开来,很快,停留在附近的五十艘楼船炮舰和两百余艘车轮舸便如同百川汇流一般汇集过来。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微微扫视了一圈,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出发!”   庞大的船队很快便汇集成一条长龙,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大员距离澳门是一千三百余里,那片岛礁距离澳门却只有一千余里,再加上哨船船回港的时间,他们等于是比荷兰人晚一天出发,这么远的距离,他们还能赶得上吗?   如果荷兰人的舰队是一路往北,他们肯定是赶不上了,因为帆船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速度并不比他们手底下这种最为原始的轮船慢多少。   不过,荷兰人转舵向西之后速度就快不起来了,因为洋流和方向都是向北的,他们为了不偏离方向甚至还得逆势往南偏转一点,这速度自然就慢多了。   不到两天时间,朱器圾已经率舰队赶到澳门附近的海岛,与郑芝龙的舰队汇合,而这个时候,荷兰人的舰队离他们还有两百多里呢。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欧陆列强正是仗着他们领先于其他土著国家不知道多少年的坚船利炮肆无忌惮的欺负别人,满世界的开拓殖民地,而这一次,作为海上霸主的荷兰貌似也要尝尝落后就要挨打的滋味了。   他们手里头的武器装备其实并不比朱器圾手里头的武器装备落后多少,不过,这点差距已然足够影响整个战局了。   比如,望远镜。   荷兰人并不是没有望远镜,只是,他们使用的望远镜没他们倍数高而已,说白了,就是看得没他们远而已。就这点差距却使得荷兰人一直处于他们的监控之中还不自知。   又比如,楼船炮舰。   荷兰人也有楼船炮舰,而且,其大小和火炮数量跟千料的楼船炮舰差不多,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荷兰人是帆船,而他们是轮船。   这点差距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顺风顺水的时候帆船的速度跟简易的轮船完全有得一拼。   当然,问题也在这个顺风顺水上,帆船的动力主要来自于洋流和气流,而轮船的动力来自于蒸汽机,根本无需洋流和气流,这就使得朱器圾能快速探知荷兰人的准确位置,并先一步集结优势兵力,等着荷兰人撞进他们的包围圈。   再比如,火炮。   加农炮还是荷兰人先造出来的呢,朱器圾是看到他们的加农炮之后才意识到这东西在海战中的作用,然后才跟着人家造的,按理来说,荷兰人的火炮应该比他们的火炮还先进一点才对。   问题,荷兰人采用的还是前膛装弹模式,火药和炮弹还是分离的,装填弹药的速度根本没法跟他们比,就这一点差距就足以让荷兰人在对轰的时候吃大亏了。   荷兰人还以为落后的是郑芝龙和明帝国的联军呢,殊不知,真正落后的是他们!   所以,他们不远万里跑过来,并不是来揍人的,而是来挨打的。   他们还在屁颠屁颠往大明的海岸线方向赶的时候,朱器圾已然命郑芝龙的舰队两边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而他则带领手下舰队顶在包围圈的正中间,迎面向荷兰人的舰队驶去。 第235章 细节决定成败(上)   大明东南沿海,距离澳门约百余里处,两只庞大的舰队正相向而行,不断靠近。   荷兰人以为他们的舰队已经够庞大了,两百余艘战船集结在一起作战,这在欧陆那都是相当罕见的。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明帝国的舰队比他们大了十倍都不止!   荷兰远征舰队司令普特曼斯这会儿正意气风发的站在旗舰的瞭望台上做美梦呢。   如此庞大的舰队他都是第一次指挥,虽说舰队之中大半都是海盗刘香的小帆船,但是,楼船炮舰却多达三十艘。   这么多的楼船炮舰,灭掉欧陆一个国家的海军都够了!   明帝国的实力其实并不强,至少在他眼里不强,一个海盗都不能剿灭,还要依靠其他海盗来帮忙的土著帝国能有多强?   倒是海盗郑芝龙有点强,这家伙竟然偷袭拿下了他们在福尔摩沙的驻点,而且还抢走了他们七艘楼船炮舰,这点他们着实没想到。   不过,一个海盗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这家伙手里也就七艘楼船炮舰和二十多艘大点的武装商船,其他都是小舢板,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击败了海盗郑芝龙就能慢慢逼迫明帝国开放沿海口岸甚至是直接上岸抢夺殖民地了,到那时候,他可就发大财了,要知道明帝国可是传说中遍地黄金的富饶之地,不说黄金到底有多少,光是丝绸、瓷器、茶叶这些,随便抢上几船运到欧陆,他这辈子都有享之不尽的财富!   他正在那做美梦呢,突然,桅杆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这是发现敌人的舰队了?   他抬头一看,果然,桅杆上的哨兵正指着前方使劲吹哨呢。   郑芝龙的舰队就在前方?   他连忙举起望远镜一看,前方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不过,黑点的数量也就两三百的样子。   哼,就这点数量也敢冲上来送死!   他下意识不屑的冷哼一声。   但是,当前面的黑点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他脸上的不屑之色瞬间就变成了震惊之色。   怎么可能?   对面竟然有五十多艘楼船炮舰,而且中间还有一艘他从未见过的超级巨无霸!   郑芝龙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楼船炮舰?   他着实吓了一跳,甚至,就连对面的楼船炮舰没有风帆他都忽略了。   不过,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就能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来,有没有风帆,着实看不大清楚。   朱器圾也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荷兰人的舰队呢。   不过,他脸上一点震惊之色都没有,因为他派出的哨探早就已经确定荷兰人舰队的位置了,而且,荷兰人舰队的规模和配置他也早已一清二楚。   此刻,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他已然能看清地方战船上的人影了。   是时候行动了。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传令,命戚元辅、戚元弼各率二十五艘楼船炮舰左右散开六里,排一字长蛇阵,旗舰和其他车轮舸战船全部停止前进。”   一阵令旗挥舞,五十艘楼船炮舰瞬间排成两条长龙,左右分散开来,旗舰和其他车轮舸则缓缓停在海面上。   两边的二十五艘楼船炮舰距离中间必须是六里左右,这个很重要,因为这是他事先定下的战术。   朱器圾亲自举起带有刻度的望远镜和戚元辅、戚元弼两人比划着手势,不断确定双方的距离。   这个时候,专用望远镜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其实,在茫茫的海面上,确定双方的距离很困难,至少这时候很困难。   因为这会儿并没有什么卫星导航,也没有雷达测距,大家基本上都只能依靠肉眼和经验来判定双方之间的距离,误差一般都在百米以上。   而他发明的这种望远镜却可以精确测定双方之间的距离。   望远镜测距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一个标杆便成。   比如,现在朱器圾用的标杆就是楼船炮舰的楼层,楼船炮舰每一层的高度都是八尺左右,同样的倍率下,假定一个楼层在望远镜中占满了十个刻度距离是一里,那么当楼层的高度只要五个刻度的时候就是五里,只有一个刻度那么高就是十里。   当然,望远镜的倍率是要不断调节的,要不然就没法看清楚远处的东西,这种情况下,就要通过两个镜筒上的刻度和镜面上的刻度来对比才能准确的判断出双方之间的距离了。   总之,这种方法测距精度相当的高,误差一般不会超过十米。   朱器圾和戚元辅、戚元弼两兄弟确定好距离之后便果断下令,两列楼船炮舰保持直线阵型向前突击!   普特曼斯一看敌方的举动,瞬间便明白了,人家这是要冲上来侧舷齐射了。   他连忙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排成一列,其他所有战船减速,在后方待命。   这年头的海战,楼船炮舰就是无敌般的存在,其他战船在楼船炮舰面前就是靶子,除非是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不然,其他战船冲到楼船炮舰射程之内便会被轰成碎片!   这会儿他手底下其他战船加起来还不到两百艘,在五十余艘楼船炮舰面前显然没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冲上去,很有可能一轮侧舷齐射都扛不住就完了。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手里头的三十艘楼船炮舰了,在接下来的对轰中,只要他能将对方五十艘楼船炮舰击退,这一战就赢定了。   原本,三十艘楼船炮舰击退五十艘楼船炮舰是不大可能的,毕竟人家楼船炮舰差不多是他们的两倍了,到了这个数量级,要打个平手都难。   但是,对面的指挥官好像脑袋不怎么灵光,竟然将五十余艘楼船炮舰分成两列围上来,这简直是送给他机会啊!   要知道,两边围上来的话,敌方只能一侧船舷齐射,而他们却可以两侧船舷齐射。   也就是说,现在的数量对比等于是三十比二十五左右啊!   对面的指挥官竟然会使出这么愚蠢的战术,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他脸上刚刚露出一丝惊喜之色,双方最前方的战船已然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而且,敌方已经率先开炮了。   “轰轰轰”,一阵连绵不断的巨响声顿时响彻整个海面。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直接开炮对轰就对了。   普特曼斯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依次开炮,两侧火力全开,只要敌方进入射程范围就开炮!”   很快,荷兰人的楼船炮舰也依次开火了,而且还是两侧一齐开火,海面上顿时响起连绵不断的巨响声,那冲天的水柱几乎将双方的视线都挡住了。 第236章 细节决定成败(中)   “轰轰轰”。   “轰轰轰”。   三列楼船炮舰迎面交错而过,相互倾泻着炮火,海面的火炮轰鸣声简直震耳欲聋。   楼船炮舰对轰的场面那是相当的壮观,因为每一次侧舷齐射都是五十门左右的火炮一齐开火,不说那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就说那炮弹一齐飞出去砸出来的水柱,那都壮观无比啊!   双方八十艘楼船炮舰对轰是什么场景?   这时候,海面上简直就如同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一般,雷鸣般的火炮轰鸣声不绝于耳,冲天的水柱就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身处其中的普特曼斯这会儿几乎是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知道一个劲的打手势,让桅杆上的旗手命令其他楼船炮舰全力开火。   这场面是热闹无比,不过,双方好像都轰了个寂寞。   双方的楼船炮舰之间的距离是六里,而加农炮的射程则是五里左右,怎么轰的到?   这一轮对轰之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一艘楼船炮舰挨到哪怕一发炮弹!   这是怎么回事?   水柱全部落下,水雾慢慢散尽,普特曼斯终于看到了战果。   他傻眼了!   双方都倾斜了数千发炮弹,为什么没有一艘战舰中弹?   那冲天的水柱已然证明,大家发射的肯定都是实心弹,不是在放空炮啊!   朱器圾身在局外自然看得比较清楚,这时候他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很好,敌人的生铁实心弹果然没有他们的穿甲弹射的远!   他们的穿甲弹射程大致都在五里半左右,而对面的生铁实心弹大致都在五里左右,很少有能达到五里半的,甚至,有的还不到五里。   这下好了,戚元辅和戚元弼只要按他事先安排好的战术执行,这一仗必定能大获全胜。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小子临场指挥能力如何。   不过,就算这两个小子再菜,率五十艘相对先进的楼船炮舰击败对方相对比较落后的三十艘楼船炮舰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看最终付出了多少代价而已。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等结果了,大战已然展开,五十艘楼船炮舰都冲上去了,他也指挥不到前面的战舰群了,他只能下令,命旗舰和周围的两百余艘车轮舸缓缓后退,与敌舰保持距离,因为这时候敌方的楼船炮舰正迎面向他们驶来,很快就要进入双方的射程范围了。   这会儿正面就他乘坐的旗舰是楼船炮舰,而对方三十艘楼船炮舰还毫发无损,他自然不可能与之对轰,他只能留出足够的空间,让戚元辅和戚元弼去发挥。   这时候前方两列五十艘楼船炮舰都已经转向,左右的第一艘楼船炮舰的船头已然偏转了九十度,船头正对中间,戚元辅正举着专用望远镜不断通过标杆尺寸确认双方之间的距离呢,他选定的标杆也是楼船炮舰的一个楼层,不过,这次他选定的是敌方的楼船炮舰。   按俘虏的那七艘楼船炮舰测量结果来看,敌方的楼船炮舰每层高度应该是九尺左右,那么,一倍焦距下,相距五里的时候标杆的高度应该是两格多一点,五里半的话,应该是两格半左右。   不过,一倍焦距根本就看不清楚,必须调整到两倍焦距才行,两倍焦距下,五里半的距离,标杆的高度应该是.....。   这东西测算起来着实有点麻烦,不过,精度却相当的高。   过了好一阵,他终于抬手朗声道:“距离五里半,转舵向西,右侧火炮,仰角二十六,偏转左五,装填穿甲弹,准备齐射。”   “刷刷刷”一阵令旗挥舞,他座下的战舰率先开始掉头,再次驶向地方的炮舰,各层船舱也是号令阵阵,右侧的火炮手正根据他的指令调整火炮的角度,装填炮弹,准备开火呢。   这次与上次就不一样了,上次他们是迎面与敌方交错而过,这一次他们却是撵着人家屁股追上去的,双方等于是朝着同一方向行驶的,对轰的时间肯定比上次长的多。   很快掉头完成,他座驾的航向与敌方战舰的航向已经完全一致。   这个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加速,提至二挡,追上去。”   “哗啦”一阵水响,四个水轮开始加速转动,他的座驾瞬间提速,很快就要追上敌方最后一艘楼船炮舰了。   就是现在!   他抬手大喝道:“开火,右侧舷齐射一轮,继续装填穿甲弹。”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依旧是他们率先开火。   普特曼斯虽然身处舰队的中段,不过,他早已转过身来举起望远镜关注敌舰的动向了,敌舰开始掉头尾随的时候他并没有下令开火,因为他已经明白了,双方看似已经进入对方的射程,其实还有一点的距离,上次就是这帮家伙先开火,搞的他产生了误判,以为双方已经进入对方的射程范围了,所以跟着齐射了一轮,浪费了数千发炮弹。   这一次,他可不会再傻乎乎的跟着敌人开炮了。   毕竟,他们携带的炮弹数量是有限的,炮管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连开几炮炮管就得冷却一段时间,而且,海战之中炮弹的准头一般都低得吓人,他还不知道要齐射多少轮才能将敌方的五十艘楼船炮舰击退呢,这会儿他可不能胡乱开炮,浪费炮弹。   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敌方的楼船炮舰不是帆船了,而是巨大的车轮舸!   也就是说,敌人不用依靠风向和水流也能灵活掉头,而他们全是帆船,掉头相当的困难。   他貌似也看出来了,敌人的战术就是不断掉头转向,两边侧舷轮流开炮,这样,既能节省炮弹,又能给炮管足够的冷却时间,有利于持久作战。   这个时候,他可不能上敌人的当,盲目的跟人家对轰,一旦轰到炮管需要冷却的时候敌人再围上来,他们就只有挨揍的份了。   也就是说,他必须确定敌舰真正进入射程范围才能开炮,要不然,他们很有可能会上敌人的当,白白浪费炮弹不说,还会导致炮管过热,在一段时间内无法还击。   那么,这一次敌舰是真的进入射程范围了还是胡乱开炮诱使他跟着开炮呢?   想要确定这个很简单,只要看敌方炮弹落下来之后激起的水柱大致范围在哪里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三十艘楼船战舰已经排成了一条直线,他是看不到最后一艘战舰的,他也只能根据水柱的范围大致判断双方之间的距离。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过后,海面上很快便激起了一堆水柱。   普特曼斯举着望远镜一扫,脸色顿时大变。   这次敌方炮弹溅起的水柱竟然紧挨着己方的最后一艘炮舰!   也就是说,这次敌方是真的进入射程范围了,而且,己方最后一艘炮舰很有可能已经中弹了!   他连忙下令道:“快,传令,所有楼船炮舰依次开炮,两侧火力全开,只要敌方进入射程范围就开炮!”   “轰轰轰”。   “轰轰轰”。   连绵不断的火炮轰鸣声再次响起,双方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对轰。 第237章 细节决定成败(下)   海面上连绵不绝的火炮轰鸣之声再次响起,双方又开始了第二轮对轰。   普特曼斯发出全力开火的命令之后貌似就没什么事做了,因为帆船的机动性能有限,掉头需要很长的时间,而这个时候他们可是被夹在两列楼船炮舰之间,贸贸然掉头的话,那完全是给人当靶子打。   他只能看着不断向前推进的水柱,握紧拳头,希望这一轮运气能好点,击沉对面几艘炮舰。   这年头海战就是如此,运气成分很大,因为这会儿的火炮根本就没有瞄准系统,只能凭借运气,一通猛轰。   要这年头的火炮准头高就不会出现楼船炮舰这种怪物级的存在了。   正是因为这年头火炮准头不高,才会出现这种以数量来增加击中概率的楼船炮舰。   如果火炮准头高的话,那就无需一艘战舰配备上百门火炮了,只要火炮威力够大,干翻对面一艘战舰那也就是几炮的事情,何必配备上百门火炮呢,有几门火炮就足够了。   这也是后世的战舰火炮数量普遍比较少的原因,除非是防空用又或者专门对海岸进行覆盖攻击的超级战列舰,其他战舰基本都只有一门主炮和一到两门副炮,因为多了没意义,反正有瞄准系统,基本一两炮就能击中目标,追求数量还不如追求威力呢,一门超过一百毫米口径的大型火炮肯定比十门甚至是几十门四五十毫米口径的小型火炮作用都要大得多。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火炮在没有瞄准系统的情况下,几里远的距离要轰中目标那真的得看运气,一般情况下十炮能轰中一炮就算是运气不错了。   当然,这指的是一般情况,戚元辅和戚元弼指挥的五十艘炮舰却不一般。   因为他们都带有专用望远镜,可以测定双方的距离,而且火炮上下和左右的角度都是可以调节的,这等于就是给火炮加了个人工的辅助瞄准系统。   一轮侧舷齐射过后,戚元辅便忍不住举起望远镜扫视起对面最后一艘炮舰的侧舷来。   这个时候对面还没有开火,视线倒还算可以。   可惜,他的判断貌似有点问题,这一轮齐射五十发炮弹大多都落水里了,只有几枚击中了对面的侧舷。   仰角还是有点高了,就差一两度啊!   他连忙大吼道:“快,传令,所有炮舰,右侧火炮仰角调至二十四度!”   一阵令旗挥舞,他身后那艘炮舰貌似停滞了一下,这才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又是五十枚炮弹轰过去。   这一次足足有十多枚炮弹击中了敌舰的侧舷,就这,还有大半炮弹落在了敌舰前方的水面上。   也就是说,他身后的那艘炮舰是因为调整仰角浪费了一点时间,所以炮弹轰出去之后落点位置有点太靠前了,要不然,这一轮至少会有二十多枚炮弹砸到敌舰的侧舷上。   这下没问题了。   戚元辅果断下令道:“传令,所有炮舰就按现在的仰角依次齐射穿甲弹,只要敌舰进入射程范围就全力开火,不要停!”   这下就比较恐怖了。   原本,一次侧舷齐射之后,所有火炮都要收回去,炮门也得关上,才能继续装填弹药。   因为这是这年头炮舰的基本操作。   接近目标,装填弹药,然后打开炮门,然后将炮车推上去,让炮管伸出船舷之外,然后开炮,然后赶紧将炮车拉回来,关上炮门,以防止海水溅进来把炮管打湿了。   要知道,这年头的火炮大多是前膛装填,而且弹头和火药是分开的,每次都得把火药先倒进炮管,压实,然后再将炮弹塞进去。   如果海水溅进炮管里面那可就麻烦了,打湿的火药可是点不着的,必须把炮管里面的水全部擦干才能再次装填弹药,那样一来,浪费的时间就多了。   所以,这年头的炮舰操作流程都是开完炮赶紧把火炮拉进来关上炮门,然后再装填弹药。   不过,他们根本无需如此,因为他们使用的是弹头和火药一体的炮弹,而且还是后膛装弹,就算炮管进水也没关系,只需把炮门打开,把水放掉,然后再用抹布把引信位置擦干就可以了,其他地方根本不用去管,湿了就湿了,根本就不影响发射。   一开始,他们之所以齐射完一轮之后便收回火炮,关闭炮门,而且交错而过的那段时间每艘炮舰也只是齐射了两轮,那完全是在麻痹敌人。   其实,他们完全无需关闭炮门,而且,他们装填炮弹的速度快得惊人,就算刚迎面交错而过的时候还不到半盏茶时间里他们齐射五轮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问题,那一轮只是引诱敌人开炮而已,双方的距离足足有六里,根本就轰不中对方,他们压根就没必要浪费炮弹,所以,他们才装成跟敌人的装填速度差不多,来麻痹敌人。   这下,火力全开就不一样了,那家伙,炮弹简直就跟下雨一样砸向敌舰,密集程度简直吓死个人。   “轰轰轰”,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荷兰人的战舰顿时木屑横飞,千疮百孔,最后一艘战舰只吃了他们前面五艘炮舰各一轮侧舷齐射便开始缓缓下沉了。   这还只是开始,二十五艘炮舰,哪怕每艘只齐射十轮,那也是二百五十轮啊!   五轮便能击沉一艘敌舰,结果可想而知。   普特曼斯听到比刚才密集了一倍都不止的火炮轰鸣声已然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惜,他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因为落水的炮弹实在是太密集了,激起的水柱简直形成了一片水幕,他就算举着望远镜使劲看也穿透不了那一片水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幕不断向他的旗舰接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紧接着便是密集的炮弹砸下来,整个旗舰一瞬间便被炮弹给淹没了!   大约一刻钟过后,火炮轰鸣声终于渐渐平息,两列炮舰慢慢从漫天水雾中驶出来,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朱器圾细细的数了数,五十艘炮舰,一艘不少,全部出来了,而且,所有炮舰上都没有明显中弹的痕迹。   他忍不住分别朝望远镜中的戚元辅和戚元弼竖起了大拇指。   这两个小家伙已然成长为合格的水师将领了!   漫天的水雾渐渐散尽,海面上已经看不到荷兰人楼船炮舰的踪迹了,留下的只有一大片碎屑和抱着碎木板绝望的漂浮在海面上的红毛番。   细节决定成败。   其实,此战之中荷兰人差的也就是几个小细节。   比如,带有刻度的专用望远镜。   他们不是没有望远镜,他们只是没想到在望远镜上标上刻度,用来准确测距。   又比如,火炮调节装置。   他们也不是没有火炮,他们只是没想到给火炮加上调节装置,让炮弹的落点基本可控而已。   又比如,弹头和弹药一体的炮弹。   按历史的发展进程,封装炮弹应该是欧陆先发明的,可惜,这会儿被疯王朱器圾给发明出来了。   就这个几个细节,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荷兰人的三十艘炮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干光了! 第238章 是时候去南洋抢地盘了   大战才开始不到半个时辰,郑芝龙已然带着手下舰队在荷兰人后方完成合围了。   他的任务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切断敌人后路,不让敌人逃脱。   这个对他来说真不难,因为他手底下有将近两千艘战船,而且事先就已经兵分两路绕到敌人舰队的后方了,两边都是将近千艘战船,每艘战船之间的距离都不到五十步,如同两条铁臂一般围拢过来,敌人要能逃脱就怪了。   不过,这会儿他脸色却有点紧张,貌似在担心什么。   他并不是担心拦不住敌人的舰队。   毕竟他手底下战船数量比敌人多了将近十倍,一把围上去,就算是神仙都跑不掉。   他也不是担心奇王干不过敌人的舰队。   因为开战之前奇王已经带他看过换装加农炮之后的楼船炮舰的演练了,那家伙,虽然只是一艘楼船炮舰在演练,给人的感觉却如同一支舰队一般,那炮弹,简直就跟下雨一样,而且,炮弹的射程也不比荷兰人的差。   五十艘这样的楼船炮舰对战一百艘荷兰人的楼船炮舰估计都没问题,何况,荷兰人才三十艘楼船炮舰。   他之所以担心,就是因为奇王手底下的楼船炮舰火力太猛了,荷兰人肯定扛不住啊!   要是荷兰人傻乎乎的用三十艘楼船炮舰去跟奇王手底下的五十艘楼船炮舰对轰,不知道会被击沉多少艘!   荷兰人这三十艘楼船炮舰可是他预定好了的,因为奇王根本就不要这种帆船。   他真的很担心这些楼船炮舰被击沉了,又或者被轰得千疮百孔,修都没法修。   这会儿也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了,他时不时举起望远镜扫视着前方的海面,热切的期盼着,期盼着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快出现在他面前。   要不是奇王一再叮嘱,让他不要冲上去参战,他真恨不得现在就率舰队冲过去开抢!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片黑点。   看其规模,应该就是荷兰人的溃败舰队无疑了,就是不知道还剩下多少艘楼船炮舰。   郑芝龙举着望远镜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黑点,眼睛都没眨一下。   终于,黑点渐渐变得清晰,武装商船、小福船、沧海船等一一显露出身影,唯独就是没有楼船炮舰。   这又是怎么回事,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呢?   郑芝龙愣了好一阵,这才有些意兴索然的下令道:“传令,两翼合围,冲上去,夺船!”   唉,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先把这一百多艘大小战船吃下再说吧。   一百多艘战船遇到一千多艘战船,而且还是迎面相撞,想逃那是不可能的,这么短的距离甚至掉头都来不及了。   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和刘香手底下的海盗船基本都只稀稀拉拉的放了几炮便被蜂拥而至的小船给围住了。   飞索夺船这种事情对于郑芝龙手底下的海盗来说简直不要太熟练,不一会儿,荷兰人的武装商船和刘香手底下的海盗船便被密密麻麻的飞索给淹没了。   郑芝龙举起望远镜匆匆扫视了一番,便迫不及待的下令道:“传令,命芝虎和芝豹率所有大小福船在此督阵,所有楼船炮舰扬帆起航,绕过前面的战圈,随我去前面看看。”   很快,七艘楼船炮舰便扬起风帆绕过混战的区域,一路向西而去。   郑芝龙赶到主战场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海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碎片,两百余艘车轮舸正穿行其间不断的将落水的荷兰人捞起来,奇王手底下的五十一艘楼船炮舰一艘不少,都在不远处排着呢,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却一艘都不见了。   不会吧?   难道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全部被击沉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命座驾靠过去,然后甩出钩锁飞快的爬上朱器圾的旗舰,神经质般的跑到朱器圾跟前问道:“朱兄,荷兰人的楼船炮舰呢?”   朱器圾对着海面上的碎片努了努嘴,微笑道:“都在这里了,一艘都没跑掉,这次你可是立大功了,光是这里的俘虏怕就有上千。”   我要这些俘虏干嘛?   朝廷又没赏钱给。   就算是有,我也不稀罕那点银子啊!   我要的是楼船炮舰啊!   你怎么一艘不剩,全给我击沉了?   郑芝龙呆呆的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只感觉,心在滴血。   三十艘楼船炮舰啊,要是全俘虏过来,他便可以纵横大明东瀛海域和整个南洋海域了。   这一下,全没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郑芝龙的野心,他原本是可以让戚元辅和戚元弼使用爆裂弹的,那样一来,估计荷兰人的三十艘楼船炮舰一艘都不会被击沉。   但是,他就不。   他就是不想让郑芝龙得到这三十艘楼船炮舰。   要是让郑芝龙得到这三十艘楼船炮舰,这家伙不飞天上去了!   到时候,这家伙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纵横大明东瀛海域和整个南洋海域了,根本就无需他帮忙了。   那样一来,还怎么拿捏?   他看着郑芝龙呆愣的模样,忍不住调侃道:“郑兄,不用如此激动吧?”   我激动个屁啊,我是心疼啊!   郑芝龙尴尬的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荷兰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朱器圾假假意思收起微笑,一本正经道:“我们可不能轻敌啊,毕竟荷兰人可是名副其实的海上霸主,他们的战舰多着呢,这三十艘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唉,人家战舰多也得能开过来啊!   欧陆远离大明不知有几万里,就算算准了洋流和风向,人家一路赶过来最少也得一年时间啊。   这一年时间人都要吃饭喝水的,一艘楼船炮舰就是一百多将近两百人,三十艘楼船炮舰就是五六千人,光是这些人赶过来就不知要带上多少粮食和淡水了。   而且,他们就算有这么多粮食和淡水,也没这么多人在海上耗着啊。   郑芝龙忍不住微微摇头道:“荷兰人怕是很难再组织这么大规模的舰队开赴远东了。”   朱器圾假假意思好奇道:“噢,为什么?”   郑芝龙喃喃的回忆道:“我曾经听西班牙人说过,荷兰也就屁大个地方,人口还不到百万,而且,这会儿他们正在欧陆那边跟人打得不可开交呢,他们不可能让上万精锐白白在海上耗费一年甚至几年时间,因为他们根本耗不起。”   原来你也知道啊,那就好办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既然如此,那你就带着手下人先去把南洋能占下来的地方都给占下来吧,荷兰人在南洋也就几艘楼船炮舰了,你应该打得过了吧?”   这个当然。   郑芝龙闻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狂热之色。   南洋,那可是硕大的地盘啊,以他现在的实力虽然不能说纵横南洋无敌手,但是,人家肯定也不敢轻易来招惹他了,是时候去南洋抢地盘了! 第239章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金陵,南京左都御史府邸。   时值端午佳节,难得有个几天空闲,毕懋良几乎把所有心思都花在得意弟子郑成功身上了。   不得不说,成功的人,之所以能成功,那都是有原因的,除了那些积祖荫而水到渠成者,其他人靠的基本都是勤奋。   郑成功可以算是一个官二代,不过,他的父亲郑芝龙说白了就是个海盗而已,而且最后还投靠了螨清,他之所以能名垂青史,靠的还真不是他的父亲。   他真的很勤奋,历史上他也是六岁才回到大明的,但是,十五岁的时候,他便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了秀才功名,而且,他还获取了廪膳生的待遇,也就是那种朝廷提供免费膳食的秀才。   这个跟他的出身真没关系,那个时候的读书人可是出了名的仇富,所谓穷秀才穷秀才,他要成绩不好,真不可能占据这个公费名额。   就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勤奋,因为他是文武双修的,也就是读书的同时还不忘勤练武功,他的武功那也是出了名的高强。   他是怎么练功的呢?   每天力举三百斤的石狮三十次,还只是热身!   这个可不是吹牛,很多史料都有记载。   这么一个勤奋的弟子毕懋良当然是喜爱异常,但凡有空他都会孜孜不倦,细心教导,终日不讳。   不过,这一次却是个例外,因为府里来了个稀客。   这天早上,刚用过早膳的毕懋良正准备去给郑成功讲解《四书五经》呢,门房突然来报,华玉堂大掌柜朱奇求见。   朱奇就是疯王朱器圾,这点毕懋良当然知道。   他连忙疾步来到大门口,亲自将朱器圾迎进自己的书房当中,屏退了下人之后,他便忍不住问道:“王爷,此次对战红毛番,战果如何?”   荷兰人组织舰队前来报复,这个是郑芝龙近几天才告诉邹维琏的,消息甚至还没传到京城呢,金陵城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毕懋良却是早已从戚元功那里收到消息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区区红毛番而已,自然是手到擒来,此战我们大获全胜,全歼来犯之敌,福建巡抚邹维琏和总兵郑芝龙都已经上奏了,相信捷报不日便会传至金陵。”   毕懋良闻言,忍不住拍手大赞道:“王爷厉害啊,还有邹巡抚和郑将军,大明朝廷官员如果都能如同他们这般,何愁建奴不灭,反贼不平!”   呃,这个,怎么说呢?   其实,这一战之所以大获全胜,跟邹维琏和郑芝龙真没多大关系。   不过,邹维琏这个人的确不错,至少勤政爱民,不贪腐,不抢功,现在能做到这点的官员真的不多了。   只可惜,他就快完了!   朱器圾忍不住叹息道:“唉,郑芝龙也就罢了,兵强马壮,没人敢动他,邹巡抚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啊?   毕懋良下意识问道:“邹巡抚怎么了?难道他得罪了什么人?”   晕死,他需要得罪什么人吗?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太天真了,面对心狠手辣的阉党,你们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道:“他并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主要他不该立此大功啊!辽东经略熊廷弼、福建巡抚南居益、五省总督蔡复一、五省总督朱燮元、蓟辽督师孙承宗、蓟辽督师袁崇焕等等,凡功勋卓著者,只要不是阉党,结局如何?”   这!   毕懋良细细回想了一下,顿时满脸震怒之色。   这个他还真没注意,现在细细一想,顿时便明白了。   天启崇祯二朝,但凡功勋卓著者,只要不是阉党,不死都得脱层皮!   至于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们不是阉党,立了大功,不但不能给阉党利益,还有可能会阻碍阉党掌控大权。   想到这里,毕懋良不由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这帮阉党,该死啊!能征善战者皆被他们给陷害了,大明还有什么希望?”   呃,有点跑题了,我找你可不是为了说这个。   朱器圾略带尴尬道:“这个就暂且不说了,他们现在还掌控着朝堂大权,我们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成功,成功他学习的如何了?”   毕懋良闻言,不由转怒为喜道:“成功这孩子真是难得的栋梁之才啊,才几年时间,他已经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而且,做出来的文章也相当的不错,县试、府试和院试肯定是没问题了。更为难得的是,他每天还在勤练武功,这乱世,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这么厉害的吗?   很好!   既然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没问题了,那就跟我去转转吧。   朱器圾假装一本正经道:“嗯,既然如此,那就该带他去历练一番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成功这孩子,因为父母的原因,很少能接触到常人,他接触不到常人就很难明白世间的疾苦,他不明白世间的疾苦,又如何知道读书和练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要不,我带他去西北转转,让他看看什么是世间疾苦,老百姓又需要什么。”   呃,这话的确有道理,问题,毕懋良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个得意门生啊!   你这带他去西北转一圈,那得多长时间啊?   毕懋良想了想,随即提醒道:“王爷,您带成功去西北的话,您的身份恐怕怕就瞒不住了,郑将军如果知道了,不好吧?”   他其实就是舍不得郑成功。   当然,郑芝龙的因素也不得不考虑,毕竟,这家伙就是个墙头草,而且还是唯利是图的那种。   朱器圾微微笑道:“郑芝龙这会儿估计都启程去南洋了,一两年之内估计是回不来了,再说了,我的身份他迟早会知道,这会儿我们也不用怕朝廷了,他知道就知道了吧,没什么的。”   这个,好吧。   毕懋良无奈的道:“那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朱器圾估摸道:“后天吧,这两天我还得处理点事情,估计得后天一早才能启程回南阳。”   两人又聊了一阵,毕懋良这才把郑成功招了过来。   郑成功听闻义父要带他去西北历练,自然是兴奋异常,他毕竟还是小孩子,贪玩的天性那是避免不了的。   不过,他还是相当自律的,就算是出去玩《四书五经》他也不忘备上,而且,他还专门跟朱器圾说了,必须带上他的小叔,因为他的小叔不但是他父亲派来保护他的,还是教授他功夫的老师。 第240章 什么叫民间疾苦   朱器圾在金陵城忙活了两天,终于踏上了归程。   这天上午,长江,南直隶段,一艘千料楼船炮舰伪装成的商船上,郑成功正举着望远镜兴奋的看着大江两岸的美景,这一刻,他表现的跟普通小孩其实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出来游历一趟,他玩得比较开心也正常,望远镜这东西,一般人家的小孩是玩不起,如果玩得起,那绝对会时时刻刻都拿手里,怎么玩都玩不腻。   朱器圾默默的坐在他身后,任他玩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微微笑道:“成功,累了吧,要不先坐下来休息休息?”   郑成功其实一点都不累,不过,他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义父叫他坐下来,那就得听话坐下来。   他有些不舍的放下望远镜,小心的坐到朱器圾身边的椅子上,恭敬的道:“多谢义父关心,孩儿不累。”   朱器圾满脸慈爱的给他倒上一杯凉茶,送到他跟前,随即亲切的问道:“怎么样,看到大江两岸的美景有什么感想?”   郑成功恭敬的用双手接过茶杯,连连道谢了一番,又喝了一大口,这才小心的回道:“江山如画,孩儿心中只想保护这美好的大明江山,不让异族欺凌践踏。”   这小子,果然心思异于常人。   还有,说话也文绉绉的,显得好有学问的样子。   做为义父,我可不能让人家看扁了。   我得树立一个英明神武的形象!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微微点头道:“嗯,很好,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成功,你将来必定成为大英雄。”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这话说得,太有学问了!   郑成功不由满脸钦佩的看了看自己的义父,这才恭敬的道:“义父,孩儿做梦都想成为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哈哈哈哈,这小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有点意思。   呃,不能笑,得树立英明神武的形象!   朱器圾忍住大笑的冲动,仔细想了想,随即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微微点头道:“好,那义父就考你个问题,你应该知道,大明有《赋役黄册》,对老百姓管得很严,一般人是不能离开户籍所在地十余里方圆的,你觉得,这个好不好?”   这个当然不好。   郑成功他爹郑芝龙假假也是个海商,他自然明白,这么限制人口流动,对经商是极其不利的。   不过,不能说不好。   因为考科举是朝廷出题,你来应答,你能说朝廷对老百姓管得严不好吗?   这岂不是离经叛道!   离经叛道者还想金榜题名?   恐怕连童子试都别想过!   郑成功仔细想了想,这才郑重的回道:“孟子有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乎黎民者,以规矩束之,天下方能太平也。”   我晕,你当我出八股考题呢?   这满嘴的之乎者也!   还有,这话出自孟子吗,我怎么没印象?   朱器圾这个尴尬啊,他愣了一下,这才假装摇头晃脑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此话出自《孟子》哪一篇,下一句又是什么?”   他其实是好奇这句话是不是孟子说的,所以,才以这种方式问一下。   这追问出处和下一句乃是初学《四书五经》者经常要被问到的问题,郑成功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不假思索道:“此言出自《孟子·离娄上》,下一句是,无五音难正六律。”   好吧,这话好像真是孟子说的。   朱器圾可没怎么去背《四书五经》,继续这个话题,估计就要出丑了。   他想了想,随即微微笑道:“成功,我是带你出来游历的,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书上的东西我们暂且就不说了,说点实际的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有句俗话叫,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   郑成功傻眼了,他就一个小孩,而且还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哪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摇了摇头,略带羞愧道:“孩儿不知,还请义父教导。”   嘿嘿,总算把你小子给考住了。   朱器圾满脸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随即解释道:“这个其实跟户籍也有关系,因为按《大明律》,一般人如若没有功名在身,想要外出远行都得去县衙办理路引,这个路引文章就大了。原本,路引是花不了几个钱的,但是,遇着贪心点的知县,那就得花很多钱了,一般商户去临县做个生意都得花几两银子,如果出了一府范围,那最少是几十两银子,如果像义父这般从南阳到金陵来做生意,那最少得花几百两银子才能办到路引。”   这捞钱捞的这么厉害的吗?   郑成功不由好奇道:“知县光靠开路引就能在三年时间赚十万两银子?”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开路引只是一个方面,贪官污吏若想贪钱,还有很多其他办法,要不怎么说这路引就有大文章呢。比如,他们可以招募很多捕快和衙役,天天在县城清查,一旦逮到个没路引的,油水就来了,他们基本是能榨多少就榨多少,不榨干你所有家产,你就休想走。”   这么黑的吗?   郑成功忍不住吃惊道:“现在世道这么黑的吗?”   这就叫黑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道:“你别看这南直隶还算富饶,那是因为还没遭灾,这里是既没遭旱灾又没遭兵灾,但凡来上一样,老百姓就惨了。唉,你还不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这一次,义父就带你好好去看看。”   他怎么带郑成功去看民间疾苦呢?   这个简单,这会儿高迎祥突然又从汉中方向窜出来,一举占领夔州,直扑成都,卢象升和左良玉等都率军追击去了,双方好像正在广元大战呢。   所以,这会儿郧阳周边暂时是既没官兵也没反贼,而这些地方密卫就多了,而且还有很多都混到里正甲首了,要找个地方看看民间疾苦还是很简单的。   朱器圾直接带着郑成功坐船来到郧阳西边的兴安州,在平利附近找了个安置流民的地方,让当甲首的密卫带着他们去最穷的流民家里看了看。   这一下,郑成功终于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了。   这些流民,简直太惨了。   他们住的都是到处漏风的茅草屋,而且蚊虫密布,站一会儿都能咬满身的包。   他们穿的基本都是快破成布条的乞丐服,甚至,很多小孩都没衣服穿,就那么光着屁股在外面玩,晒得满身乌黑。   至于他们吃的,他们就没吃的,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双目无光。   对于他们来说,能找点野菜煮点糊糊喝都算是不错的了。   当郑成功把带来的大米亲手交给这些人的时候,他们基本都是抓着生米就往口里塞,一个个都噎得直翻白眼还使劲往肚子里吞。   惨,实在是太惨了!   后面,郑成功还朱器圾的指导,亲自了解了一番才知道,这些人都算好的了。   他们起码还能找到点野菜充饥,在陕西,大部分地方都是赤地千里,连草根树皮都很难找到,那里,每天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第241章 原来是南阳唐王   郑成功看到流民生活的艰难,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回到船上之后,他望远镜也不玩了,书也不看了,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他的梦想可是救国救民,黎民百姓都苦成这样了,他自然不好受。   问题,这些流民,怎么救?   有时候,小孩子就是容易钻牛角尖,特别面对梦想与现实的差距的时候。   人都有梦想,特别小时候,很多人都有崇高的梦想。   长大以后,或者说懂事以后,大部分人都会发现自己没有实现梦想的能力,儿时的梦想那就只能是梦想而已。   不过,没长大的时候,小孩子对自己崇高的梦想还是有那么一点执着的。   这就是所谓的天真烂漫或者说少不更事。   郑成功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问道:“义父,我们为何不多买些粮食,全力赈灾?”   你太天真了!   朱器圾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你父亲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吗?”   郑成功估摸道:“几百万两总是有的吧。”   朱器圾又追问道:“你知道西北的流民有多少吗?”   郑成功闻言,又愣住了,他哪能知道西北有多少流民。   他想了一阵,只能无奈的摇头道:“孩儿不知,还请义父教导。”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西北到底有多少流民,不过,我了解到的,就有几百万,就这,还不是全部,天灾和战乱不断,流民肯定会越来越多,或许,我们将面对的是一千万、两千万,甚至更多的流民!所以,光靠我们买粮食赈灾是没用的,我们就算倾尽所有也只够这些流民吃几天的。”   这!   郑成功下意识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问题就比较复杂了,一时半会还真说不清楚。   还好,这会儿船队已然顺流而下回到了郧阳府。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怎么办,我暂且不说,接下来你自己好好体会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   郑成功真的懵了。   接下来体会什么呢?   朱器圾突然间取出一个青铜面具戴脸上,然后神神秘秘的问道:“成功,你知道义父是什么人吗?”   郑成功诧异道:“义父不是华玉堂大掌柜吗?”   哈哈哈哈,华玉堂大掌柜。   朱器圾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直接一挥手,带着众人下了船,然后便骑上密卫早已备好的骏马直奔浙川而去。   骑马郑成功肯定会,不过,像这样一骑就是大半天却是头一回。   这种体验,着实让他兴奋异常,男人嘛,谁不喜欢策马奔驰。   不过,朱器圾让他体会的显然不是这个,因为这个跟拯救流民着实没什么关系。   一行人骑马奔行了大半天,终于在临近黄昏的时候赶到了浙川县城。   这个时候的浙川县城可是南阳乃至整个西北最为有名的地方,因为这里出了名的安全。   一般县城最多也就一圈一丈来高的低矮城墙,防御力及其有限,而浙川县城的外围却有两座卫城,而且这两座卫城的城墙都高达三丈,光是这城墙的防御力就堪比一省首府了。   这还不算什么,更夸张的是,身处浙川的唐王为了保证自身安全招募了一万乡勇守卫这两座卫城。   要知道,这会儿大明烽火四起,朝廷根本就没什么兵力守卫地方,就算是一省首府最多也就两三千屯卫守护,光是这一万乡勇,浙川县城的防御能力就已经远超大明十三省的首府了。   这么安全的地方,在整个大明都难寻几处,南阳和附近州府的土豪乡绅自然是蜂拥而至,他们为了自身的安全,那也是捐钱捐粮,求县令大人多招些人守护县城,以致这会儿浙川县城内部的城墙上轮流守卫的乡勇都已经超过五千了,这就使得浙川更为出名了。   这里的土豪乡绅甚至是富户那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多到县城里面都塞不下了。   南阳唐王又将县城的城墙与两座卫城之间的土地全部征收下来,建造了不知道多少宅院,专门租给这些土豪乡绅和富户暂住。   这样一来,浙川聚集的土豪乡绅和富户就更多了,再加上他们带来的亲朋好友和家丁奴仆什么的,浙川的人口顿时如同爆炸了一般,蹭蹭蹭的往上涨。   这会儿,浙川的人口都已经超过了各省首府,达到了数十万之巨,其繁华程度更是远超各省首府,达到了南北两京的水平。   郑成功跟着朱器圾进入燕山城之后,整个人都傻了。   这里是座县城吗?   要不是城门洞上面明明白白刻着浙川两个大字,他还以为来到了一座边防重镇呢。   这燕山城已然被改造成一座巨大的兵营了,里面到处都是手持武器的乡勇,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比屯卫都威风。   郑成功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县城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乡勇,要知道,一般县城也就上万人口啊,就算所有青壮全部加起来也没这么多啊!   等他跟着朱器圾穿过燕山城来到浙川县城外围之后,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会儿朱器圾已经把浙川商街从城墙里延伸出来了,从浙川县城的东门一直到燕山城,都是浙川商街的范围,其繁华程度直追南都金陵秦淮河两岸的大街。   郑成功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海里面已然有那么一丝明悟了。   或许,这就是义父让他细细体会的东西。   要知道,进入西北郧阳府地界之后,他不论是用望远镜看,还是亲身进入流民安置之所去看,看到的都是穷困潦倒的场景,他哪里能想得到,在传闻中灾情严重的西北还有如此繁华之地。   这么鲜明的对比再笨的人也能看出来啊,他只要搞清楚浙川县城为什么这么繁华,流民的问题估计就解决了。   朱器圾也没跟郑成功解释什么,因为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妻儿。   一行人沿着浙川商街穿过城墙,进入真正的县城之内,又往北一拐,走了大约一刻钟,唐王府终于到了。   郑成功看到唐王府的牌匾倒没多少吃惊,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义父人脉宽的吓人,连金陵城里的左都御史和镇守太监跟他义父都是知交,他义父认识个藩王自然不奇怪。   不过,进入唐王府之后,他又傻眼了。   因为他看到一个跟义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穿着蟒袍正满脸激动的站在那里等着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几个异常漂亮的小姑娘便扑上来兴高采烈的叫道:“父王,父王,你终于回来了。”   这!   郑成功就算是再少不更事也明白了,原来义父就是南阳唐王! 第242章 联姻   郑成功着实没想到,自己的义父就是南阳唐王,这个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他正在那发呆呢,王妃马瑞伶突然走上来好奇道:“这个小宝宝就是成功吗?好可爱啊!”   小宝宝?   可爱!   郑成功闻言,差点一头栽地上。   他这会儿都快十二了,再有三年就算是成年人了,小宝宝这个称呼,他着实有点接受不了。   再说了,他可是个男孩子,可爱二字,是用来形容男孩子的吗?   马瑞伶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大儿子朱聿钛都十五六岁了,小儿子朱聿铂也快十岁了,郑成功在她眼里可不就是个小宝宝吗,而且,郑成功呆呆的样子着实有点可爱。   朱器圾倒也没觉着有什么问题,他放开几个宝贝女儿,微微笑道:“成功,还不快叫义母。”   好吧。   郑成功连忙乖巧的道:“孩儿见过义母。”   朱器圾又拉过范心怡,介绍道:“成功,这位也是义母。”   郑成功只能继续乖巧道:“孩儿见过义母。”   朱器圾又拉过宁秀儿,介绍道:“成功,这位也是义母。”   呃,这个?   不可能吧!   郑成功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个长得跟义父一模一样的男人,是义母?   宁秀儿见状,捂嘴一笑,随即刷的一下将脸上的伪装揭了下来。   这?   不可能吧!   郑成功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来了。   众人见状,不禁莞尔,这小家伙,着实太可爱了。   接下来就是晚膳时间了。   朱器圾远行归来,一家人自然要好好聚一聚,马瑞伶、范心怡、宁秀儿和六个儿女一个不落,全来了,再加上他和郑成功,十一个人,正好围成一大桌。   这样的聚餐马瑞伶和范心怡她们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因为当初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这个几个小家伙就是在王府长大的,她们可是带了这几个干儿子足足十来年。   郑成功对这种场面却是极度的陌生,因为他的父母一直分居两地,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很少,而且,他就一个弟弟,一家人聚在一起也就四个人啊,哪里有这么热闹。   这一天,他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以致于到了晚上,他都有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想了很多,从流民的凄惨生活,到浙川县城的热闹繁华,再到义父的身份,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他貌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义父让他体会的,应该是造反靖难!   因为当今皇上着实有点让人不敢恭维,大明烽烟四起不说,朝中还是贪官污吏横行,真正的能臣干吏根本就得不到重用。   恩师毕懋良可是不止一次跟他说起过这个。   大明并不是没有能力挽狂澜的能臣干吏,像孙承宗、袁可立、朱燮元等,随便一个,只要掌权,都能解决大明当前的危机,奈何,朝中掌权的却是阉党余孽,像温体仁、薛国观、张至发之流,那都是只知争权夺利,不知救国救民之徒,这些人掌权,大明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恩师毕懋良也不止一次跟他提起过成祖靖难之后大明经历的盛世。   他甚至都想过,现在大明的藩王里面哪个有成祖之能。   现在看来,不用想了,他的义父,南阳唐王绝对有这能耐。   他可是早就知道义父手底下的舰队几近无敌了,这一次,他又看到了浙川的繁华,在民不聊生的西北都能将一个县城治理得如此繁华,如果义父能靖难成功,大明盛世岂不指日可待!   这一次,他睡得很晚,不过,第二天一早,不到卯时,他还是爬起来了。   祖逖和刘琨闻鸡起舞的故事可是一直激励着他,他一天都未曾懈怠过。   平时,也就他的小叔郑鸿逵陪着他练武,不过,这一天,唐王府的后花园却是热闹异常,不但义父来了,就连朱聿钛、朱聿铂、朱婉君等小朋友都来了。   呃,这个还怎么练?   他小叔郑鸿逵是早就避嫌躲开了,他也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了。   朱器圾见状,亲切的招手道:“来,成功,让义父看看,你武功练的怎么样了。”   呃,这个,是要耍套功夫吗?   郑成功有点腼腆的走过去,就待拔剑起舞,朱器圾却是满脸宠溺道:“婉芬、婉芳,你们谁来跟成功哥哥比划一下?”   小幺儿朱婉芳闻言,立马拔出木剑,兴冲冲的道:“我来,我来。”   好吧,朱婉芬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谁叫人家是小幺呢,大家都宠着她,没人跟她争。   郑成功却是有点傻眼了,这么娇滴滴个小姑娘,跟他比试?   他不是看不起人家,他实在是怕一不小心把这小妹妹给打哭了。   朱器圾却是饶有兴致的拿起一把木剑丢过来,笑眯眯的道:“成功,你可得小心点,婉芳厉害着呢。”   他并不是开玩笑的,因为王妃马瑞伶本来就集马家和秦家之长,武功高得吓人,再加上一个无敌猛将李定国还经常来教导这些弟弟妹妹,朱婉芳的武功那是着实厉害。   郑成功却是有点哭笑不得,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很厉害?   他无奈的接过木剑,小心的跟兴冲冲的朱婉芳比划起来。   这才过了几招,他便惊讶的发现,小姑娘是真的厉害,剑法刁钻的,简直令人防不胜防,还好,他力气比人家大,要是真的比试,他光凭蛮力便能战而胜之。   当然,这不是真的比试,他也不想把这可爱的小妹妹给打哭了,所以,他一直都在小心的抵挡着,维持着不胜不败之局。   这时候,朱器圾却是招过几位王妃,低声问道:“怎么样,成功和婉芳是不是很般配?”   原来他是想联姻!   其实,他带郑成功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把这个干儿子便成女婿,这样一来,就更保险了。   对于联姻,他并不反感,像婉君跟李定国,婉真跟刘文秀,那都已经定亲了,他可不像其他皇室宗亲,一定要守着只跟平民联姻的规矩。   这不有病吗?   崇祯但凡找个有点能耐的女婿,能混到最后连京城都没人给他守吗?   郑成功这么优秀的,把女儿嫁给他不好吗?   至于是婉芬还是婉芳,就看他们的缘分了,刚谁上去比试,就是谁!   他这样做好像有点草率,不过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因为小孩子都很天真,不看对眼,那是不会跟人一起玩的,婉芳能兴冲冲的跑过去跟郑成功比试,那就证明,她起码不讨厌人家。   这年头,能看对眼就已经不错了,很多联姻,那是看到对方只想翻白眼也得勉强在一起过的! 第243章 蜕变   唐王朱器圾又带着一家人去山中消暑了,这反贼肆虐对于他们这些藩王来说倒也不是百害而无一利,至少他们自由多了,不像以往,出个城都要向朝廷申请。   这个时候的藩王可以说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不去京城在崇祯面前晃荡便成。   像张献忠攻破襄阳的时候就不止逮着一个藩王,没办法,崇祯已经保不了他们的安全了,他们不跑,落反贼手里,那就死定了。   有的地方官员甚至求着藩王出钱出粮,招募乡勇,守护地方。   像洛阳地方官员就曾求福王拿出点钱粮来,多招募些乡勇,守卫洛阳安全,但福王就是一毛不拔,结果,李自成轻易就攻下洛阳城,把他给烹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总之,这会儿藩王相对来说是比较自由的,朱器圾就算带着一家人进山避暑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这一次他带着家人进山可不是避暑这么简单,他主要是带着郑成功去看看他安置的流民。   这会儿大巴山中的流民可不得了了,栽红薯,种土豆,养兔子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很多家中有人当兵的那更是富得流油,甚至还有些人家里购买了蒸汽织机,做起了织布的行当。   蒸汽织机那织布速度着实吓人,一个月下来一台机子赚个几两银子都不成问题。   郑成功看到山中流民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更坚定了随义父靖难的信念。   朱器圾还有意无意让自己的宝贝幺儿婉芳天天跟在郑成功身边。   他们是两小无猜,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就没意识到联姻这回事。   朱器圾却已经让郑鸿逵给郑芝龙写信,说明自己的身份,并提出定亲的想法。   至于郑芝龙会不会答应,这点,他根本就不担心。   因为这会儿郑芝龙已经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了。   比如,大明的对外贸易,走私的海商只能把货物送到东番的鸡笼又或者大员,戚元辅和戚元弼兄弟等于是垄断了货源,郑芝龙要不听话,一文钱都没得分。   又比如,郑芝龙手里头的火炮,大半都是从他这里买的,他如果不提供炮弹,郑芝龙实力就会一落千丈。   这门亲事郑芝龙如果不同意,后果可想而知。   他相信,郑芝龙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再说了,这会儿大明正堕向灭亡的深渊,等郑芝龙从南洋回来便会发现,崇祯已然无力回天,唯有跟着他造反靖难才有出路。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就是这两年农民军正在发生蜕变,变得越来越厉害,以前他们在官兵跟前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过了这两年,他们便能跟官兵打得有来有回了。   崇祯其实也意识到了让农民军这么闹下去不行,为此,他甚至采纳了朝臣的已经,准备集合陕西、山西、河南、湖广等省的兵力,一举将反贼主力三十六营剿灭。   只可惜,他再次被阉党给误了。   这会儿兵部尚书张凤翼就是阉党,崇祯都知道他曾给魏忠贤建过生祠,他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兵备爬到兵部尚书的高位靠得就是献媚魏忠贤,从而不断获得提拔。   孙承宗就曾评价,张凤翼才鄙而怯,识暗而狡,工于趋利,巧于避患。   可惜,崇祯不但没有听孙承宗的,反而听了温体仁的,将这家伙起复为兵部尚书。   因为张凤翼太能吹了,论起吹牛来,他甚至比袁崇焕都强,他论起辽东的防务和西南的形势来那简直是头头是道,唬得崇祯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家伙在天启朝当兵部尚书的时候曾去过辽东,甚至还在西南暂代一阵五省总督之职,虽说他什么都没干,但他能吹啊,吹得崇祯都以为他是个人才。   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的确是个人才,比如朋比为奸。   他不但跟温体仁打得火热,还趁机联合朝中阉党同僚向崇祯推举自己的姻亲,延绥巡抚陈奇瑜为兵部右侍郎兼右副都御史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等地军务,负责围剿三十六营。   他以为凭借这几省的兵力,还有卢象升,练国事,左良玉、贺人龙等猛人,剿灭三十六营,那简直是手到擒来,这唾手可得的奇功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   事实上也是这样,凭借五省大军和卢象升,练国事,左良玉、贺人龙等猛人,剿灭三十六营并不难,很快,卢象升和练国事等猛人便把三十六营追到兴安府平利境内的车厢峡,眼看就要将其消灭了。   结果,义军里面一个读书人顾君恩出了条奇计,让高迎祥把这些年劫掠来的金银财宝全部送给陈奇瑜,以求朝廷招抚。   陈奇瑜收了贿赂,竟然真的上奏朝廷,请求改剿为抚。   崇祯被兵部尚书张凤翼一忽悠,还真同意了改剿为抚的策略,他哪里知道,这两人是亲家,他们正狼狈为奸拼命捞钱呢!   这一招抚,出事了,三十六营义军从车厢峡脱险之后立马杀了监督他们的招抚官,从汉中一路窜到关中,攻陷了灵台、崇信、白水、泾州,扶风等地,一下又发展到二十多万人马。   陈奇瑜闯下大祸之后竟然还玩起了甩锅推责的把戏,想把责任全推到卢象升、练国事等人的身上,结果,在张凤翼的帮助下,崇祯竟然真的把练国事给办了。   可惜,纸终究保不住火,这个时候的农民军已然开始蜕变,战力是越来越强,再加上陈奇瑜为脱罪陷害有功之臣,各路官兵也开始畏首畏尾,生怕被这家伙给坑了,结果,农民军是一发不可收拾,各地官员和巡按御史的奏折是雪片般的飞向京城。   崇祯终于明白,上陈奇瑜恶当了,依他的性子,不把陈奇瑜给活剐了才怪。   这个时候阉党颠倒黑白忽悠崇祯的能耐又体现出来了,温体仁和张凤翼那是一个劲的给陈奇瑜说好话,帮陈奇瑜推卸责任,陈奇瑜闯下如此大祸,罪责却从问斩慢慢降到流放,而后又降到革职查办,释放归乡。   不得不说,袁崇焕是真的冤,这祸要是他闯下的,估计活剐十次都不够!   紧接着,崇祯又听信温体仁和张凤翼忽悠,提拔洪承畴接替陈奇瑜出任五省总督。   洪承畴借故三边有外敌入侵,迟迟未曾上任,农民军更是纵横陕西、河南等地,如入无人之境。   就是这段时间,农民军完成了蜕变,聚首荥阳,共议推翻明廷的大计。   随后,农民军便兵分三路,一路西进陕西,一路北上山西,一路东进凤阳。   也正是这时候,八大王张献忠终于崛起了,他率数万大军一举攻下中都凤阳,把老朱家的那个啥坟都刨了! 第244章 欺天   反贼攻陷中都凤阳府,焚毁皇陵,中都留守朱国相、凤阳指挥使程永宁等四十余员文臣武将以身殉国!   温体仁收到消息,着实吓了一大跳。   他倒不是害怕崇祯会因此治他的罪,他有的是办法推卸责任,问题,他的亲家吴振缨就是凤阳巡按啊!   这消息也是吴振缨传过来的。   原本,他将亲家吴振缨提为凤阳巡按只是为了混混资历,然后在找机会举荐擢升,谁能想的到,中都凤阳这么重要的地方都会被反贼攻陷!   中都留守朱国相、凤阳指挥使程永宁等皆战死了,作为凤阳巡按的吴振缨竟然贪生怕死,跑了,崇祯如果知道了,那还得了!   温体仁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想办法为亲家吴振缨隐瞒,脱罪。   这会儿,他们就是敢这么欺天!   就好像当初他和张凤翼为陈奇瑜脱罪一般,虽然最后陈奇瑜没救下了,他和张凤翼也没什么事。   当然,要想瞒住崇祯,他一个人还不够,为此,他专门找来了自己的亲信兼知交好友王应熊。   王应熊这会儿已经是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了,而且深的崇祯宠信,如果两人合谋,肯定能把崇祯忽悠的云里雾里。   他为什么不找其他浙党亲信而找上王应熊呢?   很简单,因为王应熊的恩师杨一鹏这会儿正是兵部左侍郎兼户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漕运总督兼江北四府巡抚。   凤阳府就是江北四府之一,以崇祯的性子,暴怒起来肯定要拿这个巡抚开刀。   王应熊听温体仁这么一说,也吓坏了。   这年头尊师重道可是读书人最为重要也最为基本的品德,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恩师去死啊!   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先压住凤阳失陷的消息,再想办法为杨一鹏和吴振缨脱罪。   说实话,如此欺君,着实有点荒唐,老朱家那啥坟都被反贼给刨了,他们竟然敢隐瞒不报!   王应熊也感觉这事有点不靠谱,这一次,想要救自己的恩师貌似很难,历史上他正因为这事被牵连,失去了崇祯的恩宠,罢官返乡。   问题,恩师不能不救啊,就算知道会自毁前程,他也得救啊。   怎么办呢?   他苦思无法,却想起了一个人。   这人就是南阳疯王朱器圾!   如果疯王肯出手,或许能保住恩师的性命。   他跟温体仁商议完之后,便写了封密信,命人八百里加急发往南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下,希望疯王朱器圾能帮忙想办法救救他的恩师。   其实,杨一鹏真有点冤,因为他这个兵部左侍郎兼户部尚书主要责任是筹集粮草,也就是在江北四府筹集粮草然后转运到京城,要不,他也不会兼个什么漕运总督了。   至于凤阳的防务,其实不是由他具体负责的,按理来说,负责凤阳防务的应该是他手下的凤阳巡按吴振缨。   要知道,反贼突袭凤阳的时候,他还在淮安筹集粮草呢,根本就不在凤阳,而吴振缨却是一直在凤阳坐镇的。   问题,崇祯可不会管这些。   当初建奴是偷袭蓟州镇才打到京城的,而且,在关宁锦防线坐镇的蓟辽督师袁崇焕还率军及时赶到京城,将建奴给打跑了,崇祯还是将袁崇焕给活剐了。   这一次反贼将老朱家那啥坟都刨了,崇祯能放过统管江北四府军民事务的杨一鹏吗?   显然不可能。   就算明知是错杀,崇祯也得杀,而且得大开杀戒,把相关官员全杀了,要不然,就没法向列祖列宗交待!   那么,疯王朱器圾会不会救杨一鹏呢?   如果杨一鹏是个贪官污吏,朱器圾估计理都不会理。   不过,这杨一鹏还真不是贪官污吏,与王应熊不同,杨一鹏是个干吏,而且,天启朝的时候,他还因忤逆魏忠贤而被阉党陷害罢官削籍,是个相当正直的人。   他之所以能当兵部左侍郎兼户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漕运总督兼江北四府巡抚,也不是凭的王应熊的关系,而是凭的自己的真本事。   这么一个能臣干吏,朱器圾当然要救。   而且王应熊还是他在朝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棋子,为了让这颗棋子对他感恩戴德,他说什么都要救下其恩师。   问题,这会儿他还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藩王而已,怎么去救杨一鹏这样的封疆大吏呢?   如果要他保住杨一鹏的官位,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光是保住杨一鹏的命,他却有很多办法。   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很快,一队密卫便坐上车轮舸直奔南都金陵而去,在南都金陵汇合了当地的密卫之后,他们又坐上车轮舸通过运河,直抵淮安。   这个时候,温体仁和王应熊还在想办法拖延,杨一鹏还没被治罪。   不过,杨一鹏貌似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所以,一直老老实实待在淮安,等着崇祯来取他项上人头呢。   他着实没想到,他的得意门生王应熊竟然会托南阳疯王来救他。   而且,疯王朱器圾的方法着实有点太疯狂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接受了疯王朱器圾的提议。   因为朱器圾在王应熊的密信后面附了一句,不要牵连了这个一心为了救他的弟子,留待有用之身,为国效力。   他是不怕死,但是,他也不想牵连自己的得意门生。   于是乎,这天早上,他早早便爬起来沐浴更衣,好好收拾了一番,命人在府邸大堂前摆上了香案,又命人大堂、书房和卧房四周摆满了柴火,然后又命人将手下所有官吏全部召集了过来一一道别之后,便开始表演了。   他先是朝着京城方向三叩九拜,行了一番大礼,又忏悔了一番自己的罪责,然后便遣散家丁仆役,亲手点燃了大堂、书房和卧房四周的柴火,纵身跃进大火之中。   他这是典型的自焚殉国,崇祯知道了,应该不会再追究他失职之罪了,更不会去追究王应熊了。   这就是疯王朱器圾想出来的办法,假死脱身!   他纵身跃进火海之后,早已隐藏在卧房中的密卫便偷偷围上来,捂灭了他身上的大火,掀开地上的石板,带着他从临时挖出来的密道爬了出去。   然后,又有密卫在里面将石板盖好,并将挖出来的临时密道又用土慢慢填满。   杨一鹏就这样逃出了生天,当然,以后他是不可能再在崇祯手底下任职了,他只能跟着疯王朱器圾造反靖难,等朱器圾当上皇帝,他才能再次出仕。 第245章 疑人不用   兵部左侍郎兼户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漕运总督兼江北四府巡抚杨一鹏自焚殉国!   消息传回京城,王应熊直接瘫坐在椅子,半天不曾言语。   他知道,如果他继续为恩师隐瞒,为恩师开脱,罢官削籍那都算是轻的了,皇上一怒,很有可能连他一起都宰了。   这事是瞒不了多久的,他也没这个能力力保恩师不死。   但是,他就是这样重情重义,明知不可为,他还是在尽力想办法。   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包庇自己的恩师被罢官的。   现在看来,他这官是不会被罢了,因为他的恩师都已经死了,他没必要再包庇了。   恩师这完全是为了他啊,为了保住他的前程,恩师竟然选择自焚而死!   他的心真的很痛。   第二天,他便卧病在床,起不来了。   朝堂之上,大部分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崇祯也很快便收到了凤阳失陷的消息。   这一次,崇祯没再责备杨一鹏,也没有治杨一鹏的罪。   因为他收到的消息是,中都凤阳失陷,中都留守朱国相、凤阳指挥使程永宁等战死,贼骤至,路远不及救,兵部左侍郎兼户部尚书兼右佥都御史,漕运总督兼江北四府巡抚杨一鹏自知失责,在淮安自焚殉国!   人家都不在凤阳,而且人家都知罪了,都自焚殉国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只能素服避殿,亲祭告太庙,然后以陵寝失守重罪逮凤阳巡按吴振缨等处斩。   这事貌似就这样过去了。   没想到,才过了两天,唐王朱器圾派驻在京城的密卫又偷偷找上门来了。   王应熊还以为人家是来转达慰问之意的呢。   毕竟,他曾求唐王出手救恩师,结果,没过几天恩师便自焚殉国了,人家没来得及救,派人来表达一下慰问之意也正常。   他虽然卧病在床,却也没有避而不见,人家一片好意而来,给人吃个闭门羹可不好。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密卫进到卧房之后竟然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信封,递了上来。   这唐王还亲自写了封信以示慰问吗,没这个必要吧?   他抽出信纸展开一看,顿时泪流满面。   信上总共就八个字,一切安好,非熊勿念。   如果其他人拿到这封信,估计会莫名其妙,这什么意思?   他却是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恩师的字迹啊!   他愣了半晌,这才指着信上的字哽咽道:“这,没死?”   那密卫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主上已派人将其救出。”   真的假的?   这可能吗?   淮安那边传来的消息,很多人都亲眼看到恩师纵身火海,恩师自焚殉国之前还跟手下官员一一道别了,如果是假的,能瞒过那些人吗?   而且,后面还有人去收敛了恩师的骸骨。   这一切都证明,恩师已经葬身火海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看到恩师的亲笔信,他真不相信恩师还活着。   这南阳唐王的手段,真令人匪夷所思啊!   杨一鹏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逃命,他假假也算是个六部尚书了,而且一向廉洁奉公,勤勉任仕,如果不是中都凤阳突然间失陷,他何至于此!   唉,吴振缨、陈奇瑜、洪承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当然知道吴振缨是内阁首辅温体仁的姻亲,他也知道陈奇瑜是兵部尚书张凤翼的姻亲,至于洪承畴这个老油子,跟他的得意门生王应熊差不多,就知道钻营官场,攀附当朝权贵,论真本事,洪承畴可能还不如他的得意门生王应熊呢。   唉,可惜啊可惜,皇上都被这帮人给骗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长此以往,大明必亡啊!   或许,自己真应该就此自焚殉国,省得国破家亡之时生不如死。   他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带着青铜面具,坐着马车,在一帮密卫的严密保护下来到码头,坐上了车轮舸,直奔金陵而去。   这一刻,他真的是失魂落魄,就如同死了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凤阳失守,罪责难逃,他只能死啊!   他甚至连家都回不去了,回去绝对会牵连家人。   唉,前程尽毁,报国无门,有家不能回,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咦,不对啊!   他正长吁短叹之时,猛然间发现,这车轮舸太不对劲了。   这会儿他正坐在船舱之中呢,压根就没看到什么人在踩动水轮,但是,这车轮舸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水面上疯驰!   怎么会这样?   他可是漕运总督,对各类船只自然了若指掌,这车轮舸完全不应该有这种速度啊!   很快,他便发现中间的桌子下面不对劲了,因为里面正发出奇怪的声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直接请密卫打开了桌板,想要一探究竟。   密卫也不含糊,当即便按他要求,把桌板给拆了。   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鬼斧神工般的蒸汽机和齿轮,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一路,他钻研了好几天还没弄明白,这套东西为何会如此神奇。   接下来,令他意想不到的还有很多。   他在郧阳下了船之后便在密卫的簇拥下骑着骏马直奔浙川而去。   到了浙川县城,他也如同郑成功一般,被眼前的繁华给惊呆了。   他是湖广人士,而且不止一次坐船往返于长江之上,自然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这会儿西北早已民不聊生,灾民都饿得生不如死,纷纷造反了,怎么可能还有如此繁华之地呢?   穿过浙川商街,来到唐王府,他倒是没有多吃惊。   因为他知道,救他的就是南阳唐王,而且,浙川唐王府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应该说,跟其他藩王府邸比起来,唐王府应该算是比较寒碜的了。   不过,唐王朱器圾这个人倒是相当的特别。   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池中之物,不但英气逼人,言谈举止间也透露出一种难得的睿智。   人家只是随意跟他聊了几句,他便看出来了,这位唐王着实不简单。   接下来,朱器圾也不隐瞒,他设宴款待了一番杨一鹏之后,他便直接带着杨一鹏进了大巴山,并且带着他参观了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的营地,还命各军集结,操练了一番。   这时候杨一鹏才反应过来,这位唐王是想造反啊!   要不然,暗中操练这么多人马干什么。   朱器圾带着他转了一圈之后,便直言不讳道:“杨大人,不瞒你说,本王手下人马已然将近十万,而且,你看到的还只是普通的青壮,真正的精锐并不在这里,你觉得,本王靖难有几成胜算?”   就这还只是普通青壮!   这已经堪比明军精锐了好不?   还有,你竟然带着我看这些,这不是摆明了让我跟着你造反吗?   唉,罢了,现在的朝廷,真没什么指望了。   因为中都凤阳失守,他已然不容于朝廷,报国无门。   或许,跟着这位唐王造反靖难还能让大明延续下去。   这年头很多官员都是这样,要让他们跟着什么反贼造反,他们绝对会不屑一顾,要让他们跟着皇室宗亲靖难还是可以考虑的,毕竟,这也是延续大明朝的一种办法不是。   杨一鹏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喟然长叹道:“王爷如果真有如此多的精锐,靖难应该是有希望的。”   那好,朱器圾毫不犹豫道:“杨大人,你在朝廷就是负责筹集和调拨大军粮草的,以后,本王手下的十万大军粮饷就交给你来调拨,你看如何?”   这!   我们才见面多久,你就把如此重任交给我?   那可是十万大军的粮饷啊,一个月就是数十万两,一年就是数百万两!   杨一鹏不由目瞪口呆道:“王爷,您信得过下官吗?”   当今朝堂贪官污吏横行你都能不贪,你能贪我的粮饷吗?   朱器圾微微笑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大人,我相信你。”   杨一鹏不由感动道:“多谢王爷信任,下官必定尽心竭力为王爷效命。” 第246章 明末第一猛将   朱器圾有了杨一鹏相助整个人瞬间轻松了大半。   要知道,这会儿他已然坐拥南阳、重庆、播州、叙州、泸州、水西、东番等州府,地盘之大堪比大明的一个行省,军队之强,更是超过了大明、建奴、反贼任何一股势力。   原本,民政方面,他还可以让毕懋康、王徵、宋应星、宋应昇等分担,军政方面,他却得自己统筹,尤其粮饷的调拨,不知道耗费了他多少精力。   杨一鹏把调拨粮饷的事情接下来之后,他终于不用走到哪都操心分布在四处的大军能不能按时拿到粮饷了。   将近十万大军,而且还是分布在南阳、重庆、东番等相隔千里都不止的广袤之地,粮饷的调拨的确相当之繁琐。   不过,这点事对杨一鹏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因为他原本在朝廷就是干这个的,而且当今大明朝廷是粮饷奇缺,他筹集粮草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而唐王朱器圾这里就不一样了,这位疯王简直有钱的令人咋舌,将近十万大军的粮饷根本就不需要他去筹集。   银子和粮草完全无需操心,他只需计算定额并安排车马船舶运按时运送到各地便成,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个时候,朱器圾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开始扩军,准备靖难了,他直接把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手下大军都补满一万,并定下名号,分别是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   这样一来他手底下光是正规军就达到了十万,就这还不包括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和戚元辅、戚元弼兄弟手下的水军,如果再算上郑芝龙手下的人马和西南土司手下的人马,他如果拼起命来,足可聚集四五十万大军!   朱器圾这会儿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兵强马壮,气势如虹,崇祯这会儿却是晕头转向,不知所谓,兵马羸弱,士气皆无。   为什么呢?   因为他挑了个好统帅,看上了洪承畴这个一无是处的饭桶!   洪承畴这个人,在历史上好像很光鲜,很有能耐的样子,就算投降螨清那也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搞得他好像本事通天一样。   其实,他有个屁的本事,他在明朝当官的履历之所以那么光鲜,就因为螨清《明史》的主编和副主编是阉党冯铨和他这个大叛徒!   至于后面的总裁张廷玉,只是负责按螨清朝廷的要求修改了一番,《明史》中关于他这个“大能人”的描述那还是相当光鲜的,毕竟,他可是投降螨清的明朝大臣里面职位最高的,螨清必须给他树立伟大光正的形象,以示表彰。   所以,《明史》里面,凡是关于洪承畴的记载基本都是正面的,凡是坏事,好像给他都没关系。   除了他被俘的最后一战,他率十余万明军主力与皇太极决战,结果一仗都没打便崩溃了实在没法洗,他过往经历,基本都被他自己篡改的一塌糊涂。   比如这一次,反贼都把中都凤阳拿下了,老朱家那啥坟都被人刨了,真正负责的应该是杨一鹏吗?   杨一鹏只是负责筹集粮草的,真正负责剿贼的是他洪承畴!   陈奇瑜下台之后,接任五省总督的就是他,但是,他却借口三边有外敌入侵,迟迟没有上任。   结果,好了,农民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把中都凤阳都拿下了。   这下,他再也不敢窝在陕西三边了,要再窝着,崇祯估计就要拿他开刀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率手下边军主力一路直奔河南,而后在信阳召集大军,做出西进凤阳,与农民军主力拼命的架势。   说实话,他这举动,真不像是个合格的统帅,就好比他在松锦之战中的表现一样,连最根本的粮道都不知道安排人去守,他当什么统帅?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像他这样胡搞瞎搞。   要知道,农民军的主力可是出了名的流寇,他这样集结大军,作势欲扑,人家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跑啊!   所以,他率明军主力扑向凤阳的时候,张献忠都已经一路狂飙,窜回关中跟高迎祥和李自成汇合了。   洪承畴集结明军主力,摆出姿态,进入南直隶与农民军主力决战,而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却已经集结二十余万大军,狂攻凤翔,直逼西安!   关中的明军几乎都被洪承畴全拉去南直隶了,这下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洪承畴竟然还有脸向朝廷告急,请朝廷调集人马救援西安!   明军主力差不多全在他手里,朝廷从哪里调集人马去救援西安?   他其实也知道朝廷已经没有什么人马可调派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后面的失败做铺垫而已。   他之所以向朝廷告急,只是想告诉崇祯,皇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正率军直扑南直隶,准备与反贼主力决战呢,陕西出了什么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直接八百里加急传讯,令正在汉中剿贼的曹文诏速速率军回援关中。   他这简直是让人去送死啊!   曹文诏是明末第一猛将没错,但人家手里头总共才五千人马,洪承畴竟然让他去阻击二十余万农民军主力!   这个时候,形势已然相当危急,曹文诏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就率军直扑关中,以五千之众去阻挡二十余万大军。   结果可想而知,他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这么多的叛军啊!   此战曹文诏率五千之众与二十余万反贼战于关中,一路势如破竹,直扑农民军主力,最终被农民军埋伏的数万骑兵团团包围。   曹文诏在乱军丛中左突右冲,杀敌数百,血战竟日,最终体力不支,拔刀自刎!   不久,副将艾万年和柳国镇亦力战而亡,唯有游击将军曹变蛟拼死突围。   当世公认的第一猛将就这么被洪承畴给坑死了,洪承畴却在《明史》中编出了什么一个小兵被俘后心急,大声呼叫“将军救我”,结果害得曹文诏身陷重围的故事,搞得好像曹文诏的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那个小兵的错一样!   这种谎言,亏他编得出来!   他要不把明军主力全部带去南直隶,曹文诏能孤军奋战,身陷重围吗?   围剿流寇却摆出一副集中兵力跟人决战的架势,他这么装模作样也就能骗骗崇祯而已,流寇根本就不可能跟他决战。   他就是这么个垃圾,只会在《明史》中美化自己,要真论实力,他甚至连陈奇瑜都不如。   陈奇瑜好歹指挥各路大军把农民军主力逼进了车厢峡,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只能通过行贿逃脱,他却是损兵折将,把个当世第一猛将都给害死了。 第247章 大明最后的希望   曹文诏战死,艾万年、柳国镇战死,二十余万反贼直扑西安,皇太极趁机在辽东称帝,崇祯是寝食难安,连续好几天都没睡觉。   精神恍惚之下,他竟然做出个英明的决定。   他直接下旨,令洪承畴经略辽东,守住关宁锦防线,洪承畴马上顺水推舟,言统辖太广,难以兼顾,于是,崇祯命卢象升总理江北、河南、山陕、川湖军务,统管关内明军,而洪承畴专管关外兵务。   应该说,崇祯这是歪打正着,稀里糊涂之下把卢象升卢阎王给摆到了应有的位置。   但是,陕西的形势已然岌岌可危,二十余万反贼啊,陕西根本就没有正规明军了,如何抵挡?   要知道,南直隶距离陕西足有两千余里,以大军行进的速度,一天能奔行百里就算是极限了,卢象升就算是神也不可能把远在江南的明军短时间内调回陕西啊!   陕西巡抚甘学阔无力抵挡贼寇,直接被崇祯罢官削籍,陕西的形势更加糜烂不堪。   这个时候,神经错乱的崇祯竟然命朝臣荐贤举能,推举贤能去收拾陕西的残局!   说实话,他这纯属失了智,陕西已然没有正规明军,如何收拾残局?   谁去了也不行啊!   陕西的形势可以说是谁去谁死,明军主力不到,二十余万贼寇根本就无法收拾。   这个时候,作为阉党余孽的浙党又开始坑人了。   孙传庭,代州振武卫军户,万历四十七年进士,因不满阉党专权,告假还乡。   这家伙典型看不起他们阉党,一躲就是好几年,天启朝根本就没有出仕,而且,这家伙还有真本事,崇祯朝出仕之后很快便以才能越级提升为顺天府丞,成了地方督抚的候选人。   也就是说,朝中清流看中了孙传庭的才能,把他当总督巡抚在培养。   好啊,你们把孙传庭当总督巡抚在培养是吧?   那就让他去陕西收拾残局!   内阁首辅温体仁授意,浙党骨干,吏部尚书谢升直接举荐孙传庭出任陕西巡抚。   他们这纯粹就是为了坑人,为了把清流培养的人才丢火炕里去烧死。   崇祯可不知道这里面的阴谋诡计,吏部尚书推举,行啊,那就看看人家有没有本事呗。   他直接召见孙传庭,询问如何平定陕西反贼。   孙传庭直言不讳,只要朝廷提供足够的粮饷,定能剿灭肆虐陕西反贼。   崇祯表示,措兵难,措饷更难,朝廷只能出六万两饷银。   六万两饷银,能干什么?   以西北现在的粮价,六万两连一万石粮都买不到。   也就是说,崇祯连一万人马一个月的粮饷都给不了。   一万人马一个月的粮饷都没有,如何平定二十余万反贼?   如果换做一般人,哪里敢去接这烂摊子。   但是,孙传庭却接了。   他二话不说,直接快马加鞭赶到陕西,在榆林镇征召了三千边军精锐。   这三千边军精锐就是明末三大劲旅之一,秦军的主力了。   紧接着,他便开始整顿陕西军政,严令各地屯卫配合地方官员严防死守,保住西安周边所有城池,同时亲率秦军前往支援。   这一招着实把高迎祥给整懵了,他手下人马战力虽然已经直追明军,但攻城照样不行啊!   同等实力的情况下,要想攻破一座城池,兵力最少得是人家的五倍以上,而且还旷日持久。   陕西屯卫可不少,而且大多集中在三个边镇和西安周边,西安周边各个城池附近基本都有数千屯卫,他们进驻各个城池之后,再加上地方官员征召的乡勇,人数轻轻松松就能过万。   这种情况下,他能攻下几座城池?   如果按兵力来算,他能在短时间内攻下五座城池就顶天了。   问题孙传庭还带着秦军精锐到处支援呢。   高迎祥直接被孙传庭这招给整得焦头烂额,不得不率军往关中方向退却。   没办法,攻城本就艰难,还有孙传庭率秦军精锐在后方骚扰,他根本就没法往西安推进了啊!   或许,他向关中方向退却就是个调虎离山之计。   他可能是想将秦军精锐引到关中,然后再出其不意率军突袭西安。   可惜,他退到关中的时候卢象升也率军赶过来了。   卢象升的天雄军和孙传庭的秦军都是明末三大精锐,农民军怎么可能干的过。   在卢象升和孙传庭的围追堵截之下,高迎祥被逼进入子午谷。   子午谷,南北纵向长约三百三十公里,北起陕西长安西南秦岭山中,南至汉中石泉境内,乃秦岭八道之一。   三国时代蜀汉丞相诸葛亮在第一次北伐之时,大将魏延曾提出子午谷之计,向诸葛亮建议引兵一万,走子午谷奇袭长安,但诸葛亮认为太过冒险而拒绝了。   这个时候,高迎祥已然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试试魏延这子午谷之计了。   如果能通过子午谷奇袭拿下西安,他便可据城而守,抵御官兵,如果拿不下西安,他也可以向陕北和宁夏方向逃窜,官兵想要围堵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想法是不错,可惜,早已被孙传庭给识破了。   如此奇袭之策,诸葛亮为什么不同意?   因为这就是去送死啊!   子午谷两边悬崖绝壁无数,人家随便在哪里设伏都能让你全军覆没啊!   高迎祥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率军走子午谷奇袭西安,孙传庭却是以逸待劳,直接在子午谷的出口附近设下埋伏等着他。   结果,高迎祥率部行至子午谷黑水峪,直接就被孙传庭给堵住了。   翌日,双方开始大战,孙传庭率秦军与高迎祥鏖战四天三夜终于全歼农民军主力,俘获高迎祥。   崇祯大喜过望,降旨褒奖,并令孙传庭将高迎祥押解进京。   他真的是大喜过望,原本,他只是命孙传庭去守住西安,他哪里能想的到,孙传庭不仅守住了西安,还将反贼主力给歼灭了,而且直接俘虏了反贼首领高迎祥!   如此大捷过后,崇祯但凡有点脑子都应该明白,卢象升和孙传庭才是大明的希望,只要重用这两人,大明绝对不会灭亡。   可惜,崇祯的脑回路太过清奇,或者说,天启朝和崇祯朝,但凡功勋卓著之辈都逃不过阉党的算计。   此战过后,孙传庭和卢象升不但没有得到崇祯的重用,反而因为阉党的算计,不容于崇祯之眼! 第248章 星陨   卢象升和孙传庭到底有多厉害,这个不能听朝中阉党的评价,得听贼寇也就是各路义军的评价。   各路义军对卢象升的评价是:卢廉使这个人,谁撞上谁死,不可碰他。   这个卢阎王那是出了名的可怕,各路义军那是真的如同怕阎王一样怕他。   至于孙传庭,那更可怕,他第一次出任巡抚便消灭了义军主力,活捉了义军首领高迎祥。   可惜,崇祯听不到各路义军的评论,也看不到真实的战果,他能听到的,只有身边宠臣的谗言,他能看到的,都是加了料的战果。   卢象升和孙传庭第一次合作便打得各路义军望风而逃,抱头鼠窜。   如果让他们继续合作下去,各路义军估计也没几年奔头了。   可惜,他们第一次合作便成了绝唱。   正当他们打得各路义军惶惶不可终日之时,皇太极再次派兵入寇,京城告急,崇祯连忙调卢象升救援。   按理来说,卢象升去了,接替他的应该是孙传庭。   因为孙传庭才是义军的克星,各路义军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这个时候崇祯信任的是杨嗣昌、薛国观和高起潜,而不是卢象升和孙传庭。   三人继承了张凤翼、温体仁和魏忠贤的衣钵,为了争权夺利,不惜陷害忠良,诋毁有功之臣,以致黑白颠倒,乾坤倒置。   卢象升率军回京将建奴打跑之后不但没有获得升迁反而莫名其妙的被贬去形同虚设的宣府镇和大同镇当什么宣大总督。   孙传庭消灭反贼主力活捉反贼首领高迎祥之后也没有获得升迁,杨嗣昌反而推举熊文灿接替卢象升出任五省总督。   说实话,熊文灿并非什么酒囊饭袋,不过,他最大的能耐就是招抚,正是因为他在福建巡抚任上招抚了最大的海盗头子郑芝龙,才使得肆虐东南沿海的海盗逐渐被剿灭。   要论实战,他真不行,他跟卢象升和孙传庭根本就没法比,出任五省总督之后,他还是那一招,招抚!   这时候各路义军都已经被卢象升和孙传庭给打得受不了了,正想喘口气呢,熊文灿招抚,正和他们的胃口。   于是乎,八大王张献忠、闯塌天刘国能,赛曹操罗汝才等相继接受朝廷招抚,十三路义军主力,除李自成外其他十二路全被招降。   而李自成在孙传庭的穷追猛打之下亦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被打得只剩下十余骑遁入商洛附近的秦岭之中。   形势貌似一片大好,崇祯对杨嗣昌更是信任有佳,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杨嗣昌提出向建奴求和,崇祯竟然都答应了!   要知道,袁崇焕当初只是被污蔑向建奴求和便被活剐了,现在,杨嗣昌竟然主动提出向建奴求和,崇祯竟然还对他言听计从!   不得不说,崇祯这脑回路那真是相当的清奇。   建奴会同意议和吗?   开玩笑呢,他们为什么要同意议和,他们要的是大明的江山!   杨嗣昌这刚提出议和的想法,皇太极又派兵来入寇了。   和硕睿亲王多尔衮统左翼军自青山关突入京畿,和硕贝勒岳托为统右翼军自密云北面的墙子岭突入关内,两路大军势如破竹,很快便打到了京城北郊的通州。   崇祯吓得连忙招卢象升进京勤王。   这个时候,崇祯如果能同上次一般将各路勤王大军全部交给卢象升统领,击退建奴应该是很简单的事。   可惜,杨嗣昌却伙同薛国观和高起潜暗中搞鬼,将大部分兵力的划归监军高起潜麾下,卢象升名为总督天下兵马,实际上却根本调不动其他兵马,他手中能用的唯有数千天雄军。   杨嗣昌这是要向建奴求和,所以架空卢象升,令卢象升无法和建奴开战。   卢象升被他这一手整得,着实束手无策,他手下就几千人马,怎么去跟十余万建奴主力打?   原本,在杨嗣昌的算计下,这一仗真打不起来,卢象升就算是再猛,也不可能率几千人马去跟建奴主力死磕。   但是,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消息却把卢象升逼上了绝路。   因为建奴突然挥兵跑去围攻高阳!   高阳并非什么重镇,按理来说,丢了就丢了,对战局影响并不大。   问题,原内阁大学士,蓟辽督师,屡次击败建奴的孙承宗老家就是高阳的啊!   建奴想干什么?   这个不用问啊!   他们肯定是去找孙承宗报仇啊!   卢象升连忙率军前去救援。   结果,他刚进军至巨鹿便被十余万建奴主力包围,而此时,高起潜率十余万明军主力就在离巨鹿不到五十里的鸡泽。   按理来说,就算是再大的仇怨高起潜也得率军去救啊,毕竟卢象升是明军主帅,如若战死,对明军的士气那绝对是致命打击。   但是,高起潜就是按兵不动,见死不救。   卢象升无奈,只得率手下几千人马与十余万建奴主力决一死战。   此战,那真是死战。   几千人马哪里是十余万建奴主力的对手,卢象升率军血战半日,最后身中四矢三刃,壮烈殉国。   高起潜督十余万明军主力未放一失,不战而溃,望风而逃。   随后,建奴攻下高阳,孙承宗连同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子,八个侄孙全部战死,高阳孙家几乎全族被灭!   明军士气皆无,建奴顿时如入无人之境,此次建奴入寇,大明七十余城先后失守,其中就包括山东承宣布政使司首府济南,建奴劫掠财货无数,俘虏的军民更是多达四十六万人之巨,其中包括德王朱由枢。   杨嗣昌、薛国观和高起潜如此倒行逆施,陷害忠良,朝中清流自是看不过眼,拼命弹劾,奈何,这会儿崇祯眼里就只有杨嗣昌,他不但没有追究杨嗣昌的责任,还感慨:“大事几成,为几个黄口书生所误,以至于此!”   这意思,杨嗣昌求和就要成功了,大明就要天下太平了,却被你们这几个黄口书生给耽误了。   建奴会同意议和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大明就要天下太平了吗?   那更是不可能的!   张献忠、罗汝才等趁各路大军进京勤王之际降而复判,李自成也趁机从山里窜出来,再举大旗,很快各路义军再次如同星火燎原一般迅速壮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次,大明朝廷是真的无法收拾义军了,因为卢象升才刚被害死,阉党又将魔爪伸向了孙传庭。 第249章 劝赈歌   总督卢象升战死,建奴肆虐京畿、河北、山东等地,反贼降而复判,朝中清流不停弹劾杨嗣昌,崇祯是头疼欲裂,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会儿,朱器圾也有点头疼,因为他缺人。   造反靖难可不是振臂一呼,揭竿而起,然后率军一路横扫,打下所有地盘便行了。   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比如十余万大军的后勤。   这会儿他手底下十余万大军基本都窝在驻地操练,每天也就消耗些粮饷而已,后勤自然没什么压力。   一旦十万大军出击,开始造反靖难,后勤压力就大了。   打仗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不光是子弹、炮弹、手雷等军需物资,甚至就连衣服鞋子这些日常物资的消耗都会急剧增加。   行军打仗跟待在驻地操练可不一样,那动不动就是几百里甚至几千里的路程,鞋子跑烂了,你总不能让人光着脚吧?   还有,打仗的时候,你总不能跟敌人说,我们先说好,不准打烂衣服啊!   可能吗?   总之,十万大军的消耗,他都得事先考虑好。   又比如,打下地盘之后,治下的老百姓怎么养活。   占的地盘越多,人口就越多,大家都要吃饭啊,你占下地盘却养不活治下老百姓,那岂不自寻死路!   李自成最后是怎么灭亡的?   这货几乎占下了陕西、山西、河南全境,治下老百姓足有上千万,兵力更是达到了恐怖的百余万,但是,他却不管老百姓死活,只知道打仗,完全不顾及民生,结果,还不是如同空中楼阁一般,轰的一下就倒塌了。   如果他也如同李自成一般,只知道抢地盘,不管老百姓死活,造反靖难那就是个笑话。   这会儿,他并不是没地方种粮,东番大员那边开垦的荒地已经达到十余万亩,粮食产量也达到了数十万石,如果能将那边数百万亩荒地全部开垦出来,勉强养活数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是不成问题的。   问题就是,他没这么多人。   这会儿他手底下总共也就百来万人,而且大多集中在南阳和重庆等地,没法抽调去东番开荒。   因为这些人得造枪、造炮、造子弹、造炮弹、造船,造各式武器装备和辎重,还得种红薯、种土豆、养兔子、织布赚钱,这样十余万大军才有后勤保障,要把这些人调走,一旦开战,十余万大军很快就会乱套。   而且,他还不能打下地盘再考虑粮食问题,因为开荒种粮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刚打下地盘,把人送到东番便能保证有饭吃,没有一年时间,这些人养活自己都难。   也就是说,他最少得有上百万人一年的粮食储备,并安排好十余万大军的军需后勤,才能放开手脚去干。   要不然,就会像李自成一样,打着打着,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垮了。   问题,他上哪里找这么多人来种粮食,搞后勤呢?   难道,直接去抢人吗?   好像不行,直接抢人不就等于是开始造反靖难了嘛,到时候,非得整的自己手忙脚乱不可。   他还是想稳妥一点,广屯粮,缓称王。   正当他为了人口而头疼的时候,密卫突然间给他呈上来一首《劝赈歌》。   年来蝗旱苦频仍,嚼啮禾苗岁不登。   米价升腾增数倍,黎民处处不聊生。   草根木叶权充腹,儿女呱呱相向哭。   ......   天地无私佑善人,善人德厚福长臻。   助贫救乏功勋大,德厚流光裕子孙。   这是开封府附近流传的一首诗歌,好像是个名叫李信的举人为了劝土豪乡绅捐粮赈灾而作。   这小子明显有点天真了,土财主门一向都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现今却要他们反过来,捐出自己的粮食去赈济灾民,谁会答应?   你以为谁人都如同我唐王一般胸怀大志啊!   不过,这小子倒是个人才,好像什么“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等段子就是这小子编出来的。   李自成在这小子的帮助下可是得了不少民心,可惜,李自成就不是什么大善人,打下京城之后,他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这小子还在他跟前叽叽歪歪,劝他救济灾民,他直接就命人把这小子给宰了!   嗯,民心很重要,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么个人才可不能让李自成给糟蹋了。   他当即下令,让密卫去开封府把这举人李信给请过来。   至于怎么把人家请过来,很简单,你不是劝人捐粮赈灾嘛,我可以捐个几万石意思一下,看你来不来。   开封府就在南阳府旁边,李信自然知道南阳唐王这号人物,浙川的繁华他也早有耳闻,南阳唐王的慷慨他也听说过,所以,朱器圾说要捐几万石粮赈灾,他一点都没怀疑,当即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不过,亲眼见到浙川的繁华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南阳唐王果然厉害啊!   两人见面,他便忍不住拱手赞颂道:“唐王殿下真乃一代贤王,乱世之中竟然能将一个县城经营得如此繁华,真是治下百姓之福啊!”   呃,一代贤王?   这可是魏忠贤给整出来的!   朱器圾将他引到客位坐下来,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颇为尴尬道:“李公子,过奖了,这贤王之名,不提也罢。”   李信当然知道这贤王之名是怎么回事,因为他爹就是阉党,而且还被逮着了,判了个“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   不过,阉党也并非全是坏人。   他毫不避讳道:“王爷,学生斗胆妄议,阉党并不能一概论之,孰是孰非,老百姓自有公论,像家父就被归为阉党之列,不过在杞县还是相当受人爱戴的,王爷的贤名那更是名传四方,学生都早有耳闻了。”   晕,你爹是阉党!   朱器圾颇为吃惊道:“令尊是?”   李信坦然道:“家父李精白,天启朝曾挂兵部尚书衔巡抚山东。”   李精白?   没听说过!   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要是帮魏忠贤助纣为虐的,那肯定会名垂青史。   这对父子应该可以拉拢。   这会儿他不但缺人,更缺人才啊!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李公子观浙川之盛况可有何感想?”   感想?   敢想吗?   世道都乱成这样了,好像也没什么不敢想的了。   李信鼓起勇气道:“学生斗胆,说句杀头的话,这天下如若都能如同浙川一般,老百姓就有福了。”   这意思就说我比崇祯适合当皇帝咯。   嗯,不错,这小子胆子果然够肥。   朱器圾微微笑道:“那李公子想这天下都变得如同浙川一般繁华吗?” 第250章 解决粮食问题   李信已经听出来了,唐王这是想造反啊,而且还想邀他一起造反。   那么,他反不反呢?   当然反!   他已经看穿了,当今朝廷根本就没有能力挽救深处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现在这些当官的那更是只知道争权夺利,根本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大明都已经烂到根子里了,只有造反,推翻这个腐朽的朝廷,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历史上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投入造反行列的,只是历史上他投的是李自成,而这会儿找他的却是唐王朱器圾。   如果说到治国之能,朱器圾自然比李自成强多了,因为历史上的李信尽心竭力辅佐李自成都没能让大顺朝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而朱器圾却已然让乱世之中的浙川成为天下最为繁华之地。   这样的明主,上哪儿找去。   他当即毫不犹豫的道:“王爷若是有意,那简直是天下百姓之福,学生虽不才,也想尽份心力。”   好!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没必要打哑谜了。   朱器圾直言道:“本王就是听闻公子才华出众,且一心为国为民,所以才请公子来共谋义举,既然公子也有此心,本王就不矫情了,没错,本王有意靖难,还请公子相助。”   李信闻言,满脸激动的拱手道:“承蒙王爷错爱,学生定当尽心竭力,助王爷立下万世之基。王爷,公子之称实不敢当,那是乡亲们错爱,胡乱叫的,学生表字义礼。”   李公子的确是他的外号,开封府的老百姓都这么叫,不过,叫公子的确有点别扭。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义礼,我这正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   李信连忙拱手道:“王爷请讲。”   朱器圾细细解释道:“义礼,你也知道,西北连年大旱,老百姓是饿的没办法了,才铤而走险,跟着人造反的,我们如果不解决粮食问题,拿下再多的地盘都没有意义,老百姓饿的受不了,还是会造反。”   李信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略带羞愧道:“这个的确是个大问题,学生也一直在考虑,怎么让老百姓吃饱,奈何一直想不到办法啊,学生惭愧。”   呃,我还没说完呢。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粮食的问题并不是不能解决,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我已经派人拿下了东番,那里雨水充沛,土地肥沃,而且有一片数百万亩的荒地,奈何,我手里头没这么多人去开垦荒地啊。我是想广积粮,缓称王,先准备足够的粮食,再动手,你可有办法在不引起朝廷注意的情况下召集十来万青壮去东番开荒种粮?”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信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番,随即问道:“王爷,您不是准备捐粮赈灾嘛?”   晕死,捐粮赈灾有什么用?   你还惦记着这个呢!   朱器圾不由摇头叹息道:“捐粮赈灾并非长久之计,我就算是再有钱也养不活西北如此多的灾民啊,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得靠他们自力更生。”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李信连忙解释道:“王爷,我是说可以捐粮赈灾,开设粥棚,然后,我们再如此这般,就可以了。”   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   朱器圾闻言,不由竖起了大拇指。   第二天,南阳各个县城外面便相继开起了粥棚,免费为灾民提供稀饭。   其实,这会儿南阳的灾民并不多,因为朱器圾已经免除了所有田赋,将唐王府所属的百余万亩耕地全部分给老百姓去耕种去了。   所以,尽管河南的旱灾日益严重,南阳的老百姓还没有多少稀饭都喝不上的。   那么,唐王朱器圾为什么要开设粥棚呢?   他这不是在养闲人吗?   很快,南阳周边的洛阳府、开封府、汝宁府和汝州等地便传出消息,南阳唐王行善积德,捐粮赈灾,在南阳府各个县城外面都开设了粥棚,大家赶紧去啊!   这下可不得了了,河南各州府的灾民那是发了疯的往南阳府跑。   河南可是中原腹地,自古就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灾民数量简直不要太多,虽说有很多灾民都跟着各路义军跑去造反去了,剩下的灾民数量那也是相当恐怖的。   没过几天,南阳各个县城外面便聚集了数十万灾民。   这么多灾民,就算每人每天只喝几碗稀饭,一天也得消耗上万石粮食啊!   南阳唐王就算是再有钱,恐怕也撑不住,要知道,这会儿西北的粮价都涨到十多两银子一石了,一天上万石那就是十多万两啊!   谁扛得住?   没过几天,灾民中就开始流传,唐王殿下快扛不住了,为了赈灾,唐王殿下都快掏空家底了。   灾民闻讯,无不感激涕零,唐王殿下,大善人啊!   不过,并没有人因此离去,因为他们就算是回去也没有饭吃啊。   又过了几天,唐王殿下真扛不住了,各处粥棚都贴出了告示,余粮不多了,大家想要活命,赶紧往南走,去郧阳码头,唐王殿下为大家准备了快船,送大家去南边,那边有粮有地,而且雨水充沛,去了就不用挨饿了。   还有这等好事?   灾民自然是拼命往郧阳码头赶。   几天过后,南阳各个县城外面的粥棚便渐渐撤掉了,灾民也陆陆续续赶到郧阳码头,坐上快船,去了东番。   其实,这方法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就简简单单,用免费的稀饭把灾民引过来,然后又用暗示断粮的方式逼着灾民自己往郧阳码头跑,乖乖坐上船,赶去东番。   朱器圾之所以没想到,大致是因为没到处跑,不知道南阳府周边灾民的情况。   李信就不一样了,他这几年基本上都在劝人捐粮赈灾,开封府他基本都跑遍了,自然清楚,灾民为了一碗稀饭哪怕是跑上数十里甚至数百里都愿意。   就这样,朱器圾一下就收纳了数十万灾民。   至于这些灾民到了东番怎么办,这个就不用他操心了。   他已经将李信派去东番全权负责安置灾民了,而且,那边还有戚元辅、戚元弼兄弟和上万的水军将士,管住这数十万灾民肯定是没问题的。 第251章 耳聋   朱器圾正逐渐解决粮食问题,准备揭竿而起的时候,崇祯却是快把自己给玩死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大明最后的希望就是卢象升和孙传庭这两人,而这会儿卢象升已经被害死了,孙传庭也快了。   卢象升死了,建奴还在山东、河南、北直隶肆虐,貌似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办呢?   崇祯无奈,只能调刚剿灭闯王李自成部的孙传庭来主持大局了。   如果他吸取教训,给孙传庭足够的权力,将各路勤王人马全部交给孙传庭指挥,孙传庭估计能让皇太极吃个大亏。   可惜,他还是一点不记教训,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卢象升是杨嗣昌、薛国观和高起潜合谋害死的,他竟然还是老办法,让杨嗣昌督师,让高起潜监军!   孙传庭倒是吸取了教训,他知道光凭手下几千秦军根本不是建奴的对手,如果跟卢象升一样不吭气,恐怕很快就会被杨嗣昌和高起潜这帮家伙玩死,所以,他当上总督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请求面见崇祯,商讨军国大事。   这摆明了就是要夺权啊,如果让他痛陈厉害,把崇祯给说服了,甚至把他们合谋害死卢象升的事给捅出来,那还得了!   绝对不能让他见崇祯!   杨嗣昌、薛国观和高起潜又联起手来,百般阻扰,在崇祯面前疯狂进谗言,就是不让孙传庭进京面圣,甚至,就连孙传庭的奏折都被他们扣了好几封。   这就是外臣与内侍勾结的可怕之处,崇祯这个当皇帝的基本变成了聋子和瞎子,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分辨不出谁忠谁奸。   孙传庭见不着崇祯,要不到兵权,怎么办呢?   他谨记卢象升的教训,坚守东安、武清、蓟州一线,就是不出去跟建奴主力打。   这样一来,建奴是拿他没办法了,秦军本来就猛,这会儿又守着坚城不出来,谁敢去打?   要是真跑去打,恐怕损失几万人马都不一定拿的下!   他这么做本来也无可厚非,因为他手里头没兵啊,他如果率几千秦军去跟建奴主力拼命,那岂不跟卢象升一样,死定了。   而且,崇祯是让他来拱卫京城的,他守住东安、武清、蓟州一线,建奴就没法靠近京城,这样一来京城就是绝对安全的,他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至于河北和山东,他是想救,却没办法去救,因为各路明军都不敢招惹杨嗣昌和高起潜,根本就没人听他的。   他就这样熬了将近三个月,建奴终究是熬不过他,撤回关外去了。   这次京城之危就算是这么解除了。   他虽然没跑去跟建奴主力决战,但是,仅凭几千人马却守住了京城外围,没让建奴靠近京城,这应该算是有功无过的。   而且,按常理来说,拱卫京城的任务完成了,他也应该回京述职了。   但是,杨嗣昌、薛国观和高起潜就是不让他进京,甚至,这帮家伙还一个劲的在崇祯面前说他坏话,让崇祯惩处他!   崇祯这个糊涂蛋,竟然还真听信一面之词,多次下旨问责,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坐视山东和河北被建奴铁蹄蹂躏。   孙传庭这个冤屈啊,都没法说了。   有时候人心情不好就容易生病,孙传庭屡立奇功却被人这么污蔑,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他便病倒了,咳得厉害,甚至把耳朵都给咳聋了。   崇祯是被杨嗣昌和高起潜等人堵住了耳朵,听不到忠良之言,他却是真的耳聋了,听不见声音了。   这会儿建奴也撤走了,他又病得如此厉害,而且,崇祯就是不见他,他请个假,回去养病应该不过分吧?   孙传庭无奈上书,请求辞去总督一职,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这一上书,坏事了。   杨嗣昌、薛国观和高起潜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他竟然敢请辞!   三个家伙立马抓住机会,使劲造谣,说什么孙传庭因为不能面圣而怀恨在心,在那里闹脾气,以请辞来威胁皇上!   崇祯果然怒了,直接派锦衣卫将孙传庭抓起来,关进了诏狱!   不得不说,他这纯粹就是找死!   卢象升都死了,你又听信谗言莫名其妙的把孙传庭给关进诏狱,谁给你去围剿农民军,谁给你去抵御建奴?   靠杨嗣昌吗?   靠洪承畴吗?   不久,农民军复起,一发不可收拾。   崇祯大怒,又把熊文灿给杀了。   这一下,他真是无人可用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派自己的宠臣,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杨嗣昌亲自去督师围剿农民军了。   杨嗣昌有几斤几两,崇祯应该是一点都不清楚,因为崇祯都被杨嗣昌忽悠得失了智,不但害死了卢象升还亲自下令将孙传庭关进了诏狱。   甚至,杨嗣昌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口口声声是为国为民,为皇上分忧,其实,他就是个自私自利,自高自大,狂妄至极的妄臣。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妄臣,相反,他认为自己是大忠臣,大贤臣。   他提出的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等策略,听上去多么的高大尚啊。   为此,他不惜害死一力主战的卢象升。   为此,他不惜将孙传庭坑进诏狱。   他就是不想这两个人破坏了他的大计。   结果又如何呢?   建奴足足在山东、河北和北直隶肆虐了半年,不但到处抢掠,还杀了四朝元老孙承宗一家,杀了五省总督卢象升,杀了总督吴阿衡,等等。   很显然,他和戌之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人家建奴根本就不尿他。   至于什么“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效果好像有那么一点,起码熊文灿前期基本将各路义军都招抚完了,剩下一个不听话的李自成也被孙传庭追了几千里,追得最后只剩下十余骑了。   问题,他这“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足足征召了十省几十万人马啊!   这几十万人马都是要吃饭的,要发粮饷的。   崇祯为了支持他这“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是加征了辽饷又加征练饷,加征了练饷又加征剿饷,每年足足加征了一千多万两!   横征暴敛,加征三饷,正是崇祯最大的黑点。   这会儿老百姓都饿得走投无路,造反了,你还加征三饷,这不饮鸩止渴,逼的更多人造反吗!   至此,崇祯是彻底把自己玩完了,想不死都难。 第252章 坍塌   杨嗣昌亲自督师进剿,正是大明王朝坍塌的先兆,因为这个时候崇祯已经无人可用了。   大明王朝真的没有能征善战之辈吗?   当然不是!   远的不说,就说天启崇祯二朝,能征善战之辈可谓层出不穷。   熊廷弼,萨尔浒大败之后临危受命,镇守辽东,将建奴顶在抚顺铁岭一线不得寸进,建奴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惜他却被姚宗文和魏忠贤等陷害,不但被砍了脑袋,还被传首九边。   孙承宗,天启崇祯二朝,三次临危受命,建立关宁锦防线,操练关宁铁骑,收复滦州、遵化、永平、迁安等地,建奴亦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惜,就因为他是东林,不容于阉党,每次大明转危为安之后他都会被阉党无情的清洗,赶出朝堂,最终被建奴报复,全族被灭。   南居益,巡抚福建,仅凭福建水师万余人马和两百余条小船击败海上霸主荷兰,收复澎湖,生擒贼帅,立不世奇功,可惜,就因为他不愿将功劳让给魏忠贤,直接被阉党陷害,罢官削籍。   袁崇焕,宁远之战击退努尔哈赤,宁锦之战击退皇太极,京城保卫战又击退皇太极,建奴亦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惜,紧接着他便被阉党陷害,凌迟处死。   邹维琏,历史上在料罗湾海战中率福建水师和海盗郑芝龙部击败海上霸主荷兰与海盗刘香的联军,威震当世,可惜,被阉党温体仁所妒,罢官削籍,活活气死。   卢象升,亲率天雄军破贼无数,贼寇听闻卢阎王之名便会吓得落荒而逃,可惜,被妄臣杨嗣昌和太监高起潜等联手坑害,活活被建奴围殴至死。   孙传庭,亲率秦军击败三十六营主力,生擒反贼首领高迎祥,紧接着又击溃反贼主力李自成部,追得李自成落荒而逃,可惜,同样被妄臣杨嗣昌和太监高起潜等联手坑害,莫名其妙被关进诏狱。   还有朱燮元,结局算是最好的,他在温体仁面前一再退让,老老实实待在西南,平定土司叛乱,十余年未曾回京,最后鞠躬尽瘁,病死任上。   可见,大明并不是没有能征善战之辈,可惜一个个在平定内乱和抵御外辱中功勋卓著的统帅最终都被自己人陷害,结局凄惨无比。   大明也不是没有能征善战之师,戚家军、白杆兵、关宁铁骑、天雄军、秦兵都是名震天下的精锐之师。   可惜,戚家军、白杆兵、天雄军都是被自己人坑害,孤军奋战,被建奴主力围殴,伤亡殆尽。   至于关宁铁骑和秦兵,统帅都被自己人给害了,人心都散了,还能发挥出什么战力!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大明王朝这么作死,怎能不亡?   杨嗣昌还以为自己本事齐天呢,把卢象升和孙传庭都给害了,自己亲自来督师进剿。   说句不好听的,没了卢象升和孙传庭,他就是个屁。   他也就能凭借着太监高起潜之辈的协助和崇祯的宠信欺负卢象升和孙传庭这样的忠良而已,反贼可不怕什么太监和皇帝!   说白了他就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真正上了战场,他连给卢象升和孙传庭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同样是“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同样是十省数十万大军配合。   卢象升和孙传庭能打得反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唯有选择投降。   至于他,那就是个笑话。   他亲自督师进剿的表现如何?   张献忠的一首打油诗形容的很贴切。   前有邵巡抚,常来团转舞。   后有廖参军,不战随我行。   好个杨阁部,离我三天路!   没了能征善战的卢象升和孙传庭指挥,明军根本就干不过反贼,他就算竭尽全力,调兵遣将,围追堵截,也只能追在反贼屁股后面吃灰!   这个时候,崇祯已然无力回天了,是时候出手了。   朱器圾收到杨嗣昌率明军主力追着张献忠部入川的消息,立即展开了行动。   不过,他还是没有以自己的名义造反,因为崇祯的脑子已然有点不正常了,就喜欢干自己人,如果他以南阳唐王的名义造反,崇祯绝对会命杨嗣昌放下其他反贼,全力来围剿他。   他可不想跟明军血战到底,对于他来说,造反才刚刚开始呢,没必要搞得轰轰烈烈,把火力全吸引过来。   前期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这天上午,浙川唐王府,朱器圾手下的文臣武将再次齐聚一堂。   这一次,他不但将驻守在浙川附近的李万雄父子、孙洪亮父子等全招过来了,就连远在四川的马祥麟和秦邦屏等将领都招过来了,还有新人李岩、李精白父子,还有毕懋康、宋应星兄弟等等,整个王府大堂几乎排满了。   朱器圾高坐主位,缓缓的扫视了一圈,这才朗声道:“祥麟,四川形势如何,官兵和反贼有没有向重庆逼近。”   马祥麟连忙回道:“四川形势还好,反贼大多在达州和广元一带活动,不敢来重庆碰壁,官兵也大多集中在这两地,就是巡抚邵捷春在新宁坐镇,好像有意利用我们威慑贼寇。”   朱器圾微微看了看桌上的地图,随即淡淡的道:“他爱待那里就待那里吧,不用管他,但凡他发出调令,命你们出兵,你就回个石柱兵都在水西和播州平定土司叛乱,重庆已然无兵便成。”   新宁其实也属于重庆府,不过是在重庆府的西北角,离府城远着呢。   这个邵捷春,滑头的很,他肯定是想利用白杆兵的威名吓唬反贼,令反贼不敢去找他麻烦,这样一来,他起码不用担心被反贼偷袭。   这点小伎俩,随他耍去吧,反正只要反贼和官兵不往重庆窜就行。   朱器圾又看了看地图,随即朗声道:“可望、定国、文秀、能奇,你们速速集结手下人马,明天一早就出发,从西峡以北的伏牛山南麓直奔汝州,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鲁山、宝丰、伊阳和郏县。”   啊!   为什么是汝州?   要知道汝州并不是什么大地方,辖下总共也就四个县,而且大半是山地,唯有东北边有一片狭长的盆地。   这么一个贫瘠的地方,在这种旱情最为严重之时,可以说就是个累赘,不知道多少灾民在等着救济呢,拿下来,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粮食呢。   王爷为什么要拿下这么个穷地方呢?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错愕,唯独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四个憨小子毫不犹豫的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第253章 鲁莽   朱器圾为什么把穷乡僻壤汝州作为第一个目标呢?   这个原因就有点多了。   要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李自成。   因为李自成这会儿已经带着数千人从山里冲出来了,而且冲到河南来了。   不过,李自成选择的并不是汝州这个穷地方,他选择的是河南府和开封府这两个富饶之地。   这家伙兴许是在山里憋坏了,又或许是在山里筹划了很久,出了山之后,他是疯狂的劫掠,疯狂的开仓放粮,以此吸引饥民,远近饥民是荷锄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很快,他手下军队就发展到了数万之众。   这家伙如果裹挟百万饥民直扑南阳可就麻烦了,这会儿的饥民那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再加上有李自成这个反贼头子鼓动,他们是什么都敢抢,什么都敢干,所过之处,那简直比蝗虫过境还可怕。   所以,不能让李自成裹挟饥民南下,祸害南阳。   而汝州正好卡在河南府、开封府和南阳府之间,而且山林密布,易守难攻,正好作为缓冲。   更重要的,等李自成再次发展壮大之后,肯定会去攻取洛阳。   因为洛阳城里有个富的流油的福王。   当初万历可是耗天下而肥福王,为了这个宝贝儿子过得舒服,万历几乎把他搜集的金银财宝全送给福王了,而且还赐下封地、盐引、各地杂税无算,以致于时人都称“洛阳富于大内”,也就是说,这家伙比大明朝廷还有钱。   大明朝廷这会儿是穷,那是因为连年大旱又烽烟四起,到处都要花钱,福王可不一样,这家伙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的那种,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没花掉呢。   朱器圾很清楚,李自成绝对会攻洛阳,抢福王,这家伙历史上就是这么干的。   他自然要去凑凑热闹,分一杯羹。   这个时候,汝州就显得更为重要了,因为汝州背部边界离洛阳都不到百里,为了方便发财,他自然要先把这个通道打下来。   这会儿明军主力已然被杨嗣昌调去四川,整个河南就没什么官兵,汝州府这种小地方自然更没有官兵把守。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各率手下一万人马沿伏牛山一路向北,很快便进入汝州境内,他们并没有马上露头,因为汝州境内山地很多,而且密卫早已将这里探查的一清二楚,他们完全可以在密卫的带领下从山林中偷偷接近各自的目标。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搞偷袭。   历史上,李定国连重镇襄阳都偷袭拿下过,可见他们这几个家伙有多么擅长偷袭。   四个小家伙带着手下人马偷偷接近各自的目标之后便按李定国制定的战术,各自挑选了数十精锐高手,扮成砍柴的樵夫,挑着柴火,将武器藏于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城里。   一晚上时间,鲁山、宝丰、伊阳和郏县四个县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他们给拿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各自带几个高手,假扮成衙役捕快等模样,骑马先行,一路狂奔,直奔汝州州城。   汝州知州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四处城门便被这些假扮成报信告急的家伙给占领了。   这会儿汝州可没有官兵,临时招募的乡勇哪里是这些家伙的对手,李定国那可是面对数万八旗精锐都能杀个七进七出的高手,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比他也差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汝州城里几百乡勇还不够他们四个人塞牙缝呢!   他们就这样各自带着手下几个高手守住四处城门,等到手下人马赶过来,轻轻松松便拿下了汝州州城。   这帮家伙,也太鲁莽了!   仗哪里能这么打?   闻讯赶来的朱器圾不但没有夸奖他们,反而逮着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可不想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几员大将因为鲁莽一不小心把命给丢了。   汝州城,知州衙门大堂,朱器圾高坐主位,李岩、李精白父子和宋应昇等文官整齐的站在左侧,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和艾能奇却是低着头,在那挨训呢。   朱器圾怒气冲冲的道:“你们说,有你们这么打仗的吗?夜袭鲁山、宝丰、伊阳和郏县,我就不说你们了,因为那四个小县城本来就没什么守备,你们每人率数十高手暗中突袭是没有问题。但汝州好歹也是州城,守备多达数百,你们几个人就这么带着手下几个高手冒冒失失冲过来抢城门,找死呢!”   四个小家伙都低着头没吭气,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明显都不怎么在乎。   几百乡勇而已,有什么?   就算是几百明军精锐他们都干的过!   朱器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们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是吧?告诉你们,你们是运气好,正好遇着汝州知州这个酒囊饭袋,你们要是遇着我,我哪怕带着几十个乡勇都能收拾你们。不说太高深的策略,就每人拿几包石灰,不停往你们头上砸,你们如何抵挡?”   呃,这么歹毒的吗?   四个小家伙闻言,脸上终于变了点颜色。   朱器圾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刀剑无眼,你们知道吗?就算你们武功高强,也不能如此鲁莽,打仗靠的是兵法,靠的是军心士气,靠的是兵精粮足,靠的是令行禁止,靠的是精良的装备,没有谁说靠几个高手就能打赢一场大战的。你们是主将,不是什么游击、先锋,以后要多想想怎么凭正常手段取胜,不要老想着靠自己的武功取胜,知道了吗?”   四个小家伙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终于没再说他们了。   李精白见状,连忙拱手道:“王爷,下官斗胆问一句,这汝州,您准备如何治理啊?”   这小王爷,说是叫他过来治理汝州,结果跑过来就逮住四个小家伙好一通教训,好像把正事都给忘了一般。   朱器圾闻言,把脸色一正,微微点头道:“嗯,盟素,今后就要委屈你当一段时间知州了。”   这知州没什么委屈的,知县我都当过,问题,您到底让我怎么治理汝州啊,按朝廷那套肯定不行啊。   李精白诚恳的道:“下官追随王爷,只是为了给老百姓尽一份心力,知州也罢,知县也好,只要王爷一句话,下官义不容辞,现在问题是,我们没有吏部,也没有什么闲置的举人和进士,这一州之地,如此多的属官,如何安排,还请王爷示下。”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沉吟道:“我让密卫准备了一份名单,汝州所有乡绅地主都在名单上,谁乐善好施,谁为富不仁,上面都写得很清楚,原本我是想着乐善好施者就不用管了,只要抄了那些为富不仁者就行了。现在看来,这乐善好施者还得管管,这样吧,你按名单招他们来一一了解一番,感觉合适的,就给他们安排个职位吧。”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第254章 打天下易治天下难   古语有云,打天下易,治天下难。   元朝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蒙元铁骑何其恐怖,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是实力如此恐怖的元朝却只坚持了九十八年便灭亡了。   还有,李自成也是个很明显的例子,这家伙仅仅当了四十二天的皇帝就莫名其妙的亡了。   可见,只管打天下,不去想怎么治理是不行的。   朱器圾可不想当几十天的皇帝就嗝屁了,所以,他对打下领地之后的治理还是十分上心的,这就是他亲自带着李岩和李精白等人来汝州的主要原因。   那么,这汝州打下来之后到底怎么治理呢?   首先,打土豪分田地肯定是必须的。   这个必须不是说他必须学其他义军的,打家劫舍,劫富济贫,收买人心。   他之所以学着其他义军打土豪分田地,主要是因为明末的土地兼并太严重了,天下的土地八成以上都在这些土豪或者说他们所代表的势力手里,不把这些土地拿下,分给老百姓,老百姓怎么活,老百姓活不成了,还是会造反。   这应该就是李自成等各路义军最得民心的一个举措,因为跟着他们就有土地分,有了土地就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当然,也不能完全学他们,头发胡子一把抓,不管好坏,但凡是土豪乡绅地主,全干掉。   为富不仁的,是应该干掉,不干掉不足以平民愤,也没有足够的土地给老百姓分。   乐善好施的,就不能干掉了,如果这种人也不由分说全部干掉,那就会寒了整个士族的心。   这会儿治理天下还是得靠士族,就算是李自成和张献忠,手底下也请了一帮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用以治理天下,他们也没想过要用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老百姓来治理天下。   他们手底下的读书人是怎么来的朱器圾并不知道,不过,朱器圾知道应该用些什么样的读书人,用乐善好施的读书人肯定没错。   这种人就算是再有钱心里也装着老百姓,对于治理天下那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至于他们手底下的土地,有多少都没关系,因为他们有资格拥有。   当然,这种人是少数。   这年头,大多数土豪乡绅地主那都是只管自己锦衣玉食,不管老百姓死活的,要不然,这天下就不会乱成这个样子,更不会有如此多的饥民。   打土豪分田地这是第一步,各路义军也都知道这一步,那么为什么各路义军最终还是失败了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你不能分完就不管了。   这会儿正是西北灾情最为严重之时,很多地方连草根树皮都吃光了,光把地分给老百姓有什么用,他们别说是粮食种子了,就连草根都找不来,种什么呢?   还有,就算有种子,种下去全干死了又有什么用?   那还不是浪费种子!   这个问题就比较的麻烦了,朱器圾虽说准备了足够数百万人吃的粮食,但是,他也不能一直养着这数百万人啊,而且,这天下可不止数百万人,而是数千万甚至上亿人,他不可能全部免费给人供应粮食,谁都没这能耐养活数千万甚至上亿人,皇帝也不是这么当的。   他得让老百姓自己养活自己才行。   这会儿赈灾的粮食已经运过来了,汝州几乎到处都是粥棚,老百姓暂时是不用饿肚子了。   而且,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乡绅地主也差不多被清理干净了,他们手里头的田地也开始分给当地的老百姓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打土豪竟然收获不菲。   这些土豪乡绅地主家的粮食多的,都够汝州所有老百姓吃上几个月了,也就是说,几个月之内他都不用往汝州运粮食了。   还有,这些土豪乡绅地主家里的金银财宝加起来足有数百万两,他甚至连手下十余万大军几个月的饷银都赚回来了。   不过,朱器圾并没有因此而开心,他还是满脸阴云密布,愁眉不展。   几个月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少意义,他要的是长治久安啊!   只有让老百姓自己能养活自己,这天下才会太平。   问题,怎么让老百姓自己养活自己呢?   这天,他又带着李岩、李精白、宋应星等人来到了汝州州城附近的田地里。   汝州州城附近的老百姓差不多都分到田地了,他们也开始在田地里耕作了,不过,他们种的并不是小麦和稻谷,而是红薯和土豆,因为这会儿早过了小麦和稻谷的载种季节了,而且,这会儿汝州的旱情也比较的严重,田里基本栽不活小麦,更种不了稻谷。   朱器圾看了看辛勤劳作的老百姓,又蹲下身来翻开地里的土看了看,眉头不由越皱越深了。   这地也太干了,就算是把红薯和土豆种下去,也不会有多少收成啊!   怎么办呢?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一个干瘦的汉子挑着一担水吃力的从不远处走过。   这汉子虽然步履蹒跚,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满脸兴奋之色。   因为他有地了,以后的日子有奔头了。   朱器圾看了看那桶里的水,下意识问道:“他这水是从哪里挑来的?”   李精白不假思索道:“应该是从几里外的北汝河里挑来的。”   噢,北汝河里还有水吗?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他来的时候好像还经过了北汝河,不过,那个时候他急着教训孙可望和李定国他们呢,并没有怎么注意河里什么情况。   他的印象中,河里好像没什么水了啊。   他想了想,随即挥手道:“备马,我们去北汝河边看看。”   很快,密卫便牵来十余匹骏马。   朱器圾直接带着众人打马来到最近的北汝河岸。   他抬头往河里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北汝河怎么这么宽?   他印象中北汝河就几十步宽,但这里的宽度百步都不止。   这会儿虽然大旱,百余步宽的河里还是有水的,而且水面宽度最少有二十步以上,也就是三十米左右。   他忍不住吃惊道:“这北汝河怎么这么宽?我们过来的时候也经过了北汝河啊!”   李精白回想了一下,随即恍然道:“哦,王爷说的是那座桥所在的地方吧?这桥自然是修在河道最窄的地方。”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不过,他的眉头却已经舒展开来。   这水量已经足够灌溉很多良田了,只要想办法把水给引上来就行了。 第255章 兴修水利   北汝河边,朱器圾看着老百姓吃力的挑着水桶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滩上艰难前行,不由悠悠叹息了一声。   唉,这些老百姓,真不容易啊。   虽说这会儿北汝河里还有水,但是,流动的河面仅剩下二十余步宽了,而这段河床整体宽度最少在百步以上。   也就是说,老百姓要想挑点水,最少也要在沙滩上行进三十步左右,而且还得在高达丈许的河堤上爬上爬下,其难度可想而知,挑担水上岸都能把人累个半死,更何况有的人还得挑几里远的路。   唉,真不容易啊。   他看了一阵,又细细思索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盟素,我们得想办法把河里的水引上岸,然后通过水渠将水引到两岸的耕地中,老百姓这样挑水太累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李精白闻言,不由略带羞愧道:“王爷,下官也想过把河里的水引上岸,奈何这会儿河水离河岸实在是太远了,而且水流也不够,一般水车根本没用啊。”   这年头水车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就像后世的摩天轮一般,是个大圆盘,上面挂着很多特制的水桶,在水流的推动下,圆盘会缓缓转动,装着水的水桶就会被缓缓转上岸,等到了最高点,用一个类似导向槽的东西将水桶导的斜向下倾,水桶里面的水便会倒进岸上的水渠中。   这种水车需要的水流推力还是比较大的,很显然,这会儿北汝河里的水流根本就推不动这样的水车。   另一种就是脚踩的轱辘,轱辘上连着类似链条的特制水槽,一直通到河水里面,人在岸上不断踩动轱辘,河水便会被特制的水槽给引上来。   不过,这会儿北汝河里的流水离河岸足有三十余步远,做一个这么长的特制水槽显然是不现实的。   朱器圾闻言,又细细想了想,随即便指着河岸下的沙滩道:“我们可以组织人手在河岸下面挖个大坑,然后再挖个水渠把中间的河水引到河岸边上来啊。”   这个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做起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李精白无奈的摇头道:“王爷,水坑里的水肯定不能用那种圆盘样式的水车引上来,因为水坑的水根本就不会流动,而人力踩的水车其实也是有限度的,毕竟人的力气只有那么大,一般水槽超过两步长,人就有点踩不动了,而这河岸的高度就在两步左右,再加上伸进水坑里那一段的长度,最少也要做个三步长的水槽,这么长的水槽一般人根本就踩不动啊!”   这年头的官员一般都对水利设施有一定的了解,这会儿毕竟是以农为本,地方官员要想做出一定的成绩获得升迁,无外乎兴修水利,开垦良田,治理病虫害等等,所以,一般官员对这一套都相当的了解。   朱器圾对这一套却不是很了解,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官员,他甚至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水车,他只是依稀在电视上见过而已,现实中他还没看到过实物呢。   他不免有些尴尬道:“呃,这个,这附近有人力踩的水车吗?”   李精白闻言,连忙招过陪同而来的乡绅,低声询问起来。   这个乡绅应该就是那种乐善好施的大善人了,这会儿貌似已经被他任命为汝州县的县令了,只是这会儿他们还只是“反贼”,没有建国立朝,所以大家都没穿什么官服而已。   这乡绅在这片地方果然相当的受人爱戴,他跟李精白商议了几句,便跑到一边拉着个老百姓沿着河堤往远处走去,没过多久,他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个简陋的脚踏式水车过来了。   这东西果然不长,其长度大致也就两米左右,而且水槽并不大,也就一尺见方的样子。   朱器圾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便大致明白其结构和工作原理了。   这东西就跟一串水瓢差不多,只是水瓢外围多了个木槽子,用以防止水瓢乱晃,把里面的水洒出来。   人用脚踩轱辘,不断将水瓢拉上来,拉到最高点转下去的时候水就倒出来了,接着又转下去,踩上来,不断循环往复。   不得不说,古人的智慧有时候着实让人惊叹,不过,这水瓢也太小了,以脚踩的速度,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踩,踩上来的水估计也浇不了几亩地。   这东西跟车轮舸的工作原理其实差不多,只是车轮舸是用脚踩动水轮,而这个是用脚踩动轱辘。   如果用蒸汽机取代人力来踩动轱辘,那就比较实用了。   朱器圾指着地上的水车道:“长庚,用车轮舸的蒸汽机来带动这个轱辘,难度不大吧?”   宋应星连连点头道:“没难度,没难度,稍微改一下就行了。”   其实,他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蒸汽机了,只是小王爷还在思索,他就没开口打搅了。   要说这东西改动起来真没什么难度,因为这个水车轱辘比车轮舸简单多了。他连车轮舸轮船都能改造出来,把个脚踩的水车改成蒸汽机驱动的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朱器圾又指着那小水瓢状的东西道:“这个有点太小了,根本引不了多少水,最少要加大一倍,还有,因为这个是木制的,强度不高,你得注意控制速度,不能跟车轮舸全速行驶时一样,转的飞起来,那样我估计转不了几下水车就得散架子了。”   用蒸汽机来带动水车就不用考虑力气够不够的问题了,车轮舸用的蒸汽机出力可不是一般的大,水车再做大点都没有问题,这个时候要考虑的反而是水车强度或者说牢固程度的问题。   这个木制水车的强度肯定很差,但是,这会儿又没办法改成其他材质的。   因为铁遇水会生锈,用铁制的肯定不行,而铜制的话,成本太高了,做起来也麻烦,完全没必要。   总之,用木制的没有问题,只是要做大一点,而且蒸汽机的转速不能太快。   宋应星闻言,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了,下官等下就命人回去把蒸汽机拉过来。”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李精白道:“盟素,你召集些木匠过来帮长庚造水车,另外,召集老百姓赶紧挖储水坑和水渠,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不急,半个月之后再培育也来得及,这灌溉的问题一定要先解决,要不然,就算把红薯和土豆种下去也不会有多少收成。”   李精白连连拱手道:“下官明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对宋应星道:“长庚,车轮舸可以停一停,反正我们造的也够多了,这水车一定要多造,半个月时间,最少要造百架以上的水车,这样才能保证两岸育苗用水,育苗的同时,这水车也不能停,要一直造下去,造到北汝河两岸的良田都有水用为止。” 第256章 民以食为天   北汝河畔,热闹非凡,汝州的老百姓正兴高采烈的在河岸旁挖引水渠呢。   官府叫大叫修沟渠还管饭,这在没遭灾之前都不大可能。   那时候他们都是基本都是自带食物来干活,以抵劳役,官府根本就不会管伙食。   这一次官府却是真正的给大家管饭,不但有白米饭和馒头,而且还有土豆炖兔子肉,虽说肉不多,几乎光是土豆,那味道也是他们很久都没尝过了的。   开玩笑呢,连年大旱,老百姓饿的都吃草根树皮了,哪里还有什么肉吃。   虽说这会儿的官府已然不是真正的官府,而是反贼将汝州占领之后临时拼凑出来的一个假官府,但是,老百姓却觉得,这官府比原来的官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原来的官府可不管他们的死活,就算是遭遇天灾,不但没有什么赈济,还逼他们交税,他们简直都活不下去了。   现在的官府不但给他们分田地,给他们免税,给他们供应免费的稀饭,帮忙修个沟渠还有白米饭和馒头,甚至还有土豆炖兔子肉,而且还管饱!   这样的官府上哪里找去!   话说,朱器圾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慷慨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汝州一行让他想明白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土地兼并的问题,说到底,大明之所以乱成一锅粥,主要还是因为土地兼并太严重了。   所谓民以食为天,没有土地,没有粮食,老百姓怎么活?   这次天下大乱,天灾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索。   如果老百姓手里有足够的土地,如果地方官员能想办法兴修水利,推广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如果朝廷能在旱灾最严重的时候适时赈济一下,老百姓还不至于饿得去啃草根树皮,甚至,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啃。   说白了,就是因为老百姓手里没有足够的土地,没有存储什么粮食以备饥荒,所以,天灾一旦连绵不断,老百姓便会断粮,便会没饭吃,便会活不下去,便会被逼造反。   也就是说,如果不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老百姓还是没有足够土地,还是没有生存保障,一旦遭遇天灾,又遇上党争或者贪官污吏这种人祸,老百姓基本上必反。   那么,怎么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呢?   这就要看土地主要被哪些人兼并了。   整个大明王朝,兼并土地最多的其实就是他们这些皇室宗亲!   他南阳唐王应该算是所有藩王里面最差的了,手里头还有一百多万亩地,其他藩王多恐怖可想而知。   潞王就藩,封地四万顷,也就是四百万亩,他还嫌不够,还要疯狂兼并土地。   福王就藩,封地两万顷,也就是两百万亩,还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就这,万历还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还要补偿盐引、税赋等,福王也觉得自己封地不够,就藩以后同样在疯狂兼并土地。   两百万亩和四百万亩都嫌不够,这只能说明,其他藩王手里的田地更多!   这会儿大明总共还有二十八支藩王,他们兼并的土地有多少?   如果按两百万亩算,那就是五千六百万亩,如果按四百万亩算,那就是一亿多亩,实际上肯定还不止这个数,要不然福王和潞王就不会如此疯狂的兼并土地了。   毕竟,其他藩王基本上都是他们的长辈,如果他们的封地都比人家多了,还贪得无厌,疯狂兼并土地,那就有点过分了,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土地没人家多,才会如此疯狂,如此理直气壮。   这会儿,陕西、山西、河南几乎到处都是藩王,比如西安府的秦王、太原府的晋王、开封府的周王、大同府的代王、彰德府的赵王、汝宁府的崇王、汉中府的瑞王等等,而这三省的良田大部分都被这些藩王给兼并了。   也就是说,这三省的老百姓手里根本就没什么土地,所以遭遇天灾之后,造反最厉害的就是这三地,没办法,活不下去了啊,唯有造反!   藩王兼并了如此多的土地,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造反靖难成功之后就收了他们手里的土地,分给老百姓吗?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他当了皇帝都不可能!   崇祯已经够疯狂了,都不敢打这些藩王的主意,为什么?   因为这与最根本的礼法不符啊!   你连自己的宗亲都不放过,你还有人性吗?   没人性你还有资格当皇帝吗?   这年头,不讲礼法可不行,就算是皇帝,也得讲礼法。   所以,崇祯不能这么做,他同样不能这么做。   现在,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貌似就是让李自成和张献忠上!   不破不立,得让李自成和张献忠破了,他才有立的基础!   也就是说,他不能再往北了,甚至,有藩王的地方他都不能去,他必须让李自成和张献忠去,只有让李自成和张献忠解决大部分藩王,大明才有涅槃重生的希望!   想通了这一点,朱器圾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陕西、山西、河南是藩王最多的地方,同时也是遭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其他地方,灾情还没汝州严重呢。   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三地让给李自成和张献忠,其他地方完全可以通过打土豪,分田地,兴修水利,解决老百姓没饭吃的问题。   这样一来,他手里的粮食就比较的充裕了。   就好比这汝州,一开始他也就投入了不到十万石的粮食,紧接着,通过打土豪抄没的粮食足以保证老百姓几个月的消耗了,而兴修水利之后的汝州虽说栽种稻谷还有点难度,栽种小麦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种情况下,他消耗的粮食就没有预估的那么多了。   按汝州的情况,前期他只需投入几万石粮食,然后打土豪,分田地,然后推广红薯和土豆,兴修水利,几个月之后,打土豪抄没的粮食消耗完了,红薯和土豆基本上也出来了,他再提供点粮食赈济一下,同时鼓励老百姓继续载种小麦,老百姓基本上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这样算下来,他准备的粮食救活上千万人都不成问题,他自然不必再扣扣索索。   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赶紧兴修水利,让老百姓能种出红薯、土豆和小麦来。   所以,他才命人备上大量的白米饭和馒头,甚至连土豆炖兔子肉都拿出来了,让帮忙修渠的青壮吃个饱。   吃饱了,才有干劲啊! 第257章 挖坑   北汝河岸,一个巨大的窝棚下面,朱器圾和宋应星等人正拿着炭笔围在一个长条桌两边,不停的讨论着。   长条桌上已经铺满了画出来的草图,不过,朱器圾和宋应星貌似还都不是很满意。   他们讨论的重点是怎么让蒸汽机发挥最大的功效。   要知道,一台蒸汽机可不便宜,锅炉和蒸汽管道连带加工费用,算下来最少也得上百两,而且,他们还得考虑产量问题。   这会儿蒸汽机虽然早已实现量产,产量却并不高,像车轮舸用的蒸汽机,一个月的产量也就一百套左右,而光是汝州境内的北汝河就长达三百多里,算上河两岸,那就是六百多里。   如果不把蒸汽机的最大功效发挥出来,那得准备多少套蒸汽机呢?   可能六百套都不够!   而汝州还只是个小地方,人口也就二三十万,如果这么个小地方都要六七百套蒸汽机,其他地方得准备多少?   那数量,简直不敢想象。   所以,必须尽量发挥蒸汽机的最大功效,以减少蒸汽机的数量。   两人商议了半天,还是决定,采用双排水车,也就是一个蒸汽机带动两个水车,一边一个,两边各开一条引水渠。   这样一来,一台蒸汽机基本能解决单边两里范围内的灌溉问题,汝州境内有个三百套蒸汽机就差不多够了,而且,蒸汽机的结构基本不用改。   因为车轮舸就是两个水轮啊,曲柄、齿轮、连接杆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只要在水车的轱辘里加工一个跟水轮一样的接口槽便成。   蒸汽机的功效利用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试制大型水车了,为此,朱器圾还专门让人装了个锯床。   这种脚踩式的水车加工难度倒不大,原来没有锯床的时候人都能做出来,有了锯床,加工起来自然更快。   没过两天,他们便做出了一个比原来的水车大了一倍都不止的大型水车,其长度更是达到了一丈半左右,从河岸上放下去,还有一米多的吃水空间,把水引上来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问题就是,这会儿河岸附近全是沙滩,没有水,他们得在水车所在的位置挖个深坑蓄水才行。   沙滩上挖坑貌似不难,因为沙子是散的,挖下去基本不用费什么劲。   但是,挖着挖着,问题就来了。   因为挖沙子会渗水啊,虽然这会儿北汝河里面没有那么多的水,但是,挖下去一尺左右还是有水渗出来,而且挖的越深渗水就越厉害,等挖到半人深的时候,下面的青壮便有点挖不动了。   下面全是水,他们想要把沙子挖出来甚至得潜水里去才行,而且挖出来之后还得把筐子扛肩上,背到一边去倒掉,要不然,挖出来的沙子就会被水给冲得差不多跑光了。   这样挖就费劲了,几丈方圆的大坑,十余个青壮挖下去半人深总共才花了不到一天时间,但是,越往下挖就越慢,想要挖到一人深左右,四五天时间都不一定够。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一个蓄水坑就得挖这么长的时间,三百多个蓄水坑那得挖多久?   这会儿他们也没这么多人,因为其他人还得挖引水渠呢,一条引水渠就是几里长,需要的人手更多。   朱器圾看着矗在那里插不下去的大水车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间伸手指着大水车下面浑浊的河水道:“先把那里的沙子挖开,把水车放下去。”   这个,好像没多大用吧?   不过,放下去也好,起码可以把水车和蒸汽机连上,老这么杵着也不是个事。   宋应星连忙跟一旁的小吏知会了一声,很快,下面十多个青壮便聚集在两个水车旁边拼命挖起来。   如果让他们把几丈宽的水坑全挖到一人深那的确费劲,不过就挖两个一人深的坑把水车给放下去还是很简单的。   不到一刻钟时间坑便挖好了,水车也放到位了。   宋应星当即便命几个匠户把连接杆接水车上试了试,还好,尺寸很合适,装上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接下来只要等水坑挖好,再开个水渠把河水引过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朱器圾又突然下令道:“长庚,赶紧命人点火烧蒸汽。”   啊?   宋应星闻言,忍不住吃惊道:“王爷,现在就试吗?下面水坑还没挖好呢,而且河水也没引过来,估计水车转一会儿下面就没水了。”   这会儿还没将河水引过来,蓄水坑里的水都是沙子下面渗出来的水,看上去虽然多,其实不经抽,毕竟,渗水的速度是相当慢的,根本没法跟河水直接引过来比。   朱器圾有点哭笑不得道:“就是要把下面的水抽干啊,你看他们现在挖的多费劲的,这样挖下去估计四五天都挖不好,水抽干了,他们不就好挖了,估计不用一天就完工了。”   边抽边挖?   对啊!   宋应星使劲往腿上拍了一巴掌,随即大喊道:“快点,快点,生火,烧蒸汽。”   很快,蒸汽送上,“噗嗤”,“噗嗤”,一阵轻响,水车便慢慢转动起来。   这个速度也就是车轮舸的起步速度,看上去虽然很慢,比人用脚踩还是快多了。   他们给水车做的可是两尺左右的大水瓢,一瓢差不多就是半桶,连续不断的往上抽,那水坑里的水是看着看着往下降,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水坑就见底了,唯有水车下面还有那么一点水。   如果是正常抽水灌溉,这样肯定不行,抽半个时辰连引水渠都灌不满,怎么灌溉农田。   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是为了抽水灌溉,而是为了挖坑,坑里的水都没了,挖起来自然就轻松了。   十余个青壮愣愣的看了看不断转动的水车,又看了看脚下已经见底的沙坑,不知是谁,一声欢呼,紧接着,大家便挥舞着锄头拼命的挖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挖的地方反而没有水渗出来了,因为水往低处流啊,这附近的水基本都渗到水车下面的深坑里去了,其他地方自然就没有水渗出来了。   朱器圾见状,干脆让他们把水车下面的坑再加深一点,然后,不管里面有没有水,就开着蒸汽机,不停的往上抽。   反正这水车又不是真空泵,根本就不怕把什么空气给吸进去,一直开着也只是浪费点煤而已。   就这样,又用了不到一天时间,方圆几丈,深达七八尺的大坑便挖好了。   至于引河水就简单了,只要在沙滩上挖个三尺左右的水渠把大坑和中间的河面连接起来就行了。 第258章 伊阙   朱器圾站在一段破损的城墙上,举起望远镜,缓缓的扫视着四周,脸上满是思索之色。   这里叫伊川,又叫伊阙,原本是座县城,不过,宋朝的时候就已经废弃了。   至于原因,大抵是因为这里的位置太过尴尬了,正好夹在汝州和洛阳之间,卡在洛阳府和汝州的分界线上,如果置县,归属就有得争了。   其实,这里地形相当的不错,城池两边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脉,旁边还有一条大河流过,用来做关隘最合适不过了。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又令两个密卫将汝州和洛阳附近的地图展开在跟前仔细看了看,这才转头问道:“这里距离洛阳城多远?”   宁丑旦不假思索道:“大致六十里。”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前面龙门关情况如何?”   宁丑旦依旧不假思索道:“龙门关也被废弃了,跟这里情况差不多。”   朱器圾想了想,又指着一旁的大河问道:“这伊河洛阳段距离城墙大致多远?”   宁丑旦还是不假思索道:“伊河距离洛阳城墙大致三里左右。”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随即对一旁的宋应星道:“长庚,从郧阳船厂那边调点人过来,在这里建个小船厂,大致每个月能造十艘车轮舸便成。”   这伊河乃是黄河支流,兼且上游有座较大的天然水库,这会儿水流量还是比较充沛的,车轮舸在上面行驶基本不成问题。   宋应星细细看了看附近的河岸,又想了想,随即问道:“王爷,这船厂建哪里?”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就建在东城门外。”   紧接着,他便指着地图下令道:“可望、文秀,你们率手下人马镇守鲁山、宝丰和郏县,我不管你们怎么调配手下,总之,不能让官兵和义军从南面进入汝州。”   其实,汝州的南面算是比较开阔的,鲁山、宝丰和郏县都地处冀中平原的边沿,防守起来相当的麻烦。   不过,还好,官兵和义军基本都不大可能从南面冲过来,至少这会儿不大可能。   孙可望和刘文秀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下令道:“定国、能奇,你们率手下人马镇守汝州、伊阳和伊川,这会儿汝州和伊阳都不需要派驻太多人马,你们先集中手下人马将伊川县城修复。”   李定国和艾能奇闻言亦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随着朱器圾一声令下,李定国和艾能奇手下大部人马便开始汇集伊川,对原来的城墙展开了修复,宋应星也调集上百熟练的工匠开始在伊川县城东门外建造船厂和码头。   这修复城墙其实比修复房舍简单的多,因为房舍结构复杂,一旦坍塌,修复甚至比推到重建都麻烦,城墙就不一样了,说白了,城墙就是一堵墙,只是比较厚而已。   城墙坍塌之后一般都不会推到重建,哪里有缺口,填上就完事了,哪里箭垛什么的塌了,补上就完事了,一般的城墙结构就是这么的简单,只要顶上平整,箭垛和城门楼什么的齐全就差不多了。   伊川县城原本就不大,再加上艾能奇手下基本都是匠户子弟,修复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原本坑坑洼洼跟狗啃了一样的城墙便基本被填平了,只需再将上面的箭垛和城门楼什么的修复一下就差不多了。   至于宋应星负责的船厂和码头,建造速度也不慢,因为朱器圾的要求只是一个月造十艘车轮舸,他只需挖两条水道,建两个船坞便够了,码头也无需太大,能同时停靠十艘车轮舸便差不多了。   他这边的建造速度也相当的快,同样不到一个月时间,船坞、水道和码头便以初步完工,再修整一番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建造车轮舸了。   朱器圾再次过来巡视的时候,对各处的进度还是相当满意的,不过,看到船厂和码头的位置,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毕竟,这里很有可能会遭遇李自成的猛攻,如果到时候李自成率大军围城,船厂和码头就没法顾及了。   这会儿那家伙已然成了个流寇,只管破坏不管建设的那种,如果久攻不下,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把船厂和码头一把火给烧了。   这里的船厂和码头虽然现在来看还不是那么的重要,但是,一旦进攻黄河流域的时候就相当重要了,如果被人白白烧了,那就可惜了。   他考虑了一阵,还是命李定国和艾能奇将城墙延伸到东门外,修筑一个类似瓮城的凸起,将船厂和码头都包进去,这样,就算义军来攻,船厂和码头也不会被破坏了。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修复伊川县城,主要还是为了方便将福王府劫掠来的财货快速转运过来。   这会儿李自成手下的人马都快扩充到十万了,他跑去跟人抢夺洛阳城显然有点不现实,而且,就算他能抢赢也不能去抢。   他可不能先拿下洛阳城,干掉福王,然后将福王府劫掠一空,事后要是被人知道了,他非得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不可。   而且,洛阳扼着河南和陕西之间的通道,李自成要夺取河南、陕西和山西建国,洛阳就必须拿下,他如果抢了人家的洛阳,人家还不得跟他拼命啊!   所以,他不能跟李自成去抢洛阳,他只能利用洛阳城里的密卫和隐藏在李自成身边的密卫尽量从福王府里多抢点值钱的东西,抢了就跑。   要想这个计划完美成功,伊川就显得十分重要了,因为这里离洛阳城才六十里左右,而且水路交通相当便利。   李自成一旦攻破洛阳城,他只需命人趁乱把东西一抢,然后飞快的运上船,不出一个时辰便能通过水路转运到伊川。   到时候,就算李自成知道了,想追也来不及了。   当然,李自成很有可能恼羞成怒,率军来攻打伊川。   所以,他必须事先把伊川的防御做好。   一座县城,再加上李定国和艾能奇手下将近两万人马,再加上火枪和手雷,顶住十余万义军的进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运点火炮过来就更保险了。   反正这会儿他都已经开始造反了,火炮暴露了就暴露了,谁有种,就来试试火炮的威力! 第259章 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洛阳,十三朝古都,除南北两京外大明最大的城池,福王府,天下最大的藩王府。   这些,朱器圾自然都想亲眼看看。   如果再不看看,估计就没机会了,因为李自成冲进洛阳城之后肯定会对福王府进行大肆破坏,这家伙可是管破不管立的那种,到时候洛阳城估计都会面目全非。   而且,趁乱抢夺福王府财物还是个简单的活计,需得他亲自去筹划一番才行。   所以,当伊川县城修复的差不多之后,朱器圾便打扮成乡绅土豪的模样,坐着马车,在宁丑旦和一队密卫高手的护卫下,直奔洛阳城而来。   一行人刚来到洛阳城外,他便被洛阳城的城墙给惊到了。   好家伙,这怕不有四五丈高吧!   如果能有上万人马死守,估计李自成就算是倾尽全力都打不下来。   可惜,历史上,不管是大明南北两京还是洛阳城都不是通过攻城战打下来的,要不然,凭借如此雄伟的城墙,攻城战惨烈程度必将载入史册。   洛阳城这会儿的防御那是相当的松懈,看守城门的屯卫貌似都只是应付差事,而且,赵国梁这会儿早已带着手下亲信在南门口等着了,一行人进城自然相当的简单。   要知道,赵国梁可是带着一众密卫在此经营十来年了,洛阳城上上下下的关系他自然打点的妥妥帖帖,朱器圾甚至都不用下马车,一行人便被这位在洛阳城黑白两道都颇有些威望的赵大掌柜给带了进去。   洛阳城的大街这会儿也相当的繁华,毕竟这里是整个西北最大的城池,而且还有福王在此坐镇,所以,李自成在河南和开封两府肆虐的时候,很多乡绅土豪都跑这里来躲避兵灾来了。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福王正是李自成的主要目标,洛阳城早就被这反贼头子给惦记上了,他们跑过来,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朱器圾坐在马车上感慨了一番,一行人已经在赵国梁的引领下来到了鸿运酒楼。   这鸿运酒楼就开在察院街上,与福王府仅一街之隔,楼高虽然只有两层,站二楼的包间里却能将福王府一览无余。   一行人上了二楼,来到一个特设的包间之后,又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人便是被派去李自成手下卧底的密卫团总刘国江了。   原来,这家伙正好被李自成派来打探洛阳城的情况,听闻小王爷正好也来了,他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朱器圾见了刘国江那也是相当的高兴,这次他就是来谋划怎么跟李自成抢夺福王府财物的,这李自成手下的“亲信”都来了,那自然更好。   他跟刘国江热络的聊了一阵,这才拿出望远镜,站到一个特制的花窗后面,往福王府中扫去。   这福王府是真的大,一眼望去,亭台楼阁,殿宇房舍,数不胜数,看得人眼都是花的。   他细细扫视了一阵,这才放下望远镜,微微叹息道:“这福王府还真大啊,国梁,里面的情形探查的怎么样了?”   赵国梁闻言,连忙掏出一张地图,摊在大酒桌上,恭敬的道:“王爷,探查的差不多了,都在这张图上。”   朱器圾转过来一看,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张图的确够详细了,整个福王府里主要的建筑都有标识。   他细细的看了一阵,这才指着图上的国库道:“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全在这里面吗?”   这里的国库自然不是指大明的国库,而是福王府的府库,大明的藩王其实都有藩国,他们的府库也叫国库,这东西原来的南阳唐王府也有。   赵国梁连连点头道:“应该都在里面,这两年福王也开始征召高手护院了,我手下好几个人都应征去当了护院,他们也曾负责国库的外围值守,每次福王但凡搜刮到什么金银财宝都是命手下亲信锦衣卫往国库里搬的。”   嘿嘿,这倒是省事不少。   朱器圾看了看福王府国库的位置,又来到窗边举起望远镜扫了扫,随即又回到桌边,指着福王府的西面问道:“你在这块可有安排?”   赵国梁闻言,连忙来到窗边,指着福王府西面的一处大宅院道:“有的,那处宅院我已经盘下来了。”   朱器圾闻言,又回到窗前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随即点头道:“嗯,很好。”   那处宅院的位置的确很不错,就在福王府的西门附近,而福王府的国库也在靠近西门的位置。   看样子,赵国梁是按他的交待做足了功夫。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想了想,又对一旁的刘国江道:“刘国能和李万庆联络的怎么样了?”   说巧不巧,当初高迎祥手下的大将,闯塌天刘国能正好是刘国江的远房表哥,而射塌天李万庆则是李万雄的远房堂弟。   毕竟,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而且字辈也是一样的,有点血缘关系也不奇怪。   只是朱器圾没想到,会有这么巧。   原本闯塌天刘国能和射塌天李万庆被五省总督熊文灿招降之后便没有跟着李自成去当反贼了,但是,这会儿,两人却又跟着李自成混去了。   刘国江不假思索道:“原本他俩都准备接受招抚,真个去当官兵将领了,我暗中劝说了很多次,他们终于看清了形势,同意另投明主了。”   这会儿大明朝廷的确让人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历史上刘国能和李万庆估计也是被熊文灿这个舌灿莲花的家伙给忽悠的云里雾里,真个接受了招抚,送了性命。   不过,这会儿有自家兄弟暗中相劝就不一样了。   他们也不想跟着朝廷一条路走到黑啊,历史上他们是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这会儿既然有明主,他们自然要投明主,而这明主自然就是唐王朱器圾了。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思索了一阵,随即附耳低声道:“国江,你去跟刘国能和李万庆说,待李自成破了洛阳,他们便如此这般......。”   李自成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身边的亲信其实是别人的亲信,他手下的大将其实早就想投靠别人去当大将了。   他还想着攻下洛阳,抢了福王,大发一笔呢。   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唐王朱器圾早已把他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至于远在四川的杨嗣昌就更想不到了,他以为张献忠和罗汝才才是反贼主力,四川才是剿贼的主战场,岂不知,李自成才是最大的反贼,而这会儿,洛阳正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第260章 谁欺负谁   天色渐暗,饭时已至。   朱器圾命赵国梁置办了一些鸿运酒楼的特色菜品,又上了壶上好的赊店老酒,随即便与宁丑旦和刘国江等人继续商议起来。   所谓特色菜品并非山珍海味,酒也不是什么琼浆玉液,只是鸿运酒楼本就以做南阳本地特色菜品出名,而赊店老酒也是南阳人都爱喝的佳酿,所以,众人吃的是相当的尽兴。   至于聊的,他们商议的本就是发大财的买卖,聊的自然异常投机。   这个时候,福王朱常洵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打他主意了,而且还不止一路。   他依旧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好不快活。   此时,福王府,主殿膳房内,朱常洵也在饮宴,   不过,桌山摆的就不是什么地方特色菜品了,而是清一色的山珍海味,他喝的也不是什么南阳佳酿,而是陈年贡酒,陪在他左右的并非什么亲信护卫,也不是什么谋士将领,而是一堆美人。   这家伙,老百姓都快饿死了,他还是天天山珍海味,美酒佳人,一丝怜悯之心都没有。   就这,还不算什么,他还在想方设法的圈地呢。   这不,他正喝得开心的时候,一个中官突然在外面求见。   他使了个眼色,令旁边的美人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这才颇为不耐道:“进来。”   那中官闻言,连忙躬身疾步走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城北洛河边上那几千亩地出问题了,洛阳中护卫那些人突然间又不愿意卖了。”   朱常洵闻言,不由肥眼一眯,冷冷的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都打点好了吗?”   这会儿反贼肆虐,他损失可不小,尤其是良田,不在洛阳周边的,好几处都被反贼给抢了,他自然就将目光投向了洛阳周边。   城北洛河那边几千亩地是屯田,他自然清楚,问题,他早就命人给洛阳中护卫的头头脑脑塞银子了啊,虽说银子不多,这些人也识趣了,怎么突然间又出现变故了呢?   那中官连忙解释道:“好像是洛阳中护卫指挥使同知王绍辉从中作梗。”   朱常洵闻言,不由冷哼道:“哼,小小一个指挥使同知,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中官连忙提醒道:“王爷,新任的永宁总兵叫王绍禹。”   哦,原来是家里有人升官了。   区区一个总兵,你敢跟本王嘚瑟?   朱常洵闻言,冷冷的道:“你去问问那个什么王绍禹,看他这总兵还想不想当了。”   他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仗着有皇室撑腰,欺负人欺负惯了,别说是总兵了,就算是巡抚总督,他都不放眼里。   如果这会儿还是万历朝,如果这会儿天下太平,一个总兵在他跟前的确不算什么。   问题,这会儿可是乱世,手握兵权的人,最是招惹不得。   你要是把人家惹毛了,人家一咬牙,反了,可就不在乎你福王的身份了。   不过,这年头像福王朱常洵这样不知所谓的人还真不少。   就好比杨嗣昌,他仗着有崇祯撑腰,害死了卢象升又拿下了孙传庭,他还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呢。   岂不知,在张献忠和罗汝才这些反贼眼里崇祯就是个屁!   人家不怕崇祯,他就傻眼了。   这会儿他正被玩得团团转呢。   那么,永宁总兵王绍禹怕不怕福王朱常洵或者说崇祯呢?   他被福王派来的中官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顿之后,着实来火了。   你他吗的,真当你一个藩王了不起是吧?   这会儿朝廷都快撑不下去了,你还跟我嘚瑟!   他坐在那里气呼呼的想了一阵,终究按赖不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大喝道:“来人,叫刘见义和罗泰过来。”   很快,副将刘见义和罗泰便联袂而至。   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思索了一阵,这才缓缓的问道:“老刘,老罗,你们知道李自成有多少人马了吗?”   刘见义和罗泰互望了一眼,皆是满脸凝重的摇了摇头。   这会儿投奔反贼李自成的饥民就跟发了疯一般往过涌啊,据说河南府和开封府大半饥民都跑去投奔那家伙了,谁知道那家伙征召了多少人马。   王绍禹又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有些事,我也没必要瞒着,不怕告诉你们,李自成已经派人来找过我了。”   这个,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好不好。   要知道,这会儿整个河南府也就他们这一路官兵了,而且,还在召集中,还不知道能召集多少人马呢。   人家若是想轻取河南,自然会派人来说服他们。   刘见义看了看王绍禹又看了看罗泰,这才小心的问道:“他手底下有多少人马了?”   王绍禹略带恐惧的道:“据他派过来的人说,这会儿他手底下已经有十余万人马了,而且,只要有钱有粮,随时可以扩充到二三十万,你们说,我们能打得过吗?”   “嘶”。   刘见义和罗泰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开玩笑呢,他们召集的又不是什么明军精锐,而是屯卫。   屯卫说白了就是种地的,跟普通农户并没多大区别,人家都十多万人马了,他们还不到一万,这仗怎么打?   罗泰吓得有点哆嗦道:“老,老大,你说,我们怎么办?”   王绍禹咬牙道:“怎么办?李自成已然在暗中准备攻打洛阳了,你们说怎么办?   啊!   李自成如若挥军洛阳,他们绝对会被调去防守,问题,他们总共才不到一万人马啊,怎么跟人家十余万人马打?   刘见义闻言,想了想,亦是咬牙道:“李自成派来的人怎么说?”   王绍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道:“他们说,如果我们弃暗投明,帮他们拿下洛阳,不但可自立旗号,随意征召人马,还将福王府的粮食财物分我们一成。”   福王府的粮食财物有多少?   说实话,没人知道。   因为福王府的粮食财物太多了,光是当初万历赏赐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这些年来福王拼命的搜刮,谁知道福王府到底聚集了多少粮食,多少财物。   不过,数百万两银子那肯定是有的。   一成,那就是数十万两啊!   刘见义和罗泰又对望了一眼,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这意思就是干了!   反正朝廷也没什么希望了,还不如反了呢。   王绍禹见状,略带疯狂道:“好!到时候,你们如此这般.....。” 第261章 大家都在装   这个年节是福王有生以来过得最为难受的一个年节了,因为反贼都打到距离洛阳不到七十里的宜阳了。   他怕啊!   他当然知道这些年自己干了些什么,那些反贼肯定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啊!   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老靠着身份欺负人有点不靠谱了,反贼连朝廷都不怕,能怕他一个有名无实的藩王吗?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自身实力的重要性了,朝廷虽然不准他招募私军,但是没说不准他捐饷招募屯卫甚或是乡勇来守卫洛阳城啊!   当初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刚刚致仕返乡的时候就曾跟他晓以利害,让他赶紧掏钱,请地方官员出面招募屯卫和乡勇来守卫洛阳城,但是,他就是一毛不拔。   这下好了,反贼都快打到洛阳了,怎么办?   这会儿他是肯掏钱了,但是,一时半会又上哪儿招募屯卫去呢?   要知道,河南府都快被反贼给占领了,好多屯卫都当反贼去了!   最终,洛阳城中的知府和知县联手也就招募到了不到两千乡勇。   这点人怎么挡得住声势浩大的反贼?   无奈之下,他只能拼命的向朝廷向自己的侄儿崇祯求援了。   崇祯也不敢眼睁睁的自己的亲叔叔死反贼手里啊,那岂不是丢人丢到家了。   奈何,西北的明军差不多都被杨嗣昌调去四川了,洛阳附近根本就没有正规的明军啊。   他只能命左参政王胤昌督师警备,全力调集洛阳周边所有能调集的兵力去守城。   这会儿洛阳城周边还有什么兵力呢?   正规明军那是绝对没有的,能调过来守城的也就新任总兵王绍禹和参将刘见义、罗泰召集的那点屯卫了。   他们倒是知道保存实力,与贼寇周旋的将近半年原本堪堪万余人马还是堪堪万余人马,竟然没什么损失。   左参政王胤昌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些家伙要么是畏敌怯战,要么就是看见贼寇就跑,根本就没正儿八经的与贼寇打过,要不然不可能一点损失都没有。   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洛阳周边已经没有其他兵力可调,他只能调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手下人马进驻洛阳了。   好在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算听从号令,年节刚过完,三人便各率手下人马赶到了洛阳。   这个时候城里万余屯卫加上两千乡勇假假也有上万人马镇守了,以洛阳城四五丈高的城墙,抵御十余万贼寇进攻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贼寇也不是什么无敌雄师。   当然,要以上万人马抵御十余万贼寇的进攻,需得将士用命才行,要是畏敌怯战,纵使城墙再高,那也是假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胤昌一通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福王朱常洵终于准备放点血了。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率军赶到洛阳的第二天中午,他便设下酒宴,命人将三将请到王府。   他认为,以自己皇叔的身份赐下酒宴已经够给三将面子了,更何况,他还备下了“厚礼”,三人应该会感激涕零,率手下拼命守城了。   岂不知,他早已把人家给惹毛了,这会儿,人家只想着收拾他呢!   午时方到,三将应约而至,福王朱常洵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亲自将三人迎进客堂,殷切的请三人坐下,又命人斟满了美酒,这才起身举杯道:“感谢三位将军率军来援,来,本王敬你们一杯。”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皆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起身,躬身举起酒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朱常洵见状,不由暗自得意。   嘿嘿,这三个家伙怕是没想到本王会如此礼贤下士吧,别急,本王还会给你们一点甜头。   他殷勤的招呼了一番,请三人品了番山珍海味,随即又起身举杯道:“三位将军率军赶来,一路辛苦,本王已命人备下薄礼,还望三位将军不辞辛劳,率军尽力守卫洛阳,抵御贼寇。”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起身,躬身举起酒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口中所谓的薄礼可不薄,王绍禹是五千两白银,刘见义和罗泰各三千两,他认为,如此厚礼足以让三人感激涕零率军奋勇作战了。   当然,光是这三个家伙拼命还不够,他们手下将士也得拼命才行。   他又殷勤的招呼了一番,请三人吃了几口菜,随即又起身举杯道:“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提振军心士气,本王还备下了白银万两,赏赐有功将士,三位将军可通告全军,此战过后,立功将士本王必有重赏。“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起身,躬身举起酒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三人的表现,那着实相当的恭敬,完全是一副武将在藩王面前应有的样子。   福王朱常洵也相当的开心,他认为自己这番礼遇足以让三人感动了,这三个家伙应该会率军拼死守城了。   当然,年前他命人去教训王绍禹的事他也记得。   不过,他认为,那是小事。   我堂堂皇叔教训你一个小小的总兵,怎么了?   席间他也没提起此事,他是不想王绍禹尴尬,面子上过不去。   至于什么王绍禹会恼羞成怒,意图报复他,他压根就没想过。   开玩笑呢,我可是藩王,我可是皇叔,你区区一个总兵敢报复我?   岂不知,王绍禹早已不想当什么朝廷的总兵了。   他之所以装出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是在麻痹福王朱常洵。   其实,大家都在装。   只是,王绍禹他们知道福王朱常洵在装,而福王朱常洵并不知道王绍禹他们在装。   饮宴过后,福王朱常洵还是装作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亲自将三人送出了王府,并命人将送给三人的银子摆上了三人来时乘坐的马车。   他想着,如此重赏,这三个家伙估计会惊喜莫名。   岂不知,马车上,三人打开箱子一看,顿时面露不屑之色。   如果几个箱子里装的是黄金,他们或许还真会有点惊喜,区区几千两银子,算个屁啊!   我们要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待城破之日,你少说也得给我们几十万两! 第262章 很多人在演戏   反贼来啦!   正月还没过完,年味还未散尽,洛阳城便从喜气洋洋变成了人心惶惶。   其实,城里很多人年前就知道了,反贼已然打到离洛阳不到百里的宜阳了,但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反贼不可能来进攻洛阳,因为洛阳城高壕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开玩笑呢,四五丈高的城墙,云梯都不好做,掉下去都会摔死,反贼敢来攻打吗?   年后,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三将率手下进驻之后,大多数人更认为反贼不会来了,毕竟高高的城墙上都是官兵,反贼知道了,还敢来送死吗?   但是,反贼偏偏就来了,而且是如同洪水般疯涌而至,一下就把洛阳城四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城中的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都吓坏了,城外那密密麻麻根本看不到尽头的反贼着实让人头皮发麻,逃肯定是逃不出去的,如果城破,他们就死定了!   反贼那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看见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就抢就杀,没有一点情面可讲。   这城不能破啊,破了,他们就完了!   这下,也不用人来劝了,城中的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纷纷响应官府号召,派出府里的护院青壮,上城墙,协助守城,城墙上镇守的人马也瞬间暴涨至两万余。   两万人马镇守洛阳这样天下有数的雄城,按理来说十余万贼寇是决计攻不破的。   不过,城墙上镇守的不但有屯卫乡勇,还有护院青壮,着实有点太过庞杂了,如果事权不一,很有可能会乱套,到时候,可就防不住贼寇了。   督师左参政王胤昌为避免出现意外,特召集城中负责镇守的文官武将召集到知府衙门,紧急部署了一番。   众人防就位,他便把脸一正,威严道:“诸位,时间紧迫,本官就不啰嗦了,这次招大家来,主要是为了明晰四门事权,以防与贼寇接战的时候因事权不一而自乱阵脚。本官定下各城门守将之后,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在城墙上镇守的,都得听其号令,明白了吗?“   一众文臣武将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明白了。”   王胤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朗声道:“王绍禹。”   王绍禹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末将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手下四千屯卫和一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北门和北面城墙。”   王绍禹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王胤昌紧接着又朗声道:“刘见义。”   刘见义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末将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手下三千屯卫和两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东门和东面城墙。”   刘见义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王胤昌紧接着又朗声道:“罗泰。”   罗泰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末将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手下三千屯卫和两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西门和西面城墙。”   罗泰毫不犹豫的拱手道:“末将遵命。”   王胤昌紧接着又朗声道:“刘芳远。”   洛阳知县刘芳远连忙疾步走到堂中,拱手道:“下官在。”   王胤昌紧接着便下令道:“你率两千乡勇和三千护院青壮负责镇守南门和南面城墙。”   刘芳远毫不犹豫的拱手道:“下官遵命。”   王胤昌又缓缓扫视了一圈,随即威严道:“洛阳城有多重要相信大家都知道,本官丑话说在前面,如若谁不好好守城甚至临阵脱逃,定斩不饶!”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闻言,皆是心中暗笑。   嘿嘿,放心,我们不会逃,不过,到时候谁斩谁就说不好了。   当天晚上,四处城门外皆是一阵异动,貌似有贼寇欲趁夜偷城,负责镇守四门的王绍禹、刘见义、罗泰和刘芳远皆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放了一轮箭雨,贼寇随之也还了一轮箭雨。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贼寇发现城防严密后好像放弃了连夜偷城的计划。   其实,这不是贼寇想偷城,而是李自成和王绍禹等约定的联络方式。   很快,李自成便收到了洛阳城中防御部署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他也开始对手下人马做出相应的调动。   北面是此次“攻城”的重点,因为总兵王绍禹就在北门镇守,所以,他亲率手下五万人马坐镇北边。   南面是福王朱常洵最有可能逃脱的方向,因为南门没有他的内应,所以,他派侄儿李过率手下剩余的四万人马前去封堵。   至于东西两面,城中有王绍禹手下的刘见义和罗泰作为内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所以,他派射塌天刘国能和闯塌天李万庆分率手下万余人马前去围困,装装样子。   这天,在左参政王胤昌的督导下,城中四方守将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滚石檑木、火油柴火等防御物资,场面一派热火朝天。   城外的贼寇也不甘示弱,拼命砍树伐木,加紧赶制攻城器械。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一场大战貌似就要打响。   殊不知,很多人都在演戏!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压根就没想过要守城,他们只是在等候李自成的命令而已。   李自成也没有真个想造攻城器械去攻城,他只需等着王绍禹打开城门便成。   当天晚上,四处城门外又是一阵异动,贼寇好像又想趁夜偷城。   负责镇守四门的王绍禹、刘见义、罗泰和刘芳远又是毫不犹豫的下令放了一轮箭雨,贼寇随之也还了一轮箭雨。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贼寇貌似又放弃了。   岂不知,贼寇退却之后,北门守将王绍禹已然收到李自成命人从城外射进来的密信。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城门楼中,展开密信一看。   上面就一句话,明晚亥时三刻。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恐怕就是王胤昌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王绍禹却是一看就明白了,李自成这是叫他明晚亥时三刻打开城门呢!   李自成自以为得计,正暗自欣喜呢,岂不知,此时,刘见义和罗泰也收到了城外贼寇射进来的密信。   密信上也就一句话,明晚亥时两刻开门。   这话刘见义和罗泰自然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李自成命令他们明天晚上亥时二刻打开城门。   问题,李自成的策划的好戏里面没这一出啊!   他可没让人打开东西两面城门! 第263章 到底谁是内贼   贼寇围城第三晚,深夜。   洛阳城中依然是一片宁静,城墙上却是火炬通明,因为贼寇每晚都会来试探一番,任谁也不敢大意。   不过,这天晚上,贼寇也不知累了还是怎么了,直到亥时四座城门外依旧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亥时两刻,总兵王绍禹突然间披挂整齐从城门楼中走出来,好像是想巡视一下城防,又好像是想暗中搞什么鬼。   这个左参政王胤昌还是比较精明的,竟然定下规矩,不管任何时候,城墙上都不能光有屯卫,也不能光有乡勇,更不能光有护院青壮,必须屯卫和护院青壮又或者乡勇和护院青壮一起守城。   他这就是在防着屯卫和乡勇通敌投诚,私自开城门将贼寇放进来。   毕竟,屯卫和乡勇基本都是从外面来的,不是洛阳城中人,很有可能有内贼混在里面,而护院青壮大多都是城中官宦人家来的,这些官宦人家在洛阳城中根深蒂固,自然是最不想洛阳城被攻陷的。   可惜,北门的护院青壮着实有点少,就算王绍禹按规矩办事,把屯卫和护院乡勇一起派上城墙值守,这会儿城墙上千余人中也只有两百来个护院青壮而已。   王绍禹之所以假借巡视之名在城墙上走那么一圈,就是暗示手下屯卫把这些护院青壮盯紧了,随时准备动手!   正当他在城墙上来回走动之际,东西两面貌似都传来了隐隐的喊杀之声。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因为这几天晚上贼寇基本都会来试探一番,有喊杀声很正常,或许,这正是李自成的声东击西之际,故意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东西两边去。   亥时三刻,城外突然出现一条火龙。   不用问,肯定是贼寇又来偷城了。   不过,这次王绍禹并没有命人放箭。   他只是站在城门上方,紧盯着那条火龙,脸上一丝表情没有。   这个时候倒没有人怀疑他是在故意放水,毕竟每天晚上贼寇都这么搞,他们胡乱放箭纯属浪费箭矢,也不知射到贼寇没有。   他之所以没有下令放箭,可能是想节省箭矢。   问题,这次贼寇好像不光是想试探一下而已,那长长的火龙竟然直奔北门而来!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盔甲的壮汉便打马来到城门下的石桥上,对着城门上的王绍禹拱手道:“敢问可是王将军。”   王绍禹微微一笑,拱手回礼道:“正是在下,敢问你是?”   那身着盔甲的大汉亦是微笑着拱手道:“在下闯王麾下刘宗敏。”   王绍禹继续微笑着拱手道:“久仰刘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威猛不凡。”   这不对劲啊!   总兵大人怎么跟贼寇将领有说有笑。   城墙上,一个护院首领忍不住问道:“王将军,您这是何意?”   我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明白了!   王绍禹把脸一板,冷喝道:“动手!”   “啊!”   一阵惨叫声响起,两百护院青壮措不及防之下皆被砍翻在地,就连那护院首领都被四五个人从背后砍翻了。   王绍禹冷冷一笑,随即挥手道:“开城门。”   不一会儿,刘宗敏便带着手下人马冲进城中。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往福王府方向冲,进城之后,他便带着手下人马上了城墙,然后拿起一个火把使劲挥舞了一番。   他这是在告诉隐藏在不远处的李自成,他已经将城墙占领了。   李自成见状,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手下人马冲进城中,直奔福王府而去。   这时候,城里的人终于知道贼寇破城了,李自成虽然命手下人马都不要声张,但两万余骑加上将近三万步卒一路狂奔那也是地动山摇啊!   福王府里,主殿卧房之中,朱常洵正躺在一堆美女中间呼呼大睡呢,外面一个中官突然尖叫道:“王爷,王爷,不好了,贼寇冲进城来了。”   啊?   朱常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要问话,突然间,他便张开双臂大吼道:“快,快给本王把衣服穿上!”   他已经不用问了,因为马蹄声已经如同闷雷般朝王府方向滚来,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如此密集的马蹄声,最少也有上万人马啊!   他虽然残暴不仁,并不代表他脑子有问题啊,他当然知道城里没有这么多的骑兵。   如此多的骑兵冲过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贼寇已经打进城里来了。   他吗的,是谁把贼寇放进来的?   这个时候,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上万贼寇,仅凭王府这点锦衣卫和护院肯定是挡不住的,他只能命人赶紧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在几个中官的扶持下匆忙往主殿外跑去。   主殿外面,几十个锦衣卫和王妃世子等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他急匆匆的问道:“贼寇已然破城,这可如何是好。”   负责守护王府的锦衣卫百户连忙拱手道:“王爷,我们先逃出城去再说吧,贼寇是从北面冲过来的,总兵王绍禹估计是内贼,刘见义和罗泰也有可能靠不住,我们唯有去南面,县令刘芳远应该不会背叛朝廷。”   只能逃了吗?   朱常洵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国库方向。   我的金银财宝啊!   不过,他也知道,留得性命才能享用金银财宝。   这个时候不能管那些东西了,逃命要紧。   他匆匆点了点头,随即便在几个锦衣卫的托举下上了吗,一行数十人就这样打马往南门方向狂奔而去。   其实,这个时候贼寇早已来到福王府外了。   因为东西两面的城门早就被刘国能和李万庆骗开了,他们拿下东西两座城门之后便带着手下千余精锐直奔福王府而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骑马,因为他们不能惊动其他人。   而且,他们也没有率军围住福王府,因为他们的目标并不是福王朱常洵,而是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   一众锦衣卫才刚刚护着福王一家人离开王府,一堆假冒护院的密卫便从暗中窜出来狂奔到国库大门外,而在国库大门外轮值的另几个护院貌似一点都不吃惊,因为他们也是密卫,不过,他们是通过招募进来的,是真正的福王府护院,不是假冒的。   他们也没吭气,几个人直接架起人墙,将大门上国库的牌匾取了下来。   随后,这几个人便抬着国库的牌匾跑到府库大门外,再次架起人墙,将府库的牌匾给取下来,又将国库的牌匾挂在府库的大门上。   而那一堆假冒护院的密卫则抽出腰刀,凶神恶煞的堵在国库门口。   这个时候整个福王府都乱成一锅粥了,谁会去注意国库和府库的牌匾,国库倒是有人想要打主意,但凡知道国库所在的,都趁乱跑过去摸点东西。   但是,他们一看一堆凶神恶煞的护院傻不拉几的持刀堵在大门口,便又急匆匆跑了。   开玩笑呢,国库里的金银财宝虽多,那也得有命去拿啊。   这帮守在国库大门口的家伙一看就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谁敢上去乱摸,不被他们乱刀砍死才怪! 第264章 狂乱之夜   这一夜福王府里很乱,从贼寇入城福王惊起开始整个福王府就乱成一锅粥了。   福王朱常洵是只顾着逃命,他也知道落贼寇手里是什么下场,所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逃。   他手底下的太监和锦衣卫也只顾着护主逃命,因为主子没了,他们就完了。   至于福王手底下的官员,肯定是不在王府里住的,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傻乎乎的跑王府来送命。   这些人都不在,福王府里的家丁护院、丫鬟老妈子什么的等于就没人管了,他们也不想落贼寇手里啊,这个时候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赶紧趁乱拿点东西跑路。   一开始,很多人都想着去国库“拿”点金银财宝,但是,当看到国库被一堆凶神恶煞的护院给占领之后,他们便纷纷掉头跑开了,因为时间紧急啊,再不拿点东西跑就没机会跑了。   再说了,福王府里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随便摘幅墙上的字画那都是几百上千两,随便拿个金杯玉盏什么的都是几十两,甚至随便扛个凳子椅子出去都能买几十两,因为福王用的凳子和椅子不是红木的就是乌木的啊。   值钱的东西这么多,何必冒险去国库拿呢。   大家都是胡乱拿了些东西便跑了,压根就没人想着要把国库大门外那帮护院给打跑,然后冲进国库去抢。   那帮傻劈,还傻不拉几的堵国库大门口,寻死呢,等贼寇一来,不把他们大卸八块才怪。   那些密卫有这么傻吗?   当然不是。   正当福王府里所有人都在匆忙往外跑的时候,东西两边突然传来数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惊恐的一阵惊恐的大吼:“啊,贼寇冲进来了,大家快往南边跑啊!”   惨叫声的确是逃跑的家丁护院发出来的,不过惊恐的大吼声却是贼寇自己发出来的!   这事就比较奇葩了,东西两边冲进来的贼寇竟然在那里一个劲的大吼:“啊,贼寇冲进来了,大家快往南边跑啊!”,“啊,贼寇冲进来了,大家快往南边跑啊!”。   这两帮人怕不是有病吧?   他们就是贼寇啊!   刘国能和李万庆自然没病,他们之所以带着人这么大吼只是不想有人碍他们事而已。   他们时间可不多了,李自成都带着骑兵往这边狂奔了,很快就要到了。   刘国能直接带着手下上千精锐冲到王府北门一看,还好北门还没被人打开,毕竟滚雷般的马蹄声就是从北边传来的,谁要往北逃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他直接一挥手,带着上千精锐跑到北面城墙上埋伏下来。   李万庆则是带着手下在赵国梁的带领下,推着几百辆平板车直奔福王府的国库而去。   国库外面的密卫自然不会拦着他们,一堆人就这么涌进国库的大院里面,踹开所有库房的门,扛着一箱箱金银财宝就往车上装。   李自成哪里能想得到,竟然会有人捷足先登,冲进福王府里去搬金银财宝。   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发财了”,“发财了”!   他兴冲冲的带着手下骑兵打马狂奔到福王府的北门外,正要挥手下令命人去撞开城门呢,城墙上面巨石檑木箭矢什么的突然如同雨点般落下来。   “啊啊啊!”   一阵惨叫,也不知多少人受了伤。   竟然有埋伏!   他连忙挥手,令手下骑兵推到百步开外,这才对着城墙上怒吼道:“什么人,竟敢在此阻拦本王!”   城墙上一个声音义正言辞道:“我乃洛阳知县刘芳远,你们这些贼寇休想踏进福王府半步!”   哼!   你怕是吃错药了。   李自成看着才丈许高的王府城墙,不由露出一丝不屑之色。   这么低矮的城墙,要是有足够的梯子,他一把就能攻下来。   问题,他并没有准备梯子,而且,跟着他冲过来的都是骑兵。   怎么办呢?   李自成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下令道:“高一功,你带五千人马去东门,田见秀,你带五千人马去西门,赶紧冲进去,别让福王给跑了。”   他很清楚,刘芳远手底下总共就两千乡勇和三千护院青壮,而且,这家伙不可能丢下洛阳城南门不管带着所有人来守福王府。   也就是说,这家伙最多带着两千多人。   他还就不信了,两千来号人能守着三面城墙。   可惜,朱器圾早就算到这一点了。   高一功和田见秀才刚带着人马冲到街道拐角处,便莫名其妙倒下去一大片。   “啊,地上有铁蒺藜,好多铁蒺藜啊!”   “嗖嗖嗖”,城墙上又是一阵箭雨罩过来,又不知多少人中箭倒地。   一时间,马嘶声惨叫声响彻整个夜空。   高一功和田见秀见状只能带着手下人马往回跑了。   这么乌漆嘛黑的,地上撒满了铁蒺藜,城墙上还有人放箭,他们怎么冲过去?   李自成听见两边的惨嚎声,眉头不由一皱。   这刘芳远,不简单啊!   现在怎么办?   如果他对洛阳城熟悉,自然可以带着手下人马绕远点,绕到福王府其他城门去,问题他对洛阳城一点都不熟啊,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就算熟怕也不好绕啊。   如果这里不是福王府而是一座普通的县城,他也不用着急,等到白天,命人造些梯子自然一下就攻进去了。   问题,他不能等啊,如果等到早上再攻进去,福王朱常洵恐怕早就跑了,而且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和粮食不知道会被人搬走多少。   正当他皱眉沉思的时候,刘宗敏和袁宗弟等人终于带着步卒赶上来了。   他看了看福王府低矮的城墙,又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民居,果断下令道:“刘宗敏和袁宗弟,你们带人去找些桌椅板凳和梯子过来,准备攻城。”   他吗的,刘芳远撑死也就带着两千多人在城墙上守着,他手底下可有三万步卒,这么低矮的城墙,就算拿人堆也能堆上去。   很快,大街两边便响起一阵踹门声和惊叫声,刘宗敏和袁宗弟那是不管不顾,带着人直接踹门而入,冲进老百姓家里,看见桌椅板凳和梯子就抢,不到半个时辰功夫,他们便抢来一大堆桌椅板凳和梯子。   李自成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刘宗敏,你带着一万人马上。”   刘宗敏亦是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弟兄们,冲啊!” 第265章 福王去哪儿啦   “冲啊!”   “杀啊!”   福王府北门外,上万贼寇背着桌椅板凳和梯子疯狂的涌上来,城墙上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刘芳远被吓跑了?   当然不是。   这些贼寇才冲到城墙下面,城墙上什么火把柴火又如同雨点般落下来。   “轰”的一下,不到一里长的城墙前瞬间便燃起一道火墙。   这他吗怎么上?   刘宗敏连忙扑灭身上的火苗,带着手下狼狈回到李自成身边。   李自成这个气啊。   刘芳远这家伙太恶心了,就会玩阴的。   他想了想,随即怒吼道:“袁宗弟,带人去提些水来,把火给我浇灭!”   很快,大街两边又响起一阵踹门声和惊叫声。   没过多久便有人陆续提着水往城墙下的火墙上浇去,不到半个时辰,火墙便被浇灭了。   李自成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这才下令道:“袁宗弟,你带着手下人马继续去提水,刘宗敏,你带着手下人马,继续上!”   “冲啊!”   “杀啊!”   又是一阵狂乱的喊叫声响起,城墙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宗敏硬着头皮带着手下人冲到城墙下面,想象中的柴火和火把并没有砸下来,甚至,就连箭矢都没见一根,滚石檑木什么的也没有,城墙上的人好像已经被吓跑了。   真的假的?   他直接一挥手,命人架起桌椅板凳和梯子就往上爬。   果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他手下人很快便顺利的爬上了城墙。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李万庆和赵国梁已经把福王府的国库给搬光了,而刘国能也已经把北面城墙上的滚石檑木火把柴火什么的全丢光了,这会儿两帮人马都一窝蜂往洛阳城东门跑了,谁还在这傻乎乎的守着!   北门城门终于拿下了,福王不会跑了吧?   李自成急匆匆的带着人冲进福王府一看,人毛都没看到一根,福王府里的人早就跑光了。   他颇有些恼火道:“高一功、田见秀,你们带着手下人马往南追,福王应该是往南跑了。”   紧接着,他又急匆匆的问道:“刘国江,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在哪里?”   刘国江连忙回道:“听说都在国库里面。”   李自成当即下令道:“快点去找国库啊!”   刘国江连忙命手下人马四散开来,在王府中搜寻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人跑过来兴冲冲的指着东边道:“找到了,找到了,国库就在那边。”   李自成闻言,连忙带着刘国江等亲信一溜烟往那边跑去。   还好,国库的大门还锁着,里面的金银财宝应该还在。   李自成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四周乱哄哄的手下,随即下令道:“刘国江,你先带人在这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这会儿乌漆嘛黑的,他可不敢打开国库的大门,因为他手底下不是几千人,而是几万人。   这些人里面,能让他完全放心的也就那么多,而且,跟着他的老部下大多都是骑兵,步卒基本上都是后面招的,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人都有,要是有人趁黑乱来,那就麻烦了。   反正这会儿离天亮就一两个时辰了,急也不急这一会儿。   他想了想,随即下令道:“刘宗敏、高宗弟,你们带着手下人到处搜搜,看福王府的粮库在哪里。”   这其实也是一种赏赐,毕竟福王府的富奢那是出了名的,随便搜到点什么都老值钱了,国库是不能让手下人乱拿,其他地方的财货就没必要管了。   很快,两万余步卒便在福王府里翻箱倒柜兴奋的翻找起来。   至于粮库,那肯定不用这么找,福王府里少说夜有上百万石粮食,就算全存万石仓里面那最少也是上百个万石仓,那么大的万石仓,用得着翻找吗?   这些人主要是在翻找财货,没有财货,布匹衣物甚至是被褥什么的那也不错啊。   毕竟,他们原本都是穷得叮当响的饥民,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这些步卒正在福王府里兴奋的翻找着呢,高一功和田见秀却是带着手下骑兵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他们并没有追到福王,而且南面城墙防守相当严密,他们才刚靠近便挨了好几轮箭雨,伤了不少手下。   福王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按理来说,福王应该不可能往东西两边跑,因为他们是从北面冲进来的,福王就算是再蠢也能猜到了,王绍禹肯定叛变投诚了,那么,王绍禹手下的刘见义和罗泰肯定也靠不住。   这种情况下,福王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便会往南逃,因为只有县令刘芳远靠得住一点。   刘芳远率军来镇守福王府北面城墙就说明了这一点,福王要不是往南逃的,刘芳远怎么可能这么快跑过呢?   难道这会儿福王就在南面的城墙上?   李自成着实想不到福王朱常洵到底跑哪里去了,要是这家伙跑东西两边去了,刘见义和罗泰应该早就派人将其押送过来了。   至于什么从南边逃出城去,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南门外有李过四万余人马,福王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掉。   那么,福王到底逃哪里去了呢?   朱常洵的确是往南逃的。   不过,当他逃到南门,令刘芳远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的时候,刘芳远却是连连劝阻,不肯开城门。   开玩笑呢,城外可是有好几万反贼,城门一开,反贼岂不全冲进来了。   问题,这个时候如果不跑,等天一亮,反贼两面夹击之下,刘芳远仅凭五千乡勇和护院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至于回城里躲起来福王是万万不敢的,那岂不是给人瓮中捉鳖,一旦李自成完全占领洛阳,他迟早要被人家搜出来。   最后,还是刘芳远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用吊篮把福王一行人从城墙的阴暗处吊下去,这样他们就可以趁着夜色逃跑了。   毕竟,贼寇是不敢接近城门百步范围来吃箭雨的。   这么黑的天,打开城门是不行,动静太大,反贼肯定会发现,但用吊篮把人从阴暗处吊下去就不一样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贼肯定发现不了。   就这样,福王一家子和随行的太监锦衣卫都被刘芳远用吊篮吊下了城墙,黑灯瞎火的,远处的贼寇果然没有察觉。   至于福王去了哪里,刘芳远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内外夹击之下,自己肯定扛不了多久,到时候他肯定会落贼寇手里。   如果他知道福王去了哪里,十有八九会被贼寇逼问出来,所以,他干脆不问! 第266章 金银财宝又去哪儿啦   清晨,朝阳初升,热闹了一晚上的洛阳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洛阳城里的老百姓是害怕贼寇不敢出门,李自成手下的人马则全部聚集到了福王府附近,街上冷冷清清的,几乎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此时,李自成着实有点累了,但他并没有休息。   福王一家人没逮到,着实有点遗憾,不过还好,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都在,粮食也有上百万石,他是着着实实发了一大笔,起码,接下来一年手下十余万大军的粮饷是不用愁了。   这会儿天都亮了,是该看看福王到底给他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了。   他带着手下亲卫颇有些期待的来到国库大门外。   大门上的锁依旧好好的,刘国江也尽忠职守的守在大门口,四周围墙边上站的也全是他手下的亲卫,国库里的金银财宝应该还是原封未动的。   传闻洛阳富于大内,福王到底搜刮了多少金银财宝呢?   他看了看国库的牌匾,随即忍不住兴奋的挥手道:“把门打开。”   刘国江闻言,毫不犹豫的抽出佩刀,对着大门上的铜锁一刀砍下去。   “叮”的一声,铜锁顿时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他又收起佩刀上前推开大门,这才恭敬的站到一边。   李自成见状,不由满意的点了点。   刘国江这小子就是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多事,也从来不多嘴。   很好!   他大手一挥,带着一众亲卫兴奋的往里走去。   福王府的国库果然大,一个大院四周密密麻麻全是库房,怕不有十多间。   而且这会儿所有库房都上着锁,这就证明,里面的东西肯定还没被人动过。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原本挂库房门上的牌子好像都被人取掉了,就剩下几个空荡荡的挂钩在哪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要知道原来牌子上写的是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什么的,估计能一口血喷出来。   当然,他这会儿还不知道,所以,他这血还没有喷出来。   他想也不想便随意指了个库房有些迫不及待道:“打开看看。”   刘国江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刀将铜锁劈断,又将门推开,这才恭敬的站到一边。   李自成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走了进去。   呃,这里面怎么一股熏肉的味道?   他忙活了一晚上还没吃东西呢,这满屋子熏肉的味道差点把他的口水都给熏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自然没心思吃东西,满屋子的金银财宝啊,谁还有心思吃东西。   他抬眼一扫,顿时愣那里不动了。   怎么可能?   这屋子里竟然全是熏肉!   有挂着的,有用筐子装着的,有熊掌,有果子狸,还有好多他都不认识的,琳琅满目,满屋子都是。   饿贼尼玛,这是怎么回事?   他满脸阴沉的走出来,又指着旁边一个库房下令道:“打开。”   刘国江依旧是毫不犹豫的上前一刀将铜锁劈断,又将门推开,这才恭敬的站到一边。   也不知道他手中的腰刀是什么材质的,竟然如此锋利,劈铜锁就跟切豆腐一样。   李自成急匆匆的走进第二间库房一看,顿时满脸寒霜。   这间库房里着实有点冷,因为里面摆放的是各种冰镇海味。   上当了,这国库是假的!   谁他吗这么玩我?   他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恼怒道:“全打开,看看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呃,我只有一个人一把刀啊!   刘国江愣了一下,随即挥手道:“快点,把这些库房全打开。”   四周的亲卫闻言,连忙跑到各个库房门口,抽刀使劲将铜锁劈开。   李自成站在天井中间扫了一眼,错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果然上当了!   这些库房里面全是些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存放金银财宝的箱子。   啊!   气煞我也!   他忍不住怒吼道:“给我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找出来!”   这下,整个福王府都遭殃了,墙上被砸得到处都是破洞,地上被挖得到处都是深坑,屋子里的石板几乎全被掀开了,什么衣柜床铺差不多也全被砸开了。   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个时候,伊阙县城,新建的县衙内,大堂中、迎宾馆中,甚至是饭堂中,几乎到处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箱子,上百密卫正在那飞快的清点着箱子里的金银财宝呢。   他们清点的方法倒是很简单,三个人一杆秤一个账本,先打开箱子看看是金银还是珠宝,如果是金银,两个人抬起杆秤一称,记下就可以了,如果是珠宝则招呼人过来抬到琴治堂中去交给宁大人亲自清点。   朱器圾看着满屋子的珠宝箱子,嘴都快笑得咧开了。   这福王还真有钱啊,光是这些珠宝怕就值几百万两。   当然,这些东西在西北灾区是没什么人要的。   这会儿西北灾区的穷人都在想办法找吃的,富人都在想办法逃命,谁还稀罕这些珠宝。   要想把这些珠宝变成真金白银,还得运到南直隶那边才行。   或许,可以在南都金陵专门开个珠宝店,将这些珠宝售卖出去。   他正在那里自嗨呢,一个密卫营长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道:“王爷,金银清点完了,金子一共一百二十一万五千两,银子一共五百五十三万一千两。”   卧槽,这福王果然比大明朝廷还有钱,光是现银就超过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了。   当然,这个税赋收入指的是正常情况下,如果包含三饷,那就不止五百余万两一年了。   至于金子,那就更不得了了,要知道这会儿金银的官方兑换比例都是一比十二左右,而且一般都换不到,真正的兑换比例高达一比十三甚至一比十四。   也就是说,福王手里的金子最少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白银!   这家伙,到底哪里搞来这么多金子,难道万历当初开出来的金矿全送给他这个宝贝儿子了?   朱器圾愣了一阵,这才微微点头道:“嗯,很好,将金银分类摆放,留下一百万两银子,其他的都准备运回浙川。”   那密卫营长闻言,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朱器圾想了想,又对正忙着清点珠宝的宁丑旦道:“算了,岳丈,这些东西点起来太麻烦了,还是命人送回浙川,交给心怡和秀儿她们去清点吧,她们对这个应该很感兴趣。”   宁丑旦闻言,如释重负的丢下手中的珠宝,长长的吁了口气。   说实话,这些东西点起来着实麻烦,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第267章 两头牲口   福王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其实他并没有跑远,他就躲在城东不到十里的迎恩寺中。   因为他实在跑不动了。   要知道他可是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而且,他一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平时除了玩女人他基本就没怎么活动过,跑十来里路都快要了他的命了。   他跑到迎恩寺之后便瘫那里动不了了。   王妃姚氏倒是多了个心眼,这迎恩寺可是福王专门为郑贵妃修建的,洛阳人几乎都知道,要是贼寇打听到这事跑过来搜,那岂不完了!   奈何,不管她怎么劝,福王也不肯动弹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跟福王要了二十来个锦衣卫,然后便带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路向东往怀庆府方向逃去。   福王朱常洵原本是想着在迎恩寺休息一日,待得缓过气来,再命人找匹马或者招辆马车载着他往东逃,奈何,他平日里作恶实在是太多了,仇人几乎到处都是。   迎恩寺中就有一个和尚是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没了活路才被迫出家的。   这会儿福王竟然逃到迎恩寺里来了,他还不趁机报复啊。   朱常洵这边还没喘过气来,他便已经偷偷溜出去,跑洛阳城找义军首领李自成报信去了。   李自成这会儿正大发雷霆呢。   因为他已经知道福王府里的金银财宝哪儿去了。   这事本就瞒不了多久,天亮之后,他派人在福王府四周一打听便知道了。   原来,他还没赶到福王府之前便有两股义军从东西两个方向冲进了福王府,而且,西面那股义军还从福王府西边的一个大院里面推来了几百辆平板车。   他正在福王府北边命人提水灭火的时候,一大票人便护着数百辆平板车往东门跑了。   那一大票人可不是两千人,而是将近两万人,黑压压的一大片,跑起来不说地动山摇,那动静也小不到哪里去,附近的老百姓自然都看到了。   李自成收到消息,派人跑去东门一问,果然,刘国能这家伙昨晚亥时两刻便骗开了城门,紧接着便带着上千精锐往福王府方向狂奔而去。   至于为什么去的时候是上千人,跑回来的时候确是将近两万人,很有可能,是李万庆也跟着他跑了。   果然,他派人跑去西门一问,李万庆也在亥时两刻便骗开了西门,然后便带着上千精锐先行,直奔福王府而去,剩下的一万多号人帮罗泰解决完西门的护院青壮之后也跑了。   这下,他终于明白了,是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头牲口把福王府的金银财宝给抢走了!   他派人跑去东门外一查看,果然,东门外的大路上全是车轱辘印,那深度,绝对是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车子压出来的。   这两头牲口,抢了金银财宝就想跑?   门都没有!   李自成稍微想了一下便命人将高一功和田见秀招了过来。   很快,两人便联袂走进王府大堂,拱手齐声道:“大王,有何吩咐。”   李自成咬牙切齿道:“福王府的金银财宝都被刘国能和李万庆偷偷抢走了,你们率两万精骑出东门,沿着车轱辘印去追,一定要把金银财宝追回来。那两个见财起意的东西,如若知道悔改就押回来见我,如若不知悔改,就把他们宰了,至于他们的手下,愿意跟着我的就带回来,不愿意跟着我的,就让他们去自生自灭。“   高一功和田见秀闻言,连忙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便跑出去点了两万精骑一路往东门外狂奔而去。   东门外的车轱辘印的确十分显眼,他们都不用下马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他们追到了伊河北岸的一个临时码头之后,地上的车轱辘印便消失不见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高一功和田见秀互望了一眼,随即便翻身下马,蹲地上细细探查起来。   很快,田见秀便指着西南方向密密麻麻的脚印道:“高将军,他们应该是把金银财宝装上船之后便往西南方向跑了。”   高一功看了看宽阔的河面,又看了看西南方向密密麻麻的脚印,随即微微点头道:“嗯,他们手下足有三万多人,两三个时辰之内摆渡过河是决计不可能的,我们继续往西南方向追,只要追到他们的人,就不怕问不出金银财宝的下落。”   田见秀点了点头,随即便和高一功一起翻身上马,带着手下往西南方向追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一座通往南岸的石桥,而密密麻麻的脚印也消失在了石桥附近。   不用想,刘国能和李万庆肯定是往南跑了。   这两个家伙手里可没什么骑兵,肯定跑不远。   高一功和田见秀想也不想便带着两万精骑继续往南追去,没过多久,他们便追到了龙门关附近。   这里的地形也太险要了,两边全是崇山峻岭,要是刘国能和李万庆率人埋伏在两边的山岭上,他们就算全是骑兵也不一定干的过啊!   两人正小心的观察着两边的山岭呢,突然,他们胯下的战马同时往前一扑,紧接着,便是一阵嘶嚎声和惨叫声传来。   不好,地上有东西!   两人连忙用双臂护住头脸,在地上滚了几圈,减缓了前冲的力道之后这才小心的爬了起来。   卧槽,又是铁蒺藜!   这两头牲口好毒啊,松软的沙土下面全是铁蒺藜!   还好他们身上有盔甲,要不然非被扎得满身都是小窟窿不可。   不过,他们手下的骑兵就惨了。   盔甲这东西不可能人人都有啊,他们可是农民军,能抢几套盔甲就不错了,就算是骑兵队伍里面也没几个有盔甲的,没有盔甲,在满是铁蒺藜的地上滚几圈,那不得扎得浑身上下到处是窟窿啊!   还有战马也是,被满地的铁蒺藜这么一扎,不知道废了多少。   光是这一下,两万精骑起码废了两千!   田见秀看了看地上的铁蒺藜,又看了看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山谷,心有余悸道:“高将军,要不我们回去向大王请示一下再做打算吧,这条路上要是到处不满铁蒺藜,两万精骑恐怕就全废了。”   他们这是追人,并不是行军,不可能派出斥候仔细查探之后再缓缓前行,这么没头没脑的追下去着实不行。   高一功看了看手下的惨状,无奈的点头道:“好,我们先回去请示了大王再说,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头牲口太阴了。”   其实,他们错怪刘国能和李万庆了。   这铁蒺藜根本就不是刘国能和李万庆布下的,他们又没有私立作坊,哪里能铸造出这么多铁蒺藜来。   这些铁蒺藜都是朱器圾命密卫布下的,只有他手底下的铸造作坊才能铸造出这么多的铁蒺藜。   其实,朱器圾也只是预防李自成派骑兵追击刘国能和李万庆,所以才命人在路上布下这么多铁蒺藜。   李自成的反应速度显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快,这会儿都快辰时了,刘国能和李万庆早已率手下人马跑到伊阙了,这些骑兵追不追都无所谓了。   远处的山头上,一个密卫连长举着望远镜盯了好一阵,直到高一功和田见秀率骑兵回转了,这才微微笑道:“行了,我们回去复命吧。” 第268章 恼羞成怒   高一功和田见秀率两万精骑去追刘国能和李万庆,结果不但人没追着,反而损失了将近两千人马!   李自成怒了,他真的彻底怒了。   福王一家没抓到就算了,现在就连福王搜刮的金银财宝都追不回来,他费尽心机拿下洛阳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笑不出来,那就要让别人哭出来。   高一功和田见秀率军回转以后,他便让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将洛阳城北门、东门和西门全部关上,准备开始行动了。   他们一面命刘宗敏和李过在城墙下内外夹击,袁宗弟和郝摇旗从城墙上东西夹攻,攻打南面城墙,一面派出精骑冲进知府衙门和知县衙门就是一顿抓,一顿搜。   很快,洛阳城的《赋役黄册》便到手了。   这下城中的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就倒霉了。   他直接命人按图索骥,按《黄册》开整!   但凡家资丰厚的乡绅富户,全抓起来,随即根据富裕程度,分别定下一千两、五千两和一万两的赎金,其家人如果不拿赎金来赎人,则日问斩!   但凡豪宅大院的官宦人家,全部抄了,金银财宝和粮食一律充公。   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谁让你们这些家伙组织护院青壮去守城的!   这一下洛阳城里又热闹起来了,不知道多少人在哭爹喊娘,哭天抢地。   一开始城里的老百姓还不怎么敢看热闹,不过,李自成使出杀手锏之后,他们便不顾一切跑出来了。   因为李自成放粮啊,只要你敢来领,一人一斗粮!   这年头吃顿饱饭都不容易,一斗粮足够吃好几天饱饭了,谁不来领那就是傻子。   应该说李自成这招还是很管用的,所谓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老百姓领了粮食之后不夸他几句都不好意思了,有的人甚至就这么傻不拉几的加入了他的队伍,因为跟着他有饭吃啊!   至于他攻打福王府的时候命人去老百姓家里抢桌椅板凳和梯子桶子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了。   谁傻啊,没见那些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有多惨吗,惹毛了这帮贼寇,直接抄家伺候!   李自成手下干打家劫舍的活计还是很麻溜的,不到半天时间,城中的乡绅富户便被抓了个遍,城中的官宦人家也被抄了个遍,至于收入,那也是相当惊人的。   洛阳城毕竟是仅此于南北两京的大城,城中足有十来万户,而且乡绅富户和官宦人家比一般的府城都多。   这一次,他足足抄了上百个官宦人家,抄出的金银财宝最少值白银四百余万两,超出来的粮食也夜多达上百万石,还有城中的富户,那更是抓了上千,共逼出赎金将近三百万两。   也就是说,他足足抢到了七百余万两银子和上百万的粮食,按理来说应该足以弥补福王府的损失了。   但他还是觉着不解气,因为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头牲口实在是太气人了,不但抢走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还阴掉他三四千精骑,不宰了这两头牲口,实在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正想着怎么去宰了这两头牲口呢,驻守东门的刘见义忽然来报,有个和尚前来告密,说福王就躲在城东不到十里的迎恩寺中。   好啊,这下看你往哪里跑。   他当即派田见秀率上千精骑直奔迎恩寺,一把就将福王朱常洵给逮回来了。   很快,南面城墙也被刘宗敏、李过、袁宗弟和郝摇旗合力拿下了。   这下,就剩刘国能和李万庆那两头吃里扒外的牲口没逮到了。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直接将福王和洛阳城中一众官吏宰了祭旗,又留下侄儿李过带着两万人马镇守洛阳,随即便带着自己手下七万人马和王绍禹投诚而来的一万人马,还有新招的将近两万城中青壮,直奔南面龙门关而去。   他以为刘国能和李万庆是跑龙门关据险而守去了,却不曾想,很快,侦骑就回报,龙门关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什么人。   刘国能和李万庆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他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两头牲口的,因为这两头牲口抢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啊,那可是几百万两甚至是上千万两!   不管怎么说,也要逮住这两头牲口,把福王府的金银财宝给夺回来。   他想也不想便派出大量侦骑继续往南追去。   终于,几个时辰过后,侦骑回报,地图上早已废弃的伊川县城已然被人修复了,城墙上旌旗招展,人头密布,最少也有上万人驻守。   不用想,这两头牲口肯定是跑伊川县城去了。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带着十万人马直奔伊川县城而去。   他们这么大的声势自然早就被密卫探知了,朱器圾也知道,恼羞成怒的李自成十有九是要来报复的。   伊川县城,新建的县衙大堂之中,朱器圾高坐主位,亲切的对刘国能和李万庆道:“怎么样,两位将军,休息的可还好?”   他们昨天可是连夜开跑,一路狂奔六十余里,手下将士腿都快跑断了。   刘国能连忙拱手道:“多谢王爷垂询,我们还好,只是手下将士着实累坏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气来呢,估计他们还得再修整一两天。”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辛苦了,本王找你们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把事先说好的银子给你们,来人,把银子抬过来。”   “哗”,一阵脚步声响起,上百密卫很快便将五十箱银子抬到了大堂外面的甬道上。   不过,他们并没有停歇,不一会儿,他们又抬过来五十箱。   他们这样来来回回足足跑了二十趟,外面的银箱子都堆成两堵墙了,朱器圾这才微微笑道:“总计一百万两,你们搬回去好好点点吧。”   刘国能和李万庆见状,不由激动的浑身发颤,一百万两啊,这唐王殿下还真给他们!   他们其实也没出什么力,除了一开始带着手下推着几百车金银财宝跑了三四里,接下来就是一路狂奔跑到伊川县城,其他,他们几乎什么都没干。   就这,一百万两就到手了?   他们都有点在做梦的感觉。   要知道李自成可从来没这么慷慨过,每次不管收获多少,他们能分得几万两就算不错了。   他们刚想到李自成,朱器圾又笑眯眯的道:“据探子来报,李自成已经率十余万大军往伊川方向来了,估计明天上午就到了。”   啊!   这一百万两银子是让他们跟李自成拼命吗?   刘国能和李万庆闻言,脸上均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这钱果然没这么好赚啊!   他们当然知道,伊川城中原本总共都不到两万人马,他们手底下的人马都差不多是城中原有人马的两倍了。   这唐王殿下应该是想他们拼命抵御李自成的进攻。   唉,这里要是洛阳城就好了,凭借洛阳城四五丈高的城墙,他们绝对能轻轻松松抵挡李自成十余万大军。   可惜,这里只是个小县城,城墙也就一丈多高。   这一战,怕是不拼命都不成了。   没想到,朱器圾一看他们的表情,又笑眯眯的摇头道:“你们不用担心,本王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明天你们只管让手下继续休息,李自成的追兵本王自会料理。” 第269章 用人不疑   朱器圾说要以万余人马料理了李自成的十余万追兵自然不是在吹牛劈。   因为他准备火力全开,给李自成一个深刻的教训,省得这家伙老往自己地盘上窜。   这会儿伊阙或者说伊川城的防御可不是开玩笑的,光是五百斤的火炮他就配备了五十门,另外,镇东军和镇北军的火枪、火炮和震天雷配备的也相当齐全,就算是在平原上遇到李自成手底下十余万大军他们也不惧,更何况他们这会儿还在城池里面。   城池等于就是工事,而且还是如同碉堡般牢靠的工事,在对方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他们守在城池里面等于就是无敌的。   第二天上午,李自成果然率十余万大军抵达伊川城外。   朱器圾不但没有一丝紧张之色,竟然还在那里如同教书先生一般教导李定国和艾能奇。   他手举望远镜,认真的问道:“定国、能奇,你们测算出来没有,李自成的大营距离城墙多远?”   李定国毫不犹豫的道:“大概四点五里左右。”   朱器圾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放下望远镜,盯着艾能奇道:“能奇,你说呢?”   艾能奇憨憨的摸了摸头,颇有些犹豫道:“定国哥说的好像没错吧,好像就是四点五里。”   唉,你这个憨憨。   朱器圾无奈的道:“四点五里就四点五里,什么好像,以后不要说好像,因为你的判断就是全军的判断,你都这么犹犹豫豫的,这仗还怎么打?”   艾能奇连忙点头道:“嗯,就是四点五里。”   这还差不多。   朱器圾又继续问道:“那你们说,以五百斤的巨炮轰击敌方大营,应该调到多少度合适?”   李定国又是毫不犹豫的抢答道:“仰角三十五度。”   朱器圾又看向艾能奇。   艾能奇连忙点头道:“就是仰角三十五度。”   还好,这小子只是有点憨而已,脑子并不差。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你们独自领军在平原上遇到这十余万敌军,该如何应对?”   这个就要慎重考虑了,毕竟他们独自领军的话也就一万人马。   李定国想了想这才问道:“有没有五百斤的巨炮?”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个自然是没有的,五百斤的巨炮又不是军团的标配,而且巨炮加上炮车太过笨重,你们带了反而影响机动速度。”   没有五百斤的巨炮就有点不好搞了,毕竟人家最少有两三万骑兵。   艾铁柱紧接着又问道:“那我们能不能带上几车铁蒺藜?”   这小子不愧是家里开过作坊的。   朱器圾略带欣慰道:“嗯,对付骑兵的话,铁蒺藜的确不错,可以给你们配几车。”   有铁蒺藜就好办了。   李定国认真的道:“以我们斥候的配置应该能在十余里外发现敌军,发现敌军之后,我们便结车阵守住四方,然后在左右两侧撒上一里以上的铁蒺藜,然后在正面布好炮阵和枪阵,敌人靠近两里范围后我们便以虎蹲炮、火枪和轰天雷依次攻击,然后再根据战场形势随即应变。”   艾能奇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定国哥,为什么前方和后方不布满铁蒺藜呢?”   李定国微微摇头道:“不行,四面布满铁蒺藜太耗费时间了,而且后方布铁蒺藜有点多余,敌人不可能一开始就想着绕后,待他们绕后,我们再做出对策也不迟。至于前方,我们就更不能布铁蒺藜了,因为我们必须根据地方的战术做出相应的调整,他们若是以骑兵为先锋发动突袭,我们固守车阵就可以了;他们若是以盾阵步步推进,我们就必须适当后撤,保持攻击距离;他们前锋若是溃败,我们便得抓住机会快速发动车阵,冲上去,将他们全军击溃。“   哦,原来是这样。   艾能奇闻言,不由满脸崇拜道:“定国哥,你真厉害。”   李定国颇为自得的拍着艾能奇的肩膀道:“能奇,只要你遇敌不慌,一样行。”   晕死,这两个小家伙,有点翘尾巴了啊。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你们这战术对阵反贼还可以,如果是对阵建奴主力,恐怕还不行,因为他们的骑兵号称铁骑,盔甲配备的相当多,一般爆裂弹、子弹和轰天雷都不足以破甲,你们如果遇着了,八成是要吃大亏的。”   呃,这个。   李定国不由皱眉道:“那我们遇到建奴铁骑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   朱器圾郑重的道:“这个还需仔细斟酌,总之,你们不能骄傲,也不能轻敌,这些贼寇在你们面前的确没什么战力,但也不能说明你们就天下无敌了,如果你们将对阵更厉害的对手时,就得未雨绸缪,事先做好准备,在装备上和战术上多做文章。”   李定国闻言,不由慎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陷入沉思中,一旁的刘国能和李万庆却是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些人在说什么呢?   他们好像有点听不懂啊!   什么四点五里,这距离能测这么精准的吗?   唐王殿下也给他们一人发了个千里眼,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测距。   还有,什么仰角三十五度?   五百斤的巨炮他们是看到了,但是,这个仰角他们却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还有什么车阵。   这里好像没有战车啊!   这会儿对面好像还在准备攻城器械,今天应该是不可能发动进攻了,刘国能和李万庆愣了一阵,都忍不住凑上去,请教起李定国和艾能奇这两个小家伙来。   他们着实太好奇了,很多事情他们都想弄明白啊。   这俩好像也是贼寇吧?   虽然他们投诚了,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叛变。   他们问的这些东西,该不该跟他们解释呢?   李定国和艾能奇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的目光都齐齐转向朱器圾。   在朱器圾面前,他们好像有点小孩子气,因为朱器圾是他们的义父,他们从小就跟在义父屁股后面转,在义父面前,他们自然会跟小孩子一样。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们可不这样。   他们可是统兵上万的将军,怎么可能跟个小孩子一样。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笑道:“刘将军和李将军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他们有什么不懂的,你们就好好给他们说说。”   他向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刘国能和李万庆这两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起码,历史上他们归顺朝廷之后至死都没有叛变。 第270章 不得人心   李自成举着望远镜,看着那城墙箭垛之间黑黝黝的炮口,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伊川城中竟然有火炮,而且一面城墙上就有十余门。   他当过边军把总,自然知道火炮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最差的土炮,射个一里远也没多大问题啊!   这会儿他就在离城墙一里左右的地方呢,因为他手中的望远镜就只能看清里许外的东西。   如果城中的守军这个时候开炮,他可就危险了。   虽说火炮基本上没什么准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一发炮弹正好朝他砸过来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了撤退的想法。   火炮这玩意杀伤力太大了,特别密集阵型冲锋的时候,一发炮弹砸下来,最少也能砸死砸伤十余人。   而这伊川城外的地形,他想把十余万人散开都做不到。   因为这里就是一个狭长的谷道,一面临河,一面是崇山峻岭,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把人散开啊!   如果不是为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率军撤退。   开玩笑呢,这种地形去攻打装备了火炮的城池,一轮下来最少要被轰死上千人,十轮下来上万人就没了。   要知道,城中光是刘国能和李万庆的手下就有三万余人,他就算发动十轮攻击都不一定能把这座小小的县城拿下来呢。   如果再算上攀爬城墙的死伤,估计最少会有四五万人交待在这里。   这仗到底还打不打呢?   他皱着眉头考虑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打!   人没了还可以再招,反正饥民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有钱有粮,不愁招不到人。   钱没了可就没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那最少也是几百万两啊,如果这次追不回来,以后就不要想了。   城墙上,朱器圾、李定国和刘国能等人也正举着望远镜看着李自成一行人呢。   这帮家伙,胆子很肥啊,就几十号人竟然敢抵近城墙里许的位置来查探。   如果其他人这么傻不拉几的凑上来,朱器圾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下令,搬几百门虎蹲炮过来,一顿猛轰,把他们直接轰成渣渣。   不过,李自成凑上来就不能这么干了。   因为这家伙还有大用,他还指望这这家伙将河南、陕西和山西的那些藩王都给收拾干净了,这会儿这家伙才收拾了一个福王,还远远不够。   更何况,刘国江和几个密卫高手就在李自成身边,一顿乱轰,岂不把自己人都轰死了。   他毫不避讳道:“定国、能奇,开战的时候你们可得小心着点,火炮千万不能对着李自成轰,国江他们可一直都守在李自成身边,万一伤着他们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多暖心啊。   刘国能和李万庆闻言,心里不由暖烘烘的,他们当然知道刘国江是谁,这唐王殿下,为了自己手下人的安全,竟然不让人炮轰敌方首领,要知道,只要轰杀李自成,对面十有八九就散伙了啊!   这么关心手下的明主,上哪儿找去?   他们哪里知道,朱器圾主要是想利用李自成去收拾那些藩王!   李自成看着城墙上黑黝黝的炮口,心里总有点不踏实,他装模作样的扫视了一阵,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挥手道:“走,我们回。”   说完,他便率先调转马头,往回奔去。   这攻城战可不是说打就能打得,没有攻城器械,人是不可能飞上城墙的,就算伊川城原本是个小小的县城,城墙并不是很高,最起码的攻城云梯还是要有的。   当然,攻城也不是光有攻城器械便行了,还得有点章法,一窝蜂冲上去肯定是不行的,谁先上去当炮灰,谁在后面压阵,谁充当攻城的中坚,这些都是有讲究的。   这炮灰自然是新投诚的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来当最合适,压阵的活计不用想肯定是由骑兵来充当,如果用骑兵攻城那就是脑子进水了,至于攻城的中间,还是得由刘宗敏、郝摇旗和袁宗弟等猛将来充当。   李自成回到大营之后考虑了一阵便开始安排任务了。   他假假意思慷慨了一把,直接将洛阳城里新招来的两万青壮分给了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这样,他们每人手下就差不多有一万人马了。   随后,他便定下攻城的策略。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各率一万步卒作为攻城先锋,每天早上辰时开始攻城,连续攻击三波,一人上一波,没有鸣金,不准收兵。   刘宗敏、郝摇旗和袁宗弟各率一万步卒作为攻城中间,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三波攻击过后,他们紧接着上去再连续攻击三波,同样是没有鸣金,不准收兵。   而他则率将近三万骑兵和剩余的步卒在后面督战,但凡敢不听从号令者,杀无赦。   很显然,他就是让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去当炮灰。   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是新投诚而来的呢,就算明知被人拿去充当炮灰,他们也得上啊!   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多少都有点后悔了,或许,投诚反贼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李自成这个人就是这样,只相信自己的亲信,其他人,哪怕再忠心,再卖力,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   包括投诚他的明军将领,包括十三家和七十二营的其他首领,包括给他做出巨大贡献的人,他都是毫不在意,想杀就杀!   历史上,赛曹操罗汝才、革里眼贺一龙,权将军李信等人就被他毫不犹豫的杀了,投降他的总兵王绍禹、陈永福、白广恩、姜瓖、唐通、吴三桂、高第等他也是一点都不在意。   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辽东总兵吴三桂了,人家吴三桂都同意投诚了,他竟然还毫不犹豫的抄了吴三桂在京城的家,抓了吴三桂的父亲吴襄,而且还任由刘宗敏霸占了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结果,吴三桂转头就投降了螨清!   这或许也是他失败的原因之一,因为他这么搞太不得人心了,一旦遭遇挫折,手下人马很容易溃散,一点凝聚力都没有。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总之,李自成就是个乱世枭雄,要说平定天下,甚或治理国家,他是真不行,因为他太不懂得收买人心的重要性了。   人家为了招贤纳士是不惜千斤买马骨,他却不把投诚他的人放在眼里,这种人,注定要以失败而告终。 第271章 伊阙之战   李自成墨迹了两天,终于开始行动了。   这天一早,他便尽起十余万大军,在伊川城北面摆开阵势,准备攻城了。   他或许是想用这十余万大军吓唬吓唬城里的刘国能和李万庆还有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镇东王和镇北王,让这帮家伙心惊胆战。   可惜,他这点人马还不够看!   城墙上,不管是朱器圾还是李定国和艾能奇,皆是满脸淡然,好像眼前这十余万人马就是浮云一般,唯有刘国能和李万庆脸上还隐隐有那么一丝忌惮之色。   说实话,要不是在战场上,朱器圾真会笑出声来。   他是真的想笑。   李自成明明知道城墙上有火炮,竟然还敢排出如此密集的阵型,寻死呢?   看样子,无需浪费太多的时间了,就是今天,就这一战,便能打得李自成屁滚尿流!   他稍微想了想,随即朗声下令道:“传令,所有虎蹲炮瞄准敌军前排步卒,所有五百斤巨炮瞄准敌军后排骑兵。”   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等于是他的亲军,热武器配备向来是最为齐全的,每个排便有一门虎蹲炮,每个班便有两把燧发枪,也就是说,光是镇东军便有四百门虎蹲炮,四千把燧发枪,如果再加上镇北军的配备,他们足有八百门虎蹲炮!   这时候,北面城墙上密密麻麻排的全是虎蹲炮,至于滚石檑木和热水热油等传统守城装置则一样都没有,因为根本就摆不下,他们也不需要。   随着热武器的出现,战争的模式正在悄然改变,一开始,城池和堡垒还有点作用,到了后面,当城池和堡垒连炮弹都顶不住的时候,就没人去修建这些东西了,这或许就是后世城池和堡垒逐渐消失的原因。   当然,这个时候城池和堡垒还是很有用的,因为这时候的火枪和火炮威力还不是很大,射速也不是很快,就算是对战纯使用冷兵器的军队,也需要一定的缓冲,而城池和堡垒就是最好的缓冲。   起码,纯使用冷兵器的军队是不可能闷头往城墙上撞的,如果真这么搞,那就是真正的撞墙了。   李自成指挥作战还是有那么一点章法的,起码拿头撞墙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不过,由于地形限制,他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排出密集阵型。   因为伊川城北面的地形实在是太狭窄了,除了离城池一里左右的范围内还有那么一点空间,再往北,那就只剩一条狭窄的通道了。   所以,他只能令王绍禹、刘见义和罗泰还有刘宗敏、郝摇旗和袁宗弟率攻城步卒在城墙一里范围内排成六排密集的方阵,至于剩下的步卒和骑兵,那就只能排成一长串,一直排到大营跟前了。   他这么排,最前方的步卒离城墙甚至都不到一百五十步了,完全暴露在燧发枪和虎蹲炮的射程之内,而后面剩余的步卒和骑兵则全部在五百斤巨炮的攻击范围之内。   当然,他并不知道伊川城里有如此多的火炮,他也不知道李定国和艾能奇已经命城中所有虎蹲炮和五百斤巨炮调整角度瞄准他手下所有人马了。   五百斤的巨炮射程可是五六里,其他城墙上三十多门五百斤巨炮也瞄着他身后的骑兵呢。   他却只是看到了北面城墙上十余个黑黝黝的炮口,对于这十余门火炮,他也没什么办法,反正他都决定用人命去堆了,轰就轰呗,一轮轰死上千人他也无所谓!   双方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由于朱器圾一直没有下令开火,李自成并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攻击,他还以为,只要够狠,不把手下人命当回事,就一定能拿下伊川城。   要说到狠,他的确够狠,明知道前排的步卒就是去吃炮弹的,他脸上都没有一丝不忍之色。   甚至,他还派出督战队,拿着明晃晃的大砍刀站在攻城的步卒后面,摆明了告诉攻城的步卒,谁若是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十余万大军准备了将近一个时辰,攻城的梯队终于排布好了。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击鼓,传令,命王绍禹部开始攻城。”   “咚咚咚咚”,一阵沉闷的战鼓声响起,前排十个方阵上万步卒一阵狂吼,抬着云梯便向城墙冲去。   “杀啊”   万人齐吼,那声势还是比较骇人的。   不过,城墙上的朱器圾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会儿北面城墙上其实也就四千步卒,不过,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燧发枪,轰天雷那更是多得吓人,上万手握大刀和长矛的步卒冲过来,那简直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朱器圾满脸镇定的看着冲过来的贼寇,眼中慢慢冒出一丝寒光。   五十步左右,差不多了。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轰天雷准备。”   城墙上的四千火枪手整齐的拿起轰天雷,做出后仰投掷状。   四十步左右,可以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投!”   “嗖嗖嗖”,四千颗轰天雷就如同乌云般罩下去。   “轰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啊啊啊”,第一波冲上来的万余贼寇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齐刷刷的倒地上惨嚎起来。   这!   李自成傻眼了,他突然间记起来,当初攻打泌阳城的时候好像也遇到过这种阵仗。   平东王?   镇东王?   这城墙上的旗帜跟当初泌阳城的旗帜好像啊!   难道,他们是同一伙人?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朱器圾已然抬手下令道:“所有火枪手就位,准备开火。所有火炮,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   “咔咔咔”,一阵金属摩擦声响起,四千名火枪手已经整整齐齐的挤进箭垛中间的空隙里。   朱器圾眼中寒光一闪,朗声下令道:“所有火枪火炮齐射五轮。”   “啪啪啪”,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紧接着便是更为恐怖的火炮轰鸣声,整个伊川城就仿佛炸开了一般,火花四射,白烟滚滚。   李自成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四周便是一片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转头四顾,不管是前方的步卒还是后方的骑兵皆是成片成片的倒下,死伤惨重。   “啪啪啪”,火枪声再次响起,“轰轰轰”,火炮声再次轰鸣。   李自成看着手下步卒和骑兵皆是割麦子一般的往下倒,终于忍不住大吼道:“快,鸣金,撤!”   大约两千年前,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曾爆发了有名的伊阙之战。   那是武安君白起的成名之战,他率秦军在此大破魏韩二十四万联军,彻底扫平了秦国的东进之路。   不过,这一次却是李自成起事以来败的最惨的一次,他甚至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手下十余万大军瞬间便被撂翻大半! 第272章 一视同仁   李自成跑了,疯王朱器圾火力全开之下,他摆出来吓唬别人的十余万大军简直就跟纸糊的一般,瞬间裂开。   五轮攻击下来,除了后排骑兵应距离较远,虎蹲炮够不着,伤亡较小,剩余的将近八万步卒简直被打成了筛子。   这一战,热武器对冷武器的碾压性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事实证明,只要有足够的缓冲距离冷兵器在热武器面前就是个笑话,哪怕这个时候热武器威力还不是很大,你冷兵器要是够不着人家,就注定要被碾压。   这一战,也让李自成明白了一个道理,汝州和南阳这帮家伙招惹不得!   从此以后,他都是绕着汝州和南阳走,再没想过什么追回福王府金银财宝的事情。   他要是还不自知,那就真是脑子有问题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将近八万步卒便死伤大半,他还去招惹人家,那不是找死吗!   朱器圾看着满地打滚的贼寇,心中不有暗暗叹息一声。   唉,战争就是这么残酷,谁叫你们跟着李自成瞎混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下令道:“刘国能、李万庆,命你二人速速率手下人马打扫战场,所有伤者,全部押进城内救治,所有死者,全部拉去城东五里的山谷掩埋。”   刘国能和李万庆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这会儿他俩也吓坏了,他们着实没想到火枪、火炮和轰天雷能如此凶猛,那敌人是成片成片的往地上倒啊!   这还叫打仗吗?   这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啊!   其实,他们有点高估火枪、火炮和轰天雷的威力,这年头的热武器是看上去吓人,杀伤力却只有那么强。   敌人是成片成片的倒地上了,不过,真正被打死的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被四处飞溅的铁片给射伤了。   李自成手下将近八万步卒,被撂翻了将近五万,真正死了的却不到五千,其他都是疼得在地上哇哇乱叫的,看上去是有点吓人,实际上却没那么惨。   刘国能和李万庆率手下人马刚将伤者拖进城,李定国和艾能奇已经将镇东军和镇北军配置的伤药和绑带什么的全拿出来了。   这铁片射伤治起来就有点麻烦了,需得先将扎身上的铁片拔出来,然后用烈酒消下毒,再上好药,然后再包扎,纵使他们手下人马不少也忙活了大半天才将四万多受伤的俘虏处理完。   还好,这会儿天气比较寒冷,只要将伤口处理好了,还不至于发炎。   这一仗打完,李自成只要不是神经病发作,应该不会再想着往汝州和南阳跑了。   当然,必要的安排还是要有的,这年头的人可都疯狂的很,谁知道李自成会不会突然间发疯,跑过来报仇。   大战结束之后,朱器圾又细细思量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第二天一早他便将李定国、艾能奇、刘国能和李万庆招至县衙大堂交待起来。   说实话,这会儿刘国能和李万庆心中还有些忐忑,毕竟,他们曾经是贼寇,而且,他们投诚也是通过堂兄弟刘国江和李万雄介绍的,至于唐王朱器圾,他们真不熟。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位王爷看不看得上他们,因为人家根本就没给他们什么重任,除了一开始让他们带着手下去福王府偷了一波金银财宝,然后就是跑路,就是打扫战场,他们甚至都没动过刀子。   要知道,他们唯一的本事就是领兵打仗,动刀子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还能干什么呢?   朱器圾倒不是不想让刘国能和李万庆打仗,主要他理想中的作战模式是以枪炮为主,而不是以刀枪为主。   刘国能和李万庆手下装备的也就是普通的刀枪和弓箭,他觉得让人家拿这么落后的冷兵器去跟敌人拼命完全没有必要,所以,伊阙之战他根本没让刘国能和李万庆参与。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看不起这两个投诚的将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他的原则。   他既然把两人招降过来,自然会用,只是,先得让两人手底下的人马具备一定的战力才行,他可不像李自成,招降纳士就是为了招炮灰。   他认真思虑了一番,这才问道:“刘将军、李将军,观昨日之战,二位可有什么感想?”   感想多了去了。   刘国能和李万庆对望了一眼,又谦让了一番,还是由年纪较大的刘国能开口回道:“王爷手下战力之强,火器之威猛,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我们都没想到,火器的威力如此之强。”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说到点子上了,火器的威力的确不可小窥,而且,随着火器的不断改进,将来打仗必定会以火器为主,刀枪剑戟必将被火器取代,所以,我准备先给你们配备一批火器,并安排熟练之人帮你们操练手下,使你们尽快掌握火器的运用。”   这个,刘国能和李万庆的确没想到,火器的威力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如果他们的手下也能配备如此多的火器,那战力岂不恐怖之极!   两人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王爷。”   朱器圾摆了摆手,随即介绍道:“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定国和能奇手下皆只有万余人马,这是我们特有的编制,为了指挥方便,同时也为了手下人马能配合无间,我们特意定下了统一的编制。我们的统一编制就是每位主将皆自领一军,每一军一万人马,从最底层开始,五个人一个班,五个班一个排,四个排一个连,四个连一个营,三个营一个团,两个团一个旅,两个旅一个师,两个师一个军,军长、副军长和两位师长各一个亲卫连。这样算起来,正好是一万人左右,这样一来大家编制都一样,不管是相互之间配合还是调派人马都很方便,所以,你们也需将手下人马按这个编制重新整编一下,将人员压缩到一万左右。”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唐王手下的将领都是这样的配置,他们新来的自然也不能搞什么特殊。   刘国能和李万庆连忙拱手道:“但凭王爷做主。”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既然你们已然归顺本王,本王自然要一视同仁,给你们普通军团最基本的配备。我会给你们每个班先配备一把火枪,每个连先配备两门虎蹲炮,同时每人配备一枚轰天雷,另外,再给你们每人配备百名熟练的老兵,教大家使用火器。”   这!   刘国能和李万庆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一万颗轰天雷,两千把火枪,两百门虎蹲炮!   他们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拥有如此多的火器,而且,还不需要等,他们这才刚见识到火器的威力,马上就要有了。 第273章 偷袭襄阳   刘国能和李万庆真的激动的不行了,如果他们真能有这么多的火器,不说天下无敌,至少看到李自成他们是不用跑了。   昨天他们就在城墙上看着呢,那火枪、火炮和轰天雷齐鸣的场景他们依旧记忆犹新,如果给他们这么多的火器,他们也能打得李自成屁滚尿流啊!   还别说,朱器圾就是想让他们跟李自成对峙。   要知道伊川县城离洛阳也就六十余里,这里不囤积重兵肯定是不行的,而李定国和艾能奇也不能全耗在这里,毕竟,汝州还有其他城池呢,而且,作为亲军,有很多事情也得他们去办。   朱器圾看了看刘国能和李万庆激动的表情,随即问道:“整编完之后,如果让你守着伊川城,你们有把握顶住李自成的大军吗?”   这还用问吗?   刘国能和李万庆连连点头道:“有有有。”   那就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对艾能奇道:“能奇,你准备一下,明天就率军出发去伊阳,那里离洛阳虽远,也是进出汝州的要道,你可得小心守住了。”   艾能奇闻言,憨憨的道:“我会小心的,义父,您就放心吧。”   嘿嘿,这小家伙,是真的憨。   朱器圾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对李定国道:“定国,以后你就负责驻守汝州城,居中策应,一旦伊川或伊阳遇袭,你都得及时率军支援。另外,这伊川城里的俘虏得尽快押送到浙川去,你安排五千人马留在这里,筛选一下,伤得最轻的,明天就开始往浙川送,一次派一个团的人马押送万余人,分四批押送过去就行了。”   李自成大军虽然不堪一击,但也不能说明这些俘虏就全部都是饭桶,没一点用。   他们主要是跟错人了,跟着李自成,拿着大刀长矛跟热武器干,而且还是攻城,他们自然只有挨揍的份。   如果他们也拿着热武器肯定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这么多俘虏,而且还是上过战场的,经历过生死考验的,要全部废弃不用着实可惜了。   当然,把他们留在伊川城也不行,毕竟他们曾经是在李自成手下混过,跟李自成手底下的人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把他们放在对阵李自成的前线肯定是不行的。   朱器圾准备把他们押回浙川,先安置在大巴山中好好筛选一番,经过考验的就留下来当做后备,不能用的,那就只能送去东番种地了。   伊川事了他便匆匆赶回了浙川,因为他隐约记得李自成拿下洛阳正是大明王朝灭亡的开始,接下来,就轮到张献忠发威了。   这会儿汝州北部有刘国能和李万庆两万人马驻守伊川,中部有李定国和艾能奇两万人马驻守汝州和伊阳,南边有孙可望和刘文秀两万人马驻守鲁山、宝丰和郏县,南阳的北大门已然固若金汤,不用他操心了,接下来就该考虑东西两面和南面的防御了。   这西面还好说,因为大巴山和秦岭余脉环绕,道路交通本就不发达,进入南阳的大道就那么一条,只要拿下商南,扼住这条大道,西面基本就没什么威胁了。   这东面和南面就比较的麻烦了,这两个方向进入南阳的通道太多了,特别是南面,几乎是一马平川,到处都是路,想要完全守住,最少也得五六万人马,而这会儿浙川也就李万雄、孙洪亮他们手底下四万人马,怎么办呢?   朱器圾盯着地图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将戚家军和禁卫军调回来以防不测。   反正这会儿播州、叙州和水西的土司都已经归附,根本无需担心,而重庆有一万白杆兵精锐和将近两万石柱土司兵后备,守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天上午,朱器圾正在大巴山中观看降卒操练呢,一个密卫突然打马疾驰而来,急匆匆的道:“报,王爷,戚家军和禁卫军已然抵达燕山城。”   很好,两万精锐终于到了。   他当即撇下正在操练的降卒,打马直奔燕山城而去。   燕山城就是当初给魏忠贤修建的生祠了,不过这会儿已然被改造成了一个大型堡垒,里面除了一排排的兵营就是一个巨大殿堂。   这个殿堂就是当初生祠的主殿,不过这会儿也被改成一个指挥场所了。   朱器圾来到主殿会议室的时候,戚家军和禁卫军的将领已然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会议桌的两侧了。   他连忙抬手虚压道:“诸位一路辛苦,快请坐,快请坐。”   这种坐下来开会的方式也是他首创的,这会儿基本上没人会让自己手下跟自己平起平坐,众将皆是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小心的坐了下来。   朱器圾紧接着就亲切的问道:“怎么样,祥麟,这一路还顺利吧,有没有遇着官兵又或贼寇?”   马祥麟颇为兴奋道:“这一路相当顺利,这会儿官兵主力都在达州和广元附近,贼寇张献忠部和罗汝才部也在那边跟他们周旋,我们浩浩荡荡两万大军谁敢招惹!”   这家伙,有点膨胀了啊。   朱器圾微笑着摇头道:“你们是运气好,过来的时候走的是长江水道,你们要是走陆路北上,恐怕会正好撞上张献忠和罗汝才的主力。”   啊?   马祥麟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要知道,这会儿张献忠和罗汝才可不弱,两人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万大军,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跟十余万官兵周旋这么久不落下风。   如果他们正好在路上遇着张献忠和罗汝才的主力,那可就麻烦了,毕竟他们总共才两万人马,如果人家铺天盖地的冲过来,他们必定损失惨重。   还好,还好,他们从重庆出发的时候走的是长江水道,直到郧阳才登岸走陆路。   他忍不住好奇道:“张献忠和罗汝才不正在达州和广元附近和官兵主力周旋吗,他们怎么可能跑到郧阳附近来?”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你那都是十多天前的情报了,据贺九斤密报,张献忠和罗汝才已经率主力偷偷自大平穿过兴安州南部,走竹溪和竹山,抵达房县境内了,你们要是走陆路背上岂不正好在竹山和房县附近撞上他们?”   这!   一旁的戚金都忍不住问道:“王爷,他们这么偷偷摸摸意欲为何?”   朱器圾假装神神秘秘的道:“我猜他们意欲偷袭襄阳,要知道襄阳可是官兵行营所在,杨嗣昌手下人马的粮饷大多囤积在那里,而且襄阳城里还窝了一堆的藩王郡王,张献忠如果拿下襄阳,杨嗣昌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其实,这个压根不用猜,历史上张献忠就是偷袭拿下襄阳逼死了崇祯的宠臣杨嗣昌。 第274章 未雨绸缪   张献忠的确想偷袭襄阳,因为他想要杨嗣昌的命。   他知道,只要拿下襄阳城,夺了官兵的粮饷,再杀掉几个藩王郡王,杨嗣昌就算是再受宠也活不成了。   为了拿下襄阳,他可是蓄谋已久,他不但招降了数千官兵还弄到了运送粮草的通关行文。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让手下将领带着上千官兵混进襄阳城里,而襄阳城这会儿也就几千官兵驻守,他们只要夺下一个城门,冲进去,襄阳城就到手了。   这个时候,杨嗣昌还蒙在鼓里呢,朱器圾却已经通过事先安插在张献忠身边的密探掌握了这股贼寇的行踪。   张献忠肯定会拿下襄阳,这点已毋庸置疑,问题是,张献忠拿下襄阳之后会往不会图谋南阳呢?   这个还真有可能,因为襄阳城距离新野还不到两百里,而且,襄阳就在南阳盆地的南端,从襄阳城往北基本是一马平川,张献忠能不打南阳的主意吗?   如果张献忠真的想打南阳的主意又怎么办呢?   说实话,以南阳南边的地形,就算杨嗣昌将十余万明军主力全部调过来都不一定能防住擅于到处乱窜的张献忠。   朱器圾为了防止这股现今为止最大的贼寇窜到南阳来,只能将戚家军和禁卫军调回来了。   现在两大精锐已到,南阳南部的防御终于可以开始部署了。   他缓缓起身,拿起一根白蜡杆指着悬挂在会议桌前的大地图详细介绍道:“诸位,如果张献忠拿下襄阳,南阳等于就是摆在他嘴边的肥肉,他十有八九是样率军来攻占南阳的,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守住南阳南面,防止这股贼寇窜进来。”   这怎么守?   戚金和马祥麟等将领闻言皆是眉头一皱。   要知道,他们总共就两万人马,而南阳南面却是个四五百里宽的大口子,他们就算是集结在一起都不一定能干的过张献忠和罗汝才手下二十余万大军,如果分散在四五百里的区域防守,那不是很容易就被张献忠和罗汝才各个击破了!   戚金忍不住提醒道:“王爷,我们总共就两万人马,如果集中兵力驻守新野和邓州,利用城池防御,还能顶住张献忠和罗汝才二十余万大军,一旦分散到野外,恐怕会被他们各个击破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说的很对,两万人马肯定不够,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两万精壮,这两万精壮都是前段时间跟李自成对阵的时候俘虏的,其中有很多还是刚投诚李自成不久的屯卫,战力还算可以,至于忠诚度,你们可以从自己手下抽调一批人马去担任新军的各级军官,层层把关,严格控制,相信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四万人马如果集结在一起跟张献忠和罗汝才二十余万大军当面锣对面鼓的对阵肯定是没多大问题的,问题就是他们得镇守四五百里宽的区域啊,四万人马,还是不够啊!   戚金还是眉头深锁道:“王爷,请恕末将无能,如果我们将这四万人马分别驻守在新野、邓州、桐柏和唐河这四座城池,或许还能跟张献忠和罗汝才的主力拼一拼,如果是分散在野外驻守,人手还是有点不够啊,毕竟南阳南边这个口子足有四五百里宽啊,如果张献忠和罗汝才不进攻新野、邓州、桐柏和唐河,随便从中间找条路穿过去,我们就算是发现了,也来不及封堵啊!”   晕,其他安排忘说了。   朱器圾连忙指着地图解释道:“我会令李万雄率平东军驻守泌阳,命刘忠和率平南军驻守唐河,命艾铁柱率平北军驻守桐柏,这样,南阳东边基本就不用太担心了,毕竟,桐柏和唐河附近地形还是比较复杂的,张献忠就算是想从那边窜过去也跑不快,我们还来得及调集人马封堵。你们只要守住新野至邓州一线这两百余里宽的区域就可以了,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这个,还是有问题啊!   要是人家集中兵力攻打新野或者邓州,那自然能顶住,问题人家如果不攻打新野和邓州,直接从城池中间的平原上窜过去怎么办?   戚金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提议道:“王爷,我们需在新野和邓州一线修筑四个简易的堡垒才行,这堡垒不需太大,只要能挤下五千人马的营帐便成,城墙也不需太高,只要有一丈左右便成。如果我们能修筑四个这样的堡垒,便能和新野、邓州县城连成一条防线,不管张献忠想从哪里进入南阳,必会被这些堡垒派出的侦骑探知,一旦探知他们的踪迹,我们便可以集结附近两个堡垒上万人马先行去阻击,上万人马配上战车和火枪、火炮、轰天雷,阻击几个时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样,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调集援军与之决战了。“   朱器圾闻言,盯着地图思索了一阵,随即便点头道:“嗯,这个办法很不错,其实,从襄阳到南阳的大道就那么多,我们只要将这四个堡垒全修在大路上,张献忠十有八九就要去攻打这些堡垒了,毕竟,如果不走大路走田间小径,二十余万大军恐怕一天都走不到五十里。”   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更好,戚金是不熟悉南阳的地形才会想着要去平原上阻击张献忠和罗汝才大军,其实,襄阳通往南阳的大路总共就那么几条,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些田间小径,根本就不适合大军通行,只要堵住这几条大路,张献忠和罗汝才就要头疼了。   毕竟,二十余万大军排成一条长龙的话最少也是十多里长,而且行进速度非常慢,要是敌人从两翼将他们截成数段,各个击破,他们就完了。   会后,朱器圾便带着戚金和马祥麟等将领开始在新野和邓州一线寻找修建堡垒的合适地点了。   他们转了一大圈之后便发现,守住新野和邓州一线并没有想象中的难,因为襄阳通往南阳的大道总共就五条,其他小路都是断断续续的,根本不适合行军,而且这五条大路还有两条必须经过新野和邓州县城。   也就是说,他们只需修筑三个堡垒,将另外三条大路堵住,然后再多派侦骑,往南延伸警戒便差不多了。   张献忠可没想到,他都还没拿下襄阳呢,人家就已经开始修筑堡垒,防止他进军南阳了。   他的确想过拿下襄阳之后便进军南阳,因为占据整个南阳盆地之后他便有了根基了,有了根基之后他便能逐鹿天下了。   只可惜,他预想中的根基正是朱器圾的地盘,想跟疯王抢地盘,寻死呢! 第275章 誓死不降   襄阳,跨连荆豫,控扼南北,自古以来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据史料记载,历史上发生在襄阳的大规模的战斗就高达两百多次。   三国时期,武圣公关羽就曾在此水淹七军,威震华夏。   宋朝末年,宋军也曾在此与蒙元大军在此展开了长达三十八年之久的拉锯战,战斗之惨烈,可谓震撼古今,双方光是伤亡人数就达到了四十余万,前后参战的军队更是超过了百万。   按理来说,反贼张献忠和罗汝才想占领这样的重镇,必将引发大战,因为明军实在没有理由将这样的重镇拱手送给他们。   可惜,自从浑河血战之后明军就如同被打断了脊梁骨一般,渐渐丧失了血性,有的时候甚至连仗都不会打了,很多天下有数的雄城,他们都莫名其妙的送给了敌人。   比如京城,比如金陵,比如洛阳,几乎都是没有发生什么真正的战斗便落入了敌手。   襄阳,也是如此。   张献忠仅率两千精骑假扮成官兵,一天狂奔三百里,抵达襄阳城外,然后命手下数十高手乔装成催粮的队伍堂而皇之的拿着通关行文进入城中,并于当夜纵火夺门,一晚上便拿下了这天下有数的重镇!   宋朝末年,以宋军出了名的弱势都能利用襄阳城与当时天下无敌的蒙元大军大战三十八年,到了明朝末年,襄阳竟然没有坚持一天便被两千反贼拿下了!   明军变得如此羸弱,谁之过?   天启纵容阉党残害熊廷弼,害死蔡复一,罢免孙承宗,气走袁崇焕,将南居益罢官削籍。   崇祯又听信阉党谗言,莫名其妙活剐了袁崇焕,再次罢免孙承宗,气死邹维琏,害死卢象升,将朱燮元弃之不用,将孙传庭打入诏狱。   可以说,但凡能能征善战的统帅都被自己人祸害完了,天启和崇祯更是时不时发疯,任用诸如王化贞、王在晋、高第、陈奇瑜、洪承畴、高起潜、杨嗣昌等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来统帅明军,明军还会打仗才怪!   就好比这次,自己的敌人张献忠和罗汝才都从四川跑到襄阳去了,杨嗣昌竟然还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   不得不说,杨嗣昌是真的奇葩,崇祯的眼光更是奇葩中的奇葩。   这两个奇葩玩起了惺惺相惜,襄阳这样的重镇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玩丢了。   此战,张献忠不但截获了十余万明军几个月的粮饷,更是将襄阳城中的襄王朱翊铭、贵阳王朱常法和十余名郡王全宰了。   杨嗣昌闻讯,无颜面对崇祯,惊忧而死。   崇祯闻讯,彻底疯了!   福王、襄王、贵阳王等等,他的亲叔叔,亲叔爷爷不知道被干掉多少,更重要的,他最宠爱的杨嗣昌死了。   崇祯真的疯了!   他竟然亲自撰写祭文,追赠杨嗣昌为太子太傅,并哀叹:“自杨嗣昌殁,无复有能督师平贼者!”   洛阳和襄阳这两座重镇沦陷,藩王郡王被贼寇杀了一堆,杨嗣昌本应负全责,但他却来了个功过相抵,将杨嗣昌的罪责全免了!   朝中清流也气疯了,杨嗣昌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竟然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他有什么功?   袁崇焕宁远大捷击败努尔哈赤,宁锦大捷击败皇太极,京城之战又击退皇太极,竟然被你活剐了!   他有什么过?   孙传庭击败反贼三十六营主力,活捉贼首高迎祥,继而又击败了反贼十三家中最强的李自成,追得人家仅余十余骑遁入山中,竟然被你莫名其妙的打入诏狱!   他又有什么过?   清流疯狂起来,那向来是不管不顾,你要偏袒杨嗣昌是吧?   我们就疯狂弹劾杨嗣昌!   一时之间,弹劾杨嗣昌的奏折是雪片般的飞向禁宫   崇祯直接来了个一概留中,不予处理!   最后,他被逼的没法了,竟然把所有弹劾杨嗣昌的清流全部召进宫中,当众宣布:“杨嗣昌系朕简用,用兵不效,朕自鉴裁,况其尚有才可取。”   紧接着,他又训斥上疏的清流:“尔等借机斥杨嗣昌,意欲沽名,本该重治,尔等又说朕庇嗣昌,姑饶这一遭。”   这他吗是疯到什么程度才会说出这种胡话?   他是饶了清流这一遭,老天爷这一遭却不想饶过他了。   他正为了杨嗣昌在这跟清流硬刚呢,辽东突然传来急报,建奴围攻锦州,形势万分危急!   这下如何是好?   要知道,但凡能调动的明军基本都被杨嗣昌调去围剿反贼了,而且反贼是越剿越强,这会儿李自成已然拿下了河南重镇洛阳,张献忠也拿下了湖广重镇襄阳,如果再把围剿他们的明军调去支援辽东,那这天下恐怕就要落入反贼手中了!   崇祯怒了。   他竟然不顾一切,调集九边八大总兵统帅最后十三万边军精锐,奔赴辽东,誓言要跟皇太极一决生死!   这皇太极的确可恶,每次都好像在有意配合反贼一般,把大明朝廷当傻子玩。   每次反贼不行了,眼看着要被剿灭了,他就寇边而入,直逼京城,逼的围剿反贼的明军不得不回师勤王。   每次反贼起来了,大明朝廷疲于应付之时,他就在辽东搞小动作,不断蚕食关宁锦防线。   这一次,李自成和张献忠都闹得无法收拾了,他便趁机围攻锦州。   崇祯焉能不怒?   他吗的,鞑靼瓦剌什么的朕都不管了,反贼朕也不管了,九边重镇朕也不要了,皇太极,朕跟你拼了!   应该说,这一次崇祯的确拿出血性来了,好样的!   如果这一次十三万边军精锐加上驻守辽东的关宁军能一举击败建奴主力,或许大明还能起死回生。   可惜,如此紧要关头,他竟然还是将战无不胜的孙传庭关诏狱里面,不予启用,反而让只会吹牛的洪承畴来充当大任,统帅边军精锐跟建奴决战。   洪承畴此人,不但无能而且无耻!   他和阉党冯铨主编《明史》的时候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直接把跟他相关的那段历史改得自相矛盾,乱七八糟。   说句不好听的,大明跟建奴的这场决战,他极有可能是内奸!   他极有可能是先跟皇太极谈好了条件,然后便胡乱指挥将近二十万明军精锐去送菜。   要不然,十三万边军精锐再加上五六万关宁军不可能连建奴一根汗毛都伤不到便莫名其妙的溃败了。   关于这段历史,他是怎么编的呢?   他竟然给自己编了个誓死不降的桥段!   你他吗不是誓死不降吗,怎么又降了?   你他吗降了之后那是拼了命的率建奴大军打自己人啊!   你这叫誓死不降? 第276章 最后的疯狂   这一次,崇祯真的是掏空家底,准备最后一搏了。   大明九边其他八个边镇他都差不多放弃了,反贼把他亲叔叔和亲叔爷爷都杀了他也不管了,他只有一个想法,跟皇太极拼了!   九边其他八个边镇八大总兵十三万精锐,再加上原本就驻守在辽东的关宁军,差不多都有二十万人马了,从兵力上来说,明军其实已经超过了建奴,因为这会儿建奴的总人口还不到百万,八旗精锐也不到十万,就算再加上投降的汉八旗和蒙八旗,总兵力能有十五万就算不错了。   那么,洪承畴是怎么指挥这场国运之战的呢?   他主张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缓缓推进。   但是崇祯和兵部尚书陈新甲却一直在催促他快点率军去救援锦州。   他无奈率领八大总兵十三万人马出击,奈何粮道被断,十三万人马不战自溃,争相逃命,总兵杨国柱中箭身亡,总兵吴三桂、王朴率军逃入杏山,总兵马科、李辅明率军逃入塔山,洪承畴率总兵邱民仰、王廷臣、曹变蛟突围未成,困守松山。   结果,锦州、松山、杏山、塔山相继失陷,十三万援军加上原本锦州城驻守的两万关宁军仅剩三万左右逃至宁远。   当然,这些都是洪承畴自己编的!   实际情况又是怎么样的呢?   洪承畴说他主张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缓缓推进。   他是怎么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缓缓推进的?   时年三月八大总兵便已率十三万人马在宁远集结完毕,他七月二十六日才在崇祯和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催促下誓师出征,前去救援锦州。   这就是他所说的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缓缓推进,十三万人马在宁远磨叽了将近四个月不动弹,急得崇祯都快喷血了,他才率军出征!   要知道,宁远距离锦州还不到一百五十里,将近四个月时间,他哪怕是率领十三万大军慢慢爬都能爬到,但是,他就是率军窝在宁远不动弹。   他想干什么?   他真的想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缓缓推进吗?   狗屁!   他其实是在等皇太极集结大军!   因为当时围攻锦州的是建奴的郑亲王齐尔哈朗,而齐尔哈朗手底下总共才五万人马。   他如果率军疾行,几天之内赶到锦州,内外夹攻之下,齐尔哈朗绝对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但是他就不,他就是磨叽了将近四个月才出征。   而这个时候,皇太极已经集结将近十万大军从盛京也就是沈阳赶过来了。   要知道,这场决战是崇祯决定发起的,大明十三万边军精锐集结到宁远的时候皇太极才开始召集大军集结沈阳。   所谓兵贵神速,如果洪承畴能抓住机会冲到锦州一举解决齐尔哈朗手下的五万人马,然后再以逸待劳,在锦州城等着皇太极,皇太极还敢来吗?   开玩笑呢,那个时候锦州的明军都十五万了,他带着不到十万人马去进攻,脑子进水了吗?   所以,洪承畴所谓的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缓缓推进,其实就是故意贻误战机,等皇太极率建奴主力前来支援,他再率军上去送菜。   不管他在史书中怎么给自己脸上贴金,宁远和锦州之间的距离是无法篡改的,宁远距离锦州才不到一百五十里,他缓缓推进了将近四个月时间还没到,皇太极却率军从五百里外的沈阳赶过来了,而且还比他先到!   他这纯粹就是认为后面看史书的人都没长脑子!   再看后面的接战,那就更荒唐了。   关宁锦防线可是明军的关宁锦防线,宁远到锦州间的松山、杏山和塔山等城池可都控制在明军手里,他率十三万大军从自己的地盘上经过,去支援锦州,结果刚到锦州粮道就被人断了!   这得多荒唐啊?   宁远到锦州总共还不到一百五十里啊!   而且中间遍布明军的城池和堡垒,几乎不到二十里就有一座城池或者堡垒,这粮道怎么可能被建奴给断了?   他就算是个毫不知兵的文官也应该知道粮道的重要性啊,更何况,他可是崇祯初年就开始率军围剿反贼了,到松锦大战的时候,他都领兵十多年了,他能不知道粮道的重要性?   这怎么说都说不通啊!   建奴竟然深入明军的关宁锦防线断了明军的粮道?   怎么可能?   镇守宁远到锦州一线城池堡垒的关宁军都失了智吗?   大明十三万边军精锐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愣头青吗?   洪承畴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为了推卸松锦之战大败的责任,在史书中的确是这么说的,明军将士畏死,各总兵不听号令,率军不战而逃!   明军将士真的怕死吗?   大明的总兵真的如此不堪吗?   总兵曹变蛟表示不服。   皇太极率八旗大军围困松山的时候,他直接率手下八百将士夜袭正黄旗大营!   为什么是八百呢?   这会儿松山城中足有三个总兵所率的三路边军,而且还有副将祖大乐所率的关宁守军,加起来最少也有三四万吧,曹变蛟为什么只率八百将士去夜袭正黄旗大营呢?   因为上千人马的调动必须有兵部的调令或者主帅签发的命令,洪承畴压根就不想抵抗也不想还手,他自然不会给曹变蛟签发命令,让曹变蛟带领更多人去偷袭敌营!   说实话,如果明军将士真有机会跟建奴拼命,十五万建奴还真不一定干得过十三万边军精锐。   奈何,洪承畴不让啊!   曹变蛟心里这个怒啊,他还从来没打过憋屈的仗呢。   十三万大军,莫名其妙的就败了!   皇太极,你真以为你很厉害吗?   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明军精锐。   是夜,他率手下八百人直扑正黄旗大营。   正黄旗佐领彰古力率上千人马前来阻拦,直接被他杀溃。   额驸多尔济率上千亲军前来阻击,直接被他杀溃。   内大臣布延和塔瞻相继率数千人马来阻击,又被击溃。   固山额真图尔格、伊尔登,内大臣锡翰、遏必隆等等,不知道多少人率军前来救驾。   但是,没人能挡住曹变蛟。   他真的就如同一条蛟龙一般,率军在数万建奴中纵横冲突,如入无人之境。   建奴无奈,只能调来上万弓箭手围住皇太极的帅帐,拼命放箭。   这下曹变蛟终于被拦住了,皇太极就在眼前,他却冲不过去了。   上万人放箭啊,那箭矢就跟下雨一样,他试了几次,身中数箭也没冲过去。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奈何奈何?   他纵然武功盖世,他纵然悍不畏死,奈何手下才八百人,而皇太极身边足有数万八旗精锐。   他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远处的皇太极,狂吼不止。   他怒啊!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啊!   啊!   啊!   皇太极,我要杀了你!   三十功名尘与土,他还不到三十啊!   八千里路云和月,他为大明征战辗转万里都不止了!   啊!   少年头已白,奈何空悲切!   大明要亡了,他纵使武功盖世又如何!   他恨啊!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   松山城破,总兵曹变蛟、邱民仰、王廷臣被杀,洪承畴降清! 第277章 疯不起来了   松锦之战明军大败,十三万边军精锐伤亡殆尽,孙承宗倾力打造的关宁锦防线也被建奴攻破,关外唯余宁远一座孤城,山海关岌岌可危。   这下崇祯是彻底疯不起来了,大明王朝已然进入灭亡倒计时。   农民军被他压制了这么久,终究是压不住了,李自成和张献忠趁此机会开始疯狂扩张。   李自成在伊川吃了个大亏之后倒也有自知之明,没有再头铁,硬要南下,他转而向东,率军直扑开封府和怀庆府,开始围攻开封城。   张献忠拿下襄阳之后却是洋洋自得,不可一世,他竟然真的挥军向北,准备拿下南阳府。   不过,朱器圾和戚金都有点高看张献忠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派出斥候仔细查探,也没有打算从新野和邓州之间的空隙溜过去,他直接就带着将近二十万大军朝新野扑来,一路大张旗鼓,一点隐藏行迹的意思都没有。   很明显,他认为自己已经无敌了,襄阳这样的重镇都被他轻易拿下了,新野又算得了什么!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不顾危险亲临新野城,同时下令,命李万雄、刘忠和、艾铁柱速速各派五千人马前来新野支援。   新野城里本就有戚金所率的一万戚家军精锐,再加上另外三条路只需一万五千人驻守,李自成手下新投诚而来的青壮还有五千留作机动的也被他招至了城中,也就是说,张献忠才刚率军踏上襄阳通往新野大路不久,新野城中便已经集结了一万五千守军。   张献忠的行军速度也无法跟朱器圾手下的精锐比,他磨磨叽叽的在路上走了三天,距离新野还有二十多里呢,李万雄、刘忠和、艾铁柱派来的援军便已经陆续抵达新野城。   第四天下午,他终于雄赳赳气昂昂的率将近二十万大军抵达新野城外,而这个时候新野城中守军已然达到了三万之众,各式各样的旌旗更是插得满城墙都是。   张献忠举起望远镜往城墙上一看,不由骂咧咧的道:“饿贼尼玛,扎球势咧,瓜批!”   他这意思,新野城的守军插这么多旌旗,装腔作势,吓唬谁呢?   傻叉!   罗汝才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却是满脸凝重道:“平东王,你还记得不?当初我们可是在泌阳吃了个大亏,好像当初占领泌阳的就是这什么平东王。”   张献忠不屑的道:“平东王算个锤子,那时候是高迎祥那怂日八岔,二十多万人马竟然连人家万把人都干不过,我们能跟那哈怂一样吗?”   呃,这家伙有点狂妄自大了啊。   高迎祥好歹是三十六营的首领,他们也都在人家手底下干过,这会儿人家都死了,没必要这么埋汰人家吧?   再说了,这平东王可不是个锤子,人家有火枪,有轰天雷,厉害着呢。   罗汝才忍不住提醒道:“这平东王可不是吃素的,手里头轰天雷多得吓人,我们若是硬攻,恐怕要吃大亏啊!”   张献忠颇有些不耐烦道:“行咧,有什么好怕的,多造些木盾就行咧,轰天雷也就那么回事。”   这家伙是越来越狂了!   有句俗话叫,小人得志便猖狂。   此等小人嘴脸,能得天下?   罗汝才闻言,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一句:“唉,跟着这家伙怕是成不了大事了。”   他已然萌生退意,不想再跟着张献忠瞎混下去了。   城墙上朱器圾和戚金等将领也正举着望远镜看着里许开外的张献忠和罗汝才呢。   张献忠和罗汝才手里拿着低倍镜自然看不清城墙上的人在干什么,朱器圾和戚金等人却是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戚金见状,忍不住提醒道:“王爷,看样子这张献忠和罗汝才是面和心不和啊。”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这两个人应该快各奔东西了,不过,这些我们都不用管,我们只需打得张献忠不敢再来南阳撒野便成,怎么样,戚将军,观贼寇之势,你可有信心?”   戚金满脸凝重道:“这个就要看张献忠敢不敢攻打新野城了,他若是敢摆开阵势,疯狂攻城,末将定叫他知道我们的厉害,他若是不打新野,转而窜到别的地方去那就有点麻烦了。”   朱器圾估摸道:“看他这张狂的模样,估计是不会绕路了。”   果然,张献忠又举着望远镜看了一阵便招呼罗汝才打马回营去了,没过多久,密密麻麻的农民军便开始四散开来,到处砍树伐木,一看那架势,就是准备打造攻城器械了。   张献忠的确比高迎祥要厉害那么一点,起码他还知道打造木盾来防御轰天雷。   这会儿限于黑火药的爆炸威力,轰天雷杀伤力的确也不大,只要木盾超过三寸厚,轰天雷基本就轰不动了。   不过,朱器圾手下大军可不光配备了轰天雷,虎蹲炮那也是标配,光是戚家军就配备了四百门虎蹲炮,再加上投诚的五千青壮和前来支援的平东军、平南军、平北军,虎蹲炮加起来足有上千门。   所以,当他们看到张献忠命人赶制木盾的时候都只是稍稍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然后,就没有什么了。   在虎蹲炮面前木盾算个屁啊,铁盾还差不多!   几天后,张献忠终于将攻城器械造好了。   这天一早,他便在新野城南面一里开外排兵布阵,准备攻城了。   这家伙,将近二十万大军,密密麻麻的,一眼都看不到头,着实有点吓人。   张献忠倒也没有给每个人都造一面木盾,因为没必要,轰天雷毕竟是靠人手丢出来的,最多丢个三四十步远,而弓箭的射程却有百步左右,也就是说,只要在大阵前竖起一面盾墙,挡住火枪和轰天雷的攻击,后面再抛射箭雨压制就行了。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手下大军摆开阵势之后,他便挥手下令道:“盾墙和弓箭手中间推进,两侧步卒跟上,准备夺城墙。”   “哗啦”,一阵令旗挥舞,足有四五万弓箭手躲在盾墙后面缓缓向城墙方向压力,而且弓箭手的后面还跟着四五万抬云梯的步卒。   这家伙,难道想一波拿下新野不成?   朱器圾不屑的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知道,戚金指挥作战肯定比他强,他完全没有必要多嘴。 第278章 狠辣   新野城外将近十万农民军正排着颇为整齐的队列缓缓向城墙推进,那比人还高的木盾就如同一堵墙一般顶在队伍前方,后面密密麻麻数万弓箭手已然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准备抛射了。   这情形看上去着实有点吓人,数万弓箭手齐射那得多恐怖啊?   不说多了,哪怕只是齐射五轮,南面城墙上估计就要被箭矢给淹没了。   要知道,这会儿南面城墙上总共还不到万人呢,每人吃上二三十支箭,那不得全被射成刺猬啊!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戚金满脸沉稳的举着望远镜扫视了一阵,这才缓缓抬手道:“前排虎蹲炮仰角四十五度,后排虎蹲炮仰角五十度,所有虎蹲炮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   装填爆裂弹?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贼寇前方可有一堵盾墙,不把这盾墙给破了,火枪和轰天雷基本就废了啊!   这年头的火枪可打不穿五六寸厚的木盾,轰天雷更不行,爆裂弹也不行,唯有用生铁实心弹或者是穿甲弹才能击碎或者击穿这么厚的木盾。   戚金为什么下令装填爆裂弹呢?   他忍不住提醒道:“戚将军,爆裂弹对这种厚木盾没用吧?”   戚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王爷,如果我们用生铁实心弹或者穿甲弹将贼寇的盾墙给破了,他们恐怕就不敢冲过来了,到时候,如果张献忠选择绕道,不再攻打新野或者邓州,我们就麻烦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恍然大悟。   的确,贼寇依仗的就是盾墙了,如果盾墙被破,那后面的弓箭手和步卒就暴露在火枪和轰天雷面前了,张献忠如果还硬着头皮命人往前冲,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也就是说,如果盾墙被轰破,张献忠绝对会鸣金收兵。   这会儿张献忠是不知道城墙上有上千门虎蹲炮,要他知道城墙上有这么多的虎蹲炮,绝对也会选择退兵。   张献忠如果选择退兵那就麻烦了,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搞什么绕道偷袭什么的。   很显然,他们使用虎蹲炮的机会只有一次,这一次轰完,张献忠就要跑了。   那么,装填爆裂弹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如果是装填生铁实心弹又或者穿甲弹,最多也就能将敌人前排的盾墙轰破,根本伤不到多少人。   装填爆裂弹的话就不一样了,只要敌人进入一里范围之内,虎蹲炮抛射的爆裂弹完全可以越过盾墙直接轰到后面的弓箭兵和步卒的头上,上千发爆裂弹一轮就能伤敌上万!   是选择轰破千来面盾牌还是选择炸死炸伤数万弓箭手和步卒,这个不用想,肯定选择后者。   战场上可来不得半点仁慈,你不想办法干掉敌人,敌人就会想办法干掉你。   这一次如果不把张献忠给杀怕,这家伙估计会没完没了。   所以,戚金的选择是完全正确的,盾阵没什么好破的,要轰就直接轰人!   想到这里,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开口。   戚金依旧是满脸沉稳的举着望远镜,缓缓扫视着敌军,直到所有弓箭手和步卒全部进入虎蹲炮的射程范围,他才放下望远镜,果断挥手道:“所有虎蹲炮,爆裂弹齐射十轮,开火!”   “轰轰轰”,一阵惊天的巨响,城墙仿佛都颤了一颤。   “轰轰轰”,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响起,盾墙后面的弓箭手和步卒顿时倒下去一大片。   张献忠见状,不由目瞪口呆。   这城墙上到底有多少火炮?   原本,他是想利用弓箭的射程优势压制人家,让人家连丢轰天雷的机会都没有。   这下却是反过来了,人家的火炮射程可比弓箭远得多,这会儿最前排的弓箭手离城墙还有一百多步呢,就算放箭也射不到城墙上去,人家的火炮却已经将所有弓箭手和步卒全罩住了。   怎么办?   是继续进攻还是鸣金收兵?   他也曾当过边兵,自然了解火炮的特点。   这东西威力是大,但是装填弹药太麻烦了,一盏茶功夫能轰击两轮就算不错了。   而这会儿前排的盾墙离城墙也就百余步了,一盏茶功夫足以抵近城墙三十步左右,到那时候万箭齐发,城墙上再多的火炮也是假的,因为开炮的都会被射成筛子,再多的火炮没人开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并没有令人鸣金收兵。   两轮炮击最多就轰死两万人,他不在乎,只要能拿下新野,南阳的门户就打开了,到时候再顺势拿下南阳,别说两万人马了就算是二十万人马都能轻易招来。   李自成和张献忠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特狠,手下人死伤他们根本不在乎!   要知道,他们可都经历了几起几落,每次起来的时候,他们手里最少数万人马,最多的时候甚至有十多二十万人马,每次落下去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是全军覆没,要他们在乎手下人的死伤,估计早就跟着手下人一起去见阎王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够狠才能坚持到最后。   这会儿他的狠辣就体现出来了,他不令人鸣金,前面的弓箭手和步卒哪怕死伤上万也不敢往后撤,因为他们知道,没有鸣金往后撤督战队绝对会毫不留情的把他们砍了,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张献忠正满脸狠辣的盯着攻城的弓箭手和步卒呢,突然,又是一阵惊天巨响。   “轰轰轰”,城墙上的火炮竟然又开火了!   这怎么可能?   “轰轰轰”,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响起,弓箭手和步卒又倒下去一大片。   这不可能啊!   敌人装填弹药不需要时间的吗?   他真的有点傻眼了,怎么一眨眼功夫敌人就把弹药装填好了?   “轰轰轰”,城墙上的火炮竟然又开火了!   “轰轰轰”,又是一阵密集的爆炸声响起,弓箭手和步卒又倒下去一大片。   这还怎么打?   敌人装填弹药的速度太快了,弓箭手和步卒冲不到城墙跟前就要被轰完了啊!   他连忙下令道:“快,鸣金,收兵!”   “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前面的弓箭手和步卒仿佛吃了药一般,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那些举盾前行的步卒也是毫不犹豫的把巨盾一丢,掉头就跑。   “轰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和爆炸声不断,就如同催命一般,等弓箭手和步卒跑回来,已经少了大半。   将近十万弓箭手和步卒啊,这才多长时间,就被撂翻一大半!   张献忠看着前面倒了一地的弓箭手和步卒,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这什么平东王简直比他还狠啊,太可怕了! 第279章 野战   张献忠跑了,他是毫不犹豫的带着人窜回大营把营帐一拆,撒丫子就跑。   因为他怕啊,他怕城里的平东王、平南王、平北王什么的,扛着火枪,揣着轰天雷,甚至拖着火炮追出来。   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热武器的恐怖之处了,手拿刀枪剑戟和弓箭跟人家打,那就是寻死啊!   如果再不跑,人家万一追出来一炮轰他头上,他可就玩完了。   那么,戚金会不会追出来呢?   说实话,戚金还真有这想法。   不过,他并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朱器圾已经说过了,把张献忠打怕了就行了。   现在,张献忠明显已经怕了,追上去已然没必要了。   再说了,他们这会儿野战能力并不是很强,以一当十,还有点难度,特别在敌人有骑兵的情况下,就算能打赢,估计也会损失惨重。   他举着望远镜看了一阵,突然问道:“王爷,听闻楼船战舰上装载的加农炮可以平射,而且威力相当的恐怖。”   那是当然,加农炮的射程可是达到了五六里,如果近距离平射,估计一炮下去能把人都轰碎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的,加农炮的炮弹出膛速度相当快,在两三里的范围内,弹道基本是直的,根本不会往下掉,而且穿透力极强,就算远隔四五里,战船和战舰的甲板和侧舷基本都扛不住一炮。”   戚金闻言,不由提议道:“如此利器,我们完全可以用于陆战啊,比如刚才这情形,如果敌人盾阵是一层一层的,所有弓箭手和步卒全部躲在盾墙后面,那就麻烦了,就算是虎蹲炮装填穿甲弹恐怕也破不了多少,如果有加农炮就不一样了,按您说的威力,一两里的距离,一炮下去,最少也能轰碎几面盾牌吧?”   朱器圾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对啊,加农炮完全可以用于陆战啊,其近距离破甲效果简直不要太恐怖。   他忍不住点头道:“嗯,这个我们完全可以试试。”   戚金紧接着又提议道:“如果加农炮能装上炮车拉到野外去就更恐怖了,敌人的骑兵如果敢冲锋,直接一排穿甲弹或者生铁实心弹轰过去,那岂不跟割麦子一样!”   对啊,以加农炮的威力,用来对付骑兵冲锋效果简直不要太好,如果把上百门加农炮排成一排,就算上万骑兵冲过来估计也挨不住几轮齐射。   其实,从伊阙之战开始,朱器圾就一直在考虑怎么对付建奴骑兵。   这会儿以他们的武器装备打贼寇那的确是压着打,如果是守城,以一当十都没问题,如果是野战,以一当五也没多大问题。   因为贼寇装备太差了,基本没什么甲胄,铁盾也很少,面对燧发枪、虎蹲炮和轰天雷恐怖的威力,他们基本没办法防御。   建奴骑兵就不一样了,这帮家伙可是号称铁骑,几乎每个骑兵都在想办法整盔甲往自己身上披,甚至有些战马都披着锁子甲,面对这样的铁甲骑兵,燧发枪和轰天雷基本没什么用,虎蹲炮也只有装填穿甲弹和生铁实心弹才能将其轰趴,而且,一发炮弹能轰趴一个就算是不错了。   各军团配备的虎蹲炮可是有限的,最多的军团也就四百门,十轮齐射还不一定能干翻人家四千人马,而且,以骑兵的速度,一里来远的距离那简直是转瞬即至,就算炮弹的装填速度再快,估计最多也就能齐射两三轮人家便已经冲到面前来了。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以一当五甚或是以一当十了,就算双方人数差不多,除了戚家军和白杆兵这样的精锐,其他普通军团在野外遇着了建奴铁骑估计都不一定干得过。   他就一直担心李定国和孙可望他们遇着了建奴铁骑会吃亏,现在有了办法,当然要赶紧试试。   如果说用谁来对付建奴铁骑,自然是戚家军最为合适,因为戚家军的将校基本都是浑河血战中幸存下来的,对建奴骑兵再熟悉不过了,而且不管是车阵还是火枪和火炮的使用,他们都是最为熟练的,不如,先把他们装备成野战部队试试效果。   朱器圾只是稍微考虑了一阵,便下令,命驻守唐县的刘忠和率军赶往邓州与禁卫军换防,命马祥麟率禁卫军前来新野驻防,命秦翼明率五千投诚的青壮赶往唐县驻防。   这样一来,戚家军就能换出来便成野战机动部队了。   紧接着,他便对戚金道:“戚将军,你赶紧带着手下人马将战场打扫一番,死了的,在附近找个山包掩埋一下,受伤的,赶紧包扎一番,等这些俘虏差不多能走路了,你就率军押着他们去浙川那边的大巴山中。我现在就回去,让孟侯他们赶紧把加农炮的炮车做出来,到时候我们试试效果。”   戚金闻言,连忙拱手道:“王爷您请先回,末将必定尽快赶到。”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召集亲卫,骑上战马直奔浙川而去。   没过几天戚金便押着俘虏匆匆来到浙川西北的大巴山中,而这时候朱器圾和毕懋康他们已然做出来十余辆炮车并把加农炮都装上去了。   这加农炮效果如何自然得测试一下,毕竟这东西一直用于海战当中,还未曾在陆战中使用过呢。   至于测试办法,朱器圾也想好了,他直接命人做了上千十字型的木桩子摆在大校场的一侧,而他和戚金、毕懋康等人还有一众戚家军精锐则在大校场的另一侧架起了十门加农炮。   这大校场的宽度大致就是两三里左右,距离正好合适。   朱器圾和戚金商讨了一番,便决定,先用穿甲弹试试。   随着戚金一声令下,校场上很快便响起“轰”的一阵巨响,十枚穿甲弹几乎眨眼间便轰到对面密密麻麻的木桩子当中。   众人举起望远镜一看,脸上均露出那么一丝凝重之色。   因为穿甲弹的威力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强,一发穿甲弹基本只是轰碎了一个木桩子,又穿透了两三个木桩子,然后便扎在第四个或者第五个木桩子上穿不过去了。   这木桩是根据人身着盔甲的防御力做的,也就是说,打穿一个木桩就差不多等于打穿一个身着盔甲的人。   一枚穿甲弹才能干掉四五个身着盔甲的敌人,这威力,着实有点不尽人意啊。   戚金想了想,随即提议道:“要不我们用生铁实心弹试试吧?”   唉,行吧,试试就试试吧,其实一炮轰死四五个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与他们的预期差距有点大而已。   没过多久,又是“轰”的一阵巨响,十枚生铁实心弹几乎眨眼间便轰到对面密密麻麻的木桩子当中。   众人迫不及待的举起望远镜一看,脸上均露出了一丝吃惊之色。   这生铁实心弹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一发基本轰翻了三四个木桩子,还一路擦伤了七八个木桩子。   以生铁实心弹的威力,就算是擦一下,不死估计也差不多了,也就是说,用生铁实心弹的话,一炮差不多能干掉十个身着盔甲的敌人。   这威力已经够了,如果将一百门加农炮一字排开,上万骑兵,只需十轮左右便能全部放翻!   也就是说,只要给野战军团配上足够的加农炮,就算遇着建奴铁骑也不用担心了。   紧接着,他们又试了试爆裂弹和爆破弹,结果,效果都不是很理想,因为这么近的距离,又是平射,炮弹的出膛速度又快的惊人,引信的长度很难调整,基本上炮弹都砸上去了还没爆炸,所以爆裂弹和爆破弹还不如穿甲弹。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了,有生铁实心弹的效果就够了。 第280章 靖难称帝   李自成在伊川吃了个鳖,知道汝州那帮家伙招惹不得,立马识趣,转战怀庆府和开封府。   很快,怀庆府便被其拿下,不过,开封府城是仅次于洛阳的雄城,而且是河南承宣布政使司的首府,周围屯卫众多,他一时半会还拿不下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战潼关,直驱陕西,准备先把老家三秦大地拿下来再说。   总之,汝州他是不敢去了,他已然没有一点南下的想法。   张献忠在新野吃了个大亏,也知道南阳这帮家伙招惹不得了,他选择了挥军南下,直扑承天府。   至此,历史的轨迹已然发生改变,因为疯王朱器圾夹在中间,招惹不得,李自成和张献忠不得不以南阳为界,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扩张。   这样一来,他们不但避免了相互摩擦,相互损耗,而且还少走了很多弯路,实力扩张更为迅速。   张献忠的运气貌似比李自成要好点,因为连年大战,不管是西南平定土司叛乱还是西北平定农民起义皆不停从湖广抽调屯卫,这会儿兴都留守司能上战场的屯卫基本都被拉走了。   很快,承天府城和嘉靖的龙兴之地安陆相继被其拿下,兵锋所指,武昌府亦岌岌可危。   武昌府里的楚王朱华奎闻讯,吓得连忙派人八百里加急向崇祯求救。   崇祯无奈,只得命平贼将军左良玉率明军出川救援武昌。   左良玉此人其实就是个军阀,本事是有那么一点,但却不想为朝廷拼命,只想扩充实力,拥兵自重。   崇祯竟然将仅剩的十余万正规明军全部交给他统领,简直是失了智。   至此,大明王朝彻底完了!   疯王朱器圾闻讯,当即召集毕懋康、宋应星、杨一鹏、戚金、马祥麟等文臣武将前来王府大堂议事。   大明王朝要完了,是时候称帝靖难了!   他满脸郑重道:“诸位,对当今时局有何看法,你们认为,大明或者说现在的朝廷还有希望吗?”   众人闻言,无不低下头来,暗自叹息。   唉,现在的大明朝廷还有什么希望啊?   松锦之战,将近二十万边军精锐在自己的地盘关宁锦防线与建奴决战,结果莫名其妙一败涂地,建奴却是毫发未伤,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说句不好听的,崇祯哪怕不安排人去统帅,就让那些总兵直接率军上去跟建奴拼命也不会打得如此窝囊啊!   洪承畴此人,简直不知所谓!   杨嗣昌也是,发动将近二十万明军去围剿张献忠和罗汝才,结果,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连灰都没吃到,洛阳被反贼占领了,襄阳也被人家占领了,他什么都没干,直接脚一蹬,死了!   至于左良玉,谁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老油子,就知道拥兵自重,想让他们去跟反贼拼命,那简直就是做梦。   传闻,崇祯还请回了当初跟温体仁旗鼓相当的周延儒来当内阁首辅。   这皇上......。   当然,崇祯好歹还是皇帝,众人就算是心中再不爽也忍着没说。   朱器圾却是毫无顾忌道:“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崇祯就是个饭桶,光会听奸佞小人忽悠,忠臣良将全被他祸害完了,如果任他这样瞎搞下去,大明必亡!”   呃,这话说的。   话是没错,但是,人家好歹是皇帝,这么说,好像不大合适吧?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震惊。   小王爷这不会是想!   果然,紧接着,朱器圾便站起身来朗声道:“崇祯昏庸无能,以致民不聊生,战乱四起,大明亡国之祸就在眼前,本王以天下苍生为念,决意自即日起,靖难称帝!”   好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激动之色。   虽说他们一直都清楚自己干的是造反的买卖,但是,小王爷一日不称帝,他们这心里就没底啊。   要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干的也是造反的买卖,但是,他们都折腾了十多年了,折腾个什么出来了,一个闯王,一个八大王,被官兵追得到处乱窜,几次都差点玩完了,说的不好听一点,他们就是两股流寇!   造反不称帝,那就是个屁!   不称帝,就证明你没有决心干到底。   不称帝,就证明你没有信心一统天下。   现在,小王爷终于决定称帝了!   毕懋康忍不住激动道:“王爷,哦,不对,皇上,下官斗胆问一句,这年号可曾定好?”   称帝可不是说我想当皇帝便成了,起码得有国号有年号。   这国号就不用想了,既然是靖难,那肯定是沿用大明的国号。   这年号的话,朱器圾也早就想好了。   他毫不犹豫的道:“自即日起,改元永盛,愿我大明王朝永远繁荣昌盛!”   好啊!   众人连忙拱手齐声道:“皇上英明。”   这建国称帝也不是光定下国号和年号就行了,还得组建朝廷,分封文臣武将,毕竟,大家跟着你造反靖难不能光凭着一腔热血,开国功臣,那都必须封赏,不然谁跟你混。   紧接着,朱器圾便开始紧锣密鼓的组建朝廷,分封文臣武将了。   他沿用的是大明的官制,不过,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他也做出了适当的修改。   比如,内阁、六部和都察院,正五品的内阁大学士统管正二品的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显然有点不伦不类。   他直接改了,改成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直接兼任内阁大学士。   也就是说,以后内阁大学士就不用选来选去的了,就是七个,就是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   至于具体人选,他也不用费多少脑筋,因为这会儿他手底下就这么多人。   很快,六部尚书、左都御史和内阁大学士便定下来了。   毕懋康任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戚金任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宋应星任工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李精白任吏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杨一鹏任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王徵任刑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毕懋良任左都御史兼内阁大学士   武将方面,他也进行了统一的升迁。   戚金任骠骑将军,正一品。   马千乘任镇国将军,正一品。   马祥麟任安国将军,正一品。   秦邦翰任定国将军,正一品   李万雄任平东将军,从一品。   孙洪亮任平西将军,从一品。   刘忠和任平南将军,从一品。   艾铁柱任平北将军,从一品。   李定国任镇东将军,从一品。   孙可望任镇西将军,从一品。   刘文秀任镇南将军,从一品。   艾能奇任镇北将军,从一品。   刘国能任安东将军,从一品。   李万庆任安西将军,从一品。   秦邦屏任安南将军,从一品。   秦民屏任安北将军,从一品。   ......   另外,他还从张献忠那里俘虏而来的将近五万青壮里面挑选了两万精壮,组建了安南军和安北军。   这样一来,他手下人马便达到了十六万之巨,在数量上已然与崇祯朝廷、建奴,还有李自成和张献忠不相上下,在实力上更是可以碾压任何一方。 第281章 得巴蜀者的天下   朱器圾靖难称帝,消息却仅限内部人知道,他并没有大张旗鼓,昭告天下。   还是那句话,枪打出头鸟,他靖难称帝可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一统天下,结束这乱世。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到处张扬,显得自己了不起,趁着其他几股势力正在混战多抢些地盘才是正经。   至于先抢哪块地盘他也想好了。   所谓得巴蜀者得天下,这会儿左良玉已然带着所有官兵出川追剿张献忠去了,整个四川已经没有什么防御力量,自然要趁机拿下。   不过,在拿下四川之前还是得想办法封锁消息,以免崇祯这家伙突然抽疯,硬要跟他过不去。   分封完文臣武将之后,他便将戚金、马祥麟等将领招至会议室,开始安排任务了。   这会儿他都已经靖难称帝了,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他直接指着地图道:“诸位,所谓得巴蜀者得天下,朕意欲趁崇祯的人马全部出川之际,一举拿下四川。”   这策略的确很不错,巴蜀乃是天府之国,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易守难攻,而且,因秦岭和大巴山的阻隔,连绵不绝的旱灾并没有蔓延到四川,乱世之中如果能手握这一方净土,就有了得天下的资本。   更重要的,崇祯把驻守在四川的人马全部调走了,现在的四川几乎就没什么防御力量,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众将闻言,无不缓缓点头以示赞同。   朱器圾紧接着又指着四川外围道:“现在取四川的确比较容易,不过,我们得防着崇祯派人反扑,也得防着张献忠往回窜,所以,这入川的路径我们得事先封死。”   这个好像就有点麻烦了,入川的路径虽然不多,但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啊!   众将闻言,无不微微皱了皱眉头。   朱器圾却是继续指着地图道:“北面的汉中暂时就不用管了,这会儿李自成已然进军西安府,陕西的屯卫大多镇守西安城去了,双方必将打得不可开交,肯定没功夫穿过秦岭南下,云贵暂时也不用管,那边的土司基本都被我们收服了。剩下能进入四川的地方基本就剩下兴安州、郧阳府和夔州府了。”   这三处地方,除了兴安州,其他两处可不好拿。   也不知皇上会派多少人马前去攻打。   众将见永盛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没一点询问他们的意思,只能乖乖坐那里听候差遣了。   朱器圾紧接着便下令道:“戚金,你率戚家军拿下郧阳府,秦民屏,你率安北军拿下兴安州,秦邦屏,你率安南军拿下夔州府。”   这个,难度好像有点大啊!   总共才三万人马,去攻打两府一州,有没有搞错?   虽说这会儿正规明军皆不在,地方上的屯卫和乡勇还是有一些的,两府一州,这么多城池,三万人马去攻打,会不会太草率了。   朱器圾当然不会草率行事,他之所以只派这点人马去攻打两府一州,那是因为他已经定下了详细的策略,这三处地方要拿下并不难。   比如说郧阳,郧阳府城的确是城高壕深,看上去都有点吓人,不过,这会儿郧阳城里总共才五百屯卫和几百乡勇驻守,而且,率领这五百屯卫的还是他们的老熟人,千户高仲夏。   这小子可是早就暗中投靠他了,这会儿终于能用上了。   戚金听了朱器圾的详细安排,着实有点哭笑不得,这骗城的活计,他还真没干过,郧阳这样的雄城真能骗下来吗?   他率戚家军假扮成明军,将炮车和战车全伪装成运粮车的模样,自邓州南下,走到南阳府和襄阳府的交界处,然后便转而向西,直奔郧阳府而去。   这一路上他并没做什么遮掩,所以,他来到郧阳城外的时候,抚治王永祚已然下令紧闭城门,严阵以待了。   这年头要想骗城自然没那么容易,不是说你假扮成官兵便行了,你还得有通关行文。   而且,就算你有通关行文也不能随意率军进城,一般守城的文官武将都不会让不认识的客军进入城中,因为贼寇假扮官兵偷城的事情太多了,连襄阳这样的重镇都被人偷了,人家能不小心吗?   戚金倒也不急,偷不了那就直接打,里应外合之下他还能拿不下这区区只有五百屯卫驻守的城池吗?   他按朱器圾事先的安排,命人将伪造的通关行文放入城墙上吊下来的吊篮之中,随后便命手下人马在城外不到一里处假假意思开始安营扎寨了。   通关行文上写的是,奉兵部调令,押送粮草至郧阳府城,等平贼将军左良玉派人前来接收。   这会儿平贼将军左良玉的确率军在荆州府和承天府与贼寇张献忠作战,至于具体在哪里,那就没人清楚了。   按理来说,兵部命人将粮草押送到郧阳府城也没问题,因为郧阳府就在荆州府以北,而承天府北面的襄阳府已经被贼寇张献忠占领了,粮草不送到郧阳府城送到哪里去,难道让人直接押送粮草进入交战区域?   一般情况下,没这么搞的,要押送粮草的队伍进入交战区域之后正好遇着左良玉的大军还好,要是不凑巧遇着张献忠的大军,岂不是给贼寇送粮!   这通关行文好像没问题,上面兵部的大印和签押俱全,王永祚倒没怀疑,问题,他就是不敢让这些人进城啊。   怎么办呢?   他直接将通关行文塞高仲夏手里,小心的问道:“高将军,你觉得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问题我会告诉你吗?   高仲夏假假意思接过通关行文仔细看了看,随即小心的道:“大人,这粮草放在城外如果丢了我们可担待不起,要不这样,我们让他们将粮草送到城门外,然后让乡勇去将粮食推进来,至于这些人,就让他们在城外等着,等左将军派人来签收粮草,您看如何?”   这么做就有点操蛋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想更操蛋一点。   王永祚想了想,随即对着下面朗声道:“戚将军,你也知道这会儿假冒官兵的贼寇太多了,本官实在不敢让你们进城,要不这样,你先命人将一百车粮草送到城门口,等我们推进城了,你们再命人送一百车过来。”   这家伙真操蛋,不过,只要骗开城门就差不多了。   戚金假意犹豫了一下,这才勉强点头道:“好,王大人,您等一下。”   说完,他便向后面挥了挥手,命人将一百辆伪装成粮草车的战车推了过来。   王永祚一看城门跟前也就百来号人,这才下令道:“高将军,放吊桥,开城门,小心点,一旦有什么不对,赶紧收吊桥,胡大人,你赶紧带着乡勇下去将粮草推进来。”   高仲夏闻言,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朗声道:“放吊桥,开城门。”   那胡大人则连忙带着城墙上的乡勇往下跑去。   “吱呀吱呀”一阵响,吊桥慢慢放了下去,城门也缓缓打开了,城外的人好像没有任何异动。   不过,那什么胡大人才刚带着上百乡勇跑上去准备推粮草,戚金便拔出佩刀大吼道:“杀!”   啊!   王永祚见状,连忙下令道:“高将军,快,收吊桥,关城门。”   关尼玛,你这条死阉狗。   高仲夏毫不犹豫的抽出佩刀,“刷”一刀挥过去,王永祚顿时身首异处。   城墙上的屯卫就好像没看见一般,依旧目不转睛的挺立在那里,唯有跟着王永祚身后的官员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后退。   高仲夏挥了挥刀上的血,冷冷的道:“不想死就站那里别动!”   这一下,没人敢动了。   重镇郧阳就这样被轻松的拿下了。 第282章 一夜变天   郧阳城被拿下了,但是四处城门依旧紧闭,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戚家军将士,防守貌似比以往更严密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左良玉又或是张献忠收到消息,率大军扑过来了不成?   当然不是。   戚家军“攻打”郧阳城并没有耗费什么时间,可以说是一眨眼间郧阳城便已经易主,左良玉又或是张献忠根本不可能收到消息,而且,就算他们收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他们之所以防守如此严密,其实并不是防着有人来攻城,而是防着有人出城报信。   这也是朱器圾定下的策略,郧阳剩余的其他县城,包括兴安州和夔州府能不能轻轻松松拿下来,就靠这一招了。   抚治衙门,原来王永祚坐值的书房内,张继孟拿着份王永祚亲手写下的公文认真的看了一阵,随即便拿起毛笔在一旁的白纸上模仿起来。   他是毕懋康的得意弟子,不过,他擅长的并不是武器设计,而是书法和工笔画。   毕懋康是武器专家没错,不过,他不光是有名的武器专家也是有名的书画家,当世名宿方宏静、汪道昆、许国等都对他的书画赞不绝口。   张继孟跟毕懋康学的就是书画,尤其书法方面那更是博采众家之长,写什么像什么。   说白了,他就是个临摹专家。   王永祚的字体并不难模仿,这家伙用的就是时下最为流行的馆阁体,本身也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这年头,只要是考过科举的基本都练过馆阁体,张继孟自然也练过,他只是细细临摹了一遍便已经写的八九不离十了。   紧接着,他又抽出一张正式的公文纸,全神贯注的临摹了一遍,再盖上王永祚的印信和郧阳抚治的大印,又拿起来吹了吹墨迹,这才递给一旁的高仲夏,微笑着问道:“高将军,你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   高仲夏接过来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王永祚的字迹他当然认识,毕竟这会儿郧阳抚治麾下基本上就他手里头这五百人马了,王永祚签发的大部分公文都是经过他的手转发到下面各州府县城去的。   可以说,是不是王永祚签发的公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这份公文,他却看不出来,因为,这字迹跟王永祚写得一模一样啊!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份公文是眼前的张大人写的,他真会以为这就是王永祚亲笔所书。   他愣了一下,这才将公文递给一旁的戚金,心悦诚服道:“张大人这一手简直神了,末将是看不出什么问题了,戚将军,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   戚金接过公文看了看,又拿起桌上王永祚所写的公文对比了一下,眼中也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这两份公文简直就跟拓印出来的一般,没有任何区别!   他忍不住赞叹道:“张大人,你这手绝活是真厉害,难怪皇上会派你过来主持大局。”   张继孟闻言,不由摇头苦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足挂齿,既然没问题了,我就开始签发公文了啊。”   说罢,他便抽出一张公文纸,刷刷刷写起来。   他写的大致意思是,内阁和兵部联合行文,贼寇张献忠部意图攻打四川,沿途郧阳抚治辖下郧阳府、兴安州、夔州府皆需严防死守,本官为响应朝廷号令,特召集屯卫若干,某某日将抵达某某城协助守城,各州府县城皆需募集粮饷,以供屯卫协防之用。   简单来说,他就是令辖下各州府县城筹集粮饷,以免屯卫来协防的时候没饭吃,没钱拿,闹情绪。   其实,这会儿他就是郧阳抚治,不过,他是永盛帝朱器圾任命的,而不是崇祯帝朱由检任命的,当然,签发公文的时候他用的还是王永祚的名字和印信。   没过多久便有十余个背插令旗的屯卫自郧阳城西门打马而出,往郧阳府辖下各县城和兴安州、夔州府方向分散而去。   他们的确是湖广行都司的屯卫,背上插的令旗也不是仿造的,唯有他们传递的公文,全是伪造的!   郧阳府、兴安州和夔州府的知县知州和知府倒是一点问题都没看出来,因为张继孟模仿的笔迹太像了,而且王永祚的印信和郧阳抚治的大印都是真的,他们就算是拿去和原来的公文对比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他们接到公文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个在心中感叹,唉,这粮饷可怎么募集啊!   要知道,这会儿老百姓都饿得造反了,而那些乡绅土豪一个个都抠门的要死,要从他们手里抠出点粮饷来,太难了。   无奈之下,他们只得拿着公文挨家挨户去威胁恐吓那些乡绅土豪了。   你们都看到了啊,贼寇张献忠又要打过来了,你们如果不捐出粮饷来,让前来协防的屯卫有饭吃,有钱拿,拼命守城,到时候城破了,你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那些乡绅土豪见状也不敢再扣扣索索了,他们或多或少都捐了些钱粮。   毕竟,贼寇可是没有情面可讲的,一旦城破,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乡绅土豪。   张继孟倒是没想到,他伪造的公文还有这效果。   当然,朱器圾的意思也不是让这些乡绅土豪捐粮饷,他的目的只是让郧阳府、兴安州和夔州府的知县知州和知府都以为接下来出现在他们城外的人马真是郧阳抚治王永祚派来协防的屯卫。   郧阳府、兴安州和夔州府的知县知州和知府哪里能想到计谋还能这么玩,敌人要来攻打你还会让你事先通知你,让你准备好粮饷?   没这么搞的好不好?   所以,他们压根就没防备,当郧阳抚治派来的“屯卫”按公文上的时间按时抵达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亲自将人家迎进城来,假假意思勉励了一番,请人家尽心竭力守城。   他们哪里能知道,这些人就是来夺城的!   不到半个月时间,秦邦屏手下的安南军,秦民屏手下的安北军,包括戚金手下的戚家军全部“进驻”指定的城池,紧接着,郧阳抚治“王永祚”又发出公文,贼寇张献忠部将于某日抵达,望各知县知州和知府配合协防的屯卫严加防范。   其实,这就是动手的信号!   这天晚上,郧阳府、兴安州和夔州府各州府县城的知县知州和知府包括手下官员全部被一网打尽,关进了大牢,两府一州,一夜变天! 第283章 我带你去见皇上   泸州城,知州衙门,琴治堂内。   朱器圾正跟马千乘和秦邦翰一起围着一张摊开的巴蜀地图不停的商议着。   四川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十三府、六个直隶州,十五个散州,共计一百十一县、一宣抚司、一安抚司、二十多个长官司。   现在,他们已经占领重庆府、夔州府、播州、叙州和泸州,虽说地盘已然不小,但离占领整个巴蜀还差得远呢。   如此大的地盘,如此多的州府县城,得发动多少人马去攻打啊?   朱器圾跟马千乘和秦邦翰合计了半天,得出一个恐怖的结论。   哪怕一个县城只派一千人去攻打,一个州城只派五千人去攻打,一个府城只派一万人去攻打,那也得二十多万人马!   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实际上,如果选择硬攻,需要的人马远远不止这么多,因为巴蜀人口众多,别说州城和府城了,很多县城随便招募上千乡勇都不是问题,而且,成都府城根本就不是一万人马能拿下来的。   要知道,当初奢崇明可是发动了十余万大军,结果就拿下了半个重庆府和半个成都府,而且,成都府城还没拿下来。   也就是说,硬攻是不可取的,别看这会儿四川好像不设防一般,巴蜀的乡绅土豪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成都府附近的屯卫也不是一般的多,如果选择硬攻,恐怕三十万人马都不够。   很多时候,打仗靠的都是脑子,而不是靠着自己兵强马壮又或装备精良去蛮干。   就好比建奴,这会儿他们总人口还不到百万,八旗精锐最多也就十万,如果他们不用脑子,一味靠着自己的实力跟明军硬刚,恐怕人早就打光了。   朱器圾是不可能调集这么多人马来攻打四川的,他想要的也不是一个打得千疮百孔的巴蜀。   他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这才满脸凝重道:“看样子我们只能先拿下成都城,然后再以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名义发文,骗开各州府县城了!”   呃,又是骗城!   马千乘和秦邦翰当然知道朱器圾说的是什么,因为夔州府就是秦邦屏用这招骗下来的。   问题,成都城可不是这么好拿下来的。   马千乘亦是满脸凝重道:“皇上,就算只攻打成都城,我们人手也不够啊,要想攻打成都,泸州到成都一线,富顺、内江、资县、资阳、简州、新都、龙泉等七八座城池我们都得拿下来,而且成都城附近还有上万屯卫,城里招募上万乡勇也轻而易举,当初奢崇明可是发动了十余万大军才一路从重庆打到成都,而且,他率五万主力围攻了成都一年多都没拿下来。我们这会儿也就两万人马,拿下沿途的城池之后再派人驻守的话,打到成都城恐怕一万人马都没有了,如何围城?如果不围城,成都附近的屯卫,包括龙安府、保宁府、潼川州,眉州、松潘卫等地的屯卫肯定都会赶过去守城,到时候人越打越多,我们如何是好?”   人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播州、叙州和水西的土司有的是人马啊,让他们召集二十万人马,一路从泸州打到成都不就行了。”   啊!   这样不大好吧?   马千乘忍不住提醒道:“皇上,那些土司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们打起仗来可不是一般的凶狠,一旦攻下城池,他们不但胡乱抢东西,还胡乱杀人,如果召他们来攻打成都,您的名声可能就毁了。“   这有什么?   朱器圾淡淡的道:“我们可以跟他们约法三章啊,杀人是不行的,攻下城池之后,遇到反抗的只能抓不能杀,至于抢东西,可以,但不能胡乱抢,只能抢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土豪,毕竟人家出这么多兵来帮忙,一点好处都不让他们捞肯定是不行的。”   这个,没这么好管束吧?   马千乘有些担忧道:“他们的头人我们倒是可以管束,但是,下面人一旦杀红了眼可就不好管了,其他城池还好,最多也就上千乡勇驻守,他们应该很轻易就能拿下来,成都城就不好说了,估计他们不费个几万人马是打不下来的,到时候他们为了泄愤肯定会胡乱杀人,管都不好管啊!”   谁说让他们去攻打成都城了?   这仗可不是这么打的!   朱器圾睿智的道:“他们攻下沿途的城池就可以了,至于成都城,他们只需围困,到时候你率军从围城土司大军的最薄弱处攻进去,假意去帮人家守城,你说,人家会不会让你进城?”   这!   原来成都城也是用偷的啊!   马千乘心悦诚服道:“皇上英明。”   接下来,马千乘便向播州、叙州和水西发出召令,命各地土司集结手下人马前来速速前来泸州听命,少的出几千,多的出上万,总之,最少要凑齐二十万人马。   这些土司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因为白杆兵太彪悍了,谁敢不听话,绝对会被这位宣慰使大人灭了去。   不出一月,二十余万土司大军便齐集泸州,一时间,整个泸州城内外全是奇装异服的土司兵,花花绿绿的,好不艳丽。   不过,马千乘并没有让他们马上出征去攻打成都,因为这次他不是带头造反的,而是出兵平叛的,这二十余万土司大军还得有个头头才行。   这个头头就是贵州宣慰使安位了。   安位因为离得远,来得是最迟的,他才刚赶到泸州,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便被马千乘招到了知州衙门。   他着实没想到,这才刚赶到知州衙门大门口,马千乘便已经满脸笑意的迎上来,把着他的胳膊亲切的道:“安大人,一路辛苦,一路辛苦。”   两人虽然都是宣慰使,但是,他就是个小弟,他可不敢在马千乘面前摆什么架子。   他连忙赔笑道:“不辛苦,不辛苦,不知道马大人这次招小弟过来所为何事啊?”   马千乘神神秘秘的道:“这次可不是我让你过来的,我带你去见个人。”   安位忍不住好奇道:“什么人?”   马千乘把他拉到知州衙门里面,又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这才满脸庄重道:“我带你去见的是皇上,你可得放恭敬点。”   皇上?!   安位闻言,吓得腿一软,差点没把自己绊一跤。   大明皇帝陛下,那可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能见到大明当今的皇帝。 第284章 造反也要讲规矩   安位这会儿真的紧张的不行了,他甚至连五省总督朱燮元都没见过,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了。   如果换做安邦彦或许不会这么紧张,因为安邦彦都带头造反了,自然不会管你什么皇帝不皇帝。   问题安位不一样啊,他是靠着马千乘的扶持才当上贵州宣慰使的,在马千乘面前他都有点战战兢兢,去见大明皇帝,他能不紧张吗?   他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这见了皇帝应该行什么礼他都不清楚啊!   很多人,一紧张就会忽略很多事情。   安位就是如此,他甚至都没注意,这一路往里走的时候,竟然没看见一个太监,也没看见一个锦衣卫,知州衙门里护卫也不多,出现在他面前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而且穿的都不是明军制服。   大明皇帝来了,知州衙门里的守卫会这么稀稀拉拉吗?   因为太紧张,他都没注意这些。   马千乘就这么领着他一路往里走去,直到走到琴治堂门口才停下来命门口的守卫通报了一声。   很快,里面便传来一声略带磁性的声音:“进。”   安位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马千乘进去了,进去之后,他才刚看到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便连忙趴地上朗声道:“下官贵州宣慰使安位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呃,朱器圾都被安位这一出给整懵了。   他这会儿还只是刚开始靖难而已,而且也没举行什么登基仪式,所以,他并没有要求手下人给他来这套山呼万岁的礼仪,安位这还是头一个呢。   这小子,有点意思。   他略带诧异看了看马千乘,这才微微抬手道:“平身。”   安位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垂首而立,一副聆听皇上教诲的样子。   朱器圾也不啰嗦,直接了当道:“安位,你敢造反吗?”   啊?   我哪敢造反啊!   这几年我之所以时不时召集人马蹦跶一下,并不是想要造反啊,这都是马大人要我演戏啊!   安位闻言,连忙摇头道:“下官不敢。”   不敢造反你来干嘛?   朱器圾不由再次看向马千乘。   马千乘这个尴尬啊,草率了,草率了。   他连忙解释道:“皇上,下官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   呃,你这事办的。   难怪安位这副模样,这小子怕是误会了。   朱器圾无奈的问道:“你以为我是崇祯?”   安位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下意识问道:“您不是大明皇帝陛下?”   这话说的。   朱器圾略带尴尬道:“我只是尚未登基而已。”   这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崇祯皇帝驾崩了?   不可能啊!   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啊。   安位也有点懵了,这位到底是谁啊?   他小心的问道:“下官斗胆,您是太子殿下?”   什么太子殿下?   我可不是崇祯的儿子!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我是崇祯他太爷爷!”   啊?   这么骂当今皇上!   这人到底是谁啊?   安位闻言,不由目瞪口呆的看向马千乘。   马千乘无奈的解释道:“皇上本是南阳唐王,按辈分来说就是当今皇帝的太爷爷,皇上这是在仿效成祖靖难呢,安位,你可愿跟随皇上靖难?”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安位终于明白了。   靖难不就是造反嘛,难怪这位皇上问他敢不敢造反。   至于敢不敢。   这个你问我干嘛?   我们西南土司造不造反都是领头的说了算,现在你才是的领头的啊!   安位很是干脆的道:“下官一向听马大人的,马大人您说反,那就反。”   会不会说话?   你这简直满脸麻子不是麻子,你是坑人啊!   还好眼前这位不是崇祯,要不然我就完了,你知道不。   马千乘连忙纠正道:“什么全听我的,你应该全听皇上的。”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位毫不犹豫的道:“下官全听皇上的。”   嗯,这小子还可以。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现在,让你亮出旗号,率二十余万土司大军攻打成都,你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   安位毫不犹豫的拱手道:“下官敢。”   朱器圾又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严肃的道:“你听好了,我们是靖难,不是造反,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让大明变得繁荣昌盛,而不是将大明打得千疮百孔,所以,开战之后,你一定要注意约束手下,不得胡乱杀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得随意放火捣毁房屋,不得劫掠平民百姓财物,明白吗?”   安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认认真真的听了一遍,又仔细想了想,这才点头道:“下官明白了,皇上,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只要不劫掠平民百姓的财物就行,乡绅土豪我们还是可以抢的。”   这小子,还是有那么一点脑子的。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乡绅土豪可以适当的惩戒一下,但是,只能惩戒那些为富不仁的,乐善好施的你们不但不能惩戒,还要好好保护,知道吗?”   这年头有几个乡绅土豪是乐善好施的,看样子皇上的意思就是大家想发财可以,但是不能乱来。   安位略带兴奋道:“下官明白。”   唉,这些家伙。   没办法,要让人家拼命就得给人家一点甜头,不能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   朱器圾想了想,又细细叮嘱道:“这些你可得事先跟大家说清楚,要是谁敢乱来,军法从事!还有,从明天开始所有土司人马皆需整编操练,行了,你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   整编操练?   安位着实没整明白,为什么土司人马还得整编操练。   不过,他还是恭敬的拱手道:“下官告退。”   马千乘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下官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呆头呆脑,唯唯诺诺,看样子让他统帅二十余万土司大军有点草率了。”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微微笑道:“什么草率了,这小子很不错啊。”   啊!   就这还不错?   马千乘不解道:“皇上,您觉得这小子是当统帅的料吗?”   朱器圾睿智的道:“如果让他统帅我们手底下的精锐自然不合适,但是,统帅这些附庸的土司军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马千乘不免吃惊道:“就他,还合适?”   朱器圾不答反问道:“唯唯诺诺不好吗?如果换个野心勃勃的,我们管的住吗?” 第285章 督军   清晨时分,号令阵阵,泸州城外,二十余万土司大军如同开了锅一般乱窜了一阵终于排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方阵。   “喝。”   随着一阵阵整齐的大吼,一个个方阵前面陆续出现一面面盾墙。   “哈。”   又是一阵阵整齐的大吼,一个个方阵前面又陆续出现一排排长矛。   “喝。”   “哈。”   大吼声不断响起,盾墙和长矛不断交替出现。   各个方阵的吼声好像都比较整齐,不过,他们排出的盾阵却是松松垮垮,到处都是缝隙,刺出的长矛也是高高低低,参差不齐。   不知道多少白杆兵将士在方阵中穿插,一边指挥一边纠正着他们的动作,但是,效果好像并不是很明显。   这些土司兵也不是不配合,主要他们习惯了一拥而上,乱刀砍死老师傅,让他们排出整齐的阵列并喊出整齐的口号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要他们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城墙上,马千乘只是大致扫视了一圈便放下望远镜皱眉道:“皇上,这帮家伙懒散惯了,想要把他们操练成白杆兵精锐般战阵森严,进退自如,恐怕一年时间都不够,我们真要耗费那么长时间吗?”   朱器圾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没那么夸张,其实,他们战阵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得习惯听话,不乱来。”   听话?   听谁的话?   他派出的白杆兵只是去指导人家操练的,真正打仗的时候这些白杆兵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去的,要跟着他们去的话他手下就没多少人了。   马千乘忍不住好奇道:“皇上,您是要派人去指挥他们作战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个也没必要,他们又不是什么精锐之师,我可没这么多将领用来浪费,有那些督军看着他们就行了”   督军?   马千乘当然知道朱器圾派了督军,这会儿每个方阵的前后左右都有一个密卫笔挺的站在那里,那些土司头人的身边也有密卫跟着,问题,这些密卫基本都没怎么吭气,更没有指手画脚,他们好像就只是站那里看着。   他忍不住问道:“这样有用吗?”   当然有用。   其实,朱器圾让这些土司手下的人马在这里操练,就是为了让这些人都习惯守规矩。   至于什么战阵,什么配合,什么气势,那都不是重点。   反正这些就是附庸军,他也没指望这些人能以一当十甚至击败建奴精锐。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人必须守规矩,不能乱来。   一开始操练的时候,这些人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不过,经过几天的操练,这些人也逐渐习惯了,最起码,他们脸上再没有什么抗拒的表情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不达到要求,督军就不会让他们休息。   一天要是站那里操练五六个时辰,那着实很累,谁不想操练一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呢。   问题,能不能休息不是他们说了算,也不是他们的头人说了算,而是督军说了算。   只有督军点头了,他们才能休息。   这会儿马千乘和两万白杆兵精锐都在呢,他们可不敢捣乱,更不敢起哄。   朱器圾就是要趁着这会儿有白杆兵在这里压制着,让这些人习惯听督军的话,守规矩,要不然,等这些人都出征了,跑去攻城了,五个密卫哪里能看住上万人马。   其实,以前他也没想过要利用这些土司的杂牌军来一统天下,这些杂牌军的实力他真看不上。   不过,这次商讨怎么拿下四川的时候,他却发现,没有这些杂牌军还真不行。   因为四川这么大的地盘,他要短时间内全部攻占下来最少也需要二三十万人马,而他手底下根本就没这么多人马。   一个四川尚且如此,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得多少人马?   所以,这样的附庸军还得有,而且数量越多越好,数量越多,他一统天下所花的时间就越少。   他也不指望这些附庸军能发挥出多大的战力,什么李自成、张献忠的主力,什么建奴八旗精锐,自有他手下精锐去解决,这些人,只要能能守规矩,攻打普通城池的时候不乱来,别把他名声搞臭了就成。   而他派去的密卫督军就是监督这个的,他就是要让这些附庸军都明白,谁敢乱来,绝对军法从事。   至于谁敢不把督军当回事,当着督军的面乱来,甚至杀督军,看谁有这个胆!   他已经让马千乘和安位警告过那些土司头人了,谁敢杀督军,直接灭他全族!   像杨应龙、安邦彦、奢崇明这样强大的土司都被灭了,谁不信就试试!   二十余万土司大军操练了半月有余,大家终于都习惯了督军的存在,督军让他们早起他们就早起,督军让他们操练他们就操练,督军让他们休息他们就休息,没有任何人有哪怕一丝不情愿。   反正又不是让他们去死,而且,操练不但能吃饱,还有粮饷发,谁不愿意,那就是有毛病了,大家甚至都想一直操练下去,操练个一两年,变得如同白杆兵般厉害!   可惜,没这么好的事。   他们终究是要出征的,督军密卫上报,他们都操练的没一点脾气之后,朱器圾便下令,开始讲规矩。   所谓讲规矩也就是让密卫宣读在外征战的时候应该注意的事项。   比如,不得胡乱杀害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又比如,不得随意放火捣毁房屋;   再比如,不得劫掠平民百姓财物;   这些,就是规矩,谁不讲规矩,军法从事!   密卫督军是宣讲了一遍又一遍,一连宣讲了好几天,直到大家都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所有规矩都倒背如流了,统帅安位才宣布,择吉日,誓师出征!   这家伙,二十余万土司大军跟发了疯一样在泸州城外吼叫了半月有余,附近州府县城的知府、知州、知县就算是聋子也听见了啊!   四川巡抚陈士奇也是早已收到消息,播州、叙州和水西的土司又反了,泸州都被人家占领了,泸州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土司人马。   奈何这会儿出川的加急传信走的都是夔州府至郧阳府一线,不可能走汉中府再穿过秦岭绕一大圈,所以,他发出的八百里加急公文全被拦截了。   其实,就算不被拦截估计也没多大用,这会儿大明朝廷连反贼李自成和张献忠都管不了了,哪里还会来管西南的土司叛乱。   陈士奇是没一点办法,他只能令各州府县城赶紧招募乡勇,加强城防。   各州府县城的官员和土豪乡绅皆是欲哭无泪,泸州城外的土司大军最少都有十多二十万啊,怎么防? 第286章 救援   西南土司又反了,二十余万土司大军在贵州宣慰使安位的率领下一举攻占泸州,修整了大约半月之后,他们又开始向成都进发了。   四川巡抚陈士奇早已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救,奈何,朝廷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只能边命各地方州府县城加紧防御,边向石柱宣慰使马千乘求援,希望这位朝廷任命的四川总兵官能率军前来救援成都。   马千乘会不会率军前来救援他并不清楚,面对二十余万叛军,他真是有心无力,因为他能调动的屯卫总共还不到一万,能不能守住成都城还不得而知,至于其他州府县城,他真管不上了。   这一次,叛军推进速度相当之快,他们好像急着拿下成都,沿途经过的城池都只是派上万人马一围便撇下不管了,很快,富顺、内江、资县、资阳、简州、新都、龙泉等相继被围,不出一月,十余万叛军便已经冲到成都,将整个成都城围得水泄不通。   陈士奇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叛军,心中不由叹息连连。   这一次,他恐怕是要以身殉国了,如此多的叛军,一旦疯狂攻城,他手底下几千屯卫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朝廷如果不派兵前来救援,成都城就完了。   唉,朝廷。   朝廷还有援兵可派吗?   他心里很清楚,当今朝廷已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援兵十有九是没指望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日夜带人在城墙上和城内巡视,因为这会儿成都城里已然是人心惶惶,如果他不镇住,就要出大乱子了。   城外叛军正紧锣密鼓的打造攻城器械,那架势怕是不出几日就要疯狂攻城了,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他貌似就只有期待石柱宣慰使马千乘前来救援了。   问题,人家会来吗?   马千乘当然会来,他早已率两万人马乘坐车轮舸抵达成都西南六十余里的龙泉驿附近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往成都城冲。   毕竟,重庆离成都足有六百余里,而泸州距离成都才五百多里,如果叛军刚到他便到了,那就有点假了。   他必须让叛军先围城几日,然后再“及时”赶到,这样才不会引起人家的怀疑。   这天上午,叛军貌似已经把攻城器械造得差不多了,成都城四面的叛军都开始把攻城器械往城墙附近搬了,一场大战貌似就打响。   南面城墙上,陈士奇看着城外不断集结的叛军,内心已然有点绝望了。   叛军占领泸州到成都一线的城池之后好像正在陆续往成都赶,光是南面就就集结了将近十万叛军啊,这城还怎么守?   当然,表面上他依旧是镇定异常,连一丝紧张的表情都没露出来。   正当他暗自心焦的时候,一个传令兵突然从西边疾步而来,兴奋的高喊道:“报,大人,援军来了。”   援军?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援军!   陈士奇待那传令兵跑到跟前这才力装淡定道:“什么援军,在哪儿?”   那传令兵满脸兴奋道:“好像是石柱来的白杆兵,这会儿正在西南方向往里冲呢。”   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真的来了!   陈士奇闻言,当即将城南的防御交给四川都司,随即便带着几个亲随往城墙西南角疾步而去。   果然,还未赶到西南角,城外便隐隐传来喊杀之声。   他登上西南角的角楼一看,白杆兵已然冲到离城墙不到两里的区域了。   这里乃是城南与城西的交接处,兼且有些低矮的山地,整个区域高低不平,根本不适合驻扎,所以,叛军在这片并没有派驻多少人马。   白杆兵就不一样了,看那密密麻麻的方阵,恐怕上万人都不止!   上万白杆兵面对稀稀拉拉的贼寇,那自然是砍瓜切菜般简单,不到一刻钟时间,十余骑便已护着一杆马字大旗冲到城墙跟前。   是马千乘!   陈士奇在四川任职多年,自然认得这位四川总兵官。   他忍不住兴奋的高喊道:“马将军,真的是你啊!”   马千乘假装诧异的抬头一看,连忙拱手道:“陈大人,末将救援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你能赶过来就谢天谢地了,还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陈士奇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急急的道:“马将军,快,率军往西门去,南面叛军太多了,你千万不能过去。”   马千乘闻言,毫不犹豫的挥手道:“传令,全军速速在西门外集结。”   帅旗一指,两万白杆兵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向西门方向涌去。   陈士奇见状,连忙跑下角楼,往西门方向疾步而去。   等他赶到西门的时候白杆兵已经开始在西门外结阵了,而叛军也开始往西门涌了。   还好,西面的叛军并不是很多,数量大致也就能比白杆兵多上那么一点,以白杆兵的英勇善战,这点叛军应该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在陈士奇注视下,马千乘巍然屹立在大阵前方,面对不断涌来的贼寇,他不慌不忙的举起长枪,大喝道:“盾墙。”   “喝。”   前排白杆兵立马举起手中的盾牌,组成一条笔直的盾墙。   马千乘紧接着又大喝道:“出矛。”   “哈。”   一排长矛整齐的从盾墙后面刺出来,笔直笔直的,就跟一条直线一样。   紧接着,马千乘便挥枪大吼道:“跟我冲。”   说罢,他直接打马冲向叛军。   他身后,两万白杆兵排着整齐的阵型疾步而上,如同一堵墙一般的推了上去。   这威势就连建奴八旗精锐都顶不住,更何况是土司叛军。   很快,蜂拥而至的叛军便如同潮水遇着了大坝一般,刷的一下便七零八落,仓惶往后退去。   马千乘又率军推进了百步左右,直到西门外再无贼寇的踪迹,这才打马来到城墙下,喘息着拱手道:“大人,叛军已被击退,还请大人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城休整一下,我们已经连续疾行六百余里了,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陈士奇闻言,不由感动不已。   人家疾行六百余里从重庆跑过来支援,能让人家待在城外面对十余万叛军的围攻吗?   这事他真干不出来。   再说了,这成都城还要靠人家镇守呢。   陈士奇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快,放吊桥,开城门,迎白杆兵进城。” 第287章 以德服人(上)   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的确是累坏了,他们虽然不是从重庆出发一路疾赶六百余里跑过来的,却也是跑了六十余里从龙泉驿附近赶过来的。   这会儿他们一个个着实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装都不用装。   陈士奇见状,不由感动道:“马将军,一路辛苦,陈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之,多谢马将军不畏艰难险阻,率军来援,我替成都城里数十万百姓谢谢你,多谢了。”   说罢,他很是郑重的拱起双手,深深的朝马千乘做了个揖。   马千乘见状,心里这个尴尬啊。   我不是来救你的好不好,我是来夺城的!   他连忙扶住陈士奇的胳膊,假装感动道:“陈大人,快莫如此,折煞下官了。”   陈士奇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叹息道:“唉,现在能救四川的也就马将军了,我被困成都,也不知外面情形如何,马将军,你可有信心平叛?”   开玩笑呢,平叛?   我要是想平叛就一句话的事情,问题,我为什么要平叛!   马千乘假假意思跟着叹息道:“唉,外面的情形,一言难尽啊,听闻富顺、内江、资县和资阳已然陷落,简州、新都和龙泉也岌岌可危,这次叛军实力太强了,足有将近三十万人马啊!”   他当然是吹牛的,土司联军其实也就二十三万左右。   陈士奇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三十万人马!   马千乘撑死也就带来两万人马,让他跟三十万叛军去拼命?   这个着实有点为难人家了,就算白杆兵能以一当十也没用啊!   他忍不住叹息道:“唉,看样子唯有死守成都了。”   马千乘眼珠子一转,暗暗试探道:“陈大人,贼寇势众,成都四面受敌,恐怕难以坚守啊,不若陈大人随本官去重庆吧,重庆三面环江,一面又有雄关挡道,易守难攻,任他贼寇再强,下官也有把握守住佛图、二郎、青木三关。”   陈士奇闻言,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临阵脱逃岂是大丈夫所为,我不能丢了大明的颜面,让后人耻笑,更不能丢下成都数十万老百姓,任叛军欺凌!马将军,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看样子,传言非虚,这个陈士奇的确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马千乘又暗暗试探道:“大人,仅凭下官这点人马恐怕很难守住硕大的成都城,不知朝廷可派了其他援军前来救援。”   唉,朝廷。   朝廷怕是指望不上了。   陈士奇摇了摇头,坦言道:“现今的朝廷自顾不暇,怕是无力兼顾西南了。”   嗯,此人并非一根筋的清流,还能认清形势。   马千乘又暗暗试探道:“如若成都失守,大人可愿随下官去重庆?大人放心,虽说下官没有把握击败三十万叛军,但叛军也休想挡住下官,下官必能带着大人突出重围。”   陈士奇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决然道:“我乃四川巡抚,成都如若失守,我又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到时候马将军要是能突围,尽管突围,我决意以死殉国!”   唉,果然是个好官,值得争取。   算了,我就不逗你了。   马千乘假意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陈大人如此为国为民,下官着实钦佩,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保住成都。”   陈士奇闻言,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好,马将军,多谢了,马将军一路辛苦,要不,你先带着手下人马在城墙下的营房里休息一番。”   马千乘连连摇头道:“叛军这架势怕是就要攻城了,我们怎能在城墙下休息,大人放心,我手下将士还扛得住,还是让他们去城墙上窝着吧,以免到时候来不及上去。”   这样自然更好,陈士奇也不矫情,直接点头道:“好,那就辛苦诸位将士了。”   说罢,他便开始安排白杆兵上城墙驻防。   成都城的城墙足有二十余里长,塞下两万白杆兵自然不成问题。   马千乘带着白杆兵上了城墙之后也没露出任何异常,他就是命手下窝在箭垛下休息,等待叛军攻城。   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天。   叛军貌似犹豫了好久,又跑回去继续造攻城器械去了。   这个倒不奇怪,毕竟刚开始的时候成都城里才数千屯卫和数千乡勇驻守,随便造点攻城器械便差不多了,这会儿城中可是多了两万白杆兵,自然要多造点攻城器械。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夜幕降临,休息了大半天的白杆兵貌似来了精神了,马千乘竟然主动跑到巡抚衙门,来找陈士奇来了。   陈士奇也没怀疑,竟然直接将他引到后院,客气道:“马将军,你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这就快吃饭了,不若,我让厨房加个菜,你就在这吃吧。”   马千乘假意推脱道:“这个,吃饭就免了吧,下官就是想问问大人,这晚上的值守怎么安排。”   陈士奇却是执意相邀道:“这个不急,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一起上城墙去。”   马千乘无奈,只能留下来陪陈士奇吃饭了。   这饭菜一上来,马千乘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陈士奇作为一省巡抚还是相当节俭的,桌上总共就三个菜,就这,还有一个是因为他来了特意加的。   其实,他之所以跑到巡抚衙门来倒不是为了看陈士奇吃的什么,他是来探路的。   今晚,他就准备行动了,要是到时候逮不到这位巡抚可就麻烦了,所以,他必须搞清楚晚上陈士奇住哪里。   陈士奇哪里知道马千乘打的什么算盘,他对这个不畏艰险前来救援的总兵官着实相当欣赏,两人匆匆把饭吃完之后,他便跟着马千乘上了城墙,安排了一下晚上的轮值,又聊了好一阵,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这一夜,城墙上主要是白杆兵轮值,在城墙上坚守了几天的屯卫大多回城墙下的营房里休息去了,乡勇也差不多都回家休息去了,可以说,这会儿整个成都城在白杆兵面前就等于不设防一般。   马千乘倒也不急,直到晚上子时,所有人差不多都睡死了,他才命手下一半人马偷偷下了城墙,围住屯卫的营房,然后便带着手下亲卫直奔巡抚而去。   陈士奇哪里知道,他盼了几天,盼来的竟然是叛军头子!   这几天他着实是累的不行了,马千乘一到,他的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所以,这天晚上他睡得特别沉,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唤:“陈大人,陈大人,醒醒。”   是马千乘,难道叛军来攻城了?   陈士奇猛的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正是马千乘!   不过,马千乘脸上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应该不是叛军来攻城了。   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马千乘却是把手一挥,淡淡的道:“陈大人,得罪了。”   “嗖嗖”两声,两个白杆兵精锐从他身后窜出来,三两下就把满脸懵逼的陈士奇绑了个结结实实。 第288章 以德服人(中)   陈士奇着实没想到,马千乘会带着人来抓他。   总兵抓巡抚,意味着什么?   这个不用想,肯定不是他这个巡抚有问题,就算他这个巡抚有问题,也轮不到一个总兵来抓。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总兵马千乘也反了!   他满脸复杂的盯着马千乘,那眼中有震惊,有失望,有愤怒,更有那么一丝丝绝望。   过了好一阵,他才咬牙道:“马将军,你为什么要这样,朝廷待你不薄啊!”   这什么话?   什么叫朝廷待我不薄?   马千乘没好气的道:“陈大人,你应该知道,我石柱宣慰司一直在为朝廷拼命,从万历朝播州之乱到天启朝支援辽东,再到天启和崇祯朝的奢安之乱,我石柱白杆兵死了一拨又一拨,死得整个石柱几乎都没有二十岁以上的男人了,结果,又如何?多少阉狗,连战场都没上过,却因军功加官进爵,权倾朝野,我们这些真正为朝廷效死的又得到了什么?“   呃,这个。   陈士奇并不是阉党,他个人还是相当清正廉洁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清流,朝中阉党和清流之争他一向是不参与的。   他愣了一下,这才微微叹息道:“那些奸佞小人的确有点过分了,但是那并不是皇上的意思啊。”   皇上?   马千乘略带愤懑道:“陈大人,那你认为皇上什么意思?朱燮元朱大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吧?卢象升卢大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吧?孙承宗孙大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吧?邹维琏邹大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吧?袁崇焕袁大人怎么死的,你知道吧?孙传庭孙大人这会儿在哪里关着,你知道吧?”   这个!   陈士奇竟然有点无言以对了,当今皇上,着实有点让人不敢恭维。   没办法,那就不说朝廷,不说皇上了。   他想了想,又苦口婆心道:“马将军,朝廷如何,皇上如何,暂且不论,不管怎么说,老百姓是无辜的啊,你如果将叛军放进城,城中数十万老百姓岂不遭殃了。”   我就是叛军,我就在城里,老百姓也没怎么样吧?   马千乘微微摇头道:“陈大人,这个你可以放心,我们并不是在叛乱,而是在追随新皇靖难,城中的老百姓不会有事的。”   新皇!   什么新皇?   陈士奇大吃一惊道:“哪里来的什么新皇,你说的是谁?”   马千乘把脸一正,恭敬道:“新皇永盛,英明神武,你很快就能见到了,陈大人,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先委屈你一下,抱歉了。”   说完,他直接一挥手,令人把陈士奇押了下去。   他的确还有事,这会儿城中的屯卫尚未解决,城中的乡勇尚未处理,而且,还有个更麻烦的蜀王,他事多着呢。   没过多久,西门方向便响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是那么的刺耳。   这是有人在放吊桥开城门!   西门附近的屯卫都司同知、佥事什么的听到动静,连忙将手下人叫起来,拎着武器就想往城门冲。   可惜,这会儿,军营外面已经排满了白杆兵,那闻名天下的白杆长矛正齐刷刷的对着他们呢。   白杆兵竟然也反了,这下怎么办?   “放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保你们没事,如若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白杆兵将校吆喝了几句便纷纷挥手带着手下冲了上去。   面对这天下有数的精锐,真没几个屯卫敢与之一战。   当然,也有反抗的,不过,三两下就被撂翻了。   很快,西门附近的屯卫就被解决了,而安位也带着四万土司兵涌入城中,这四万土司兵进城之后并没有到处乱窜,他们皆是一声不吭悄悄摸向各自的目标。   这一夜成都城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打斗声,断断续续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被惊醒的人们都吓得再也无法入眠。   第二天一早,人们便发现,城墙上的旗帜已经换了,城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土司兵,成都竟然就这样陷落了!   不过,想象中的烧杀抢掠并没有出现,这些土司兵都好像木头人一般,就知道在大街上巡游,根本就不曾进入民居。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但城中的老百姓搞不明白,就连巡抚陈士奇都懵圈了。   这些土司兵竟然秋毫无犯,甚至就连蜀王府他们都只是围着,一点冲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难道,他们都转性了不成?   马千乘带着他在城里转了一圈之后便领着他出了西门,来到府河旁的一个码头。   陈士奇看着码头上停靠的车轮舸,忍不住问道:“马将军,你这是想干什么?”   马千乘略带遗憾道:“陈大人,我本想陪你去见皇上的,奈何城中事多,走不开,我只能让邦翰陪你去了。”   说罢,他直接一挥手,让秦邦翰带着人架着陈士奇上了全,随即便转身往城中走去。   陈士奇这个懵啊。   什么皇上?   新皇到底是谁啊!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带上了船,沿着府河顺流而下,进入培江,又进入长江,直往下游疾驰而去。   第二天一早,他又被人从船上架了下来,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一座雄城。   不过,这里已经不是成都了,而是重庆。   他当初任职四川学政的时候曾经多次来过这里,自然认得。   这咔咔响的车轮舸速度好快,竟然一天时间便从成都跑到了重庆,这重庆府城好像也变了模样了,当初府城外面可没有什么码头,这会儿不但有码头,而且码头附近都已经被民居和商号什么的占满了。   他正惊异于重庆的变化呢,新皇朱器圾已经迎上来拱手道:“这位就是陈大人吧,久仰久仰。”   陈士奇看着眼前这位长得有点像富家公子,又有点像官宦子弟的年轻人,忍不住好奇道:“你是?”   朱器圾毫不避讳道:“马将军应该跟你说了吧,我就是原来的南阳唐王,现在已然靖难称帝,年号永盛。”   南阳唐王?   永盛皇帝!   陈士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就是马千乘所说的新皇!   你这个反贼!   不过,人家满面春风的迎上来,一点都没摆谱,甚至还客客气气的,这“反贼”二字,他还真叫不出口。   他只能冷哼一声,以示气愤。   这家伙,有点钢啊!   不过,没关系,俺们以德服人。   朱器圾假装没听见那声冷哼,反而亲切的道:“秦将军,陈大人乃是贵客,绑着人家干嘛,赶紧松绑。”   这!   秦邦翰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亲手帮陈士奇松开了身上的绳索。 第289章 以德服人(下)   朱器圾之所以让人把陈士奇送到重庆来,自然是想招贤纳士,将其招降了。   这会儿他手底下本就没多少文官,就连重庆府这么大的地方都是靠几个举人和秀才管着,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倒不是说他歧视这些只有举人功名甚至秀才功名的人,主要天下这么大,还得有人来管才行,再说了,能考上进士功名的肯定要比举人和秀才要强,他总不能凡是进士就不用,光用些举人和秀才,那就有点荒唐了。   可能,这会儿的科举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他也可以根据实际需要去改,但是,要改也得一统天下以后才能改,现在改肯定是来不及了。   现在,他必须招纳一些贤才或者说官声不错进士来给他治理打下来的地盘才行。   陈士奇的官声就不错,起码,值此乱世,张献忠又在这肆虐了好年,四川在其治理下依旧安安稳稳,并没有出什么乱子,这就证明,其能力也相当不错。   这家伙就是脾气有点硬,貌似很难招降的样子。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缺点,相反,这还是个优点,要是那种没有一点底线,风吹两边倒的人,招来可能还是个祸害呢。   朱器圾命人给陈士奇松了绑之后便微笑着问道:“怎么,陈大人,你认为崇祯是个好皇帝?你认为当今朝廷还有希望?”   这话让人怎么说?   妄议皇上,非臣子所为。   陈士奇想了想,这才郑重的道:“当今朝廷是出了点问题,不过,只要皇上任用贤能,大明还是有希望的。”   这话你自己信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崇祯什么脾性你不知道?他就是任性胡来,只能听好话,听不进逆耳忠言,他这肚量,能任用贤能?现在的内阁首辅是谁,你应该知道吧?周延儒这家伙,跟温体仁都有得一拼,他还不是照样重用!还有什么高起潜,那货要是再进一步,恐怕又是一个魏忠贤!你说,崇祯这肚量,这眼光,适合当皇帝吗?”   这个,着实让人无语。   陈士奇想了想,干脆咬牙道:“欺君之事,陈某是不会做的。”   好家伙,你还影射我欺君!   朱器圾哭笑不得道:“这不叫欺君,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崇祯已然搞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你还要跟着他祸害天下苍生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得好像你就是个明君一样。   陈士奇干脆回怼道:“你以为天下就这么容易治理,这些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岂能全怪皇上,换你上,可能做得更差!”   哎呀,这话说的。   你说点子上了,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治理天下的本事!   朱器圾顺势道:“空口无凭,得看事实,正好,这重庆就在我治下,这些年天灾人祸重庆也没幸免吧,当初奢崇明可是一度占领了重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带你看看,我治下的重庆是什么样子的。”   说完,他便带着陈士奇一行往城中走去。   这会儿重庆的确相当繁华,因为当初他拿下重庆那几年就没收过税,而且,有白杆兵在此坐镇,不管是反贼还是叛乱的土司都不敢来重庆撒野,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巴蜀最安全的地方了,各地的乡绅土豪和富户自然使劲往这边钻。   可以说,整个巴蜀就数重庆最为繁华了,成都根本就没法比。   陈士奇看了,不由暗自咋舌,这位唐王,着实有点本事啊,重庆在他的治理下竟然变得比东南沿海的大城还繁华了!   他是福建漳浦人,还曾多次赴金陵参加乡试,东南沿海的大城他基本都去过,自然知道那边有多繁华。   再加上他长期在四川任职,每次任期满了都得进京述职,西南各省在天灾人祸之下有多惨他也相当清楚。   这重庆简直就是西南的金陵啊,比个南都金陵城也差不了多远了!   朱器圾带着陈士奇在城中转了一圈,又带着他来到知府衙门,自己落脚的院子里,命人奉上香茗,这才略带得意道:“怎么样,陈大人,这重庆城在我的治下还不错吧?”   的确是不错,但是,你个反贼休想我能跟你说好话。   陈士奇想了想,干脆梗着脖子道:“这重庆本就是西南有名的富饶之地,西北的天灾也影响不到这里,而且这几年有白杆兵守护,这里根本没遭兵灾,能有今日之繁华,并不奇怪,如果硬要说什么功劳,那也是马将军守护之功居多。”   这家伙,还嘴硬!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硬气的。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说的不无道理,这几年重庆着实没有遭遇什么天灾人祸,能有今日之繁华,实属正常,那你认为南阳如何?南阳紧邻西安府,受灾也比较严重,而且这几年反贼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都曾对南阳用兵,你认为现在的南阳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这个陈士奇还真不清楚,因为他回京述职一般都是乘船顺江而下,直抵金陵,然后再坐上漕运的船经河南和山东北上京城,南阳,他好像还没去过呢。   他干脆梗着脖子道:“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   好,那我就带你去南阳看看。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招来密卫,安排了数十艘车轮舸,就那么打着四川总兵官的旗号,一路顺江而下,直赴武昌府,而后再转而北上郧阳府。   十余天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南阳,当陈士奇看到浙川繁华的景象,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西北天灾人祸不断之地竟然会有繁华堪比金陵之处!   朱器圾带着他在浙川转了一圈之后,他终于不再出口不逊,硬顶人家了,因为人家做得的确没话说。   不过,他还是没有归顺这位唐王。   毕竟,忠臣不事二主,他如果朝秦暮楚,投了唐王,很有可能会留下千古骂名啊!   朱器圾见他还是犹犹豫豫,干脆带着他继续北上,来到汝州,来到了伊川城。   陈士奇看了镇东军、镇南军、安东军和安西军鼎盛的军容,又看了伊川城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火炮,脸上终于露出了松动之色。   他是怕唐王朱器圾实力不行,就靠白杆兵,恐怕很难一统天下,到时候,如果事败,他这种贰臣,肯定会臭名远扬。   现在看来,唐王的实力那是相当的强悍,一统天下,很有希望啊!   朱器圾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怎么样,陈大人,我这治理天下的本事还不错吧,这汝州可是我刚拿下来没两年的,这伊川城也是我新建的,甚至,安东军和安西军都是从李自成手下招降而来,而且,你看到的镇东军、镇南军、安东军和安西军,包括白杆兵,还不是我手下的全部,我在南阳、郧阳和夔州府等地还驻有将近十万精兵!”   这么厉害,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陈士奇把心一横,郑重的拱手道:“眼见为实,王爷果然乃是难得的明主,下官愿随王爷靖难,为天下苍生打出个太平盛世来!”   好,终于成了。   这以德服人还真不容易啊! 第290章 天府之国   巡抚陈士奇投诚,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有这个正牌巡抚相助,朱器圾甚至连派人伪造公文都省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好像就剩下蜀王了。   朱器圾是真不想背负滥杀皇族的罪名,毕竟,他是靖难,不是造反,他继承的还是大明的国号,而且,他也是真正的皇亲国戚,杀自己的血亲,对他名声影响太大了。   问题,这蜀王还留不得,不说别的,光是蜀王府兼并的那几百万亩良田就是个巨大的隐患,蜀王不死,巴蜀老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摆明了杀不行,那就来暗的。   某天晚上,蜀王府主殿突然燃起熊熊大火,蜀王朱至澍及其从巴蜀各地逃过来的郡王一个都不落,全都被烧死了!   而后,民间便开始流传,蜀王因害怕落入反贼之手受虐,举家自焚。   至于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传闻的是自焚,不是他杀,这就够了。   这一招他也不会老是用,用了这一次也就够了。   陈士奇回到成都之后,也没说什么,他对这些皇室宗亲也相当反感,尤其蜀王府的人,那就是为富不仁的典范。   巴蜀老百姓遭遇兵灾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屯卫因没有足够的军粮有时候甚至要饿着肚子守城,他都不知道去求了蜀王府多少次了,求他们捐点钱粮来赈济灾民又或让屯卫吃几天饱饭,但是,蜀王府就是一毛不拔。   这种人,死有余辜!   他回到成都之后压根就没管蜀王府的事情,在与马千乘商议了一番之后,他便命人贴出安民告示,说什么已经说服石柱宣慰使,原四川总兵官马千乘已然同意继续为朝廷效力,出兵平叛。   紧接着,马千乘果然率五万大军冲出城去,将外面十余万土司大军打的四散而逃。   成都之围就这样解除了,大街上四处巡逻的土司兵也不见了,上万白杆兵也只是守在城墙上,没再跑城里到处瞎逛,大家又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甚至出城都没事了。   城内的老百姓无不欣喜若狂,大赞巡抚大人乃诸葛再世。   他们可不管巡抚大人是不是在和总兵马千乘演戏,只要能恢复正常生活,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成都城的老百姓是高兴了,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却是吓坏了,因为十余万土司大军被打散之后并没有回播州、叙州和水西,而是在其他州府到处乱窜,有的甚至还围住一些州府县城,做出一副欲杀进城去大肆劫掠的架势。   各州府县城的告急文书顿时如同雪片般的飞往成都,巡抚陈士奇也不含糊,立马便派出白杆兵前去追剿。   白杆兵赶过来帮你把叛军打跑了,你能不让人家进城?   各州府县城的官员见白杆兵来援,基本上都是欢天喜地的将人家迎进城中,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人家一网打尽了。   当然,也有那种特别小心谨慎的,哪怕就是见着了巡抚大人签发的公文也不让白杆兵进城。   这个也没多大关系,你不让进城是吧,白杆兵也不强求,不让进城,他们就走人,一点都不含糊。   不过,很快,叛军又来了,围着城池就是一顿猛攻。   没有援军的情况下一般城池仅靠几百上千乡勇哪里能顶住上万叛军甚至是数万叛军的围攻,破城那只是迟早的事情,城里的官员还是一个都跑不掉,等叛军把人抓的差不多了,白杆兵再跑过来将叛军打跑,结果还是一样的。   经过数月的“清剿”,土司叛军终于被彻底赶出巴蜀,全逃回水西去了,四川境内十三府、六个直隶州和十五个散州全部被白杆兵“收复”。   当然,这个收复是假,占领是真,至此,整个四川都被朱器圾手下大军给占领了。   至于各州府的地方官员,则全部被集中到了重庆府城。   这个时候,巡抚陈士奇的作用又体现出来了,他可不是那种从京城又或是外地调来的巡抚,这些年他一直在四川任职。   他是既当过四川学政又当过四川兵备副使,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四川布政使,虽说四川的地方官员换了一拨又一拨,不认识他的,还真没几个。   同样的,他对这些地方官员也相当了解。   谁清正廉洁,谁贪赃枉法,谁能力出众,谁一无是处,他心里基本都有数。   其实,他早就想大刀阔斧整顿一下四川的吏治了,奈何他治下的官员原本大多跟朝中权贵有或多或少的关系,他就算想把人家给办了,也过不了吏部和都察院那一关。   现在好了,反正他都跟唐王靖难了,什么吏部,什么都察院,他都不用管了。   谁贪赃枉法,那就革职查办。   谁清正廉洁,那就适当升迁。   谁能力出众,那就委以重任。   谁一无是处,那就回去种田!   整顿吏治是一个方面,凭借他的威望留人又是一个方面,经过他的劝解,大半官员都选择了留下来继续任职,跟着唐王朱器圾也就是永盛皇帝一起靖难,至于那些贪官污吏和酒囊饭袋基本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四川的官吏是少了将近一半,但是,办事效率却比以前高多了。   永盛帝朱器圾一声令下,在陈士奇的主持下,发放粮食赈济灾民,兴修水利恢复生产,统计人口重造黄册,丈量土地分配良田等很快展开。   随着各地方官员层层上报,朱器圾惊喜的发现,得巴蜀者得天下果然是真的。   这点,从巴蜀的大致人口和耕地面积就能看出来。   这会儿,就算是最保守的估计,巴蜀人口都在两千万以上,而耕地面积最少在六千万亩以上。   这就比较的恐怖了,哪怕就按亩产两石的最低标准计算,巴蜀每年也能产出粮食一亿多石,按二十税一的标准,光是巴蜀一地一年就能收获六百万石以上的税粮!   六百万石粮食啊,足以养活五十万大军!   也就是说,朱器圾根本不需要南阳、郧阳,甚至东番等地盘,光是这巴蜀一地,便足够养活他手底下所有军队了。   就这,还不是全部,巴蜀之富饶,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比如,巴蜀境内河流密布,岷江、沱江、嘉陵江、金沙江、大渡河、青衣江、乌江等长江支流几乎遍布整个巴蜀,只要水利设施兴修到位,几千万亩耕地根本就不会受旱灾的影响。   又比如,巴蜀还有数千万亩的草地,养活几十万匹战马都不成问题。   再比如,巴蜀还有铁矿、铜矿、煤矿、硝石矿等丰富的矿产资源,造枪、造炮、造船、造火药都不缺材料。   难怪三国时期蜀汉仅凭巴蜀一地便能对抗整个中原四十余年,期间诸葛亮还北伐了十余次,差点击败曹魏。   这巴蜀不愧为天府之国,得巴蜀者得天下果然不是虚言。 第291章 天全六番招讨司   天全六番招讨司,巴蜀境内的十六个长官司之一,位于成都府西南将近五百里之地。   如果从成都城出发,打马赶到这里,最多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可惜,骑马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因为出了成都府往西南方向两百余里,过了眉州再往西到了雅州便是山林密布,根本无法通行。   没办法,这里已经属于大明西部边陲,陆路交通基本没有,要想从巴蜀腹地赶到这里,要么徒步翻山越岭,要么就坐船沿大渡河逆流而上。   朱器圾站在车轮舸上,一手扶着船舱立柱,一手举着望远镜,看着两岸连绵的高山,心中不由感叹,这地方简直比蜀道还难行啊!   此时,他已然有点气喘了,因为这里已经属于青藏高原的边沿,海拔差不多都有两千米了,再加上大渡河水流湍急,想在船上站稳都得用力抓个东西保持平衡,他着实被折腾的有点气喘吁吁了。   一旁坐着的马千乘见状,忍不住劝道:“皇上,要不您坐下来休息休息吧,这边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山还是山。”   朱器圾闻言,不由坐下来摇头苦笑道:“还好这车轮舸是蒸汽机带动的,要是人踩的,估计累死也踩不到这里。”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因为这大渡河的水流太湍急了,而且越往上游越湍急,再加上海拔不断上升,一般没上过高原的人不停的使劲踩还真有可能累死去。   他要不是为了战马,也不可能跑这西南边陲来。   原来,巴蜀的草原并不是在成都平原,而是在这西南边陲的崇山峻岭之间,而离成都最近的马场就是天全六番招讨司的马场了,传闻,洪武朝和永乐朝的时候天全六番招讨司还曾向朝廷进贡过战马呢,他也是听了这个传闻才不惜辗转千里坐船跑过来的。   这年头,战马太难搞了,因为西北大旱,辽东又建奴肆虐,原本大明边军的马场基本都废了,再加上南都太仆寺最大的官营马场也被魏忠贤给卖了,所以,想买战马,相当的困难,西北除了那些跟蒙元部落有来往的马贩子,基本很少有人能搞到战马。   其实,他早就想给手下军团多配些战马以增强机动性了,奈何,战马难寻,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啊!   这会儿,他把整个巴蜀都拿下了,自然想买些巴蜀本地的战马,没想到,这战马却出自如此偏远的崇山峻岭之间。   难怪很少有人贩卖巴蜀的战马,这地形,想要大批量的把马往外送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像车轮舸这样机械动力的轮船,能顺着湍急的大渡河逆流而上。   这边的草原到底有多大呢?   天全六番招讨司又豢养了多少战马呢?   他真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了。   船队又行进了一阵,终于进入了一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旋弯,前面一阵吆喝声传来,此行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朱器圾兴奋的钻出船舱一看,好家伙,河岸上已经排满了身着皮甲的汉子,那数量,怕不有上千。   这些应该就是天全六番招讨司的边军了。   数十艘车轮舸相继靠上河岸边临时搭建的码头,上千白杆兵将士都上了岸,朱器圾这才在马千乘和宁丑旦的护卫下踏上了码头,而这时候,先期抵达的秦祚明已经陪着两个满面红壳的汉子在码头上等着了。   他才刚踏上码头,秦佐明便带着两个满面红壳的汉子迎上来,恭敬的拱手道:“末将参见皇上。”   朱器圾连忙伸手需抬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这两位就是高将军和杨将军吧。”   那两个满脸红壳的汉子满脸激动的凑上来,恭敬的拱手道:“末将天全六番招讨司招讨使高跻泰,参见皇上,参见马大人。”   “末将天全六番招讨司招讨副使杨之明参见皇上,参见马大人。”   他们着实没想到,皇上真会跑这穷山恶水来。   虽说这位是靖难造反的皇上,那也是皇室宗亲,真正的藩王啊!   朱器圾一看这两人的态度就明白了,秦佐明应该是跟他们谈妥了,他们已经决定归附了。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亲切道:“两位将军辛苦了,不必多礼。”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朱器圾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提议,让他们带路,去附近的草原看看了。   秦佐明之所以让高跻泰和杨之明把临时码头建在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附近就有一片不小的草原。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翻过江边的几座大山,一片硕大的山谷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里就是天全六番招讨司的草原了,不过,这里的草原跟关外的草原还不一样,关外的草原基本都是一马平川,而这里的草原却是一片片斜坡和谷地,而且,这里并没有成片的牛羊和马匹,除了临时搭建的营地旁有上千匹壮硕的战马,其他地方,甚至连牛羊都看不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高将军,你们的马场不在这边吗?”   高跻泰连忙解释道:“是啊,我们的马场在紫石关那边,离这里还有好几十里呢。”   卧槽,好几十里!   朱器圾顿时感到一阵手脚发软,刚刚他只是翻过了几个山头,走了大概几里路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再走几十里,那不要命啊!   看样子,马场怕是看不成了。   他颇有些遗憾的跟着高跻泰等人走进营地中最大的帐篷,刚刚坐下来,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高将军,秦将军应该跟你说了吧,我们需要战马,有多少要多少,当然,我们也不白要,就按现在的时价,一百两一匹跟你们买,你们能提供多少战马啊?”   高跻泰殷勤的献上一杯奶茶,这才略带激动道:“我们大概能提供上万匹战马,不知道皇上要不要这么多。”   上万匹战马那就是上百万两银子啊,这对于困守在西北边陲,穷得叮当响的天全六番招讨司来说已经是一笔庞大到恐怖的财富了。   朱器圾闻言,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天全六番招讨司可有几个县那么大,这么大的地盘,竟然只养了万余匹战马!   万余匹战马能干什么?   他想要的是上十万匹!   他愣了一下,这才略带失望道:“就这么点吗?”   上万匹还就这么点?   这可是他们天全六番招讨司用百余年时间积累起来的,要不是他们的族人也需要用马,他们还不会养这么多呢。   高跻泰不由目瞪口呆道:“皇上,上万匹还不够吗,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最少也得十来万匹吧,你能想办法搞到吗?”   传闻这边可是有数千万亩的草原,十来万匹战马应该有的吧? 第292章 茶马古道   十万匹马,这数量听上去好像很恐怖,不过,这点数量对于一个大型牧区来说并不算什么。   高跻泰是有办法弄来十万匹战马,问题,买马却涉及到天全六番招讨司的一个秘密,如果说出来,祸福难料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听秦将军说,如果我们天全六番招讨司举族归附,您会给我们提供粮饷,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这个当然是真的。   朱器圾郑重的点头道:“你们在此为大明镇守边疆,大明自然要给你们发放粮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在此镇守边疆的。”   多少年了,朝廷终于又给我们发粮饷了!   高跻泰闻言,不由热泪盈眶。   他们真的不容易啊,这边疆苦寒之地根本就没法种粮食,族人想要不饿死,唯有拼命放牧,饲养牛羊马匹。   问题,这高寒之地饲养牛羊马匹本就不易,再加上他们草场也就那么多,所以,冬天的时候,经常有族人饿死!   他们天全六番招讨司的人口也因此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从鼎盛时期的十来万,到现在都不到五万人口了。   这也是他决意跟着唐王造反靖难的根本原因。   造反靖难怎么了?   反正原来的朝廷又不管他们,不给他们发粮饷,反了又如何。   唐王虽然还不是真正的皇帝,但是,唐王答应给他们发粮饷啊,就凭这点,他们就跟定唐王了,哪怕是造反,也跟着干!   高跻泰偷偷抹了把泪,又小心的问道:“皇上,末将斗胆问一句,不知您打算给我们发多少人的粮饷,具体粮饷又是多少?”   这些人必须拉拢啊,战马就靠他们了。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这个就要看你们的人口数量了,要不这样,你给我交个底,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又能出多少兵,总之,一句话,我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镇守边疆!”   太好了!   高跻泰忍不住激动道:“皇上,不瞒您说,我们天全六番招讨司的人口已然不到五万,不过,我们青壮较多,征召五千人马出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天全六番招讨司的地盘可有四五个县那么大,总人口还不到五万!   不过,这点人,要想养活倒不难。   朱器圾只是稍微估算了一下,便拍板道:“这样吧,五千人马就按普通边兵算,每人每月粮一石,饷一两。另外小旗、总旗、百户、千户等军官你自己定,我额外再给各级军官每月粮五千石,饷五千两,这些怎么分配也由你们自己定,至于你和杨将军,每人每月再加粮两千石,饷两千两,你看够了吗?“   我的天,这么多!   光是粮食就是一万多石一个月,省着点吃,再加上野菜和肉食完全可以养活所有族人了。   如果再加上饷银,大家都能勉强混个温饱了。   大家终于不用再挨饿了,族人们终于不会再饿死了!   高跻泰闻言,颤抖着爬到朱器圾跟前,使劲磕头道:“多谢皇上恩赐,多谢皇上恩赐。”   朱器圾见状,连忙把住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随即郑重的道:“这是你们应得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为大明镇守边疆的。”   真是个好皇帝啊,比以前那些狗皇帝强多了。   这样的好皇帝,为之抛头颅洒热血都值!   您想要战马是吧?   好!   我豁出去了!   高跻泰暗自咬了咬牙,随即郑重的问道:“皇上可知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   这个好像听说过,不过,很模糊,也不知是前世听说的还是这世听说的。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尴尬道:“茶马古道一词我是听说过,不过,具体指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果然,这皇上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高跻泰想了想,随即解释道:“茶马古道源自唐朝,特指我们这些边镇为了与边疆游牧部族互市而开辟出来的商道。游牧部族需要茶叶,而我们需要战马,双方以此为主互市,故称茶马互市,茶马古道之名也由此而来。”   我们需要战马,这个很好理解,这次我就是为了战马跑这里来的。   问题,游牧部族为什么需要茶叶呢?   茶叶这东西好像也就能提提神,解解乏,当然,这年头也有很多有钱人把好茶当高档饮品在喝,也就是所谓的茶道,问题,这些好像都跟游牧部族没关系吧?   游牧部族也喜欢玩茶道吗?   这个怎么都有点不靠谱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游牧部族需要茶叶?他们也喜欢喝茶吗?”   这皇上果然对这些一无所知。   高跻泰耐心的解释道:“游牧部族喝茶并不是因为癖好,而是为了身体,因为草原常年干燥,而且游牧部族又以腥臊的肉食和奶油为食,吃多了,肚子便会不舒服,而茶叶能消食、止渴、去腻,正是游牧部族的天然良药,只要常喝,草原的干燥对他们来说就不算什么了,天天吃肉食和奶油也不会肚子不舒服。所以,游牧部族盛行酥油茶、奶茶和甜茶,大家都喜欢喝茶。”   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样子,这个高跻泰对这方面很懂啊。   茶马古道,茶马互市,意思就是茶叶换马吗?   或许,不止茶叶能换马。   而且,这年头军需物资也不止战马,比如皮货什么的,也很重要。   这个互市很重要啊,需得细细了解一番才行。   想到这里,朱器圾饶有兴致的问道:“我对这个茶马古道和茶马互市很感兴趣,你能细细为我讲解一番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   高跻泰稍微整了整思路,随即便悠悠的道:“传闻,茶马互市始于唐朝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那场大婚,正是因为文成公主把茶叶带入了雪区,游牧部族才知道了这茶叶对他们的重要性,先祖高卜锡公也是在唐朝领兵征战西域,因功留镇此地的,皇上,不瞒您说,我们整个部族其实都是江南水乡人,只是在此镇守以将近千年了。这千百年来,我们正好见证了茶马互市的兴起、兴盛与衰落,茶马互市是兴起于唐朝,不过,那个时候互市的茶叶和马匹并不是很多,到了宋朝,才是真正兴盛的时候,据族中先辈记载,宋朝的时候,光四川一地茶叶产量就达到了三千余万斤,每年光是从雪区换来的马匹就多达一万五千余匹,而后,蒙元横征暴敛,茶马互市开始衰落,到了大明洪武年间,茶马互市又开始兴盛,四川的茶叶产量一度达到了两千万斤左右,只可惜,英宗正统年间一场土木堡之变,我们边镇和游牧部族之间的茶马互市全被禁了!“ 第293章 重铸大明荣光   土木堡之变可以说是大明由盛转衰的分水岭,这段历史,朱器圾自然听说过。   明英宗这个糊涂蛋,竟然听信太监王振谗言,玩什么御驾亲征,而且还把数十万人马交给王振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指挥,结果被王振带得到处乱转,直接转人家包围圈里面去了。   堂堂天朝上国的皇帝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的阶下囚,受尽屈辱。   大明也因此一蹶不振,直至最后灭亡。   土木堡之变后,边关的互市的确全关了,大明自此丢了天朝上国的自信,连生意都不敢跟人家做了。   以前是,你向我称臣纳贡,我就跟你开通互市,卖点东西给你。   后面却是,门都不敢开,生意也不敢做了,就怕人家打上门了。   其实,越是这样,人家就越打你。   嘉靖朝的南倭北虏就闹了几十年,鞑靼部为了逼大明开通互市,几乎年年寇边,不断侵扰,搞得大明烦不胜烦。   最后还是隆庆皇帝答应了鞑靼部的请求,给俺答封贡,册封顺义王,开通十一个茶马互市,这才作罢。   这段历史朱器圾也是知道的。   他忍不住好奇道:“隆庆朝的时候互市不是又开了吗?”   高跻泰摇头叹息道:“唉,那只是对蒙元鞑靼部开通了互市,其他地方,还是禁止互市啊,原本我们天全六番招讨司凭借互市还能赚取些微薄的利润养活族人,这互市一关,再加上朝廷也丢下我们不管了,我们直接就断了生计,原本,我们的族人足有十余万啊,结果,百余年时间,不但没有丝毫增长,反而不知饿死多少,到现在都不到五万人了。”   唉,大明王朝的衰落的确害惨了很多人,尤其这些远镇边疆的宣慰司,宣抚司,长官司,招讨司什么的,那真叫一个惨。   这天全六番招讨司还算是好的了,起码还剩下将近一半人口,像东南的车里宣慰司、缅甸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八百大甸宣慰司、孟养宣慰司、老挝宣慰司,南甸宣抚司、干崖宣抚司、陇川宣抚司等,好多都被人家灭了族,消失不见了!   朱器圾暗暗叹息了一声,随即斩钉截铁道:“你放心,一旦我靖难成功,结束这乱世,定会重铸大明荣光,再次让万国来朝!到时候,你们这些边关将士必将受万人敬仰。”   这个,的确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为时过早了,现在靖难都还未成功呢,万国来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还是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高跻泰小心的提醒道:“皇上,您不是说要上十万匹战马吗?”   朱器圾闻言,不由兴奋的道:“怎么,你真有办法弄到?”   高跻泰坦言道:“皇上,不瞒您说,这些年,为了能让族人生存下去,末将也做过贩卖私茶的买卖,朵干和乌斯藏的人末将还是认识一些的,只要皇上能提供足够的茶叶,换取十万匹战马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原来这家伙在背着朝廷私自做茶马生意!   不过,这个也没多大关系,高跻泰违背的只是崇祯朝的禁令,不是他永盛朝的禁令。   对闭关锁国的做法他可不赞同,怕人家入侵就不跟人家做生意,堂堂大明,这点自信都没有,说出去都丢人!   朱器圾闻言,饶有兴致的道:“原来你还在做茶马生意啊,这生意具体怎么做呢,你能不能跟我细细说说?”   呃,这个,好吧。   高跻泰略带尴尬道:“以前是朝廷统一配给我们茶叶,每斤大概抵八十文,我们拿去跟朵干和乌斯藏的人交换马匹和皮货等东西,大致是一百斤茶换一匹战马,而战马换回来之后直接交给茶盐御史就行了,每匹大致能换取大致十两银子的粮草辎重,也就是说,我们从雅州和眉州等地把茶叶送到朵干那边,然后再把换来的马匹送到雅州又或者眉州,朝廷能给我们每斤茶叶二十文左右的辛苦费。这私茶生意就不好做了,首先是茶叶不好收,然后换回来的马匹和皮货等还得找人兑换成粮草,虽说利润高一点,风险却大的很,而且还相当麻烦。像战马要找卖家就很难,我们之所以有上万匹战马,都是这百余年积累起来的,唉,早知这战马如此难找买家,还不如全部换成牛羊,起码还能多养活些族人。”   这个利润的确高,要知道这会儿战马可是一百两银子一匹,而一百斤茶叶撑死也就八九两银子。   问题,茶叶是朝廷控制的,想要买到大量私茶太难了,至于卖战马,就更难了,不是想造反的人,有几个会出上百两去买战马,而造反的人又有几个会想着跟边军来买战马,就算能想到,也不会跑到天全六番招抚司这么偏远的地方来买啊!   这私茶生意是真难做,难怪高跻泰连手下族人都养不活。   不过,如果换做他来做,那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满脸激动道:“你的意思,一匹战马只需一百斤茶叶就能换到?”   高跻泰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只要把茶叶送过去,一百斤就能换到一匹战马。”   一百斤茶叶换一匹战马,加上给高跻泰他们的辛苦费,一匹战马也才十两银子,这买卖,太划算了。   十万匹战马才一千万斤茶叶,也就是不到一百万两银子啊!   呃,问题,上哪儿找一千万斤茶叶去呢?   想到这一千万斤茶叶,朱器圾原本兴奋的脸不由一滞。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门路搞茶叶,茶叶生意以前他也做的,而且利润还不低,只要将茶叶从福建、浙江、南直隶等地运到东番鸡笼,交给西班牙人,一百斤就不是几两银子了,而是二三十两,毛利两倍都不止。   问题,他和郑芝龙都弄不到多少茶叶啊,他们一年能搞到几百万斤私茶就算那不错了,一千万斤,怕得几年!   朱器圾愣了一下,随即迫不及待的问道:“除了茶叶,还有其他东西能换战马吗?”   高跻泰略带犹豫道:“其实,盐巴、铁器、布匹和瓷器这些他们也要,不过量都没茶叶大,如果想换上十万匹战马,最好还是用茶叶。”   朱器圾下意识道:“问题,我上哪儿去找上千万斤茶叶去啊?”   高跻泰不解道:“皇上不是已经拿下整个巴蜀了吗?巴蜀的官营茶场多了去了,这会儿巴蜀的茶叶产量虽说不可能有两三千万斤那么夸张,上千万斤应该还是有的吧?”   对啊,巴蜀的官营茶场多了去了,这会儿他已经拿下整个巴蜀,这些官营茶场不等于就是他的了吗?   这巴蜀不愧为天府之国,粮食、矿藏、茶叶、盐巴等等,什么都不缺。   朱器圾闻言,不由满面春风道:“对,巴蜀有很多官营茶场,我可以直接让人去茶场收购!” 第294章 打箭炉   茶叶的问题貌似解决了,巴蜀本就是产茶之地,茶产量最高的时候甚至达到了两三千万斤,这会儿不说多了,收个一千万斤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茶叶换马的问题了,这个朱器圾也想了解一下。   他直接问道:“高将军,如果我把茶叶运过来,你大概多长时间能给我换来十万匹战马?”   这个就不好说了。   高跻泰略带尴尬道:“末将还未曾跟人换过如此多的战马,以前我每次最多也就跟人换数十匹,上十万匹战马可不是个小数目,一般部族是不可能有如此多战马的,我估计还得请人去各部族收购才能凑齐这么多,这个时间就不好说了,我还得找人问问。”   你也得找人问啊?   朱器圾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他得把战马的事情确定下来才能回去啊,要不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问题,高跻泰也得找人去问,这茫茫的崇山峻岭,上哪儿找人去,打个来回又得多长时间。   他看了看四周的高山,皱眉道:“你准备去哪里找人问,来回得多长时间。”   高跻泰不假思索道:“这茶马交易一般都集中在打箭炉,我上那边去问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来回的话最多就两天时间。”   打箭炉?   这个地方朱器圾还真听说过,因为那里就是三国最有名的典故之一,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地,而且,后世那里也是个相当出名的地方。   打箭炉就是后世的康定!   这里离康定很近吗?   一来一回才两天时间,也就是说过去的话才一天时间。   如果是这样,自己或许也可以过去看看,反正来回也就两天,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这里离打箭炉多远?”   高跻泰依旧不假思索道:“大概也就四五十里地吧。”   四五十里地,你翻山越岭一天就能到?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你们翻山越岭还能跑这么快?一天四五十里!”   这个他可做不到,估计,他翻个十来里的山地就会累趴下。   没想到高跻泰却是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翻山也没那么快,从这里去打箭炉不用翻山,我们走营地旁那条河道就行了,沿着河道一直往西,走四五十里就到打箭炉了。”   营地旁的河道?   他们进来的时候的确看到营地旁边有一条小河,那应该是大渡河的一条支流。   原来不需翻山越岭,只需顺着河道走便能到打箭炉,这样就好。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毕竟,很多事情我在的话好敲定,要你遇到敲定不了的事情,来来回回的跑辛苦不说,还耽误时间。”   这!   高跻泰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提醒道:“皇上,那里可是朵干都司的地盘。”   朱器圾看了看马千乘又看了看宁丑旦,随即信心满满的道:“怎么,朵干都司人马很多吗?”   高跻泰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朵干都司是土司,不是屯卫,他们基本没什么正规军队,问题,他们都是游牧部族啊!”   哦,这有什么。   正规军队都没有,有什么好怕的,白杆兵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就连明军和建奴都不是对手。   朱器圾豪气干云道:“成祖都曾亲征蒙元诸部,我要是去会会这些游牧部族的勇气都没有,还靖什么难,你不用说了,这一趟,我必须去。”   呃,这个,好吧。   高跻泰只得命人收了帐篷,将所有东西都绑上马背,然后又请朱器圾等人上了战马,命人牵着,这才带着大队人马沿着河谷往西行去。   这一路并没有朱器圾想象中的那么难行,因为这条谷道就是当初茶马古道的一部分,沿途都是缓缓的斜坡和青青的草地,他甚至都不用下马,直接坐马上欣赏风景就行了。   这里的风景相当好,碧空如洗,绿草遍地,远远的雪山傲立,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一行人走了大半日,天色已然开始变暗,这时候,高跻泰靠上来小心的请示道:“皇上,要不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   朱器圾诧异道:“怎么,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吗?”   这步行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一直走的话,一个时辰走十来里还是不成问题的,他感觉这一路都走了将近四十里了。   高跻泰连忙摇头道:“不是,前面再有十余里应该就到了,末将只是觉得晚上过去不大好,毕竟我们这么多的人马,晚上又看不大清楚,要是引起人家的误会就麻烦了。”   这话不无道理,毕竟,黑灯瞎火的,这么多人马突然间摸上去,人家很有可能会吓一大跳。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那就在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吧。”   高跻泰闻言,当即一声吆喝,令手下人将马背上的帐篷取下来安营扎寨,又派出数百人带着刀箭赶紧去附近的山林里砍柴打猎。   他并不知道朱器圾要来,所以并没有准备什么好东西,人家好歹是要当皇帝的人,来自己地盘了,最少也得给人家奉上一些山珍美食吧。   还好,他派出去的都是狩猎高手,而且,这茶马古道已经很少有人走了,附近的山珍还是很多的,天将擦黑的时候,他手下人便陆续带着猎物回来了,麋鹿、山羊、野猪、野鸡、竹鼠等,什么都有,数量虽然不是很多,种类却是多的很。   高跻泰和杨之明一番操持之下,一盘盘山珍便陆续端了上来。   朱器圾其实也没命人准备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们也就带了些米面、干肉、熏肉什么的,人家这么客气,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早知道,他就命人带点酒过来了,巴蜀的美酒那可是出了名的。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根本无需美酒,有一样东西,便让高跻泰和杨之明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东西并不稀奇,就是白米饭而已。   夜幕降临,众人围坐在篝火旁,面对满地的山珍,朱器圾不由胃口大开。   没有酒喝,那就干饭吧。   他对一旁的宁丑旦道:“命人上饭吧,这走了大半天我都饿了,估计他们更饿。”   宁丑旦点了点头,朝身后的密卫知会了一声,很快,密卫便将一碗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端了上来。   高跻泰和杨之明见了这东西,竟然愣住了,那眼中竟然还有泪光在闪烁。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高将军、杨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   高跻泰闻言,赶紧把眼泪一抹,尴尬道:“不怕皇上笑话,我们一年都难得吃几回白米饭,唉,我们毕竟是江南水乡人,千百年来还是改不了这爱吃白米饭的习惯,奈何,这里根本就种不出这东西来,我们又穷,族人都时常饿死,哪有余钱去买这东西啊!”   说着说着,他竟然又开始抹眼泪了。   呃,这些边军也太惨了吧?   朱器圾愣了好一阵,这才感慨道:“唉,苦了你们了,放心,我会尽快重开茶马互市,这边的交易就交给你们来做,到时候,保证你们天天能吃上白米饭,想吃多少吃多少!” 第295章 册封   传说,三国时期,诸葛亮南征,多次生擒孟获,于是便有了“七擒七纵”的故事,诸葛亮最后一次释放孟获时,双方议定,获释后的孟获应退“一箭之地”,并且永不再犯蜀国边境。   释放孟获之前,诸葛亮便事先派遣一名叫做郭达的将军,到“达折多”地方安炉造箭,打造出了一支巨箭,并造巨弩一起安置于一处高山顶上。   释放孟获时,诸葛亮便命人撑开巨弩,当众朝南射出一箭,然后寻找这支箭落在何处,以箭落之处划界,没想到这一箭射了那么远,孟获只好退到了远离蜀国地界以西很远的地方。   这就是打箭炉之名由来的典故了。   诸葛亮那一箭到底射了多远已经不可查证,朱器圾赶到打箭炉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巨弩和箭炉,他看到的只是一片置于两条小河间的牛皮帐,看其规模,应该是一个不下万人的部族。   他们都看见帐篷了,帐篷里的人自然也看见他们了。   很快,数百牧民便骑着马聚集在一起,呼啸而来。   高跻泰见状,微微朝朱器圾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随即便单骑上前,张开双臂,大笑道:“查吧兄弟,好久不见啊。”   牧民当中,一个汉子亦是摆手示意身后所有人勒马停下来,这才单骑上前,操着有些走调的官话,小心道:“高兄弟,原来是你,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高跻泰打马靠上去,神神秘秘的道:“查吧兄弟,我带来了大明的一位皇帝,这位皇帝有意重开茶马互市,你要发财了。”   大明的一位皇帝!   登争查吧闻言,不由吃了一惊。   不过,他并没有露出高跻泰想象中惊喜的表情。   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摇头叹息道:“高兄弟,这茶马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高跻泰闻言,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不由大惊道:“啊,怎么了,茶马生意为什么没法做了?”   他带着大明未来的皇帝陛下专门跟人来商讨茶马生意,结果,人家竟然跟他说茶马生意没法做了,他怎么能不大吃一惊。   登争查吧无奈的道:“蒙元和硕特部固始汗意图扶持理塘的昌侧集烈占领康区,这会儿昌侧集烈已然拿下巴底、单东革什咱、下瞻对等部族,势不可挡,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啊!”   啊!   这下真是麻烦了。   高跻泰皱眉想了想,随即抬手道:“你等等,我去问问。”   说罢,他直接打马回到朱器圾身边,焦急道:“皇上,麻烦了,蒙元和硕特部的固始汗意图占领康区,我们这茶马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什吗?   朱器圾闻言,差点没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他兴高采烈的跑到这里,以为能换来十万战马,结果,人家却说,这茶马生意没法做了!   什么固始汗?   蒙元和硕特部怎么打到这里来了?   他颇为恼火道:“到底怎么回事?走,我们过去好好问问。”   说罢,他一挥手,示意高跻泰在前面引路,随即便带着马千乘和宁丑旦打马跟了上去。   高跻泰连忙打马上前对登争查吧道:“查吧兄弟,我们大明皇帝陛下过来了,你跟他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登争查吧闻言,连忙从翻身下马,趴地上恭敬的道:“大明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若剌之后登争查吧拜见皇帝陛下。”   呃,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什么大明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   若剌又是谁?   巴蜀好像没有什么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啊!   朱器圾愣了一下,随即翻身下来,双手需抬道:“平身,无需多礼。”   登争查吧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垂首而立,一副聆听圣训的模样。   这个,有点尴尬啊,他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朱器圾想了想,干脆将高跻泰招过来,低声问道:“他说什么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是怎么回事,若剌又是谁?”   高跻泰连忙解释道:“若剌乃是蒙元右丞相刺瓦蒙次子,长河西万户,蒙元末年掌管着康区的茶马互市,大明洪武年间,若剌率先归附,遣使进贡,得太zu册封长河西招讨使,命其招抚鱼通、宁远诸部,后又得太zu册封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继续掌管康区的茶马互市。“   原来是大明洪武年间的事,难怪没听说过。   这意思,若剌及其后人就是大明册封的土司,专门掌管这边茶马互市的,可能土木堡之变后互市关闭,这一家子便逐渐衰落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追问道:“这登争查吧真是若剌后人?”   高跻泰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皇上,他就是若剌后人,长河西部的头人,只是朝廷自百余年前便不管这里了,他们得不到朝廷的册封,便没了管辖康区的权柄,所以渐渐衰落了。”   唉,又是自英宗开始留下的糊涂账。   这帮败家玩意儿,好好的家底都快被他们败完了。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下令道:“高将军,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你先命人把地毯铺上,我跟这登争查吧好好谈谈。”   高跻泰闻言,连忙命人将羊毛毯扛过来铺地上。   朱器圾招呼众人坐下来,又命高跻泰介绍了一番,这才问道:“你说蒙元和硕特部的固始汗意图占领康区,到底怎么回事?”   登争查吧连忙解释道:“蒙元和硕特部的固始汗自崇祯初年便开始向这边扩张了,理塘的头人昌侧集烈这些年在其扶持下四处征讨,大半康区都被他们给拿下了,他们已经数次派人命我们缴纳牛羊马匹,以代粮赋,估计我们再不交,他们就要打过来了。”   哼,还跑这里征收税赋来了。   朱器圾又继续追问道:“他们实力如何,你们实力又如何?”   登争查吧无奈的道:“昌侧集烈这些年东征西讨,手下人马已然发展到上万,我们长河西部也就两三千青壮而已,根本就不是其对手,如果鱼通部和宁远部能跟我们联合起来,还有五六千人马,兴许还能抵挡一番,奈何我没有册封文书和金印绶带,鱼通部和宁远部根本就不听我的啊。”   册封文书和金印绶带?   这些东西好像当初扶持安位上位的时候搞过,问题,那些都是崇祯发的啊!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朝马千乘招了招手,附耳低语道:“我若是给他发册封文书和金印绶带,有用吗?”   马千乘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郑重道:“这些有没有用其实还得看实力,如果我们能助其力压其他部族,这册封文书和金印绶带就有用,如果我们发了册封文书和金印绶带他又压不住其他部族,那便没用。”   说白了,就是用拳头说话。   拳头大,就是老大!   朱器圾闻言,不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第296章 收回疆土   土司是中原王朝授予边疆地区部族首领人物的官职,包括宣慰使、宣抚使、安抚使、招讨使等,土司不同于流官,其职位一般由部族首领世袭,而且其职权极大,在其辖区内几乎等同于藩属国的国王。   当然,土司与藩属国国王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其辖区并非单独的属国,一般都挂靠行省之下,而且封疆大吏、地方大员乃至巡抚、巡按御史等只要得到授权,皆可征召及调用其手下人马。   不过,除此之外,土司基本就不受其他管束了,可以说,在其辖区内,他们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土司的任免与藩属国国王的任免也有点类似,一般都是由上一任土司指定继承人,上报中原王朝,上一任土司去世之后,中原王朝便会发放金印绶带等信物,册封其指定的继承人为新一任土司。   这个册封流程一般都不会断,因为中原王朝需要借助土司的力量来巩固边防。   但是,大明王朝却出了个奇葩英宗,莫名其妙就将盛极一时的大明拖入了衰亡的深渊,这个衰亡的过程,不止体现在大明王朝本身实力的迅速衰退,也体现在边疆土司的身上。   因为大明王朝已经无力顾及这些边远地区的土司了,包括北方的奴儿干都司,包括西南的朵干都司和乌斯藏都司,包括东南半岛的三宣六慰,基本上都在这百余年时间断了传承,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他们的消亡则代表着大明失去了对这些地区的掌控。   唉,偌大的疆土啊,就这么白白丢掉了。   不行,我得把这些疆土都收回来!   朱器圾暗自感慨了一番,随即缓缓起身,威严道:“登争查吧,朕意欲册封你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你可愿为大明守卫康区,抵御外敌?”   他一般很少自称朕,因为这会儿他还没有正式登基,而且,他才刚刚开始靖难,远没有一统天下,如果一开始就端个皇帝的架子,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那结局估计会跟李自成和张献忠差不多。   别人遇着这种端臭架子的人,表面上可能不会说什么,心里却会暗骂:“你嘚瑟个什么劲呢,真以为造反就是一定能当上皇帝啊,让你嘚瑟,老子不伺候了!”   当然,有的时候该有的威严还是应该有的。   比如这个时候,他要册封土司,那就必须有当皇帝的威严。   登争查吧闻言,连忙趴地上激动道:“多谢皇上恩典,微臣愿意为大明守卫康区,抵御外敌。”   其实,他也想让这位皇帝陛下册封他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问题,这个册封可没这么简单,金印绶带什么的,那都是次要的,朝廷要册封他,就必须让他具备掌控大局的能力,或者说,他必须有掌控大局的能力才能坐稳这个宣慰使的位子。   如果朝廷册封他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结果,鱼通部和宁远部却不搭理他,甚至,他还被人家昌侧集烈抬手给灭了,那这个册封就是个笑话了。   所以,要获得册封,要么,你自己有能力掌控地方,他的祖先若剌就是这样的,获封长河西招讨使之后便迅速征服了鱼通部和宁远部,威震整个康区,所以很快进封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而他,现在根本就没这个能力,他需得请求朝廷帮助才能掌控康区。   他需要的帮助可不是一般的大,他现在连鱼通部和宁远部都管不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强的昌侧集烈,如果朝廷要帮他掌控整个康区,最少要调上万大军来支援,不然,他就干不过昌侧集烈。   人家凭什么给予他这么大的帮助?   他真想不出理由来,所以,他一直不敢开口,求人家册封。   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竟然这么快便决定册封他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了,他着实有点始料未及。   那么,接下来,这位皇帝陛下会怎么帮助他掌控整个康区呢?   朱器圾紧接着便问道:“登争查吧,你觉得要怎样才能夺回康区的掌控权?”   来了!   登争查吧连忙进言道:“皇上,微臣惭愧,微臣现在势单力薄,想要夺回康区的掌控权,唯有靠皇上派遣天朝大军支援,如果皇上能支援一万精锐之师,微臣便能力压鱼通部和宁远部,然后集结三部人马和天朝大军一起击败昌侧集烈。”   一万人马,有点麻烦啊!   如果这里是成都府,十万人马都不成问题,问题这里是边远的康区啊,调一万人马过来,太麻烦了。   更何况,这一万人马不是调过来就行了。   这一万人马调过来是来打仗的,粮草辎重,武器装备什么的都得跟上,要不然,不用打都输了。   当然,再麻烦也得调,因为事关上十万匹战马!   朱器圾稍微想了想,便问高跻泰道:“高将军,你手下五千人马可否调过来支援?”   呃,这个。   高跻泰闻言,不由一愣。   他着实没想到,这才刚盼来粮饷便要打仗了。   怎么办呢?   如果他不出兵,人家还会给粮饷吗?   这个,怕是想都不要想了。   豁出去了,赌一把!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咬牙道:“皇上有旨,末将自然义不容辞,不过,皇上,微臣手下人马武器装备极度匮乏,粮草辎重更是一点皆无,如若要出征,这些还得靠皇上恩赐。”   这些都不是问题,你肯出兵就行。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朕都可以给你补齐,你的人马多久能调过来?”   高跻泰想了想,随即果断道:“末将手下人马半月之内必能齐集此地。”   嗯,这家伙很不错,有培养前途。   朱器圾点了点头,欣慰道:“很好,你让他们把那一万匹战马也带过来,至于那一百万两,朕自会命人尽快给你送过来。”   呃,我要那一百万两银子干嘛?   银子在这边荒之地根本就没用啊!   高跻泰连忙拱手道:“皇上,末将斗胆,这一百万两银子能不能换成粮食、茶叶、布匹什么的,末将拿了这些银子还是得派人去巴蜀采购这些物资啊!”   这是小事。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你想要些什么,列个单子出来。”   说罢,他便转身和马千乘商议起剩下五千人马的调派来。 第297章 铁索桥   大渡河旁,众人上次登陆的浅滩之上,朱器圾正看着岸边的山坡发呆呢。   这里实在不适合建造城池,但是,车轮舸停靠的码头却必须修建在这里,因为大渡河流域要找到这么一个水流平缓之处实在太难了,至少他们经过的中下游河段是没有的,上游的话,就算有也不行,因为水太浅,车轮舸根本就没法开过去。   唉,这里地形再不好也得想办法建座城池啊,不然的话,码头扩建以后,运送过来的物资都没地方存放,只能摆山坡上,日晒雨淋不说,还有被盗甚至被抢的风险。   他正在那暗自感慨呢,一堆高跻泰手下的土司兵突然扛着一捆捆藤条从不远处的山林里窜出来,随后,便将藤条在山坡上展开,飞快的编制起来。   他们编制的东西相当的奇怪,不像是藤筐也不像是滕盾,倒像是一根巨大的绳索。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他们这是准备编什么?”   一旁的高跻泰闻言,连忙解释道:“他们是在编藤索。”   果然是在编绳索,问题,这么大的绳索编来干嘛用呢?   朱器圾追问道:“你们编这么粗的绳索干嘛?”   高跻泰不假思索道:“渡河用的,下批青壮如果要在半个月之内赶到打箭炉就得在这附近渡河,所以,我们得用绳索先搭建一座天桥。”   天桥!   什么东西?   他可以肯定,高跻泰所说的天桥绝对不是后世那种天桥。   朱器圾抬头看了看天空,不解道:“你说的天桥是什么?”   高跻泰指着不远处的山崖道:“天桥就是横跨大渡河的藤索桥,您看那里,河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中间也就十来丈宽,我们只要编两根十来丈长的藤索绑两边山崖的大树上,人就可以踩着下面的藤索,扶着上面的绳索,横着走过来了。   呃,这种渡河方式也太奇葩了吧!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种办法渡河。   这法子,怎么说呢,在没有桥的情况下,着实算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过,这样也太危险了,要是谁一不小心掉下去,估计不死都得脱层皮。   而且,这法子只能过人,马是过不来的。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高将军,这法子只能过人吧,上次你们是怎么把马运过河?”   高跻泰不假思索道:“我们是绕道上游的一处浅滩赶着马涉水过河的,不过,那里离这太远了,绕一圈最少也得耽误二十来天时间,这次时间比较紧,所以,我想让手下青壮先从天桥过来,至于那上万匹战马,怕是得晚个把月才能赶过来了。”   晕死,绕二十来天绕到上游去涉水渡河!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以前茶马互市没有关闭的时候你们也是这么渡河的吗?”   高跻泰连连点头道:“是啊,以前也是这样的,如果比较急的话就架天桥过河,这种藤索天桥搭好之后用上一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搭一次来回能用好几趟,如果不急的话,我们就绕道上游去涉水渡河,不过,那一般是运送马匹的时候,所以,我们一般每年都会选择在秋冬枯水季节运送马匹,因为那时候涉水渡河比较容易,上游的水还没马腿深。”   呃,这么搞也太麻烦了吧?   以后茶马互市的规模肯定会越来越大,而且,为了加强对康区的掌控,这陆路通道肯定不能被大河给隔断,要不然,发生意外的时候天全六番招讨司想支援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估计都来不及,毕竟天全六番招讨司的驻地还在紫石关那边,要他们全搬到这大渡河这边的崇山峻岭里来是不现实的。   那么,怎么把陆路连接起来呢?   朱器圾看了看那些正在编制藤索的土司兵,又看了看高跻泰刚刚手指的山崖,不由灵机一动。   他指着那些土司兵道:“高将军,叫他们先不要编藤条了,下批青壮过来的时候运送粮草辎重的船也应该过来了,到时候你让人在对面也修个临时码头就行了,四千人,安排数十艘船几趟就拉过来了。”   高跻泰闻言,亦是神色一动,他想了想,随即小心的道:“皇上,茶马互市开通以后能不能留下十余艘船专门在这里摆渡,毕竟,架天桥也挺麻烦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翻白眼道:“以后还搞什么摆渡,等下我就命人回去通知重庆那边的作坊,打造十来根长铁索运过来,到时候把铁索一拉,再在铁索上铺满厚木板就行了,过人过马都没问题。”   高跻泰闻言,不由满脸激动的拱手道:“皇上英明,这铁索桥如果建成,我们渡河就方便多了。”   英明什么,这里本来就有一座铁索桥好不。   呃,这么说好像不对,应该说,后世这里本来就有一座铁索桥。   朱器圾微微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命人修好,铁索估计用不了多久就送过来了。”   高跻泰闻言,不由吃惊道:“十余丈长的铁锁,而且还是十多根,很快就能打造出来吗?”   你以为我说的作坊是你们那种小打铁铺子啊!   朱器圾淡淡的道:“你放心,打造铁索也就几天的事情,二十天内,铁锁肯定能运过来,对了,那上万匹战马也不用绕路了,你让他们直接赶到对岸就行了。”   他当然不是在吹牛,石柱宣慰司那边的作坊可不是一般的打铁作坊可以比拟的,而且车轮舸顺流而下速度也快的惊人,回去传令最多也就三天便够了,只是车轮舸逆流而上运送货物的速度比较慢而已。   不到二十天时间,十余根十丈多长的铁索便做好送过来了,甚至,就连固定铁索用的铁桩都一并铸好送过来了。   朱器圾一声令下,数百人抬着铁柱子爬上两边的山崖,他们把铁柱子往早已挖好的两排深坑一埋,随即便齐声吆喝,把一根根铁索用粗大的麻绳拉上来,绷直了,固定好,然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如同木筏一般的厚木板子往横着的那排铁索上一铺,这铁索桥就差不多架好了。   紧接着,朱器圾又命人把早已准备好的藤条搬出来,像织网一样把两边的护栏一织出来,这铁索桥就可以安全通行了。   看着一批批战马成队从铁索桥上经过,朱器圾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这下好了,陆路交通基本没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收拾那什么昌侧集烈了,康区很快就要成为大明的牧马之地了。 第298章 康定   康定城,也就是原来的打箭炉。   朱器圾决定在此建城,用以掌控整个康区,康定也就是康区安定之意。   当然,这会儿城池还没开建,康区也远未安定,不过,此时的康定城已经聚集了上万人马。   高跻泰手下的天全六番招讨司五千土司兵已经全部过来了,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也陆陆续续押送着武器装备和粮草辎重过来了。   这个时候,白杆兵的数量也达到了五千左右,不过,朱器圾准备再调集五千白杆兵精锐过来,一举平定康区。   因为没有汽车和火车的年代马匹太重要了,他不可能把汽车和火车研制出来再一统天下,所以,康区他必须拿下,这里必须尽快变成他的牧马场。   原长河西部对岸的草原上已经支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帐,那数量甚至比整个长河西部的帐篷数量还多,而且整整齐齐,森严无比。   营帐中间的空地上,朱器圾、马千乘和宋应星等人正围在一辆马车的四周,好像正在商议着什么。   这辆马车并不是从成都又或者重庆那边运过来的,而是在这边现做的,因为马车体积太大,车轮舸里面根本放不下,而大渡河又不能通行千料以上的大船,所以,朱器圾干脆命人把做好的车轮,轮轴和轴承等加工起来比较麻烦的部件在重庆那边做好,运过来,而车身则直接在这边加工。   他们正在讨论的是马车的结构,朱器圾和马千乘都意识到了,他们手底下的精锐军团不可能变成纯骑兵,就算每个军团配上一万匹战马都不行,因为他们的装备是以热武器为主,策马狂奔的时候,勉强可以用火枪,火炮却是怎么都用不了的。   也就是说,行进过程中他们根本发挥不出最强的战力,只有停下来之后火枪和火炮等热武器才能彻底发挥其威力。   而且,使用热武器所需携带的辎重比冷兵器多得多,比如火炮的炮弹、轰天雷和火枪子弹等,这些不可能全部随身携带,必须有马车装载才行。   所以,马车是每个军团必备的。   朱器圾觉得,既然手下军团不能变成纯骑兵,那就变成纯车兵得了,反正他们陆上的主要对手就是建奴,而车兵正好克制骑兵,而且,车兵的机动性也比较强。   那么,车兵到底配备什么样的战车最合适呢?   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   比如,朱器圾就觉得,最好能把所有粮草辎重全装战车上,甚至,人都能睡战车上,这样一来,就省了扎营的时间了,车兵的机动性也能发挥到极致。   马千乘却觉得,战车的作战性能最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每辆战车都加上类似冲车的巨矛,这样一来,面对骑兵的时候直接推着战车撞上去都能撞得人家七零八落。   问题,马车的载重是有限的,一辆马车就算是走坚硬的石板路上最多也就能装载两三千斤的东西,如果是土路甚至是泥路的话,最多也就能装载一千多斤东西,再多的话,马就拉不动了。   这个问题就有点让人头疼了,因为不管发挥哪方面的性能都要占据一定的载重,想要将所有性能都发挥出来,一辆马车载重四五千斤都不够。   所以,他们商议了几天都没商议好。   朱器圾和众人围着最新做出来的马车商议了好一阵,还是觉得不满意,问题,他们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改了。   这个时候,他不由在心中感叹:“唉,要是毕懋康和戚金来了就好了,毕懋康可是武器专家,战车正是其强项,而戚金则是使用战车的行家,戚家军可是大明所有军队里面唯一一支曾装备成车兵的队伍。这两个家伙,怎么还没过来呢?”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说曹操,曹操便到,想到曹操,曹操也会到。   他正在那里感叹呢,一个密卫突然打马狂奔而来,朗声道:“报,皇上,毕大人和戚大人到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他们到哪儿了?”   那密卫连忙回道:“两位大人已经下船,正打马往这边赶呢,半个时辰之内应该能赶到。”   朱器圾闻言,当即抬手道:“行了,行了,这战车先放这吧,我们去迎迎孟侯他们,快,备马。”   很快,众人便骑着马出了大营,直奔大渡河方向而去。   这会儿大渡河通往康定城的河谷中已经修出一条平坦的大道了,策马狂奔的话,半个时辰左右便能从大渡河码头赶到康定城。   当然,毕懋康和戚金不可能和传令的密卫一样马不停蹄,一路狂奔过来,他们还带着重要的东西呢。   众人打马东行了大约一刻钟,前面便出现一个上百人的队伍,打头的正是毕懋康和戚金。   朱器圾迎上去激动道:“孟侯,戚将军,你们总算是到了。”   戚金见状,连忙勒马拱手道:“下官参见皇上。”   毕懋康却是气喘吁吁道:“哎呀,这地方,这地方,真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器圾不由大笑道:“哈哈哈哈,这里还不算什么,要再往西行几百里,估计你真会喘不过气来。”   众人聚一起热切的寒暄了一阵,这才一起打马往康定城方向而去。   礼部尚书毕懋康和兵部尚书戚金其实是奉命带着金印和绶带来册封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登争查吧的,没想到,来到大营之后,朱器圾却没有跟他们商议这个,反而把他们带到一辆崭新的马车跟前,商讨起战车的结构来。   其实,这战车经过他们几次改进之后已经差不多了,问题就在于,要兼顾所有性能的话,战车就太重了,马根本拉不动。   戚金果然经验丰富,他听完众人的描述,只是稍微想了想,便脱口道:“这个其实没什么,如果一辆战车要兼顾所有性能,的确是太重了,我们完全可以做几辆不同的战车出来啊,一个班配上三辆不同性能的战车,相互配合,这样不就行了。”   毕懋康亦是微微沉吟道:“嗯,冲车撞角其实也可以改进一下,那东西主要作用就是用来冲撞骑兵,其实,在战车前面装一排长枪效果也是一样的,这样一来,行进的时候还可以把长枪拆下来,一点都不碍事,如果是结车阵防御的时候,还可以把长枪当投枪用,二三十步内的杀伤力甚至比轰天雷还强。”   朱器圾闻言,不由大喜,当即便命军匠按两人的思路开干了。   反正这里既有简易的锯床又有各种连接材料,加工起来快得很。   至于册封登争查吧的事,倒是不急,因为鱼通部和宁远部的人都还没到呢。 第299章 大典   鱼通部和宁远部的人为什么不来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不想听人使唤啊!   草原上的部族也喜欢自由,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谁愿意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   以前,鱼通部和宁远部是没有办法,因为长河西部兵强马壮,后面还有大明朝廷支持,他们根本干不过,所以,他们不得不听人家使唤。   这一百多年来,长河西部因为茶马互市关闭日渐衰落,大明朝廷也不管人家了,他们鱼通部和宁远部联合起来实力并不比人家差,他们为什么还要听长河西部的使唤?   所以,登争查吧派人去请他们的时候,他们理都不理。   这是典型的皮痒了,欠揍!   朱器圾直接让马千乘和高跻泰联名写了封信,大明永盛皇帝即将册封登争查吧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你们速速带人前来参加册封大典,不来,马上率军收拾你们!   这下鱼通部和宁远部不敢不搭理了,大家都是土司,他们当然知道高跻泰和马千乘是什么人。   高跻泰倒还罢了,茶马互市关闭之后,天全六番招讨司实力也是江河日下,这会儿甚至都不如他们了。   马千乘可就不得了了,石柱宣慰司的白杆兵可是威震西南的劲旅,整个西南无人能敌啊!   如果真是马千乘率军来了,收拾他们,那简直就跟砍瓜切菜一般。   鱼通部和宁远部的头人收到信之后便连忙派出了使者,来到了长河西部。   这使者表面上是来商议庆典事宜的,实际上就是来探听虚实的。   如果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真的率军来了,他们自然不敢不过来参加庆典,如果登争查吧是骗人的,那就有多远滚多远,他们尿都不会尿。   结果,鱼通部和宁远部的使者跑过来一看,长河西部对岸的营帐扎得简直漫山遍野,那规模,上万人马都不止啊!   这一下鱼通部和宁远部都不敢怠慢了,使者回去之后,两个部族的头人便屁颠屁颠的带着人跑过来了。   朱器圾闻讯,直接命登争查吧带着两个部族的头人前来觐见,他要亲自敲打这两个家伙一番,以免这两个家伙以后不老实,成为康区安定的隐患。   为此,他特意命马千乘将上万白杆兵全部召集过来,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大帐两侧,以示警告。   鱼通部和宁远部的头人在登争查吧的带领下来到大帐外的时候,差点没吓出尿来。   两边密密麻麻全是白杆兵啊!   这点根本不用怀疑,白杆兵的气势根本不是他们手底下那些土司杂兵可以比拟的,人家那杀气腾腾的目光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慌啊!   还好,他们脸上有红壳保护,要不然,这会儿他们的脸绝对白得跟纸一样。   两人跟着登争查吧进账之后,都不用招呼,直接就学着登争查吧的样子,趴地上齐声山呼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感觉还真不赖。   朱器圾稍微陶醉了一下这才威严道:“平身。”   三人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垂首而立。   朱器圾微微停顿了一阵,这才继续道:“扎西丹巴,格桑德勒,听说你们意欲脱离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不再为大明镇守边疆?”   这谁说的?   两人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小的不敢。”   朱器圾闻言,冷哼道:“不敢?那你们为什么久招不至?”   两人吓得浑身一颤,对望了一眼,鱼通部的头人扎西丹巴这才畏畏缩缩的道:“皇上,我们不知道您来了啊!我们要知道您来了,早就过来了。”   朱器圾闻言,又冷哼道:“朕没来你们就能不听登争查吧的号令吗?你们是不是要朕天天在这守着才会听令啊!”   这话说的!   扎西丹巴又颤了一颤,这才结结巴巴道:“不是,不是,我们以后一定听从号令,不管您在不在。”   这家伙,都吓得结巴了,再吓下去就没意思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感叹道:“你们啊,人家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在这里打自己的小算盘,难道,你们都准备给蒙元和硕特部缴纳牛羊马匹充当粮赋?”   扎西丹巴连忙解释道:“不是啊,皇上,我们这不是实力不如人家嘛,我们也没办法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摇头叹息道:“实力不如人家?你们背靠大明的时候可是掌控着整个康区,现在实力都不如一个小小的昌侧集烈了,你们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还用问吗?   要不是大明不管我们了,他昌侧集烈敢嘚瑟吗?   问题,话不能这么说啊!   这话到底应该怎么说呢?   扎西丹巴焦急的想了一阵,这才恭敬的拱手道:“今后我们一定誓死效忠大明!”   这就对了吗,看样子,这家伙脑子还可以。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朕给你们十天时间,你们回去之后,把部族所有人都迁过来,以后,你们就一起为大明镇守康定城,管理茶马互市和整个康区。”   呃,这个,康区现在可是昌侧集烈的天下,我们怎么管。   扎西丹巴闻言,不由一愣。   不过,他瞟了瞟马千乘和高跻泰,猛然间又反应过来。   大明这是要帮他们收拾昌侧集烈啊!   他连忙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小的这就回去把族人迁过来。”   十天后,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齐集康定,打箭炉所在的河谷顿时扎满了营帐,三个部落加起来足有五万余人,看上去总算有那么一点气势了。   这个时候,康定城还没有开建,但是,传说当年打箭炉矗立的山坡却建起了一座高台。   三天后,乃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整个河谷到处彩旗挥舞,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五万余族人和石柱宣慰司、天全六番招讨司上万大军齐聚高台下,册封大典正式开始。   大明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毕懋康亲自宣读诏书,册封登争查吧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扎西丹巴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副使,格桑德勒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同知,同时宣布,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并入四川承宣布政使司。   紧接着,永盛帝又亲自给登争查吧、扎西丹巴和格桑德勒赐下金印、绶带和官袍。   自此,康区正式划入大明四川行省。   当然,要平定整个康区,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第300章 理塘   理塘原名李唐,其历史亦可追溯至唐朝,蒙元时期,这里还曾设李唐州,建李唐城。   固始汗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控制康区的中心,大概就是因为这里有座现成的城池。   那么,理塘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说实话,登争查吧也不清楚,他只是收到了昌侧集烈代表固始汗要求他们纳税的行文,至于什么巴底、单东革什咱、下瞻对等部族被昌侧集烈吞并了,昌侧集烈手底下已然有上万人马什么的,他都是听人说的,他并没有去理塘证实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开战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朱器圾派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同知格桑德勒和秦佐明,带着一队密卫和上百白杆兵精锐还有数百宁远部的青壮悄摸摸向理塘摸过去。   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个是摸清昌侧集烈的虚实,二是送份公文给昌侧集烈。   理塘距离康定足有五六百里,而且中间山峦密布,地广人稀,他们倒也不用太过刻意隐藏行迹,只要每翻过一座山头用望远镜扫视一番看看有没有人烟就行了。   望远镜这东西还真是神奇啊,竟然能看见十来里外的东西。   格桑德勒颇为生疏的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前面的山谷,又摸了摸怀里的公文,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皇上对他们的确好,连望远镜这么神奇的东西都赐给他们了,但是,这公文,简直要人命啊!   这哪里是公文啊,这简直就是战书,而且还是那种看了就会把人气得发狂的战书。   他是不敢亲自送昌侧集烈手里去的,他亲自送过去的话,暴怒的昌侧集烈不把他大卸八块才怪。   唉,希望下瞻对部还在吧,要不然就麻烦了。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小心的道:“秦将军,过了前面的山谷就是下瞻对部经常放牧的地方了,我们很有可能会遇到他们的人。“   哎呀,总算要看到人了。   秦佐明闻言,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说实话,这会儿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这康区的路也太难走了,崎岖不平的山谷也就罢了,翻山简直要人命啊,他们虽然都带着马,翻山的时候却骑不了,不但骑不了有时候还得使劲把马往上拉,简直累死个人。   所以,他们都走了十多天了,总共才行进了不到五百里。   十多天了啊,终于要遇到人了,他忍不住激动道:“下瞻对部人多不多?”   呃,这个,怎么说呢?   这地方,谁没事去串门啊,串个门最少都是个把月时间,而且还累的要死。   格桑德勒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我也好几年没来这边了,下瞻对部原来有万把人左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万把人,最多也就上千青壮,他们虽然才五六百人却有上百的精锐,遇着了,应该干的过。   秦佐明微微点头道:“嗯,那我们先在前面山谷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再继续前行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一行人继续出发。   大家费力爬上一座山岭之后,前面豁然出现一片碧绿之色。   我的天,终于看到草原了。   这草原也不知有多大,反正望远镜是看不到边际的。   格桑德勒举起望远镜细细扫视了一圈,随即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头道:“秦将军,要不我们上那座山头去看看吧,下瞻对部如果还在这片草原放牧,上了那个山头应该就能看到他们了。”   秦佐明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我们就去那座山头。”   众人翻过山岭,下了陡峭的山坡,便可以打马在草原上奔行了。   这里的草原有点怪,高低不平不说,还山头遍布,而且,山头上也长满了青草。   还好,草原中的山头并不陡,打马也能上去。   众人打马奔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来到了那座山头的最高点附近。   秦佐明挥手下令道:“下马,就地休息。”   说完,他直接翻身下马,招呼了一声格桑德勒,随即掏出望远镜,小心的爬上山头,趴那里扫视起来。   果然,前面数里便有一片帐篷。   不过,看那规模,最多也就千人左右。   秦佐明有些好奇道:“格桑将军,你不是说下瞻对部有万把人吗,这前面好像才千人左右吧?”   格桑德勒放下望远镜尴尬的道:“我们放牧的时候很少整个部族一起在一片地方放牧的,因为牧草不够整个部族的牛羊马匹吃,所以,放牧的时候我们差不多都是分开的,一片地方聚集千余人放牧已经算是多的了。”   原来是这样,秦佐明收起望远镜,微微点头道:“千余人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直接上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挥手下令道:“上马,准备冲锋。”   很快,山头上便响起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数百人骑着战马,直接冲向前面那片营帐。   前面营帐里的人都吓傻了,因为他们总共才百来号青壮啊,怎么可能干得过这么多人!   当然,就算干不过也得上,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不是他们的习惯。   所以,秦佐明带着人冲到营帐附近的时候,已经有上百青壮骑着马迎上来了。   这点人肯定是干不过他们的,问题,到底动不动手呢?   秦佐明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先停一停,随即便看向格桑德勒。   格桑德勒勒住马仔细的看了看对面的人,突然惊喜的大叫道:“麻日隆巴,原来是你啊!”   他之所以这么高兴,倒不是遇到好朋友了,主要这人他认识,这人是下瞻对部的一个小头目。   麻日隆巴却是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这宁远部的头人格桑德勒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他皱了皱眉头,小心的问道:“格桑头人,您这是?”   格桑德勒装出一副亲切的样子,关心道:“我这不听说你们下瞻对部被昌侧集烈欺负了吗,所以带人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们的没。”   呃,我们下瞻对部跟你们宁远部没这么好的关系吧?   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太见外。   他微微叹息道:“唉,没办法,昌侧集烈势大,我们只能抽调青壮去听令,每个月给他们上缴牛羊马匹。至于帮忙,还是算了,你们这么点人根本不是昌侧集烈的对手,我只能多谢格桑头人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   格桑德勒闻言,假装好奇道:“昌侧集烈到底有多少人马啊,把你们吓成这样?”   麻日隆巴无奈的道:“昌侧集烈有和硕特部五千骑兵相助,还强征了各部上万青壮,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看样子传言非虚,昌侧集烈手下果然有上万人马,而且还有和硕特部五千骑兵相助。   这家伙说的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格桑德勒偷偷看了秦佐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问,关于昌侧集烈的实力应该差不多就这样了吧?   秦佐明稍微想了想便缓缓点了点头,他们其实就是来证实一下传闻的,并不一定要真跑理塘城去查探。 第301章 叛贼   格桑德勒和秦佐明有两个任务,一是打探昌侧集烈的虚实,二是送份相当劲爆惹火的公文给昌侧集烈。   现在,昌侧集烈的虚实是打探的差不多了,剩下就是送公文给昌侧集烈。   这个,格桑德勒可不敢去送,就算秦佐明敢去,他也不敢去。   他想了想,又笑眯眯的对麻日隆巴道:“你们头人呢,现在在哪里,我有点事找他商量。”   没想到,麻日隆巴又摇头叹息道:“唉,我们头人都被昌侧集烈逼着去理塘城住下了,您想见他,恐怕很难。”   我的天,这昌侧集烈还抓了各部落的头人做人质啊!   这就更不能去了,他去了肯定回不来了。   格桑德勒在心里盘算了一阵,随即装作害怕道:“哎呀,这昌侧集烈还抓人啊,看样子我是不能去理塘城了。”   麻日隆巴闻言,不由好奇道:“格桑头人,您去理塘城干嘛?”   格桑德勒摇头叹息道:“唉,我这人啊,闲得没事就喜欢瞎帮忙,这不,我一听说你们下瞻对部被欺负了,就想带人来看看,长河西部的头人登争查吧一听说我要过来,就让我帮忙带封信给昌侧集烈,我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去理塘了,我去了,绝对会被昌侧集烈给扣下来啊,这信怎么办呢?”   麻日隆巴又好奇道:“什么信啊?”   嘿嘿,这家伙果然一如既往的憨。   格桑德勒假假意思估摸道:“好像是上缴税赋的事情吧,登争查吧想请昌侧集烈缓一个月,唉,看样子这信还不能不送啊,昌侧集烈这么强势的,连你们头人都给扣了,如果这信不送到,估计昌侧集烈非发兵攻打长河西部不可,怎么办呢?”   麻日隆巴颇有同感的点头道:“是啊,这昌侧集烈可是个爆脾气,去年巴底部不肯交税,他便带着人打过去了。”   格桑德勒假假意思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盯着麻日隆巴道:“要不你帮我把信送过去吧,你们去理塘方便,而且昌侧集烈已经把你们头人给扣了,他不会再多此一举把你给扣了吧?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帮忙,到了冬天,你们如果干草不够,尽管派人去我那打,你知道的,我们宁远部有好几块大草原,干草多的很。”   这!   麻日隆巴犹豫了,因为格桑德勒开出的条件太诱惑了,他们冬天的时候干草的确不够。   他想了想,随即咬牙点头道:“行吧,我帮您跑一趟!”   格桑德勒闻言,连忙把怀里的公文掏出来,一把塞麻日隆巴手里,连连道谢道:“哎呀,多谢了多谢了,这下我总算能跟登争查吧交待了,你一定要帮忙把信送到啊,要不然,昌侧集烈暴怒发兵,登争查吧十有九会提起这封信的,到时候,可就把你给连累了。”   我!   我怎么就接了个这么烫手的活呢?   唉,算了算了,反正就是送封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麻日隆巴无奈的道:“格桑头人,您放心,信我一定帮您送到。”   格桑德勒闻言,又连连道谢道:“多谢了,多谢了,你们冬天要是干草不够,记得派人去我那里打啊,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随即便翻身上马,带着一帮人往回奔去,只留下麻日隆巴傻乎乎的站在那里。   一行人跑到当初翻过来的山岭跟前,下马准备登山了,秦佐明终于忍不住问道:“格桑将军,你就这么把公文给他了,万一他不送呢?”   格桑德勒微微得意道:“你放心,麻日隆巴这小子憨的很,他要么不答应,答应了的事情,他不会反悔的。”   秦佐明还是有些担心道:“问题那公文上写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啊,他要是打开信封看了,还敢去送吗?”   格桑德勒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我们这什么人都识字啊,你放心,除了我们这些头人,一般人都不识字,麻日隆巴这个憨货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原本我是想让他们头人去送信的,如果让那家伙去,估计就有点麻烦了,到那时怕是得抓住他全家老**他去才行。还好,遇着了麻日隆巴这个憨货,唉,希望这家伙憨人有憨福,不要被昌侧集烈给砍了!”   那公文上到底写了什么呢,他们竟然会这么说?   其实,那公文是朱器圾让登争查吧施的激将法,故意气昌侧集烈的,公文的大致意思是,昌侧集烈,你这个叛贼,竟然敢投靠蒙元和硕特部,祸乱康区,我乃大明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你竟然还敢叫我交税,翻了天了你,我命令你一个月之内亲自前来打箭炉请罪,不然,我饶不了你!   麻日隆巴哪里能知道格桑德勒让他送的信里面竟然写的是这些,他的确是个憨批,格桑德勒刚一走,他便想着,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赶紧帮人把信送过去得了,反正从他们放牧的地方到理塘城也就几十里了,而且中间都是草原和山谷,打马过去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情。   他就这么傻乎乎的打马直奔理塘而去。   这会儿理塘城可是戒备森严,一般人想进去还真不容易,不过,他们下瞻对部早已臣服昌侧集烈,而且,他又是个出了名的憨批,所以,他去找昌侧集烈并没有人怀疑什么。   昌侧集烈也知道这憨批正在东边放牧呢,这会儿找过了,估计是宁远部又或者长河西部有什么动静,所以,他想也没想便将麻日隆巴招了进来。   果然,麻日隆巴一进来便举着个信封憨憨的道:“大人,长河西部的头人登争查吧请宁远部的头人格桑德勒送了封信到我那里,他们让我亲手交给您。”   昌侧集烈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信封,拆开一看,气得差点没一刀把这家伙砍了!   你他吗的有没有脑子,竟然敢帮人送这种信过来?   麻日隆巴还不明所以的道:“大人,信我送到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呃,这家伙还真他吗没脑子!   昌侧集烈气得怒吼道:“一西诺布,拉如!”   这话大概意思就是,滚啊,你个傻叉!   麻日隆巴闻言,不由莫名其妙。   好好的,你骂人干嘛?   不过,这位他可惹不起,他是憨,但不蠢,找死的事情他还是不会做的。   人家明显怒了,再不走就真是傻叉了。   他连忙行了个礼,一溜烟跑了。   昌侧集烈看着他的背影,鼻孔喷着气,牙咬切齿道:“登争查吧、格桑德勒,你们找死是吧?谁他吗是叛贼?还一个月内亲自来打箭炉请罪,好,你们等着,到时候看谁给谁请罪!” 第302章 瓮中捉鳖   昌侧集烈出征了,他齐集了手下五千精锐,又请固始汗派来的万户噶拉噶斯巴图带上了五千蒙元骑兵,一共一万人马,直奔打箭炉而去。   大军经过下瞻对部放牧之地的时候,麻日隆巴都傻眼了。   他不是已经把信送到了吗,为什么昌侧集烈还要去打长河西部呢?   这个时候他是又愧疚又惊慌。   他愧疚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把事办好,对不起长河西部,更对不起格桑德勒。   至于惊慌,那是因为他害怕昌侧集烈真如格桑德勒说的,收拾了长河西部之后又来收拾他。   昌侧集烈倒没想着收拾麻日隆巴,其实,他早就想出兵收拾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了,奈何距离太远,所以他一直在犹豫。   这下他终于不用再犹豫了,登争查吧一封信,直接让他下定决心,干!   说实话,他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欣赏麻日隆巴了,要不是这个憨批傻乎乎的跑过来送信,他还下不定决心呢。   当然,他要是知道自己中了激将法,估计非砍死麻日隆巴这憨批不可。   要说理塘和打箭炉之间的距离,其实也就五六百里,他们为什么会觉得远呢?   很简单,因为中间几乎都是崇山峻岭,出了下瞻对部的放牧之地后就要开始翻山越岭了。   小股骑兵就算是轻装简行,翻越这段距离也需要十多天的时间,如果是大军推进,最少也需要个把月时间。   这也是朱器圾让登争查吧施激将法的原因。   康区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好多地方马要翻过去都得人帮忙使劲拉,更别说马后面还拉着车了。   他已经试过了,马车要想翻过山岭,载重绝对不能超过五百斤,就这,还得一个班的人齐心协力,在后面推车。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出征理塘,根本携带不了太多的物资,就算有马车也不行,炮车,那就更不用想了,根本就带不过去。   而这会儿他手下精锐之所以战力强悍靠的就是热武器,如果不能携带足够的火炮、炮弹和轰天雷,就算是白杆兵,战力也要大打折扣。   所以,他才想着把昌侧集烈激到康定来,先把这家伙的主力收拾了,再去攻打理塘。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携带太多枪炮弹药了。   康定城,甲域河南岸,两万大军正齐聚在一起操练。   白杆兵正在操练车阵,虽然这会儿他们的战车还没有配齐,阵势却已经相当的惊人,数百辆战车整齐的排列在一起,那简直就跟一堵堵城墙一般,难以逾越。   天全六番招讨司的五千土司兵和长河西部、鱼通部、宁远部集结起来的五千青壮则主要在练习长枪、腰刀、滕盾和火枪的配合。   朱器圾给他们提供的兵器就是长枪、腰刀和火枪,两家都是两千杆长枪,两千把腰刀和一千把火枪,至于滕盾,那是他们自己准备的。   诸葛亮都曾在这里火烧藤甲兵,可见这边的部族都擅长制造和使用滕盾。   当然,他们并不擅长阵型的配合。   为此,朱器圾专门让戚金带着手下亲兵在帮他们操练简单的鸳鸯阵,他们操练了一个多月时间,倒也有那么一点模样了。   这天,朱器圾正一本正经的在大营中巡视各军的操练情况呢,一个密卫突然打马疾驰而来,嘶声道:“报,皇上,昌侧集烈正率上万人马朝康定方向而来。”   朱器圾闻言,嘴都快笑歪了,这家伙,真没脑子啊,还真中了激将法!   他稍微想了想,随即问道:“你们回来传讯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那密卫毫不犹豫的道:“十一天。”   很好!   他可是把密卫派出了四百里开外,而按大军行进的速度,这四百余里最少也得走上二十多天。   也就是说,昌侧集烈的大军还要十多天才能赶到,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准备。   他挥了挥手,示意密卫先下去休息,随即便命人召集了戚金、马千乘、高跻泰等将领,带着他们往郭达山上爬去。   郭达山就是当初诸葛亮以强弩射出巨箭的那座高山了。   这会儿上面是没有强弩也没有巨箭,不过,这座山却依然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   朱器圾带着众将爬上山顶,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这才指着西边的崇山峻岭问道:“登争查吧,你觉得昌侧集烈会选择什么位置翻过那边的高山,进入雅拉河谷?”   登争查吧不假思索的指着一个低矮的山岭道:“应该是那里,因为其他地方翻过来太费劲了,就算不带粮草辎重都费劲。”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用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又问道:“戚将军,我们在雅拉河谷南边的拐弯之处埋伏上万人马来个瓮中捉鳖如何?”   戚金闻言,连忙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雅拉河谷的地形,又看了看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的聚集之地,随即缓缓点头道:“皇上英明,此计甚妙。”   那就是行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秦佐明,你率五千人马和五百战车埋伏于雅拉河谷南边的拐弯之处,待敌人穿过雅拉河谷进入甲域河谷之后,你便率军从埋伏之处冲出来,用车阵挡住甲域河谷的谷口。”   秦佐明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高跻泰,你率手下人马跟着秦佐明埋伏于雅拉河谷南边的拐弯之处,待车阵堵住谷口之后,你便率手下人马堵住两边的山坡,防止敌人从山坡窜逃。”   高跻泰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马千乘,你率五千人马和五百战车隐藏在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的帐篷后面,待敌人冲入甲域河谷,你便率军冲出来,用车阵挡住敌人的东进之路。”   马千乘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登争查吧,你率五千人马跟着马千乘隐藏在本部的帐篷后面,待马千乘排出车阵挡住甲域河谷东进之路,你你便率手下人马堵住两边的山坡,防止敌人从山坡窜入你们的营地。”   登争查吧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接下来上万白杆兵、天全六番招讨司的五千土司兵和长河西部、鱼通部、宁远部集结起来的五千青壮便开始演练瓮中捉鳖之术了。   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适合打埋伏了,两条河谷交错,两边全是崇山峻岭,昌侧集烈一旦率军冲进来,跑都没地方跑! 第303章 乱矛   昌侧集烈可不知道朱器圾连瓮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就是个鳖,他只当自己是一头即将闯入羊群的老虎。   长河西部什么实力,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是洪武年又或者永乐年,他是绝对不敢去收拾人家的,因为那时候人家本身实力就很强,而且还有大明朝廷的支持,在康区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不过,这会儿就不一样了,正统年之后,大明朝廷因为害怕游牧部族入侵而关闭了所有茶马互市,长河西部的实力那是一落千丈。   现在,长河西部的人口都不到三万了,能组织起两三千青壮来抵抗就不错了,他率上万大军冲过去,那还不是虎入狼群,想怎么收拾人家就怎么收拾人家。   他是怕鱼通部和宁远部这两个部族不长眼睛,发兵前来支援长河西部,这才请五千蒙元骑兵跟着来的,要不然,就凭他手下五千人马就足以收拾长河西部了。   在他看来,这一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他带着上万人马过去,那简直就是砍瓜切菜,就算鱼通部和宁远部发兵支援长河西部都没用。   至于派出斥候去查探敌情,他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大明朝这会儿天灾人祸不断,都快灭亡了,根本就不可能派兵来支援长河西部,而且,他派斥候过去查探还有可能打草惊蛇,把长河西部给吓跑了。   要知道,这理塘和打箭炉之间可全是崇山峻岭,根本就没有人烟,如果斥候突然出现在这片区域,十有八九会被长河西部的人发现,如果长河西部的人因此离开打箭炉,窜入周围的崇山峻岭之中,那可就麻烦了。   这片地方他可没人家熟,人家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估计都得找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而为了翻山越岭方便,他们根本就没带多少粮草,如果一两个月还找不到人家,他们就得无功而返了。   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压根就没有派出斥候。   而朱器圾来到打箭炉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的人又全部被他们聚集到一起了,根本就没在其他地方放牧了。   所以,他率白杆兵和天全六番招讨司的人马来这的消息根本就没有传出去。   或许,再过个几个月,有人来打箭炉换私茶什么的,他们到来的消息便会随之传出去了,不过,这会儿昌侧集烈压根就不知道他们来了。   昌侧集烈是率着上万大军肆无忌惮的冲了过来,他哪里知道,这一路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行军,他们每天行进了多远,在那里扎营休息,人家都一清二楚。   这要是在其他地方,他早就被人伏击了,还好,这里全是崇山峻岭,半路伏击实在太过麻烦,朱器圾才让他们多逍遥了十多天。   十多天后,昌侧集烈终于率上万大军翻过最后一座山岭,进入雅拉河谷。   这里离打箭炉已经不到十里路了,人家就算知道他们来了也跑不掉了,这个时候,昌侧集烈才肆无忌惮的派出快马前去打箭炉查探。   很快,快马便来报,打箭炉帐篷密布,最少也有四五万人聚集。   昌侧集烈闻报,不惊反喜。   原来登争查吧这家伙是聚集了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所有人马才这么嚣张的。   很好。   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聚一起,正好一网打尽!   他连忙对一旁的万户噶拉噶斯巴图道:“巴图大人,好消息啊,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的人全部聚集到打箭炉了,我们只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康区就再也没人敢违抗我们的命令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冲过去吧,不然,他们被我们吓跑了可就麻烦了。”   巴图看了看手下面带疲惫的将士,又看了看满脸兴奋的昌侧集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行吧,赶紧收拾了他们好好休息一番,这些天真把人累坏了。”   他也认为,拿下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的土司杂兵是手到擒来。   殊不知,这会儿朱器圾正站在郭达山的山顶上用望远镜盯着他们呢。   很快,昌侧集烈所率的上万人马便开始向甲域河谷移动了,不到半个时辰时间,他们便已冲到离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聚集的地方不到三里远的位置了。   朱器圾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传令,命马千乘、秦佐明、高跻泰、登争查吧率军出击!”   “哗啦”,一阵令旗挥舞,埋伏于雅拉河谷和甲域河谷的两万大军顿时蜂拥而出。   昌侧集烈看到五千白杆兵推着数百辆战车从帐篷后面冲出来的时候还只是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他早料到了,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的人马聚集到一起应该有五六千,他只是没想到这些人还准备了这么多的战车。   当他看到登争查吧率五千人马将两边的山坡都站满了的时候,脸色已经有点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怎么可能有上万人马!   他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后面突然有人打马疾驰而来,惊慌失措的大喊道:“大人,不好了,我们后面的谷口被人堵住了。”   怎么可能?   昌侧集烈暴喝道:“慌什么慌,我们后面有多少敌人?”   那人依旧是惊慌失措道:“最少也有上万人马啊!”   踏马的,中计了!   昌侧集烈看了看前面的车阵,随即毫不犹豫的抬手下令道:“跟我杀啊!”   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掉头,一旦掉头,不但阵型会大乱,士气也会一落千丈,他们唯有冲上去,干掉前面的敌人再说。   “杀啊!”   上万骑兵发动冲锋,那威势还是相当吓人的,要对面真是土司杂兵,估计很有可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白杆兵。   “轰轰轰”,他们刚冲进两里范围,一阵火炮轰鸣声便从车阵后面响起,两百余发炮弹从天而降,猛然间爆裂开来。   还好他们差不多都穿着皮甲,并没有被扎得浑身是铁片。   不过,也有很多人捂着脸惨叫起来。   他们脸上可没皮甲,光凭那层红壳也挡不住爆裂开来的碎铁片。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和爆炸声不断,等他们冲到战车跟前的时候,上万人马已经伤了大半,整个阵型也乱套了。   马千乘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道:“上长枪,撞过去。”   “嗖嗖嗖”,数不清的长枪突然从战车后面伸出来,直接卡在战车的前方,紧接着,五百辆战车便如同一堵墙一般撞了上来。   “啊啊啊”,上万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昌侧集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排长枪撞翻在地,紧接着,便有一辆战车在他身上碾过。   还好,他身上穿着盔甲,这点小伤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他正想翻身爬起来呢,数杆长矛便闪电般朝他脸上扎来。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他直接被白杆兵乱矛捅死了! 第304章 立大功了   康定一战结束,康区真要安定了,因为这一战的战果太好了,好到朱器圾都有点始料未及。   这一战不但干掉固始汗培养起来的代理人昌侧集烈,就连固始汗派来的万户噶拉噶斯巴图都被干掉了,另外昌侧集烈手底下的精锐和固始汗派来的五千蒙元骑兵也全被干掉了。   也就是说,理塘最多就剩下些各部族被强征而来的青壮而已。   昌侧集烈在康区可不怎么受拥戴,这点从他的统治手腕就能看出来,他竟然要将各部族头人抓到理塘软禁起来才能让各部族屈服,可见,他有多不受人待见。   现在,他人都被干掉了,扶持他上位的蒙元骑兵也被干掉了,很有可能,登争查吧只要带着他和万户噶拉噶斯巴图的首级去理塘城外吆喝一阵,理塘城里那些被强征的青壮就会打开城门迎接这位大明朝的宣慰使大人。   毕竟昌侧集烈代表蒙元和硕特部的固始汗掌控康区的时候强征税赋,大明朝可从来没有在康区强征税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等蒙元和硕特部反应过来,他们再去攻占理塘和巴塘等地,可能又要面临恶战,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命马千乘率手下一万白杆兵跟着登争查吧手下的五千人马轻骑疾行,快点去攻占理塘和巴塘等地。   至于什么战车和炮车,这次就先不带了,先掌控了整个康区,把握了先机再说,毕竟,守城和攻城的区别是很大的。   如果是蒙元扶持的代理人重新占据了城池,他们就算带上火炮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攻下来,而且,伤亡是避免不了的,如果是他们先蒙元一步占领了康区所有的城池,等蒙元来攻,那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了,光凭火枪和轰天雷这两样,蒙元和硕特部那点人马就算全冲过来都休想攻破一座城池!   这就是把握先机的重要性。   大战结束之后,又修整了一天,马千乘和登争查吧等率一万五千人马自康定出发了,他们一路轻骑疾行,不到一个月时间便已赶到下瞻对部放牧的草原。   这一下麻日隆巴又被吓了一大跳。   昌侧集烈才率军过去不到两个月时间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人马明显比去的时候还多,这是击败了长河西部,然后回来收拾他的吗?   他真是大字都不认识一个,两拨人马旗帜上的字已经明显不一样了,他愣是没看出来。   还好,人他还是认识几个的,当格桑德勒和秦佐明等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瞪着牛眼,看着格桑德勒,愣了好一阵,这才结结巴巴道:“格格格桑大人,您怎么来了。”   格桑德勒忍不住大笑道:“麻日隆巴,你立大功了,我们皇上说了,赏你茶砖万斤,布匹千尺,这次我们带不了那么多东西,下次一定给你送过来。”   啊?   我立大功了!   我立什么大功了啊?   我什么都没干啊!   麻日隆巴目瞪口呆道:“格桑大人,您开玩笑的吧?我没干什么啊!”   格桑德勒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麻日隆巴,你真立大功了,要不是你骗得昌侧集烈跑去攻打我们,我们就没这么容易取胜了。”   我骗得昌侧集烈去攻打你们?   我没骗人啊!   对了,昌侧集烈!   昌侧集烈呢,怎么不见了?   他下意识问道:“你们真击败昌侧集烈了吗?昌侧集烈人呢?”   格桑德勒闻言,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把首级拿过来。”   随即,他不无得意道:“你看,这不就是昌侧集烈吗,他都被我们宰了,和硕特部的万户巴图也被我们宰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击败了昌侧集烈?”   麻日隆巴看到昌侧集烈的首级,再次牛目圆睁。   他倒不是被吓得,他只是没想到,昌侧集烈真被格桑德勒他们干掉了。   要知道,一个多月前昌侧集烈才牛劈哄哄的率军打他这过去呢。   谁知道,这么短的时间,昌侧集烈就剩个首级回来了。   他真的傻眼了。   话说,格桑德勒为什么要跟个憨批在这浪费口舌呢?   他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待麻日隆巴看清了昌侧集烈的首级之后,他又挥了挥手,令人把首级拿了下去,随即笑眯眯的道:“麻日隆巴,你还想立大功吗?”   立大功?   立什么大功?   麻日隆巴莫名其妙道:“格桑大人,您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我能立什么大功?”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   格桑德勒脸色一正,认真的道:“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你跟着我们去理塘城,告诉城里的人,昌侧集烈已经被我们击败了,昌侧集烈和万户巴图也被我们宰了,然后,让城里的人打开城门,迎宣慰使登争查吧大人进城,你就立大功了。”   这个!   麻日隆巴憨憨的道:“他们要不肯开城门怎么办?”   格桑德勒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只要他们不傻,就会开城门的,毕竟,昌侧集烈可是帮着和硕特部在这强征税赋,而我们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可从来没有强征过什么税赋,而且,大明朝还跟我们互市,让我们用马匹和皮货等换取茶砖和布匹等好东西,你说,是跟着大明朝好还是跟着蒙元和硕特部好?”   麻日隆巴毫不犹豫道:“那当然是跟着大明朝好!”   格桑德勒拍着他的肩膀赞赏道:“这就对了吗,你都知道跟着大明朝好,城里人能不知道吗?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你想不想去?只要你能喊开城门,那可真是立大功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只要不太过分,我想,我们皇上都会答应的。”   真的假的?   麻日隆巴憨憨的道:“我想要大铁锅,就他们背的那种,那东西煮肉可香了。”   你就这点出息?   格桑德勒直接一挥手,令一个背着铁锅的手下过来,把铁锅从背上解下来,摆麻日隆巴跟前,大方道:“这口铁锅给你了,够不够,不够,下次我让人送十口过来。”   麻日隆巴宝贝一样的端起铁锅来看了半天,又小心的交给旁边的族人,这才拍手道:“格桑大人,您可别忘了,十口铁锅啊,走,我们赶紧去理塘,把城门喊开,我好回来煮肉吃!”   呃,这憨货!   格桑德勒哭笑不得道:“行,出发,出发,来人,快去通知马大人和查吧大人,麻日隆巴同意跟我们一起去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第305章 憨货   理塘城外,上万大军正在排兵布阵,那气势,那阵型,一看就是精锐之师,不容小觑。   理塘城里,有人吓坏了,有人惊呆了,也有人傻眼了。   吓坏了的,基本都是昌侧集烈留下的亲信,他们可不是麻日隆巴那种憨批,他们中间还有识字的呢,城外来的是什么人,他们当然清楚。   大明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   大明石柱宣慰使。   镇国将军!   这些旗帜代表什么意思,不用想都知道啊,长河西部、鱼通部和宁远部又有大明朝廷撑腰了,大明朝甚至把石柱宣慰使、镇国将军马千乘这个狠人都派来了。   马千乘啊!   这家伙手下的白杆兵可是威震西南的无敌雄师。   城外上万人马,大半人手里都拿着白杆长矛啊,这些很有可能就是石柱土司的白杆兵啊!   怎么办?   城里昌侧集烈的亲信肯定是不会投降的,昌侧集烈把他们留下来就是让他们守住理塘城。   问题,城里绝大部分守军都是各部族强征而来的青壮啊!   这些人会为了昌侧集烈大人跟明军精锐拼命吗?   说实话,昌侧集烈的亲信心里都没底,他们甚至都准备去把各部族的头人押到城墙上来威胁各部族的青壮了,但是,他们又怕激怒了各部族的青壮,毕竟,这会儿他们也就几百人,而各部族青壮足有五六千呢,要把人家激怒了,他们不被人家砍成肉泥才怪。   正当昌侧集烈的亲信惊疑不定的时候,城外上万人马已经完成排兵布阵了。   马千乘放下望远镜,果断下令道:“格桑德勒,带着你的亲卫和昌侧集烈、巴图的首级,用盾阵护着麻日隆巴上前喊话。”   为什么又是我?   麻日隆巴闻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真有点害怕,毕竟,城墙上好几千人呢,如果一起放箭,盾阵能挡住吗?   这盾阵他们也才练了一个多月,他真没什么信心。   不过,他一看马千乘冷酷的表情,缩回去的脖子又慢慢伸出来了。   没办法,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违抗军令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挥手道:“下马,布盾阵!”   说罢,他直接下马,往阵前一战,他身后上百亲卫连忙举着藤甲盾在他身前布出一个龟壳般的盾阵。   这盾阵还不错,应该能够抵挡箭雨。   一看到盾阵,他信心又来了,这一个多月果然不是白练的。   他略带自得的大喝道:“取昌侧集烈和巴图的首级来,麻日隆巴,随我上前喊话。”   麻日隆巴倒没格桑德勒那么害怕,因为城里好多他们部族的青壮呢,自己人,有什么好怕的。   他跟着格桑德勒在盾阵的保护下来到城墙跟前五十步左右,便一把拨开身前的盾牌,大吼道:“城里的兄弟,我是麻日隆巴,你们可别放冷箭啊!”   哎呦,这憨货,嗓门怎么这么粗的。   格桑德勒被他这突然间一嗓子吼得差点没从盾阵里蹦出来。   他这么大的嗓门,城墙上的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城墙上真有不少青壮是下瞻对部的。   那些下瞻对部的青壮一听这声音,纷纷抬手道:“别放箭,别放箭啊,真是我们隆巴头人。”   这嗓门,他们太熟了,他们不用看都知道,绝对是隆巴头人。   麻日隆巴见状,不由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哈,没错,兄弟们,就是我,我跟你们说,昌侧集烈完了,他带去攻打长河西部的一万大军全完了,他和巴图万户也被马大人和登吧大人给砍了,你们赶紧的,把城门打开,迎马大人和登吧大人入城。”   啊?   城墙上的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昌侧集烈留下的亲信头目忍不住失声大喊道:“麻日隆巴,你胡说什么?”   麻日隆巴撇了撇嘴,继续大吼道:“什么我胡说,昌侧集烈和巴图万户的首级就在这挂着呢,你们不认识吗?”   这么远的距离,谁能看清糊满石灰的首级,他们可没望远镜。   不过,很多人已经信了,因为麻日隆巴是出了名的憨,憨到不会说谎那种。   昌侧大人和巴图大人都被人杀了!   这下可如何是好?   昌侧集烈留下的亲信头目吓得惊慌失措的大吼道:“麻日隆巴,你赶紧滚啊,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宰了你!”   麻日隆巴闻言,不屑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宰了我,你兄弟多还是我兄弟多,你没看见我身后的一万五千大军吗?兄弟们,别磨叽了,赶紧的,宰了这家伙,把城门打开,我还要回去煮肉吃呢。”   呃,这理由着实有点奇葩。   你煮肉吃跟打开城门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的话却提醒了城墙上各部族被强征而来的青壮。   对啊,我们这么多人,怕你个鸟啊!   很多人已经开始相互使眼色了,也不知是谁,一声大吼:“宰了他们,打开城门,迎马大人和登吧大人入城啊,这帮混蛋,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紧接着,城墙上便是一阵大乱,喊杀声、惊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混乱的场面渐渐平息,各种叫声也渐渐消失了,一堆下瞻对部的青壮飞快的跑下城墙,打开城门,跑到麻日隆巴跟前,兴奋的喊叫道:“隆巴头人,煮什么肉啊?能不能给我们来点啊,这里每天都是野菜骨头汤,都快把我们吃吐了!”   这些本就是麻日隆巴手下的族人,他自然不会小气。   他憨憨的笑道:“行啊,兄弟们辛苦了,我请你们吃羊肉,我跟你们说,格桑大人送了我一口好大的铁锅,一次煮几头羊都没问题,我正想试试呢,赶紧的,去把你们的马骑过来,跟我回去吃肉去。”   那堆下瞻对部的青壮闻言,又一溜烟往回跑去。   很快,他们便骑着马从城门口窜出来了。   麻日隆巴见状,连忙对格桑德勒道:“格桑大人,没我什么事了吧,我回去煮肉吃去啊,那十口铁锅你可别忘了,对了,还有一万斤茶砖和一千尺布。”   呃,你这个憨货,就知道吃!   格桑德勒无奈的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走吧,东西我会给你送过去的。”   麻日隆巴闻言,欢呼一声,一溜烟跑回大阵前,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又有些迫不及待的朝马千乘和登争查吧的人拱了拱手,然后便带着自己手下的青壮打马狂奔而去。   这家伙,干嘛呢?   马千乘和登争查吧皆是莫名其妙。   不过,这会儿他们也没空管这憨货了,因为理塘城的城门已经打开了,他们得赶紧冲进去。   要不然,等下城里人突然间发疯了,又把城门关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第306章 石灰吟   大明朝廷重新册封登争查吧为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并派出石柱宣慰司的白杆兵相助,昌侧集烈和万户巴图已然授首,理塘城也被其轻易拿下。   登争查吧同时宣布,废除和硕特部的税赋,重开茶马互市,想交换茶砖、布匹、铁器、瓷器等货物的部族只要愿意归附大明,皆可去带着马匹和皮货等去原来的打箭炉也就是现在的康定城交易。   消息一经传出,康区部族争相归附,登争查吧甚至只要在理塘城等着各部族首领前来投诚便可,根本就无需再率军四处征战了。   康区眼看着就要平定,茶马古道也即将重现昔日繁华,登争查吧和高跻泰等人是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朱器圾却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会儿康定城和码头、铁索桥所在的安定城都还没影呢。   这两座城是一定要建的,因为他想一劳永逸,使康区自此成为他的牧马场,而这就需要保持茶马互市的稳定与繁荣,要不然,茶马互市一出问题,他的战马供应就会出问题。   这保持茶马互市的繁荣还好说,因为光是巴蜀一地出产的茶叶便可以保证康区甚至是乌斯藏地区的茶叶需求,他控制的区域内布匹、铁器和瓷器的生产也相当发达,满足康区和乌斯藏地区的需求也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这些货物都可以通过水路运到安定,方便的很。   问题就是怎么保持茶马互市的稳定,自古财帛动人心,茶马互市一旦繁荣起来,打主意的人肯定会随之多起来,什么盗贼、马匪,甚至像和硕特部这样的势力都会来打茶马互市的主意。   而要想杜绝这些人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康定和安定建起雄伟的城池,将财货保护起来,如果像现在这样,直接将财货摆外面又或放毫无保护的帐篷里面,那就是摆着让人来打主意啊!   这城池他是早就想建了,奈何,在这里建城池的难度太大了。   因为这里的人没有建城池的习惯,他们住的基本都是帐篷,没几个人会建城池,而且,这里海拔太高,烧砖都有难度,更重要的,这里地形复杂,跟在平地上建城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康定和安定的城池可都得建在山坡上甚至山崖上,对牢固度的要求相当高,而现在用的石灰不管是粘合度还是防水性都达不到要求,就算城池建好了,很有可能,几场雨淋下来,城墙就自己垮了!   怎么办呢?   朱器圾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造水泥!   水泥可是个好东西,不但修建城池和堡垒用的上,修桥、铺路、建造房屋等等都用的上。   他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造水泥,只是以前他对水泥的需求还没这么迫切,而且,他并没有造过水泥,甚至他都没见过造水泥的过程,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在电视里。   他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在什么小说上看到过,水泥的主要原材料是石灰石、黏土、煤和铁矿石,生产过程大致就是两磨一烧,就凭这点模糊的记忆去造水泥,难度可想而知。   当然,现在就算是难度再大,他也要造!   他将马千乘、高跻泰和登争查吧等人召集到一起,大致安排了一下康区的防御之后,便带着戚金、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乘船顺流而下,直奔重庆府而去。   这会儿重庆府各种作坊可不是一般的多,而且,石灰石、黏土、煤和铁矿石等原材料重庆府都有,至于生产水泥的地点,他还是选在龙河流域,毕竟生产水泥灰尘太大了,如果是在城里生产,非搞得到处都是灰不可,龙河流域就不一样了,随便选个山谷开造就行了,根本影响不到老百姓,而且,原材料什么的,都可以通过船运过来。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本就有铸造场的大山谷作为水泥的生产基地。   因为铸造场里本就有煤和铁矿石,而且,生产水泥的设备都是大家伙,搬运起来麻烦的很,直接造出来就在当地安装是最省事的。   地点确定了之后,他便将毕懋康和宋应星这两员大将叫到铸造场里商议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才缓缓的道:“孟侯,长庚,我准备做一种东西,这种东西有点像石灰,但是,却比石灰要好得多,你们也知道的,石灰就算是干了,强度也不高,而且,不耐水,水冲一冲,石灰就会掉,我要做的这种东西,一旦干了,那就跟石头一样,刮都刮不动,而且,相当耐水,就算泡水里都没事。”   毕懋康和宋应星闻言均是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这东西的用处不用解释他们也明白。   朱器圾紧接着又道:“这东西的主要材料就是石灰石、黏土、煤和铁矿石,大致的制作过程就是先将石灰石弄碎,跟黏土混合,然后烧成熟料,再磨成粉,然后再加点煤和铁矿石什么的,搅拌均匀,再磨成粉应该就可以了。”   毕懋康和宋应星闻言均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表情,貌似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他们应该没做过水泥啊,为什么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们做过这东西吗,为什么一个问题都不提,难道你们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毕懋康和宋应星互望了一眼,又谦让了一下,最后还是毕懋康开口解释道:“皇上,您说的这个跟烧制熟石灰差不多,就是加了点东西,然后多了两个磨粉的过程,对吧?”   烧制熟石灰?   这个朱器圾也没见过啊!   他下意识道:“你们还会烧制熟石灰?”   毕懋康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个,我们会啊,于谦于大人有首诗,不知道皇上听过没,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就是烧制熟石灰的大致过程啊。”   呃,石灰吟?   于谦!   那位英宗正统朝挺身而出,击退瓦剌,保卫大明京城的人?   可惜他最后被害死了,那真是留得清白在人间。   锦衣卫去抄他家的时候都哭了,因为他家里根本就没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就是一件蟒袍,一柄长剑,都是代宗赐下的,他可是内阁首辅啊,家里一贫如洗,还要多清白,给他行刑的刽子手都因羞愧而自尽了。   唉,可惜了一位大忠臣啊!   于谦是谁,朱器圾当然知道,于谦那首脍炙人口的诗他也听过,他只是没跟生产水泥这件事联系在一起而已。   这首诗就说明,这年头的人早就知道怎么加工石灰石了,他们只是没想到要往里面添加其他东西,然后磨成粉末而已。 第307章 大家伙   龙河南岸,一个硕大的山谷内,原本有些孤零零的铸造场旁边又有几个大房子开建了。   这会儿房子尚未建好,不过却已经有很多人在里面忙碌了。   朱器圾看着眼前的大家伙,不由自豪无比。   这是一个高达丈许的机器,上面如同一间房子一般大方框是铁的,下面两个比人还要粗壮的大滚轮也是铁的,甚至,就连旁边往上送矿石的传送带都是铁制的。   没办法,这会儿还没有什么橡胶传送带,他只能用铁的。   他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做出过这么大个的钢铁怪兽,这就是一个跨时代的产物!   要说到里面的技术含量,其实也没什么,这就是个碎石机,也就是将大块的矿石从传送带输送到上面的铁框里,然后矿石就会被两个大滚轮给夹碎,从下面漏出来。   以前碎石都是靠人工,用锤子去砸,效率实在是太低了,所以,朱器圾才会想着做个大型碎石机出来。   这会儿碎石机已经组装调试完毕,大块大块的石灰石也堆了半屋子了,就等着试试这碎石机的效果了。   朱器圾面带自豪的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这才朗声下令道:“送蒸汽,开机。”   “噗嗤”,一阵蒸汽喷薄声响起,随后,碎石机下面两个巨大的滚轮便转起来了,旁边如同脚踏式水车般的传送带也动起来了。   这两个动作他们都已经试过几次了,肯定是没问题了,就是不知道碎石的效果如何。   朱器圾挥了挥手,慎重的道:“先送几块矿石进去试试。”   传送带旁边的匠户闻言,连忙拿起铁锹将几块比西瓜还大的石灰石推上传送带。   “哐嘡”一阵乱响,几块石灰石很快掉进碎石机里面,紧接着又是“咔咔咔”一阵乱响,碎石机下面顿时尘土飞扬。   待怪响慢慢没了,朱器圾这才挥手道:“关蒸汽,停机。”   碎石机很快停止运转,他连忙蹲下身来,向下面的碎石看去。   这碎石效果,怎么说呢?   石灰石是被搅碎了,不过,并不是很均匀,大的也就比拳头小点,小的还没手指粗。   呃,总算还好吧,他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说实话,他就害怕看到碎铁块,因为两个滚轮表面并不是光的,而是带那种半圆弧齿的,大致作用就是将矿石往中间刮,可能还有点增加均匀度的效果。   这个他也不是很了解,他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碎什么的大滚轮就是这结构,至于具体的碎石效果,还待进一步测试,他就是担心铸铁的强度不够,大滚轮上面的齿会跟着碎石一起掉下来。   现在看来,铸铁的强度好像是够的,这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下一步了。   他们命人做的可不止一台碎石机,还有搅拌机、烘燥炉、大磨盘等等。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终定型产品,肯定还需要不断测试,不断改进,他只想赶紧做点水泥出来,看看各种配比的水泥效果如何。   他蹲碎石机下面看了一阵,突然间一拍脑袋,自言自语道:“哎呀,我怎么这么蠢呢?”   原来,他忘了加导向板了,碎裂的矿石全部掉碎石机正下方了,还得让人扒拉出来。   他懊恼的自言自语了一阵之后,这才挥手道:“来人,把下面的碎石扒拉出来,铲搅拌机里面去,记住啊,八比二,八铲子碎石,两铲子黏土。”   旁边的匠户闻言,连忙拿着铲子和铁锹什么的将碎石扒拉出来,往搅拌机里面铲。   搅拌机就在旁边,倒也不要费多大劲,就是这个过程太麻烦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孟侯啊,有个东西我忘了,你在这碎石机的出口下面再加快铁板,斜斜的固定在下面,这样碎石从出口掉下来之后就会滑到碎石机前面来,不用人再去下面扒拉了。”   毕懋康闻言,连连点头道:“嗯嗯,下官明白了。”   这碎石机暂时就这样了,搅拌机的话,因为是试产,需要研究各种原材料的配比,朱器圾并没有命人做太大,他也就命人做了几个小的。   至于搅拌机的结构,也比较简单,就是一个圆筒,里面加个铁十字架一样的东西,打开蒸汽机,铁十字架便会飞快的转动,里面的原料便会被搅得不断翻滚,很快就搅拌均匀了。   接下来就是煅烧或者说烘燥。   说实话,这个流程他还没毕懋康和宋应星熟,毕竟,人家知道石灰石是怎么烧成熟石灰的,他却是见都没见过。   所以,这个过程他直接就交给毕懋康和宋应星负责了,烘燥炉他都没管。   煅烧或者说烘燥过后就是磨粉了。   他们做的就是两个大磨盘,铁的,一个固定不动,一个由蒸汽机带动,在上面不停的转。   这东西的结构可能不对,可能磨石灰粉和水泥粉用的不应该是这种磨盘,不过,朱器圾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磨盘的结构可以以后再改进,现在,他需要的是尽快出水泥成品,看效果。   石灰石和粘土的混合物磨成粉之后,他又命人将这种粉末按八比二的比例混合了两成的煤炭粉和铁矿石粉,然后又搅拌均匀,细细磨了一遍,最后再用细筛子一筛,去掉里面的碎块,他终于得到了一堆水泥。   当然,这并不一定是最佳配比,具体的配比是多少他可不清楚,他也只是大致有些模糊的印象而已。   这种配比合不合适,也得试过才知道。   至于怎么试,这个简单。   他直接命人将试制出来的水泥加了些沙子、碎石和水,搅拌成糊状,然后倒一个中间有细铁棍木框里面,等干了,就知道合不合适了。   这水泥完全干透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他并没有站那里等着,紧接着,他又变换各种配比,做出了很多种不同的水泥。   什么九比一啊,七比三啊,八点五比一点五啊,煤炭粉多点或者铁矿石粉多点等等,他都让人试制了一堆,然后浇铸成钢筋水泥块,并在旁边做好配比的标记。   没办法,没做过的东西就得试,有可能一次成功,也可能不知道多少次才能成功,总之,得试过才知道。   他就这样不停的尝试各种配比,不停的浇铸钢筋水泥块,搞得一块硕大的场地都摆不下了,这才作罢。   几天过后,第一批钢筋水泥块总算是凝结的差不多了,见证效果的时候终于到了。   他直接命人把四周的木框一去,然后便是锄头、铁锹、锤子等轮番上,一顿猛砸。   这样加工出来的水泥,不管配比如何,强度肯定是石灰不能比拟的,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一看这水泥块凝结之后连锄头都有点挖不动,着实大吃一惊。   不过,朱器圾貌似还不是很满意,因为这些钢筋水泥块基本都能用锤子轻易砸碎。   很显然,这些配比都不是很合适,还得继续测试下去才行。 第308章 茶道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慢,当你心情极度不爽,又或者遭受病痛折磨,浑身不舒服的时候,那简直是度日如年。   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当你沉迷于自己喜欢的事,又或者沉醉于爱河之中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朱器圾沉迷于研制水泥的时候,不知不觉一个多月时间就过去了,等他终于确定了水泥的配方,并将机器改进了一番,使得水泥基本实现量产的时候,康区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这天,他正在跟宋应星等人商议生产钢筋的事宜呢,戚金突然跑过来兴奋的道:“皇上,天全六番招讨使高跻泰上奏,这个月他们已经换到五千余匹战马,您看,是不是命他派人先将这五千余匹战马送过来?“   这茶马互市终于开始出效果了,一个月五千余匹战马,貌似还有点少,不过,也差不多了,换十万匹战马都不需要两年时间,可以了。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头道:“嗯,先让他派人送过来吧,不用跟以前一样,一年一次,那样的话累积起来就有五六万匹了,康定城附近的草估计都不够这么多战马吃。”   戚金点了点头,又请示道:“皇上,您看,这五千余匹战马是不是先送到南阳,给戚家军装备上,这会儿戚家军的战车都差不多配齐了,就差战马了。”   嘿嘿,人总免不了有私心,戚金当上了兵部尚书也免不了要照顾一下他一手操练出来的戚家军。   当然,这也没什么,毕竟,戚家军对战车的应用是最了解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这五千余匹战马就先送到南阳给戚家军装备上吧。”   戚金略带激动的道了声遵旨,又请示道:“皇上,这批战马是让高跻泰送到雅州还是送到眉州呢?”   雅州还是眉州?   朱器圾闻言,不由愣住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上万白杆兵怎么调回来呢?   这会儿水泥已经做出来了,康定城和安定城建好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到时候就不需要浪费白杆兵这样的精锐在康区坐镇了,只要随便派个普通军团甚至是一万土司兵去镇守理塘城就够了,康定城和安定城建好之后,以登争查吧和高跻泰的兵力,守住肯定是没问题的。   所以,白杆兵迟早是要调回来的,问题是,这会儿白杆兵不但装备了战马还装备了战车,走水路肯定是不行的,因为车轮舸太小了,别说是运送战车了,运送战马都费劲。   也就是说,上万白杆兵肯定得走陆路,经天全六番招讨司和雅州,回到成都又或者重庆。   天全六番招讨司和雅州可是山林密布,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战车能过来吗?   他想了想,这才问道:“天全六番招讨司和雅州那边路如何,能不能过战车?”   戚金闻言,同样一愣,他想了想,这才估摸道:“应该过不了,那边可是山林密布,有的地方可能路都没有。”   这就麻烦了。   朱器圾皱眉道:“那上万白杆兵怎么调回来,他们可是装备了将近两千辆战车了。”   这个!   戚金亦是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要不,让他们把战车丢康定算了?”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朱器圾还是希望能把安定城到雅州的路修一修,这样一来,不管是运送马匹还是以后派兵支援康区都方便很多。   他考虑了一下,随即拍板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雅州看看吧,对了,通知陈士奇,让他也赶去雅州,我们可能要组织人手修路。”   修路是好事啊,戚金也没再说什么,当即躬身告退,回去准备去了。   数天后,朱器圾和戚金便乘船赶到了雅州城,而这时候,巡抚陈士奇已经和雅州知州在码头上等候多时了。   双方一番见礼之后,朱器圾便忍不住问道:“弓甫,巴蜀的官营茶场情况如何,各地方都上报了没?”   陈士奇闻言,不由微微叹息道:“唉,皇上,巴蜀的官营茶场荒废太多了,由于茶马互市关闭,很多官营茶场都断了生计,茶树都没人管了,几十上百年下来,都长得乱七八糟了,只有少数茶场改营上等茶叶,不过那出产,一亩也就三四十斤,上万亩也就三四十万斤,现在官营茶场还能出产茶叶的也就二十万亩左右,总共还不到一百万斤,不过,游牧部族所需的茶砖用中下等茶叶做便可,这样的话,一亩差不多能出产两百斤左右,年产应该能达到四百万斤左右,皇上所需的一千万斤茶叶,应该能在两三年之内产出。“   两三年,其实也差不多了,因为康定那边茶马互市用茶叶交换战马也是需要时间的,十万匹战马,差不多也需要两年时间才能兑换到手,而这期间如果茶叶不够的话从福建浙江和南直隶那边调个一两百万斤过来也不是问题。   不过,朱器圾的眼光可没这么狭隘,茶砖可不光是康区的游牧部族需要,欧陆包括南洋、西亚很多国家都需要,而且需求量都不低,巴蜀茶砖的产量就算达到最高峰时期的三千万斤估计都不愁销路。   他想了想,随即沉吟道:“茶树在气候适宜的情况下基本上能存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虽说产茶也就十年到四五十年的茶树最为合适,但老茶树也不是全然就废了,有很多茶树都会自然更新,焕发生机,也有一些砍掉老枝之后会长出新枝,这些你都可以派经验丰富的老茶农去各处荒废的茶场看看,总之,官营茶场即便荒废了几十上百年也不能就此放弃,实在不行,还可命人挖掉老树重新载种茶苗,反正茶树长个四五年便有产出了,长个十来年就进入高产期了,官营茶场我们都要好好经营,争取在十年之内恢复两千万斤甚至是三千万斤的最高产量。“   陈士奇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懂茶场和茶叶出产之道了,却不曾想,皇上比他懂得还要多,什么自然更新,什么砍掉老枝焕发新枝,这些他都不是很了解啊!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由衷道:“皇上英明,下官受教了。”   这算什么,我可是农业大学毕业的,要不是茶树种植这科有点偏,我没怎么去看,我随随便便就能把巴蜀的茶叶产量提高到四五千万斤,你信不信?   朱器圾微微摇头叹息道:“唉,可惜我对茶树种植之道还不是很懂啊,可惜了,可惜了。”   就这,您还不是很懂? 第309章 盘山   朱器圾本是来查探雅州通往天全六番招讨司道路情况的,结果一说到茶叶和茶树,他又来劲了。   唉,人就是这样,一说到自己擅长的专业就忍不住显摆一下。   这题跑的,有点远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尴尬道:“弓甫,这茶场的事情暂且就不说了,其实,这次我过来是想看看雅州通往天全六番招讨司的道路情况如何。”   这个陈士奇还真不是很清楚,他毕竟是一省巡抚,要管的事情多着呢,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亲自去了解一番。   他略带考校道:“士亮,你跟皇上说说,雅州通往天全六番招讨司的道路情况如何。”   雅州知州也姓陈,名良谟,字士亮,不过,他并不是陈士奇的亲戚。   他乃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崇祯四年的进士,本名陈天工,因天字有点犯忌讳,金榜题名后他便把名字改为良谟了。   崇祯十二年,他擢四川道监察御史,随即出按四川,期满本应回朝,但当时贼寇肆虐,正是用人之际,他便留下来了。   结果,这一留就留到了永盛帝朱器圾手里。   陈士奇看他颇有些才能,便给他提了个雅州知州,来主管这一州之地。   他到地方上之后,还是比较勤勉的,他也早已听闻康区那边的茶马互市要重开了,雅州通往天全六番招讨司的路他自然去看过,毕竟,那也算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一旦茶马互市开通,就能给地方上带来不少收益。   不过那路,怎么说呢?   陈良谟细细想了想,随即面带羞愧道:“皇上,茶马古道年久失修,这会儿已然是杂草丛生,差不多已经看不到路了,下官无能,本想修一修的,奈何精力有限,上任以来,下官心思基本都花在农田丈量和分配,水利兴修,茶场复产等事情上了,至于茶马古道,下官还没来得及去修缮,请皇上恕罪。“   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啊。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无妨无妨,巴蜀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你没时间去修缮茶马古道实属正常,这件事我都疏忽了,行了,多的就不说了,我们先去看看吧。”   陈士奇闻言,连忙劝道:“皇上,您这一路劳顿,要不先进城休息一下吧?”   朱器圾摆手道:“没事,赶紧备马吧。”   陈士奇无奈,只能命人去备马了。   很快,众人便上了马,直奔西边的茶马古道而去。   这雅州西面本就群山环绕,自青衣江码头往西不到十里便已是崇山峻岭了,至于什么茶马古道,放眼望去,还真看不到什么路。   好在陈良谟是真来查探过,茶马古道虽然早已杂草丛生,开头的一段还是勉强能走的,众人沿着古道的痕迹来到一座山岭上之后,古道才隐入山林杂草之中。   朱器圾掏出望远镜仔细看了看,这才皱眉道:“没有其他路了吗?”   这茶马古道也太窄了吧,就算是清理掉杂草估计也就能马匹通行而已,而且,上山的路还相当陡峭,马上来都费劲,马车压根就不用想,这还是刚进山的一段,前路如何难行,不用想都知道。   陈良谟无奈的摇头道:“没了,茶马古道就这一条。”   这样的路肯定不行。   朱器圾皱眉想了想,又问道:“此去天全六番招讨司要翻过几座这样的山岭,你知道吗?”   陈良谟连忙拱手道:“下官虽然没亲自走过,却也细细问过了,此去天全六番招讨司足足要翻越十余座这样的山岭,中间除了沿河道的一段比较平缓,其他全是高低不平的山谷。”   这也太难搞了吧?   不过,再难也要修!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朱器圾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咬牙道:“准备修路吧,弓甫、士亮,你们合计一下,修一条丈许宽的小路需要征召多少劳力。”   这!   丈许宽,还是小路?   如果是在平地上,丈许宽的确是小路,问题这里是崇山峻岭啊!   陈士奇忍不住吃惊道:“皇上,真要修这么宽?”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必须修这么宽,这路得能过马车才行。”   还过马车?   陈士奇看了看陡峭的山岭,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这么陡峭的山岭马上来都费劲啊,马车,很难上来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是有急事,急行军,偶尔走一两次这么陡的路还可以,正常的路,没这么修的,特别这路还是给过往商队修的,人家可没那么多人去推马车。   朱器圾看着下面的山坡沉思了一阵,很快就想到办法了。   盘山公路不就是用来减缓坡度的吗?   不过,这会儿应该还没盘山公路这一说。   他干脆指着下面的山坡比划道:“别直着往山上修,走之字形,横着修上来就没这么陡了。”   呃,这么修,用不了多久就垮了啊!   陈士奇小心的解释道:“皇上,这么修不行啊,这里雨水本就多,如果把树和草全挖了,泥土没了根茎的攀附,水一冲就垮了。”   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用水泥把泥土固定住就行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以前是不行,现在行了,工部新做了一种叫水泥的东西,这种东西有点像石灰,可以用来砌墙,也可以用来修路,而且,这东西不怕水,干了之后跟石头一样硬,到时候用水泥把泥土敷住就行了,水是冲不走了。”   陈士奇闻言,不由吃惊道:“还有这种好东西?”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我让人先送点过来,你试试就知道了,你就说,修这么一条路要征召多少劳力。”   陈士奇闻言,细细想了一下,这才估摸道:“其实,雅州离天全六番招讨司并不远,两地相距总共还不到百里,如果征召五百左右的劳力,差不多三个月就能修通。”   五百劳力,三个月,差不多就是一天挖一里的样子。   一里大概是三百步也就是五百米,也就是说,一个人一天大概能挖一米左右的路出来。   朱器圾稍微估算了一下,随即拍板道:“征召两千劳力吧,争取一个月之内把路修通,你命人去户部领五千两银子,每个劳力发一两做工钱,剩下的就做伙食用吧,一定要让他们吃饱饭,这样才有力气干活。”   两千劳力,伙食就是三千两,还给发工钱,一个月修通应该没问题。   陈士奇闻言,连连点头道:“好,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征召劳力,准备伙食。” 第310章 亲家   长江上,一支庞大的船队正顺流而下直奔南直隶方向而去。   这支船队中间足有五十余艘如同城堡般的两千料楼船,两旁还有上百艘装着火炮的车轮舸来回游弋,看上去简直吓死个人。   不用问,这船队肯定是唐王或者说永盛帝朱器圾手下的,因为这会儿只有他才能造出这么大的楼船来。   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楼船炮舰、火炮什么的,根本没必要隐藏,想拉出来就拉出来,谁有意见,可以来试试,他保证连人带船给轰成渣渣。   当然,这么恐怖的船队基本上没人敢招惹,不管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手握重兵的左良玉都不敢招惹。   船队经过武昌的时候,朱器圾甚至命船队将速度降至最低,然后掏出望远镜仔细看了一阵,城里的守军也只能躲箭垛后面小心戒备,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会儿李自成已然拿下西安,正迅速攻占陕西全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挥军河南和山西了,张献忠也已经拿下武昌,正迅速攻占湖广全境,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对江西和广东用兵了。   至于崇祯,这会儿建奴又入寇了,正在山东和北直隶肆虐呢,崇祯估计正躲紫禁城里瑟瑟发抖呢。   现在天下已然大乱,谁的拳头大谁就可以肆无忌惮,就这么简单。   朱器圾原本是想在雅州坐镇,先督促陈士奇和高跻泰等人把茶马古道修好再说,不曾想,这个时候,郑芝龙却从南洋赶回来了。   没办法,他只能赴南都金陵一趟了。   因为这会儿郑成功都十八了,他的宝贝女儿婉芳也十六了,是该谈婚论嫁了,如果这次不赶紧去金陵跟郑芝龙把婚事定下来,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跑南洋去了。   这年头去趟南洋可不是几天又活几个月那么简单,一去,那最少是一两年,他可不想再等一两年了。   船队顺流而下,不几日便进入南直隶地界,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去金陵城中与郑芝龙见面,因为这支庞大的船队他是要给郑芝龙看看的,如果约在金陵城里见面,到时候还是要把人家带出来看,麻烦,所以,他直接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中洲,也就是他当初买下的三片沙洲中间那片。   这会儿郑芝龙父子和戚元功兄弟早已在中洲码头上等着了,庞大的楼船刚靠上去,他们便迎了上来。   朱器圾刚一下船便微笑着挥手道:“郑兄,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郑芝龙闻言,不由尴尬不已。   他着实没想到,这位华玉堂的大掌柜就是南阳唐王,四弟郑鸿逵跟他说的时候,他下巴都快惊掉了。   人家可是藩王,跟人家称兄道弟,他有这资格吗?   他只能尴尬的拱手道:“王爷折煞下官了,下官以前不知道王爷身份,有失体统,还望王爷恕罪。”   王爷?   你现在应该叫我皇上!   当然,这个并不是今天的重点。   朱器圾依旧满脸微笑,上前亲切的搂着郑芝龙的肩膀道:“什么体统不体统,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呃,郑芝龙闻言,不由浑身一僵。   亲家?   我还没答应好不!   郑成功闻言却是满脸激动,他可是真心喜欢小婉芳。   码头上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朱器圾貌似开玩笑的来了一句就没再继续深入了。   众人一一见礼之后便直接往码头旁一个大宅院走去,这宅院算是戚元功的一处别院,不过,这会儿却是“借”给朱器圾用了。   一行人刚进大堂,朱器圾便挥手道:“元功,你们带成功去转转,我跟郑将军好好聊聊。”   戚元功兄弟闻言,连忙拉着郑成功往别处走去,郑芝龙却是站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这门亲事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他真的很纠结。   如果答应了,那可就是跟着这位唐王造反了。   这位唐王在海上的实力的确很强,问题,打天下主要靠的还是陆上实力啊,他可不知道这位唐王陆上实力如何,谁知道人家造反能不能成功。   但是,如果不答应,那就是跟人家翻脸啊!   这个脸,他翻不起啊!   他手里头火枪火炮差不多都是跟人家买的,如果翻脸,人家不卖弹药给他,他手里头的火枪火炮可就成烧火棍子了,没一点用。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人家楼船炮舰上百艘都不止了,一旦翻脸,人家要是动手,他根本就干不过啊!   那后果,他真不敢想象。   怎么办呢?   郑芝龙这会儿真纠结的不行了。   朱器圾可没郑芝龙这么纠结,因为他吃定这家伙了。   他满脸微笑的在左首主位坐下来,随即指着右首的主位亲切道:“来,郑兄,我们坐下聊。”   郑芝龙哪里敢跟一个藩王平起平坐,他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下官怎敢跟王爷平起平坐,那成何体统。”   这家伙在海上的确是个枭雄,张狂的很,但是,一上了岸,他貌似就变成狗熊了。   或许,这就是他最终轻易被清廷给宰了的原因吧。   你不敢造反,不敢称王,没有勇气去逐鹿天下,空有实力又如何?   当然,这未尝不是件好事,要是这家伙想逐鹿天下,反倒麻烦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指着左手客位道:“说了不要见外了,你既然不想坐我旁边,就坐那吧。”   这个倒是勉强没问题。   郑芝龙闻言,连忙小心的在左手客位坐了下来。   朱器圾紧接着又满脸微笑的问道:“郑兄,成功和我们家婉芳的婚事你以为如何啊?”   呃,呃,呃!   我,我,我,怎么办?   郑芝龙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咬牙道:“王爷,听说您想靖难。”   是啊,怎么了?   你最后还不是选择了螨清,你这个墙头草!   你要对大明有信心,你会选择螨清吗?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说,不靖难,大明还有希望吗?”   那的确是没希望了,这点郑芝龙还是能看出来的,要不然历史上他就不会选择投降螨清了。   他愣了一下,又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觉得靖难的胜算几何?”   胜算几何?   朱器圾依旧不慌不忙道:“我说有十成,你信吗?”   十成?   十成你还坐这跟我聊,还不赶紧去造反靖难啊!   郑芝龙哭笑不得道:“王爷,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下官知道,您楼船炮舰很多,若是论海战,整个大明,您的确没有敌手,但是,靖难不是在海上啊,一统天下从来没有说是靠水师的,下官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这拼命造楼船炮舰是不是有点舍本逐末了?”   搞半天你是怀疑我陆上的实力啊? 第311章 恶人   朱器圾这会儿是在刻意隐藏实力,隐忍待发,因为他不能去做那恶人。   他很清楚,大明王朝之所以灭亡,并不是崇祯一个人的问题。   崇祯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大明真正的问题在于数不清的皇室宗亲,在于争权夺利的文官集团,在于没了良心的乡绅地主,这些人,仗着自己手中的特权疯狂兼并土地,搞得老百姓都没活路了,这才是大明灭亡的根本原因。   问题,要想靖难成功,要想把大明王朝延续下去,这些人,他还都不能亲自动手去收拾。   因为皇室宗亲等于就是他的直系血亲,如果大规模收拾自己的直系血亲,那道义上就站不住脚了,这年头,道义上站不住脚的人,没人会支持。   至于文官集团和乡绅地主,那就更不能亲自动手去收拾了,因为这些人代表的是一个王朝的统治体系,你想要治理天下,还得靠这些人,把人得罪完了,谁给你治理天下?   李自成和张献忠就是很明显的例子,不管不顾,一通杀,结果,没人支持,瞬间崩塌。   建奴就不一样了,大明的皇室宗亲、文官集团、乡绅地主,他们都是暗地里搞,表面上,他们却是大力拉拢,装好人,结果,显而易见,他们成功了。   所以,就算明知道这些人都烂透了,也不能学李自成和张献忠不管不顾一通杀,相反,表面上还应该装好人,做出极力拉拢这些人的样子。   所以,他得等李自成、张献忠,包括建奴帮他把这些人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才能接手,不然,就算一统天下,接过来的还是一个烂到根子里的烂摊子,根本就无法收拾。   当然,这些他都不能跟人说,包括郑芝龙都不能说,他只能一个人暗地里搞。   至于郑芝龙怀疑他陆上的实力,这个好说。   他不慌不忙道:“郑兄,你应该知道元功、元辅和元弼是谁的儿子吧?”   郑芝龙不假思索道:“这个天下谁人不知,他们都是武烈公戚金的儿子。”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戚金戚武烈并没有死,包括戚家军的将校,都没有死,全在我那儿呢,而且,他们还为我操练出了上万战无不胜的戚家军!”   郑芝龙闻言,不由满脸震惊道:“他们不是在浑河血战中全部为国捐躯了吗?”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元功、元辅、元弼为什么要跟着我吗?”   这个,好像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戚金真的没死,而且已经投靠了这位唐王,要不然,他们这些忠烈之后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跟着一个藩王造反!   朱器圾紧接着又神神秘秘的问道道:“你既然知道浑河血战,应该知道白杆兵吧?”   白杆兵可是大明有数的劲旅,郑芝龙自然知道。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道:“白杆兵我当然知道,他们也参加了浑河血战,而且马千乘马将军还带着上千伤兵突围而出。”   朱器圾又略带得意道:“你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是我让他带着戚家军将校伪装成伤兵突围而出的。”   郑芝龙闻言,下意识咋舌道:“这怎么可能,马将军为什么要听你的?”   嘿嘿,为什么?   朱器圾依旧略带得意道:“为什么?很简单啊,我的正室王妃就是马千乘的亲女儿,马祥麟的亲妹妹。”   啊!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这点,他着实没想到。   朱器圾又略带得意道:“不怕告诉你,我手下不但有上万戚家军精锐,还有两万白杆兵精锐,其他装备精良的步卒更是多达十余万,而且,西南土司基本已经被我收服了,如果逼急了,我完全可以拉出二三十万土司兵来参战!”   这!   郑芝龙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万戚家军,两万白杆兵,十万装备精良的步卒,还有二三十万土司兵,这样的实力,谁人能挡?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既然您实力如此之强,为何还不开始靖难呢?”   急什么?   你以为夺天下这么容易?   好像谁先动手谁就能夺取天下一样。   再说了,夺了天下还得守得住啊,不把皇亲国戚、文官集团和乡绅地主清洗一遍,这天下夺了又有何用,还不是一个烂摊子。   当然,这些朱器圾都不会跟郑芝龙解释。   他只是微微笑道:“谁说我没开始靖难呢,所谓得巴蜀者得天下,巴蜀我已然拿下了,我之所以没有急着攻打其他地方,只是想让他们先打个痛快,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真的假的?   郑芝龙下意识问道:“王爷,您真的已经拿下了巴蜀?”   朱器圾淡淡的道:“这个还能有假吗?要不,我带你去巴蜀看看?”   郑芝龙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相信王爷。”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成功和婉芳的婚事你觉得如何?”   这个!   如果这位唐王说的都是真的,那天下十有八九就是人家的了。   郑芝龙又仔细想了想,这才咬牙道:“那下官就厚颜高攀了。”   这就对了嘛。   朱器圾微微笑道:“什么高攀不高攀,既然你没意见,那彩礼我就留下了。”   彩礼?   什么彩礼?   郑芝龙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满脸懵逼。   朱器圾微笑着继续道:“彩礼就是外面的五十艘楼船巨舰和一百艘车轮舸,这些,就当我送给成功的了,不过,我可没那么多水军,你这当爹的出一万水师精锐,你看如何?”   郑芝龙闻言,不由恍然。   难怪这唐王追着他不放,原来是为了他手下的水师精锐。   成功就算成了你女婿又如何?   我才是他亲爹!   郑芝龙毫不犹豫的点头道:“那就多谢王爷了,一万水师精锐没问题,这点人,我这个当爹的自然要出。”   嘿嘿,你以为成功会听你的吗?   今天就暂且让你出一万水师精锐,等我登基称帝,你手下十万水师精锐都是我的!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都感觉自己得了便宜。   至于到底谁得了便宜,这个不用想。   疯王朱器圾怎么会白送郑芝龙这个墙头草一个舰队,到时候,连人带舰队都是他的! 第312章 美人如玉   金陵城,华玉堂,后院书房之中,朱器圾一人独坐,皱眉沉思着。   郑成功的事已经完美解决,他原本是应该回南阳或者巴蜀了,但是,在金陵城转了一圈之后,他猛然间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打下这江山之后如何治理,或者说靠什么人来治理。   他手底下人才实在是太少了,尤其是文官,简直缺的出奇,他甚至就连六部侍郎都凑不齐,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这一点,拿下巴蜀之后,他就已经深有体会了。   要不是他招降了陈士奇,从而获得了一批地方官员的投效,一个巴蜀,他都没法管好!   就这,巴蜀的地方官员还是忙得一塌糊涂,很多事都耽误了。   比如茶马古道的修缮,雅州知州陈良谟是想到了,却没时间去管,要不是他亲自去过问,并给予了足够的支持,这事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呢。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由于文官奇缺,很多事都耽误了。   这会儿他还只是拿下巴蜀一地而已,就已经耽误了这么多事,如果拿下整个天下之后,那岂不到处是问题,他就算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啊!   所以,他想在人文荟萃的金陵招揽一拨人才,而他的目标就是复社。   复社之中人才还是不少的,比如著名的文学家顾炎武、黄宗羲、吴梅村等,比如著名的抗清义士陈子龙、夏允彝、黄淳耀、侯歧等,甚至包括明亡后削发为僧,隐世不出的杨廷枢,方以智、陈贞慧等都是不错的人才。   当然,复社也出了几个仕清的贰臣,比如有名的吴梅村也就是吴建业,虽然他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在清廷短暂出仕,但这个历史污点那是怎么都抹不掉的,还有侯方域,那更是彻底的奸妄!   不过,总体来说,复社的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出了那么几个奸妄,但其绝大部分人还是忠贞不二的,要知道复社全盛时期可是号称学子数万,而且,这帮人基本都是极易引导的愣头青,大奸臣周延儒就曾利用他们上位,然后反手把复社首领张溥给毒死了。   可见,这帮人只要好好引导一番,再洗洗脑,还是很好控制的。   问题,怎么将这帮人拿下呢?   他干得可是造反的买卖,这帮愣头青却是以忠良自居,想要让他们转过这个弯来,支持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啊!   朱器圾微微叹了口气,又拿起手中的复社骨干名单仔细看了看,随即对着门外轻声道:“来人。”   密卫女将杨莲花应声而入,恭敬的拱手道:“皇上,有何吩咐?”   朱器圾扬起手中的单子,郑重道:“发动江南密卫所有力量,尽快查清复社这些主要人物的详细情况,籍贯、家庭成员、亲朋好友、性格习惯、兴趣爱好等等,都查清楚,越详细越好。”   杨莲花连忙结果单子,干练的道:“属下明白。”   说完,她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金陵城也算是密卫的几大据点之一,她手底下的密卫可不少,尤其这秦淮河畔乃是才子佳人最爱流连之所,华玉堂又是秦淮河畔最有名的商号,再加上她和手底下的密卫刻意经营之下,认识的才子佳人简直不要太多,而复社主要成员基本都江南有名的才子,他们要打听这些人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容易。   很快,他们便打听到了一个相当有用的消息,复社四公子之一,名动江南大才子冒襄与苏州梨园名伶陈圆圆私定终身,冒襄因钱财不够,回家筹钱,陈圆圆却因姿色太过诱人,先是被土豪窦霍强买了去,又被田贵妃之父田弘遇看中,欲掳回京城,献给崇祯争宠。   朱器圾收到消息,顿时目瞪口呆。   陈圆圆,这名字他太熟悉了,这可是一个真正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不带开一点玩笑的。   恸哭三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就是吴三桂因爱妾陈圆圆被李自成手下大将刘宗敏所夺,直接判投螨清,引清军入关,干翻了李自成!   可以说,李自成的大顺朝就是灭在陈圆圆手里,这位是真的可以倾国的大美女啊!   如果,陈圆圆没有被掳到京城,没有嫁给吴三桂做小妾,吴三桂会不会判投螨清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截下陈圆圆最少可以给螨清舔点堵,同时还可以拉拢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襄,真可谓一举两得啊!   朱器圾扬了扬手中的情报,郑重道:“这情报是从哪里来的,可靠吗?”   杨莲花连忙回道:“陈圆圆与冒襄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随便打听一下便打听到了,至于囯丈田弘遇欲将陈圆圆掳掠去京城的事,则是窦霍自己传出来的。”   朱器圾闻言,不由吃惊道:“噢,窦霍自己传出来的?为什么?”   杨莲花连忙解释道:“好像是这田弘遇不想出钱,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压迫窦霍将陈圆圆白送给他,而窦霍买陈圆圆的时候足足花了上千两,他应该是不想将陈圆圆白送给田弘遇,所以,故意放出风声,希望冒襄又或者冒襄的好友能赶紧筹钱去他那里将陈圆圆买下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又追问道:“窦霍出价几何?”   杨莲花不假思索道:“两千两。”   一个足以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才两千两,太值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赶紧命人冒名去将陈圆圆买下来,送到元功在中洲的别院去。”   杨莲花连忙匆匆告辞,安排一切去了。   土豪窦霍的府邸就在金陵,而密卫在金陵那简直是黑白两道通吃,这事办起来自然是简单的很。   当天晚上,陈圆圆便被密卫买下,直接送到了戚元功在中洲的别院。   而这时候,朱器圾也早已备下一座酒席坐那里等着了。   这千古闻名的大美女到底长什么样呢?   陈圆圆在杨莲花的引领下走进来的时候,朱器圾都被其容貌所惊艳,失神了一阵。   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啊!   这模样,简直能把人魂都勾走;   这身段,简直能让人鼻血狂流;   这皮肤,简直就跟羊脂白玉一般,太诱人了!   难怪她能令刘宗敏神魂颠倒,不惜得罪吴三桂也要收入帐中。   难怪她能令吴三桂冲冠一怒,不惜判投螨清也要把她抢回来。   朱器圾失神了好一阵,这才尴尬的抬手道:“坐。”   陈圆圆也不吭气,就那么乖巧的坐了下来,而杨莲花则识趣的退了出去,屋里瞬间便只剩下两人了。   呃,说点什么开场呢? 第313章 好人   朱器圾真有点不知如何启齿的感觉,因为他买这么个大美人回来并不是为了纳妾,更不是贪图人家的美色,他是想利用人家拉拢复社中人。   这种事,真的有点难以启齿。   唉,想利用人家还要当着人家的面说,让人怎么开口啊!   还是先随便聊点别的吧。   他看了看美人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忍不住问道:“姑娘年纪应该不大吧?”   陈圆圆轻启朱唇,脆生生的应道:“回公子,贱妾虚岁二十了。”   公子?   呃,我可能比你父亲还大!   虚岁二十,那就是十九岁,唉,还没婉君和婉真大。   朱器圾闻言,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怜悯之色。   他想了想,随即抬手道:“来,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吃饭一样,想吃什么自己夹。”   说完,他便拿起跟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这是他的习惯,平常家里置办一大桌菜的时候他便会忍不住自斟自饮,喝上几杯,自得其乐。   不过,当他举起酒杯的时候,却发现,陈圆圆正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呢。   呃,习惯了,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就当是在自家吃饭了,都忘了还有个客人了。   他颇为尴尬道:“我都说了,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谨,想吃什么自己夹啊,对了,你喝酒吗,喝的话,陪我喝点,你放心,我喝酒很随意的,从不劝酒,更不会灌别人,你自己倒,能喝多少就倒多少。”   酒,陈圆圆自然是会喝的,她做的行当说白了就是陪人作乐,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呢。   不过,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喝过。   一般她都得先给人把酒斟上,把菜给人夹上,甚至,有时候她还得给人喂酒喂菜。   这位公子倒好,自己斟酒自己喝,根本不用她管。   她愣了一下,这才伸出纤纤玉手,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随即举杯道:“那贱妾就借花献佛,敬公子一杯。”   说完,她把酒杯一抬,虚碰了一下,随即呲溜一口就把杯中酒给喝完了。   好家伙,这酒量!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度数高着呢,一两的杯子,一口干完,跟没事人一样,朱器圾自问是做不到的。   不过,美女面前,可不能怂。   他愣了一下,还是一口把杯中酒给干了。   一股火热的醇酒入喉,他都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陈圆圆见他把酒喝完了,这才柔声问道:“公子,这酒可是传说中的剑南贡酒?”   咦,喝一口就能叫出名字来,厉害啊!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姑娘喝过这酒?”   陈圆圆缓缓摇头道:“这种琼浆玉液哪里是贱妾这种身份卑微之人能喝到的,贱妾只是曾听闻剑南贡酒香气幽雅,醇厚谐调,绵甜爽净,回味悠长,今日得尝,果然幽香醇厚绵甜,难怪诗仙李白都曾为痛饮此等佳酿而解貂赎酒,苏轼大家更是赞曰,甘露微浊醍醐清,贱妾要不是亲口尝到了,真不敢相信,世间竟然真有此等美酒。“   呃,李白,苏轼跟这剑南贡酒有什么关系朱器圾还真不知道,因为他就不是研究风花雪月的人。   不过,这酒是真不便宜,据说,这种几十年的陈酿一壶就是好几十两银子。   一口就是好几两银子啊,一般人还真喝不起。   这也是金陵华玉堂压箱底的好酒了,一般只有在招待公侯勋贵又或者三品以上大员的时候才会拿出一壶来。   当然,他这个大老板是不限量的,想喝多少,便喝多少,只要他能喝得下。   朱器圾见陈圆圆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不由豪爽道:“你喜欢喝就好,喜欢喝就多喝点,不要客气,不够的话,我再命人上几壶。”   真的假的?   这位公子难道真如此有钱?   要知道,当初梨园给她开出的价码也就五百两银子,几壶这贡酒就够买下她了!   唉,可惜那冒襄公子是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要不然,她何至于沦落至此!   陈圆圆这内心的凄苦,真不知与何人说去。   她痴痴的看了看手中的酒杯,突然间略带自嘲的笑道:“不怕公子笑话,贱妾还真想痛饮一番,这么好的酒,贱妾平时想喝还喝不到呢,公子要不嫌贱妾贪杯,贱妾还真想喝几壶。”   呃,她这是怎么了?   好像在跟谁赌气一样。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认真的问道:“你真想痛饮一番?”   陈圆圆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公子,贱妾真想痛饮一番。”   朱器圾又追问道:“你能喝多少?”   陈圆圆美目凄迷,喃喃的回忆道:“贱妾最多陪人喝过十余壶,不过,那次都醉得有点不省人事了,为了不在公子面前丢丑,还是先来五壶吧。”   我去,果然是女人一般不喝酒,喝酒的女人都不一般,六斤的量,太恐怖了!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你真能喝这么多?不能喝可不要勉强。”   陈圆圆依旧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再来五壶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好吧,别说我小气,五壶就五壶。   朱器圾亦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外面朗声道:“来人。”   杨莲花应声而入,恭敬的道:“皇......公子有何吩咐?”   朱器圾指着眼前的酒壶道:“这样的剑南贡酒再给陈姑娘来五壶。”   杨莲花也没说什么,直接道了声遵命便退出去了。   很快,她便端着个托盘,将五壶酒整整齐齐的摆陈圆圆跟前,然后又乖乖的退了出去。   陈圆圆看着眼前的五壶酒,眼中不由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其实,她不光是在赌气,她还在暗中试探眼前这位公子。   这酒,最少也要几十两一壶,六壶,那就是几百两,如果这位公子能毫不犹豫的拿出来,那就证明,这位公子相当的有钱。   几百两,一顿喝了,这世上像这样的有钱人可不多。   或许,自己的运气来了,能遇着这么有钱的公子,而且,不管谈吐还是气质都是上上之选。   更重要的,这位公子性情还相当温和,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她以前遇到的那些有钱人,一个个又色又傲,纯纯就把她当个玩物玩弄!   这世道,能遇着这样的贵人,真的不容易。   其实,她也不是贪图荣华富贵,她只是想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不再像以前一样,被人卖来卖去。   这位公子,跟她心目中的好人已经相差无几了,需得好好把握才行。   想到这里,她又满满斟上一杯酒,极尽温柔道:“公子,贱妾再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呃,这声音,真要人命啊!   这酒,更要人命啊!   这么喝下去,我几杯就倒了。   朱器圾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随即尴尬的道:“这么喝下去,我恐怕几杯就倒了,我可没姑娘海量。”   陈圆圆依旧极尽温柔道:“公子随意就好,贱妾先干为敬。”   呃,男人不能这么怂啊!   喝两杯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朱器圾见状,只能硬着头皮把杯中酒给干了。   这第二杯把他给冲得,眉头都快皱成川字型了。 第314章 风中飘絮   两杯酒下肚,朱器圾感觉到肚子里都有点发烧了。   他的酒量也就正常水平,慢慢喝的话,差不多能喝一斤,像这么猛喝的话,估计半斤下去就要头发晕了。   这么喝下去他可受不了,得吃点菜打打底才行。   他干完杯中酒之后,连忙拿起筷子招呼道:“别光喝酒啊,来,来,先吃点菜,这松江鲈鱼是今天上午才捕上来的,现杀现做,相当鲜美,你尝尝。”   说完,他直接一筷子下去,夹起一块清蒸鲈鱼,美美的吃起来。   这清蒸鲜鲈的确是道难得的美味,无需太多调料,只需用盐腌一下,蒸出来再放点酱油,撒点姜末葱花便相当好吃了,朱器圾就爱吃这个,所以每次他来金陵松江府那边的密卫都会给他送点过来。   他是吃的不亦乐乎,陈圆圆却是再次愣住了。   这松江鲈鱼其实并不是很贵,一条最多也就几百文,问题这是上午才捕上来的啊!   要知道松江府离金陵城可是远达六七百里,不到一天就送过来了,这是怎么样的奢华啊!   就好比荔枝,在岭南肯定不贵,但是,新鲜荔枝运到长安就贵的有点离谱了。   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可是嘲讽唐明皇为了满足杨贵妃的口舌之欲,不惜劳民伤财的,可见这新鲜的荔枝送到长安有多费钱。   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钱到这种程度,为了吃个清蒸鲈鱼,竟然命人快马加鞭从松江府送过来,这一路最少也得换三次马啊!   其实,她误会了,这鱼不是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而是车轮舸送过来的,根本不费什么钱,就是费点煤而已。   朱器圾可不知道陈圆圆在想些什么,他抬头一看,陈圆圆竟然还是愣愣的坐那里没有动筷子,不由好奇道:“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鲈鱼吗?”   陈圆圆闻言,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贱妾只是突然间想起范文正公的一首诗,所以有些分神了。”   说罢,她连忙拿起筷子,学着朱器圾的样子夹起一块鲈鱼美美的吃起来。   范文正公的一首诗?   范仲淹曾经写过关于鲈鱼的诗吗?   朱器圾是真不知道,他忙着呢,哪里能像这些才子佳人一般,成天就知道琢磨风花雪月之事。   不过,他还真想知道,这范文正公到底那首诗提到了鲈鱼。   待陈圆圆将夹碗里的鲈鱼吃完了,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范文正公也曾赞誉过鲈鱼的美味吗?不怕姑娘笑话,我还真想不起来范文正公那首诗提起过鲈鱼,要不,你念给我听听?”   呃,赞誉?   算不上吧。   陈圆圆颇为尴尬道:“贱妾以为,范文正公的主要意思应该是描绘渔人打渔的辛苦,这首诗名曰《江上渔者》,其诗句是这样的,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这意思的确是可怜打渔人的,看样子,这位美人也不是光想着风花雪月。   不错,不错。   朱器圾又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随即举杯道:“姑娘果然高才,来,我敬你一杯,先说好啊,我就这一壶酒的量,这酒过三巡之后,你我就随意喝啊,可不敢再敬来敬去了,再敬来敬去我就要倒了。”   这位公子虽然文采略差,性情却不是一般的好,着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陈圆圆闻言,连忙给自己满上,随即举杯道:“多谢公子盛情,贱妾先干为敬。”   说完,她又是滋溜一口便把杯中酒干了,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呃,盛情?   这美人说的是盛情款待还是男女之情啊?   她怕是误会了吧?   朱器圾把杯中酒一干,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试探道:“听闻姑娘和冒襄冒公子两情相悦,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知是不是真的。”   冒襄?   唉,冒公子。   他要是真在乎我,又怎会让我苦等数月,以致落入强人之手,苦不堪言。   陈圆圆闻言,不由满脸凄苦道:“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贱妾这种身份,在这乱世之中就如那风中飘絮一样,身不由己,只能任凭风吹雨打,哪里还敢奢望冒公子的真情啊。”   说完,她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呲溜一口,喝了下去。   呃,貌似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啊。   朱器圾见状,连忙拿起筷子招呼道:“姑娘,别光喝酒啊,你这么喝容易伤身,来,赶紧吃点菜。”   唉,我这身心早已伤透了,只希望,公子你不要再伤我了。   陈圆圆闻言,连忙拿起筷子,夹了块笋干,假装细细品味了一番,这才强颜欢笑道:“让公子见笑了,贱妾这种身份,是真不敢奢望什么冒公子的真情,什么谈婚论嫁,也只是为了寻一个栖身之所而已。贱妾也没有太多的追求,只希望能找个好人,平平淡淡过一生,做妾也好,为奴为婢也罢,只要不再如那风中飘絮一般,身不由己,飘来飘去就好。这是贱妾的真心话,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我嫌弃你?   你真的误会了。   唉,这陈圆圆是真的可怜,长得倾国倾城不说,才华还如此出众,结果却沦落风尘,成为他人的玩物。   或许,我不应该光想着利用人家,还应该尽力帮人家过上想要的生活。   问题,怎么让人家过上想要的生活呢?   想要两全其美,貌似很难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陈圆圆见状,心中不由一惨。   唉,这位公子还是嫌弃我这破败之身啊!   我胡思乱想什么呢?   今生已然沦落至此,还想着能如同正常人一般,平平淡淡过上一生!   想多了。   想多了啊!   她下意识拿起酒壶,仰起头,将剩下的半斤多酒一口喝了下去。   那酒气把她冲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朱器圾见状,连忙抬手阻止道:“诶,姑娘,你别误会啊!”   误会?   我还能误会什么?   我还敢误会什么!   陈圆圆连忙把眼泪一擦,凄然笑道:“公子,贱妾不敢误会什么,只是,这酒实在是太好喝了,贱妾忍不住想痛饮一番。”   呃,这是什么话?   这可是白酒,不是白开水,有你这么痛饮的吗! 第315章 意外之喜(上)   此时,陈圆圆心中真的很凄苦,她以为,一个美梦又破灭了。   这位公子气质样貌如此出众,又这么有钱,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么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呢?   或许,人家只是一时兴起,根本就没想过要纳妾什么的。   朱器圾的确没想过要纳妾,他救下陈圆圆的目的也就是想利用人家拉拢复社中人而已。   不过,这会儿,他却觉得光是利用人家有点太不厚道了。   毕竟,人家本就凄惨无比了,再把人家当个纯纯的工具利用,于心何忍?   他想了好一阵,这才试探道:“姑娘,刚你引用了一句”山河破碎风飘絮“,不知你光是为了引用这风中飘絮之意呢,还是认为山河真要破碎了。”   这个,怎么说呢?   陈圆圆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问道:“公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朱器圾很是认真的道:“当然是真话。”   陈圆圆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咬牙道:“公子应该知道,这会儿闯王李自成都快拿下整个陕西了,八大王张献忠也快拿下整个湖广了,还有建奴,更是长驱直入,在北直隶和山东等地肆无忌惮的掳掠。朝廷若是能收拾河山,怎会出现这种情形?所以,贱妾以为,这山河怕是真要破碎了。”   果然是个才女。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试探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能拯救大明,让老百姓脱离苦海,甚至让大明重新回到太平盛世,你愿意全心全意辅佐这个人吗?”   这位公子怎么老问些这稀奇古怪的问题?   陈圆圆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道:“公子,你觉得贱妾这身份有资格辅佐明君吗?”   朱器圾闻言,不由缓缓摇头道:“姑娘,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为国为民之心,就好比那貂蝉,出身也就是王司徒府中的一个歌姬而已,她却能为国为民,助王司徒巧施连环计,诛杀了董卓这个乱臣贼子,虽说她此举未能结束汉末乱世,但她也算是为国为民尽了一份心力了。”   貂蝉的故事陈圆圆自然看过,《三国演义》可是明朝最为流行的名著之一,说书的都能说得口若悬河,她这梨园出身的名伶怎么可能没看过。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犯长安李傕听贾诩。   这些都是演义里有名的桥段,也正是因为这些有名的桥段,貂蝉才成了名垂青史的奇女子。   陈圆圆不无羡慕道:“如果有机会能为国为民尽份心力,贱妾自然义不容辞,奈何贱妾只是个弱女子,未有王司徒来施计,贱妾又能做什么呢?”   王司徒?   如果光论身份,王司徒怕还不如我这南阳唐王,如果论到能力,王司徒更是比我差远了!   朱器圾郑重的问道:“姑娘真有心为国为民?”   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陈圆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连这位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看样子,这位公子身份不简单,他将我买下,怕不是为了美色,而是为了图谋大事。   谁不想青史留名,我陈圆圆也是个读书人好不,要不是错生为女儿身,我恐怕也早已如同复社群雄一般,为国为民大声疾呼去了。   想到这里,陈圆圆不由激动的颤声道:“公子难道就是那王司徒?”   呃,不要老提王司徒好不,我是南阳唐王,未来的永盛大帝!   朱器圾无奈道:“我是不是王司徒暂且不论,我只问姑娘可是真心想为国为民尽份心力。”   这个很重要吗?   看样子,这位公子是在考验我。   陈圆圆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贱妾斗胆,再提一回那冒襄冒公子,不瞒公子,我之所以与那冒襄冒公子情投意合,就是因为冒公子一心为国为民。”   不得不说,她的确是个才女,她这一句话里又包含了两重意思。   首先,她是告诉朱器圾,她心仪的人就是为国为民的人,她内心里自然也有为国为民的想法。   其次,她也是在试探朱器圾,看看这位公子到底是在贪图她的美色,还是在图谋大事。   如果是贪图她的美色,她老是提起冒襄,人家肯定会不高兴。   如果是图谋大事,提起冒襄,这位公子应该更感兴趣才对。   朱器圾可没想到眼前这位娇滴滴的美人竟然有如此心机,一提起冒襄,他果然来兴趣了。   他救下陈圆圆可不就是为了拉拢冒襄,然后通过冒襄拉拢复社中人嘛。   这个话题正是他想要谈的。   他忍不住问道:“噢,姑娘跟冒公子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聊这些吗?”   这位公子竟然真的是图谋大事的!   陈圆圆连忙点头道:“是啊,贱妾虽然身份卑微,却也不忘关心国家大事,所以,跟冒公子在一起的时候,聊得最多的反而是这些,让公子见笑了。”   很好,既然你这么有心,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朱器圾微微笑道:“姑娘可知我是何人?”   来了。   陈圆圆满心激动道:“公子真是王司徒?”   呃,王司徒很了不起吗?   他也就施了个连环计,除了个董卓而已。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傲然道:“我可不是什么王司徒,我乃南阳唐王!”   啊?   陈圆圆大吃一惊道:“你,你,哦,不,您是唐王殿下?”   这个还能有假不成?   朱器圾干脆掏出腰牌,递过去,假假意思板着脸道:“本王像是假的吗?”   玉制蟠龙腰牌!   陈圆圆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听说过,这种腰牌乃是皇室王爷才能佩戴的。   至于会不会有人造假,这点,几乎没什么可能性。   要知道,腰牌只是人的身份象征,真正能证明身份的靠的还是自身的实力,要是个平民百姓又或是个富商什么的造块王爷的腰牌到处招摇撞骗,不被人打死才怪。   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十有八九就是南阳唐王!   陈圆圆连忙从椅子上蹦起来,疾步走到朱器圾跟前,跪地上,双手举起腰牌,惶恐的道:“贱妾不知是唐王殿下当面,多有冒犯,请王爷恕罪。”   朱器圾接过腰牌,微微笑道:“你不是想要有个王司徒来施计吗,本王就学那王司徒,收你为义女,你可愿意?”   陈圆圆不由满脸震惊道:“真的?”   朱器圾满脸慈笑道:“你叫声义父试试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陈圆圆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颤声道:“义父。”   朱器圾笑眯眯的点头道:“嗯,乖,义父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要不这样吧,华玉堂你知道吧,你可以去看看,但凡能看上眼的,你只管拿,就当义父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华玉堂陈圆圆当然听说过,那可是金陵城里最为有名的商号,里面卖的全是有钱人喜欢的好东西。   她是久闻其名,却未曾去过,因为她没那么多钱啊,除非是土豪带着她去,要不然,她是不敢去的。   传说,华玉堂里的东西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的东西都有,随便拿,可能吗?   她有些难以置信道:“我真的能去华玉堂拿东西。”   朱器圾笑眯眯的将她扶起来,随即对着门口朗声道:“来人。”   杨莲花应声而入,恭敬的拱手道:“皇上有和吩咐?”   她一直站在外面听着,自然知道朱器圾已经把陈圆圆收为义女了,既然都成父女了,这身份自然就不用隐瞒了。   陈圆圆闻言,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皇上!   义父不是南阳唐王吗,怎么又变成皇上了?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摇头道:“这个以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这位就是华玉堂的掌柜,你想要什么,找她拿就行了。对了,莲花,你也知道,圆圆以后就是我的义女了,她的开销用度就由你负责,一个月,一万两之内的开销,你不用请示,直接给她就行了。” 第316章 意外之喜(下)   富丽堂皇的华玉堂中,一身盛装的陈圆圆满脸笑意的送走一个勋贵公子之后便开始收拾满桌子的珍宝古玩字画了。   她拿起一幅唐伯虎的真迹,痴痴看了一阵,最后还是微微叹息一声,飞快的收了起来。   这两天她过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原本,她以为华玉堂里也就卖些富贵人家用的东西而已,不曾想,这三楼之上却是满屋子的珍宝古玩和字画,还有什么千里眼、夜光杯、钟表等稀罕物件。   这些,动不动就是上百两甚至上千两啊!   她要是随便拿的话,随便拿几件贵重的就是上万两!   当然,她并没有这么贪心,她只是选了条漂亮的裙子,挑了些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和香胰子什么的,其他的,她最多也就拿手里把玩一下而已。   因为义父对她太好了,钱财对她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她想要,随随便便开口跟掌柜杨莲花要几千两银子都没问题,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她想要的,义父都能给她。   包括金陵城里的宅院,包括尊贵的身份,包括她施展抱负所需要的一切,甚至,包括她想要的真情。   这个时候,她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冒襄冒公子过来,她便能轻松拿下!   要知道,这两天她接待的公子哥儿不是公侯勋贵世子便是官宦世家的翘楚。   以前,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根本就高攀不起。   现在,这些公子哥儿一看到她便好像走不动路了,为了多跟她说会儿话,多聊会儿,一个个简直就跟傻子一样。   千里眼,买。   夜光杯,买。   古玩字画,也买!   反正就是什么都买,好像银子不是钱一样,花个几百上千两都不心疼,只为赖在这里跟她多待一会儿。   她知道,这些都是义父给她的,只因杨莲花介绍了一句,她是华玉堂大掌柜的女儿,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便想着法儿的讨好她。   就这,还不是义父给她的全部。   如果这些公子哥儿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已然是郡主,恐怕就要变着法儿的来巴结她了。   如果义父能够靖难成功,登基称帝,那,她很有可能变成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公主殿下!   不行,得赶紧把义父交待下来的事情办好。   想到这里,她连忙将古玩字画什么的收拾好,然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取出望远镜,向秦淮河畔扫去。   秦淮河畔的三层高楼并不多,而且华玉堂主楼在秦淮河畔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所以,站在三楼之上简直是一览众山小,秦淮河的美景可谓尽收眼底。   不过,她并不是为了欣赏美景,她是在寻找合适的地方,或者说合适的绣楼。   她之所以跑这上面来,其实就是为了登高望远,找这么一处合适的所在,奈何这些公侯勋贵和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儿实在太缠人了,送走一个又来一个,每个都缠着她没完没了,她都上来大半天了,一直被缠着,一直没时间。   现在好了,总算没人了。   她用望远镜扫视了好一阵,终于找到了一处比较合适的所在。   那里有一排比较精致的绣楼,中间还有一座三层高的大酒楼,后面还有一大片花园,如果能盘下来,把中间的几道围墙拆了,再稍微修整一下,便差不多了。   她正在那里细细筹划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这是杨莲花的脚步声,她能听出来,不会又是什么身份显贵的公子哥儿来了吧?   唉,这些男人,真无聊。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做买卖的行当她其实挺熟的,因为她本就出身商户之家,而且,她姨父还是苏州有名的大商人,她母亲早逝之后,就是在姨父家长大的,只可惜,她姨父生意失败,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把她卖到了苏州梨园。   这就是她的身世,其中凄惨的部分不说,她可以说就是出自经商世家,对做生意的门道自然相当熟悉,一般重要的客人来了,那都得去迎一迎,把面子给人给足了,人家一高兴,这生意自然就好做多了。   当然,以她现在的身份,迎到楼梯口就已经够给人家面子了。   她以为是来什么身份显贵的公子哥儿了,却不曾想,杨莲花进来之后便拉着她的手道:“郡主,出了点麻烦,您先跟我去后院避一避,我已经命人去通知皇上了,皇上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陈圆圆闻言,心里不由一沉,难道,凄惨的命运又要降临到她身上了!   她这一生真的是太凄惨了,每每看到一点希望便会被无情的掐灭,她真的怕了,她忍不住颤声道:“怎么了,莲花姐?”   杨莲花边拉着她往楼下走,边安慰道:“郡主,您放心,没事的,就是有点小麻烦而已,皇上来了,就没事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朱器圾这会儿都有点来火了,他正在左都御史府邸跟毕懋良聊得来劲呢,密卫却突然来报,有人在打他宝贝女儿主意!   谁他吗活得不耐烦了?   这宝贝女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的,那也不能被人欺负,任何人都不行!   说实话,他对陈圆圆这个新认的义女那是相当的满意,因为这孩子会做人,也会做事。   他当然知道华玉堂里存放了很多从福王府抢来的珍宝古玩字画,他之所以让陈圆圆随便拿,就是看这孩子贪不贪心。   结果,陈圆圆就选了件裙子和一点胭脂水粉、香胰子什么的,值钱的东西,一件没拿。   光是这一点,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更何况,陈圆圆做生意也有一手,光是两天时间,她就已经在金陵城里公侯勋贵和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儿的小圈子里闯出不小的名气来了,不知道多少公子哥儿闻讯跑去买东西,华玉堂的珍宝古玩字画生意也因此火爆的不行了。   这些还不是重点,最重要的,陈圆圆对拉拢复社中人已经有了一套周详的计划,只要按计划去做,拿下复社那帮才子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点,陈圆圆可以说是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原本他还在为怎么拿下复社那帮才子头疼呢,收下陈圆圆这个义女之后,他基本就不用操心了。   这么一个乖巧伶俐的宝贝女儿,谁敢欺负?   谁敢欺负,他就要谁命! 第317章 国丈   华玉堂后院书房之内,陈圆圆正坐立不安的在那里来回踱步,而杨莲花则满脸严肃的站在门口,就如同一尊女门神一般。   外面,时不时会有密卫跑过来,低声在杨莲花耳边轻语几句,又或者递上一张小纸条什么的。   消息不断汇集,杨莲花的脸上是越来越严肃,有时候,她甚至都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次的确有点麻烦了!   没过多久,朱器圾便已经带着一队密卫匆匆而来。   他看到门口的杨莲花,忍不住微怒道:“查清楚了没有,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打圆圆的主意。”   杨莲花连忙拱手道:“差不多查清楚了,是囯丈田弘遇派出的锦衣卫在找郡主殿下,应该是窦霍这家伙出卖的消息,因为今天上午囯丈田弘遇曾气势汹汹的带着手下前往窦霍府邸,还好我们防了这家伙一手,给出的消息全是假的。”   其实,朱器圾也早就想到田弘遇不会撒手了,所以,他特地让杨莲花安排人冒名去将陈圆圆买下。   冒名自然就是用假身份。   窦霍这家伙也贼的很,竟然想祸水东引,收了买主的钱之后还出卖买主,想让买主来扛田弘遇这个大锅。   还好,密卫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去买陈圆圆的富商就是密卫假扮的,其身份,住址等信息也全是假的,而且,密卫连假住址所在的地方都留有人在时刻监视。   所以,田弘遇派出的锦衣卫去找冒名的富商抢陈圆圆的时候,第一时间便被密卫给发现了。   这两个家伙,着实可恨!   田弘遇,你以为你是囯丈就了不起吗?   窦霍,你这纯粹是在找死!   朱器圾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冷冷的道:“今天晚上派人去把窦霍给做了,然后......。”   他细细的交待了一番,这才缓缓走入书房之中。   陈圆圆一看到他,便如同遇到救星一般,扑上来颤声道:“义父,出了什么事?我好怕!”   她的确很怕凄惨的命运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这会儿她浑身都在抖,可见她怕到了什么程度。   朱器圾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圆圆,别怕,没事的,有义父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陈圆圆听到这句话,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朱器圾又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撑直了,随即盯着她的眼睛,郑重道:“圆圆,你要记住,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了,你现在已经是郡主了,谁敢对你不利,你可以发动万千密卫去收拾他,如果密卫收拾不了,你还可以去找元功和元辅他们,发动屯卫和水师,将其挫骨扬灰。总之,你不用怕,不管是谁,如果想欺负你,你都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比如,这次就是土豪窦霍和囯丈田弘遇想欺负你,义父已经命密卫去收拾他们了,你好好看着,如果下次还遇到这种事,你自己来。“   田弘遇哪里知道,他遇上了一个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只当自己是囯丈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其实,他对外说的,什么搜罗美女进献给崇祯就是骗人的。   崇祯根本就不好色,好色的是他自己!   他就是借着崇祯的名义,到处掳掠美女拱自己享乐而已。   比如陈圆圆,历史上,他将陈圆圆掳掠到京城之后压根就没有进献给崇祯。   他先是将陈圆圆留在自己府邸把玩,待京城岌岌可危的时候,他又将陈圆圆送给吴三桂以寻求庇护,甚至,李自成进京之后,陈圆圆之所以被刘宗敏强夺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那时候李自成可是在拼命拉拢吴三桂,而吴三桂都已经同意投诚李自成了。   正常情况下,刘宗敏怎么可能强抢陈圆圆,把吴三桂的爱妾据为己有。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田弘遇,为了自保,在刘宗敏面前出卖陈圆圆,把陈圆圆如何如何好全与刘宗敏说了,以致刘宗敏饥不可耐,做出蠢事。   这个人,着实该死!   不过,他好歹是个囯丈,如果莫名其妙死在金陵,崇祯估计会暴跳如雷,派锦衣卫前来彻查,到时候,杨莲花、陈圆圆,甚至是戚元功、刘若愚、毕懋良都有可能会有麻烦。   所以,朱器圾并没有直接将其宰了。   当然,窦霍这个金陵城里的土豪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当天晚上,窦霍才睡下不久,一堆黑衣人便闯入窦府,干翻所有护院,冲进卧房直接把他给宰了,然后带着他的首级扬长而去!   这,还只是开始。   当晚子时,万籁俱寂,囯丈田弘遇客住的院落之中,值守的锦衣卫正窝在黑暗的角落里打瞌睡呢,突然,一阵衣决之声响起,一堆黑影摸了进来。   值守的锦衣卫立马从地上角落里蹦出来,抽出绣春刀,对着黑暗中大吼道:“什么人?”   没人回答,一道黑影就如同鬼魅般的窜到田弘遇的卧房外面,“呼”的一声丢出个东西。   “哐”,的一声大响,卧房的窗户上顿时多出个大窟窿。   紧接着又是一阵衣决之声响起,一堆黑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这时候,几乎所有锦衣卫都被吵醒了,不过,他们都没追出去。   因为他们怕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   这么大的声响,田弘遇自然也被吵醒了。   他直接推开怀里的美人,翻身坐起,大喝道:“快来人,掌灯。”   几个锦衣卫应声而入,掏出火折子点着了房里的油灯。   田弘遇看了看窗户上的破洞,又看了看地上的包裹,不由恼火道:“这是怎么回事?”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连忙上前拱手道:“囯丈爷,刚有十余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不过已经被我们赶跑了。”   田弘遇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指着地上的包裹大喝道:“还不快打开看看。”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闻言,连忙上前用绣春刀一把将包裹挑开。   “啊!”   躲田弘遇身后的美人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包裹里竟然有一个首级!   田弘遇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知是被美人的尖叫声给惊得,还是被包裹中的首级给吓得。   带队的锦衣卫百户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又伸手从包裹中拿起一个信封,这才走到田弘遇跟前拱手道:“囯丈爷,是窦霍的首级,包裹里还有一封信。“   田弘遇颤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信里面就一句话。   阮某听闻囯丈爷被小人所惑,迷恋美色不肯归去,特为囯丈爷除了这小人,还望囯丈爷能迷途知返,速速回京。   踏马的,这姓阮的是谁,竟然如此嚣张! 第318章 阮某人   田弘遇真不知道阮某人是谁,在他印象中,他可没招惹过什么姓阮的。   当然,就算招惹了他也不记得了,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谁知道人家姓阮还是姓马!   这事着实让他恼怒异常。   他吗的,从来就只有他欺负人,还没谁敢欺负他呢。   这姓阮的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是不知道姓阮的是什么人,不过,没关系,他不知道自然有人知道。   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堆锦衣卫,冲到应天府衙门,逮着府尹刘士贞大骂道:“这应天府还有没有王法了?歹徒明目张胆的杀人,还把首级丢我房里来了,你这府尹怎么当的?”   刘士贞这个郁闷啊。   你他吗还好意思讲王法?   谁不知道你仗着自己的女儿是贵妃,到处欺男霸女!   唉,没办法,这人惹不起。   他假装惶恐道:“囯丈爷,这是怎么了?什么歹徒明目张胆杀人啊?他们把谁首级丢您房里了啊?”   田弘遇气呼呼的道:“你还好意思问我?窦霍被人杀了你都不知道吗?你当什么府尹!”   呃,惹毛了这混蛋还真有可能把官丢了!   刘士贞当然知道窦霍被人杀了,昨晚整个金陵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了,问题,他还真不知道窦霍是被谁杀的。   那帮人也太厉害了,直接冲进去一顿干,三两下就把所有护院干翻了,然后便把窦霍给宰了扬长而去,前后都不到一盏茶功夫,谁知道那帮家伙是什么人啊!   他只知道,那帮家伙的实力肯定相当的恐怖,根本不是他这个府尹可以招惹的。   如果他敢去招惹,搞不好人家会连他这个府尹也给干了。   这年头可是乱得很,反贼连藩王郡王都杀了一堆了,他个府尹,算个屁啊!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他眼珠子一转,假装惊喜道:“哎呀,囯丈爷,原来窦霍的首级在您那里啊,下官正为这无头案头疼呢,这下好了,首级找到了,多谢囯丈爷。”   这什么话?   你不会以为窦霍是我派人杀的吧!   虽说杀个把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这黑锅他不能背啊!   田弘遇直接掏出一个信封,一把丢过去,怒喝道:“你干什么吃的?辖下发生命案,连首级都找不到,我连凶手都给你找到了,你赶紧派人去给我把凶手抓起来!”   真的假的?   刘士贞连忙接过信封,抽出信纸,认真看起来。   呃,阮某人!   不会是那位阮某人吧?   他能想到的,也就阮大铖阮某人了。   那位阮某人可惹不得,人家是南直隶的地头蛇啊!   阮大铖,南直隶安庆府桐城县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本为东林高攀龙弟子,后又转投魏忠贤,成为打压东林的楷模,天启朝官至五寺主官光禄寺卿。   这种首鼠两端,背叛师门的人,原本应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奈何,他阮家家大业大乃是安庆府乃至整个南直隶都有数的豪门,他在南直隶的势力简直大的吓人啊!   所以,崇祯初年的时候,就算他名列阉党逆案,也没什么事。   他逃回南直隶之后,照样逍遥快活,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崇祯多次问起,群臣也只能以其不见踪影来敷衍。   其实,他就在金陵城里,而且还招纳游侠,扩充势力,创建文社,招募学子,黑白两道都势大的很。   传闻,这次周延儒之所以能够当上内阁首辅,就是他暗中发动阉党势力支持的结果。   这么一个本事通天的大人物,谁敢招惹!   刘士贞当然知道眼前这位囯丈爷跟窦霍是怎么回事,这家伙看上了窦霍新买来的小妾陈圆圆,想据为己有,又不肯出钱,窦霍就使了个阴招,暗中把陈圆圆卖了。   看样子,这买陈圆圆的就是阮大铖,这位囯丈爷还不知深浅,紧咬不放,把阮大铖给惹毛了。   阮大铖手下游侠无数,宰个窦霍那还不跟宰只鸡一样,你要不是囯丈爷,估计你也被人家给宰了,你知道吗?   刘士贞自认为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清楚了,不过,两头他都惹不起,他只能装糊涂!   他盯着手中的信看了半天,这才小心的问道:“敢问囯丈爷,这阮某人是谁啊?”   我他吗要知道阮某人是谁还来找你?   田弘遇只恨不得一个大耳巴子煽过去,煽死这个饭桶府尹。   不过,人家好歹是正三品的地方大员,如果他当众把人家煽了,估计皇上都会被奏折给埋了去。   他捏着拳头忍了好一阵,这才气呼呼的道:“到底你是应天府尹还是我是应天府尹,你应天府出的歹徒,你问我是谁?你为官一任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好意思问我!”   我知道是谁啊!   问题,这阮某人我惹不起啊!   怎么办呢?   刘士贞想了想,干脆假装羞愧道:“囯丈爷教训的是,下官无能,唉,囯丈爷,您有所不知啊,下官这上任才几个月啊,连金陵城里的公侯勋贵和三品以上大员都认不全呢,哪能认识什么阮某人啊!”   呃,这个。   田弘遇傻眼了。   这金陵城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城里的公侯勋贵和三品以上大员简直多如牛毛,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府尹连码头都没拜完,不认识其他人也正常。   问题,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不揪出这个阮某人来,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你他吗的,我管你认不认识这个阮某人,你是应天府尹,我就找你。   田弘遇不管不顾道:“你官就是这么当的吗?辖下出了命案,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不管了吗?”   刘士贞连忙解释道:“囯丈爷,不是这样的啊,这事下官肯定是要管的,不过,下官人生地不熟的,查起来肯定要耗费很多时日,囯丈爷您要不急的话,那就等下官细细查来吧,下官一定尽力查,不管查几个月甚或是几年,都要把这阮某人给揪出来。”   几个月?   几年!   我他吗几天都等不了!   田弘遇冷冷的道:“你竟然敢如此敷衍我,你信不信我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刘士贞连忙求饶道:“别啊,囯丈爷,下官人生地不熟,查案真需要时间啊,您要是急的话,不若去找守备徐国公又或镇守刘公公去问问,他们一个世居金陵,一个镇守多年,可能知道这阮某人是谁。”   你为什么不去问?   田弘遇下意识就想来句这。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家一个府尹查案,跑去问守备国公又或镇守太监,找事呢?   这一问很有可能会把人家的项上乌沙给问没了!   唉,看样子问这个饭桶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还是去问别人吧。   那么,到底是去问守备徐弘基还是问镇守刘若愚呢? 第319章 男人   田弘遇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找镇守太监刘若愚问一问。   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魏国公徐弘基,他虽然是囯丈,但人家国公不一定会鸟他,到时候自讨没趣就没意思了。   至于镇守太监刘若愚,他觉得这个面子人家应该会给的,毕竟他女儿是贵妃,能在皇上跟前说上话,如果这镇守太监把他得罪了,他让自己的女儿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皇上换个镇守太监也不是不可能的。   其实,他问谁都一样,因为朱器圾已经给他安排的妥妥的了。   朱器圾就是要吓他一吓,把他给吓得滚回京城去。   至于为什么利用阮大铖的名头来吓唬他,这里面就有点文章了。   阮大铖这家伙,不但背叛师门,还背叛大明,着实是个最为可恨的反骨之人,而且,这家伙跟复社还是死对头。   复社骨干顾杲、杨廷枢、黄宗羲等人就曾作《留都防乱公揭》骂之,曰:“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歌儿舞女充溢后庭,广厦高轩照耀街衢,日与南北在案诸逆交通不绝,恐吓多端。”   著名的戏曲《桃花扇》说的就是阮大铖与复社之间的恩怨,这家伙拉拢复社中人不成,为了报复,竟然把侯方域的知己,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折磨的死去活来,逼得人家以头撞墙,血溅桃花扇。   可见,这家伙与复社之间的仇怨有多深。   朱器圾把阮大铖抬出来可谓一石三鸟,既能吓唬田弘遇,又能田弘遇反过来在崇祯跟前咬阮大铖,而且还能以此向复社中人示好,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阮大铖和田弘遇这两条狗能不能咬个满嘴毛,这个并不重要,反正他的主要目的就是利用阮大铖将田弘遇给吓得滚回京城去,就算两人最终没咬出个什么结果来也没多大关系。   田弘遇还不知道他已经被朱器圾算得死死的了,为了找出所谓的阮某人,他特意在金陵皇宫附近最大的酒楼备下了一桌宴席,并亲手写了份请帖,命手下锦衣卫送进宫中。   镇守太监刘若愚果然不敢不给他面子,约定的时间刚到,刘若愚便出现在包厢门口,笑眯眯的拱手道:“哎呀,囯丈爷,您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命人知会奴家一声便行了,何必破费呢?”   田弘遇也知道这镇守太监在金陵城颇有权势,他也没在人家面前摆谱,直接就站起来拱手回礼道:“刘公公,你知道的,我不便出迎,还望见谅。”   刘若愚依旧笑眯眯的道:“没事,没事,奴家明白,奴家明白。”   两人就坐之后又寒暄了几句,田弘遇又命人将上好的酒菜端上来,并客客气气的敬了三杯酒之后,这才从怀里把信封掏出来,坦言道:“其实,我找刘公公来,就是为了这信中的阮某人。”   刘若愚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认真看了看,随即便假装吃惊道:“原来昨晚闹得沸沸扬扬的命案是这阮某人做的,难怪难怪。”   这口气,就是知道这阮某人是谁咯?   田弘遇闻言,不由惊喜道:“刘公公这意思,你知道这姓阮的是谁?”   刘若愚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满脸凝重道:“囯丈爷,您真想知道这位阮某人是谁?”   当然想知道,这家伙欺人太甚了,不但抢了我的美人,还丢个首级来恐吓我,我不把他揪出来,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田弘遇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我很想知道这位阮某人是何方神圣。”   刘若愚又假装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叹息道:“囯丈爷,奴家劝您还是算了。”   什吗?   算了!   开什么玩笑?   我还就不信了,这大明还有人能大得过皇上!   田弘遇不依不饶道:“刘公公,你只管说是谁,其他的事,我不会麻烦你的。”   刘若愚又假装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这才缓缓的道:“金陵城中,有此能力的阮某人应该就是阮大铖阮大人了。”   阮大铖?   还阮大人?   京城好像没这么一位大人啊!   难道,这位是南都金陵城里的大员?   田弘遇不由好奇道:“这什么阮大铖是什么大人啊?”   刘若愚无奈的摇了摇头,细细解释道:“这位阮大铖阮大人乃是天启朝的光禄寺卿,因攀附魏忠贤,被列入阉党逆案,崇祯一朝,他一直在金陵城里逍遥快活,您没听说过实属正常。”   列入阉党逆案还能在金陵城里逍遥快活?   怎么可能!   就算不杀头,最少也是个流放三千里吧?   田弘遇不解道:“这阮大铖既以列入阉党逆案,皇上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刘若愚慎重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小心的道:“不是皇上要放过他,而是没人敢来金陵城抓他,他在金陵城里势力滔天,手下不知网罗了多少亡命之徒,黑白两道都没人敢不给他面子,而且他还与朝中阉党余孽暗通消息,谁要敢上奏抓他,准没好果子吃,谁要敢来金陵城抓他,很有可能有头睡觉,没头起床啊!”   有头睡觉,没头起床?   窦霍可不就是有头睡觉没头起床吗!   田弘遇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世上还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人?”   刘若愚缓缓点头道:“是啊,囯丈爷,所以我劝您算了,这种人,惹不得,金陵城就是他的天下,你想找他十有八九是找不到人的,他想找你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啊!”   算了?   田弘遇真不想算了。   如果光是阮大铖宰了窦霍,气他一下,他还真有可能算了。   反正窦霍又不是他什么人,死了就死了呗。   问题,阮大铖夺走了绝色美人陈圆圆啊!   他对陈圆圆可是垂涎三尺,能就这么算了吗?   很多时候,男人就是下半身支配上半身的动物,遇着个看见就流口水的,豁出命去也要弄到手啊!   他极度不甘道:“刘公公,听闻南都屯卫不下五十万,你们连这么个乱臣贼子都拿不下吗?”   皇上若是下令,自然能将阮大铖拿下。   当然,这个皇上指的是永盛帝,不是崇祯帝。   你这个崇祯帝的囯丈就算了吧!   刘若愚假装无奈道:“不是我们拿不下啊,是拿不到啊,阮大铖的人遍布黑白两道,屯卫里面很多将领都跟他不清不楚,我们去拿他,恐怕屯卫还没出动就被他知晓了,怎么拿?囯丈爷,奴家真心劝您一句,算了吧,这种人,真惹不得!”   你个太监懂什么,但凡是个男人,见了陈圆圆那种绝色,谁能放得下?   田弘遇长叹一声,举杯道:“算了,这事就不说了,来,刘公公,我敬你一杯。” 第320章 事不过三   田弘遇是真不想放下,像陈圆圆这种人间绝色,谁放的下?   至少,他认为,没人放的下。   所以,就算刘若愚一再警告,他也没打算放手!   当然,刘若愚也没想过几句话就能让这位囯丈爷放手。   他只是照本宣科,帮朱器圾栽赃,让这两条狗咬一咬而已。   至于田弘遇,这会儿他还真不觉着阮大铖有刘若愚说的这么可怕。   一个光禄寺卿而已,才从三品,而且还是前朝的,有什么可怕的,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他都骂孙子一样,他能怕个前朝的从三品光禄寺卿吗?   阮大铖阮某人是吧?   行,不要让我逮到了。   只要让我逮到了,不管你在金陵城有多大的势力,你都是个屁。   你再大的势力能大过皇上?   他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了。   酒宴结束之后,他便下令,命手下锦衣卫去查,一定要把这个阮大铖给找出来!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自不量力。   他只是挂了个锦衣卫都指挥使的衔而已,其实,他手底下也就五十个锦衣卫,而且还是崇祯派来保护他的。   这点实力,别说是疯王朱器圾了,就算是阮大铖,也不会放在眼里。   当然,这会儿阮大铖根本就不知道朱器圾弄了条狗来咬他,所以,阮大铖那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他在南直隶的势力的确大的有点吓人,不管白道还是黑道,他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除了暗中的密卫,就属他最强了。   田弘遇派出的锦衣卫想要打听到他的消息自然不难,很快,关于阮大铖的消息便纷至沓来。   这家伙,真有这么可怕?   田弘遇收到消息之后,着实吓一跳。   刘若愚并没有骗他,这阮大铖在南直隶和金陵城的确势力滔天!   这家伙,招募了不知道多少游侠儿,论武力,应天府都不算什么,除非集结屯卫,要不然,根本干不过人家。   更为可怕的是,这家伙在白道上的实力更强,南北两京官场上的阉党余孽跟这家伙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就连内阁首辅周延儒都跟这家伙不清不楚。   这么一个恐怖的存在,真要去碰一碰吗?   田弘遇犹豫了。   金陵城并不是他的地盘,他也就是一个过客而已,在这种地方跟一个势力滔天的地头蛇硬碰,他真没这么大的勇气。   或许,赶紧回京城,去皇上面前告这个名列阉党逆案的家伙一状,让皇上来收拾这家伙才是正经。   田弘遇真的犹豫了。   他想回京,又不甘心。   我的美人啊!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陈圆圆那绝世容颜。   子时过后,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突然,夜色中又是一阵衣决声响起。   角落里,满脸疲惫的锦衣卫不得不打起精神,蹦出来,拔刀大喝道:“什么人?”   不用问,还是那帮黑衣人。   他们好像没有跟锦衣卫动手的意思,一个个都只是一声不吭的站在黑暗中,隐隐卡在几个锦衣卫和卧房之间。   黑影一闪,又是“哐嘡”一声,一个包裹又丢进了田弘遇的卧房里面。   他吗的,还有完没完了。   田弘遇爬起来咆哮道:“又怎么回事?”   几个锦衣卫连忙窜进来点亮油灯,那带头的锦衣卫百户也不用田弘遇招呼,直接就走上前去,用绣春刀挑开丢进了的包裹。   白乎乎的一大坨,显然是用石灰处理过的首级。   那锦衣卫百户又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拿起首级旁边的信封,走到田弘遇跟前,拱手道:“囯丈爷,还是那窦霍的首级。”   哼!   田弘遇忍不住冷哼一声,一把扯过信封,撕开一看。   果然,又是那阮某人。   信上还是简简单单一句话。   囯丈爷,阮某是为您好,为了个女人,丢了性命,值吗?   好你个阮大铖,翻了天了你!   田弘遇真的怒了。   这个小人,太无耻了,老玩些这恶心人的把戏。   他气得怒吼道:“去,把窦霍的首级给我烧了,挫骨扬灰,撒秦淮河里去。”   喜欢玩这招是吧,我把首级给你弄没了,看你还玩什么!   这一天,他都处在愤怒之中。   他从来没被人如此威胁过,从来都只有他从别人手里抢女人,还没有谁敢抢走他看上的女人。   这个阮大铖,竟然敢如此嚣张,抢了他的女人,还不断的威胁他。   啊呀呀,气煞我也!   问题,他根本就找不到阮大铖的人。   阮大铖虽然嚣张,但并非无脑嚣张,这家伙精着呢。   他当然知道自己位列阉党逆案,等同朝廷钦犯,虽说一般人不敢来抓他,清流那帮不要命的愣头青可不一定不敢。   所以,他基本不在外人跟前露面,他也很少待在同一个地方等着人来抓。   他的行踪那更是飘忽不定,让人无法琢磨,不是他的亲信,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那里。   田弘遇这么一个京城来的过客,自然是连阮大铖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只能无能狂怒,砸东西,打女人,逮着手下锦衣卫一顿臭骂!   这么折腾了一天,他也累了,到了晚上,他便想睡觉了。   不过,他却不让别人睡觉。   为了防止再被打搅,他严令手下锦衣卫分成两班,彻夜守在他卧房外面,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这一夜,那帮黑衣人貌似没辙了,窦霍的首级已然被销毁了,田弘遇卧房外面又布满了锦衣卫,他们还怎么玩?   所以,直到天际露出一丝曙光,院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值守的锦衣卫也累了,他们可是被田弘遇和那什么阮某人折腾了两天三夜了,都累惨了。   这会儿天都快亮了,黑衣人肯定是不会来了,他们都忍不住靠墙上打起瞌睡来。   殊不知,外面正一堆人盯着他们呢。   他们刚一松懈下来,一个黑衣人便无声无息的爬上了百步开外的一颗大树。   那黑衣人上树之后便掏出望远镜,透过一扇打开的窗户仔细往田弘遇的卧房里看了看,随后,他便卸下背上的长弓,拿出一支绑着信封的长箭,瞄准田弘遇的床头。   “嗖”的一声,值守的锦衣卫全被惊醒了。   “哚”的一声,田弘遇也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长箭,额头的冷汗都爆出来了。   阮大铖,我鈤你先人啊!   不带这么吓人的好不,要是射偏一点,这长箭就插我头上了!   他颤手取下长箭上的信封,打开一看,脸上的惊恐之色更浓了。   人家好像已经没耐心了。   信上是这么写的。   事不过三,囯丈爷,别说阮某没给你机会,最后提醒你一次,赶紧回京,要不然,你就不用回去了。   这混蛋!   好,你给我等着。   你名列阉党逆案竟然还敢如此张狂,看我回去怎么在皇上面前摆弄你!   田弘遇终于被吓得滚回京城去了,朱器圾收到消息不由阴阴一笑。   嘿嘿,这会儿阮大铖还蒙在鼓里呢,希望田弘遇能将崇祯那疯子激怒,派人来收拾这阮某人! 第321章 放不下   冒襄,字辟疆,江南有名的大才子,复社四公子之一。   此人在历史上名气好像不是很大,跟吴梅村、黄宗羲、顾炎武、陈子龙等复社骨干比起来,他貌似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其实不然,他在复社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在此时的江南名气也是相当大的。   至于他为什么在历史上名气不大,可能是因为他科举不顺,未能取得功名,未曾在大明朝廷任职,而且大明灭亡以后,他便隐居山林,不仕螨清,全结而终。   也就是说,他从未在官场上出现过,这样的人要想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确是很难。   不过,他的确是个大才子,文苑巨擘董其昌就曾把他比作初唐的王勃,他一生的共撰有《巢民诗集》八卷,《水绘园诗文集》六卷,《影梅庵忆语》一卷,另有《同人集》十二册。   而且,他还是个有名的神童,十二岁便能吟诗作画,十四岁便出版了诗集《香俪园偶存》,传闻,他光靠卖字画便养活了江南十余个抗清志士的遗孤,可见他在书画上的造诣也非同一般。   朱器圾翻了翻冒襄已然出版的诗文集,又看了看密卫收集来的冒襄字画,不由喟然长叹一声。   这么一个大才子就这么随同崇祯朝廷一起被埋葬了,的确可惜。   来吧,本王给你一个璀璨的人生,让你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冒襄的确来了,他收到陈圆圆的书信之后便马不停蹄的从泰州赶了过来。   历史上,他跟陈圆圆的情史的确是个悲剧,他家境虽然不差,但还没达到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百上千两来给陈圆圆赎身的程度,而田弘遇这样的囯丈爷更是他个秀才能抗衡的。   说白了,他就是没钱又没权,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圆圆被人抢走。   当然,但凡有机会,他也不会放下陈圆圆,像陈圆圆这样的人间绝色,真没几个人能放的下。   朱器圾之所以放的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将陈圆圆纳入后宫。   要是他如同刘宗敏一般不管不顾,硬要霸占陈圆圆,结果会如何?   冒襄是肯定是不会来辅佐他了。   你抢了人家的女人,还想人家尽心竭力辅佐你?   那根本就是做梦!   到时候,冒襄不但不会辅佐他,还会竭尽全力与他为敌,以冒襄的影响力,如果竭尽全力诋毁他,复社中人肯定会把他当成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这帮愣头青一旦认为他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那可就麻烦大了。   像陈子龙、夏允彝、黄淳耀、侯歧等刚烈之士,那肯定会起兵跟他干到底。   像杨廷枢,方以智、陈贞慧等为了所谓的气节,肯定会隐居不出,终身不仕。   像顾炎武、黄宗羲等大文豪肯定会专心著书,理都不理他,甚至,书里面还会或多或少影射他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让后人耻笑他!   为了个女人,不顾江山,值吗?   或许,吴王夫差认为西施值,所以,吴国被他给玩没了。   或许,唐明皇认为杨贵妃值,所以,好好个盛唐被他玩得由盛转衰。   或许,刘宗敏认为陈圆圆值,所以,他把李自成的大顺朝给玩没了。   或许,董卓认为貂蝉值,所以,他还没拿下江山就把自己给玩死了!   朱器圾认为,没有必要为了个女人搞得天下大乱,搞得后人耻笑,所以,他将陈圆圆收为义女,让其帮他拉拢复社中人。   这样,复社这帮愣头青就不会把他贬成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了,反而会把他当成成祖那般靖难中兴之主。   当然,这一切还得看冒襄这个人是不是识趣。   朱器圾正拿着冒襄一幅字画在那里欣赏呢,其本人已在陈圆圆的引领下缓缓走入书房。   陈圆圆颇为娇羞的介绍道:“义父,这就是女儿时常跟您提起的冒襄冒公子。”   嗯,传闻果然不假,这小子果然是“东南秀影”,“人如好女”。   这小子长得的确很俊,比个美女还俊秀,陈圆圆跟他站一起,竟然都盖不住他的俊秀!   说白了,他就是后世那种小鲜肉,而且还是最为帅气的那种小鲜肉。   不错不错,跟陈圆圆的确挺般配的。   朱器圾满意的点头道:“嗯,果然是郎才女貌,圆圆,你的眼光不错。”   陈圆圆娇羞的跺脚道:“哎呀,义父,羞死个人了。”   说完,她竟然就转身跑了!   冒襄这个尴尬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原本,依他的性子,这种想要造反的藩王他是不会搭理的,他不骂人家乱臣贼子就算是不错了。   奈何,他放不下陈圆圆啊!   人家不但将陈圆圆救下了,还将其收为义女,他又怎么能骂人家呢?   他不能骂啊,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骂,为了陈圆圆他更不能骂。   如果他骂了,他跟陈圆圆可就完了!   这个时候,他心中是相当纠结的,为了陈圆圆,他是不得不来见这位南阳唐王,但是,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求人家。   原本,他还想着陈圆圆能帮忙说几句的,现在好了,陈圆圆都跑了。   唉,这让我如何启齿呢?   他想了想,还是礼节性的拱手道:“学生冒襄,参见王爷。”   朱器圾亲切的招呼道:“冒公子不必多礼,请坐。”   冒襄闻言,还是小心的在客位上坐了下来。   唉,没办法,有求于人,不能耍性子。   朱器圾一看他这模样,不由心中暗笑。   嘿嘿,小子,没脾气了吧?   没脾气了就好,我跟你讲讲道理。   他脸色一正,假装忧心道:“冒公子,当今形势,你怎么看啊?你认为大明还有希望吗?”   唉,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冒襄无奈的道:“既然王爷问起,学生就斗胆说几句,学生以为,如果皇上能迁都金陵,以江南之富庶,养几十万人马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只要勤加操练,击败建奴,平定天下,并不难。”   哎呀,这小子,有点东西啊,竟然能想到这个。   不过,以崇祯那德性,就算迁都江南也没用。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这想法是不错,奈何,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光有几十万人马有什么用呢?谁人能统帅三军去平定天下?靠周延儒、高起潜之流吗?”   呃,这个!   冒襄想了想,随即小心的道:“周延儒、高起潜之流是不行,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有那能征善战之辈会站出来力挽狂澜的。”   嘿嘿,你还不知道崇祯那德性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大明是有能征善战之辈,但也得崇祯那小子能知人善用啊,孙承宗如何?卢象升如何?孙传庭又如何?他们还要怎么能征善战,结果呢,崇祯用的什么人?他用的还不是杨嗣昌、洪承畴、高起潜这些小人!现在孙承宗和卢象升都被害死了,孙传庭还在诏狱里关着呢!”   呃,崇祯那小子?! 第322章 愣头青   大明还有希望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时下最热门的话题了,没有之一。   要说答案,大多数人都认为,大明是没希望了,因为现在的大明朝廷太让人绝望了,根本就看不到力挽狂澜的希望。   不过,复社这帮愣头青却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们是愣头青啊!   愣头青是什么,愣头青就是指那些做事的时候没有脑子,盲目行事的人。   当然,复社这帮人并不是没有脑子,他们只是喜欢盲目行事,盲目到不知道自己是谁那种,盲目到以为自己本事齐天,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那种。   其实,他们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他们也就能说说而已,真要动起手来,他们就懵逼了。   冒襄也是个愣头青,按他愣头青的想法,拯救大明并不难,只要皇上同意迁都,那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迁都之议不是没人提过,问题崇祯就是不迁,你能奈何?   再说了,就算崇祯同意迁都也没用,都城牵到金陵还不是那帮奸妄当道,他们要能拯救大明早就把大明拯救了,还用等到现在,还用迁都?   事实就是,他们救不了大明,他们就会把大明往亡国的深渊里推!   当然,愣头青是不用管事实的。   冒襄只是愣了一下,便高谈阔论道:“现在朝廷是奸妄当道,不过,自古邪不胜正,只要我们群起而攻之,将那些奸妄弹劾下去,大明就有救了。”   唉,你个愣头青,说话用点脑子好不好?   什么自古邪不胜正?   自古都是谁的拳头大谁胜!   还有什么群起而攻之,有用吗?   朱器圾无奈的道:“这么多年了,难道没有人弹劾那些奸妄吗?结果如何,朝中当权的还不是温体仁、薛国观、张至发、杨嗣昌、高起潜、周延儒之流。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不能凭空想象,要用事实说话,知道吗?就好比现在,奸妄之臣我随便就能列举一大堆,你能说出个掌权的贤能来吗?”   呃,这个,还真没有。   冒襄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是想不出一个来。   要按他们愣头青的行事风格,压根就不用讲事实,张嘴胡喷就行了。   问题,在这位王爷面前,他不能胡喷啊!   他可是有求于人,他要敢胡喷,把人惹毛了,他和陈圆圆的事就完了。   怎么办呢?   这憋得实在是难受啊!   冒襄想了想,干脆委婉的反将一军道:“王爷,按您的意思,大明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这不是看谁的意思,我们得看事实,现在事实是什么样的,你也清楚。李自成已然拿下陕西,张献忠已然拿下湖广,他们手下人马那可是动辄上百万,虽说真正的精锐不多,但是,铺天盖地的冲过来,朝廷谁人能敌?还有建奴,那就更不用说了,什么八旗精锐,什么蒙八旗、汉八旗,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了,你说,朝廷谁人能挡?其他的就不说了,就说这几个,你说,朝廷如何收拾?”   要说抬杠,我会。   你要说事实,我怎么说?   冒襄真的无言以对,因为他们愣头青说话从来就不管事实的,依据事实说话,他们就没法说了。   唉,有求于人,不能胡喷,真难受啊!   他想了想,干脆继续委婉的反将一军道:“王爷,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朝廷无法收拾的,你都能收拾?”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就等你这句话呢!   朱器圾心中一喜,表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嗯,可以这么说,李自成和张献忠,一帮乌合之众而已,收拾他们并不难,建奴的话,可能有点麻烦,不过也只是有点麻烦而已,收拾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吹牛谁不会?   你刚还说要用事实说话,现在自己就吹开了。   合着就你能吹,我就不能吹,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冒襄有些不服道:“王爷,您刚不是说了,要用事实说话吗,您怎么收拾他们呢,不能光几句话就收拾了吧?”   这个问题问的好,正好下个套。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应该知道南阳的位置,这些年,李自成和张献忠都率大军去攻打过南阳了,事实如何就不用说了吧,我现在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呢。”   你这还是吹啊!   一点事实依据都没有,光瞎吹!   冒襄还是有些不服道:“王爷,事实如何,您不说我怎么知道?”   嘿嘿,入套了。   朱器圾假装把脸一板,郑重的道:“有些话不能对外人说,你知道吗,说出来,会有麻烦的,我如果什么都说了,你跑去别人那里出卖我,那我不是麻烦大了!”   你这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头可断,血可流,人品不能丢。   冒襄忍不住正义凛然道:“王爷,我冒襄什么人,我能做那小人行径吗?您只管说,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提哪怕一个字。”   朱器圾假装慎重道:“这跟小人不小人没什么关系,毕竟,我是为天下苍生靖难,不能不慎重啊。”   你倒是说啊,急死个人了!   冒襄满脸焦急道:“王爷,到底要冒某怎么保证,您才能说呢?”   嘿嘿,这些愣头青,果然好对付。   朱器圾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郑重道:“按理来说,我不应该逼你,但是,事关天下苍生,我不得不慎重行事。你要想知道一切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全心全意辅佐我,我就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啊!   跟着你造反?   这个,不行啊!   冒襄满脸为难道:“王爷,您也知道,读书人最重名结,造反之事,恕难从命!”   没关系,换个说法就行了。   朱器圾假装生气道:“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我这能叫造反吗?我这叫靖难,学成祖靖难!你能说成祖是造反吗?我如果靖难成功,大明就不是大明了吗?”   呃,这个。   我能说成祖是造反吗?   不能啊!   冒襄满脸错愕,哑口无言。   朱器圾逮着机会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崇祯那小子明显不行,你们却硬是要抱着一颗树吊死,你们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辅佐我靖难!你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为了大明,为了天下苍生,你们这点弯都转不过来吗?”   呃,这帽子扣的,有点大啊!   作为愣头青,我不能接受这么大个帽子。   冒襄犹豫道:“王爷,您靖难就一定能成吗?”   行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能成,我如果和盘托出你还觉得不能成,我放你跟圆圆归隐山林,双宿双飞行了吧?”   这个。   好吧!   若是靖难不成,大明亡了,归隐山林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冒襄又犹豫了一阵,这才咬牙点头道:“好,王爷,您说,我冒襄豁出去了,陪您靖回难!” 第323章 一步登天那是不可能的   崇祯年间,朝政腐败,天灾人祸不断,大明王朝,风雨飘摇。   西北饥民不断起义,辽东建奴长驱直入,西南土司接连叛乱,东南沿海海盗泛滥。   眼看着山河即将破碎,江南学子奔走呼号,齐聚吴江、金陵等地,成立复社,意欲改革时弊,救国救民,挽大厦于将倾。   应该说,他们的目的是好的,只可惜,他们就是帮愣头青,又怎是朝中那些奸妄的对手。   复社首领张溥竟然自不量力,意图通过推举周延儒入阁从而遥控朝政。   周延儒在复社声势浩大的支援下是入阁了,但是,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大奸臣又岂会任由他人操控,很快,他便反手一巴掌,拍死了张溥。   紧接着,周延儒又在争夺首辅的过程中败给了更为老奸巨猾的温体仁,这一下,复社学子惨了,温体仁又岂会让这帮支持过政敌的愣头青好过。   所以,温体仁当权以后便出现了一件咄咄怪事,复社学子中,越有名的,越有才华的,就越考不上功名!   像顾炎武、黄羲之这样的大文豪,死活考不上进士功名,像冒襄、陈贞慧等闻名江南的大才子更是举人功名都考不上!   科举这东西,想要通过作弊考上去的确很难,因为没几个考官愿意担这个风险,但是,人家要让你考不上却很简单,考官只要瞟你的考卷一眼,随便记几句,你就完了。   想要把人涮下去太容易了,什么对仗不工整,文采不行,空洞无物等等,随便找个借口拍死就行了,反正把人涮下去又不算作弊。   就算你八股文章做的天下第一,一点毛病挑不出来,人家也有的是手段,比如,随便蘸点墨,在你考卷上点一下,卷面不整洁,拍死!   冒襄可是十五岁就考上秀才功名了,结果,连续六次乡试,他竟然连举人都考不上!   虽说中举不是一般的难,但是,他也不是一般的厉害啊,他的文章可是公认的好,不管是诗词散文还是八股文,江南学子都争相传颂,以他的水平,不要说中举了,就是进士登第都没问题。   问题,他就是连举人都考不上!   如果说一次两次还是他经验不足,发挥不好,那后面几次绝对是被人故意给涮下去的。   他也因此备受打击,心灰意冷,蹉跎了十余年,他都三十多了啊,还是一事无成,才子之名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讽刺!   这一次,他之所以咬牙投效,辅佐唐王靖难,其实也不光是为了陈圆圆。   他也想出人头地啊,他也想纵横官场啊,崇祯朝这些贪官污吏不给他机会,唐王靖难成功之后,他总能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吧?   要知道,开国功臣可是不需要什么功名的,靖难也需要重组朝廷,那也等于是变相的开国啊。   所以,他决定赌一把,赌唐王能靖难成功。   那么,唐王到底能否靖难成功呢?   朱器圾没再吊他胃口,紧接着便将自己的实力和南阳、巴蜀等地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番。   冒襄闻言,不由惊喜不已。   戚家军加上白杆兵,还有十余万精锐,还有二三十万土司大军可以征召,更重要的,还占据了巴蜀这片富饶之地,还有郧阳府、南阳府等交通要道,大军出川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这种情况下,靖难成功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忍不住问道:“真的吗,王爷,您已然有如此雄厚的实力?”   朱器圾淡淡的道:“我有必要骗你吗,你既已追随我靖难,这些自然都能亲眼看到,我骗你有意思吗?”   的确,如果这些都睁眼说瞎话,那就有点荒唐了。   冒襄不由拱手道:“王爷,您准备何时发动,学生必誓死相随,鞠躬尽瘁。”   急什么?   打下地盘总得有人去管啊,学李自成和张献忠他们做流寇能成事吗?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俗话说的好,打天下易,守天下难,打天下真不需要太多功夫,只要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问题是这守天下啊,大明足有两京十三省,打下了,没人管,是什么后果,你想象过吗?为什么李自成和张献忠之类屡屡失败,你想过吗?他们并不是没有打下过什么地盘,他们打下的地盘多了去了,结果呢?”   这个的确,打下地盘不派人治理,那基本上跟没打下一样。   冒襄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即恍然道:“王爷,您的意思是要学生说服复社同济,助您治理天下?”   这小子,愣是愣了点,脑袋瓜子还是挺聪明的。   不错不错。   朱器圾欣慰的点头道:“对,只要你能说服复社中人随我一起靖难,那这治理天下的人就有了,你可有什么办法去说服他们?”   这个。   冒襄又细细想了想,随即献计道:“学生以为,想要说服复社同济,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机会,不怕王爷笑话,我们复社中人,因为得罪了温体仁和周延儒之流,考个功名都难,想要在官场上施展抱负更难,我们的目标就是改革时弊,肃清朝堂上的贪官污吏,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奈何,根本就没这机会啊!“   说到这里,他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起来。   朱器圾闻言,却是心中暗自戒备:“你们这帮愣头青,如果真让你们掌控朝堂大权,估计我都会被你们气死!”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这帮愣头青必须用哄的,不能来硬的。   表面上,他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这个简单,机会多的是,现在巴蜀官员就缺的厉害,如若是急于在官场上施展抱负的,现在就去当个县令什么的是没有问题的。当然,我也不能让他们一步登天,毕竟就算是进士及第那也是从六七品做起的,没有说一进官场就是三品大员甚至二品尚书的,我若是这么做,肯定会有人骂我任人唯亲,所以,他们还是得从六七品做起,做出成绩来我才好提拔。”   这个是官场上的规矩,的确没有谁是一进官场便身居高位的,不管是进士及第,还是状元、榜眼、探花,大家都是从六品七品做起。   冒襄点头赞同道:“我们的确不能坏了官场的规矩,让人说闲话,相信只要有机会施展抱负,就算是七品县令,他们也会趋之若鹜的。”   这样就好,就怕你们好高骛远,想一步登天。 第324章 拯救孙传庭   南京礼部教坊司东院梨园,这是秦淮河畔新近开张的一个大型梨园,其大小怕不有数百亩,园内绣楼林立,花草繁盛,美不胜收。   传闻,里面昆曲班子就有好几个,苏州名伶陈圆圆、董小宛,秦淮名伶李贞丽、李香君等皆在其中,每晚都会轮流登台献艺,一时间金陵城里的公侯勋贵、达官贵人、读书人等皆趋之若鹜,每天群玉楼里都是声乐不断,场场爆满。   这南京礼部教坊司东院梨园自然就是陈圆圆开的,而这会儿的教坊司奉銮真是冒襄冒大公子。   梨园说白了就是唱戏的地方,明朝的娱乐消遣并不多,看戏听曲算是最为流行的消遣方式了,读书人尤好这一口,而梨园的戏班子不但会在园中登台唱戏,公侯勋贵、达官贵人等有什么大喜事也会请很多梨园班子去搭台献唱,以酬宾客。   可以说,梨园办的好了,不但能赚钱,还能博取不小的名气。   当然,陈圆圆创办梨园并不是为了名利,她主要是为了帮义父朱器圾招纳复社学子。   这梨园办起来了,招纳复社学子就方便了,因为读书人本就好这一口啊,而且这帮愣头青聚在一起就爱高谈阔论,针砭时政,他们说些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帮人是愣头青,做事不用脑子的,在冒襄的刻意引导下,复社学子很快接受了靖难兴邦这一说。   崇祯昏庸无能,朝堂奸妄横行,不靖难还有什么希望!   很快,陈贞慧、顾炎武、黄宗羲等科举失意的大才子便被冒襄说服,加入了唐王朱器圾的阵营,有一些更是迫不及待的乘船西去,到巴蜀施展抱负去了。   说实话,他们的确是憋屈的不行了,空有满腹经纶却被朝中奸妄踩得抬不起头来,换谁都不服啊!   这下有机会证明自己了,更重要的是有机会收拾那帮奸妄了,他们自然是趋之若鹜。   朱器圾原本是想坐镇金陵,将复社才子一一拿下,并安排他们去巴蜀锻炼,但是,有件事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因为李自成拿下陕西之后便兵分两路对河南和山西发动猛攻,一时间开封告急、太原告急、平阳告急,汝宁告急,崇祯就算是手下再没人也不能坐视了,这些地方可都有藩王啊!   洛阳的福王、襄阳的襄王、武昌的楚王、西安的秦王都被反贼给杀了,周王、晋王、沈王、崇王等他再坐视不管的话,老朱家的列祖列宗估计都要掀开棺材板来揍他了。   问题边军精锐差不多都被洪承畴一把送给建奴了,各地屯卫精锐也被杨嗣昌折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基本上左良玉这个听诏不听宣的军阀手里,而且,左良玉名义上还在跟贼寇张献忠对峙,他又拿什么去围剿贼寇李自成呢?   他这会儿手上不但没兵,更没有统兵将帅,孙承宗死了、卢象升死了、朱燮元死了、杨嗣昌也死了,就连个擅于招抚的熊廷弼都被他给宰了,他派谁去围剿李自成,派周延儒、陈新甲之流吗?   他召集内阁首辅周延儒和兵部尚书陈新甲一商议,可把这两个奸妄给吓坏了。   皇上,您别开玩笑啊,我们动动嘴皮子还可以,动手,不行啊!   怎么办呢?   李自成不能不管啊,再不管,这家伙可就要打到京城来了!   孙传庭不是还活着吗?   这个时候,周延儒和陈新甲终于想起这个战无不胜的无敌统帅了。   要知道,当初三十六营贼寇可就是孙传庭率军击败的,就连贼酋高迎祥都被孙传庭给活抓了,而且,后面孙传庭是连战连胜,李自成都被孙传庭打的只剩十余骑遁入山林之中,要不是崇祯听信杨嗣昌和高起潜等人的谗言,无缘无故将孙传庭打入诏狱,这会儿估计都没什么贼寇了。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他们要敢这么跟崇祯说,崇祯不宰了他们才怪。   崇祯可是犟得很,只能顺着毛捋。   周延儒和陈新甲都很是精明,自然不会提崇祯和杨嗣昌、高起潜等坐下的蠢事,他们只是一个劲的上奏,请崇祯给孙传庭一个机会,让孙传庭领军围剿李自成,以戴罪立功。   这意思,孙传庭以前是错了,皇上您处置的对,这会儿不是没人了吗,孙传庭还是有点能耐的,您就给他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吧。   这话崇祯听着舒坦啊!   他的确不喜欢孙传庭,因为杨嗣昌和高起潜等人的谗言,他是提起孙传庭就来气,不过,这会儿,他实在是无人可用了,孙传庭就算再不招人喜欢,他也得用啊!   于是乎,崇祯便命人把孙传庭放了出来,召至文华殿,问其愿不愿意领兵剿贼。   孙传庭能不愿意吗?   他就因为请了个病假便被崇祯打进诏狱关了几年,这会儿贼寇都快打到京城了,他若是来个不愿意,崇祯估计会立马命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没办法,他只能请杀贼以自校了。   这围剿反贼总得有兵吧,问题崇祯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兵呢?   没有那也得有啊!   周延儒和陈新甲连忙献计,先给孙传庭五千京营屯卫命其率军去解开封之围,并传令河南都指挥使司,召集所有屯卫到其账下听用,这样一来不就有十余万大军了吗?   如果光算人头,那的确是有十余万人,问题,河南都指挥使司的屯卫精锐基本都被抽调干净了,剩下的都是些从没上过战场的新丁啊,这能叫十余万大军吗?   崇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起复孙传庭为兵部右侍郎,三边总督,命他率五千京营前去河南平叛,先解了开封之围再说。   还别说,孙传庭这名头还是挺吓人的,李自成一听说孙传庭来了,当即便解了开封之围,在中牟、郑州一线集结大军,准备跟孙传庭来个大决战。   李自成是真的有点怕孙传庭,他都被孙传庭给打出阴影来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倒也不是压根不敢跟孙传庭交手,只要将手下大军全部集结过来,他还是敢跟孙传庭一战的。   孙传庭就这样解了开封之围,紧接着,河南都指挥使司的屯卫也开始往开封府集结了,这人数,的确有差不多十万,问题,这就是帮乌合之众啊!   反观李自成那边,这几年征战下来,人家手下都四五十万大军了,而且,基本都是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兵。   孙传庭派人稍微一查探,心中便已了然,凭借十万乌合之众想要剿灭四五十万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兵?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一战,没法打啊!   朱器圾当然知道这一战孙传庭肯定是干不过李自成的,他得赶紧回去想办法救孙传庭啊! 第325章 枉做忠良(上)   汝州城,镇东军大营,帅帐之中。   朱器圾高坐主位,扫视着手底下的文臣武将,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这下,总算有那么一点样子了。   以前他手下文臣是少得可怜,每次议事,能招来的都屈指可数,这一次,文臣武将总算是半斤八两,平分秋色了。   当然,文臣中大多都是刚刚投效而来的复社学子,而且,他们的职位大多不高,最多也就是州同知、通判什么的,这里面职位最高的还是汝州知州李岩。   不过,站文臣最前面的却是一个未着官袍的书生。   此人大概三十来岁的样子,满脸书卷之气,一看就是个饱学之士。   至于他为什么没穿官袍还站文官最前面,主要是没人敢站他前面,因为他的名气太大了。   他就是崇祯四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二,差点夺得状元郎的吴建业,也就是吴梅村。   此人可不简单,他乃是复社首领张溥的亲传弟子,在复社中的地位可谓独一无二,说他现在就是复社首领也不为过。   他的资历也是复社中人数一数二的,二十三岁便位列榜眼,然后进入翰林院,成为储相,复社之中也就这么一位了。   至于他的官场经历,不说也罢!   他是运气好,在周延儒刚刚进入内阁的时候正好参加会试和殿试,那时候周延儒还没跟复社翻脸,温体仁也尚未掌权,所以,他有幸夺了个榜眼,可惜,紧接着周延儒便毒死了他的恩师,而且还败给了政敌温体仁。   接下来,他在官场基本就没得混了。   因为崇祯对他的才华颇为赏识,温体仁是不敢把他怎么样,但是,他担任的官职基本都是翰林院编修、东宫讲读、南京国子监祭酒、詹事府左中允、左谕德、左庶子、少詹事等等有名无实的职位,说白了,在朝中他就是个教书先生般的存在,根本就没一点实权。   温体仁、薛国观、张至发这帮家伙着实把他给整怒了,最后,他干脆跑回家里著书立说去了,以榜眼之姿在朝堂混了十余年还是个有名无实的教书先生,丢人啊!   这一次,朱器圾请他出山他也是相当慎重的,他可不是什么愣头青,几句话就能哄得团团转那种,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让他见识点真东西,他是不可能跟着人家瞎混的。   其实,朱器圾也想将其带在身边好好观察一番,毕竟,这家伙可是有污点的,虽说历史上他被清廷征召之后只是被迫短暂出仕,而且后面一直悔恨不已,最终在痛悔和愧疚中郁郁而终,但他屈节事清却是史实。   朱器圾可不想重用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所以,他必须先带在身边好好观察一番。   两人是一拍即合,于是乎,吴梅村便什么官职都没要就跟着朱器圾来到了南阳,来到了汝州。   这一路,他看到的东西就多了,庞大的楼船战舰,精良的火器,精锐的士卒,繁华的城池,安居乐业的老百姓,一望无际的农田,随处可见的水利设施等等,这一切无不证明这位唐王殿下是个难得的明君。   当然,打天下光是明君还不够,还得运筹帷幄,还得知人善用,要是光能把辖下治理的有条不紊,打起仗来却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那也是假的。   可以说,这就是他最后一层顾虑了,只要这位唐王殿下在这方面能表现的中规中矩,基本就差不多了,他便会带领复社同济全力辅佐其靖难兴邦。   朱器圾这方面能力怎么样呢?   这个不用问,自然是相当的厉害。   毕竟,这年头主要还是以冷兵器作战为主,对于热武器的应用,谁能跟他这个多了几百年见识的人相比。   不过,这次他并不是要跟李自成又或者朝廷大军决战,真正要决战的是李自成和孙传庭,他只是想将孙传庭救出来而已。   那么,怎么救孙传庭呢?   自然是先了解情况。   他威严的扫视了一圈之后,便认真的道:“国梁,贼寇集结了多少兵力,兵力分布情况如何,查探清楚了没?”   赵国梁连忙拱手道:“回皇上,已经查探清楚了,贼寇兵力主要集结在郑州和中牟一线,其中中牟有攻打开封退回来的十万大军,郑州有河南各地集结起来的十五万大军和山西那边集结过来的十万大军,另外,山西那边还有五万人马正在往郑州防线集结,估计还有三天左右就到了,其他地方留守的人马都不是很多,唯有洛阳有两万人马驻守,潼关有一万人马驻守。”   总共集结了四十万大军!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官兵那边呢?”   赵国梁紧接着拱手道:“官兵那边河南能集结的屯卫差不多都集结到开封了,加上京营五千人马,总共大概有十一万人马,不过基本都是些屯田的青壮,根本不会打仗,孙传庭正在加紧操练,另外,官兵的粮草好像没多少,军营附近几乎看不到什么存粮,而且粮草调集的速度非常慢。”   唉,真是难为孙传庭了,调集十来万没打过仗的屯卫,而且粮草还跟不上,就贸贸然让他跟李自成手下的四十万大军死磕,这种事,也就崇祯那个糊涂蛋和周延儒那些奸妄能干出来,这不让人送死吗!   双方足足集结了五十万大军,怎么把孙传庭救出来呢?   朱器圾扫视了一番右边的武将,戚金、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刘国能、李万庆,这些人手底下满打满算也就七万人马,而且最少要留下一半驻守,也就是说,他能集结起来的也就三四万人马。   看样子,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三四万人马冲进五十万大军的交战区域,相当危险。   他又低头看了看地图,随即问道:“戚将军,你觉得他们会选在哪里决战?”   历史上,李自成和孙传庭的决战就发生在汝州郏县,不过,这会儿汝州已经被他占领了,李自成好像也没有来攻打的意思,所以,他们是不可能在郏县决战了。   那么,他们到底会选在哪里决战呢?   戚金认真的分析道:“现在应该是贼寇不急官兵急,因为官兵本就没多少粮草,而且,崇祯还是个急性子,就算孙传庭不想出兵,崇祯估计也会逼他出兵。而李自成这边就不一样了,他明显有点忌惮孙传庭,孙传庭一来,他马上就撤掉了围攻开封的人马,并拼命在郑州集结人马,足以见他有多慎重,依末将的看法,李自成很有可能会弃守中牟,佯装败退,诱敌深入,在郑州附近与孙传庭展开决战。”   嗯,郑州离汝州倒不是很远了,最多也就两百来里,快马加鞭的话,最多两个时辰即至。 第326章 枉做忠良(中)   开封城外,明军大营,孙传庭一手柱剑一手捏着份圣旨满脸严肃的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正认真操练的屯卫,心中不由叹息连连。   唉,可惜了,如果再有几个月时间,他虽然不能把这帮屯卫操练的如同秦军般战无不胜,击败贼寇李自成部他还是有信心的。   奈何,皇上压根不给他时间操练啊!   他手里捏的就是崇祯催他出兵的圣旨,这样的圣旨,他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一封。   没办法,这时候的形势比历史上他最后跟李自成决战的时候还要差。   至于原因,大致是因为多了个疯王朱器圾,因为疯王朱器圾的地盘正好夹在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地盘中间,而且,李自成和张献忠都在南阳吃了个大亏,从而改变了扩张方向,避免了相互冲突。   历史上没有疯王朱器圾在南阳隔着,李自成和张献忠可是干了几架狠的,张献忠差点都被李自成给干掉了,李自成一开始的主攻方向也不是陕西而是湖广,那时候张献忠都被逼的逃到南直隶找革左五营去了,而李自成也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在河南和湖广间到处乱窜,根本就没个稳固的后方。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因为疯王朱器圾从中阻隔,李自成和张献忠根本就没起冲突,两个人都发展的相当好,尤其李自成打下洛阳和西安抢了富甲天下的福王府和秦王府之后,实力顿时暴涨,一发不可收拾。   朱器圾是抢了福王府的金银财宝,不过,这个对李自成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因为在旱灾严重的西北,李自成这种流寇就算有金银财宝也买不到粮食,他最多也就能拿来犒赏一下手下将士而已,而招募饥民最重要的粮食朱器圾并没有抢走,所以对李自成招兵扩充实力影响并不大。   可以说,李自成是托了疯王朱器圾的富,走对了地方,跑回自己的老巢,把陕西给占了,他的实力增长起来自然快得吓人。   当然,孙传庭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再不出兵皇上估计真要把他拖去砍了。   因为这会儿朝廷根本就筹集不到粮饷,他只能就地征缴,而河南各州府基本都是藩王的封地,九成的土地都被藩王给兼并了,他上哪里征缴大军的粮饷去?   他被逼的没法了,只能催那些藩王捐献粮饷了。   藩王那基本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几个藩王又怎肯白白养着朝廷十余万大军。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藩王是恨透了他,弹劾他的奏折是雪片般的飞往京城,大家都只想他赶紧率军出征,滚蛋!   崇祯可不管孙传庭筹集粮饷的问题,藩王跟他可是一家人,他自然不会帮着孙传庭来欺压自家人,再加上这些藩王都异口同声污蔑孙传庭按兵不动是想养寇自肥,拥兵自重,崇祯就更忍不了了。   所以,催孙传庭出征的圣旨是一封接着一封,一封比一封口气严厉。   孙传庭可不想下封圣旨是将他革职查办,押回京城斩首的,他唯有顺着崇祯和那些藩王的意思,誓师,出征!   就这样,他抵达开封还不到一个月,便被迫率军直扑中牟,跟李自成展开决战。   不得不说,他操练兵马那着实有一手,当初那几千秦军也就是普通的边兵而已,在他手里操练了不到一年时间便成了无敌雄师,而这会儿他操练出来的秦军将士虽然在历次大战中伤亡惨重,多少还是留下了一点火种。   他直接将幸存的秦军将士全部提拔成了新军的小旗、总旗,甚至是千总、把总,并定下了严厉的军规,上行下效之下,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新军才操练半月左右便已有那么一点模样了。   十余万官兵排着颇为整齐的阵型向中牟压来,那威势,的确有点吓人,驻守在中牟附近的贼寇竟然不战而逃,一溜烟往郑州方向跑去!   这是极不正常的。   虽说中牟只是座小城,但好歹也是座城池啊,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竟然守都不守一下就跑了,开玩笑呢?   李自成自然不会跟他开玩笑,孙传庭已经猜到了,李自成这是在跟他玩诱敌深入呢。   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崇祯就跟催魂一样催着他赶紧跟李自成决战,他一仗未打,光拿下座小县城有什么用?   这时候,李自成已经在郑州集结了三十万大军了,如果再加上佯装溃败下来的十万人马,那就是整整四十万大军,人数上,他已然占据绝对优势。   而且,这一战他准备的也相当充分,他不但隐藏了兵力,而且还强令中牟到郑州一线的百姓全部迁走,坚壁清野,一粒粮食都不留给官兵。   孙传庭拿下中牟之后,只是稍稍休整了半日便无奈继续进军,直奔郑州而去。   一时间,双方派出的侦骑在中牟和郑州之间几乎撒得到处都是,而且时不时便会爆发小规模的冲突。   不过,这些侦骑之间的小规模接战一般都是贼寇李自成方面获胜,因为孙传庭接手的就是专门屯田的屯卫,根本没几匹战马。   情报方面,孙传庭明显吃亏,他派出的侦骑甚至都不能离开大军十里范围,一离开这个范围,基本就回不来了,也就是说,他对贼寇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李自成这边就不一样了,他对官兵的行踪简直是了若指掌。   孙传庭刚率大军离开中牟,他便开始排兵布阵了。   他直接命李过和刘宗敏各率十万步卒埋伏于郑州城东西两侧各约十余里处,张口以待,又命田见秀和高一功各率两万精骑从两翼绕到官军身后,截断官军粮道,而他自己则率中牟退回来的十万大军和五万精锐坐镇郑州城东门外,郑州城中就余一万人马镇守。   他这明显是摆开一个口袋阵等着官兵往里钻啊!   孙传庭虽然知道前路危险重重,却不得不率军往李自成布好的口袋里钻。   没办法,他拼一把,或许还有机会,如果他不拼,那就一点机会都没了,不管是他还是大明,都没一点机会了。   唉,时兮,命兮!   这天晚上,他独坐帅帐之中,久久不能入眠。   此地离郑州城已经不到三十里了,他隐隐已经猜到了,李自成,就在前面等着他。   这一战,结局难料啊!   他还从没打过这么没把握的仗呢。 第327章 枉做忠良(下)   郑州城东门外二十余里,十余万明军正排着整齐的阵型缓缓向前推进。   这时候明军的阵型着实比较齐整了,至少,看上去比李自成手下的齐整,孙传庭练兵的能力那真不是一般的强,他只是召集残余的秦军将校稍稍交待了一番,昨天还有点散乱的阵型今天便已经看不出什么破绽了。   如果再让他往前走几天,练一练,估计这十余万明军在排兵布阵方面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行军途中操练排兵布阵,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可惜,他已经没什么机会了。   大军才推进不到半个时辰,前方便有侦骑来报,十余万贼寇正列阵郑州城东门外,严阵以待。   终于要开始决战了!   李自成大军放着坚固的郑州城不守城,反而屯兵于城外,这就说明,人家是有绝对把握收拾他了。   来吧,看谁收拾谁!   这个时候,孙传庭的脸上无喜无悲。   他,只想奋力一战,为了大明,也为了自己,博个机会!   李自成明显已经设好埋伏,只等他上前去送死了。   那么,怎么办呢?   他掏出千里眼往四周扫视了一番,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大军左侧不远处是一条不小的河流,伴着河岸走,这是他事先就定下的策略,因为这样左侧贼寇若是想偷袭,就得先过河,大军左侧等于是有一道天然的屏障。   右侧的话,必须也有个天然的屏障,这样,他们就不会四面受敌了。   正好,前方不远处有个不小的山包,而且山包上还长满了树木。   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果断下令道:“白广恩,速率一万弓箭手,一万刀盾手,一万长枪兵占据右前方山头,弓箭手布于山上的树林中,刀盾手布于树林边沿,长枪兵紧贴其后,不管如何,一定要把右翼给我守住,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总兵白广恩看了看又前方的山包,不由愣了一下,那能叫山头吗?   不过,好歹是个山包,比平地高,而且还有树林,也算是有利地形。   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果断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孙传庭又下令道:“高杰,速率一万弓箭手,五千刀盾手,五千长枪兵布于山头右侧的河岸,刀盾手临河布盾阵,长枪手紧贴其后,弓箭手于长枪手身后布长蛇阵,不管如何,一定要把左翼给我守住,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呃,好吧,虽然左侧河里水不多了,河岸却相当的陡峭,贼寇若是想过河,怕是跟攻打城墙没什么区别。   高杰亦是果断拱手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孙传庭又下令:“牛成虎,陈永福,速率剩余人马在白广恩和高杰两部中间扎下大营。”   他这是要利用地形,以逸待劳,等着李自成率大军来围攻啊!   李自成收到探报,不由恼火不已。   官兵竟然停在十余里外不走了!   原本是他以逸待劳的好不好,现在却变成了孙传庭以逸待劳!   啊呀呀,气煞我也。   他看着前方空荡荡的荒野气呼呼的考虑了一阵,最后还是咬牙下令道:“传令,命田见秀和高一功率军从两翼冲上去。”   说罢,他便大手一挥,带着十五万大军向前横推而去。   我足有三十五万大军,你就十来万人马,以逸待劳又如何!   大战起,喊杀声震天,三十五万义军与十余万官兵在郑州城东面的荒野上疯狂的搏杀起来。   按理来说,李自成手下皆是历经战火洗礼的老兵,而且人数占据绝对优势,收拾孙传庭手下十来万新兵蛋子应该是手到擒来。   问题,打仗不光要看人数,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不可强求,人和亦是短时间内难见成效,孙传庭独占地利,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竟然打得难解难分。   明军右翼的山头的确易守难攻,田见秀每次率军冲过去,山上便会箭如雨下,还未接战便已吃亏,而山下,树林外沿,明军刀盾手和长枪兵借助树林为后盾,他根本就冲不开。   明军左翼就更难攻了,高一功想要冲过去得先率军下了河岸,涉水渡河,然后对着陡峭的河岸仰攻,这简直比攻打城墙还难啊!   正面李自成也毫无办法,他虽然有十五万大军,但对面也足有六万人马,而且还有孙传庭亲自坐镇,一时半会,他又如何拿得下?   一天,两天,三天,双方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孙传庭手下的官兵是越打越来劲,因为他们占据了地利,得了大便宜啊,李自成手下的义军却是越打越没劲,因为他们攻打官兵大营就跟攻城一样,太吃亏了,损失惨重啊!   如果一直这么打下去,李自成手下三十五万大军还真有可能被孙传庭所率的十来万新兵蛋子给磨死。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不久,后方便传来消息,粮道被贼寇骑兵断了,粮草根本就送不过来。   他们原本就没什么粮草,全靠后方临时收集送过来,这粮草一断,仗还怎么打?   孙传庭无奈,只得留下三万人马令都司陈永福在大营继续坚守,然后亲自带着牛成虎和剩余的两万多人马前去后方打通粮道。   没想到,陈永福这家伙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孙传庭要撇下他们独自逃生,他竟然不管不顾,带着人马跟在孙传庭后面跑了!   他这一跑,两翼的白广恩和高杰顿时扛不住了,将近三十万大军前后夹击他们剩下的不到四万人马,他们怎么可能扛得住?   他们也只能跟着跑啊!   官兵就这样莫名其妙开始溃败了,李自成见状,连忙挥军撵了上去,狂杀一气。   一时间,中牟和郑州城之间到处都是乱窜的义军和官兵,整个战场都乱套了。   孙传庭见状,不由喟然长叹。   唉,我已经尽力了,奈何,奈何......   这时候,义军外围,郑州城西面却有十余骑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正打马往混乱的战场中狂奔而来。   这些人的装扮,一看就是闯王李自成手下的夜不收,也就是游骑亲卫,有点类似于朝廷的锦衣卫缇骑,这帮家伙可是管杀不管埋那种,凶得很,义军之中自然无人敢拦。   其实,这些人当中也打头的两个是真正的夜不收,而且还是当初朱器圾派来的密卫卧底,他身后十余骑则是戚金亲自带来的密卫高手!   一行人在混乱的战场中横冲直撞了一阵,很快就找到了刘国江和其他密卫卧底留下的暗记,并遁着暗记来到一处废弃的村庄。   这个时候,孙传庭和几个亲卫已经被围在一个破败的院子里面了,外围数十个贼寇正在往院子里猛冲呢。   还好,刘国江故意封锁了消息,所以,贼寇并不知道孙传庭就在这里,要不然,这里恐怕早已被数万人马围得水泄不通了。   不过,就这数十名贼寇也足以让孙传庭绝望了。   他并不是武将,几个贼寇,他可能还能凭借身上的盔甲撂翻,几十个,他肯定是撂不翻的,而他手下的亲卫也不是什么以一当十的高手,根本就挡不住这么多人。   唉,以身殉国的时候到了。   看着围墙旁的亲卫一个个倒下,他满脸平静的抽出佩剑,正要往脖子上抹,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孙大人,且慢!”   咦?   这声音怎么好像有点熟啊!   他抬头一看,十余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已经打马冲了过来,逮着院子外的贼寇就是一通砍杀。   很快,数十名贼寇便被他们给杀光了。   戚金抹了把脸上的泥土,翻身下马,上前拱手道:“孙大人,末将戚金奉皇上之命前来救您,您赶紧换了衣服跟我们走吧。”   戚金?   皇上!   戚金他肯定是认识的,毕竟两人同朝为官多年。   问题,戚金不是早就在浑河血战中以身殉国了吗?   皇上竟然会派戚金来救他!   这是见鬼了吗?   孙传庭就这么莫名其妙换上了一个夜不收的黑色劲装,跟着戚金上了马,一路向西狂奔而去。   而他们身后,那个留下来的夜不收密卫则不慌不忙将他脱下来的盔甲换到一个贼寇身上,然后扛进屋子里,一把火把屋子给烧了!   戚金带着孙传庭一路向西狂奔了百余里,不出一个时辰便来到了一处废弃的驿站。   这会儿,驿站里面竟然还有人,而且,还有十余匹精神抖擞的战马!   一行人换了战马之后继续向西狂奔而去,一个多时辰之后,终于抵达汝州城。   朱器圾见孙传庭凄惨模样,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大明的无敌统帅吗?   孙传庭在诏狱中都被折磨得跟骷髅一样了,浑身上下就没几两肉,那眼眶深陷的就如同两个黑洞一般,而且,还时不时佝偻着身子咳嗽不止!   他忍不住感叹道:“唉,你这,真是枉做忠良啊!”   孙传庭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位身着蟒袍之人,忍不住伸出耳朵,好奇道:“啊!你说什吗?”   他因病双耳失聪,想请个病假回去好好整治一下,结果却崇祯关进了诏狱。   诏狱里面又哪是养病的地方,这会儿他病还没完全好呢,耳朵也有点背。   朱器圾见状,不由摇头叹息道:“这些就先不说了,来人,去把城中最好的大夫全请来,让他们用最好的药,好生给孙大人调理一番。” 第328章 京城陷山河破碎   郑州之战,明军大败,主帅孙传庭战死,十余万屯卫和五千京营精锐溃不成军,狼狈逃窜,逃回开封府的不到一半。   李自成乘势掩杀,一路追至开封府,此时,明军已吓破了胆,无人敢战,请降者、奔逃者无数,开封城防简直形同虚设。   不久,李自成下开封城,擒杀周王一族百余口,再获金银财宝和粮食无算,声威大振。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崇祯更是暴怒异常,怒斥群臣无能,以致贼寇肆虐,藩王接连遇害。   清流乘势而起,弹劾兵部尚书陈新甲私自与建奴议和,无耻之尤,又无德无能,以致贼寇坐大,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与建奴议和之事乃是杨嗣昌发起,崇祯是默许的,而陈新甲又是杨嗣昌引荐的亲信,所以,后续还是在继续杨嗣昌的议和之策,这点崇祯心里清楚的很。   原本崇祯念及杨嗣昌,爱屋及乌,并没有把陈新甲怎么样,但是,陈新甲无所作为,令贼寇肆虐,藩王接连遇害,着实让崇祯恼怒异常,所以,崇祯干脆把陈新甲推出来,砍了!   紧接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趁机上书揭发周延儒谎报军情,欺君罔上一事。   原来,上次建奴肆虐北直隶和山东之时,崇祯恐慌万分,让首辅周延儒前去督战,周延儒亦是怕的要死,跑通州便不敢再往前了,恰好此时侦骑来报,建奴已然劫掠够了,正缓缓退兵关外,周延儒顿时逮着机会频传捷报,言在其督战之下建奴已然不敌退去,崇祯大喜,晋其为太师,并赐下金币、蟒袍。   搞半天,周延儒就是在骗他,人家建奴是劫掠够了,自行退去的,根本就不是被其督师击退的!   崇祯这个气啊,干脆赐了根吊绳,让周延儒自行了断了。   这个时候,崇祯仿佛又想起了清流的好,他又开始提拔和重用清流,誓言要惩治贪腐,整饬朝政,范景文、倪元璐、李邦华等清流名宿又被他给抬了出来。   一时间朝中奸妄皆是人心惶惶,生怕暴怒的崇祯一个不爽便把他们揪出来给宰了。   可惜,一切都迟了。   李自成拿下郑州之后立马回到西安,建朝称帝,定国号大顺,改元永昌,并大封功臣,建立内阁,增设六部,同时誓师东征,誓要拿下京城,灭了腐朽的大明王朝。   这时候,大明王朝真的已经无兵可用,更无能征善战之人,李自成率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拿下汾州、阳城、蒲州、怀庆,攻下太原城,守城将领不是不敌而亡便是自缢而死,根本无人能抵挡他分毫,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便拿下了大半个山西。   直到代州宁武关一带,他才遇着了一个狠人周遇吉,这家伙竟然凭借代州城和宁武关的坚固,以万余人马与他数十万大军力战了十余日,撂翻了他将近七万将士最后才力战而亡。   李自成这个气啊,拿下代州和宁武关之后,他当即下令,屠城!   这下,可把后面镇守关隘的明军将领给吓坏了,大同总兵姜瓖和宣府总兵王承胤当即投降,他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大同镇和宣府镇。   崇祯闻讯,吓得连忙急召辽东总兵吴三桂、蓟辽总督王永吉、昌平总兵唐通、山东总兵刘泽清入卫京城,并号召在京勋戚官僚捐助饷银。   可惜,这会儿大明王朝已然是兵败如山倒,根本就没人敢抵挡李自成的锋芒。   李自成率军抵达居庸关,监军太监杜之秩和总兵唐通不战而降。   李自成率军抵达真定,太守邱茂华和游击谢素福出称帝请降。   李自成率军抵达保定,大学士李建泰率众投降。   李自成率军抵达昌平,监军太监杜勋率众投降。   就这样,李自成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便一路从西安打到了大明京城,不得不说,这速度,简直是前无古人。   大明京城城墙足有三重,光是外城和内城的城墙加起来就有八十余里,而且,高度大多在五丈左右。   这是什么概念?   城墙足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啊!   这怎么攻打,李自成是看着就头疼,他是真不想攻打这样恐怖的雄城,所以,他直接派出投诚而来的昌平监军太监杜勋进城去跟崇祯秘密谈判。   他的条件很简单:议割西北一带分国王并犒赏军百万,闯即退守河南,闯既受封,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劲兵助剿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   这意思,只要你把河南、山西和陕西赐给我,封我个大顺国王,并赏个百来万两,我立马退兵,而且,以后我还会帮你剿平乱贼,征讨辽东,除了不奉诏进京觐见,其他的,我就跟你手下朝臣是一样的。   崇祯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同意。   谈判破裂,李自成无奈架起土炮,猛轰城门。   其实,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下这天下第一雄城,他之所以开炮轰城,大抵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人而已。   没想到,他这一通恐吓竟然起了奇效,他还没开始造攻城器械呢,兵部尚书张缙彦和守城太监王德化便已经打开城门,恭迎他入城了。   崇祯绝望中赐死了皇后和贵妃,又杀死了两位尚未出嫁的公主,随后带着太监王承恩,跑到皇宫后面的煤山上,自缢身亡!   他死前还不忘在自己袍服上大书:“朕自登基十七年,虽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然皆诸臣误朕,致逆贼直逼京师。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这意思,都是群臣的错,他没有错。   诸臣误朕,这的确没错,他是被奸臣给误了。   皆诸臣误朕,这话就有问题了,他信任的是些什么人呢?   温体仁、薛国观、张至发、杨嗣昌、周延儒等等,不都是他提拔重用的吗?   孙承宗、卢象升、朱燮元、孙传庭等等,这些忠臣良将他但凡重用一个也不会是这结果啊!   京城陷落,山河破碎,大明皇帝自缢而亡,不知多少忠良悲痛欲绝。   大学士范景文及其妻妾,户部尚书倪元璐与他的一家十三口人,左都御史李邦华,副都御史施邦昭,大理寺卿凌义渠,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刑部右侍郎孟兆祥与其妻儿等等大臣及其家属。   还有,新乐侯刘文炳并祖母与弟,左都督文耀及妹、子孙男女共十六人,驸马巩永固并乐安公主及子女五人,惠安伯张庆臻并阖门男女,宣城伯卫时春等等勋贵及其家人。   还有,锦衣卫都指挥王国兴,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锦衣卫千户高文采并一家十七人,副兵马司姚成,阳和卫经历毛维、张儒士、张世禧并二子等等。   还有不知道多少诸生文人,都跟着崇祯自缢而亡,共赴国难。 第329章 帝位悬风云涌动   崇祯就这么死了,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山河,谁人来收拾?   说实话,历史上,这个时候,最有机会一统天下的应该是李自成。   因为他实力最强,手底下百万大军都不止,而且,他坐拥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大部分地区也被他拿下了,只要他再接再厉,挥军拿下山东和南直隶,天下基本就是他的了。   或者说,不动用武力,玩文的也行,只要他逮着京城里的官员威逼利诱,甚至恐吓一番,甚至抓住人家的家人做人质,什么样的手段都行,只要他能令这些官员屈服,为他服务,为他到处游说,这天下恐怕很多城池都会易主,变成他的地盘。   可惜,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拿下京城之后,是逮着京城里的官员威逼恐吓了,甚至抓住人家的家人做人质这种事他也干出来了,但是,他要的并不是这些人投效他,他要的是银子!   据说,他专门定了个规矩,中堂也就是内阁大学士十万两,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不给,就大刑伺候!   刘宗敏还专门制作了五千具夹棍,木皆生棱,用钉相连,以夹人无不骨碎,凡拷夹百官,大抵家资万金者,过逼二三万,数稍不满,再行严比,夹打炮烙,备极惨毒,不死不休!   魏藻德、方岳贡、丘瑜、陈演、李遇知等贪官污吏,冉兴让、张国纪、徐允桢、张世泽等勋贵外戚皆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据说,光是被他折磨至死的在京官员和勋贵外戚就多达一千六百余人。   这下,他是发财了,光是榨出来的所谓助饷银就多达七千余万两。   他手下也发财了,京城里不管是富户还是老百姓都被他们抢了个精光,他们不光抢银子,还抢女人,抢牲畜,抢衣物等等,反正什么都抢,什么人都不放过!   抢完之后怎么办呢?   抢完之后自然是派精兵护送着抢来的金银财宝女人等一路送到陕西老家去!   这番神奇的操作,着实让人目瞪口呆。   他打下了大明京城之后竟然不乘胜追击,一统天下,反而还如同流寇一般,抢钱抢女人抢东西!   这个,怎么说呢?   他这完全是在寻死啊!   大好的机会,全被他给浪费了,天下的读书人,全被他给得罪了,还有外戚勋贵武将等等,反正,能得罪的人他全得罪了。   其他人得罪了或许暂时还不会遭报应,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纵容手下大将刘宗敏把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给得罪了。   刘宗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竟然把吴三桂在京城的家给抄了,把吴三桂的爹吴襄也给抓了,虽然这会儿陈圆圆没有做成吴三桂的小妾,吴府其他小妾,包括吴三桂的和吴襄的,但凡有点姿色的,估计都被刘宗敏给那个了!   吴三桂闻讯,大怒。   要知道,这会儿李自成正拉拢吴三桂呢,吴三桂也已经决定归顺李自成了。   刘宗敏来这么一出,着实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兴许,他们是抢红了眼,不管你是谁,就一个字,抢!   这帮流寇,简直是猪脑子啊!   螨清摄政王多尔衮闻讯,大喜,连忙派人去劝降吴三桂。   吴三桂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看清了李自成的本质,当即投靠了清廷。   你个流寇,就知道抢,当了皇帝你还抢,拿下了大明京城你还是抢,除了抢,你好像就不会干别的了!   就凭你,还想一统天下?   去死吧!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李自成是彻底把自己作死了。   那么,这天下谁人来收拾呢?   建奴当然想,李自成还在京城抢钱抢女人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开始调动大军,准备入关作战了。   张献忠也想,李自成拿下大明京城的消息传到湖广,张献忠当即在武昌称帝,国号大西,改元大顺,并设置左右丞相及六部尚书等文武官员。   当然,他也是个流寇,注定是成不了大事的。   这个时候,唐王朱器圾终于站了出来,在南阳称帝,继承大明国号,改元永盛。   他原本是想就此大展拳脚,一统天下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出怪事了,他称帝之事竟然没人搭理!   李自成在京城忙着抢钱抢女人呢,的确没空搭理他。   张献忠刚当上皇帝,还没过瘾,也没空搭理他。   这两人就算有空估计也不会搭理他,因为两人都在南阳吃过大亏,按流寇的思维,他强任他强,我不去招惹就完事了。   建奴也没空搭理他,因为这会儿建奴正在谋划着干掉李自成,夺下大明京城呢。   当然,这些人搭不搭理他都不重要,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敌人,他迟早是要收拾这帮家伙的,人家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没一点关系。   主要问题,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官员,除了已经成为他手下的,其他,没一个人搭理他!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手下没一个清流和阉党的大佬,而大明的天下基本掌握在清流和阉党手中,包括地方官员和统兵将领都是。   这会儿,清流和阉党正在抢着拥立新帝呢,谁有空搭理他这个不知所谓的疯王!   阉党拥立的是福王朱由崧,他们的理由很强大,因为老福王朱常洵是弘光帝朱常洛的亲弟弟,福王朱由崧是天启和崇祯的堂兄弟,按远近亲疏,福王朱由崧最有资格继承皇位。   不过,这福王朱由崧跟老福王朱常洵一个德行,贪得无厌,骄奢yin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名声臭得很。   清流就以此为借口,拥立潞王朱常淓,因为老潞王朱翊镠是万历皇帝的亲兄弟,潞王朱常淓是弘光帝朱常洛的堂兄弟且贤良聪慧。   当然,他们并不是在耍嘴皮子,他们都是有实力的。   阉党这边,主将是庐凤总督、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马士英,他手下有大军十余万,既有有阉党冯铨、阮大铖、刘孔昭等的支持,又有总兵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等的声援,势大的很。   清流这边,主将是凤阳巡抚、漕运总管、户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史可法,他手下同样又大军十余万,且有南京吏部尚书张慎言,九江总督、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都御史吕大器,詹事府詹事建南京翰林院学士姜曰广等清流名宿的支持,同样势大的很。   好啊,你们这些家伙,李自成兵围京城,崇祯被迫自缢的时候,你们一个都没见,这崇祯一死,你们就跑出来拥立新君夺权了!   看样子,这天下聪明人多的很啊。   很多人都看出来崇祯昏庸,不足与谋,早就有想法了,大家都在等着崇祯死呢!   崇祯一死,这些“聪明人”都冒出来了。   怎么办呢?   原本朱器圾是想发动南京左都御史毕懋良和镇守太监刘若愚联合魏国公徐弘基等勋贵声援他的,他一看这情况,连忙急令两人先别动,继续在金陵城里窝着!   这家伙,清流和阉党隐藏的实力着实太恐怖了,他要是让毕懋良和刘若愚这会儿冒头声援这两人就危险了,估计,就算发动戚元功兄弟和郑成功去救都很难救出来。   这会儿,他在金陵城里最多也就能调动上万人马,就算加上东番的水师,总共也就三万人马左右,人家清流和阉党隐藏的兵力加起来最少也有三十万,怎么跟人家玩?   大意了,大意了啊!   终日玩人,这次终被清流和阉党玩了一把。 第330章 卧龙凤雏   朱器圾称帝,貌似称了个寂寞,根本没人理他。   清流和阉党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准备,他们都以为,还能通过愚弄又或者控制新帝从而掌控整个大明。   这些人,党争几十年,内斗了几十年,把个大明都斗成这副模样了,还不知醒。   说实话,他们是没死够!   朱器圾也懒得搭理这些家伙了,他靖难本就没指望清流,更没指望阉党,甚至,他靖难成功之后还要出手收拾这两帮人呢,就知道内斗,虚耗国力,要他们有何用?   李自成攻陷京城之后,虽然不知所谓,就知道抢,就知道杀,但对于朱器圾来说,这家伙未尝不是做了件好事,清流和阉党最少被这家伙收拾了大半。   原本,朱器圾还有点头疼靖难成功之后剩下的那一半怎么收拾呢。   现在好了,这帮家伙又跳出来作死了。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作死,那就继续作,继续死,死光了最好!   这帮家伙是什么德性他自然清楚,现在根本无需他去管,两帮人自然会斗得死去活来。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收拾李自成、张献忠,还有建奴。   建奴离他还有点远,暂时还够不着,那么,是先收拾李自成还是先收拾张献忠呢?   这个还得慎重考虑一番,因为他不动则已,一动最少的调动上十万人马,如果决策失误,那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点点,别看他现在好像有点家底,那也经不住折腾啊,瞎折腾几次,可能就完了。   就好比当初萨尔浒大战之前,谁能想的到,坐拥两百多万屯卫,边军精锐加起来足有二三十万的大明会败给总人口还不到五十万,全部青壮加起来都不到十万的建奴!   万历就是自以为家底丰厚瞎折腾,结果如何?   家底再丰厚,瞎折腾几回也完了!   所以,不能瞎折腾,凡事都得三思而后行。   他盯着地图看了半天,还是决定,去征求一下行家的意见。   要说对付李自成和张献忠的行家,大明自然非孙传庭莫属。   正好,这会儿孙传庭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身体也休养的差不多了,是该请他出山了。   孙传庭就住在大巴山里一个环境清幽的山谷里面。   这个山谷里虽然有溪流,但是土地并不多,总共也就能容下十来户人家载种红薯土豆什么的。   朱器圾也是看这里安静,适合养病,才找了个最好的院子,把里面的一家人移到了别处,让孙传庭住了进来。   孙传庭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厌了倦了,对这里清幽的环境,他是相当的喜欢,甚至,他还在跟邻里学着载种土豆和红薯,打理田间地头,大有一副在这养老的架势。   可惜,他这一身本事,注定不得清闲。   这天上午,他正在院子后面的红薯地里除草呢,山谷里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不用问,肯定是有人来了。   这会儿他耳朵也好得差不多了,回荡在山谷的马蹄声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唉,要来的终究要来,没办法。   他匆匆回到院子里,将锄头一放,又洗了把手,随即便向院门走去。   果然,是唐王殿下来了。   他才刚走到门口,唐王朱器圾便已翻身下马,大步走了上来,亲切的道:“怎么样,伯雅,感觉如何,还咳嗽吗?”   唉,这位唐王殿下,人好的真是没话说。   人家不但救了他的命,还请来不少当地的名医给他细细诊治了好几回,那药更是不要钱一般,使劲给他买。   这会儿他病都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报恩了。   他郑重的拱了拱手,恭敬的道:“多谢皇上垂询,微臣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了。”   皇上?   朱器圾闻言,心中不由一喜。   看样子,不用他多费口舌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孙传庭果然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知恩图报,好啊!   当然,他也不能表现的太开心,毕竟,这会儿崇祯才刚刚去世没多久,大明山河依旧破碎不堪,在这个时候表现得开心不已就有点过了。   他想了想,这才郑重的道:“伯雅,先皇驾崩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   孙传庭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唉,是啊,微臣已经听送药的伙计说了。”   朱器圾又郑重的问道:“我意欲请你出山靖难,收拾这破碎的山河,你意下如何?”   这先帝崇祯都驾崩了,京城也被反贼给攻陷了,大明山河已然破碎,的确需要一个明君站出来收拾河山。   孙传庭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乃是难得的明君,微臣自当尽心竭力,辅佐皇上,收拾山河,一统天下,让老百姓过上安生日子。”   很好!   朱器圾忍不住欣慰道:“能得伯雅相助,不亚于刘皇叔得了卧龙凤雏啊,太好了,我这正好有件事难以决断,伯雅,你要不给我参谋参谋?”   孙传庭连忙谦逊道:“皇上过誉了,微臣怎敢自比卧龙凤雏,皇上,敢问有何事不决?”   朱器圾拍着他的肩膀亲切道:“此地并非说话之处,要不,我们去书房说吧。”   孙传庭闻言,一拍脑门,懊悔道:“哎呀,怠慢了,怠慢了,皇上,里面请。”   说完,他便恭敬的领着朱器圾往自家书房走去。   朱器圾跟着孙传庭走进书房一看,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孙传庭已经把他命人送来的地图挂墙上了,而且,上面还做了很多标记。   这就说明,孙传庭已然决意归顺,并做了一番准备。   刚才说到卧龙凤雏,现在貌似有点那隆中对的感觉了,不知这孙传庭会有何高见呢?   他缓缓走到地图跟前,介绍道:“现在反贼李自成坐拥陕西、山西、河南及北直隶大部,麾下各色人马不下百万,张献忠也已经拿下湖广和南直隶、江西、广东部分地区,兵力不下五十万,这两人的地盘一南一北与南阳接壤,你说,我先往哪边打好呢?”   这个,还真不好说。   孙传庭站在地图跟前,小心的问道:“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这两人都是流寇习气,成不了大事的,微臣以为,我们的主要对手还是建奴和那些奸妄手底下的势力,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了,皇上,您也知道,这些天微臣都在深山幽居,对当下的形势还不是很了解,实在是不敢妄下断语。”   这孙传庭果然有卧龙凤雏之才,看的太透彻了。   这会儿李自成和张献忠貌似势大惊人,其实并算不得什么,就他们那流寇习性,迟早会把自己流死。   他真正的敌人还是建奴和那些一直妄图把持朝政的清流和阉党啊! 第331章 一统天下从哪里开始呢   这会儿的形势与历史上已然有些不同,至少李自成和张献忠的地盘跟历史上不一样了,他们也没有因为相互冲突而损耗实力。   至于建奴和南明朝的情况,跟历史上貌似还是没多大区别的。   朱器圾对着地图细细介绍道:“这会儿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已经投靠建奴,建奴也已经开始集结大军,准备入关了,他们的实力,很强,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八旗加起来最少也有二十余万大军,如果再加上吴三桂手中的关宁军,兵力肯定超过三十万。至于清流和阉党,清流貌似坐拥史可法手底下十余万大军和左良玉手底下二十余万大军,其实并没这么强,左良玉这个老滑头一直游移不定,估计他不会参与拥立新帝的斗争,阉党这边就比较的强了,马士英手底下十余万大军再加上总兵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等手底下的十余万大军,总计大概有三十万左右,所以,我估计,最终还是阉党拥立的福王朱由崧会夺取帝位。“   这帮奸妄,福王朱由崧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孙传庭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微臣说句不当说的话,福王跟皇上您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这帮奸妄,为了夺权,简直丧心病狂啊!”   呃,这个有什么好比的。   朱器圾略带尴尬道:“算了,这个就不说了,反正不管这帮奸妄拥立谁,我们最终都要收拾他们,现在的问题是,天下这么大,我们先从哪里着手呢,你说,我们是往南打好呢,还是往北打好呢?”   孙传庭又看了看地图,这才小心的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您手底下的兵力究竟如何呢?”   这个简单,朱器圾指着地图大致介绍道:“现在我在汝州大概部署了六万兵力,在南阳、郧阳、兴安州、夔州府一线大概部署了八万兵力,另外在巴蜀大概有两三万白杆兵和二十余万土司兵。这其中,戚家军和白杆兵的实力应该比建奴八旗精锐还要强一点,其他兵团大概能比大明边军强一点,至于二十万土司兵,比之李自成和张献忠手下的贼寇应该强上那么一点。还有,我还拿下了东番,水师大概有两三万,战船的话一千料和两千料的楼船炮舰大概有两百艘左右,车轮舸大概有一千艘左右,而且这些都装备了你见过的那种蒸汽机,不需人力也不用靠风力,便能快速行驶。对了,我还重新打通了茶马古道,康区那边一个月大概能为我们提供五千匹战马,现在我们战马已经又五六万匹了,大概再过一年左右,除了土司兵,其他兵团差不多都能装备上战车和战马了。“   这实力,真强啊!   孙传庭闻言,不由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他又盯着地图细细看了一阵,随即便果断道:“皇上,微臣以为,我们应该采取北守南攻的战略,先稳固北边的防线,然后集中精力向南,一举击溃贼寇张献忠部,夺取湖广,然后再根据形势,决定是进军江西和南直隶,还是进军两广和云贵又或陕西和山西。”   这战略就有点庞大了,果然不愧是曾率军转战数千里的名帅,格局就是大,一个战略便几乎囊括了整个大明。   不过,这战略到底好不好,还得细细考校一番才知道。   朱器圾看了看地图,随即考校道:“我们为何先攻张献忠也不攻李自成呢?”   孙传庭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李自成拿下了京城,挡住了建奴的出关之路,建奴肯定会先攻京城跟李自成开战,而李自成虽兵力雄厚,手下精锐却不多,真正的实力比之建奴还是差了一点,我们如若在南面发动进攻,李自成便是腹背受敌了,他肯定要分兵来抵御我们,到时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建奴!”   嗯,很有道理。   现在打李自成那是在帮建奴,还不如让李自成先跟建奴拼个你死我活再说。   朱器圾又考校道:“你说的稳固北边的防线具体指的是那些呢?“   孙传庭指着地图解释道:“皇上,您看,自古从关中进攻巴蜀皆需以汉中为跳板,如若我们拿下汉中,则反贼李自成部便失去了进攻巴蜀的跳板,想必,我们只要集重兵镇守汉中,反贼李自成便会断了进攻巴蜀的念头,这就是微臣所说的稳固北边的防线。”   嗯,汉中的确很重要,现在,为了防止李自成发神经南下攻打巴蜀,他龙安府、剑州、巴州、夔州府一线皆屯有重兵,如果拿下汉中,则只需屯兵汉中便可断了李自成的念想。   这个提议的确很不错。   问题,不是说先攻打张献忠,以免分散了李自成的兵力,白白便宜了建奴吗?   朱器圾忍不住皱眉道:“伯雅,这汉中可是李自成的地盘,我们若是去攻打,李自成岂不又变成了腹背受敌,他还不是得分兵来防御我们的进攻,到时候还不是白白便宜了建奴?”   这个好办。   孙传庭不假思索道:“我们可以假意遣使议和,向李自成明,我们的目标是南边的张献忠而不是他,然后,我们再提出要求,让他退出汉中,毕竟,汉中东接郧阳,南接巴蜀,他在那里屯兵,我们怎么能放心的去攻打张献忠呢?”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皱眉道:“遣使议和,这样不好吧,我大明组训,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啊!”   呃,没说不议和吧?   孙传庭连忙解释道:“皇上,所谓兵不厌诈,我们并不是真想跟李自成议和啊,今后我们还是要收拾他的,至于什么和亲、赔款、割地、纳贡等那更是不可能的,我们也就告诉李自成,现在,我们拿下汉中是为了去除后顾之忧,然后全力去攻打张献忠,让他不要大惊小怪,也不要多心。”   这个倒是有一定的道理,问题,什么好处都没有,李自成为什么要让出汉中呢?   朱器圾继续皱眉道:“就这么简单几句话李自成应该不会让出汉中这样的要地吧?”   孙传庭坦然道:“这会儿我们也没什么好处给他啊,他要不让,我们也只能直接打了,相信,以我们的兵力拿下汉中应该还是很轻松的吧。”   没什么好处给人家吗?   这个倒不一定。   要知道,这会儿李自成就要跟建奴开战了,建奴骑兵可是出了名的强悍。   或许,可以给他提供点铁蒺藜甚至是轰天雷什么的,让他跟建奴多打一会儿,多消耗点建奴的实力。 第332章 小富即安不思进取   朱器圾决意采纳孙传庭的建议,假意与李自成议和,先夺取汉中,稳固北边的防线,然后再集中兵力南下攻打张献忠,先拿下湖广再说。   问题不管假议和真议和,总得派人去跟李自成议一议,到底派谁去好呢?   按孙传庭的意思,派去议和者必须精通文韬武略,且口才了得,方能说得李自成去与建奴死磕。   原本,孙传庭是准备毛遂自荐,自己去趟京城的。   朱器圾却是死活都不同意。   开玩笑呢,孙传庭可是生擒了老闯王,害得李自成亲舅舅高迎祥被凌迟处死,而且,他还曾追得李自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只剩十余骑逃入山中。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孙传庭若是去京城,被李自成给活剐了都有可能。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卧龙凤雏可不能就这么白白送去给李自成杀了。   朱器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吏部尚书李精白的公子,汝州知州李岩前往京城与李自成谈判。   因为这位李公子曾作《劝赈歌》,到处游说各地富户,请他们出钱出粮赈灾,不说他口才如何,至少游说的经验是相当丰富的。   而且,历史上,他还曾官至大顺朝的制将军,可见他在武略上也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   当然,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不能让他白去,正好,复社中有个郁郁不得志的大才子陈子龙新近来投,而且这陈子龙还是进士出身,需要个合适的职位安置。   朱器圾想着,就此机会给李岩升升职以资鼓励,而空出来的汝州知州正好让陈子龙上,正好两全其美,就是不知李岩敢不敢去京城会一会李自成。   为此,他专门跑了趟汝州,找到李岩,亲切的道:“忠信,这几年着实辛苦你了,你的才能,我也清楚,让你当个知州,的确有点屈才,我一直想擢你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但又怕有人说我任人唯亲,现在,正好有个危险的差事,需要个三品大员前去办,只要你愿意去,擢你为兵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就水到渠成了,就是不知你敢不敢去。”   李岩当然知道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爹是吏部尚书啊,而他只是个举人,如果轻易提拔他,肯定会有人说闲话。   但是,正因为他爹是吏部尚书,他这渴望加官进爵的心思更为强烈。   他并不是贪恋权势,主要,他不想让人笑话他无能啊。   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后浪离他爹还有十万八千里呢,他这心里急啊!   危险算什么,兵部左侍郎啊,离尚书就一步之遥了,这样的机会怎能不搏一搏。   他毫不犹豫的拱手道:“皇上,微臣不怕危险,您就说吧,只要微臣能办到的,再危险微臣也敢去。”   很好。   朱器圾细细的解释道:“这事倒不难,就是有点危险,事情是这样的......。”   李岩一听,原来就是去忽悠反贼李自成而已,这事好办啊!   他信心满满的拱手道:“皇上,这事您就放心交给微臣去办吧,微臣定能让那李自成跟建奴拼个你死我活。”   李自成真会跟建奴拼个你死我活吗?   这会儿李自成正在犹豫呢。   当然,他并不是在犹豫要不要跟建奴拼命,而是在犹豫要不要出兵山海关,教训教训吴三桂。   吴三桂这小子太可恶了,竟然敢出尔反尔,说好了投诚,跑半路又回去了!   要知道,他这一路从陕西打过来,山西、河南,乃至北直隶的总兵差不多都降了,不肯降的也都被他干掉了,这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竟然还敢跟他玩这一手,不好好教训一番,其他人争相效仿怎么办?   再说了,这山海关可是扼制建奴南下的关键所在,不拿下了,他这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问题,自从拿下大明京城以后,他便没了那股闯劲。   这会儿,他已然坐拥将近四省之地,手下雄师百万都不止,抢来的银子更是多达数千万两,而且皇宫里的女人都任他挑选,他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呢?   他之所以起兵造反,为得不就是这些吗?   现在,一切理想都实现了,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呢?   正是因为他这种小富即安的思想,让他错失了拿下山海关的良机。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犹豫了一个多月,给了吴三桂和多尔衮时间,等他决定出兵的时候,面对的就不是吴三桂手下的几万人马了,而是十余万建奴大军再加吴三桂几万人马!   还好,朱器圾行事果断,他刚决定跟李自成假和谈便命人八百里加急送了封密信给李自成,大致意思就是你大顺王势大,我永盛帝想跟你合作。   而李岩行动也够快,朱器圾刚跟他交待妥当,他便带着使团出发了,李自成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兵攻打山海关呢,他便离京城不远了。   正是因为朱器圾和李岩来了这么一出,李自成才没冒冒失失的跑去山海关送菜。   其实,什么永盛帝,什么南阳唐王,李自成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因为他都把大明京城拿下了,崇祯都上吊自缢了,而且,他宰掉的藩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南阳唐王在他眼里算个屁啊!   不过,对于南阳这个地方,他却是记忆犹新。   因为他和他舅舅高迎祥都在那里吃过亏啊!   什么镇东王、镇西王、镇南王,还有征东王、征西王、征南王什么的,在他眼里可比南阳唐王要厉害多了。   他是真的很好奇,那什么镇东王、镇西王、镇南王,还有征东王、征西王、征南王什么的跟南阳唐王是什么关系,如果关系不是很好,他岂不是能趁机把那几位反王给招纳过来,到时候,他岂不是如虎添翼,天下无敌!   就为了这几位反王,南阳唐王的使者他肯定是要见一见的。   他现在可是大顺国皇帝,坐拥四省之地,而且还占领了大明京城,拉拢几位反王,很难吗?   不得不说,他着实有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开玩笑呢,那什么镇东王、镇西王、镇南王,还有征东王、征西王、征南王什么的要不是跟南阳唐王关系密切,能让南阳唐王活到现在吗,他们能让南阳唐王称帝吗?   他还想着招揽人家,人家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就算不错了!   朱器圾也没想到,李自成竟然会打李万雄、孙洪亮,还有李定国、孙可望等人的主意,他要是知道李自成有这想法,估计能把李自成玩得怀疑人生! 第333章 李公子舌战群酋   李自成进京之后多了两个喜好,一是挑选宫中的美女侍寝,二是在皇极殿中召见群臣。   宫中美女之多自不必说,所谓后宫佳丽三千,就算没有三千,上千佳丽总是有的,李自成挑得是眼花缭乱,乐此不彼。   至于他为什么喜欢在皇极殿中召见群臣,主要他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啊。   皇极殿的暖阁比人还高,坐上面俯视一切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啊。   他这种边镇荒凉之地出来的人,到了这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真有点把持不住,迷醉的不行了。   这天上午,他正在乾清宫中与新纳的妃子窦美仪卿卿我我呢,外面一个太监突然尖声道:“启禀皇上,南阳唐王的使者来了。”   这家伙来得倒快。   李自成不假思索道:“传朕口谕,命文武百官来皇极殿觐见,那什么南阳唐王的使者,先让他等着。”   其实,他有屁的文武百官!   这会儿他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加起来都不到百人,能进皇极殿觐见的也就那么十来二十个,而且大多是武将,文官那简直屈指可数。   不过,他就喜欢这调调。   大顺朝的文武百官觐见速度那叫一个慢啊,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十来二十个人才聚齐,李岩在皇宫外站得腿都有点酸了。   终于,一阵奸细的声音次第传来:“传南阳唐王使者觐见,传南阳唐王使者觐见.....。”   哼,一个流寇而已,摆什么臭架子。   李岩不慌不忙的走进皇宫,来到皇极殿前,整了整仪容,这才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他进殿一扫,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怪异之色。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大顺朝的文臣武将一个个都跟土匪一般,凶神恶煞的站在金碧辉煌的皇极殿中,不伦不类的。   你们想吓唬谁呢?   他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去,淡定的拱手道:“大明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岩参见大王。”   大王?   什么大王?   老子现在是大顺朝皇帝了好不!   李自成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左下首的大顺朝丞相牛金星见状,心领神会,怒斥道:“大胆,见了我们皇上为何不下跪?”   我跪尼玛!   李岩斜眼道:“你是谁啊,这么不讲规矩的,我跟你们大王说话,你插什么嘴?”   我!   牛金星气呼呼的道:“我乃大顺朝丞相牛金星,你又是什么玩意儿?”   粗俗。   李岩淡淡的道:“我刚不是说了吗,我乃大明兵部左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你这什么记性,我刚说过的话你都记不住,就这,你还丞相?”   我!   牛金星这个气啊,什么叫刚说过的话都记不住?   我,我,我.....。   他憋的满脸通红,愣是没想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李自成见状,皱眉抬手道:“算了,李岩是吧,唐王让你来干什么啊?”   忽悠你呗!   李岩假装郑重的拱手道:“大王,皇上得到密报,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已经投靠建奴,而建奴正集结大军准备一举拿下京城,擒了大王,一统天下。所以,皇上特地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以免你莫名其妙的栽吴三桂和建奴手里。”   啊!   李自成闻言,不由一惊。   吴三桂投靠了建奴?   建奴想攻打京城,将他拿下!   真的假的?   右下首大将刘宗敏见状,不由怒斥道:“你少放屁,吴三桂他爹和一家几十口都在我们手上,他敢投靠建奴跟我们过不去,就不怕我们杀他全家吗?”   这都什么人啊!   李岩斜眼道:“你又是谁啊?”   刘宗敏粗声粗气道:“说出来怕吓死你,站稳了,你爷爷我就是汝侯刘宗敏!”   哦,原来是你这个败家玩意儿啊!   李岩嗤笑道:“你以为是在打家劫舍吗?还抓住人家家人要挟人家,事关几十万大军生死成败,你觉得吴三桂会为了家人屈服吗?就算他想屈服,建奴能让他屈服吗?你要搞清楚,打天下不是打家劫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不要玩了。”   我!   刘宗敏亦是憋得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李自成见状,无奈的抬手道:“行了,别吵了,你说吴三桂投靠了建奴吴三桂就投靠了建奴吗?他镇守山海关这么多年,挡着建奴不让其南下,建奴估计都恨透了他了,他敢投靠建奴,不怕建奴反手把他给宰了吗?”   李岩不慌不忙道:“大王,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镇守的可是天下第一关,为了拿下山海关,建奴会在乎这么点小事吗?再说了,建奴的内阁大学士洪承畴是他的老上司,建奴的汉八旗都统祖大寿更是他亲舅舅,他怕什么,建奴想杀他也得问问洪承畴和祖大寿同不同意啊!”   呃,这个。   李自成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吴三桂如果真的投靠了建奴,那就麻烦了!   李自成的妻弟高一功见状,不由撇嘴不屑道:“你吓唬谁呢,吴三桂投靠了建奴又怎么样,我们大顺朝天军百万还怕区区建奴不成?”   李岩亦是撇嘴不屑道:“万历、天启、崇祯都是这么想的,大明朝边军精锐数十万,屯卫足有两百多万,还怕区区建奴吗?结果又如何?”   呃,这个。   高一功亦是哑口无言。   这家伙,牙尖嘴利的,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再让他说下去军心都乱了。   李自成干脆抬手道:“行了,还有事没,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会不会说话?   就你这嘴脸,还当皇帝,你以为穿上龙袍就是皇帝啊?   沐猴而冠!   李岩依旧不慌不忙道:“大王,建奴骑兵可不是开玩笑的,皇上怕你吃亏,所以准备了一些专门对付骑兵用的东西,不知你想不想要?”   李自成闻言,不由好奇道:“噢,什么东西啊,说出来听听。”   李岩一字一顿道:“铁蒺藜,十万枚,轰天雷,一万颗!”   “嘶......。”   铁蒺藜,轰天雷!   在场的可有不少人见识过这两样东西的厉害,那简直是想起了就让人头皮发麻啊!   建奴骑兵的确不好对付,如果有这两样东西,那就好了。   要,自然是要的。   不要白不要啊!   李自成颇感兴趣道:“东西呢?”   李岩认真道:“这么好的东西自然不是白送的,你需得拿点东西来换才行。”   李自成颇有些急切道:“什么东西,你倒是说啊!”   李岩郑重道:“汉中,皇上想南下征讨张献忠,但汉中却如鲠在喉,让人放心不下,只要大王肯让出汉中,十万枚铁蒺藜和一万颗轰天雷三日之内必定送到天津卫码头。”   汉中!   那么重要的地方,我能拿来更你换这么点东西?   问题,这铁蒺藜和轰天雷他还真想要。   李自成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开国大军师宋献策见状,不由嘲讽道:“你们唐王怕是异想天开吧,汉中那么重要的地方是说让就让的吗?”   李岩淡淡的道:“皇上只是不想让大王分心,被建奴趁虚而入,夺了京城,这才派本官来跟你们谈一谈,要不是这样,我们直接出兵攻打汉中了,你以为你们守得住吗?”   呃,这个还真不好说,因为他们在汉中就没留下多少人马。   李自成想了想,干脆问道:“只要朕同意让出汉中,铁蒺藜和轰天雷三日之内真能到天津卫码头?”   李岩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三日内必到。”   李自成闻言,微微点头道:“那行,汉中让给你们,你们去取吧,铁蒺藜和轰天雷赶紧给朕送过来。”   他是想着等李岩一走,立马派人八百里加急通知西安那边增兵镇守汉中,这样,铁蒺藜和轰天雷他便是白得的。   嘿嘿,说起来还要多谢这小子来报信呢,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南阳唐王在打汉中的主意。   李岩假装中计道:“好,大王既然同意了,铁蒺藜和轰天雷三日内必定送到天津卫码头。”   反正他们的目的只是不想让李自成全力去守汉中,从而白白便宜了建奴,至于李自成让不让汉中,那都没多大关系。   李自成满脸笑意的点头道:“好,等下朕就派人去通知汉中守军。”   他还自以为得计呢,殊不知,他已经中了人家的计了。   只要他拿了铁蒺藜和轰天雷,吴三桂和建奴联军想要一举将其击溃就难了,到时候,他们还不打得不可开交,拼的你死我活。   当然,光有铁蒺藜和轰天雷还不够保险。   李岩郑重的提醒道:“大王,建奴大军可不是开玩笑的,当初十余万边军精锐与其决战,不但一败涂地,还把关外重镇锦州给丢了。你可不能大意啊,听闻你在京城附近才布置了十余万大军,到时候恐怕会跟那十余万边军精锐一样,不但一败涂地,还会丢掉重镇京城啊!“   切,你以为我跟那没用的洪承畴一般吗?   李自成微微点了点头,敷衍道:“嗯,这个朕很清楚,你们不用担心。”   没想到,李岩还是郑重的提醒道:“大王,你可不能想着大不了丢下京城,回去守住西安、太原、开封等地便成,你要想想,京城这样的天下第一雄城都守不住,其他城池,能守得住吗?到时候兵败如山倒,你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啊!”   呃,这个。   李自成的确有这想法,京城如果守不住,那就回西安呗,反正这里是大明的京城又不是大顺的京城。   不过,听李岩这么一说,他脸色也忍不住微微一变。   这家伙说的好像有道理啊,京城可是天下第一雄城,如若凭借这么恐怖的雄城都挡不住建奴,凭借其他城池能挡得住吗?   看样子,不能太大意了,得多调些人马来镇守京城才行! 第334章 吴三桂戴孝投敌   山海关城墙之上,天下第一关的牌匾下面,吴三桂一身雪白的缟素,站在香案跟前沉默良久。   曾几何时,他吴三桂也是个天下闻名的忠臣孝子,为救父亲吴襄,他曾率五百骑突入建奴八旗大军的重围之中,为保大明江山社稷,他十六岁便已开始了戎马生涯,才三十二岁的他已经为大明出生入死十六年之久了!   唉,这一切,都过去了。   现在,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七万关宁军将士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做个不忠不孝之人!   他回头看了看天下第一关的牌匾,又转头扫视了一番城墙下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关宁军将士,眼中的落寞之色慢慢变成决然。   李自成,今日我吴三桂还有雄兵在手你都能纵容手下抓我父亲,辱我妻妾,他日,我若投了你,还有活路吗?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了!   他咬牙抽出腰间的孝带,使劲往额头上一绑,随即运气大吼道:“上缟素,为先皇报仇!”   “哗”一阵绑布之声响起,七万关宁军将士皆抽出腰间的孝带绑在了额头之上,随即齐声大吼道:“为先皇报仇,为先皇报仇,为先皇报仇!”   一时之间,整个山海关方圆十余里内皆是关宁军愤怒的吼声。   “为先皇报仇,为先皇报仇,为先皇报仇!”   十余里外,连山堡中,螨清摄政王多尔衮听到这愤怒的吼声,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嘿嘿,吴三桂终于想通了。   他当然知道,吴三桂不是想为崇祯报仇,而是想为自己即将死去的父亲吴襄报仇!   吴三桂一旦跟李自成开战,吴襄必死!   这样一来,吴三桂就没了退路,只能跟李自成死磕到底了。   这会儿李自成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蠢事呢。   他还自以为得计,白白骗了人家南阳唐王十万枚铁蒺藜和一万颗轰天雷。   殊不知,他就算他不同意让出汉中,朱器圾都会想办法找借口把铁蒺藜和轰天雷白送给他。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被建奴轻易击溃,双方才能拼个你死我活,要他一触即溃,那就没得打了。   当然,他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至少,李岩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的。   比如京城的防御。   原本他真没把吴三桂那几万关宁军放眼里,他认为手下十余万精锐足以打得吴三桂满地找牙,完全没有必要再从其他地方调集人马过来了。   所以,他上百万人马大多分散在陕西、山西、河南各地,他认为这样既能守住打下的地盘,又免了到处调拨粮草的麻烦。   毕竟,京城虽大,能抢到的粮食也就这么多,根本就不可能养活他手下百万大军。   不过,这会儿听闻建奴已经集结人马准备入关之后,他还是做出了一定的调整。   他想了想,还是把留在河南和山西的四十余万人马调了一半过来,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各处城池以防不测。   至于吴三桂,该教训那还是要教训的。   不过,他也没先前那么轻敌了。   为了对付吴三桂和其身后的建奴,他特意调来了太原镇、大同镇和宣府镇投降的将近五万边军屯卫,由投诚的总兵白广恩、唐通、姜瓖和王承胤领着,作为先锋,又给刘宗敏凑齐了十万精锐步卒,作为中军,而他自己则率领五万精骑,作为后军,三军齐发,直奔山海关而来。   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雄关,有吴三桂手下的七万关宁军驻守,又有数目不详的建奴作为后援,他就率二十万人马前去攻打,是不是有点自不量力呢?   如果是正面攻打山海关,二十万人马上去那自然是自不量力。   关键,山海关是防着关外的游牧部族入侵的,主要防御设施都是对着北面的,他是从南面进攻,等于打的是山海关的背面,跟正面进攻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山海关及其附属关隘面对北面基本都是峭壁,根本就没法攀爬,而面对南面基本都有上去的路,而且还是那种能过马车的大路,因为守关的将士都要吃饭喝水啊,如果两面都是峭壁,粮食和水怎么运上去?   正是因为背面好攻,李自成才会率二十万人马来试试,如果是正面进攻,他可不会这么傻。   当然,就算背面好攻,天下第一关也不是那么好拿下的。   这会儿的山海关可不是后世光剩个关城的山海关,其附属关隘堡垒多得很,比如东西两侧的东罗城和西罗城,又比如南北两面的南翼城和北翼城,还有位于关城东面两里欢喜岭上的威远城,这些关隘和堡垒和山海关都通过城墙又或长城连在一起,守关的将士完全可以到处支援,攻打起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其实李自成也不想跟吴三桂硬拼,他还是希望吴三桂能率军投降,所以,他特意命人将吴三桂他爹吴襄和已经投降的太子朱慈烺都带来了,并命人押到关城下面去喊话,希望吴三桂能就此屈服。   可惜,吴三桂连缟素都披上了,孝带都戴上了,人家只当自己父亲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屈服!   李自成无奈,只能下令,命所有步卒准备对山海关及其附属关隘堡垒发起猛攻。   他就仗着自己人多,欺负人家人少。   甚至,他还想着趁建奴未到,打穿威远城,抄了吴三桂的后路,拿下山海关北面的北翼城,挡住建奴的援军。   所以,他下了死命令,命总兵白广恩、唐通、姜瓖和王承胤率五万边军屯卫对威远城发动猛攻,命他们务必将威远城拿下,然后占领北翼城,断了吴三桂的后路。   几天过后,攻城器械建造完毕,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五万步卒齐声大吼,抬着攻城器械铺天盖地般的涌了上去。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大战伊始吴三桂便有点扛不住了,因为他手底下总共才四万步卒啊,又怎么抵御十五万大军的猛攻!   无奈之下,他只能亲率三万关宁铁骑冲出关城,在东罗城、西罗城、南翼城和关城之间来回冲杀,以保各处城池堡垒不失。   就这,他也只坚守了一天便扛不住了。   东罗城、西罗城和南翼城里镇守的将士皆是死伤惨重,威远城更是岌岌可危。   没办法,当晚他便跑到连山堡,跪在螨清摄政王多尔衮跟前,请求他出兵相助。   多尔衮其实跟朱器圾一个想法,就是让吴三桂和李自成狗咬狗,多咬几口,多消耗点实力。   这会儿吴三桂都扛不住了,他自然不能再坐连山堡看戏了。   他当即令吴三桂按螨清的习俗剃了头,又许诺将皇太极的女儿建宁公主嫁给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随即便下令,八旗精锐连夜进入山海关,助吴三桂干翻李自成! 第335章 多尔衮马失前蹄   翌日清晨,大战继续。   二十余万大军拼死搏杀,那场面简直惊天动地,山海关内外喊杀声可谓山呼海啸,直冲云霄。   此时,战场上依然没有建奴八旗精锐的影子,吴三桂好像依旧在孤军奋战。   李自成令十余万步卒蜂拥而上,发动猛攻之时,吴三桂依旧是无奈的率关宁铁骑出关城转战与东罗城、西罗城与南翼城之间,妄图力保各处城池堡垒。   战场形势依旧是一边倒,关宁军好像根本无法抵御大顺军的猛攻,尤其威远城更是危在旦夕,吴三桂根本无力去救。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八旗精锐已经来了。   东罗城、西罗城和南翼城里面都隐藏了上万八旗精锐步卒,山海关关城里面更是隐藏了上万八旗精锐步卒和四万精锐骑兵,还有北翼城附近,八万汉八旗大军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击。   但是,他们就是隐藏在各处不动弹,任由关宁军和大顺军舍命拼杀!   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多尔衮觉得还没到出击的时候。   纵观建奴崛起的历次大战,都可以用有如神助来形容。   比如,萨尔浒大战,当时建奴最多才五万人马,而明军足足有二十余万,而且,参战明军几乎都是百战精锐,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明军就是闭着眼睛打都能赢。   但是,明军主帅杨镐却为了个人恩怨,莫名其妙来了个兵分四路,而且还将最为英勇善战的刘挺送进他们的包围圈里,任他们围殴致死。   结果,他们就这么有如神助般的赢了!   又比如,沈阳之战,当初熊廷弼经略辽东的时候搞得努尔哈赤都快喷血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大明朝廷却如同神经病发作一般,莫名其妙的整走了熊廷弼,然后,沈阳城里两位总兵又如同吃错药了一般,莫名其妙的跑出城送死!   结果,他们又有如神助般的赢了!   再比如,关宁锦防线,孙承宗和袁崇焕在的时候,不管是努尔哈赤还是皇太极,都没一点办法,上去就挨揍,努尔哈赤甚至都因此而死。   但是,大明朝廷就如同发了疯一般收拾孙承宗和袁崇焕,孙承宗是被先后罢免了三次,袁崇焕更是被凌迟处死!   结果,换上个莫名其妙的洪承畴,不但把关宁锦防线拱手相送,还附带将十多万大明边军精锐全部奉上,他们又有如神助般的赢了!   或许,这个时候,多尔衮又在等待那有如神助般的一刻。   历史上,他的确等到了,当李自成和吴三桂拼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突然间率军冲出来,把李自成手下精锐杀得几近全军覆没,然后,李自成便兵败如山倒,直至最后灭亡都没有组织起什么像样的抵抗。   不得不说,这些事都邪门的很,建奴就真的有如神助般,历次大战都莫名其妙的轻松获胜。   不过,还好,这个时候多了个更邪门的疯王朱器圾,李自成有了疯王朱器圾之助应该还不至于如同历史上那般不经打。   那么,这个时候,李自成又在想什么呢?   李自成自然是在提防建奴,李岩都说那么明白了,他要再不小心点,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为了防止建奴搞偷袭,他一直将手下最为精锐的五万骑兵抠在手里不曾出击。   不过,有件事却打乱了他的部署。   因为威远城中镇守的关宁军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顶不住五万边军屯卫的轮番猛攻,开战不到两个时辰,白广恩、唐通、姜瓖和王承胤便率军将威远城拿下了!   一阵欢呼传来,李自成终于按捺不住了。   威远城拿下,白广恩、唐通、姜瓖和王承胤便可以率军直扑北翼城,切断建奴的支援,吴三桂孤立无援之下,必败!   他当即下令,命高一功率四万精骑出击,缠住吴三桂所率的关宁铁骑,让刘宗敏能全力攻打东罗城、西罗城和北翼城。   “轰隆隆隆”,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四万精骑如同一股洪流般冲进战场。   吴三桂见状,脸上都不由变了颜色。   这会儿他手下的关宁铁骑都伤亡过万了,而且,连续奋战了一天多时间,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大顺军的骑兵虽然不怎么样,但人家精气神十足啊!   这还怎么打?   他忍不住回头望向了关城的城门楼。   这个时候,多尔衮和洪承畴等人正站在关城的城门楼上看着这一切呢。   多尔衮依旧满脸漠然,任凭关宁军和大顺军舍命搏杀,没有一点反应,就好像,关宁军和大顺军的将士都不是人一般,死再多,他都不在乎。   洪承畴倒是想帮吴三桂说句话,但是,好几次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因为他就是个叛徒,他已然不容于大明了,如果再为吴三桂惹恼了这位螨清的摄政王,他就完了!   战斗仍在继续,吴三桂率关宁铁骑左突右冲却始终冲不出大顺军骑兵的包围,关宁军将士不断倒下,东罗城、西罗城和北翼城没了关宁铁骑的支援之后都渐渐招架不住了,甚至,大顺军的步卒都已经冲上了城墙,眼看着东罗城、西罗城和北翼城就要守不住了。   这个时候,多尔衮终于抬手道:“传令,东罗城、西罗城和北翼城的步卒全部上城墙,把大顺军赶下去。”   他是不得不下令了,因为大顺军的步卒都冲上城墙了,只要伸头往城里看一眼便能看到隐藏在下面的八旗步卒了。   紧接着,他又对身后的英郡王阿济格和豫郡王多铎道:“阿济格、多铎,你俩等下各率两万精骑冲出去,两翼包抄,不要让大顺军跑了。”   阿济格和多铎领命而去,山海关关城的南门随后缓缓打开。   正在这时,威远城方向一骑侦骑狂奔而来,疾驰到李自成跟前,那传令的骑兵还未下马便拱手疾呼道:“皇上,不好了,前锋营在一片石遭遇建奴埋伏,伤亡惨重,已然溃败。”   建奴竟然真的来了!   李自成转头一看,东罗城、西罗城、南翼城那边刚冲上城墙的步卒都莫名其妙被掀下来了,而山海关的关城南门也莫名其妙的打开了。   不好,中计了。   他连忙抬手大吼道:“快,鸣金,收兵!”   “哐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大顺军顿时潮水般的往后退去,而正在这时候,四万建奴骑兵已经从山海关关城南门涌了出来。   李自成见状,不由冷哼一声。   建奴,真他吗阴啊!   还好,城门就那么宽,四万建奴骑兵涌出来是需要时间的,等他们涌出来列好阵型的时候,大顺军的步卒和骑兵都已经退回来了。   好险啊!   要不是李岩提醒,使得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一看形势不对便果断鸣金收兵,大顺军精锐就要全部交待在这里了!   你们这帮老阴批,给老子等着。   李自成看了看阵容齐整的建奴骑兵,随即毫不犹豫的下令:“放铁蒺藜,撤!”   帅旗向后一挥,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步卒和骑兵顿时如同潮水般的向南撤去,而一直一字排开,在后面没动弹的一万骑兵则纷纷将马背后面装有铁蒺藜的袋子悄然打开,随后便调转马头往后狂奔而去,十万枚铁蒺藜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掉落在扬起的尘土中。   阴人,谁不会!   想跑?   多尔衮一溜烟从城门楼上跑下来,翻身上了自己的战马,狂奔出城,挥手大喝道:“跟我追!”   “轰隆隆隆”,又是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四万建奴骑兵跟在他身后飞快的向南追去。   他以为,凭借手下骑兵的速度,大顺军肯定是逃不掉的,至少,十万步卒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不曾想,他才刚率军追到刚李自成所立的地方,胯下战马突然马失前蹄,栽倒在地。   他连忙顺势先前滚了好几圈,减缓了冲势,这才伸手往地上一撑,准备一跃而起。   哎呦!   手掌上一阵剧痛传来,他整个右手都被扎了个对穿!   这时候,他身后的骑兵已然如同下饺子一般,从马背上摔下来,跌了一地。   还好,他们大多身着盔甲,并没有受什么伤。   不过,他们胯下的战马就惨了,起码废了几千匹。   铁蒺藜!   多尔衮扯出右手上的东西一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李自成,你个老阴批! 第336章 夺汉中(上)   汉中,北依秦岭,南靠巴山,自古便是连接巴蜀和关中的咽喉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三国时期,蜀汉和曹魏就曾在此展开激烈的争夺。   可以说,不管是北上攻打关中还是南下攻略巴蜀,汉中都是必先拿下的战略要地。   朱器圾明白了汉中的重要性之后,遂决定先拿下汉中这个咽喉要地,免了后顾之忧,再全力南下攻打贼寇张献忠部。   不过,为了避免李自成反应过激,调集大军前来争夺汉中,白白便宜了建奴,他还不能真撕破脸,逮住汉中守军一顿暴揍,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用比较温和的手法拿下汉中。   这个难度就有点大了,李自成又不是不明白汉中的重要性,为此,他还专门下来让镇守关中的李过调来了五万大军镇守汉中,不撕破脸真打,怎么拿下汉中呢?   朱器圾跟孙传庭商议过后,决定来个大军压境,直接将汉中守军吓跑!   这个难度貌似比直接打下汉中还要大,开玩笑呢,加上原来汉中的三万守军,李过足足在汉中集结了八万人马,把人家吓跑,可能吗?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疯王朱器圾却不是一般人,他手底下的实力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吓跑八万贼寇很难吗?   这会儿至少汉阴城里的一万贼寇已然吓得手脚发软,准备跑路了。   因为南阳疯王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了攻打一个小小的汉阴县城竟然集结了十多万大军!   李来亨站在汉阴城低矮的城墙上,看着眼前铺天盖地的疯王大军,想哭的心都有了。   这可是他第一率军独挡一面,没想到却遇到这疯子的大军。   他是真不想让义父失望,但他仅凭一万人马又怎可能顶住十余万大军的猛攻呢?   没办法,他只能派出快马向义父李过求救,希望义父能赶紧派人来增援。   问题,汉阴距离汉中足有四百余里啊,就算快马能一天赶到,援军赶过来最少也得十来天,如果敌人不顾一切发动猛攻,别说是十来天了,一天他估计都顶不住!   怎么办呢?   此刻,他眼中满是绝望之色,趁敌人还没围城赶紧跑路貌似是唯一的选择,但是,他真不想逃跑啊!   “这小子是谁啊,怎么一脸便秘的样子?”   汉阴城的守将竟然是个满脸稚嫩的小伙子,这点朱器圾是没有想到的。   呃,便秘!   皇上,您说话注意点好不?   宁丑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才放下望远镜估摸道:“据国栋密报,李过义子李来亨已然成年,这次也随军来了汉中,估计这小家伙就是李来亨了。”   哦,李过的干儿子,那就等于是李自成的干孙子了,难怪如此年轻就能当上领兵大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朗声道:“祥麟,上前喊话。”   安国将军马祥麟闻言,毫不犹豫的打马来到城门跟前数十步处,对着城墙上大喝道:“呔,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竟然敢赖这不走,不知道我们皇上已经跟你们顺王说好了吗,顺王已经同意用汉中来换取对付建奴骑兵的武器装备了,你还不赶紧带着人滚蛋!”   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们皇上就是骗你们的,十万枚铁蒺藜和一万颗轰天雷就想换取汉中,你怕是没睡醒!   李来亨鼓起勇气暴喝道:“你放尼玛的狗屁,什么用武器装备换取汉中,我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固守汉阴,不得后退半步,识相的,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哎呀,小子,嘴硬是吧?   马祥麟同样暴喝道:“想耍赖?不要以为我们不会动手,我们只是不想伤了和气而已,我警告你啊,一天之内,撤出汉阴,不然,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他直接调转马头,打马回去了。   李来亨却是满脸纠结的站在城墙上,不知如何是好。   一天!   唉,一天哪里够啊,你们就不能再多给几天时间吗?   朱器圾放下望远镜,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唉,看样子不架起火炮吓唬吓唬这小子,他们是不会走了。”   一旁的孙传庭闻言,却是饶有兴致的道:“噢,皇上准备动用火炮吗?正好,微臣还没见识过您所说的各类炮弹的威力,看样子,明天有机会见识一下了。”   这有何难,见识一下就见识一下呗,明天让你看个够。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命十余万大军整整齐齐的排在汉阴城东门外,准备开始吓唬人了。   其实,这十余万大军并没有多少火炮,因为除了秦邦屏手下的安南军和秦民屏手下的安北军,其余十万人马全是拉来凑数的土司兵,这十万土司兵可没装备什么火枪火炮,安南军和安北军其实总共也就装备了八百门虎蹲炮。   不过,八百门火炮密密麻麻的排在那里也挺吓人的,至少,李来亨是没见过这阵仗,他看到疯王手下竟然有如此多的火炮,吓得脸色都变了。   朱器圾也不含糊,炮阵排好之后,他当即便下令道:“传令,所有火炮分别装填生铁实心弹、穿甲弹、爆裂弹、爆破弹,对准城墙,齐射四轮。”   他之所以命人这么乱七八糟的射倒不是想显摆自己有多少种炮弹,他主要是想让孙传庭看一看各类炮弹的效果。   “咔咔咔”一阵整齐的炮弹装填声过后,八百门虎蹲炮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轰轰”八百枚生铁实心弹几乎全部砸在了汉阴城的城墙上。   呃,这火炮的威力好像没有传闻中的可怕嘛。   李来亨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被一颗炮弹砸过的女墙,顿时满脸茫然。   军中的老兵可是都说了,南阳疯王手里头的火炮可吓人了,一颗炮弹飞过来,最少能炸伤十余个人。   这炮弹飞过来也就在女墙上砸了个拳头大小的坑,哪里伤到人了?   他正满脸茫然的看着地上那圆滚滚的炮弹呢,“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响,安南军和安北军又开炮了。   李来亨吓得下意识把脖子一缩,结果,又是噼啪一阵乱响之后便结束了。   这一次是穿甲弹,同样没有爆炸,也没伤到什么人。   两轮莫名其妙的炮击过后,城墙上的人貌似都放松了警惕。   火炮的威力不过如此,也就能在城墙上砸些坑出来而已,难道,敌人想硬生生用炮弹将城墙砸垮?   这是不可能的好不?   砸吧,继续砸,看你们有多少炮弹!   第三轮火炮轰鸣声响起的时候,城墙上的人几乎都没像前两轮那样,下意识躲躲闪闪了,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炮弹砸过来,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结果,他们自然是杯具了,因为第三轮是爆裂弹啊!   “啊啊啊!”一阵惨叫声响起,不知道多少人被碎铁片给刮伤了。   朱器圾一见这效果,不由哭笑不得。   他真不是故意在麻痹人家,他也就想让孙传庭看看各类炮弹的效果而已。 第337章 夺汉中(下)   汉阴城东门外,十余万大军列阵以待,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方阵,几乎占满了整个视野,看着就让人绝望。   李来亨透过箭垛上的小孔看着这一切,脸上已然露出一丝挣扎之色。   逃还是不逃呢?   这真是个艰难的抉择。   敌人四轮炮击过后,他已经明白了,人家是真不想翻脸动手,要不然,光是那种能溅射碎铁片的炮弹便能把东面城墙上的人差不多全轰废了!   要知道,四轮炮击,人家才用了一次那种炮弹,他们就伤了不止千人,如果四轮全是那种炮弹,东面城墙上五千人还有几个能毫发无伤的!   人家就是在警告他,再不走,真要不客气了。   问题,这是他第一次领军作战啊,他真不想就这么跑了,丢人啊!   李来亨正在城墙上纠结不已呢,朱器圾却是在大阵前略带得意道:“怎么样,伯雅,这四种炮弹效果如何?”   孙传庭忍不住赞叹道:“微臣是真没想到,火炮的炮弹还能做出这么多花样来,而且,装填弹药的速度竟然快到这种程度,厉害,真是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决定战局成败的利器啊!”   那可不,火枪和火炮可是今后战场的主流和发展方向。   朱器圾略带自得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四轮够不够,要不再来四轮齐射?”   孙传庭连忙摆手道:“够了够了,这攻城还是得有人往上冲才行,光是炮轰的话太浪费炮弹了,微臣已经看清楚了,皇上,接下来我们还是开始正式攻城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看来李来亨这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祥麟,把炮阵撤了,准备攻城。”   马祥麟闻言,连忙令安南军和安北军将火炮全部推到后阵,随即便举起长枪大喝道:“抬云梯。”   “喝”,十万土司兵一声齐吼,随即将数千架云梯举起来,一组一组的,整整齐齐扛肩上。   昨天一天,他们也就做了这么多云梯,其他什么攻城器械都没做。   不过,攻打汉阴这样的小县城,数千架云梯已经足够了。   马祥麟紧接着又大喝道:“举盾。”   “哈”,十万土司兵又是一声齐吼,整整齐齐的将盾牌举到胸前。   这一下城墙上就算是放箭雨也伤不到什么人了,要知道土司兵可是人手一面藤盾,十万人就是十万面藤盾,城墙上就算是万箭齐发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毛毛雨而已。   马祥麟紧接着长枪一指,对着城墙大喝道:“踏步,前进。”   “踏踏踏踏”,十万土司兵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城墙逼去,那气势简直不要太吓人。   十万人啊,一齐用力踏地,整个地面好像都跟随着他的脚步颤动起来。   饿贼尼玛,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好不?   十万人排着整齐的方阵一齐冲上来,如何抵挡!   李来亨看了看两边已然吓得面色发白的手下,无奈的挥手道:“撤!”   城墙上的人闻言顿时如同吃了药一般一溜烟往城墙下跑去,不一会儿,整个城墙上便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了。   马祥麟却还是一本正经的率军来到城墙前百步左右,随即一夹马腹,大喝道:“冲!”   “冲啊!”,一阵山呼海啸的大吼声响起,十万土司兵顿时抬着云梯飞快的往城墙方向冲去。   这个时候,他们的阵型便开始有点乱了,一个个方阵逐渐变成一个个长条,方阵之间的间隙也渐渐消失,等冲到城墙跟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如同一堆蚂蚁一般,架起云梯涌了上去。   呃,这场面的确很壮观,不过,这阵型,到了最后真乱的没眼看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摇头叹息道:“唉,这些家伙,一开始还像那么回事,越到后面就越乱,这要是遇着厉害点的对手,非被打得溃不成军不可。唉,可惜了,这么多土司兵也就能拉出来壮壮声势而已,真要带着他们四处征战,不知道会遭遇多少败绩。”   这些土司兵的确有点鸡肋,带着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围殴一下李自成和张献忠手下的杂兵或许还可以,一旦遇到硬茬,他们根本就不够看。   没想到,孙传庭却是饶有兴致的道:“皇上,听闻这样的土司兵足有二十余万,不若,拿下汉中以后,交给微臣来操练如何?”   孙传庭练兵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普通的边军他都能操练成无敌天下的秦军,这土司兵如果交给他来操练,不说变成秦军了,只要能变成关宁军那样能征善战就差不多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好啊,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把他们操练成关宁军步卒那般能征善战便成,你需要多长时间。”   孙传庭闻言,胸有成竹道:“如果只需达到关宁军步卒那种程度,倒不需要专门抽出时间来集中操练,拿下汉中之后我们不是要征讨张献忠吗,到时候镇守汉中,接管打下来的地盘,又或是攻打一些小城池什么的都需要人手,微臣只要带着他们轮流在战场上操练一番,相信打完张献忠就差不多了。”   太好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拿下汉中之后我便将这二十余万土司兵交给你来操练。”   问题,他们什么时候能拿下汉中呢?   要知道,李过可是专门带了五万人马前来镇守汉中,再加上汉中原来的三万人马,那就是八万。   八万人马能被十二万人马吓跑吗?   朱器圾当然不可能只带这么点人马来吓唬人,他这只是从夔州府和巴州方向调集而来的人马,龙安府和剑州方向的人马正由马千乘领着从汉中西南方向发起进攻呢。   那边人马更多,白杆兵和土司兵加起来足有十六万。   李过着实被吓一大跳,他真没想到,这南阳疯王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这么疯狂!   将近三十万人马从东西两面夹击,他如何抵挡?   他只能将汉中周边所有州县的守军全部调集过来,集中镇守汉中府城。   不过,他这点人马还真不够看,当朱器圾和马千乘在汉中城南面的平原上汇合的时候,那家伙,密密麻麻的营帐简直延伸到了天际,看着都让人绝望啊!   当然,朱器圾并没有准备真打,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李过,将其吓走而已。   他要真率将近三十万大军围攻汉中城,把李过给宰了,李自成非撇下建奴来跟他拼命不可!   为了将李过吓跑,他还特意命人从水路运来了一百门两百斤的加农炮,对着汉中城的南门就是一阵猛轰。   这加农炮的威力可不是虎蹲炮可以比拟的,一百门加农炮对着一扇城门猛轰,那城门就算是铁铸出来的也扛不住啊,更何况,这年头的城门最多也就在厚厚的木板外面包覆了一层铁皮而已。   一百门加农炮装填穿甲弹一通猛轰,几轮下来,汉中城的南门便被轰散架了。   这个时候,李过要是再不识趣,那就真是脑子有问题了。   人家可是将近三十万大军,而且还有最少上千门火炮,汉中城的南门都被轰没了,他还怎么守?   他再不愿意,也只能老老实实退出汉中城,率军回西安了。   汉中就这么被夺下了,看似兵不血刃,简单的很,其实,朱器圾前前后后足足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且还调动了将近三十万人马。   就这,他也只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一府之地而已。   由此可见,一统天下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啊! 第338章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朱器圾兵不血刃的拿下汉中府的时候,马士英和阮大铖也并不血刃的拿下了金陵城。   当然,这两件事并不能相提并论。   朱器圾是依靠兵力优势和装备优势把人家李过给吓走的,而马士英和阮大铖纯粹就是玩阴谋诡计把史可法给气走了。   那么,马士英和阮大铖是怎么把史可法气走的呢?   不得不说,史可法只是在忠义方面比马士英和阮大铖强,要论玩阴谋诡计,搞内斗,他比马士英和阮大铖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开始,清流拥立潞王朱常淓,阉党拥立福王朱由崧,双方虽然不能说势均力敌,但也不敢因此兵戎相见,毕竟,李自成就在北直隶,张献忠也已经打到江西,建奴也已经入关了,他们要是再干一仗,别说什么拥立新帝掌权了,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所以,史可法邀马士英在双方势力的交界点,金陵浦口密谈,商议怎么解决拥立新君的问题。   这次密议是他邀请的人家马士英,可是,密议的时候,他却被马士英狠狠阴了一把。   清流拥立潞王朱常淓,阉党拥立福王朱由崧,双方都不肯让步,怎么办呢?   史可法只是一个劲的劝说马士英放弃拥立福王朱由崧,毕竟,这位福王名声太差了,连做个人都不配,又怎么配做皇帝呢?   马士英却是假意接受劝说,提出了个所谓的折中方案。   他的意思,你们清流不肯拥立福王,我们阉党不肯拥立潞王,这样争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福王和潞王都不立了,我们一起拥立桂王朱常瀛!   史可法大致是觉得只要不立福王朱由崧便行,至于是潞王还是桂王,无所谓了,阉党不是反对拥立潞王吗,那行,就拥立桂王。   他以为问题已经完美解决,便跑回去给清流大佬写信,希望他们能一起拥立桂王朱常瀛。   殊不知,马士英完全是在阴他!   他是傻不拉几的跑回去跟清流大佬说要拥立桂王,马士英回去之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就等着看好戏。   果然,清流大佬都怒了。   史可法,你小子有毛病啊!   潞王好歹和福王一样,都近在淮安,几天就可以到金陵。   而桂王却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广西,跑去将桂王迎归来,一个来回最少也需要几个月,到时候只怕这位桂王还没到金陵,大顺军或清军早已兵临城下了。   拥立桂王,那还不如拥立福王呢!   就这样,清流内部分裂,史可法失去了清流大佬的鼎力支持也失去了跟马士英叫板的实力。   马士英趁机联合操江提督刘孔昭,总兵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黄得功等人一起出兵拥着福王朱由崧来到史可法的驻地仪真,史可法没了办法,只能跪迎福王,然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着马士英等人一起,拥着福王进了金陵城。   如果光是这样,倒还罢了。   毕竟,史可法为官清正,基本没犯过什么错误,马士英却是因贪赃枉法,行贿受贿曾被流放三千里戍边,阮大铖更是名列阉党逆案,乃是崇祯钦定的逆贼,两人若是想力压史可法出任内阁首辅,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说清流不会答应,就算是中立的普通官员也不会答应。   这时候,马士英和阮大铖又玩了把阴的,他们直接把当初史可法代表清流写给他们的信交给了朱由崧。   信上面写的就是清流拥立潞王朱常淓而不拥立福王朱由崧的七大理由,因为福王朱由崧贪婪、好色、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干预有司!   好家伙,福王也就是他们拥立的弘光帝看了这信顿时怒不可遏,史可法,你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诋毁朕,翻了天了你!   史可法收到消息,没脸在金陵城里待了,于是乎,弘光帝朱由榔尚未登基,他便自请领兵出镇淮安和扬州以抵御发贼李自成和清军南下。   弘光帝这会儿也是见着他就来气,直接就准了,让他赶紧滚蛋。   这么一番神奇的操作之下,原本贪赃枉法,行贿受贿曾被流放三千里戍边的马士英因从龙有功,被阉党拱上了内阁首辅、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使的高位,而位列阉党逆案的阮大铖也被马士英提拔为兵部左侍郎并且很快晋升兵部尚书。   两人就这么神奇的掌控了南明弘光朝的军政大权,而且,刚一掌权,阮大铖便编撰《蝗蝻录》,开始大兴党狱,疯狂报复清流、东林和复社中人,清流大佬姜曰广、高弘图、刘宗周等人顿时气得辞官不干了,唯有钱谦益唯唯诺诺,依附马士英和阮大铖,捞了个礼部尚书。   这一下,南明弘光朝更是成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天下,甚至就连弘光帝本人都忌惮他们的权势,只能整日沉迷于酒色之中,醉生梦死,不问朝政。   马士英和阮大铖貌似大功告成,整个南明朝堂都成了他们的天下,清流、东林和复社中人不是屈服了,便是辞官归隐了,那些试图与他们对抗的死硬分子也被他们打进了大牢,他们在朝中的权力简直直追他们的老祖宗魏忠贤,可谓只手遮天,无法无天!   问题,有用吗?   南明弘光朝可不是崇祯朝甚至天启朝,崇祯朝和天启朝虽然已经天下大乱,但大明朝廷好歹在名义上还掌控着大明两京十三省,还有那么一点可能调集所有明军剿灭反贼,击退建奴。   南明弘光朝有什么?   弘光朝廷也就是名义上掌控着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两广和云贵一京六省之地,实际上,这些地方大半官员都是听诏不听宣,只是表面上承认他们这个朝廷,实际上,不管让他们出钱还是出兵,他们都不会搭理。   弘光朝廷能调动的人马也就马士英原来手底下的十余万人马和总兵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黄得功等人手底下的十余万人马,而且,这些大多是临时由屯卫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唯一有点战斗力的史可法部和左良玉部,他们还都指挥不动。   就这,他们还不知道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以图自保,还要掀起党争,大兴党狱,争权夺利!   更为可笑的是,他们竟然还令人历经千辛万苦,将一封圣旨送到了南阳,命南阳唐王朱器圾放弃帝位,归顺弘光朝!   朱器圾收到圣旨,不由冷笑不已。   反正他已经密令毕懋良、刘若愚和冒襄等人假意归附马士英和阮大铖了,至于那些死硬的复社中人,他也都想法设法弄到巴蜀去了,马士英和阮大铖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他的人。   这会儿,他真是懒得搭理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两个自以为是的贱婢。   他直接回了一句,请开始你们的表演,我看你们能蹦跶多久! 第339章 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建奴暗中收编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部,意图出其不意一举将李自成手下精锐歼灭,轻松拿下大明京城,结果却中了朱器圾埋下的先手,被一地的铁蒺藜阴得马失前蹄。   紧接着,福王朱由崧在马士英和阮大铖等一干阉党的支持下于金陵称帝,沿用大明的国号,改元弘光。   至此,历史的轨迹彻底改变,建奴并未如愿以偿轻松拿下大明京城,至于大明,更奇葩,竟然同时冒出两个朝廷来!   南阳唐王朱器圾是早早便创立了永盛朝,但却得不到清流和阉党的认可,这两帮人一番折腾之后,又折腾出个弘光朝来,并以正统自居。   这一下,最高兴的当属建奴了。   大明又开始搞内斗了,好啊!   清流和阉党斗,把个辽东都拱手让给他们了,京城也被李自成给攻陷了,崇祯皇帝都自缢身亡了,这还不够。   这会儿又冒出个永盛朝和弘光朝争正统,而且弘光朝里的清流和阉党还在斗。   很好!   多尔衮只希望永盛朝和弘光朝能为了争夺正统而打起来,到时候,他们又能有如神助般轻松获胜了。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   马士英和阮大铖还没这能力收拾朱器圾的永盛朝,他们连斗倒个史可法都费劲,又哪里有功夫去跟唐王朱器圾斗。   朱器圾是有能力收拾弘光朝,但他没这么傻。   开玩笑呢,去跟马士英和阮大铖那两个贱婢和福王朱由崧那个烂人斗,吃饱了饭,没事干啊!   收拾他们,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会背上挑起内战的骂名,有必要吗?   再说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无需他去收拾,人家都是作死小能手,迟早能把自己作死,何必去费力不讨好呢。   还是收拾张献忠来得正经,毕竟围剿反贼名正言顺,而且还能拿下湖广这个大粮仓,何乐而不为呢?   拿下汉中之后,朱器圾便开始整军备战,准备南下征讨张献忠了。   二十五万土司兵,他直接整编成了五个大军团,每个军团五万人,分别由秦邦翰、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和秦祚明统领,名字就是西南第一军团直至西南第五军团,统称西南军,由兵部尚书兼川陕总督孙传庭统帅。   至于贵州宣慰使安位和其他土司头人,则被他打发回去了,西南军是不用他们管了,就算是一统天下之后,西南军将士也会如同屯卫一般,安排在各地屯田驻守,至于这些土司头人,还是回去做他们的土皇帝吧。   根据孙传庭的意见,他又给五个军团分配了各自的任务,以期这些人能通过轮番参加战斗,迅速提升实力。   其中,西南第一军团驻扎在汉中府,西南第二军团驻扎在郧阳府,西南第三军团驻扎在南阳府周边各县城,负责驻守地方。   这样一来,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南军、安北军和白杆兵整编而来的御林军第一军团、御林军第二军团这些原本驻守地方的部队便能抽调出来投入战斗了。   至于西南第四军团和西南第五军团,则由孙传庭带着,直接跟大部队参加南征。   一切准备就绪,二十万大军全部齐聚新野。   这天一早,卯时,朱器圾便下令,收拾营帐,全军集结,准备誓师出征了。   新野城外顿时号令阵阵,所有军团都迅速行动起来,将营帐收了,将粮草辎重等飞快的装上马车。   这会儿戚家军、禁卫军、御林军都已经成为纯车兵军团,每个军团光是战车便配备了四千辆,战马更是多达万匹,另外所有火炮也已经配上了炮车,可以说,这四个军团的将士已然无需用双腿赶路,光坐车上便成,机动性简直强得吓人。   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南军、安北军,这些普通的军团虽然还没有变成纯车兵军团,每个军团也已经配备了两千辆马车和五千匹战马,所有火炮也已经配上了炮车,机动性那也不是一般的强。   至于西南军,犹豫时间紧迫,战马有限,战车和战马配备并不是很多,每万人也就配备了一千辆马车和一千匹战马,火炮他们是没有的,这个不用考虑,因此,他们也能将所有粮草辎重全部装上马车,光扛着兵器跑便成,机动性比之贼寇的步卒也强上不少。   安营扎寨和收拾营帐这种最基本的活计各军团都不知道操练过多少回了,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各军团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个又一个的方阵开始向南门外的平原上集结,一个又一个的军团不断向四周排列,越排越多,越排越多。   辰时许,二十万大军已然完成集结,新野城南门外已然被各种各样的方阵占满,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整齐的方阵,一眼都望不到头!   这是多么雄壮的队伍啊!   朱器圾站在南门的城门楼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军,不由豪情万丈。   他直接展开手中的卷轴,朗声念道:   大明将士,尔肃尔听!   惜我大明,天灾不断,人祸延绵,反贼四起,建奴猖獗。   悲我大明,山河破碎,江山崩裂,黎民百姓,苦不堪言。   大明将士,国将沉沦,民何以生,国既沉沦,家孰与存?   今我兴师,收拾河山,靖难救苦,一统天下,开创盛世。   大明将士,为国效忠,就在今日,无惧无畏,不怕牺牲。   大明将士,救国救民,就看今朝,碧血丹心,忠义永存!   他慷慨激昂的将誓师词念完,包括戚金,包括孙传庭,包括马千乘,包括毕懋康,包括宋应星等等,城门楼上的文臣武将已然是热血沸腾,城墙下,能听到誓师词的将士更是激情澎湃,满脸通红。   他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借机喘了口气,随即便振臂高呼道:“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城墙上的文臣武将立马跟着振臂高呼道:“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紧接着,城墙跟前的将士也跟着振臂高呼道:“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振臂高呼,不断举起的手臂如同波浪一般向后扩散。   “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这个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新野城都跟着沸腾起来,不知道多少老百姓停下脚步,驻足倾听了一下,紧接着便跟着振臂高呼:“收拾河山,一统天下!”   最后,整个新野城三十余万军民都跟着高呼起来。   那呼喊声简直就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直冲云霄! 第340章 迅雷不及掩耳   朱器圾终于开始了一统天下的征程,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湖广重镇襄阳。   襄阳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不管是从中原南下统一南方还是从湖广北上中原又或西进巴蜀,襄阳都是必争之地。   这还只是就一统天下的形势而言,对于朱器圾来说,襄阳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因为襄阳就在南阳盆地的边沿,不拿下襄阳,整个南阳盆地南边便等于一个敞开的大口子,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为了防御襄阳之敌,郧阳、邓州、新野、唐县、泌阳、桐柏等地皆需屯兵驻守,光是这条防线,就拖住了他手下将近十万大军。   所以,襄阳必须先拿下,这样一来郧阳、邓州、新野、唐县等地就无需派人驻防了,他就能调集更多人马来征战天下了。   襄阳这么重要的地方,张献忠自然也不会等闲视之,尤其上次进攻南阳受挫之后,他对襄阳的防御更是重视的不行了。   因为南阳那帮家伙太可怕了,要是让那帮家伙把襄阳给夺了去,荆州府、承天府,甚至是武昌府都会有危险。   为此,他专门派自己手下大将,左军都督马元利率五万人马在襄阳城驻守,襄阳北面的谷城和枣阳他也各安排了一万人马驻守。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偷城,他还下了死命令,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借口,不管什么人,都不得率军进入襄阳城,哪怕是自己人持着他的手令都不行,除非他本人亲至。   这样一来,偷袭是肯定不行的了,就算能通过各种手段安排几十甚至上百个高手进城也没用,城内可是有五万大军,以一当百的高手进去都休想能在这么多人的围殴下打开城门。   也就是说,想要拿下襄阳城,唯有硬攻!   还好,张献忠虽然防范严密,对于南阳和郧阳方面的情况却是一无所知,因为他派出的探子基本上进不了南阳也进不了郧阳,就算侥幸进去了,也休想把消息带出来。   特别是这段时间,南阳府和郧阳府已经被封锁了,不管是行商还是走贩都只准进不准出,张献忠想要知道南阳又或郧阳方面的情况就更不可能了。   而朱器圾因为事先就在张献忠身边安排了密卫,对襄阳的情况简直是了若指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光是情报这方面,张献忠便已处在绝对下风。   当然,光是情报方面占据优势还不够,最重要的,还要看怎么把情报上的优势转化为战略和战术上的优势。   其实,这会儿朱器圾和张献忠的兵力差不多,都是四五十万左右,如果是硬碰硬张献忠当然是干不过,如果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决战,朱器圾也不用耗费多少人马便能打得张献忠屁滚尿流。   问题,现在朱器圾是去攻打张献忠的地盘,也就是人家守城,他去攻城,如果不管战略战术,蒙着头皮一顿乱来,那损失可就无法估量了。   而且,他不是打完张献忠便完事了,后面还有李自成,还有建奴,甚至还有不长眼睛的马士英和阮大铖那帮人,如果一顿乱来,估计就是上百万人马都不够玩的。   所以,朱器圾对这一统天下的第一站还是相当上心的,他不但全力封锁消息,让张献忠摸不清虚实,还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襄阳,一举控制整个南阳盆地。   说实话,这会儿张献忠真的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探查南阳和郧阳方面的消息本就困难无比,他试了很多次之后也就放弃了,南阳和郧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确一无所知,至于疯王手下二十万大军齐聚新野,他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他想着有左军都督马元利率五万人马死守,又有谷城和枣阳的两万人马策应,襄阳城守个几个月肯定是不成问题的,而有几个月时间,足够他调集大军前来支援了。   真是这样的吗?   只能说,他太小看疯王朱器圾了!   朱器圾一声令下,两个军团御林军便一路疾驰,直奔襄阳而去,戚家军和禁卫军也马力全开,直奔谷城和枣阳而去,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南军和安北军也紧随其后,分别全速向襄阳、谷城和枣阳赶去,而十万西南军则分成三拨跟上,准备接收各处城池。   襄阳、谷城和枣阳正好是个三角形,距离襄阳都是两百里左右,纯车兵赶路的戚家军、禁卫军和御林军全速赶路的情况下,一天时间便抵达了襄阳、谷城和枣阳。   而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南军和安北军机动能力虽然差那么一点,从新野赶到襄阳、谷城和枣阳也不需要两天时间。   至于西南军,反正就是跑去接收城池的,在不必扛着粮草辎重的情况下一路狂奔,一天赶个百来里也不成问题。   结果,襄阳城里的左军都督马元利都被搞懵了,襄阳与南阳交接处的斥候才刚刚快马来报,发现疯王大军南下,当天晚上,两万疯王大军便驾着密密麻麻的战车赶到襄阳城外,将襄阳城围了个结结实实。   饿贼尼玛,两万人马竟然敢团团围住五万人马驻守的重镇襄阳,以为你们战车多就了不起吗?   马元利还没想好是不是集中兵力出城去教训一下疯王手底下的人马呢,第二天下午,又有两万人马驾着战车狂奔而至。   四万对五万,人家战车还多得吓人,他是不敢出城去教训人家了,当然,这个时候他也没想过什么襄阳城会被人家攻破,毕竟襄阳城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雄城,而且人家的人马还没他多,破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第二天一早,等他再次登上城墙的时候,他这心里就有点慌了,因为敌人一夜之间又多了将近十万人马,襄阳城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敌人的营帐,连一点缝隙都看不到了!   疯王手底下的人马动作也太快了吧?   其实,他这还是慢的,谷城和枣阳这会儿都已经被攻克了!   戚家军和禁卫军可没御林军这么客气,他们刚赶到谷城和枣阳修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架起加农炮和虎蹲炮对着谷城和枣阳一顿猛轰。   等他们把城墙上的人轰得都不敢露头了,城门也红开了几面,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紧接着便赶到了,两座县城都被三万人马蜂拥而入,一天时间都没坚持住便被攻克了。   戚家军和禁卫军将谷城和枣阳攻克之后便驾着战车往荆州通往襄阳的要道和随州通往襄阳的要道赶去,在险要之处埋伏起来。   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则将谷城和枣阳交给紧随而至的西南军,随后便驾着战车直奔襄阳而去。   就这样,前后不到三天时间,疯王大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襄阳北部的谷城和枣阳,完成了对襄阳的包围,并在荆州方向和随州方向设下了埋伏,而这个时候,远在江西的张献忠还没收到疯王出兵的消息呢! 第341章 疯王大军势不可挡(上)   襄阳城外,明军大营,一座五丈余高的高台之上。   朱器圾举着望远镜,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远处的城墙,心里不断盘算着。   这襄阳城果然是天下有数的雄城,想要攻克,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用前面他们攻打小县城的办法,先用加农炮轰塌城门,再一窝蜂冲进去,那就是找死!   因为襄阳城的四面六座城门里面都有瓮城,瓮城就是专门来对付这种破城门战术的。   如果光把外面的城门给破了,一窝蜂冲进去,那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城门里面就像一个瓮一般,四周全是十余米高的城墙,中间就是个巨坑,进去多少人都填不满的那种,四周城墙上的守军哪怕光往下面丢巨石都能把瓮城里的人全砸死!   想要拿下这种带有瓮城的城池,破城门是没有的,唯有从外面直接攻上城墙才有希望。   问题,想要攻上城墙那也不是一般的难,因为襄阳城有护城河,而且护城河的宽度足有百步左右,水深他也令人去试过了,最少十余米深,而且襄阳城的护城河连着汉江,是活水,想将护城河填平,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想要攻上城墙,唯有走护城河中几座狭窄的石桥,而石桥临近城门的地方还是断开的,唯有对面的吊桥放下来才能通行。   这么座固若金汤的城池,怎么破?   说实话,就连身经百战的孙传庭看到这样的城池都头疼不已。   要知道,当初强大到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元为了拿下这座雄城前前后后都耗费了三十余年的时间,可见,这襄阳城的城防是多么的恐怖。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突然问道:“水师战船什么时候到?”   宁丑旦连忙拱手道:“明天上午应该能到。”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伯雅,命西南军多造井阑和攻城云梯,井阑必须比城墙高,而且一字排开要跟东面城墙一样宽,具体需要造多少,你自己估算一下,攻城云梯的话先造五千架。”   他观察了两天,还是决定,从襄阳城东面发动进攻。   因为襄阳城南面的城墙几乎是依江而建,城墙下面根本没多少立足空间,就算步卒冲过去,城墙上的守军随便丢点滚石檑木和火油什么的下来都能把他们消灭干净。   而襄阳城西面和南面皆是山地,大军根本就展不开,唯有襄阳城东面有足够的地方展开攻城大军,而且,襄阳城东面汉江和城墙之间足有百步左右的空间,攻城步卒落脚还是没多大问题的。   可以说,东面说是襄阳城防的唯一漏洞。   当然,这种小漏洞在以前冷兵器为主的战斗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因为百余步的空隙最多也就能容纳两万人马,而且城墙上的箭雨完全可以覆盖这片范围。   如果是用冷兵器攻城,前面是十余米高的城墙,后面是十余米深的汉江,头顶上还箭雨不断,而且这个方向的石桥已经被毁了,退都没法退,两万人马冲过去有用吗?   还不是给人送菜!   当然,有火枪和火炮的情况下,又不一样了。   至于到底怎么攻城,朱器圾并没有做解释,他只是命八万西南军速速赶制井阑和攻城云梯,又令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自襄阳城东南角开始一路往南在汉江东岸修筑一排停靠车轮舸的临时码头,然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这一次,他足足调集了五百艘车轮舸,不过,这些车轮舸大多是郑成功、戚元辅和戚元弼手底下的,而且,这些车轮舸还有从东番运送粮草过来的任务,所以,大军都已经将襄阳城围住了,这些车轮舸还没到。   还好,第二天上午,郑成功便领着这批车轮舸浩浩荡荡的赶了过来。   这家伙,五百艘车轮舸在江面上一字排开足足有几十里长,而且,每艘车轮舸上都明晃晃的架了三门火炮,还有十名手握火枪的水师将士驻守,不管什么势力见了,那都会吓得噤若寒蝉,至于张献忠手下那些小帆船和小渔船,这一路基本都被郑成功清理干净了。   要论水上力量,这会儿整个大明还真没人能跟他们郑家比,更没人能跟朱器圾比。   水师战船到位,朱器圾便开始行动了。   第三天一早,他便命御林军、平东军、平西军、安南军等八个军团将所有虎蹲炮全部集结道襄阳城东门外的汉江东岸,排出了一个密密麻麻的炮阵。   这家伙,三千余门虎蹲炮往那一排,城里的马元利都吓傻了。   到底什么情况,疯王手里头怎么这么多火炮?   虎蹲炮虽然不大,那也是火炮啊,射程虽然不远,那也有一里左右啊,他根本就够不着人家好不好?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把火炮排得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然后,准备吃炮弹!   朱器圾倒没有命三千余门火炮同时开火,那样太浪费炮弹了,襄阳城东面的城墙也就四里多宽不到五里的样子,五百余门虎蹲炮齐射足以覆盖整个东面的城墙,完全没有必要三千余门火炮齐射来覆盖。   而且,这天也就是试射而已,他也没有令三千余门火炮轮流不停开火。   第三天,他只是命万余炮兵仔细测算,好好调整炮击角度和引线长度,争取每一枚炮弹都落城墙顶上,而且正好在人头顶上凌空爆炸。   这一天,可把马元利给整惨了,疯王手下大军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时不时就莫名其妙来上一轮齐射,然后又停个一盏茶时间甚或一炷香时间,突然又是一轮齐射,那四处飞溅的碎铁片把他们给折腾的,躲哪都躲不掉,唯有想办法把身前全挡住,然后缩墙角里面。   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人去城里把老百姓家的门板卸了,搬城墙上来,斜靠在两边墙角,然后命所有守城将士都缩下面,这样才算是暂时安全了。   不过,等他把这门板阵摆出来,已经有四五千将士被碎铁片给刮伤了。   还好他手底下足有五万将士,要不然,光是这间歇性神经病发作般的炮轰便能轰得他们失去战斗力!   这个时候,马元利心里已然慌得不行了,他真不知道疯王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要知道,南阳唐王可是出了名的疯,整个大明都没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第342章 疯王大军势不可挡(下)   襄阳城东门外,火炮轰鸣声再次响起,断断续续的,好像永远都没有止境一般。   这已经是围城的第四天早上了,昨天也是如此,疯狂大军就如同抽疯了一般,莫名其妙的摆出炮阵在那里一顿乱轰。   如果他们用的是生铁实心弹又或者穿甲弹,马元利可能还要担心城墙会被人家轰烂,毕竟人家火炮数量摆在那里,虽说一枚炮弹只能砸出拳头大个坑来,但禁不住人家火炮多!   数千枚炮弹,数万枚炮弹,甚至是数十万枚炮弹砸下来,结果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问题,人家就没用那些实心炮弹,这两天人家用的都是那种爆裂开来的炮弹,虽说溅射出来的碎铁片挺吓人的,但是,只要用门板一挡,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马元利是真不明白这疯王想干什么,他只能缩在箭垛后面,时不时趁着火炮轰击的间隙探出头来,往外看一看,看疯王大军还有什么后续动作没。   一开始,疯王大军还是跟昨天一样,就抽疯般的在那里开炮,没个固定的间隔,也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不过,几轮过后,炮击好像变得有规律了,不但间隙一样,而且又快又齐。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马元利冒险探头往外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疯王大军竟然推着上千架井阑飞快的在汉江边排起一字长蛇阵来!   这井阑怕是比城墙还要高,如果能推到城墙跟前,那可就麻烦了,人家可以直接从井阑上跳下来,跳到城墙上,防都没法防。   问题,这井阑怎么推过百余步宽的汉江呢?   他真不知道,这疯王是在发什么疯。   朱器圾当然没疯,他也没想着要把井阑推过汉江。   他玩的这招叫火力压制,火炮齐射和推井阑过来的目的都是为了压得城墙上的守军抬不起头来。   很快,上千架井阑便排好了,汉江东岸顿时出现一堵比城墙还高的井阑墙,上万背扛火枪的步卒手脚并用,不一会儿便攀上井阑顶端,并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一排蹲在前面,一排站在后面,他们手中的火枪则是齐齐的瞄准了城墙。   城墙上,马元利刚一露头,“啪啪啪”一阵枪响,十余发子弹便向他罩来,他连忙把头一低,用头盔接住了这拨子弹。   还要他反应快,要不然就要被人打成满脸大麻子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明白疯王朱器圾要干什么了,人家怕是要趁机攻城了!   果然,井阑阵才刚刚摆好,数百艘车轮舸便鱼贯而至,车轮舸上,密密麻麻全是明军步卒,而且,这些步卒还抬着云梯。   车轮舸一靠近岸边,这些步卒便将云梯往岸上一搭,然后便飞快的从云梯上跑过去,嗖嗖几下就上岸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汉江和城墙之间的空地上便涌上来上万步卒。   这些步卒只是稍微整了整队伍便抬着云梯飞快的向城墙冲去。   完了!   马元利匆匆探头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得难看无比。   这下麻烦大了!   头上是不停落下的炮弹,只要离开门板的保护便会受伤,前面是一排瞄准的火枪,只要稍稍探出头去便有可能变成麻子脸,他们根本就没办法放箭雨阻止人家攻城啊,甚至,就算听到人家已经把云梯架到了城墙上,他们也没办法抬起滚石檑木往下丢。   怎么办?   马元利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果断下令道:“传令,城墙上所有步卒准备接战,城墙下两万援军随时准备上城墙支援。”   他只能寄希望于近身肉搏了,只要疯王大军涌上城墙,对面必定会停止炮击,他们总不可能连自己人一起轰吧?   还好,东面城墙上他本就排布了上万将士,城墙下还有两万人马随时候命准备支援,而疯王最多也就能运送两万人马过来,再多,下面那点地方,挤都挤不下了。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疯王大军便已如同潮水般涌上城墙。   对面炮击果然停了!   马元利毫不犹豫的掀开头顶的门板,站起来拔刀大吼道:“掀开门板,杀啊!”   “杀啊!”   一阵疯狂的吼叫声响起,守城的步卒纷纷掀开门板,跟冲上来的明军疯狂搏杀起来。   如果双方势均力敌,马元利还真有可能把这些人赶下去,守住城墙。   问题,第一拨冲上来的上万人都是御林军精锐啊!   他们就是原来无敌西南的白杆兵,普通贼寇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他们也不是没有援军,车轮舸将他们放下来之后便掉头去南面码头继续上人了,以车轮舸的速度,几里远的距离简直转眼即至,这边第一拨车轮舸上的人还没下完呢,那边第二拨车轮舸便已经跟上来了。   五百艘车轮舸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圆环一般,飞快的转动着,不断将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南军和安北军将士运送过来。   城墙上的明军将士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都站不下了。   马元利带领手下亲卫拼命抵挡依旧抵不住白杆兵的长矛阵,很快,他腿上、胳膊上,甚至是手上等没有盔甲的地方便多出了好几个窟窿,身边的亲卫也越来越少,他不得不且战且退,往城墙下的援军靠去。   主帅都被赶下城墙了,其他人自不必说,激战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东面城墙便已经被明军占领。   这个时候,明军并没有急着向其他方向的城墙发动进攻,也没有冲下城墙向城区发动进攻,他们竟然在城墙上开始就地整队修整开了!   马元利趁此机会集结了溃兵和援军,又向南北两面城墙上的守军发去命令,准备严防死守,伺机反扑,夺回城墙。   东面城墙虽然失守,并不代表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毕竟,他手下还有四万余人马,而东面城墙上满打满算也就能挤下两万人马,只要他们守住南北两面城墙的拐角处和下城墙的阶梯,其他明军就挤不上城墙,他们还是有机会夺回东面城墙的。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其实,他想多了。   马千乘和马祥麟之所以下令停止进攻,就地整队修整,是在等下面人把火枪、虎蹲炮和轰天雷等火器给运送上来呢,只要双方脱离接触,那就是火器的天下了!   没过多久,东面城墙上便响起一阵火炮轰鸣声和放鞭炮一般的火枪啪啪声,御林军几乎是一瞬间便占领了南北两面城墙的拐角处,并迅速向南北两边推进,那速度,快得惊人。   南北两面城墙上的守军在火枪和火炮的双重打击之下瞬间死伤惨重,根本就抵挡不住。   而城墙下的马元利所率的两万多人马更惨,李万雄带着一大批轰天雷登上城墙之后便迅速分发开来,紧接着,他便果断下令:“投!”   好家伙,这一下足有上万颗轰天雷如同雨点般砸下来,就算没有爆炸威力,光是靠砸估计都能砸伤一大片,更何况轰天雷的爆炸威力并不比虎蹲炮的爆裂弹差多少。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过后,除了身着盔甲的将校,其他步卒基本都浑身飙血,倒地惨嚎起来。   马元利见状,不由脸色一惨。   这下,是真完了! 第343章 才下襄阳又下宜阳   襄阳城就这样被攻陷了,别说收到消息的张献忠目瞪口呆,就连一直陪在朱器圾身边的孙传庭都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   张献忠原本以为,这座自古就有铁打的襄阳之称的雄城最少也能坚持几个月,哪曾想,才几天时间,襄阳城就被南阳疯王给拿下了。   这到底是马元利疯了,还是南阳疯王太疯狂了?   重镇襄阳失守,承天府、德安府、荆州府等地方全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了,怎么办呢?   张献忠无奈,只能放弃攻占江西南部然后伺机进军两广又或者福建的计划,率十余万主力大军一路直奔武昌府。   南阳疯王这攻城速度也太可怕了,要是这家伙不管不顾,一路猛冲,杀向武昌府,估计半个月左右就能打到武昌府了,而他率军跑回武昌府都需要十余天时间。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去图谋什么两广和福建,先保住大西朝的都城才是正经。   朱器圾会直奔武昌府吗?   这个不急,虽说他能够通过水路运送大军,在张献忠主力赶回来之前便拿下武昌府,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这样做有一定的风险。   要知道,武昌府离襄阳足有七八百里,他这么冒险孤军深入拿下武昌府,不管是粮草辎重还是兵员的运送压力都非常之大,就算车轮舸再快,一次最多也就能运送两万人马,而他们拿下武昌府之后将要面对的便是张献忠十余万主力大军啊!   到时候,他肯定会面临诸多艰难的抉择。   比如,到底是先运送兵员呢,还是先运送武器弹药呢,还有粮草辎重、战马、战车等等,又怎么办呢?   又比如,到底是力保襄阳还是力保武昌呢,张献忠要是不管武昌,直接绕道攻打襄阳甚至是巴蜀又怎么办呢?   这个流寇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他完全没必要去冒这种未知的风险。   一统天下,可不能心急,不能幻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幻想着几个月甚至是几十天便把硕大个大明拿下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大事,稳妥才是第一要务。   要知道,他的敌人可不是什么不堪一击的废物,人家可都是最少有几十万大军的沙场老手,他如果胡搞瞎搞,冒险激进,保不准会被这些老狐狸给吃得渣都不剩!   所以,拿下襄阳之后,他并没有急于冒进,统计伤亡、打扫战场、安置俘虏、安排防务等等这些事都需要时间,将士也需要休整,等他把这些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三天时间都已经过去了。   这天,他终于抽出一点时间,来到了传说中的襄王府。   永乐朝以后,他们这些藩王想要看到其他藩王的府邸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除了远远在福王府外看了看,这还是第一次亲身进入其他藩王的府邸呢。   这襄王府,怎么说呢?   唉,张献忠这个混蛋,就知道搞破坏,好好一座藩王府邸,为什么要捣毁呢?   看着满目疮痍的襄王府,朱器圾真有点无语,张献忠几乎把所有宫殿都给推倒了,唯有存粮的地方没怎么破坏。   襄王府里的金银财宝是不用想了,早被张献忠给搬空了,也就粮食,他还留了三十万石左右,足够五万大军吃半年的了。   不过,对于二十万大军来说,这也就是一个多月的口粮。   这点收获只能说聊胜于无吧,最重要的还是襄阳城本身,这座雄城,足以抵金银无数。   他稍微在襄王府的“遗迹”转了一圈,便回到城外的帅帐,召集一众将领,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进军路线了。   接下来往哪里打呢?   襄阳地处南阳盆地的最南端,东边、南边、西边几乎都是山地,自襄阳继续往湖广其他地方进发能走的路也就两条。   一条是走陆路,自枣阳下随州,拿下德安府,直逼武昌府。   这条路去武昌府是最近的,但是,枣阳至随州乃至德安府城一路皆是低矮的山地,极不利于大军行进,如果走这条路,打到武昌府最少也要二十天以上。   另一条是走水路,沿汉江南下,过宜城,拿下承天府,然后再继续南下进逼荆州府又或往东进逼武昌府都行。   这条路就比较好走了,因为襄阳府与承天府之间汉江两岸有一片长条型的盆地,大军通行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到了承天府便是江汉平原了,大军推进起来更是畅通无阻,更重要的,有汉江水路在,不管是粮草辎重还是武器装备,运送起来都毫不费劲,一点都不用担心。   不用想,肯定是走水路沿汉江南下更为有利,至于枣阳和随州一线,他们的大军行进困难,张献忠的大军行进更困难,基本上不用担心,除非张献忠破釜沉舟,丢下都城武昌不要了,继续做流寇。   当然,这点也不得不防。   最后,朱器圾决定,调安北军和两万西南军镇守枣阳,留安南军和两万西南军镇守襄阳,留一万西南军镇守谷城,这样一来,他们后方基本就安全了。   要知道,安南军和安北军可不像张献忠手下的贼寇一般不经打,他们都是有火枪火炮也有轰天雷的,野战的话,由于战车有限,他们可能不能以一当十,守城的话,以一当十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再算上五万协防西南军,恐怕张献忠就算是把手下所有人马调过来都休想拿下襄阳府。   没有了后顾之忧后,朱器圾便下令,命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为先锋,直奔宜阳,他亲率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为中军,随后跟上,孙传庭则率五万西南军殿后,准备接收城防。   宜阳正好地处襄阳城和承天府府城钟祥中间,而且扼着汉江中游水道,本是个比较要害的关隘。   奈何张献忠认为襄阳城防已经够坚不可摧了,而且承天府府城钟祥城防也不差,这夹中间的宜阳就是块鸡肋,守不守都没多大关系,所以,他总共也就在宜阳驻下了五千守军,而且,这些守军主要还不是用来守城的,而是用来“收集粮草”的。   说白了,这些人就是干流寇老本行的,到处抢,只是美其名曰给大军“收集粮草”而已。   这么稀松平常的流寇,面对装备精良的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根本就没得打。   宜阳守将也很干脆,他直接就率手下五人马投降了!   而且他还献上了十万余石的粮草,只求官军高抬贵手,把他给收编了,不要把他给宰了!   宜阳城就这么拿下了,而且还白得了十余万石粮草,这点朱器圾是没有想到的。   至于这五千投降的人马,收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经过严格筛选才行,这点,只有等他击败张献忠再说了,包括襄阳城的将近四万俘虏,他都还没来得及筛选收编呢。   这个同样不能急,用张献忠手下的人马去打张献忠肯定是不行的,不说人家会不会叛变,碍于袍泽关系又或朋友关系什么的,想让这些人去跟张献忠手下的人马去拼命基本是不可能的。 第344章 流寇过处一片荒凉   宜阳既下,朱器圾并没有多做停留,他只是命手下人马修整了一日,便挥军直指承天府。   承天府是个相当特别的地方,因为这里乃是明世宗嘉靖皇帝的龙兴之地。   大明正德十六年,明武宗驾崩,由于武宗没有子嗣,其生母张太后与内阁首辅杨廷和决定援引《皇明祖训》中“兄终弟及”的原则,迎明孝宗朱祐樘的亲弟兴献王朱祐杬之子也就是武宗的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   朱厚熜就这样扶摇直上,由一个藩王世子变成了大明皇帝,而承天府正是他出生的地方。   原本,这里还不叫承天府,而叫安陆州。   嘉靖十年,明世宗下旨,升安陆州为承天府,并荆州和武昌二府之地,辖钟祥、京山、竟陵、潜江、当阳五县及荆门、沔阳二州,承天之意那就是要与南都应天和北都顺天相提并论。   可以说,自嘉靖朝开始,承天府便是大明仅次于南北两京和中都凤阳的要紧之地,为此,明世宗还专门在这里设置了兴都留守司,安排了十余万屯卫拱卫承天府。   可惜,经历西南土司叛乱和西北农民起义之后,这里的屯卫几乎被抽调一空,张献忠拿下襄阳之后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便拿下了承天府。   当然,张献忠不会撇下这里不管,毕竟这里紧邻大西朝都城武昌,不容有失,为此,他特命右军都督张化龙率五万大军在此镇守。   不过,由于承天府下辖面积太大,需要驻守的地方太多,府城钟祥留守的人马并不是很多,张化龙也就留下两万人马在此驻守。   疯王大军围攻襄阳的消息张化龙自然是收到了,问题他也没想到疯王几天便把襄阳给拿下了,等他反应过来,四处调集人马镇守钟祥的时候,疯王大军已然拿下宜阳,直扑钟祥而来。   最终,当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冲过来将钟祥城团团围住的时候,城里总共也就集结了三万守军。   钟祥本就是座县城,升级成州城和府城之后,虽然经过了扩建,面积也不到襄阳的一半,城墙高度也不过两丈许,而且,根本就没有护城河、瓮城等防御设施。   这么一座城池,防御力根本就没法跟襄阳相提并论,朱器圾率中军抵达之后,当即下令,命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赶制了一批攻城云梯。   第二天一早,他便命八万大军四面团团围住钟祥城,架起加农炮和虎蹲炮,对准城门和城墙就是一通猛轰!   没过多久,四面城门相继被轰塌,朱器圾又毫不犹豫的下令,命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推着战车,直接往城里冲,而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则抬起云梯,直接往城墙上涌。   面对这样疯狂的攻城法,张化龙是始料未及,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他根本就抵挡不住啊,头上是炮弹,前面是攻城云梯,后面还有冲进城里的明军借着战车、火枪和轰天雷的掩护涌向上城墙的台阶,四面城墙皆是如此,他如何防?   这种疾风聚雨般的攻击,别说是张献忠手下的贼寇了,恐怕就是吴三桂手下的关宁军都顶不住!   特别是城墙后面的台阶,原本就是守城将士上城墙用的,根本就没什么防御力,人家又是战车,又是火枪,又是轰天雷,一顿猛冲,谁扛得住?   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便相继攻上城墙,接下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六七万精锐前后夹击三万贼寇,结局可想而知。   钟祥城就这样被拿下了,至于承天府剩下的六座城池,守军最多也就不过五千,随便派个军团过去便能轻松拿下,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   朱器圾随后便派出了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等六个军团,又派出三万西南军随后接收城池,只留两万禁卫军和一万西南军在钟祥驻守。   至此承天府拿下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却面临一个更为头疼的问题,这兴献王也就是嘉靖后面追尊的睿宗献皇帝朱祐杬的陵墓怎么办呢?   张献忠这家伙,别的不行,刨人家祖坟却是一把好手,他不但跑凤阳把老朱家祖坟刨了,还跑钟祥把嘉靖这一系隆庆、万历、天启和崇祯的祖坟给刨了!   虽说他南阳唐王府和承天兴献王府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但他假假意思也是要继嗣人家崇祯大统的。   现在,人家崇祯这一系的祖坟被刨得一塌糊涂,他到底是修还是不修呢?   朱器圾站在钟祥城外的纯德山上,看着被破坏的惨不忍睹的显陵,眉头不由皱成了川字型。   这修皇陵可不是个简单活计,费时费力不说,还相当废钱,一个皇陵修下来,最少也得上百万两,像显陵这样的规模,更是没有三四百万两打不住。   他有必要花这么多钱费这么多时间给别人修祖坟吗?   要知道,按辈分算,他跟明世宗嘉靖帝还是堂兄弟呢,兴献王朱祐杬只是他堂叔而已,可不是他祖宗。   唉,纠结啊!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随即问道:“伯雅,你说这显陵我要不要修复呢?”   孙传庭闻言,放下望远镜,无奈的道:“皇上,请恕微臣直言,为正统之名,这显陵,我们再怎么也得修复啊,这毕竟是兴献王一系的祖陵,我们打到这里都不闻不问,别人肯定会说闲话啊。”   可不是吗。   你说你是皇帝,你说你要继嗣大统中兴大明,结果,人家隆庆、万历、天启和崇祯的祖坟你都不管,怎么说得过去呢?   朱器圾亦是无奈的道:“这银子倒不是太大的问题,主要问题是时间啊,这皇陵可不是一两天就能修好的,最少也要花费几年时间,我哪有这时间来修复显陵?”   孙传庭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这个倒不是问题,修皇陵是相当耗费时间,但皇上并不用亲自在此督工,一般只要派个工部郎中在此督工便成。只要钱不是问题,这皇陵修起来并不难,问题是,我们拿下湖广之后,这些老百姓怎么活啊!皇上,不知您有没有注意,我们这一路过来,农田皆是一片荒凉,根本就没有人耕种,没有耕种就没有产出,湖广这些老百姓怎么养活呢?”   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流寇过处不说是寸草不生,农田那基本上都荒了。   因为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仗会打到什么时候,而且流寇没粮了就是一个字,抢!   他们就算载种了粮食,最后也很有可能会白辛苦一场,这乱世里,谁又会来白费这力气呢?   唉,湖广本来是个粮仓的,尤其这江汉平原,河流水系发达,到处都是湖泊,根本就没受旱灾的影响,结果,张献忠却把这里搞得一片荒凉!   这里的老百姓怎么养活呢?   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那打下这江山又有何用,老百姓如果没饭吃,还是会反的! 第345章 疯王突然之间发狂(上)   朱器圾拿下襄阳府和承天府之后好像就有点后继乏力了,毕竟这次他总共才发兵二十万,对手却是兵力足有四五十万的张献忠,他不得不防人家反扑。   所以,光是襄阳府他就留下了七万人马镇守。   而承天府比襄阳府还大,而且还紧邻大西朝的都城武昌,他若是想要继续进攻其他地方,恐怕留下七万人马镇守都不够。   也就是说,除非他再从其他地方抽调足够的人手过来,不然,他最多也就能率五六万人马去攻打其他地方。   五六万人马又能干什么呢?   就算再拿下一府之地也没有人守了啊!   他好像没了办法,只能暂时停下进攻的步伐,干点其他的事情了。   比如,鼓励老百姓种粮食。   他特意从四川招来了巡抚陈士奇,并命其挑选了大量能臣干吏,将襄阳府和承天府州府县级的地方官员全部凑齐,然后便开始张贴安民告示,丈量分配农田,分发种子粮食农具甚至是耕牛,鼓励老百姓载种水稻、红薯和土豆。   又比如,修皇陵。   他特意将郧阳抚治张继孟擢为工部左侍郎,专门负责显陵的修复,同时还从巴蜀调来了大批木匠、石匠和漆匠什么的,大张旗鼓的展开显陵的修复工作。   至于军事上,貌似就没什么动静了,拿下两府之地后,他的兵力貌似就有点捉襟见肘了,至少,张献忠是这么认为的。   张献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这天下太乱了,而且各方势力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保住打下的地盘,就得派兵驻守,玩不得任何花里胡哨。   就好比他,总共也就拿下了湖广一省,还有南直隶和江西部分地方,就这,他都得征召四五十万人马镇守。   又好比李自成,也就拿下了陕西、山西、河南和北直隶部分地方,手下兵力就已经不止百万了。   没办法啊,你如果不派兵去守打下的地盘,人家就会率军来抢啊!   他也不是任由疯王欺负不敢还手的那种,他已经命前军都督王定国和后军都督冯双礼率十万大军走随州去进逼枣阳了,疯王要再敢胡搞瞎搞,到处进攻,襄阳就要保不住了。   襄阳一旦失守,冲到承天府的十余万人马就等于成了孤军,到时候他率几十万大军四面八方围上去,疯王能扛得住吗?   他相信,疯王应该是看清了形势,不敢再张狂了。   真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疯王朱器圾之所以突然间偃旗息鼓,是想到了一个疯狂的战略。   至于这个战略是什么,他当然不会让张献忠知道。   这些天,他都在显陵入口附近测试火炮呢,因为这里正好有一堵没拆毁的城墙。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过后,朱器圾连忙举起望远镜看向不远处已被轰得面目全非的城墙。   他已经测试过很多种组合了。   比如,先用虎蹲炮装填穿甲弹轰,再用虎蹲炮装填生铁实心弹轰。   又比如,先用虎蹲炮装填生铁实心弹轰,再用虎蹲炮装填穿甲弹轰。   再比如,先用加农炮装填穿甲弹轰,再用虎蹲炮装填生铁实心弹轰。   等等,等等。   现在看来,虎蹲炮对于城墙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小了,基本上没有可能将城墙给轰烂,只有用加农炮才行。   问题,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每个军团都只装备了一百门加农炮,数量好像有点不够啊。   怎么办呢?   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阵,便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第二天一早,他便率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和平东军等八万精锐直奔汉阳府而去。   汉阳府并不大,下面仅有汉川和汉阳两县之地,而且,两个县城都小得很,根本就没多少防御力,所以,张献忠根本就没给汉阳府增兵,原来是一万人马,现在还是两个县城一个县城五千。   他也没办法,因为汉阳府和武昌府之间隔着长江啊,他要跨江增兵本就有难度,而且,汉阳府西面的承天府已经被疯王占领了,疯王如果率大军扑过来,汉阳府的守军跑都没地方跑,增兵就是等于给人家送菜啊!   所以,他干脆就没管汉阳府,反正就两个县的地盘,他就当送给疯王了。   八万大军打两个只有五千人马驻守的小县城自然是手到擒来,朱器圾很快便将汉阳府拿下,然后便命人大肆在汉阳府南边的长江沿岸修建码头。   张献忠手底下也就一些小帆船和小渔船,他可不敢拿去给疯王手底下的车轮舸战船送菜,他只能不断召集各方人马前来驻守武昌,以期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吓住疯王。   这会儿武昌城里驻守的大军都不止十五万了,整个武昌城就等于是个大兵营,他相信,疯王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冒险来进攻武昌城的。   要知道武昌城可是湖广承宣布政使司的首府,城墙高度三丈都不止,而且护城河、瓮城什么的城防设施也相当齐全,防御力并不比襄阳城差多少,而襄阳城总共才五万守军,武昌城却是十五万守军都不止了,疯王敢来攻打吗?   疯王当然敢!   他这边刚把大型码头建好,郑鸿逵便率郑成功手底下的五十艘楼船炮舰从东番赶过来了。   那家伙,看上去跟城墙差不多高的楼船炮舰着实把张献忠吓一大跳。   不过,还好,武昌城北面城墙离江面还是有那么一点距离的,疯王大军要想从楼船炮舰上蹦到城墙上来那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当然不是想让人从楼船炮舰上蹦到城墙上去,他把楼船炮舰调过来主要是为了运东西过江的,车轮舸毕竟还是有点小,战马、战车、炮车等大家伙根本就运送不了。   楼船炮舰过来以后,他便命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直接坐上车轮舸,赶到江对岸,跳水登岸!   这种情况下什么火枪、火炮他们自然是没法携带的,他们也就能带些冷兵器而已。   不过,朱器圾并不担心张献忠会率军出城来收拾这四万人马,因为有楼船炮舰在,只要张献忠敢率军出城,走到江岸附近来收拾这四万人马,那就等着吃炮弹吧。   五十艘楼船炮舰,一次侧舷齐射就是两千多发炮弹,哪怕是十万大军,也扛不住几轮齐射。   张献忠也没办法,只能任由人家在武昌城东面十来里的地方修建临时码头,管都不敢去管。   他当然知道火炮的威力,特别那种会爆裂开来的开花弹,如果没有城墙的保护,除了身着盔甲的将领,其他人根本顶不住,一炮下来最少都能炸伤十多个。   看着楼船炮舰那密密麻麻的炮口他都有点头皮发麻,他又怎么敢率军去江边收拾人家! 第346章 疯王突然之间发狂(中)   武昌城东十余里,长江南岸,四万人马正砍树伐木,手抬肩扛,如同蚂蚁般搬运着木材,在江边修建码头。   一个个原木搭建的大码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江边,对岸的车轮舸和楼船炮舰已经开始向这边运送物资了,什么粮草辎重、火枪火炮、战马战车都在不断往这边运送。   码头是越建越多,营地里的物资也是越堆越多,很明显,他们这是要准备攻打武昌城了。   这些,张献忠都知道,毕竟,快马从武昌城跑这里打个来回也有一刻钟时间。   但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率军过来。   因为疯王手里头的火炮太可怕了,他可不敢带着人过来吃炮弹。   或许,疯王就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将他的大军引诱出城,然后用火炮轰个精光,他才不上当呢!   他就一个劲的在武昌城里加强城防,同时不断召集人马赶来武昌守城。   这会儿武昌城里都快二十万人马了,他还就不信了,疯王真敢跑来攻城。   要知道,像武昌这样的雄城,一般攻城方和守城方兵力对比要在五比一以上才有可能打下来,疯王大军就算再厉害,没有两三倍的人马怕也很难拿下武昌城,两三倍,那可就是五六十万,疯王有这么多人马吗?   朱器圾当然没这么多人马,这会儿他能调过来攻打武昌城的总共也就八万人马!   八万人马,攻打有将近二十万人马驻守的武昌城,是不是有点太疯狂了呢?   要知道,他当初进攻只有五万人马驻守的襄阳城都集结了将近二十万人马,这次,他真敢带着八万人马去进攻将近二十万人马驻守的武昌城吗?   他当然敢,要不敢,他就不会来了。   战马战车、火枪火炮、粮草辎重等物资运过江之后,他便带着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飞快的渡过长江,然后便尽起八万大军,排着整齐的阵型,一把冲过去,把武昌城给围了!   八万人围攻将近二十万人驻守的城池,有没有搞错?   张献忠一见这架势,整个人都懵了,这疯王,发什么狂呢!   虽说他怕人家的火炮,但他主要怕的是楼船炮舰上的火炮啊,疯王就这么率军围上来,很多地方楼船炮舰都轰不着好不好,就算能轰着,人家也不可能连自己人一起轰吧?   也就是说,只要他率军出城,冲上去,跟疯王大军战成一团,疯王手里头的火炮就废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令人在外围排出了车阵,也就是将所有战车全部排在外围,营帐什么的,全部摆在车阵中间。   八万大军,总共摆出了三个车阵,城南、城东和城北各一个,城南和城东比较开阔,所以,他各布下了三万人马,城北有个湖泊,地形比较狭窄,所以,他只布下了两万人马,八万人马,三个车阵,就如同三座小城池一般,将武昌城东南北三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至于武昌城西面,那是长江,不用去管,就算张献忠想去投江,那也会被楼船炮舰和车轮舸轰成渣渣。   他的战略就是瓮中捉鳖,一举围住武昌城,逮住张献忠,逼迫其投降!   只要张献忠一投降,大西朝的领地基本就归他所有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想法相当的不错,如果真能逮住张献忠,他还真有可能一举占领大西朝所有领地,问题,他真能拿下张献忠吗?   张献忠可是带着将近二十万人马驻守在武昌城里呢,他总共就带了八万人马,怎么打得进去?   如果按历朝历代的典型战例来看,想要拿下有如此雄兵驻守的坚城,唯有围困一途,也就是围而不攻,直到城中粮草耗尽,守军没了东西吃,自然就崩溃了。   张献忠也认为,疯王朱器圾应该是想用围困这一招。   毕竟,人家连楼船炮舰都开过来了,很明显,西边的江面已经被封锁了,而且,人家还在东南北三面排出了车阵,摆明了就是防御他进攻用的。   说实话,人家又是火枪又是火炮的,再加上外围的车阵,还真有可能以一当十。   也就是说,他哪怕尽起城内将近二十万大军都有可能冲不破一面的车阵。   不过,这也只是有可能而已,真要把人逼急了,二十万大军不顾一切,蜂拥而上,就算有车阵又如何,只要破开一个口子,他不就能逃出生天了。   当然,这个时候还不用着急,武昌城里粮食多着呢,光是原来楚王府的粮食就够二十万大军吃上将近一年了,更何况,他还从其他地方抢了很多粮食过来,以武昌城的存粮,坚持个两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还就不信了,疯王能率军在此围困两年,就算疯王有这个打算,也不用急,因为他在外面还有十余万大军呢,到时候王定国和冯双礼率军一到,他直接给疯王来个两面夹击,区区不到十万人马,能顶住将近三十万人马的围攻吗?   他认为,疯王手下大军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那么,朱器圾呢,他真准备在此围困个一两年吗?   当然不是!   他可没什么时间在这里耗着。   第二天一早,他只是用望远镜稍微往东面城墙上扫了扫,便果断下令道:“传令,收拾营帐,车阵前移,准备攻城!”   “哒哒哒哒”,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两队传令兵自城东车阵中狂奔而出,直往南北两个车阵奔去。   没过多久,城东、城南、城北便响起阵阵号令声,疯王大军都开始麻利的收拾起营帐来。   这疯子到底想干嘛呢?   张献忠闻讯赶到城墙上一看,还是满脸懵逼,不明所以。   很快,他就明白人家想干嘛了。   因为疯王大军收拾完营帐之后便推着战车缓缓向城墙逼来。   饿贼尼玛,这家伙真疯了不成?   没造任何攻城器械,不到十万人,围上来攻打城高壕深的武昌城!   张献忠看了看宽达百步的护城河,又看了看缓缓逼近的车阵,整个人都快傻掉了。   战车就这么推过来攻城?   投河还差不多!   不过,一个方向几千辆战车全推河里还真有可能把护城河给填平了!   想到这里,张献忠额头上不由露出一丝紧张之色。   这疯子,不会真这么干吧!   问题,就算这么干又有什么用呢?   这家伙连攻城器械都不造,难道想飞城墙上来不成! 第347章 疯王突然之间发狂(下)   武昌城外,疯王大军的车阵正在缓缓推进。   数千辆战车组成的方阵那真的就如同一座小型城池一般,这么整整齐齐的推过来,着实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但是,张献忠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因为他没火炮啊,他只有箭矢。   这武昌城光是护城河就有百余步宽,就算他命人放箭,箭矢也就能堪堪射过护城河而已,根本就够不着人家的车阵。   朱器圾也没有如同张献忠想象的那样,命人把战车推进河里去填护城河,他可没那么蠢。   车阵距离护城河还有十余步的时候便齐刷刷的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号令之声,一辆辆炮车被推到前排的战车后面,依次排列开来。   这个时候,张献忠才发现,原来疯王手里头的火炮如此之多,每个车阵中间那最少都是上千门火炮啊!   还好还好,他没有冒冒失失的率军出城去攻击车阵,要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对疯王手里头火炮的威力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些天,他也没有干等着,抵御那种爆裂弹的装备,他做了很多很多。   这东西其实很简单,三指厚的木盾足以,人手一面木盾,敌人开炮之前整齐的排成一排,往城墙角落里一蹲,然后把木盾斜着往城墙上一靠,一面密不透风的盾墙就出来了,爆裂弹溅射的碎铁片根本就伤不到人。   这个时候,木盾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颇为得意的大喝道:“列阵,竖盾。”   一阵号令之声响起,城墙上的将士立马拿起盾牌,背靠女墙,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排,那齐刷刷的盾牌看上去还真有点精锐之师的感觉。   张献忠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得意的大喝道:“下蹲,御。”   “哗”的一声,城墙上的将士纷纷蹲下,将盾牌斜着往女墙上一靠,那密密麻麻的盾牌顿时变得如同屋顶上的瓦片一般,整整齐齐的排成一个个卸破,中间连一丝间隙都没有。   嘿嘿,这下你轰不到人了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炮弹。   张献忠得意的笑了笑,随即一挥手,带着一众将领和亲卫走进城门楼中。   这外面还是有点危险,他虽然穿着盔甲,但是脸上、手上等部位还是防护不到的,那种碎铁片可是到处乱射,指不定就射脸上来了,他可不想被刮个大花脸出来。   城门楼里也是有箭孔的,观察起城墙下的敌军来虽然有点麻烦,总比站在吃炮弹强不是。   朱器圾的确是准备开炮了,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城墙上的守军,而是城墙顶上那排女墙。   所谓女墙也就是箭垛和下面那一截相对比较薄的部分,这一部分的厚度最多也就两个砖厚,也就是三四十厘米的样子,相对于动不动就几米厚甚至是十几米厚的城墙墙体来说,这一部分简直薄弱的不行了,所以,这一部分称之为女墙。   女墙的最大功用就是保护城墙上的人不受箭矢攻击,当然,一般的炮弹攻击也能挡住,像虎蹲炮的炮弹,最多也就能在上面砸出个拳头大的坑来,相对于女墙三四十厘米的厚度,这么小个坑并不算什么。   不过,如果是加农炮的炮弹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已经测试过了,如果加农炮装载穿甲弹,一炮下去,足以在女墙上砸出个十余厘米深的坑来,也就是说,只要三四发炮弹落在同一个点上,女墙就会被砸出个洞来。   如果是数百发加农炮的炮弹不停的往女墙上砸,最多几个时辰,女墙就会被砸垮!   他就是要将女墙砸垮,然后再用虎蹲炮直接轰击城墙上的守军,到时候,没了女墙的保护,城墙上还能站人吗?   这个问题,不用想都知道,不管盔甲还是盾牌,在炮弹面前,那都是个屁,爆裂弹不行,那就用生铁实心弹或者穿甲弹呗,盔甲和盾牌还能比城墙硬啊!   张献忠着实没想到,疯王的目标竟然是女墙,当第一轮火炮轰鸣声响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笑呢。   不过,等看清楚炮弹的落点,他又懵逼了。   这些炮弹怎么回事,竟然没几颗砸到城墙上方的,几乎所有炮弹都被女墙给挡住了。   疯王手里头的火炮准头这么差吗?   没听说过啊!   “轰轰轰”,没过多久,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这次是真没一枚炮弹落城墙上了,所有炮弹都砸在了女墙上。   这个时候,张献忠终于看出来不对劲了,他虽然看不到女墙正面被砸成了什么模样,被砸得四处纷飞的碎块他还是能看到的,这疯王,不会是想把女墙给砸塌吧?   “轰轰轰”,又是一轮炮击,仿佛印证了他的想法。   这次,女墙上溅起的碎块更多了!   张献忠直接傻眼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用火炮直接轰城墙的,就算是女墙也没人尝试用炮弹砸过,这疯王也太疯狂了吧!   其实,这一时期,欧陆早已出现轰城墙专用的重型加农炮了,那家伙,一炮下去,城墙的墙体上都能砸出个大窟窿来,就算是再厚的城墙也禁不住重型加农炮的轰击。   不过,重型加农炮一般都是千斤以上的大家伙,搬运起来极度不便,所以,在欧陆还不是很流行,在大明,更是没出现过这种专门用来轰城墙的重型加农炮,张献忠没听说过用火炮直接轰城墙实属正常。   朱器圾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穿越而来,他相当清楚,当火炮威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城墙等于就是摆设了,所以,后世建城的时候根本就没人会去建城墙,因为建城墙根本就没用啊,在重型火炮面前,城墙就跟纸糊的一般,一炮就轰穿了。   这个时候的火炮威力的确没后世那么强,一炮轰穿城墙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火炮数量达到一定的程度,逮住城墙上最为薄弱的女墙不断轰击,轰塌女墙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个战术,在别人眼里或许相当的疯狂,但在朱器圾眼里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选择在武昌城尝试一番。   以后,如果是防守力量比较薄弱的城池,那自然是不用想,直接轰塌城门冲进去,又或者直接用火力压制,冲上城墙便成。   如果像武昌城这般,守城兵力比他攻城兵力还要多,那说不得就只能围住一顿狂轰了。   这种战术虽然有点废炮弹,但总比用人命去填要强。   再说了,生铁实心弹和穿甲弹并不是轰出去就没了,一仗打完之后,这些东西还是可以回收的。   他已经定下了标准,以后打扫战场,凡是捡回一颗生铁实心弹,赏一百文,凡是捡回一颗穿甲弹,赏一两银子。   这些炮弹虽然已经砸变形了,不能继续使用了,但是,只要回炉重新加工一下,还是一样的用。   这样算下来,炮弹的造价就低多了,一颗生铁实心弹也就一百文加上加工费,一颗穿甲弹也就一两银子加上加工费,材料费用降低了十倍都不止。   而且,这些回收的银子还是给手下将士的福利,一点都不会浪费。   所以,他一点都不心疼,什么生铁实心弹,什么穿甲弹,使劲轰就完事了,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第348章 八大王重施故技(上)   疯王大军车阵之中,两百门加农炮一字排开,上千名炮兵正在统一的口令下麻利的更换炮弹,动作可以说是整齐划一,场面着实壮观无比。   朱器圾举着望远镜,缓缓的扫视着城墙的破损情况,脸上尽是满意之色。   几轮炮击下来,城墙上不说千疮百孔,碗口大的深坑却比比皆是,按这进度,五十轮之内女墙必定会出现垮塌,一上午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炮弹他准备的很充足,每门加农炮两边的弹药箱都堆了半人高,生铁实心弹和穿甲弹都是一百发,轰塌东面的女墙绝对是足够了。   不过,这火炮可不是无限制发射的,因为每次弹壳里面火药燃烧和炮弹摩擦炮膛都会产生巨大的热量,如果不停的开炮,炮管就会因为过热而变形,到时候火炮可就废了。   所以,不管虎蹲炮还是加农炮,齐射十轮就是极限了,齐射十轮之后,炮管都会热得冒烟,稍不小心挨到上面,皮都会烫掉。   这会儿时间并不是很紧急,他倒也没必要让加农炮频繁达到发射的极限,一次齐射个五六轮就差不多了。   “轰轰轰”又是一轮加农炮齐射,城墙上再次碎块飞溅。   朱器圾看了看炮管冒出的青烟,果断下令道:“行了,换虎蹲炮,所有虎蹲炮装填生铁实心弹,两百门一组,依次齐射。”   说实话,用虎蹲炮装填生铁实心弹去轰城墙就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充其量也就能敲敲边角料,让加农炮轰击过后没有完全掉下来的碎块掉下来。   他也就是想让加农炮冷却一下而已,浪费点生铁实心弹倒也没什么。   加农炮齐射五轮,然后让所有虎蹲炮二百门一组,齐射一轮,然后再换加农炮齐射五轮,这个节奏相当的不错。   “轰轰轰轰。”   “轰轰轰轰。”   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一上午都不曾停歇。   终于,一轮加农炮齐射过后,有一截女墙轰然倒塌,靠着女墙躲后面的贼寇措不及防之下,竟然有几个直接从城墙上掉了下来!   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女墙应该是摇摇欲坠了,不用再浪费穿甲弹去轰了。   朱器圾见状,兴奋的道:“所有加农炮换生铁实心弹,继续轰击。”   张献忠见状却是大惊失色。   这女墙都轰塌了,城墙上还能站人吗?   没有女墙保护,人站上面不光剩下吃炮弹的份了!   怎么办呢?   难道让城墙上的人全撤下来!   张献忠犹豫了。   城墙上的人如果全撤下来,人家岂不轻轻松松就能把城墙给夺了!   他这一犹豫,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   这一次好多地方的女墙都被轰塌了,躲后面的贼寇是大惊失色,惊慌失措,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献忠还在犹豫,他是真不想把城墙上的人全撤下来。   这一撤,等于就是把城墙拱手相让了啊!   “轰轰轰轰。”,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   这一次,女墙坍塌的地方更多了,有的贼寇甚至被加农炮的炮弹砸得直接从城墙上飞下去,掉入城中。   城墙上的贼寇已然吓得开始到处乱窜了,要不是害怕督战队砍人,他们恐怕早就跑城墙下面躲起来了。   张献忠见状,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牙下令道:“传令,让城墙上的人撤下去,贴墙而立,随时准备上来守城。”   城墙上的贼寇终于撤下去了,朱器圾却没有下令攻城,因为他是真没造攻城器械,像这种护城河环绕的城池,除了云梯,其他攻城器械好像也没什么用。   他想了想,还是下令道:“传令,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除炮兵外,其他人都去造云梯。另外,令炮兵瞄准没有坍塌的女墙射,不要再无差别齐射了。”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逐渐稀疏,但却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张献忠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墙被一截截清理掉,束手无策。   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武昌城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城墙都被轰得面目全非,这三个方向靠外侧的女墙差不多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城墙变得就像一个没有护栏高台一般。   这一下,城墙等于没了作用,站上面别说是防炮弹轰击了,敌人攻城的时候,如果不注意一点,稍微用力往前砍一刀或者捅一枪,人可能就栽下去了!   张献忠对这种情况真是束手无策,他能怎么办呢,没有火炮还击,他就只能干瞪眼。   或许,这个时候,他会想到一句话,上天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说什么都会想方设法去造火炮,哪怕就是造点土炮出来,也比站着吃炮弹强不是。   可惜,上天没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会儿,他不但要想着怎么防炮击,还要想着怎么守城墙呢。   这城墙上都没法战人了,还怎么守?   他决定晚上想办法修复一下女墙。   他以为,晚上黑灯瞎火的,疯王应该不至于让人胡乱开炮,所以,天一黑,他便命人搬了些砖头和石材,偷偷跑上城墙,想要在城墙上再堆一条简易的女墙出来。   朱器圾是早就防着他这一招了,城墙上刚一出现一点动静,下面火炮轰鸣声便响起来了。   这一次,他们用的可不是生铁实心弹和穿甲弹,而是爆裂弹,一排炮弹落下去,城墙上顿时惨叫连连,鬼哭狼嚎!   张献忠见状,不由火冒三丈。   饿贼尼玛,没完了是吧,白天轰完晚上轰,不用睡觉了吗?   行!   既然你这么玩,那就别睡觉了。   他当即下令,命手下将领轮番坐镇,每隔一个时辰便派人上去修补女墙,反正他手下人马多得是,轮流上阵,轮一晚上都轮不完。   这一下,疯王大军的确没法好好休息了,因为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响起一阵火炮轰鸣声和鬼哭狼嚎声,那家伙,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这种声音,不被吵醒才怪。   朱器圾也发狠了。   想玩是吧?   行!   那咱们玩通宵!   他也是毫不犹豫的下令,只要城墙上有动静就轰,不要管什么时候,反正他们浪费的只是炮弹,张献忠浪费的可是手下的贼寇,看他有多少人上来吃炮弹!   这一晚朱器圾几乎是彻夜未眠,因为人家老是往城墙上搬石材和砖啊,那火炮轰鸣声时不时就响一下,谁睡得着?   直到东方亮起了曙光,城里的贼寇才消停下来。   朱器圾看了看满脸疲惫的手下,干脆下令,上午轮流休息,下午再继续玩!   这下张献忠又傻眼了。   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防护,难道还让手下人上去吃炮弹? 第349章 八大王重施故技(下)   这一上午,张献忠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派人上城墙继续搭建临时防御设施呢?   如果没有任何防御设施,城墙上就不能站人。   城墙上都没人,这守城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   问题,如果光天化日之下派人上城墙搭建临时防御设施,那简直就是给人当靶子打啊!   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算了。   为了搭建这临时防御设施,昨天一晚上,他手底下就伤了上万人,白天再搞,估计伤的人更多。   算了,还是等人家攻城吧。   攻城的时候,人家还是要爬城墙的,到时候,火炮肯定是不能再轰了,敌人上城墙,他也命人上城墙,敌人是爬云梯,他们是从台阶上跑上来,肯定比敌人快,而且,他手底下人比敌人多一倍都不止,拼消耗,疯王是耗不过他的。   这个时候,他倒还没有绝望,毕竟,他手底下人数还占优,光是武昌城里就有将近二十万人,而且,王定国和冯双礼随时有可能率十万大军回援,他还是有胜算的。   其实,张献忠能想到的,朱器圾都已经想到了。   要论谁先上城墙,肯定是他手下的人马,因为他还有一招火力压制呢。   当天下午,他便指挥手下人马,准备开始攻城了。   攻城第一步就是要想办法渡过护城河,毕竟,不渡过护城河就没法靠近城墙,不靠近城墙又怎么攻城呢?   这个其实很好办,直接派人把对面的吊桥砍下来就行了,因为这会儿城墙上都没人,护城河的吊桥上自然也没人看守。   他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阵,随即果断下令道:“平东军所有火枪手上前排战车,瞄准城墙,准备火力压制。”   “哗啦”,数千平东军火枪几乎同时爬上战车,他们上去之后,便单膝跪在战车顶上,举枪瞄准城墙顶端,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紧接着,朱器圾又对身旁的宁丑旦使了个眼色,郑重的道:“开始吧。”   宁丑旦毫不犹豫的一挥手,果断道:“上。”   几个密卫高手顿时如同迅捷的豹子一般,飞速上前,穿过战车的间隙,冲上护城河的石桥,一路疾跑到石桥的尽头,然后毫不犹豫的跳入护城河中。   不一会儿,他们便纷纷从水中露出头来,飞快的爬上对岸,跑到吊桥下面,嗖嗖嗖几下就攀了上去。   紧接着,他们便抓住吊桥的绳索,抽出背上的砍刀,就是一刀砍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吊桥便掉下来了。   这一下,直接走石桥便可以同过护城河,来到城墙下面了。   朱器圾见状,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车阵,开,御林军,上!”   很快,石桥前方的两辆战车便被推开了,上万御林军将士在马千乘和马祥麟的率领下抬着云梯飞快的跑上石桥,直奔城墙而去。   这一切张献忠都看到了,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这会儿他还不能命人上城墙啊,他要是命人先上了城墙,敌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开炮,到时候,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受伤。   他只能捏紧拳头,默默的等着,直到城墙前方露出云梯的顶端,他才急声下令道:“传令,命人上城墙,快。”   “哗啦”,早已等候在阶梯前的贼寇顿时如同吃了药一般往城墙上冲去。   这个时候,疯王大军地区不会开炮了,但他们会开枪啊!   冲上城墙的贼寇才刚一露头,啪啪的火枪声便如同爆豆子般的响起,那火枪子弹就如同暴雨般砸过来,谁扛得住?   那些露头的贼寇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便纷纷惨叫着往后倒去。   而御林军这边,他们爬到城墙上面之后并没有立马露头,而是纷纷拿出轰天雷一把往城墙对面丢过去。   “轰轰轰”,一阵轰天雷的爆炸声响起,台阶上的贼寇顿时被炸的如同下饺子一般往下掉去。   这个时候,御林军将士是才一跃冲上城墙,迅速占领城墙顶端。   糟糕!   张献忠看到两员猛将正带着人飞快的往城门楼跑来,连忙带着一众将领和亲卫灰溜溜的逃了。   武昌城东面的城墙就这样被拿下了。   不过,疯王大军并没有急着下城墙往城里冲,而张献忠也没有就此绝望,因为武昌城这会儿就是个大军营,城中足有将近二十万大军,张献忠认为,就算城墙失守,疯王还是拿他没办法。   因为疯王手底下人马满打满算都不到十万,他们敢冲下城墙来吗?   不得不说,他想多了。   还是那句话,近身肉搏,他们还有一点机会,一旦拉开距离,他们就没一点机会了。   火枪火炮和轰天雷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能拉开距离,热武器对冷兵器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张献忠还想着在城墙下面囤积重兵,让疯王大军下不来城墙,结果,朱器圾直接下令,把虎蹲炮搬上城墙,对着下面就是一顿轰,再加上火枪和轰天雷,城墙下面的贼寇除了感觉后撤,没有任何选择。   紧接着,朱器圾又命人打开城门,将战车推进去,一路稳打稳扎,缓缓推进,战车在前,火枪在后,火炮跟上,还有轰天雷应对反扑,张献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天激战过后,张献忠终于扛不住了,第二天一早,便有人举着白旗向疯王大军的前沿车阵走来。   此人乃是大西朝的右丞相严锡命,张献忠派他来的目的不问自知,打不过了,想求和了。   所谓求和其实就是投降,一般人求和,那就是真想投降了,不过,张献忠此人,投降过很多次,却没一次是真的!   嘿嘿,想重施故技,来个降而复判?   你当我是崇祯啊!   朱器圾收到消息,也没有断然拒绝,毕竟,他的目的不是干掉张献忠,而是逼迫张献忠下令,命大西朝所有人停止抵抗,然后兵不血刃拿下大西朝所有领地。   也就是说,不管是一路打下去,直到击溃张献忠所有人马,然后逮住张献忠,还是现在就跟张献忠谈判,其实都是一样的效果,反正最终他还是要跟张献忠谈的。   既然这个时候张献忠选择了投诚,那就谈呗,毕竟打下去,他手下人马也避免不了会有死伤。   至于张献忠想重施故技,玩什么降而复判,没关系,来,我们慢慢玩! 第350章 忽悠谁呢   朱器圾高坐帅椅之上,不怒自威,戚金、马千乘、李万雄等将领分列两侧,个个威猛不凡,帅帐中一片肃杀之气。   张献忠既然派人来求和了,这仗十有八九是不用打下去了,所以,朱器圾将一众将领全招了过来。   他倒不是想显摆什么,他只是想让人家明白,他手下的大军不是你们这些贼寇可以战胜的。   严锡命其实进帐之前就已经明白了,这一路走过来,他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火枪和火炮,疯王手底下的人马更是个个精气神十足,杀气凛然,大西军根本就没得比啊!   他走进帅帐之后,一看两边密密麻麻的将领,顿时腿一软,趴地上恭敬的道:“大西朝右丞相严锡命参见唐王殿下。”   唐王殿下?   老子现在是皇帝好不好。   朱器圾冷哼道:“朕现在是大明皇帝,你不知道吗?”   你是个屁的大明皇帝,人家压根就不认好不好。   唉,行吧,行吧。   皇帝就皇帝吧,谁让我们干不过你呢。   严锡命愣了一下,随即改口道:“大西朝右丞相严锡命参见皇上。”   这还差不多。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平身,八大王让你来干嘛?”   八大王?   我们大王已经称帝了好不好,你还叫他以前的匪号!   唉,算了,我是来求和的,跟人家争这个没意义。   严锡命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道:“我家大王觉得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没必要生死相搏,所以,特派小的来问皇上,我们能不能和睦相处,不要再打生打死了。”   嘿嘿,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吗?   朱器圾冷笑道:“八大王怕是记性不好吧,他上次可是率几十万大军直扑新野,一点情面都不讲,要不是朕手下人马还有那么几分本事,南阳怕是要被你们给夺了!”   这个!   严锡命愣了一下,这才尴尬道:“那些都是误会,我家大王真的无意得罪皇上,还请皇上多多海涵,多多海涵,不知我家大王的提议,皇上可否考虑一下?”   朱器圾淡淡的道:“行了,别光说这些没用的了,不打,可以,但是,有条件,你们要是能接受朕提出的条件,朕就不打了。”   看来有戏!   严锡命闻言,不由激动道:“皇上有什么条件,请说。”   朱器圾依旧淡淡的道:“朕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们八大王放下大西朝的一切,俯首称臣,朕便放他一条生路。”   这个还简单?   严锡命为难道:“这个,皇上,我家大王怕是接受不了啊!”   接受不了?   朱器圾突然间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接受不了那就继续打呗,朕最多也就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别这样啊!   严锡命连忙摆手道:“别,皇上,凡事好商量啊!”   商量?   可以啊!   朱器圾又冷冷的问道:“那朕的条件,你们接受还是不接受。”   严锡命为难道:“这个小人做不了主啊,小人还得回去请示我家大王才行。”   做不了主?   那你来干什么!   朱器圾冷冷的道:“回去告诉你们八大王,想谈,自己来,朕没时间跟他磨叽。”   这怎么可能!   严锡命小心的道:“这个,不合适吧,皇上,说句不当说的话,我家大王要是真过来了,那岂不是便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朱器圾冷哼道:“你以为你们还逃得掉吗?他不过来,可以,你回去告诉他,今天午时之前还不过来,那就不用过来了,什么任人宰割,等朕逮住他,直接宰了,割都不用割了!”   啊!   张献忠听了严锡命的回报,整个人脸色不由变得难看无比。   看样子,这疯王不好忽悠啊!   怎么办呢?   他是真不想亲自去跟疯王谈判,问题,人家说的没错啊,他是真跑不掉了啊!   这会儿武昌城东南北三面都被疯王的车阵给团团围住了,西边的江面上更是战船密布,他能往哪里跑?   去还是不去呢?   去了,还有可能把疯王忽悠住,逃出生天,然后东山再起。   不去,十有八九就完球了!   张献忠犹豫了好一阵,还是决定,去!   他可是造反的买卖都敢做,胆子自然不是一般的大。   人家既然说可以谈,那自然就有得谈,要不然,人家浪费这时间干嘛。   只要有得谈就好,他还就不信了,连个养猪般养大的藩王都忽悠不了!   他竟然就这么独自一人来到疯王的帅帐之中,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小王参见皇上。”   这家伙,好大的狗胆啊!   朱器圾不由饶有兴致的打量起眼前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反王来。   还别说,这家伙长的还真是威猛,浓眉大眼不说,那眉毛还是向两边翘起的,那脸更是方得跟块板砖一样,黝黑黝黑的,胡子也长得跟钢针一样,一把一把的,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觉。   不过,这家伙再威猛也没用了。   嘿嘿,既然你来了,就得给我乖乖听话,如若不然,哼!   他上下打量了好一阵,这才淡淡的道:“听说你想活命?”   什么叫我想活命?   我他吗是来和谈的好不!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别看张献忠长得跟个杀猪的一样,貌似是个粗人,其实,他心思多着呢。   他眼珠子一转,随即装作一本正经道:“皇上,小王有意归附,不知皇上可否给小王一个机会,让小王能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你当我是崇祯啊!   还有意归附,你想忽悠谁呢?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你有意归附?好啊,只要你肯俯首称臣,交出大西朝的一切,朕包你以后逍遥自在。”   呃,这什么话?   张献忠小心的问道:“皇上,不知您这交出大西朝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朱器圾淡淡的道:“很简单啊,地盘,人手,粮草,金银财宝全交给朕就行了。”   你怕是在做梦!   张献忠暗暗捏了捏拳头,这才忍气吞声道:“皇上,小王说句不当说的话,如果小王真把这些全交出来了,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小王的忌辰吧?”   朱器圾依旧淡淡的道:“朕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君无戏言,朕如果出尔反尔又怎么取信天下人呢?你放心,朕不会为了你一个人而行此下作之事的,只要你交出一切,朕包你逍遥自在。”   忽悠谁呢?   张献忠差点没忍住揍人的冲动,要不是干不过这疯子,他真心会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巴子。   饿贼尼玛,你个瓜批,敢在你达达跟前胡谝! 第351章 张献忠落幕   张献忠原本以为忽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藩王就是小事一桩,却不曾想,他还没开始忽悠呢,这南阳疯王就开始满嘴胡话,使劲忽悠起他来。   这小子,嘴很欠啊!   他现在是干不过人家,不得不低头,要不,他才不会受这鸟气呢。   现在人家就死咬着让他交出一切,怎么办呢?   要真交出了一切,他还玩个屁啊!   他想了想,干脆推脱道:“皇上,不是小王不愿意交出一切啊,有些东西,就算是小王肯交,别人也不一定肯啊,就好像小王手底下这些人马,很多都是其他人带过来的,就算小王同意交,他们也不一定会同意啊,毕竟,造反是要诛九族的,他们肯定怕您秋后算账啊!”   嘿嘿,还跟我耍嘴皮子呢?   你嘴皮子再厉害有什么用,这年头,靠的是拳头。   任你舌灿莲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都是个屁!   朱器圾假装无所谓的道:“没关系,你只管下令,至于那些不听话的,不肯投诚的,朕会率大军去围剿的,朕手下大军你也看见了,灭几个不听话的小贼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个你不用担心。”   呃,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你有意思没?   张献忠这个无奈啊,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仗着自己兵强马壮,不讲道理。   问题,他还真干不过人家,怎么办呢?   看样子只有暂时把手下人马和地盘交给人家了,反正以后只要逮着机会振臂一呼,聚集旧部也就费点时间而已。   至于地盘,到时候再打呗。   只要能逃出生天,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行,你想要是吧,都给你!   想到这里,张献忠咬牙道:“皇上既然觉着没什么,那行,小王可以把手下人马和地盘全交给您,不过,皇上,您也知道的,小王得罪的人不少,不留下点人在身边,怕是活不过几天的,您看能不能给小王留个几千号人,以策安全。”   你打什么小算盘以为我不知道?   几千号人,让你把手下精锐和亲信全留下,你好振臂一呼东山再起是吧?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朕既然包你没事,自然包括保你安全,你放心,在朕的地盘,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你不用带这么多人,当初朕在浙川当郡王的时候手下护卫还不到十个呢,不一样没事,你留下十个护卫足矣。”   十个?   过分了啊!   张献忠忍着爆脾气争取道:“十个太少了吧,要不给小王留一千个?”   一千个?   你想多了!   朱器圾依旧微微摇头道:“这个就有点说不过去,大明一个藩王手底下最多也就能养上百护卫,你留一千个护卫,那岂不是比藩王还尊贵十倍,朕没法跟其他藩王交待啊!”   大明还有几个藩王?   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藩王,我是反王!   罢了,罢了,一百个就一百个吧,反正是让他们假意投诚,到时候再召集也是一样的。   张献忠很是干脆的点头道:“好,小王就不给皇上添麻烦了,一百个就一百个。皇上,小王把人手和地盘都交出来了,这粮草和钱财就算了吧?小王本就没多少粮草和钱财,而且,小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呢,您看,能不把粮草和钱财留给小王?”   你还没多少粮草和钱财?   一个楚王府的粮草和钱财就够你养活上十万大军了!   你还想留这么多东山再起的资本?   朱器圾依旧微微摇头道:“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你手下那点人朕帮你养活,到时候,朕会给你发放俸禄的,包你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我要你那点俸禄能干嘛?   喝稀饭啊!   张献忠捏了捏拳头,咬牙道:“皇上,您好歹给小王留点啊,小王那些妃子,哦不,应该说妻妾,她们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小王不能让她们跟着吃苦啊!”   嘿嘿,养活那点妻妾能花多少钱。   朱器圾假装大度道:“行,给你留一百万两白银,这总够了吧?一般人家一辈子都花不了一百两呢。”   呃,张献忠哑口无言。   他总不能说一百万两还少了吧?   这会儿他真一点脾气都没了,人家就仗着兵强马壮欺负他,他能怎滴?   现在打肯定是打不过人家的,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行,小子,你给爷等着,只要爷能逃出生天,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到时候,吃了爷的全给爷吐出来!   他很是干脆的点头道:“那就多谢皇上恩赐了,小王再斗胆说一句不当说的话,小王要是交出一切,您马上翻脸,小王岂不死定了!”   谁跟你一样小肚鸡肠?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杀了你干嘛?   朱器圾微微笑道:“说了君无戏言,你以为朕会骗你吗?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出一切,朕包你没事。”   你当骗小孩呢?   张献忠闻言,不由咬牙道:“皇上,事关身家性命,小王不得不小心啊,您总得给小王一个心安的由头吧?”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点头道:“行,朕就封你为顺义伯,并昭告天下,谁敢动你,按律,定斩不饶!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个?   行吧,虽然你老朱家名声不大好,杀公侯勋贵就跟杀鸡一样,不过,那最少也是坐稳江山之后的事情了。   嘿嘿,只要让爷逃出生天,这江山是谁的还说不定呢。   张献忠假装放下心里,连连拱手道谢道:“多谢皇上恩典。”   这谈判至此就算是结束了。   张献忠是急着逃出生天,懒得跟这疯王耍嘴皮子了,所以,双方商定好之后他便毫不犹豫的签发命令,命手下所有人马向疯王投诚,一切地盘皆交给疯王手下人接管。   朱器圾也不含糊,当即下旨,封张献忠为顺义伯,并按约定昭告天下,随后,他便招来十艘楼船炮舰,将张献忠一大家子人及其百名护卫还有上百万两白银一把全装了上去,并亲自赶到码头,为张献忠送行。   张献忠看着疯王你满脸真切的微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糟糕,忘了这一手了!   疯王要是命人把他一路“送到”海上,然后杀了丢海里喂鱼,谁能知道?   船队果然是顺流而下,直奔大海而去,张献忠这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唉,大意了,大意了。   他竟然听信疯王的,让手下亲信全部跑去其他船看管银子去了,现在好了,他身边就一群女人,想反抗都反抗不了啊!   船队在海上疾行了几日,果然来到了茫茫大海之上,这个时候,他的心都已经沉到海底去了。   没想到,楼船炮舰上的人到了海上竟然还是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船队在海上又疾行了将近一天之后,他们面前竟然又出现一片巨大的陆地!   这是什么地方?   张献忠看到楼船炮舰上的人热情的帮他们卸下了金银财宝并招呼他们下船的时候,真有点傻眼了。   这疯王,到底什么意思呢?   他站在码头上,茫然看着这未知的陆地,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时候,他手下亲卫头领贺九斤突然走上前来拱手道:“大王,不瞒你说,我其实是皇上派到你身边的,你其实一直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什么皇上会杀你了,皇上要杀你,早就杀了,皇上既然说放过你,就不会再杀你了。当然,前提是你不再想着造反了。实话跟你说吧,这里是东番,孤悬海外,岛上全是皇上的人,你想要造反也没用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最后奉劝你一句,不要想什么造反夺天下了,你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对手。这东番其实是个好地方,至少不愁吃不愁穿,而且,这里有很多跟洋人做生意的港口,你不若买些商铺好好做生意,这样一来,子孙后代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比再去打生打死强吧?我就说这么多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告辞。“   说完,贺九斤便转身上了楼船巨舰,随着船队缓缓离开港口。   张献忠看着渐渐远去的船队,不由喟然长叹。   唉,他竟然做了这么久的小丑,把疯王派来的奸细当亲信在用!   要疯王真想杀他,简直易如反掌啊!   唉,看样子,自己真不是夺天下的料,还不如做个富家翁算了。   这会儿他真是一点雄心壮志都没有了。   自此,张献忠真的没再去想什么造反的事情,他听了贺九斤的建议,在东番大员和鸡笼等地买下了不少商铺,一大家人都投入了经商当中。   张家就这样慢慢成为了东番最大的商贩之一,生意几乎遍布东瀛和南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就略过不表了。 第352章 永盛朝崛起   张献忠终于认栽了,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张献忠的内心并非是真心想认栽,但朱器圾一船把他送到东番以后,他想不认栽都不行了。   因为东番孤悬海外,没有海船,张献忠根本就回不来。   而且,他就算能想办法搞到船也回不来了。   贺九斤虽然走了,另外五个密卫可还在,他要是有一点不轨的企图,那就死定了!   总之,张献忠已然落幕,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接下来就是接收大西朝的一切了。   朱器圾挥手将张献忠送走以后,转身便来到了大西朝的皇宫,也就是楚王府中。   不过,他跟李自成不一样,他并不是来皇宫看美人的,这里的美人都被张献忠给带走了,现在里面全是御林军将士。   他主要是来看看,张献忠给他留下了多少粮食和金银财宝。   粮食的话,就在楚王府原来的粮库当中,那密密麻麻的万石仓都堆满了,外面还用原木和稻草搭了很多很多粮堆,初步估算,最少有两百万石。   至于金银财宝,张献忠的做法着实让朱器圾有点哭笑不得。   这家伙竟然命人将大部分金银财宝都沉进了楚王府的人工湖里,他大概是想着以后东山再起的时候再来捞吧。   可惜,执行这项任务的正是贺九斤他们,沉银的秘密肯定是守不住了。   这家伙,怎么就喜欢把金银财宝往水里丢呢?   朱器圾看着一箱箱金银财宝被网兜从湖里拉上来,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粮食和金银财宝倒还好说,接收起来并不怎么费事,因为这些都是死物,张献忠手下的人马就有点麻烦了。   要知道,光是他留在武昌城里的就不止十五万人马啊!   还有襄阳、宜阳、枣阳和谷城等地俘虏和投诚而来的,加起来都不止二十万了。   这些人,一天光是喝稀饭都能干掉几千石的粮食,朱器圾可不想白白养活这么多人。   他决定,还是让经验最为丰富的孙传庭来筛选一下,去掉那些年老体弱的,就留下十万精壮,然后再从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挑选将校来统领,组成湖广军,好好操练一番,以后用来驻守拿下的城池还是不成问题的。   至于剩下的,直接发放良田,让他们就在湖广屯田,反正这边荒地多的是,雨水也相当的充足。   俘虏和投诚的人马安置问题就这样定下来了,相信以孙传庭的能力,湖广军形成战力只是时间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却让朱器圾颇为头疼,那就是王定国和冯双礼手底下的十万人马。   这两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张献忠签发的命令都已经送过去了,他们竟然不按命令要求,将人马拉到汉阳府来接受整编。   寻死不成!   朱器圾是真不想再大动干戈了,至少在将大西朝的地盘完全吞并之前,他不想再大动干戈了。   他想了想,还是派出了原大西朝的右丞相,现永盛朝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严锡命前去随州,游说一番。   这两个家伙要能识趣自然最好,要不识趣,那就只能集结精锐去收拾他们了。   大西朝的一切眼看着就要到手了,可不能让这两个家伙给耽误了,就算再不想大动干戈,那也得打!   还好,严锡命嘴巴子还是很厉害的,而且,他在大西朝也比较的有威望,他跑去随州一通游说,王定国和冯双礼还是老老实实将十万人马拉到了汉阳府,接受整编来了。   这也是朱器圾将严锡命留下,并任命为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左布政使的主要原因,就因为他在大西朝官声相当好,人缘也好,会做官也会做人。   至于左丞相汪兆麟,这家伙就是个奸人,专门挑拨是非,争权夺利,朱器圾直接找了个由头,将其砍了。   还有六部尚书,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这几个还算可以,朱器圾便将他们留下来,充当湖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和参议,助严锡命接收大西朝的地盘,治理湖广。   至于其他官员,贪赃枉法的,全部抓起来治罪,官声不错的,则留下来协助严锡命和王国麟等人。   严锡命这个人着实是个干吏,再加上他在大西朝本就比较有威望,在他的主持下,再加上疯王大军的威慑,大西朝领地的接受还是相当顺利的,不到两个月时间,湖广各州府便已经接收的差不多了,而这个时候,张献忠手下的人马也整编的差不多了。   原本投诚和俘虏的二十余万人马就挑选出了十万精壮,再加上王定国和冯双礼手下的十万人马和其他各州府招抚而来的人马,又挑选出五万精壮,这样一来,新组建的湖广军就变成了三个大军团,足足十五万人马。   如果再加上西南军和其他精锐,朱器圾手下人马已然超过五十万。   这个时候,永盛朝可谓兵强马壮,势大无比。   接下来,朱器圾便调集手下大军开始接收大西朝在江西和南直隶的地盘了,安庆府、池州府、徽州府、袁州府、吉安府、赣州府等州府相继被他拿下。   至此永盛朝已然拿下湖广,还有江西和南直隶部分地区,如果连带原来的巴蜀和南阳等地,论面积,都快超过李自成的大顺朝了。   至于实力,永盛朝本就是最强的,光是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这三支无敌雄师就已经够恐怖了,再加上十二万精锐,二十五万西南军和十五万湖广军,可以说,大明剩余的其他势力加起来都不一定是永盛朝的对手。   而这个时候,朱器圾却面临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问题,那就是,永盛朝的地盘已经跟弘光朝的地盘接壤了,还有盘踞在九江府的左良玉,差不多都要被永盛朝的地盘给包围了,他到底怎么处理跟这两方势力的关系呢?   他是真不想跟这两方势力开战,因为这两方势力名义上也是大明的势力,他一旦跟人家开战就是挑起内战,而且,他很清楚,这两方势力都维持不了多久。   左良玉这会儿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就要挂了,一旦他挂了,他手下二十多万人马便成了一盘散沙。   至于弘光朝,这会儿就一个字,烂,烂透了!   弘光帝朱由崧本就是个烂人,再加上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两个比他还烂的烂人,弘光朝简直烂得一塌糊涂。   这个时候,他们在忙什么呢?   他们没想着怎么守住现在的基业,更没想着怎么光复大明,他们就想着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力,作威作福!   弘光帝朱由崧为了保住自己的帝位,就不知道干了多少荒唐事。   比如金陵有个叫大悲的和尚,俗家姓朱,跟他好像是本家,他却认为人家是潞王朱常淓的亲信,直接就命人将其打入大牢,弄死了。   还有一个自称太子朱慈烺的人从北方逃过来,他害怕人家夺了自己的帝位,也不管此人是不是真太子朱慈烺,直接就将其认定为假太子,打入大牢。   他一天到晚就在关心这个。   至于马士英和阮大铖,成天就想着怎么排挤史可法,怎么大兴党狱,抓捕东林党人,搞得整个弘光朝堂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这么个烂摊子,朱器圾有必要去收拾吗?   他根本没必要去收拾,建奴甚或是李自成只要冲过来,一脚就踹翻了! 第353章 扶不上墙的烂泥   朱器圾的永盛朝正迅速崛起的时候,李自成的大顺朝却是扛不住建奴的疯狂攻击,即将如同历史上一般兵败如山倒了。   山海关一战,李自成凭借朱器圾送来的十万枚铁蒺藜着实让建奴吃了个闷亏,从而保住了手下大部分精锐,而且,在后续的永平府保卫战中,朱器圾送来的一万颗轰天雷又起到了奇效,直接让建奴汉八旗步卒伤亡惨重,不得不放弃攻城,退回山海关。   永平府守住了,手下精锐损失也不大,按理来说,李自成扛住建奴应该是不成问题了,毕竟,他在京城附近足足集结了将近四十万大军。   山海关一战,他只是损失了总兵白广恩、唐通、姜瓖和王承胤等投诚而来的五万边军,手下十万精锐步卒和五万精骑损失并不是很大。   而在接下来攻打永平府的攻城战中建奴汉八旗步卒足足吃了上万颗轰天雷,几乎被轰残了,当场被干掉的虽然不是很多,受伤的却不下五万。   两战下来,他跟建奴的损失差不多是五五开,而建奴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包括吴三桂投降而来的关宁军加起来都不到四十万。   也就是说,在兵力上他始终是占优势的。   而且,他还是守城一方。   山海关到京城一线,永平、迁安、滦州、遵化、蓟州、丰润、玉田、宝坻、香河、三河、通州等等,城池可谓不胜枚举,防御力还都不差,按理来说,作为攻城一方,建奴应该是要吃大亏的。   为什么他会扛不住建奴的猛攻呢?   不得不说,他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山海关一战和永平府一战之后,他并没有考虑怎么发挥兵力的优势固守京城到山海关一线,更没有想着去集中优势兵力反攻又或调集人马设伏消灭建奴的有生力量,他回到京城之后又过起了骄奢yin逸的舒坦日子,天天就知道窝在皇宫里享受。   他应该是认为建奴根本就拿他没辙了,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毕竟,永平一战建奴能动用的汉八旗步卒基本上都动用了,而且基本上都被打残了,建奴又拿什么来攻城呢?   难道,建奴会让满八旗精锐又或者蒙八旗的骑兵来攻城?   他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建奴满八旗精锐那可都是宝贝疙瘩,而且总共就那么多,用来舍命攻城,开玩笑呢。   至于蒙八旗的骑兵,论起攻城来比汉八旗步卒还差,建奴要是驱使他们攻城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也就是说,建奴已然没了攻城步卒,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应该说,这个方面他的判断是没错的,攻城战这种拿人命去填的活计建奴很少自己上,他们基本都是驱使投诚而来的汉八旗步卒去当炮灰。   这会儿汉八旗步卒伤亡惨重,差不多都被打残了,建奴的确没什么攻城的步卒了,至少,在汉八旗伤兵恢复之前,他们是无力攻城了。   问题,建奴的优势向来就不是攻城啊!   他们的优势是野外的运动战。   就好比辽东历年来的大战,建奴在攻城方面的表现基本是一塌糊涂,沈阳和辽阳那都是因为阉党和东林内斗,白送给他们的,到了锦州和宁远,一个据城死守的袁崇焕就让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铩羽而归,最后锦州还是洪承畴白送给他们的,宁远和山海关也是吴三桂白送给他们的。   可以说,攻城战就是他们的短板,他们也不喜欢打攻城战,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利用骑兵优势断人家粮道,让人家不战自溃,当初松锦大战,洪承畴所率的十余万边军精锐就是被他们这么玩死的。   李自成还以为守着山海关到京城一线的城池就高枕无忧了,他简直是失了智!   建奴在永平府吃了个大亏之后,当即便改变了战术,开始派出斥候到处刺探消息。   李自成还在皇宫里玩美人的时候多尔衮便已经派多铎和阿济格率建奴骑兵从蓟州镇方向绕到京城以西,准备截粮了。   这套路他们简直太熟了,崇祯朝的时候,他们几乎隔个一两年就要入关劫掠一回,京城周边的大小道路他们都跑熟了,而且,他们派出的斥候大多是从京城周边劫掠回去的汉民,李自成手下根本就防不胜防。   很快,从河南和山西运来的粮草相继被劫,李自成收到消息,顿时就傻眼了。   要知道,他本来就没囤积多少粮草,而且,他囤积的粮草大多还在西安老巢,京城的粮草根本就不够三四十万大军的消耗。   而他筹集粮草的方式基本就一个字,抢!   京城能有多少粮食给他抢?   就算京城富户多也禁不住三四十万大军狂吃啊!   所以,不到半年时间,驻扎在京城附近的三四十万大军粮草便开始告急了,他必须从河南和山西调拨粮草才行,要不然,三四十万大军就得饿肚子了。   这就是流寇的弊端,不事生产,光靠劫掠,根本就没办法在一个地方久待下去。   因为任何地方的粮食储备都是有限的,一般老百姓还都没什么存粮,唯有靠年复一年不停的劳作,不停的耕种才能勉强维持生计,他们这样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把能吃的都抢光了,根本就不顾休养生息,又怎么维持下去呢?   所以,流寇是注定得不了天下的,靠劫掠为生,注定不能持久。   应该说,一开始李自成打土豪吃大户的策略还是可以的,他宣传的所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着实为他赢得了民心。   但是,一直这么搞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天下的土豪和大户是有限的,而他手底下人马的肚量是无限的,天天都得吃,这么一直吃下去,又不管粮食生产,又不征收粮赋,吃到最后吃什么?   李自成拿下大明京城之后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是以流寇的思维治理天下,大顺政权奔溃那只是迟早的事情。   朱器圾送来的铁蒺藜和轰天雷只能救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建奴把他粮道一断,他瞬间就傻眼了。   怎么办呢?   京城附近就这么大个地方,能抢的大户基本上都抢光了,三十四万大军上哪儿抢去?   他们只能靠河南和山西那边劫掠来的粮草维持啊!   李自成无奈,只能命刘宗敏和高宗弟率手下精锐前去保护粮道,接收河南和山西那边送过来的粮草。   这个时候,他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在野外跟人家建奴骑兵打运动战,那不找死吗?   他手下十余万精锐被建奴骑兵几个埋伏,几次突袭便打奔溃了,逃回京城的都不到五万,手下大将刘宗敏都被建奴一箭射穿了胳膊,受了重伤。   这下李自成真慌了,没有粮草,剩下的二十多万大军只能在京城等着饿死啊!   无奈之下,他又选择了历史上的老路,放弃京城,一路往山西方向逃窜而去。   朱器圾收到消息,气得差点没喷血,李自成,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第354章 你可得争口气啊(上)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李自成会如此不争气,他都已经警告李自成小心建奴了,而且还送了李自成十万枚铁蒺藜和一万颗轰天雷,帮其顶住了建奴第一轮突袭,结果,这家伙坚持了没几个月,还是拱手送出京城,跑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   他真想调集大军从汉中或南阳打过去,一举灭了大顺朝,夺下陕西、河南和山西,但是,他又不想白白便宜了建奴。   如果他真这么干,李自成绝对会一败涂地,大顺朝也会因此分崩离析。   他虽然能抢占不少土地,但是,也要损失不少人马。   毕竟,攻打人家那都是要攻城的,而攻城战的损耗是最大的。   要知道,他光是跟张献忠手底下二十多万人马干了几仗手底下精锐就损失了好几千,受伤的更是多达几万,虽说这些都能补回来,但也需要时间啊。   他如果跟李自成开战,估计最少得损失上万精锐,到时候受伤的更是无法估算。   如果光是这样还没什么,毕竟能拿下将近三省的地盘,付出这点伤亡也是值得的。   问题,这会儿建奴正攻打大顺朝呢,他拿下大顺朝之后建奴十有八九会趁机冲上来直接开干。   到时候,受伤最少过半的疲惫之师面对建奴估计要吃大亏。   这种事建奴绝对干得出来,因为趁大明内斗捞便宜正是建奴的看家本领,他和李自成虽然不能算是一伙的,但是,在建奴眼里他都是大明这趟浑水里的势力,人家建奴就想着你们鹬蚌相争从而渔翁得利呢。   他本来是当渔翁的,坐看李自成和建奴鹬蚌相争,相互消耗,最后再趁机得利的。   如果下场去当那鹬蚌,与李自成相争,让建奴坐收渔翁之利,那岂不是脑子进水了!   所以,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攻打大顺朝,不但不能打,还要反过来帮李自成,让其继续跟建奴鹬蚌相争,等双方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再去当渔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么,怎么帮李自成呢?   这家伙就是滩烂泥,根本就扶不上墙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李自成是滩烂泥,才可以帮,反正这滩烂泥是怎么都扶不上墙的,帮了也没事。   如果这家伙是个枭雄,帮了他之后他便能趁势而起,一统天下,那反而不能帮了。   至于怎么帮这滩烂泥,其实很简单,他缺什么就送什么呗。   朱器圾只是稍微分析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李自成这会儿最缺的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粮食。   这家伙正是因为没有粮食养活百万大军,阵脚大乱,所以,不管是这会儿还是在历史上都被建奴打得一败涂地,到处乱窜。   也就是说,只要能给这家伙一点粮食续命,这家伙便能继续跟建奴干下去。   当然,这粮食不能白送,需得用银子来买,要知道,李自成可不缺银子,这家伙光是在京城就榨出了七千万两,加上以前抢的,不说有上亿两,八九千万两应该是有的。   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是个奇葩,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他都是刚抢了几千万两没几个月便被建奴给打得屁滚尿流,这些银子在他手里等于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拿过来奖赏手下将士呢。   朱器圾有了计较之后便将李岩招了过来,命他赶紧去找李自成,如此这般,游说一番。   李岩心领神会,当即便带着一众亲卫坐快船直抵郧阳,又快马加鞭来到汝州,然后又换上快船直奔洛阳。   他也不知道这会儿李自成在哪里,所以只能跑最近的洛阳城去打听。   还好他有过出使大顺朝的经验,而且当初送给李自成的铁蒺藜和轰天雷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大顺朝的文臣武将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至于什么夺汉中,那是疯王亲自带人去的,跟他这个使者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人家也怪不到他身上。   洛阳城里的大顺朝官员对他还是相当客气的,听闻他是来商议售粮之事后,洛阳城里的大顺朝官员更是乐开了花,当即便派人一路护送他去西安。   原来,李自成已经被建奴吓破了胆,从京城逃出来之后,这家伙直接就一溜烟跑回西安去了。   唉,这家伙真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他心里是一阵鄙视,不过,表面上他并没有说什么。   李自成听闻李岩来了,那是遇着救星一般,激动的不行了。   这次,他再没有摆什么架子,让所谓的文武百官站好班列在什么大殿里等着,他直接就将李岩招到了皇宫也就是当初秦王府的主殿书房。   李岩进书房一看就明白了,李自成肯定是有事相求,所以没安排一个亲信陪同接见,这家伙估计是在手下面前抹不开面子。   果然,李自成一见李岩进来,便起身激动的道:“哎呀,李大人,你总算是来了,快,请坐,请坐。”   他当然知道李岩是来商量售粮事宜的,这点手下人早就派快马告诉他了,这会儿他缺的就是粮食啊!   不过,他可不光是想买粮食,还有很多东西他都想买。   所以,他才对李岩如此客气。   李岩假装谦让了一番,这才小心的在客位上坐了下来,随后,他便假假意思连连叹息道:“唉,听闻大王因粮道被断而不得不放弃京城,唉,着实可惜了啊!”   李自成跟着连连叹息道:“唉,是啊,京城城高壕深,建奴想要攻破怕是不可能的,只可惜,我没粮食了啊!”   李岩又跟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阵,这才问道:“大王,您还缺粮吗?”   缺啊!   怎么可能不缺呢?   李自成有些迫不及待道:“你们有多少粮食?多少我都要啊!”   李岩不慌不忙道:“这个,就要看大王要多少,又是什么时候要了,如果现在就要的话,我估摸着,我们最多也就能拿出一两百万石来。”   一两百万石?   太好了!   李自成闻言,不由兴奋道:“好啊,好啊,不管是一百万石还是两百万石,我都要了,后面呢,你们还有没?”   急什么?   你以为我们白送啊!   李岩假装为难道:“粮食我们倒是有,不过到巴蜀去收购,大王,您应该知道的,这会儿粮食可不便宜啊!”   呃,这是要钱吗?   行啊,只要有粮食就行,再没粮食,我这百万大军就要散伙了!   李自成毫不犹豫道:“多少钱一石,你说。”   李岩小心的道:“西北地面就不说了,基本上没粮可买,再多银子都没用,我们就按南直隶的时价来算吧,这会儿南直隶的时价是二十三两银子一石。”   啊!   李自成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第355章 你可得争口气啊(下)   李自成真的急了,因为他不想辛辛苦苦打下的大顺朝江山就这么分崩离析啊!   他着实没想到,维持一个王朝如此的艰难。   原本他以为,只要拿下大明京城,灭了大明朝廷,这天下自然就变成他的天下了。   不曾想,打下大明京城还只是个开始,他倒霉的开始!   他才刚称帝呢,吴三桂带着建奴打过来了,马士英和阮大铖拥着福王去金陵又组建了一个大明朝廷,南阳疯王也称帝了,张献忠紧跟着也称帝了。   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些人完全不按他预想的来啊!   当然,这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粮食了,养不活百万大军了。   这会儿他真不缺钱,可以说,纵观上下几千年历史,还没几个人有他钱多呢。   历史上也是如此,他不但抢了福王、秦王、周王、晋王、代王等等藩王几百年的积蓄,还在京城榨出了七千多万两的“助饷银”,他劫掠的钱财之多可谓旷古烁今!   奈何,金银财宝都不能当饭吃啊,民以食为天,没粮食,什么都是假的。   所以,历史上他空有数以千万计的金银财宝,不到一年就被建奴给灭了。   现在,他面临的形势也差不多,没饭吃,谁给你拼命啊!   还好,疯王那里有粮食,而且有意卖给他。   不过,这个价格着实有点太吓人了。   李自成听到李岩的报价,着实吓了一大跳。   开什么玩笑?   二十三两银子一石!   一万石那不就是二十三万两?   一百万石那不就是两千三百万两!   他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全部用来买粮食还不够百万大军吃一年的呢。   这价格真的让人无法接受啊!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忍不住咋舌道:“李大人,这粮价,太高了吧?”   李岩假装无奈的摊手道:“大王,现在就这行情啊,不信你可以派人去南直隶打听一下。”   呃,这个,打听就不必了。   在西北,就算出二十三两一石也买不到粮食,这点李自成是相当清楚的。   问题,他从来没买过粮食啊,以前他都是靠抢的,从来不讲价!   讨价还价的事他还真没干过。   这个,怎么说呢?   他憋了半天,憋的脸都红了,这才尴尬的道:“李大人,能不能便宜一点,这么高的粮价,我买不起啊!”   嘿嘿,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心疼钱呢?   李岩假装犹豫道:“这个,我们总不能做赔本买卖吧?”   问题,这买卖我跟你做不下去啊!   李自成皱眉想了想,这才苦着脸道:“李大人,我手下足有百万大军啊,粮价这么高,我根本养不了几个月啊,没了饭吃,他们还是会造反的,到时候,他们要是跑到你们的地盘上去抢,我也管不住啊!”   哎呀,你还敢威胁我?   李岩淡淡的道:“这个没关系,你管不住,我们管的住,谁要敢来我们地盘上抢,我们管杀还管埋!”   呃,疯王手底下的人着实挺狠的,别说是以后有人叛变了,就算是现在他集结百万大军跑过去都不一定抢得到粮食呢。   这威胁其实只是李自成下意识的行为,他只是习惯了而已。   威胁明显是行不通的,怎么办呢?   他只能拉下脸,哀求道:“李大人,帮帮忙啊,只要你肯帮忙,我这必有重谢。”   哎呦,你还想贿赂我?   算了,不跟你玩了。   李岩很是干脆的道:“其实,办法不是没有,就是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   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要没了粮食,大顺朝就要完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江山美人,都没了!   李自成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李大人,你倒是说啊,什么办法?”   李岩看了看他,很是小心的道:“只要你愿意俯首称臣,归顺皇上,粮食我们可以半价卖给你。”   我当多大个事呢,原来就是俯首称臣而已。   李自成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俯首称臣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当初他还想向崇祯俯首称臣呢,问题,崇祯这家伙没钱没粮的,负担不起他手下百余万大军的粮饷,所以,最后没谈成。   这事好说。   问题,我都俯首称臣了,你还要我出钱买粮,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不是应该你们给我提供粮饷吗?   李自成大惑不解道:“李大人,我既俯首称臣,皇上就应该给我们发粮饷吧,为什么还要我出钱买粮呢?”   李岩不慌不忙的道:“这个好说,只要大王愿意交出大顺朝的一切,从此做个闲云野鹤,您手下的人马皇上自然会想办法养活,不用您出一文钱。”   你当我傻呢?   如果我交出大顺朝的一切,还能当闲云野鹤,到时候,恐怕会被你们当鸡仔给杀了!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个肯定不行,毕竟,我手下的将士都跟随我多年了,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如果我出钱买粮,大顺朝的一切是不是就不用交出去了?”   嘿嘿,你果然是当惯了土皇帝,放不下一切。   很好,皇上也没真想要你。   李岩微微点头道:“是啊,如果大王愿意出钱买粮,那就不用交出大顺朝的一切了,您只要向皇上称臣就可以了,大顺朝的一切还是你的,皇上会封您为新顺王,让您掌管现在的地盘。”   这还差不多。   李自成稍微想了想,随即搓手道:“这粮食能不能再便宜点,毕竟,我一买就是上百万石,这么高的价,我真有点扛不住啊!”   李岩伸出一根手指,果断道:“十两银子一石,不能再低了。”   十两银子一石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这样一来,凭借手里的钱坚持个一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能坚持住,就有机会,南直隶不是还有硕大的地盘吗,而且,那边的粮食比西北多得多,到时候再去抢就得了!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十两银子一石就十两银子一石,先给我来两百万石,后面我每个月还要一百万石,李大人,你看,有问题吗?”   李岩亦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   这事情貌似谈得差不多了,只要商定交接地点便成了。   没想到,紧接着李自成又尴尬的搓手道:“李大人,你看,能不能再卖点火枪、火炮和轰天雷给我,那东西对付建奴好像挺不错的。”   火枪火炮你就不用想了,那东西可是能决定战局的成败。   轰天雷倒是可以卖点给你,反正那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守城。   李岩假装犹豫了一阵,这才无奈的道:“唉,我们手里头火枪和火炮也不多啊,自己都不够用,轰天雷的话倒是可以给你匀几万颗出来,您要吗?”   要啊!   李自成迫不及待的道:“多少钱一颗,有多少我要多少。”   李岩估摸道:“我们省着点用,匀出五万颗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价格,既然是自己人,就给您算十两一颗,您看如何?”   好,成交!   李自成兴奋的道:“没问题,我们在哪里交易?”   这个朱器圾早就考虑好了。   李岩不假思索道:“我们就在洛阳城外交易吧,您把银子运过去,到时候,我们派船把粮食和轰天雷给您送过去。不过,我们的船不多,一趟肯定是运不完的,到时候我们送十船货,您给十船的钱,我们把银子拉回去再继续送货,您看如何?”   这不就是怕我赖账吗,我跟你们赖什么帐。   李自成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没问题。”   这家伙,毛毛糙糙的,怎么逐鹿天下?   李岩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一阵鄙夷。   这粮食和轰天雷是送给你了,这次,你可得争口气啊! 第356章 莫名其妙的崩溃   洛阳城东,伊河北岸,十艘车轮舸整整齐齐的停靠在临时码头两侧,一队队大顺军将士正扛着粮食往岸上的马车上装,几十个明军将士则守着一堆银箱子,站在一旁。   疯王终于按约定将粮食送过来了。   李自成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这下好了,有了粮食,大顺朝上百万大军算是稳住了。   百万大军在手,建奴就算再厉害,还能打到西安不成?   对了,还有轰天雷。   如果有了轰天雷,建奴恐怕想要拿下山西几座边镇都难。   他忍不住问道:“李大人,这轰天雷什么时候送过来啊?“   一旁的李岩闻言,连忙解释道:”大王,是这样的,前几批粮食都是从汝州临时调拨过来的,所以来得比较快,轰天雷和剩余的粮食都得从南阳和巴蜀等地调集过来,可能还得晚个三四天才能陆续运抵。“   三四天应该没什么,毕竟,攻打一座城池动不动就是十来天时间,轰天雷晚个三四天送到对战局影响应该不大。   李自成满脸感激的点头道:“李大人有心了,要不去洛阳城里坐坐,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你那能有什么好坐的。   李岩连忙婉拒道:“多谢大王盛情,奈何我这实在没时间啊,毕竟这么多的粮食和轰天雷,我得时时刻刻盯着催啊,要不然,误了大王的大事就不好了。”   李自成闻言,不由拍着李岩的肩膀大笑道:“李大人,你真是有心了,等打退了建奴我一定要设宴好好款待你一番。”   就你这德性,你能击退建奴?   说实话,李岩并没有对他抱多大的希望。   朱器圾对他也没这么高的要求,只要这家伙能坚持个一两年,干得建奴伤亡过半就不错了。   李自成却认为,有了粮食和轰天雷,自己一定能击退建奴的进攻,保住陕西、河南和山西大部分领地,继续做逍遥自在的土皇帝。   可惜,事与愿违。   他才刚将买来的粮食和轰天雷分发下去,美滋滋的回到西安,准备继续逍遥自在呢,河南和山西却相继传来消息,各地投降的明军将领和地方官员接连反叛,建奴趁机发动猛攻,大同府、彰德府、卫辉府、潞安府、沁州、辽州、泽州等相继失守,高一功、田见秀、袁宗弟、刘芳远等皆抵挡不住,只能退守太原城和郑州城,拼命向西安求援。   这怎么可能?   李自成收到各地的奏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他在河南和山西两省都留下了三十余万人马,两边加起来就是六十余万大军啊!   这些投降的明军将领和地方官员吃了豹子胆啊,竟然敢反叛!   还有,建奴又能有多少人马,他们能同时进攻河南和山西两地,还一路势如破竹?   这事的确有点诡异。   建奴打天下,真的就有如神助一般。   萨尔浒大战,来了个莫名其妙的杨镐,莫名其妙的送了他们一场大胜。   辽东大战,大明朝廷更是如同失了智一般,莫名其妙的搞熊廷弼、搞孙承宗、搞袁崇焕,但凡能挡住他们的,都被大明朝廷自己莫名其妙的干掉了。   沈阳城人家送的,辽阳城人家送的,锦州人家送的,宁远人家送的,山海关人家送的,大明京城还是人家送的!   他们好像就根本不需要动手,大明朝总会有人莫名其妙的给他们送人头,送城池,送胜利。   历史上,李自成的大顺朝也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崩溃了,建奴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便相继拿下了山西和河南大部分土地,几个月时间便打到了陕西。   要知道,李自成手下可是百万大军都不止,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花了不到三个月时间便从陕西一路打到京城了,而且,他的确在山西和河南留下了六十余万大军抵御建奴进攻。   建奴可没他这么多人马,这会儿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八旗全算上,吴三桂刚投诚而来的关宁军也算上,建奴最多也就三十多万人马。   三十多万攻打六十多万人马驻守的河南和山西,竟然几个月时间就打穿了,着实让人莫名其妙。   历史上还可以归咎于粮食的原因,这会儿又怎么回事呢?   李自成实在是不能理解,粮食都送过去了,大家都吃饱了,难道还没力气干仗吗?   朱器圾也不能理解,因为历史上关于这段基本没有记载,好像李自成手下的百万大家就是空气一样,建奴吹了口气就消失了!   李自成手下的百万大军绝对是不是空气,就好像张献忠手下的四五十万大军一样,是真实存在的。   他率二十万大军,带着最先进的武器攻打张献忠盘踞的湖广,都有那么多的死伤,建奴同时攻打山西和河南,竟然如入无人之境,如此的顺利,就好像李自成手下的百万大军不存在一样,这事着实很蹊跷。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自成是没法弄明白了,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在,他都没法弄明白,因为他就是个流寇,根本不关心什么情报的收集。   朱器圾想弄明白这个问题却不难,因为他手底下的密卫已然遍布河南和山西,京城里面也有很多的眼线。   他命赵国梁一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原来,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投靠了建奴!   这位大人物可不得了,他乃是阉党元老,大明天启朝的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少保兼太子太保,魏忠贤最为器重的亲信之一,冯铨!   冯铨此人真了不得,不但他本人了不得,他所在的家族都了不得,北直隶冯家,那可是有名的官宦世家,在大明官场那都是了不得的存在。   不说冯家的先辈如何纵横官场,光是冯铨和他的父亲冯盛明都不得了了。   万历末年,冯铨金榜题名并进入翰林院成为储相的时候,人家都叫他小冯或者小冯翰林。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父亲那时候已然官居河南左布政使,妥妥的二品地方大员啊!   这么一个大明有数的官宦世家,父子二人皆同朝为官,一个是翰林院储相,一个是地方二品大员,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侍奉魏忠贤,投入阉党怀抱的,因为认贼作父,甘愿为认一个太监当主子,实在有辱斯文,当时不是在官场上劣迹斑斑,实在混不下去的人都不会行此龌龊之事。   冯铨这么一个官宦世家的新秀,注定要入阁为相的存在,为什么要投靠魏忠贤呢?   他之所以投靠魏忠贤,也跟他的父亲有关,因为他的父亲在建奴入侵辽东之时擅自离任,被东林弹劾,罢官削籍!   此仇不共戴天啊!   所以,冯铨投靠了魏忠贤,发动冯家在官场的势力跟东林死磕,东林之所以被整得那么惨,他是出了大力的。   正因为他出了大力,崇祯朝的时候,追查阉党逆案,他被定为二等,仅次于魏忠贤和客氏。   按理来说,这么个逆贼肯定是要杀头的,但是,他们冯家为官不知道多少代,在官场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就如同阮大铖一般,他也没被崇祯给弄死,只是被关了几年,温体仁掌权以后,他便被放出来了。   问题,他被放出来以后也没法进入官场了,因为他是阉党巨擘啊!   阉党中仅次于魏忠贤的几个巨擘,没被弄死的也就他这一个了。   崇祯一朝,凡是名列阉党逆案的,想要复出,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崇祯对阉党太过忌惮了。   十七年啊,他被崇祯压着,不能任仕,眼睁睁的看着冯家的徒子徒孙一个个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冯铨这心里的怨念可想而知。   所以,建奴拿下京城之后,他立马便带着冯家的徒子徒孙和一众隐藏在京城附近的阉党余孽投靠了建奴!   这就是李自成百万大军莫名其妙崩溃的根本原因! 第357章 了不得的大人物   冯铨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大明朝将近三百年,能同时位列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少保兼太子太保的,真没几个。   这还不算什么。   螨清朝的时候,他更不得了。   他在螨清官场足足纵横了二十余年,不管是满人还是汉人,只要是螨清官场上的人,都没达到过他的高度。   多尔衮摄政时期,他以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入内三院佐理机务,随即加少傅兼太子太傅,这官职其实就等同于螨清朝的内阁首辅。   顺治帝主政时期,改内三院为内阁,他仍以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主理佐政,随即又加少师兼太子太师,就这殊荣,在螨清将近三百年历史也很少见。   这些还不算什么!   他最为了不得的地方在于,当他年老奏请致仕的时候,螨清朝廷给了加了三公之一的太保衔,而且螨清依然将他留在朝廷佐政。   也就是说,他是活着位列三公的,而且位列三公的时候还在螨清朝廷任职。   这在大明朝将近三百年历史上是没有的,螨清朝将近三百年的历史上也是没有的。   三公那一般都是追封那些做出巨大贡献的文臣的,也就是死后才追封的,活着的时候就加封三公的文臣真没有。   由此可见,他为螨清朝做了多么巨大的贡献。   不说他辅佐多尔衮和顺治二十余年,为螨清朝廷鞠躬尽瘁,也不说他主编《明史》,为螨清唱了多少颂歌。   他刚一投诚便助螨清拿下了山西和河南,从而干翻了大顺朝,弄死了李自成,这便是天大的功勋一个啊!   话说他一个文官怎么帮螨清拿下山西和河南呢?   他投降螨清,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因为他不但是阉党巨擘还是大明官宦世家的代表啊,北直隶冯家,那可是大明有数的官宦世家。   这么个巨擘来投,螨清摄政王多尔衮都激动坏了,当即便将其招至皇宫密议起来。   两人密议了一些什么,已然无从考证,总之,多尔衮对冯铨相当的器重,当即便任命冯铨为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并赐予金银、鞍马、绶带、朝服。   冯铨投桃报李,随后便提笔狂书,以书信相召,号召阉党余孽,冯家的门生故吏和大明官员向螨清投诚。   他的影响力那真不是一般的大,书信一发出去,投降螨清的阉党余孽、冯家的门生故吏和大明官员简直就跟过江之鲫一般,络绎不绝。   比如,齐党大佬,原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谢升,冯铨一封信过去,谢升顿时举家来投,多尔衮也不含糊,当即便任命谢升为内阁大学士。   据说,冯铨还给同为阉党的密友阮大铖写了封信,或许,阮大铖之所以率弘光朝文武百官投降螨清就是因为冯铨这封信的原因。   当然,这个已经无从考证,因为冯铨不但是螨清《明史》主编,还是《清太zu实录》、《清太宗实录》、《清太zu圣训》、《清太宗圣训》、《孝经衍义》等史书的主编。   也就是说,明末清初这段历史就是在他的主持下编撰的,谁会自己揭自己短让自己遗臭万年啊!   所以,他投降螨清之后干过的龌龊事在史书上基本都没有记载。   就好比大顺朝的崩溃,在史书上莫名其妙就一句,顺治元年十月,朝廷大军攻陷太原,十月下旬,朝廷大军兵分两路,英亲王阿济格率吴三桂、尚可喜等汉八旗将士进军榆林,豫亲王多铎率孔有德、耿仲明等汉八旗将士自怀庆攻潼关,两路合攻陕西。   至于螨清是怎么拿下大同府、彰德府、卫辉府、潞安府、沁州、辽州、泽州等地的,史书上只字未提,甚至包括后面的开封府、河南府、平阳府、汾州、汝州等地是怎么拿下的,也只字未提,就好像这些地方李自成压根就没派人驻守一般。   李自成好像直接把山西和河南送给螨清了!   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北直隶被螨清抢去以后大顺朝等于就只有三省之地了,山西和河南李自成怎么可能不派人驻守呢?   他可是在山西和河南留下了六十余万大军!   螨清之所以这么轻易拿下山西和河南就是冯铨的功劳,因为他在大明官场的影响力太大了,尤其阉党余孽对他几乎是唯命是从,他一通密信发过去,山西和河南两地原本投降李自成的官员和将领大部分都转投螨清了,还有两地的乡绅地主,官宦世家凡是没被李自成干掉的,几乎都投了螨清,有这么多人做内应,螨清要拿下山西和河南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当然,这也跟李自成的所作所为有一定的关系。   这家伙,就不是打江山的料,他拿下大明京城之后还当自己是流寇呢,为了抢银子,他逮着京城里面的官员是一通大刑伺候,抢了人银子不说还把人打得死去活来,整个士绅阶层差不多都被他得罪光了,人家不反叛才怪!   总之,历史上大顺朝是莫名其妙崩溃了,螨清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山西、河南和陕西,李自成是一路南逃,最后在九宫山被山民一锄头给敲死了。   不过,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因为有了疯王朱器圾“支援”的粮食,李自成手下大军还没到一触即溃的地步,再加上疯王故意送上的五万颗轰天雷,螨清想要轻易拿下坚城太原和开封等地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乎,双方好像就在太原和开封一线僵持住了。   李自成是拼命调集人马增援太原和开封,阿济格和多铎是催动汉八旗步卒疯狂攻城,双方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   朱器圾的“阴谋”好像得逞了,如果双方这么继续干下去,螨清汉八旗估计要废了,而自从吴三桂率关宁军加入汉八旗之后,汉八旗已经成为螨清大军中人数最多的队伍,其数量最少有十五万,足足占了螨清全部兵员的一半。   也就是说,只要把汉八旗给打废了,螨清便差不多废了一半了。   虽说螨清最厉害的是骑兵,但打天下不攻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朱器圾可不会像天启、崇祯和李自成一样,白白把城池送给螨清,汉八旗步卒一废,看螨清拿什么来攻城!   阿济格和多铎有这么鲁莽吗?   当然没有!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他们攻打永平府的时候差点都把汉八旗给打废了,这一次他们可没这么蠢了。   虽说汉八旗步卒死伤再惨重他们也不会心疼,但打天下还得靠这帮人啊。   阿济格和多铎催动汉八旗步卒猛攻了一番,见太原和开封都不能轻易拿下,当即便停止了进攻。   他们好像是偃旗息鼓了,准备放弃了,又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总之,他们没有再一味猛攻了。 第358章 神威大将军   太原城外东门外,清军又开始列阵了,五万步卒汉八旗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和井阑等攻城器械排在前方,排成一个个密密麻麻的方阵,后面四万满八旗精骑则是聚集在一起,排了一排又一排。   这个阵容,比刚开始的时候可差远了。   他们刚刚开始攻城的时候汉八旗步卒足有八万,这会儿直接少了将近一半,而且五万步卒中还有大半身上缠着绷带,可见前些天攻城战之惨烈。   大阵前方,满脸冷峻的英亲王阿济格驻马而立,眼中一片冰冷,就好像没有丝毫感情一般。   他身后平西王吴三桂和平南王尚可喜眼中却隐隐带着一丝不忍之色。   你不都说了停止进攻吗?   怎么还打啊!   前几天,他们手底下的步卒死伤实在是太惨重了,光是阵亡的就不下一万,重伤的都快两万了,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这太原城实在是太难打了,比当初的永平府城还难打。   当初在永平府城的时候,他们是不知道人家手里有轰天雷,所以被李自成阴了一把,一场攻城战下来就伤了将近十万人,真正阵亡的并不多。   这一次都死了这么多人了,还硬上啊?   说实话,吴三桂和尚可喜都不想打了,因为他们手底下的步卒就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拿人命去填,填得他们心里发慌啊!   要是手下步卒伤亡殆尽,他们岂不是没了价值!   但是,他们又不敢违抗阿济格的命令,因为人家带着四万精骑呢。   这四万精骑可不是来攻城的,而是来督战的。   他们如果敢违抗命令,后果不堪设想啊!   没办法,他们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让手下步卒上了。   不过,今天英亲王阿济格却是有点奇怪,这家伙一般是摆开阵势就催他们猛攻的,但是,今天他们都摆开阵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阿济格竟然还没有下令攻城,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吴三桂和尚可喜心里正纳闷呢,一骑快马突然从大阵后面狂奔而来,马上传令兵还未来到他们身边便勒住战马,飞身而下,单膝跪在阿济格跟前朗声道:“报,王爷,神威大将军到了。”   神威大将军!   吴三桂和尚可喜闻言,脸上不由露出狂喜之色。   神威大将军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火炮,大明管它叫红夷大炮,螨清却称其为神威大将军。   红夷大炮来了,这攻城就简单了。   城里的贼寇有轰天雷又如何,红夷大炮可是隔着几里便能轰到城墙上,而且,威力大的很,什么女墙箭垛都扛不住。   阿济格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朗声下令道:“传令,命乌真超哈把神威大将军全推过来,在阵前一字排开。”   很快,数百名乌真超哈便驱赶着战马,推着五十门神威大炮过来了。   乌真超哈是满人叫法,大致意思就是重炮兵。   这神威大将军可不是虎蹲炮那种小玩意,其长度足有丈许,重量足有千斤以上,炮弹怕不有人头那么大,一炮下去,女墙和箭垛都扛不住,如果轰进战阵中,足以犁出一条几十步长的血槽来,凡是被炮弹蹭着的,非死即伤。   当初在沈阳城外,白杆兵就是被这种红夷大炮给轰散了阵型,最终导致溃败。   而正是那个时候,螨清以重金利诱俘虏的工匠刘汉,仿制出了神威大将军炮。   这都十多年时间过去了,螨清已然铸造出了数百门神威大将军炮,不过,他们很少拿出来用,因为等他们能批量生产神威大将军炮之后,明军都已经菜到不行了,他们都没什么机会用了。   他们也就在松锦大战的时候拉过去六十门神威大将军炮,结果,还没开几炮呢,明军便不战自溃,一败涂地。   后面,他们也就拿着当杀手锏了,轻易不使出来。   当初攻打永平府的时候,他们本来是准备用了,但是,李自成也太不经打了,随便一招截粮道就让李自成落荒而逃,结果,他们神威大将军炮还没拉到呢,李自成就把京城拱手让给他们了。   不曾想,这次李自成竟然调集了数十万大军死守太原城和开封城,说不得,只能让他们尝尝神威大将军的厉害了。   没过多久,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便已在阵前一字排开。   阿济格毫不犹豫的抬手下令道:“瞄准箭垛和女墙。”   数百门重炮兵闻言,立马围着神威大将军炮忙活起来。   这神威大将军炮也可以调整射角,不过,他们的调节系统却没有朱器圾设计的那么好用,数百人忙活了大约一盏茶功夫,各个跑位才陆续举起准备完毕的小旗。   阿济格紧接着又抬手下令道:“装填弹药。”   神威大将军炮的炮弹也没得选择,就是生铁实心弹,而且还是弹药分离的那种,需得先装填火药,压实了,再把炮弹从前面塞进去。   这个过程,就算是最熟练的重炮手也需要一分钟左右。   阿济格耐心的等待了一阵,直到各个炮位准备完毕的小旗全举起来了,他才挥手下令道:“点火,开炮!”   “滋滋滋”,一阵青烟冒起,紧接着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轰轰”,巨大的炮弹从炮口喷出去很快便砸到了城墙上。   这家伙的威力着实恐怖。   女墙被砸中了,直接就是脸盆大一个窟窿。   箭垛被砸中了,直接就是一个缺口。   就算是砸城墙的墙体上,那也是好深一个坑。   城里的高一功和田见秀直接就被这一轮炮击给轰懵了。   虽说人家火炮准头不怎么样,落到城墙上的还不到一半,但那威力也太恐怖了,一炮就把女墙给轰穿了,轰人堆里更不得了,那一炮下来一堆人就没了啊!   他们就是仗着人多才顶住建奴猛攻的,这会儿城墙上到处都挤满了人,被人家这么一轰,城墙上的将士都开始惊慌失措了,这仗还怎么打?   “轰轰轰”,过了大约一盏茶时间,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火炮轰鸣声响起。   这一次,落城墙上的炮弹更多了,女墙和箭垛被轰坏十余处,城墙上的人也吃了十余发炮弹,到处都是鲜血和残肢,所有人几乎都被吓傻了。   这仗真没法打了,站城墙上完全就是吃炮弹啊!   建奴狂轰了一上午之后,汉八旗步卒便在火炮轰鸣声中开始发动猛攻了,城墙上已经是尸横遍地,一片狼藉,几乎所有人都被吓破胆了。   太原城和开封城就这样被建奴拿下了,高一功、田见秀、袁宗弟和刘芳远等不得不率军退守保德州、平阳府、河南府和汝宁府等地,大顺朝再次变得岌岌可危。 第359章 吓破了胆   建奴的红夷大炮太猛了,大顺军根本就顶不住,继太原府和开封府失陷以后,平阳府、怀庆府、归德府和汝宁府等地相继被建奴攻陷,除了河南府,大顺朝在山西河南两省的地盘差不多都被建奴给抢了去。   这下可把李自成吓坏了,不用疯王朱器圾去找他,他立马派出自己的侄儿李过,跑汝州来找朱器圾来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心里这个气啊。   你说你能干点什么,给你粮食,给你轰天雷,你还是没顶住,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丢了差不多两省之地!   李自成的表现实在让他失望透顶。   不过还好,大顺朝还没崩溃,李自成还知道派人来找他,这就证明,李自成还想抵抗下去。   这家伙总算还有帮一把的价值。   朱器圾连忙率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一路急赶,坐船直奔襄阳,然后从陆路狂奔至汝州,同时下令,命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南军、安北军一路疾行,奔赴南阳驻守。   至于湖广、江西和南直隶的地盘,他只能全权交给孙传庭所谁的西南军和湖广军去驻守了。   没办法,建奴已然拿下南阳府和汝州旁边的汝宁府,他如果不赶紧率主力大军回去应对,万一建奴趁虚而入,攻打他的老巢南阳,那可就麻烦了。   他率军赶到汝州的时候,李过都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了。   建奴一路势不可挡,都快打到陕西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其实很好办。   建奴只要敢来攻打洛阳,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会儿多铎貌似已经率军回开封休整去了,倒是不用着急了。   朱器圾好整以暇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命人将李过招至帅帐。   李过这个急啊,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刚一进帐,他便趴地上磕头道:“皇上,请出兵救救我们啊,建奴太凶猛了,我们实在抵挡不住啊!”   这话说的,建奴不就拉过来一百门红夷大炮嘛,看把你们吓的。   朱器圾不慌不忙的抬手道:“别急,先起来,好好说。”   李过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急切的道:“皇上,建奴都已经拿下保德州准备进攻榆林了,这会儿建奴大军估计都在去榆林的路上了啊!榆林镇和延绥镇一旦失守,西安就危险了,我们大王特派小的来恳求皇上出兵,求皇上出兵救救我们啊!”   呃,保德州,那么远!   我怎么过去?   朱器圾闻言,不由皱眉道:“保德州距此将近两千里,而且平阳府和太原府皆已被建奴攻占,朕就算率军打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李过连忙拱手道:“皇上可以派兵走商洛过西安直驱延绥镇,这一路也才千余里,相信能赶在建奴之前抵达延绥。”   你怕不是做梦吧,想让我去帮你们顶住建奴大军!   我率军去延绥镇你们干什么?   你们躲西安城里看戏?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缓缓摇头道:“不行,建奴南路大军就在南阳府旁边虎视眈眈,我若率大军赶去延绥,恐怕南阳都要保不住了。”   这!   李过只能哀求道:“皇上,我们实在顶不住了啊,求皇上帮帮忙吧。”   朱器圾命人拿来地图,仔细看了一阵,这才郑重道:“你们还有多少人马,大致部署在哪些地方?”   李过不假思索道:“我们就剩下不到六十万人马了,其中河南败退的十余万人马在洛阳驻守,山西败退十余万人马在榆林驻守,另外还有十余万在延绥驻守,剩下二十余万差不多都集结到西安府了。”   还有将近六十万人马,你们怕个屁啊!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还有多少骑兵?”   李过估摸道:“凑一凑的话,大概勉强能凑出五万精骑来吧。”   这就够了啊!   朱器圾指着地图睿智道:“河南府你们就不用管了,留下五万人马驻守洛阳就行了,只要你们能守住洛阳一天,朕便能让建奴南路大军有来无回。你们可以集中人马去镇守榆林镇和延绥镇,榆林镇和延绥镇乃是边镇,城池堡垒众多,你们可以来个层层布防,拖住建奴北路大军,然后派骑兵去截他们粮道甚至是运送红夷大炮的队伍,相信以你们对榆林和延绥的熟悉,搞伏击和偷袭应该不难吧?”   这个?   李过闻言,不由沉思起来。   他们对榆林镇和延绥镇的确相当熟悉,因为大顺朝的将校基本都是从这两个地方出来的,那里就是他们的老家啊!   问题建奴有火炮啊,去搞偷袭,不被他们轰得屁滚尿流啊?   李过有些为难道:“皇上,建奴的火炮太厉害了啊,一炮下来,如果是轰人堆里,最少能砸死砸伤几十个,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啊!”   你们知道个屁!   朱器圾无奈的解释道:“建奴那是红夷大炮,重量最少在千斤以上,运送起来极其麻烦,根本就不适合打野战,你们站城墙上给他们轰自然会吃大亏,如果你们用骑兵偷袭,趁他们在运送途中下手,根本就不会挨炮弹的,知道吗?”   真的假的?   李过有些疑惑道:“红夷大炮在运送的时候没法开炮吗?”   唉,你们这些井底之蛙,难怪被建奴打得屁滚尿流。   朱器圾只能继续解释道:“红夷大炮在运送的时候也能开炮,但是,火药和炮弹必须现场装填,因为运送的时候难免颠簸,里面如果事先装填了火药,都会被震得松松垮垮,根本就发挥不出火药的威力来。他们装填弹药和调转炮口对准你们都需要时间的,就算他们再熟练,一炷香的时间总是要的,有这时间,你们不早冲到他们跟前了啊!”   原来是这样!   李过闻言,不由惊喜道:“小人明白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回去告诉你们大王,不要心疼那点骑兵,如果被建奴打到西安,骑兵也只能吃炮弹,你们必须寻找机会,主动出击去搞偷袭,知道吗?如果你们大王害怕手下骑兵被建奴骑兵给收拾了,完全可以在骑兵后面设伏,只要找个合适的地形,十万步卒收拾建奴四万骑兵足矣。”   李过连忙拱手道:“多谢皇上指点,小人明白了,小人告退。”   说完,他便恭敬的退后几步,然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唉,这帮家伙,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建奴才搬出来一百门红夷大炮而已,就把他们胆都吓破了!   六十万大军在手,你们还怕区区几万建奴?   人家都跑你们老家去了,你们赶紧上去搞他们啊! 第360章 从来没这么爽过   榆林城外,建奴大营,一路势如破竹攻入大顺朝腹地的八旗大军状态貌似不是很好,大半的汉八旗步卒身上都挂了彩,满八旗精锐也一个个无精打采,满脸疲惫之色。   帅帐之中,平西王吴三桂和平南王尚可喜已然是满脸憔悴,疲惫不堪,连一向冷峻沉稳的英亲王阿济格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顺军有点不对劲啊,高一功和田见秀在山西都已经被打得屁滚尿流,溃不成军了,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闻风丧胆,一触即溃才对。   但是,大军进入榆林之后,高一功和田见秀却如同吃错药了一般,层层阻击,死战不退,不管是只能驻扎几百人的堡垒还是只能驻守几千人的小城池,他们都拼了命在守。   原本,他们都以为在几天之内就能拿下榆林镇,这会儿,都快半个月了,他们才打到榆林城下。   更为恼火的是,汉八旗步卒好不容易补足了兵源,这会儿又伤亡过半了。   这样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到西安,灭了大顺朝啊!   还好,神威大将军炮就要到了,这榆林城应该能轻松拿下,接下来,只要打穿延绥镇,大顺朝差不多就应该完了。   想到这里,阿济格微微抬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手下人马好好休整,明日一早,开始打造攻城器械,三日后攻城。”   平西王吴三桂和平南王尚可喜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是真不想再硬攻了,硬攻城池和堡垒,手下人马伤亡太大了。   看样子,英亲王也不想再硬攻了,小小一个榆林城攻城器械自然不用造三天,英亲王应该是在等神威大将军炮。   此时,榆林城以东百余里的山谷之中,数百名乌真超哈正驱赶着战马,推着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奋力往榆林城赶呢。   这一路着实把他们折腾惨了,光是把神威大将军炮和炮车运过黄河他们就想尽办法费尽力气忙活了十来天,等过了河,一路又是高低不平的黄土坡,上千斤的神威大将军炮再加上数百斤的炮车,上坡下坡都能把人给累死。   还好,英亲王派了五千精骑一路护送,上坡和下坡的时候还能借助他们的战马拉一拉,要不然,他们就算是累死估计也没法把神威大将军炮运到榆林。   五千精骑就这么护着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在山谷中缓缓前行,马上的满八旗精锐脸上也尽是疲惫之色,这几天,他们也累坏了。   突然,前面一骑快马狂奔而至,马上的斥候急切的拱手道:“报,都统大人,前面十余里处有巨石封路。”   领军都统巴拉希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巨石封路,这是打埋伏的先兆啊!   他们还没被大顺军埋伏过呢。   因为他们野战无敌啊!   他们一路从山海关打到陕西,从来没遇到过大顺军的埋伏,大概大顺军也知道,在野外埋伏他们就是找死,这会儿大顺军怎么突然间搞起埋伏来了,难道这帮家伙活的不耐烦了?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果断下令道:“列阵,准备迎敌,伊图穆快点把神威大将军架起来,准备装填弹药。”   正在这时,后面突然响起一阵滚雷般的马蹄声,整个山谷都开始颤动起来。   这声势,最少是数万骑兵啊!   巴拉希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他相当清楚,大顺朝的骑兵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人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手下才五千精骑,如何抵挡数万大顺朝的骑兵?   这个时候,也没时间犹豫了。   他当即下令道:“快,掉头向后列阵,伊图穆,快把神威大将军也调头朝后。”   如果敌人来的是步卒,他们或许还有机会,可惜,从后面扑上来的是骑兵!   他们才刚掉头摆开阵势,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都还没架好呢,五万大顺朝骑兵便如同潮水般的涌上来,一顿疯狂砍杀。   建奴骑兵是野战无敌的存在没错,至少,面对只有冷兵器的大顺朝骑兵,他们是无敌的。   但是,这也是有前提的。   前提就是,人家的骑兵数量不能超过他们太多。   按战力来算,他们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都没有问题。   问题是,人家足足冲上来五万骑兵啊!   他们可没有以一敌十的能耐,刚一接战,殿后的两千精骑便被冲散了,五万大顺骑兵真的就如同潮水一般,眼看着就要将他们淹没了。   巴拉希正想着是不是撇下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带着剩余的两千多精骑往榆林方向逃呢,前面山谷突然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声:“杀啊!”   不知道多少大顺军步卒从两边的土坡上冲下来,那密密麻麻的黑点几乎把前面十余里长的山谷都淹没了。   这下完了!   巴拉希绝望的举起手中的大刀,狂吼道:“跟我冲!”   他知道,前面埋伏的大顺军步卒最少有上十万,他跟本不可能冲过去,问题,不冲也是死啊!   大顺军是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他只能率领手下精骑冲入大顺军的步卒之中,能杀几个是几个。   很快,前面开路的三千精骑便被满山遍野的步卒给淹没了,一点浪花都没激起来。   一阵激战过后,五千建奴精骑和数百重炮兵一个不落,全部干掉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五十门红夷大炮散落在山谷之中。   这一次李自成可是发狠了,他把手下的五万精骑和十万精锐步卒全部派过来了,就为了给建奴来一把狠的。   榆林镇本就是他们的地盘,他们的老家。   他们出生在这里,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地形自然是了若指掌,想找个地方打埋伏,那简直不要太简单。   历史上,他们或许是被吓破了胆,又或许是不了解红夷大炮的性能,所以,根本就没敢在榆林镇又或者延绥镇埋伏偷袭建奴。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有了疯王朱器圾的提点,他们再不知道怎么弄,那就是瓜批了。   十五万大军埋伏五千余人,也只有他们才干的出来。   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不过,自从跟建奴开战以来,他们还真没取得过这么辉煌的战果。   五千建奴精骑啊,这可不是什么汉八旗的炮灰,而是真真正正的建奴,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明军都没取得过这么辉煌的战果。   一次消灭五千建奴精骑,而且还夺下了五十门神威大将军炮,这战果,简直不要太辉煌。   领兵的李过和刘宗敏对望了一眼,都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太爽了,简直太爽了!   开战这么久,从来没这么爽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笑了一阵,还是李过先回过神来,催促道:“刘将军,我们还是赶紧把这些红夷大炮搬走吧,这里离榆林可只有百余里,要是建奴大军收到消息扑过来就麻烦了。” 第361章 你是头猪啊   建奴真没遭遇过如此惨败,不管是在辽东还是在入关之后。   要知道,萨尔浒大战的时候他们总人口还不到五十万,八旗精锐加起来还不到五万,这会儿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了,他们总人口也不到百万,八旗精锐还不到十万。   一次损失五千多八旗精锐,这是什么概念?   不需要太多,这样的埋伏只要搞个十多次,八旗精锐差不多就要被干光了!   如果没有了八旗精锐的压制,他们怎么管得住归附的满八旗和汉八旗。   所以,他们打仗基本上都是驱使汉八旗和满八旗的附庸军去打头阵,只有到了决胜的关键时刻又或者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八旗精锐才会一举冲上去解决战斗。   这并不是说他们怕死,主要是他们死不起。   如果他们不顾伤亡猛打猛冲,区区几万八旗精锐恐怕早就打光了,他们这会儿也早就完蛋了。   这次他们败的真是太惨了,阿济格根本就没想到李自成竟然还敢搞偷袭埋伏他们。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足足皱眉沉思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断然下令道:“传令,命所有人收拾营帐,准备撤退。”   这一仗他真不敢再继续打下去了,因为自从进入榆林之后,他便感觉道有点不对劲了。   原本被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的高一功和田见秀竟然不跑了,这两个家伙不但不跑了,还一个个城池,一个个堡垒跟他们死磕。   这明显不正常。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会儿他们都应该拿下榆林镇和延绥镇进军西安了。   很明显,李自成是得到了高人指点,要不然,从京城便一路开始奔逃的大顺军不可能突然之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搞埋伏,偷袭他们。   这先例一开,可就不得了了,人家能偷袭他们运送火炮的队伍就能偷袭他们运送粮草的队伍。   如果粮道被断,十余万大军很有可能会不战自溃!   这种事他们干得多了,自然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所以,他决定撤退,先退回山西再说。   高一功和田见秀看到建奴收拾营帐开始撤退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是真被建奴吓破胆了,要不是李自成下了死命令,严禁他们后撤,这会儿他们估计都跑到西安去了。   原本他们心里都慌的不行了,要是建奴的红夷大炮运过来,他们如何抵挡呢?   没想到,建奴竟然撤了!   他们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李自成压根就没有跟他们说什么偷袭和埋伏的事。   毕竟,这一次李自成可是孤注一掷,把所有精锐骑兵和步卒都压上去了,一旦走漏消息,大顺朝可就真完了。   所以,除了领兵的李过和刘宗敏,他根本就没跟其他将领透漏一点消息。   建奴的奸细可是无孔不入,这点,从山西和河南的溃败他就看出端倪来了,他可不想孤注一掷跑去搞埋伏搞偷袭,最后却让建奴反手一巴掌给拍翻了。   这下,埋伏和偷袭的计划总算是成功了,而且是空前成功,战果辉煌。   不过,他们却错过了扩大战果的机会。   这个时候,如果李过和刘宗敏能在路上再打个埋伏,高一功和田见秀再率榆林城里的十余万大军冲过去来个前后夹击,建奴就算是再厉害估计也扛不住,阿济格所率的北路大军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可惜,这埋伏和偷袭的战术并不是李自成自己想出来的,而是疯王朱器圾教他的,他对于这个战术的理解也仅限于偷袭运送红夷大炮的队伍又或偷袭运送粮草的队伍,至于什么前后夹击,围歼建奴北路大军,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建奴北路大军就这么跑了,阿济格率剩下的满八旗骑兵和汉八旗步卒一路疾行,三天时间便退回了保德州。   李自成收到消息,不由欣喜若狂。   这下好了,建奴终于被击退了,大顺朝总算是保住了,他又可以逍遥自在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却是气得只想冲到西安去给李自成一个大嘴巴子。   你是头猪啊!   建奴的红夷大炮都被你们夺了,最大的优势已经没有了,而你们却占据地利和人和,以你们对榆林镇的熟悉,想要偷袭建奴北路大军那不是简单的跟一一样。   你们在榆林镇集结了将近三十万大军,竟然不知道继续埋伏偷袭?   人家总共才十来万人马啊!   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样被你白白错过了,你真是头猪啊!   当然,李自成并不知道朱器圾想给他来个大耳巴子。   阿济格也不知道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他撤回保德州之后,当即便亲手写了封密信,将榆林镇之战详详细细的描述了一遍,并派人八百里加急一路送往京城。   他并不担心此次惨败会遭到什么惩罚,因为这会儿朝廷当家做主的是他的亲弟弟,摄政王多尔衮。   至于现在的小皇帝福临,那只是个傀儡而已,根本就不敢把他们三兄弟怎么样。   他和多尔衮、多铎那可是真正的亲兄弟,同父同母的那种,比其他兄弟都亲,而且,这会儿他们三兄弟几乎掌控了满八旗、蒙八旗和汉八旗所有人马,谁敢把他们怎么样?   多尔衮收到阿济格的密信,的确没想过要把阿济格怎么样。   五千精骑和数百乌真超哈,这损失的确很惨重,不过,就算损失再惨重,也没什么!   哪怕是北路大军全军覆没,就阿济格一个人逃出来,他也不会把阿济格怎么样。   那可是他亲哥,他们三兄弟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才熬死了老八皇太极,活到现在,他怎么可能自断手臂,收拾自己的兄弟。   这个,他根本就不会去考虑。   他考虑的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原本,他是想一举击败李自成,灭了大顺朝,夺下山西、河南和陕西,然后再收拾所谓的弘光朝和永盛朝。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因为阿济格不但没有打穿北路,一举占领榆林镇和延绥镇,杀到西安,还被李自成给阴了一把,夺去了五十门红衣大炮。   他当然知道红衣大炮的威力,如果人家利用这五十门红衣大炮来守城,他恐怕调过去一百门红衣大炮都不一定能占据优势。   毕竟,他们是攻城一方,没有任何东西来抵挡红衣大炮的炮弹,而人家有城墙的保护,对轰起来,他们可是要吃大亏的。   也就是说,如果要继续攻打大顺朝,他最少得调一百多门红衣大炮过去,而且,就算调过去一百多门红衣大炮,攻城的时候也免不了伤亡惨重。   这显然得不偿失,有这功夫,还不如先收拾弘光朝又或者永盛朝呢。   毕竟,李自成就是个流寇,不事生产,迟早坐吃山空,可能过不了几年人家自己便把自己给玩完了。   而弘光朝和永盛朝就不一样了,这俩可都自称继承了大明的正统,而且占据的都是物产丰富的富饶之地,如果不赶紧去收拾他们,让他们休养生息,以后想要收拾估计难了。   问题,是先收拾弘光朝还是先收拾永盛朝呢? 第362章 诡异   北路大军进攻榆林镇失败,建奴开始改变战略,吴三桂和尚可喜率残余的步卒退回太原,阿济格则率剩下的骑兵一路南下,直奔开封府。   这是什么意思呢?   朱器圾收到消息,着实有点摸不清建奴的意图。   如果建奴想攻打洛阳,应该派吴三桂和尚可喜率步卒来与多铎汇合才对啊,阿济格率骑兵跑过来有什么用?   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着多铎率军来打洛阳呢。   如果多铎率军攻打洛阳,他便会命戚金率五万人马进驻偃师,先断了多铎的后路,然后命马千乘和马祥麟率十万人马自伊川出击,直扑洛阳。   以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的战力,击败多铎手下十余万人马估计都差不多了,再加上平东军、平西军、镇东军、镇西军、安东军、安西军等精锐,建奴南路大军一个都别想跑!   他是想来个关门打狗,一举歼灭建奴南路大军。   不曾想,这半个多月时间多铎竟然一直躲在开封城休整,一点进军洛阳的意思都没有。   多铎这反应,很有可能是已经隐隐发现了他主力大军的动向。   问题,阿济格率不到四万骑兵跑开封来帮忙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他们真以为满八旗骑兵天下无敌!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多三四万骑兵对整个战局影响并不是很大,战车和加农炮就是专克骑兵的,阿济格和多铎若是敢来,那建奴的精骑估计就要全军覆没了!   诡异的是,阿济格抵达开封以后,多铎还是没对洛阳发动进攻,他竟然带着手下十余万人马一路直奔徐州而去!   这是要进攻弘光朝吗?   朱器圾收到消息,着实有点不明觉厉。   多铎手下满打满算总共也就步骑十二万,这点人马跑去进攻弘光朝根本就不够看啊!   要知道,徐州的高杰、淮安的刘泽清、凤阳的刘良佐和滁州的黄得功手底下都有三四万人马,光是这江北四镇的人马加起来就不止十五万了。   更何况扬州还有史可法的十余万大军,金陵还有马士英的十余万大军,九江还有左良玉的二十余万大军,弘光朝的人马加起来六十万都不止,而且,他们也有火炮,多铎就带着这点人马去攻打弘光朝,怎么可能打得赢呢?   还别说,历史上多铎还真打赢了,而且赢得干净利落。   历史上,多铎是顺治二年三月才开始对弘光朝发起进攻,顺治二年五月十五日他便拿下了金陵城,灭了弘光朝!   也就是说,整个弘光朝六十余万人马总共才坚持了不到一个半月。   这件事着实诡异无比,按道理,弘光朝的六十余万人马再不济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啊,人家李自成手底下的农民军没有一门火炮都坚持了七八个月好不好?   说实话,朱器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段历史太模糊了,模糊到他基本就没什么印象。   当然,最后结果他还是知道的,结果就是,弘光朝必亡!   弘光朝他是不想救的,但是,有的人还是要救一救,而且,金陵城也不能白白送给建奴。   他收到消息之后,细细思量了一番,便开始调动手下主力大军自汝州和南阳蜂拥而出,直扑汝宁府而去。   这时候的汝宁府也就一些投降建奴的乡绅土豪带着一些乡勇在镇守,面对朱器圾手下的十余万精锐他们自然是毫无还手之力,不到半个月,汝宁府便被拿下了。   紧接着,朱器圾又率十余万主力大军南下,做出继续进攻庐州府的架势。   至于开封的三四万建奴骑兵,他根本就不担心,骑兵本就不擅于攻城,三四万骑兵跑去攻打五万大顺军驻守的洛阳城都不可能拿下,更何况到处都是火炮的汝州和南阳。   所以,汝州和南阳根本不必担心,对付开封城里的三四万骑兵,有个几万人马镇守足矣。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有那么一点引蛇出洞的想法。   因为开封城本就城高壕深,城防之坚固在整个大明都排的上号,而且,建奴手里还有红夷大炮,他如果率军去攻城,拿肯定是能拿下来,那伤亡,估计也会大到令人难以接受。   所以,他干脆来个主动出击,带着十余万人马在开封府旁边的汝宁府肆无忌惮的攻城,抢地盘。   阿济格如果有想法,这就是个难得的机会。   骑兵的优势就是野战,而且建奴骑兵更是出了名的野战无敌,他带着十余万人马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乱窜,人家会无动于衷吗?   阿济格要是率三四万骑兵冲过来,妄图在野战中歼灭他手底下这十余万人马,那就好了。   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可是战车和火炮装备齐全,而且还装备了专门对付骑兵的加农炮,三四万建奴骑兵还不够他们塞牙缝呢!   只可惜,阿济格就好像眼瞎的一般,对近在眼前的敌人视而不见,一点出兵的意思都没有。   朱器圾也没办法,只能率军直扑庐州府而去。   这一次他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引蛇出洞,而是跑去救人,阿济格既然不上当,他自然不能干等着,还是救人要紧。   庐州府这会儿还是弘光朝的地盘,不过,弘光朝的大军基本上都集结到南直隶以北和金陵城周边去了,庐州府根本就没有正规军队驻守,而且,朱器圾的目标也不是拿下庐州府,他只是借个道而已。   又是不到半个月时间,朱器圾便率十余万主力大军穿过庐州府,进入自己的地盘安庆府,来到了安庆府城附近一个巨大沙洲遮挡的河道旁。   这个时候,整个河道里已经停满了楼船巨舰和车轮舸,密密麻麻的战船几乎把江面都遮住了,要是建奴看到这场景,估计会立马退兵,缩回河南又或是北直隶去。   当然,建奴是不可能看到的,因为河道附近都已经被孙传庭封锁了,河道两头也被郑成功封锁了,就连巨大的沙洲上都布满了岗哨,外人根本就看不到这段河道中的战船。   朱器圾这一路从汝州赶过来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按理来说,已经算够快的了。   没想到,多铎比他更快!   他赶到安庆的时候,多铎竟然已经拿下了徐州、凤阳和淮安,正率军直扑扬州呢!   这也太诡异了吧?   要知道,他这一路基本没打什么仗,也就在汝宁府消灭了一些乡绅土豪组织的乡勇,其他时间,他基本是在一路狂奔,根本就不曾停歇。   他这才穿过两府之地,来到安庆,多尔衮就已经拿下了有十余万弘光朝大军驻守的两府一州之地,这也太扯了吧? 第363章 荒谬   弘光朝的表现或者说马士英和阮大铖的所作所为,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荒谬”,极度之荒谬!   他们搞党争也就算了,毕竟党争从万历朝就开始了,发展到后面,基本已经成为大明朝堂无法治愈的顽疾,这个不能怪他们。   问题,党争都搞赢了,东林和复社都被他们踩得抬不起头来了,史可法都被逼离开金陵自请去镇守淮扬等地了,他们也该干点正事了吧?   他们就是一点正事不干,一天到晚就想着争权夺利,排除异己,把人往死里整。   这点,著名的戏剧《桃花扇》中就有详细的描述。   马士英和阮大铖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他们整人都整得没一点底线了,整完东林和复社他们还觉得不过瘾,就连人家的家人甚至情人都不放过。   李香君何其无辜,作为一个梨园名伶,她甚至都有爱国情怀,就因为他是复社四公子之一侯方域的情人,马士英和阮大铖把她玩得是死去活来,血溅桃花扇!   其实,这些都还不算什么,他们如果光整整人玩玩人也就算了,毕竟他们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连弘光帝都怕他们,他们就玩点这小把戏,娱乐一下,也没什么。   他们最无耻之处在于,为了个人私利,完全不顾国家存亡。   可以说,弘光朝之所以如此迅速灭亡,完全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他们不但整东林整复社,就连自己人,他们同样不放过,凡是不听话的,他们就往死里整。   比如江北四镇的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和黄得功,这四个人当初可是跟着他们一起拥立福王的“功臣”,按理来说,完全是他们自己人。   但是,不听话的,他们同样往死里整。   这四个人里面,刘泽清和刘良佐是比较听话的,算是他们的亲信,所以,这两人被安排在凤阳府和淮安府驻守。   高杰和黄得功就不一样了,这两个家伙不是很听他们的话,所以,高杰被顶在徐州,一个人面对大顺朝的百万大军,黄得功则被安排在滁州,一个人面对左良玉的二十万大军。   要知道高杰可是李自成手底下的判将,当初,他就是因为跟李自成的老婆邢氏通奸,害怕被李自成发现,所以才背叛李自成,投靠大明朝廷的。   马士英和阮大铖把他一个人顶在徐州,目的可想而知。   你他吗敢不听话,那就去死吧,最好被李自成五马分尸!   至于黄得功,他手底下也就三四万人马,怎么抵御左良玉手下的二十万大军?   马士英和阮大铖把左良玉给惹火了,却让黄得功去顶锅,不得不说,真他吗有够无耻的!   他们这么搞,建奴打过来,如何抵挡?   兴许,他们就没想过要抵挡,他们想的大概是卖国求荣!   这点,就连流寇出身的高杰都比他们强。   高杰这个人兴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说到爱国,他的确比马士英和阮大铖强,当多铎率十余万大军直扑徐州的时候,他并没有逃跑,更没有想着投降,甚至,听闻河南总兵许定国已然暗中投降建奴,他还发书怒斥,劝许定国回头是岸。   只可惜,他终究是流寇出身,没人家官场老油条脑子好使,许定国这个老油条收到他的信之后,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他骗去了睢州。   这明显就不对劲,因为睢州就在归德府,而归德府已然是建奴的地盘,许定国一个手下才数千人马的总兵怎么可能在人家地盘上占据一州之地不被灭掉呢?   河南巡抚越其杰和河南巡按陈潜夫被高杰拉去之后都不敢进睢州城,高杰却是傻乎乎的跟着许定国进了城,还一个劲的劝人家不要投降建奴。   他大概以为手下有三四万人马,小小一个许定国还不敢把他怎么样。   殊不知,许定国是真的投靠了建奴,人家之所以引他过来,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许定国还专门将他引入有名的忠贞之士袁可立府邸,并备以歌姬美酒,陪尽了小心,装出一副忏悔的模样。   结果,当天晚上,许定国便露出獠牙,尽起伏兵,把高杰给杀了!   高杰手下总兵李本深、郭虎、王之纲第二天一早不见高杰出城,知道有诈,当即便率军狂攻睢州城。   结果,睢州成是被他们攻下了,许定国却是跑去多铎大营,领着建奴大军一路南下,直扑睢州,高杰手下人马闻讯,不战自溃,一路直往扬州奔逃而去,多铎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拿下了徐州!   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多铎便率军继续南下,直扑凤阳府。   镇守凤阳府的广昌伯刘良佐没做任何抵抗,直接俯首称臣,降了!   紧接着,多铎又率军东进,直扑淮安府。   镇守淮安府的东平伯刘泽清也没做任何抵抗,直接俯首称臣,降了!   这就是马士英和阮大铖所谓用来抵御贼寇李自成和建奴的江北四镇,不听话的高杰直接就被多铎设计给杀了,镇守凤阳和淮安的刘良佐和刘泽清直接就降了,还有一个不听话的黄得功,直接就被支到滁州,对付左良玉去了。   也就是说,多铎根本没有废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徐州、凤阳和淮安,江北四镇简直形同虚设。   整件事情就是这么的荒谬,马士英和阮大铖根本就不像是在防着建奴,他们好像就是故意在给建奴送菜一般!   如果扬州也是他们手下亲信镇守,估计也会跟凤阳和淮安一般,直接就降了。   还好,在扬州镇守的是他们的死对头史可法,史可法是不可能听他们的,投降建奴的。   要不然,朱器圾估计都来不及反应,建奴就已经拿下金陵城,把弘光朝给灭了。   不过,扬州也没坚持多久,因为史可法不仅势单力孤,马士英和阮大铖还在后面不断拆他的台。   扬州之战还没开始,淮扬总督卫胤文突然便降了,紧接着,总兵李栖凤、总兵杨承祖、总兵李本深、参将胡尚友、参将韩尚良、监军高歧凤等等,相继降清。   多铎从淮安府一路南下,根本没遇到任何抵抗,不到十天时间,他便突进了将近四百里,冲到扬州城,将扬州城团团围住。   此时,扬州城中仅有总兵刘肇基部和何刚为首的忠贯营,兵力还不到两万,但是,史可法就是据城坚守,死战不降。   多铎是用尽手段,先后派出投降的淮扬总督卫胤文、总兵李栖凤和监军高歧凤等人去劝降,并亲手写了五封劝降信,但史可法依旧是死战不降。   建奴围城七日,依旧无法攻破仅有一万多人据守的扬州城,多铎没有办法,只能令人去把红衣大炮给拉过来了。 第364章 拦截   史可法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建奴大军,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绝望之色。   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广昌伯刘良佐和东平伯刘泽清会无缘无故投降,这两人可是他们的铁杆亲信啊!   为什么淮扬总督卫胤文会莫名其妙投降,连带总兵李栖凤、总兵杨承祖等等,这些他手下的将领,只要跟马士英和阮大铖有联系的竟然都莫名其妙的降了!   为什么建奴都围城这么久了,这两个家伙却一点援军都不派过来,金陵城里不是还有十余万人马吗,靖南侯黄得功手底下不是还有几万人马吗?   这个时候,还防什么左良玉,只要派人去跟左良玉低个头,认个错,人家会为了个人私利而不顾国家危亡吗?   扬州可是江北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扬州城破,金陵还能守得住吗?   他真的不明白,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多铎已经命人来下了最后通牒了,明日红夷大炮必到,再不投降,便炮轰扬州城。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史可法惨笑一声,跪下来,朝孝陵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随即便拿起香案上的毛笔,写起遗书来。   他希望自己的夫人能和自己一起殉国,他希望能归葬孝陵之侧以示永远忠于大明。   至于自己的父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忠义节气,他只能做个不孝之人了!   他匆匆写完遗书,交给自己的亲卫,又细细交待了几句,随即便仗剑站起来,冷冷的盯着城外的建奴。   此刻,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绝望之色,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很清楚红夷大炮的威力,火炮轰城,这扬州城肯定是守不住了,明天就是他以身殉国之日!   只可惜,大明的火炮都集中到金陵城去了,要是扬州城有火炮,建奴恐怕早就被轰得屁滚尿流了。   建奴的红夷大炮真会按时运抵吗?   历史上建奴的红夷大炮是按时运抵扬州城了,多铎凭借五十门红夷大炮很轻松的就拿下了扬州城。   不过,这次,怕是到不了了。   这天傍晚酉时许,扬州城北三十余里的官道上,万余精骑正护着数百乌真超哈,推着五十门红夷大炮奋力向扬州城方向赶去。   豫亲王已经下了死命令,明天红夷大炮必须运抵扬州城,所以,他们也顾不得扎营休息了,不连夜赶路,这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其实,他们就算是连夜赶路这任务也完不成了。   因为此时前方不到十里处的一个小土包后面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数千辆战车和炮车,戚家军和禁卫军已经绕道海上,赶到扬州府了!   建奴的侦骑他们已经干掉好几批了,相信运送火炮的队伍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十多年了,总算等到了报仇的时候!   戚金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建奴的队伍,随即果断下令道:“战车,出,炮车跟上。”   “哗啦”,两万将士立马推着战车和炮车飞快的从土包后面绕出来,如同一堵墙一般,堵在了官道上。   这个时候,双方相距已经不到八里许,建奴自然很快就发现了前面的异常。   前面突然出现车阵挡路,怎么办?   车阵可是骑兵的克星!   两个领头的统领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列阵缓缓前进,等双方相距不到五里的时候,迅速架起红夷大炮,将车阵轰开,再率骑兵冲锋。   很快,上万骑兵就排成了攻击阵型,沿着官道缓缓想前面的车阵踱去。   戚金只是举起望远镜一扫便明白对方的意图了。   哼,跟我玩这种小把戏,你们有火炮,我们就没有火炮吗?   敌人是骑兵,摆好阵势之后却缓缓向前挪动,不用问,他们肯定是想护着红夷大炮进入攻击范围之后再架炮轰击车阵。   他们要是想冲锋,早就快马加鞭一溜烟冲过来了,七八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最多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也就是说,敌人想利用火炮优势轰开车阵再发动冲锋。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车阵,开,加农炮上前,一字排开。”   哗啦一声,车阵中间瞬间裂开一条丈许宽的通道,两百辆炮车就如同一条长龙一般飞快的从车阵中间窜出来,整整齐齐的在车阵前方一字排开。   戚金紧接着又下令道:“所有加农炮,仰角零度,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开火。”   这时候,建奴还不知道厉害,还在缓缓推进,戚金却已经举起望远镜开始测双方之间的距离。   七里,六里,五里,建奴的前排骑兵已然进入加农炮的攻击范围,但是,他并没有着急,因为建奴的队伍最少有一里多长,如果这个时候开火,中间的重炮兵他们肯定是轰不到的,更不要说殿后的骑兵了。   建奴并没有视距超过五里的望远镜,所以,领头的统领此时还没有看到戚家军和禁卫军的车阵,不过,他们却可以通过散布在前方的斥候打出的手势,大致判断双方之间的距离。   终于,领头的统领抬起手来,大声下令道:“停止前进,乌真超哈,架炮,装填弹药,准备开火。”   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了双方之间的距离是多少了,再不开炮就要吃炮弹了。   戚金见状,果断挥手道:“加农炮,五轮平射,放!”   “轰轰轰”,一阵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两百发炮弹排成一排,以比战马略高的高度贴着地面横扫了过去。   “啊啊啊”,一阵惨嚎声响起,建奴骑兵阵前顿时炸开一排血雾,那残肢断臂就如同炸开了花一般向后面飞洒而去,光是这一轮,最少就干掉了两千多建奴骑兵!   这是什么东西?   建奴的骑兵都吓傻了。   可惜,他们两位统领大人都在这一轮炮击中被轰成了碎块,所以,他们虽然吓了一大跳,却还是如同木桩子一般怵在那里。   没过多久,又是一阵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响起。   “呜”,一排炮弹扫过来,建奴骑兵阵中再次炸开一排血雾,又是两千多建奴骑兵被轰成了碎块!   这个时候中间的红夷大炮已经暴露出来,而那些重炮兵才刚把火炮倒进炮管,正拿着根长杵在那里使劲往炮管里倒腾呢。   后排的建奴骑兵已经吓破了胆,纷纷调转马头开始逃跑了,而数百重炮兵还傻乎乎的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这弹药都装填一半了,要不要继续装完呢?   他们还没考虑清楚,又是一阵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响起。   “呜”,一排炮弹扫过来,不知道多少重炮兵被爆了头。   三轮炮击过后,前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上万建奴骑兵已然被干掉大半,数百重炮兵更是死伤惨重,甚至,有些红夷大炮都被加农炮的炮弹给砸得脱离炮车,掉到了地上。   敌人已经开始溃败了,再轰估计也没什么效果了。   果然,第四轮火炮齐射根本就没扫到几个人。   戚金见状,果断下令道:“停止炮击,加农炮后撤,车阵准备向前推进。”   这轮攻击,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拦截这批红夷大炮,至于杀敌,倒不必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第365章 叛徒   扬州城外,建奴大营,豫亲王多铎已然是满脸铁青。   运送红衣大炮的队伍竟然又被人劫了!   而且,人家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摆出车阵,堵在扬州通往淮安的官道上。   这一次肯定不是李自成的大顺军干的,李自成还没这个狗胆!   他很清楚,这次来的是南阳疯王手下的车兵。   因为他早就听说了,南阳疯王手下战车很多,火炮也多,张献忠五十余万大军守着襄阳和武昌这样的重镇都扛不住,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人家给击败了。   这也是他一直不敢率军去进攻洛阳的原因,他害怕南阳疯王在后面搞偷袭啊!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来了。   他举着油灯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怎么也搞不明白,这家伙是怎么瞒过他散布在凤阳府和淮安府的斥候,把数千辆战车拉到扬州府来的。   他当然知道南阳疯王已然拿下安庆府和汝宁府,而且弘光朝廷也未在庐州府设防,南阳疯王如果想派兵支援弘光朝廷很有可能会借道庐州,直扑凤阳府和淮安府。   所以,他在这两府的各处要道上安排了很多斥候。   问题,这些斥候都没发现战车的影子啊!   南阳疯王手底下的战车是怎么过来的呢?   难道他们是从滁州和应天府穿过来的?   不可能啊!   就算滁州的黄得功被疯王买通了,应天府的马士英和阮大铖也不可能被疯王买通啊!   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夜,建奴大营火把通明,时不时便有三两游骑又或者数百骑兵组成的队伍从北边疾驰而来,没入大营之中。   史可法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这场景,同样是百思不得其解。   多铎这是想干嘛,难道想连夜攻城?   问题建奴大军一直未曾出营布阵啊。   就算建奴的红夷大炮来了,攻城总得有上万步卒才行吧?   这步卒都未曾出营布阵,怎么攻城呢?   他真想不明白多铎到底想干嘛。   这火把通明,马蹄声不断,搞得人着实心里发慌。   谁知道建奴会不会突然冲出大营疯狂攻城呢。   这一夜,史可法彻夜未眠。   没办法,为了防止建奴连夜攻城,他只能一直待在城门楼上,紧盯着建奴大营。   这一夜,多铎同样彻夜未眠。   他当然不是想连夜攻城,他还怕疯王大军趁夜偷袭呢!   他之所以命人点起火把将大营照得通明透亮,就是防着疯王来这一手。   至于不断从北边疾驰而来的骑兵,那都是被疯王大军给轰得落荒而逃的八旗精锐啊!   他们被疯王大军的火炮轰散之后只能避开官道,绕过疯王大军堵路的车阵,从各处小道逃回大营,所以才会三三两两,乱七八糟的。   这些人他当然不能不收,问题,他又怕疯王派人假冒他手下精骑趁夜劫营,所以,他只能命人点起火把将整个大营照得通明透亮了。   这一夜,着实把多铎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等到天际露出曙光,溃散的精骑也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正准备去眯一下,回复点精神呢,大营北面突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唉,这次真是损失惨重啊,逃回来的精骑还不到四千,数百乌真超哈更是全军覆没,五十门红衣大炮也被人家抢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疯王大军的突袭真把他搞得有点懵了,再加上一晚没睡,他整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了。   他以为那急促的马蹄声还是逃回来的精骑,却不曾想,很快便有人窜进帅帐,单膝跪地,急声道:“报,王爷,敌人的车阵正向扬州城方向推进。”   啊!   多铎闻言不由大吃一惊,睡意全无。   疯王手下大军都是疯子吗?   他着实没想到,人家竟然敢冲过来,根据探报,疯王手下这股车兵最多也就两万,而他手底下除了带过来的四万精骑和八万汉八旗步卒,还有十余万投降而来的弘光朝杂兵。   也就是说,他手底下足足有二十多万人马,疯王手下的疯子真以为他们能以一当十吗?   这不可能!   如果他们是李自成又或张献忠之类的流寇,那还有可能,问题他们不是流寇啊,两万对二十多万,开玩笑呢?   明知不可能还疯狂的压过来,为什么?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们身后还有伏兵!   南阳疯王手底下可不止这点人马,从探查到的情况来看,疯王手底下二十万人马都不止。   人家能派两万人马过来偷袭,就不能再派个几万甚至十几万人马跟在后面打埋伏吗?   很有可能这就是圈套,引他去送死的圈套!   那么,怎么办呢?   多铎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便果断下令道:“传令,命刘泽清率手下人马在扬州城北十里处布阵,挡住从北而来的车阵。”   刘泽清和刘良佐这两个降将和他们手下的人马本就是当炮灰用的,不过刘良佐还有点背景,因为其弟刘良臣早在崇祯十二年就随祖大寿投降了,这会儿已经是一个汉八旗统领了,算是半个自己人,所以,这次这么危险的事,还是让刘泽清上!   刘泽清这个无奈啊。   没办法,谁叫他是降将呢,再危险的事情,他也得上啊。   还好,他手底下人马已经不止三四万了,高杰和史可法手底下投降的人马人家也分了他一些,这会儿他手底下都有六七万人马了,去对付两万车兵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车兵只是克骑兵,步卒的话,还是有办法对付车兵的。   他并非什么都不懂酒囊饭袋,论打仗,他还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他可是行伍出身,崇祯初年就已经晋升为参将了,从军这二十多年来,他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仗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个百战老将。   只可惜,他的本事没用在抵御建奴身上,反而用在打自己人身上了。   如果是战场新手,遇到车兵估计会吓一跳,他却是一点不害怕。   对付车兵的办法多的是,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箭攻击。   战车都是木制的,只要火箭射上面必燃!   听说人家还有火炮,这个的确有点麻烦,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不要正面硬拼就可以了。   这次可不是什么攻城战,而是野战,地方大着呢,为什么要挤一起吃炮弹?   很快,他便率手下人马在扬州城北排出了一个专门应对车兵的阵型。   这个阵型有点奇怪,官道正前方全是刀盾手,足有两万余人,这里一排,那里一排,毫无规律可言,就像一个八卦阵一般,而且,这些刀盾手后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剩余的弓箭手和枪兵什么的,他全部分散在盾阵两侧一里多远的位置。   这个阵型用来对付有火炮的车兵着实相当不错。   多铎带着一众将领打马立在后方不远处的小土坡上,看着刘泽清排出的阵型,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这家伙什么都没干便投降了,要是这家伙死守淮安,那可就麻烦了。   远处的戚金举起望远镜看了一阵,却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刘泽清他自然认识,毕竟他们同在辽东打过仗。   哼,这个叛徒,遇着建奴你是纳头就拜,俯首称臣,不做任何抵抗,遇着自己人你就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把看家本领全拿出来了。   你这个狗东西!   PS:推荐好友我是王帅帅啊的新书《我在万族打造气运神朝》:万族融合,诸天元年,人族势微,万族崛起,人族天道降下十个华夏古代运朝。很有新意的一本书,有兴趣的读者朋友不要错过哦。 第366章 屠戮   这一战应该算是大明永盛朝和建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接战了。   只可惜,代表建奴出战的却是弘光朝的大将,东平伯刘泽清,而且他手下一个建奴没有,全是投降的大明将士!   不得不说,这就是大明王朝最大的悲哀。   大明王朝根本就不是被建奴给击败的,而是被自己人给击败的!   洪承畴、吴三桂、耿仲明、尚可喜、孔有德、冯铨、谢升、刘泽清、刘良佐等等等等,大明王朝出了太多的叛徒,这些人不但不思保家卫国,反而成了建奴入侵大明的走狗,专干自己人!   可恨啊!   戚金眼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想打建奴啊!   他想给浑河一战牺牲的戚家军将士报仇啊!   刘泽清,你这个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敌我不分!   你想死是吧?   好,我成全你!   戚金举着望远镜,冷冷的盯着刘泽清手下的大军,一声不吭。   车阵依旧在继续前进,双方的距离渐渐缩短。   八里、七里、六里、五里、四里、三里,就是这里!   这个距离,红夷大炮和加农炮已经能覆盖刘泽清手下所有人马了。   戚金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停止前进,车阵聚拢,火炮准备。”   “哗”,一阵疾响,四千辆战车飞速聚拢,围成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千余辆炮车立马停了下来,将支架钉入土中。   戚金用望远镜仔细的测算了一下,这才朗声道:“戚家军加农炮,仰角二十五度,左转三十度,目标左前方三里半,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禁卫军加农炮,仰角二十五度,右转三十度,目标右前方三里半,装填爆裂弹,准备开火,红夷大炮,目标正前方三里,装填弹药,准备开火。”   “咔咔咔”,一阵整齐的金属碰撞声响起,疯王大军的火炮已经瞄准敌人,开始装填弹药了。   这时候,刘泽清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手里头的望远镜也就能看清一里远的目标,在他眼里,对面的车阵也就是地平线上的一排黑点,人家在干什么,他根本就不清楚,包括他派出的侦骑也只知道敌人停下来开始布阵了,由于车阵密不透风,他们也看不见里面的敌人在干什么。   或许,敌人是想开炮了吧。   这个刘泽清也猜到了。   不过,没关系,他排布在正面的刀盾兵就是给人家轰的。   开炮吧。   反正刀盾兵站得散,一颗炮弹也轰不死几个人。   只要你们开炮,我就发动冲锋,到时候,看你们能开几炮。   他对火炮的认知还停留在前膛装弹而且弹药分离的阶段,他压根就没见过后膛装弹而且弹药一体的火炮,自然不知道疯王手里头的火炮弹药装填速度有多快。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两百多发炮弹呼啸而至。   挡在路中间的刀盾手吃了五十发生铁实心弹伤亡并不大,因为他们是散开站的,而且盾牌多少能抵消一点炮弹的惯性。   刘泽清见状,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嘿嘿,火炮也不过如此!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没有了,因为,紧接着,盾阵两边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那些蹲伏在两侧稻草丛中的弓箭手和枪兵顿时发出一阵渗人的惨嚎。   这是怎么回事?   他着实没想到,敌人的主要打击目标并不是正前方的盾阵,而是两边的弓箭手和枪兵。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多想了,站在原地只能吃炮弹,唯有冲上去才有胜算。   他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大吼道:“全军冲锋,杀啊!”   “杀......啊......。”   六七万人同时大吼,着实声势惊人。   不过,这点声势还吓不到戚金。   他只是撇了撇嘴,随即便果断下令道:“加农炮、红夷大炮继续轰击,虎蹲炮准备,戚家军虎蹲炮仰角四十五度,左转三十度,目标左前方,装填爆裂弹,禁卫军虎蹲炮,仰角四十五度,右转三十度,目标右前方,装填爆裂弹。”   刘泽清,你这个白痴,你以为我们就一百多门火炮吗?   竟然敢这样冲上来,找死!   刘泽清的确以为对面就一百多门火炮,他认为,不率军冲上去才是找死呢。   一开始,他的判断好像是对的,因为虎蹲炮的射程有限,轰不了两三里那么远,所以,刘泽清率军冲锋了将近两里,也就两百门加农炮齐射了三轮,五十门红夷大炮更是只齐射了一轮,中间有那么一段时间火炮轰鸣声甚至停下来了。   这是戚金不想浪费炮弹了,敌人全部都冲进三里范围之内了,加农炮和红夷大炮都轰不到人了,还轰什么轰。   他果断下令道:“戚家军火枪兵,目标左前方,禁卫军火枪兵,目标右前方,准备。”   “哗啦”一声,上万名火枪兵整齐的往地上一趴,枪口分别对准了左右方向。   刘泽清看着前方不到一里的车阵,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还好,就快冲到百步之内了,敌人的火炮已经失去作用了。   说实话,加农炮的连发速度着实吓了他一跳,不过,由于加农炮数量有限,倒是没轰翻多少弓箭手和枪兵,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车阵中又响起一阵剧烈的火炮轰鸣声。   “轰轰轰”,上千发爆裂弹炸裂开来,一下就扫翻上万弓箭手和枪兵。   刘泽清傻眼了。   敌人怎么有这么多的火炮?   他一愣神功夫,又是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又是上万弓箭手和枪兵惨叫倒地。   这还怎么打?   刘泽清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撤”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他知道,如果就这么撤回去,多铎非砍了他不可。   他只能咬牙大吼道:“快冲啊,火箭准备点火。”   眼看着只有两百步左右了,只要再冲一百步就能用火箭点燃敌人的车阵了!   可惜,这一百步他们永远都冲不过去了。   “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止,“啪啪啪”,密集的火枪声紧接着又响了起来。   两翼的弓箭手和枪兵简直就跟割麦子一样一排排的倒下去,很快,两边就被清空了,一个站着的都没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屠戮啊,刘泽清看着中间仅余的刀盾手,终于忍不住大吼道:“快,撤!”   没了火箭点火,刀盾手冲上去有什么用?   人家推着战车撞过来都能撞得你人仰马翻! 第367章 援军   扬州城北十余里,管道附近,东平伯刘泽清正率两万余刀盾手疯狂向南逃窜,戚金却是好整以暇,令手下将士收起炮车支架,排好阵型,继续向扬州城推进。   远处的豫亲王多铎见此情景,眉头不由皱成了川字型。   他之所以这副表情,倒不是因为刘泽清没打赢,刘泽清就是去试探的,打不赢很正常,打赢了那才叫怪事呢。   也就是说,刘泽清的溃败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是没想到,疯王手下大军的火力竟然如此的恐怖。   这么恐怖的火力,他就算是率手下所有人马冲上去围殴都不一定能赢,就算是赢了,他们肯定也会伤亡惨重,无力再战了。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金陵城。   如果疯王率军去进攻金陵城,结果会怎么样?   不用问,马士英和阮大铖那两个饭桶肯定顶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击。   金陵城可不能被疯王抢去了,那是我们的!   这扬州城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史可法手下就剩不到两万人马了,根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金陵城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他果断下令道:“刘良佐,你马上率军去跟刘泽清汇合,无论如何,一定要顶住这股敌军。”   啊!   刘良佐闻言,脸色不由大变。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他拿什么去抵挡人家的火炮?   多铎见状,又补充道:“你们只需拖住这股敌军即可,无需硬拼,记住一定要在扬州府拖三天,三天之后,我自会派船来接你们去金陵城,如果你们三天都拖不住,那就不要怪军法无情了。”   原来是拖住人家,而不是拦住人家。   这个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扬州府这么大,他们又比人家熟悉这里的地形,将人家拖在扬州府拖三天难度应该不是很大。   刘良佐闻言,连忙拱手道:“末将明白,王爷放心,末将定会想尽办法将这股敌军死死拖住。”   说完,他直接一拉缰绳,挥鞭打马,直朝自己手下人马集结之处狂奔而去。   很快,刘良佐便率手下将近八万人马涌了上来,与正在溃逃的刘泽清和兵一处。   这一下,他们手下人马足足达到了十万之数,拖住两万车兵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多铎见刘良佐和刘泽清已经开始将手下人马散布在车阵前方,散得到处都是,而且,还有人利用地形在那里拼命挖壕沟,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两个家伙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的,只是疯王手下人马火力太猛了,他们扛不住,要不然,光凭这两个家伙手下的十余万大军估计就能将疯王手下这两万车兵耗得差不多。   唉,可惜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果断挥手道:“点齐手下大军,出发,我们去金陵城。”   耿仲明和孔有德闻言,脸上均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他们所谓的大军其实总共也就十二万人马,而且,护送火炮的一万精骑基本上被打废了,逃回来的还不到四千呢还有,他们这几天围攻扬州城也损失了不少人马,虽然阵亡的不多,受伤的却多达数万。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手下人马全加起来也就十一万左右,而且还有数万伤兵。   这么点人马,而且还是激战数日的疲惫之师,跑去攻打金陵那样的雄城,简直就是开玩笑。   哪怕金陵城里没有任何正规军队驻守,就凭金陵城附近的数万屯卫和城里那些公侯勋贵、官宦世家、乡绅土豪家里的护院都够他们受的了。   要知道金陵城光是城墙就有四重,光是外城的城墙就长达一百多里,内城的城墙高度更是高达五丈,他们就算是有红衣大炮,攻城的时候也得爬城墙啊,五丈高的城墙,人家随便丢块石头下来威力都堪比炮弹啊!   说实话,他们如果是真正去攻城,金陵城里就算没有守军他们也不一定能攻下来,更何况,这会儿马士英手下的十余万大军全在金陵城里呢,十一万人去攻打十余万人马驻守的金陵城,那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玩笑。   不过,从多铎的表情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这金陵城怕也如同凤阳和淮安一般,根本就无需攻打。   估计,人家早就和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商量好了,只要率军过去,人家立马便会俯首称臣,献出金陵!   唉,这种事,作为资深叛徒的耿仲明和孔有德都觉着脸红。   他们当初可是走投无路才向建奴投诚的,马士英和阮大铖坐拥金陵这样的雄城,而且人马比建奴还多,竟然选择投城!   这两个家伙脸皮得多厚啊?   多铎就这么带着满八旗和汉八旗大军走了,只留下刘良佐和刘泽清这两个叛徒,带着投降的十来万明军阻挡戚家军和禁卫军前进的步伐。   要说刘良佐和刘泽清那是真有几把刷子,就算面对铜墙铁壁般的车阵,就算是面对上千门火炮和上万把火枪,他们也没有惊慌失措,束手无策。   当然,多铎如果让他们硬扛,他们肯定是扛不住的。   不过,光是拖,他们却有的是办法。   那么,怎么拖住铜墙铁壁般的车阵呢?   很简单,挖壕沟!   壕沟无需挖太宽,也无需挖太深,只需比车轮宽那么一点,比半个车轮的高度深那么一点就足够了。   这扬州城附近可是河道密布,雨水充足,泥土松软的很,只要战车的车轮陷进去,除非抬出来,推是肯定推不出来的!   他们这招着实把戚金搞得头疼无比。   你说用火炮轰吧,人家站的稀稀拉拉,遍布几里方圆,你往那轰呢?   你往哪轰都轰不到几个人啊!   你说你推着战车追吧,人家撒腿就跑,而且还留下一地的壕沟。   如果不把壕沟填平,就这么把战车推过去,肯定得陷壕沟里面。   几百斤重的战车,再加上千余斤的粮草、弹药和辎重等物资,十来个人都不一定能把陷进壕沟的战车给抬出来!   戚金被这两个家伙折腾的没有办法,只能稳打稳扎,步步为营,先通过火枪和火炮将刘良佐和刘泽清手下人马逼退,再命人上去将他们挖出的壕沟填平,然后再继续前进。   十万人挖坑,两万人去填,难度可想而知。   戚家军和禁卫军都被折腾惨了,他们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推进了十来里的距离,来到扬州城外!   史可法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这些装备精良的援军,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弘光朝没有这么装备精良的车兵啊! 第368章 南明弘光朝覆灭记(上)   多铎率十一万大军一路往金陵方向狂奔而去,一天便赶到了长江北岸的仪征,准备渡江了。   扬州和金陵之间可是隔着长江的,他想要拿下金陵就必须率军渡过长江。   问题,他们拿什么渡过长江呢?   这个时候长江上可没什么跨江大桥,想渡过长江唯有坐船。   而建奴虽然不是什么旱鸭子,但也没怎么发展过水军,至少在一统天下之前他们是没发展过什么水军的,要想将十一万人马送过长江几艘小渔船肯定是办不到的,需得大船才行,而且最少得几十艘大船。   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大船呢?   还别说,他们还真有大船,而且还不止几十艘,而是两百多艘!   这些船其实就是大明漕运用的大货船。   也就是把粮草等物资通过京杭大运河从江南运到京城用的大船。   不用问,这些船又是弘光朝的大佬们双手奉上的,至于是刘良佐和刘泽清奉上的,还是马士英和阮大铖奉上的,这个只有多铎知道。   总之,他们有船,有两百多艘漕运大货船。   多铎率军赶到仪征之后,只是稍稍休整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便命手下开始渡江了。   漕运大货船其实也就是八百料左右的帆船,载重量虽然不小,栽人却是不怎么样,因为粮草货物是可以堆积在一起塞满船舱的,人却不能叠起来装,只能挤一挤,站一起。   一艘漕运大货船就算密密麻麻挤满人也就能装个百人左右,马匹的话,能装下三四十匹就算了不得了。   也就是说,两百多艘漕运大货船想要将多铎手底下的人员、马匹、粮草、辎重等运过长江,最少也得来回跑二十多趟。   而且,这帆船也不是车轮舸,也不是装了蒸汽机的楼船炮舰,渡江相当的慢,半个时辰能打个来回就算是不错了。   也就是说,多铎手底下的十一万大军,包括马匹、粮草、辎重等物资,想要渡过长江,最少也要一天的时间,就这还是日夜不停的情况下。   话说这么多漕运大船在这里渡江,以朱器圾在南直隶和金陵城附近的布置,难道发现不了吗?   朱器圾手底下的密卫自然是早就发现多铎手下的大军在渡江了,甚至,这些漕运大货船开到仪征的时候朱器圾就已经命密卫散布在仪征附近的长江两岸开始监视了。   所以,朱器圾早就知道多铎会在此渡江了,而且,多铎开始渡江之后不久他便收到消息了。   不过,他并没有派车轮舸又或者是楼船炮舰来玩什么半路截击,因为他怕多铎和其手底下的三万多建奴骑兵跑了。   这些家伙可是滑溜的很,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便会跑路,这也是建奴凭借不到十万精锐打了二十多年还有将近十万的根本原因。   他们太滑了,太惜命了,一般有危险的事情他们都是驱使蒙八旗和汉八旗的附庸军先上,他们躲后面看情况,打得赢就上去一举定胜负,打不赢就跑路!   渡江这种事情虽然没什么危险性,但如果车轮舸和楼船炮舰去轰的话就变得极度危险了,一般遇到这种危险建奴都会毫不犹豫的跑路。   朱器圾可不想把人家给吓跑了,人家是有马的,一旦疯狂跑路,车兵都追不上!   而且,他还想多铎帮他个忙,按照历史的轨迹去“接收”金陵城,把金陵城里的叛徒全引出来。   多铎渡江这么大的事情朱器圾这个南阳来的疯王都能探知,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两个地头蛇自然也能探知。   那么,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呢?   这个时候,他们又开始了奇葩而又荒谬的表演。   建奴渡江的消息传到金陵,马士英竟然第一时间便率手下十余万大军弃城而逃!   他这个行为真的相当之荒谬。   金陵城可是当世第一大城,不管城墙长度还是城墙高度都是当世第一,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那座城池比金陵城更加雄伟呢。   他放着当世第一雄城不守,率军跑路,是为哪般?   按冯铨主编的《明史》所说,他这是为了抗清,他是一个大忠臣!   这个说法更加荒谬,他如果真为了抗清,他如果真是个大忠臣,为什么要放弃当世第一雄城金陵?   难道,他还能找到一座比金陵更为雄伟的城池?   这是不可能的!   金陵就是这个时候世界上最大的城池,没有之一。   更何况,这个时候弘光帝朱由榔还在金陵城里面呢!   他如果真是个大忠臣,跑路的时候总得把弘光帝带上吧?   弘光帝都不管,直接率军跑路,就这还大忠臣?   说实话,螨清朝廷都觉得脸上臊的慌。   这种事情不能纵容啊!   敌人来了便弃主而逃,这种事怎么能纵容?   螨清的皇帝可不希望手下的将领又或者大臣学马士英来这一手。   所以,乾隆命张廷玉修订《明史》的时候直接便把马士英打进了《奸臣传》,这种弃主而逃的奸臣,就算他帮了螨清的大忙也不能宣扬,如果大家都学他,当皇帝的可就危险了。   他这种行为的确是帮了螨清的大忙了,如果他率十余万大家死守金陵,就凭多铎手下这点人马根本就不可能拿下金陵,甚至,就算是阿济格和多尔衮都率军来助也不一定能拿下金陵!   也就是说,螨清倾国之力都不一定能拿下的金陵,马士英就这么果断的弃了!   他这荒谬的行径着实把弘光帝朱由榔给吓坏了。   这他吗什么事啊?   首辅大臣竟然丢下他这个皇帝,率手下人马跑了!   他这个当皇帝的怎么办?   如果他留在金陵城,结局可想而知,他可没有跟建奴私底下定下什么协议!   建奴也不可能会跟他这个当皇帝的定下什么协议,毕竟,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建奴连他弘光朝的京城都拿下了,还能让他这个弘光朝的皇帝留在世上吗?   朱由榔无奈,只能连夜带着一群太监和锦衣卫跑路了!   这回他总算还有点脑子,没去追向南逃窜的马士英,而是一路往西,跑滁州找黄得功去了。   黄得功毕竟是京营宿将,对皇室还是比较忠诚的。   南明弘光朝就是这么的荒谬,多铎还远在百余里外渡江呢,首辅马士英便带着手下十余万大军弃城而逃,当皇帝的朱由榔也被吓得连夜跑路。   当然,这还不算是最荒谬的。   最荒谬的是,南明真正的掌权者之一,在金陵城里黑白两道通吃的阮大铖竟然开始联络朝中大臣,准备恭迎建奴入城! 第369章 南明弘光朝覆灭记(下)   这天清晨,卯时未至,长江两岸还笼罩在浓浓的水雾中之时,一行四五十人已然打马来到岸边,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朱由崧这个时候已然惊慌失措。   他着实没想到,马士英会率手下人马弃城而逃。   金陵城应该能守住的啊!   他知道多铎已经率十余万大军开始渡江了,他也知道建奴有红夷大炮。   问题,这些都不算什么啊!   马士英手底下也有十余万人马啊,金陵城也有红夷大炮啊,马士英为什么要率众窜逃呢?   这个问题已经没办法搞清楚了,他也不想学先帝崇祯在金陵城里等死。   所以,他直接带着人连夜跑了。   他甚至都没告诉任何朝臣,就这么急匆匆的跑出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后悔了。   因为他们找不到船啊!   滁州在江对面,他必须坐船渡过长江才能抵达镇南侯黄得功大营啊!   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带个金陵当地的官员出来的,哪怕只是个小吏,人家能给他找到船就行。   这会儿他们上哪儿找船去呢?   他只能带着一众人马沿江一路疾驰,希望能找到艘渔船又或者货船什么的。   问题,这个时候天才刚刚亮,谁没事这么早出来打渔又或者送货呢?   一行四五十人打马在江边狂奔了将近一刻钟还是没看到一艘船。   突然,前面开路的锦衣卫马失前蹄,惊叫一声,滚了出去。   紧接着,后面的人马便如同下饺子一般稀里哗啦的往地上摔去。   不好,有绊马索!   朱由崧是反应过来了,但是,他胯下的战马却是拉不住了,“啊”一声惊呼,他也变成了滚地葫芦。   他可没那些武太监和锦衣卫身手好,这一跟斗栽下去差点没把他摔死。   正当他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之时,旁边的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堆衣衫褴褛的流民。   这些流民一看满地衣衫华贵的肥羊,顿时欢呼起来。   “哇,这些家伙穿的是绫罗绸缎,肯定是有钱人。”   “看,他们还带着兵器呢!”   “快动手啊,抢了这些兵器我们也能当大王了!”   一堆流民拿着锄头耙头木棍什么的一拥而上,对着地上的太监和锦衣卫就是一通猛砸。   这个时候朱由崧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为了隐瞒身份,不被人察觉,不但他没穿龙袍,他带出来的锦衣卫和太监也都穿的便服,谁知道半路上会遇到一堆流民啊!   地上的太监和锦衣卫纷纷爬起来,边拔出兵刃抵抗,边大声疾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行刺皇上!”   皇上?   我们杀的就是这个狗皇帝!   贺九斤假装张狂道:“皇上?吓唬谁呢?有了兵器我也能当皇上!”   这帮就是发了疯的流民,跟他们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摔得七晕八素的锦衣卫和太监只能打起精神跟这帮人拼命了。   他们好歹也是弘光帝身边的近卫,功夫肯定是不错的,而且,他们手里拿的都是材质相当不错的刀剑,按理来说,上百拿着锄头木棍的流民他们应该是能应付的。   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人家看似毫无章法的乱砸,却总是能砸到他们的要害之处。   没过多久,四五十个锦衣卫和太监便被干翻在地,一点声息都没了。   贺九斤也不含糊,直接走到迷迷糊糊的弘光帝朱由崧跟前,举起锄头猛的一下砸下去。   紧接着,他便挥了挥手,带着众人在旁边的草丛里挖了一个大坑,把弘光帝和一众随从全部丢进去,埋了个严严实实。   弘光帝就这么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这个时候,金陵城里已然乱套了,因为文武百官跑去上早朝的时候皇上竟然没有出现,而且,宫里的宫女太监什么的都在拼命往宫外奔逃。   皇上不见了,首辅马士英也跑了,金陵城的守军也跟着跑了,怎么办呢?   很多惊慌失措的官员已经开始往城外逃了,他们可不想给弘光朝陪葬。   内阁次辅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尚书阮大铖却是不慌不忙的带着手下数百游侠护卫,挨个拜访弘光朝的文武大员和公侯勋贵,关上门跟这些人密议起来。   他找人密议的话题就一个,那就是开门恭迎建奴大军!   内阁大学士王铎、礼部尚书钱谦益、左都御史唐世济、工部尚书毕懋良、魏国公徐文爵、保国公朱国弼、灵璧侯汤国祚、定远侯邓文郁、忻城伯赵之龙等皆言愿随其出迎。   不过,他前脚才带人离开魏国公府邸,朱器圾便带着司礼监秉笔刘若愚和都司戚元功等人从后院来到大堂,笑眯眯的对右首主位的魏国公徐文爵道:“怎么样,徐爱卿,你想好了没,是跟着阮大铖投降建奴呢,还是跟着朕继续当你的魏国公?”   徐文爵连忙起身恭敬的拱手道:“微臣誓死效忠皇上!”   朱器圾笑眯眯的点头道:“很好,那你如此这般,安排一番。”   建奴就要来了,皇上和内阁首辅都跑了,整个金陵城连一个守军都没了,按理来说,城中应该大乱才对,但是,金陵城只是乱了一天便渐渐恢复了平静。   因为这一天该跑的都跑了,想跑的也都跑了,留下来的,那都是不想跑的,而这些不想跑的人里面,除了普通老百姓,其他的朝堂官员、公侯勋贵和乡绅地主等都被内阁次辅阮大铖组织起来了。   当然,阮大铖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并不是为了抵御建奴,而是为了恭迎建奴。   他带着一众官员又忙活了一天,第三天一早,建奴终于派人来传讯,豫亲王多铎已然率军抵达城外十里,欲出迎的赶紧到朝阳门外集合。   阮大铖闻讯,连忙带着一众朝堂官员、公侯勋贵和乡绅地主代表在朝阳门外张灯结彩,铺上红毯,然后排的整整齐齐,站在那里,就等着豫亲王驾临。   这些人里面,好像少了魏国公徐文爵,还有工部尚书毕懋良和原本殷勤无比的司礼监秉笔刘若愚好像也不见人影了。   不过,出迎的人太多了,阮大铖也没注意到这些。   豫亲王多铎就这么带着十余万人马堂而皇之的自金陵城西北的仙鹤门进入外城,然后排出整齐的阵型一路向内城西面的朝阳门而来。   这个时候,内城和外城的城墙上基本一个人都没有,他也不怕阮大铖敢使诈,所以,他并没有派人先行上外城的城墙。   毕竟,外城的城墙足有一百多里,就算派个一两万人上去那都是稀稀拉拉的,没一点用。   阮大铖远远看到豫亲王多铎带着大军过来了,连忙抬手让所有出迎的朝堂官员、公侯勋贵和乡绅地主代表跟他一起跪下来,齐声高呼道:“恭迎豫亲王殿下。”   多铎见状,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金陵城终于拿下了,南明弘光朝至此算是灭亡了! 第370章 建奴入套   阮大铖带着朝堂官员、公侯勋贵和乡绅土豪代表在朝阳门外跪迎豫亲王多铎的时候,朱器圾也开始行动了。   他亲率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自城西大安德门入,穿过聚宝门进入内城,一路疾行,很快就来到朝阳门内。   马千乘和马祥麟父子则率御林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自外城东南角的麒麟门入城,然后排出阵型,缓缓向朝阳门方向压去。   五城兵马司的屯卫则是从各处城门附近窜出来,跑上城墙,将内城和外城的城门一一关闭。   豫亲王多铎正满脸微笑的带着一众将领踩着红毯走向跪伏在地的阮大铖等人呢,朝阳门外的吊桥突然间缓缓升起,城门也开始缓缓关闭,城墙上瞬间冒出不知道多少明军将士。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中计了!   多铎见状,不由脸色大变。   跪地上的阮大铖听到吱吱呀呀的铰链声,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谁他吗在收吊桥关城门?   “哗啦”一声,城门楼上突然竖起数杆大旗。   什么镇东将军、李,镇西将军、孙,镇南将军、刘,镇北将军、艾,这什么玩意儿?   阮大铖看了看城门楼上的大旗,又回头看了看满脸阴沉的豫亲王多铎,整个人都傻掉了。   多铎忍不住怒哼道:“阮大铖,你搞什么鬼?”   阮大铖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多铎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这事也太古怪了,阮大铖若是设计埋伏他们完全没必要亲身犯险,跑朝阳门外来跪迎啊!   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一骑侦骑突然从后面狂奔而来,马上的斥候都来不及勒住战马,直接就从马上飞身而下,单膝跪地急声道:“报,王爷,大约十万敌军正推着上万辆战车从麒麟门方向压过来,距离我们已不到十里。”   这!   多铎闻言,连忙挥手道:“快,上马,准备迎战。”   说完,他便转身往自己的坐骑疾步而去。   跪地上的阮大铖已然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这下完了,豫亲王估计会以为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啊!   果然,多铎上马之后便挥手冷冷的道:“把他们全抓起来。”   哗啦,一堆步卒涌上去很快便将阮大铖、朱国弼、钱谦益、赵之龙等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建奴的确是中了圈套,不过这圈套并不是阮大铖他们设下的,而是疯王朱器圾设下的。   城门楼上,朱器圾见此情景不由冷笑连连。   可惜了,加农炮和虎蹲炮抬上这五丈高的城墙也太麻烦了,而且火炮从炮车上拆下来再装回去也相当的麻烦,所以,他并没有命人将加农炮和虎蹲炮抬上来。   要不然,上千枚爆裂弹轰过去,多铎和其手下穿着盔甲的将领可能没事,趴地上的阮大铖等人肯定会浑身扎满铁片,痛不欲生!   哼,你们这些卖国贼,给我等着。   今天,包括建奴,包括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建奴的战阵,又看了看远处正不断逼近的车阵,随即下令道:“定国、可望你们下去列阵,准备出城夹击建奴。”   李定国和孙可望闻言,兴奋的道了声遵命,随即便一溜烟往城墙下跑去。   这个时候,多铎已经命手下人马全部掉头,准备迎战这突然间冒出来的十万敌军了,至于城里的敌军,他已经顾不上了,反正人家已经把城门关了,想要出来还得打开城门才行。   十一万对十万,人数上他们好像还占优势,不过,他却是眉头深皱,一点把握都没有。   这突然间冒出来的敌人十有八九是疯王手下的大军,人家可是有火炮的!   火炮的威力他自然清楚,只要火炮数量多到一定的程度,那就会如同扬州城外那一战一般,形成一边倒的屠戮。   唉,希望敌人没有那么多火炮就好。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下令道:“刀盾手在前,枪兵居中,弓箭手居后,准备火箭,骑兵两翼散开,列阵。”   这架势,怕是准备用人命去堆啊!   耿仲明和孔有德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汉八旗步卒可都是他们的手下啊!   但是,他们却是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乖乖听令。   没过多久,大阵便已布好,多铎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刀盾手、枪兵、弓箭手冲锋,骑兵准备!”   这会儿还没看见敌人呢,他就下令冲锋,这纯粹就是让汉八旗步卒上去吃炮弹,为骑兵创造机会啊!   耿仲明和孔有德无奈,只能打马上前,挥手大吼道:“杀啊!”   “杀啊!”,七万余步卒齐声大吼,对着麒麟门方向狂奔而去。   远处,马千乘举着望远镜扫视了一番,随即果断下令道:“停止前进,战车一字排开,封住所有道路,炮车放下支架,准备开炮。”   多铎这一招的确不失为对付火炮的好办法,因为火炮都是有攻击距离的,一旦双方距离缩短至不到百步火炮基本上就废了。   他命步卒往前冲就是想给敌人来个措手不及,毕竟炮车架起来需要时间,装填弹药也需要时间,等敌人反应过来列阵准备开炮的时候步卒估计都已经冲到人家跟前了。   这招用来对付跟他一样同样手握低倍望远镜,只能看清前方一里左右范围的敌人可能有用,不过,面对手握高倍望远镜的马千乘等人,他这招基本没有任何作用!   汉八旗步卒还没冲到车阵前五里范围之内呢,马千乘手底下的火炮就已经全部架好了。   这会儿加农炮还没来得及全部列装,也就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各装备了一百门,其他军团装备的还是虎蹲炮,所以,他手底下也只有两百门加农炮,不过,虎蹲炮却是多达四千余门!   哼,浑河一战你们仗着火炮之利欺负人,今天,我就让你们尝尝吃炮弹的滋味。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抬手下令道:“加农炮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   “咔咔咔”,两百门加农炮几乎是一转眼功夫便准备好了。   马千乘又举起望远镜,测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直到建奴步卒进入射程之内他才果断下令道:“加农炮生铁实心弹齐射五轮,放!”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两百发炮弹瞬间便落入汉八旗步卒阵中,前排的刀盾手顿时被轰翻一大片。   多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正吃炮弹的又不是他们手下的满八旗精锐,他才不心疼呢!   从火炮轰鸣声的密集程度来看,敌人应该只有两百余门远程火炮,这个数量,还可以接受,毕竟两百余门火炮一轮齐射最多也就能干掉两三千人,而步卒冲上去最多也就能吃到四五轮火炮。   也就是说,步卒冲到战车跟前最多也就损失万余人。   他手底下可是有七万余汉八旗步卒,损失万余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就是不知敌人有多少近程火炮,只要数量不是太多,让他手下步卒冲到车阵跟前,让火炮哑了火,机会就来了。   到时候,三万余骑兵一举杀入车阵,就算敌军十万也不够他们砍的! 第371章 你们也有今天   金陵城的外城严格来说并不是一座城市,因为其中并没有什么街道,而且其面积大得惊人,玄武湖、莫愁湖、钟山、紫金山、幕府山、秦淮河、句容河等皆在其中,地形异常复杂。   此时,疯王大军和建奴大军交战的区域就是朝阳门外,紫金山南麓和句容河北岸一块狭长的区域内,这片区域内有山地,有丘陵,有良田也有民居。   不过马千乘这会儿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老百姓看见二十多万大军混战是不可能往里凑的,只会往外跑,火炮可能会摧毁民居,老百姓应该是轰不到的。   五轮炮击过后,汉八旗步卒死伤已然过万,不过,他们也已经冲到距离车阵不到两里的范围内了。   这个时候,就看虎蹲炮的威力了。   多铎是满脸紧张,盯着远处模模糊糊如同蚂蚁般的步卒,不断催促侦骑来回探报,马千乘却是好整以暇的举着望远镜缓缓抬手道:“虎蹲炮装填穿甲弹,准备开火。”   这时候敌人前方的刀盾手还有数千,如果用爆裂弹估计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他准备先来上一轮穿甲弹。   很快敌人前方的刀盾手便进入射程范围,马千乘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大喝道:“虎蹲炮,放。”   “轰轰轰”,一阵震耳欲聋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一片穿甲弹简直如同乌云般罩过去,瞬间便将汉八旗的刀盾手清理得差不多了。   马千乘用望远镜匆匆一扫,随即果断下令道:“虎蹲炮装填爆裂弹齐射五轮,火枪手准备。”   这家伙,四千余发爆裂弹下去是什么效果?   一轮齐射,五六万汉八旗步卒瞬间便被撂翻一大半!   多铎见状,脸色大变,他想也不想便挥手道:“快,传令,所有骑兵,跟我撤!”   说罢,他直接一甩缰绳,打马直往东面的沧波门方向奔去。   这个时候北面的仙鹤门和麒麟门是不用去了,人家的车阵把通往北面的路全堵死了,而东南方向的上方门和高桥门也不能去,因为他们得跨过句容河才能抵达上方门和高桥门,而句容河上的桥并不多,他们如果往东南方向跑,非被堵在桥头不可。   多铎就这么带着满八旗精锐骑兵跑了,耿仲明和孔有德是欲哭无泪,他们虽然仗着盔甲防身没怎么受伤,但是,他们手下的步卒吃了几轮炮弹之后已然伤亡殆尽,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了,他们只能招呼手下将校跟着多铎一起逃了。   城门楼上的朱器圾见状,连忙下令道:“快,打开城门,传令,命镇东军和镇西军火枪兵上马,赶紧去支援沧波门。”   城门缓缓打开,吊桥随即放下,上万骑兵从内城蜂拥而出,直奔沧波门方向而去。   马千乘见状,则是留下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打扫战场,随即便带着御林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推着战车和炮车往沧波门方向压去。   建奴相当的滑溜,打不赢便会跑,这点朱器圾是相当清楚的,而朝阳门往东也就一个沧波门,所以,他早已令戚元功带着上千屯卫在沧波门驻守了。   当然,一千屯卫肯定是挡不住三万多建奴骑兵的,建奴骑兵虽然不擅攻城,但从城里面攻城跟从城外面攻城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建奴如果顺着台阶不要命的往城墙上冲,一千屯卫就算是再厉害都扛不住。   多铎这会儿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想赶紧带着手下精骑逃出金陵城,如果被人堵城里面,那绝对是全军覆没,这个不用想,人家战车加火炮天克骑兵,他们就算再厉害都没用。   原本,他以为疯王朱器圾是不可能派人去驻守外城的城门的,毕竟金陵城外城足有十八座城门,哪怕每座城门只派万余人驻守,那也是将近二十万人马啊,疯王哪里来这么多人马!   如果一座城门连万余人都没有,那么根本就挡不住他们,毕竟,他们是在城里面,不管是开城门还是上城墙都比较容易。   谁曾想,他们才刚刚抵达沧波门附近,城门洞上便突然冒出来一堆人。   这些人竟然抬着巨石疯狂的往下丢,很快城门洞前面便堆起了一个比人还高乱石堆!   多铎见状,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这下骑马肯定是过不去了,要想打开城门出城,唯有派人去将乱石搬开。   问题,人家在站在三四丈高的城墙上守着呢,派人去搬石头,不被砸成肉泥才怪。   无奈之下,他只能令手下一万精骑赶紧下马去攻城墙了。   城墙上总共也就千来号人的样子,一万人顺着台阶猛攻应该是很快就能攻下来的。   结果,上万人才刚涌上城墙两边的台阶,上面便密密麻麻丢下来数百颗轰天雷,紧接着,又是滚石又是檑木的,上万人顿时伤了大半。   正在这时候,两边城墙上突然又窜过来上万援军,而且还都是火枪手,那家伙,啪啪一顿射,剩下不到一半人很快就被放翻了。   原来,李定国和孙可望并没有撵着建奴屁股追,他们是跑到沧波门附近其他台阶处爬上城墙来支援的。   多铎对金陵城又不熟,他哪能知道城墙哪处有台阶,就算他知道,这会儿也来不及了,因为马千乘和马祥麟已经带着数千辆战车和两千多门火炮围上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终于体会到了当初戚家军和白杆兵的绝望,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战车,面对数倍的敌人,他们根本就没一点胜算啊!   马千乘看着多铎脸上绝望的神情,心中不由一阵快意。   哼,你们也有今天!   他缓缓抬起手来,冷冷的下令道:“加农炮排成一排,对准敌人的骑兵方阵,仰角零度,装填生铁实心弹,准备开火。”   “咔咔咔”,一阵齐响,两百门加农炮很快便准备好了。   马千乘毫不犹豫的下令道:“车阵开。”   “哗啦”一下,加农炮前面的战车飞快的撤到两边。   马千乘紧接着便下令道:“加农炮生铁实心弹齐射十轮,放!”   “轰轰轰”,一阵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响起,建奴的骑兵方阵顿时被扫倒一大片。   多铎见状,不由脸色大变,这火炮的威力也太恐怖了!   他一愣神的功夫,“轰轰轰”,又是一阵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侧翼的骑兵方阵又被扫倒一大片。   这样下去不需多久两万多精骑就要被扫光了啊!   多铎无奈,只能找了个车阵的薄弱处,抬手一指,随即咬牙大吼道:“跟我冲!”   “轰隆”,马蹄声响起,剩余将近两万骑兵在多铎的率领下疯狂的向车阵冲来。   他们注定是冲不出车阵的包围了,就算他们躲过了加农炮的横扫也躲不过虎蹲炮的轰击,就算他们躲过了虎蹲炮的轰击也躲不过火枪的齐射,就算他们躲过了火枪的齐射还有数不清的轰天雷,还有密密麻麻的长枪等着他们呢! 第372章 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多铎率军在绝望中发起冲锋,还是无法撼动马千乘布下的车阵。   双方激战将近一个时辰,建奴精骑已然伤亡殆尽,唯有耿仲明和孔有德等身着盔甲的将领还护着他们的豫亲王在车阵跟前左突右冲,妄图打开缺口,逃出生天。   马千乘见状,不由冷哼一声,带着马祥麟和秦邦屏等将领冲了上去,一人挑了一个,开始捉对厮杀。   多铎也就是身份尊贵,功夫其实并不怎么样,马千乘只是虚晃了几枪,试探了一番,随即便一枪将其扫下马来。   耿仲明和孔有德倒是有那么几分本事,问题,他们也就是明军中的小校出身,哪里是马祥麟和秦邦屏等猛将的对手,很快,他们也被一一扫下马来,绑了个结结实实。   马千乘看到这些人的窝囊样,不由轻蔑道:“你们建奴也就会玩奸耍滑,真要堂堂正正的对阵,我两万白杆兵足以横扫你们所谓的十万八旗精锐!”   你!   被五花大绑丢地上的多铎闻言,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他本想反驳几句的,想想还是算了,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其实,建奴真实实力真没那么强,一旦遇到厉害点的对手,他们便歇菜了。   比如孙承宗,比如熊廷弼,又比如袁崇焕,他们都干不过,他们只能等着大明朝自己动手,把这些人干掉。   历史上,就算灭了崇祯朝,灭了弘光朝,他们也不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后面的李定国和郑成功就打得他们原形毕露,屁滚尿流,要不是李定国和郑成功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联手,光是这两人都能灭了他们。   可以说,建奴的江山就是大明层出不穷的奸臣送给他们的。   朱器圾站在朝阳门外的红毯上,看着被建奴绑得结结实实的阮大铖等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厌恶之色,这帮祸国殃民的奸人,真想现在就把他们全砍了!   不过,就这么把他们砍了又太便宜他们了,而且,还起不到震慑效果。   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砍人的冲动,转过脸来,将目光投向沧波门方向。   没过多久,马千乘和马祥麟等将领便押着多铎等人过来了。   很好,这次总算没让这股建奴跑了。   他稍微跟马千乘了解了一下战况便挥手道:“先把他们打入刑部大牢,严加看管。”   一众投诚的弘光朝官员、公侯勋贵、乡绅土豪代表,包括多铎、耿仲明和孔有德等人皆是面色死灰,满脸绝望,他们很清楚,这位疯王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诡异的是,到了这个时候,罪大恶极的阮大铖竟然还是满脸淡然,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朱器圾其实很清楚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点破,直到所有人都被押走了,他才抬手招过宁丑旦,冷冷的下令道:“动手!”   这个时候多铎所率的满八旗精锐都被歼灭了,还动什么手呢?   当然是清除阮大铖在金陵城中的势力!   阮大铖之所以如此张狂,无人敢制,连崇祯都弄不死,就是因为他在金陵城中的黑道势力。   史书都记载,这家伙在金陵招纳游侠,谈兵说剑,其恶愈甚,其焰愈张,恐吓多端,由此可见,这家伙在金陵黑道中的势力有多恐怖。   可以说,在金陵城中,他就是土霸王,没人敢动他,包括南京兵部尚书,包括公侯勋贵,都不敢动他,因为动了他,他便会让手底下的黑道势力暗中报复!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罪了朝廷中人,人家好歹要找个由头才能治你的罪,得罪了阮大铖,人家直接让你有头睡觉没头起床,谁敢招惹这家伙。   这家伙之所以如此淡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估计以为凭借手下黑道势力,刑部大牢都关不住他!   朱器圾其实早就命密卫把阮大铖在金陵城的势力查了个底朝天,刚开战的时候他之所以没动手,主要是因为多铎手下十一万大军还没收拾呢。   毕竟,金陵城这么大,需要守备的地方太多了,而他总共才带来十四万人马,人手根本就不够用。   所以,刚开战的时候密卫都被他派去守护各处要隘之地了。   这会儿多铎手下十一万大军已然全军覆没,他自然就可以腾出手来,发动密卫,去收拾阮大铖在金陵城中的势力了。   说实话,阮大铖在金陵城的势力的确相当恐怖,光是那数百武功高强的游侠就没人惹的起。   当然,这个没人不包括疯王朱器圾。   这一次,为了拿下金陵城,围歼多铎手下十一万大军,他可是调集了数千密卫。   阮大铖手底下那几百个游侠,武功再高那也是假的,在经过专门训练的密卫面前,他们就是一盘菜。   密卫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偷袭、下毒、围殴、背后捅刀子,甚至撒石灰,泼辣椒水等等,他们杀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就算是功夫再高,遇到他们也得死!   很快,金陵城中就响起零星的打斗声,很多游侠和黑道人物莫名其妙就被人干掉了。   有的正在路上走着呢,那些看似行色匆匆,躲避战祸的平民老百姓突然就从背后窜上来,一刀就将其给捅死了。   有的正在家里窝着呢,突然之间便被窗外射进来的一堆弩箭给射成了刺猬。   有的正聚在一起秘密商议,准备营救阮大铖呢,突然之间,外面便飞进来黑压压一片轰天雷,紧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火枪声,他们基本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成筛子了!   这种事情密卫做起来简直不要太熟练,仅仅半天功夫,阮大铖引以为傲的黑道势力便被连根拔起。   其实,想凭借扶持黑道势力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跟朝廷抗衡本就不现实,崇祯是被建奴和农民起义整得焦头烂额,没空来管这些破事,人家真要有功夫,收拾阮大铖这种土霸王那也是轻轻松松。   这天晚上,阮大铖正满脸淡然的坐在大牢中等着手下人来救他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开门声和锁链拖地声,没过多久,一队密卫便拖着个满身是血的魁梧汉子过来了。   他们也不吭气,直接打开牢门把人往里一丢便转身锁上牢门走了。   阮大铖看着地上熟悉的身影,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慌之色。   他走上前去,颤手把地上的人翻过来,拨开人家脸上的乱发一看,顿时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此人就是他的结拜兄弟杨龙友,专门为他掌管金陵城中黑道势力的。   杨龙友都被人打的奄奄一息丢进来了,外面发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这下,他是真完了! 第373章 卖国贼的下场   这一天金陵城着实热闹非凡,各路人马是粉墨登场,在内城外城着着实实折腾了一整天。   一开始是阮大铖带着一众朝堂官员、公侯勋贵和乡绅土豪代表在朝阳门外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建奴的到来。   多铎的确是带着十一万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仗还没打呢,他就展现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结果,疯王朱器圾直接率十六万大军给他来了个内外夹击,关门打狗!   建奴被歼灭以后,朱器圾又命手下密卫把阮大铖的势力给清理了一遍,这金陵城总算是拿下了,而且牢牢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按理来说,接下来他便可以登基称帝,继承大明正统了。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举行登基大典,因为扬州府那边还有十来万叛军没有解决呢。   这会儿戚金虽然已经将刘良佐和刘泽清手下十万人马逼的躲进仪征城里不敢出来了,但是,要收拾他们却没那么容易,毕竟人家是十万大军据城而守,而他手底下却只有两万人马。   虽说他手里火炮数量多得吓人,轰平仪征城的女墙都不成问题,但是,他总得冲进城里去才能收拾人家啊,这会儿的火炮可没办法轰塌厚实的城墙。   刘良佐和刘泽清本是想着坚守仪征城,等着多铎派船来接他们过江的,结果,等来的却是马千乘父子和李定国等人率领的六万大军!   八万大军,八百门加农炮,两千多门虎蹲炮,一通狂轰乱炸之下,刘良佐和刘泽清终于扛不住,降了。   说实话,他们真不想投降,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干了些什么。   他们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弃国家利益于不顾,直接投降建奴,并帮着建奴攻打扬州,抵御疯王大军,疯王朱器圾能放过他们吗?   朱器圾的确不会放过他们,包括阮大铖,包括多铎,包括耿仲明,包括孔有德,他一个都不放过。   仪征之战结束后,他便命安东军进驻徐州,命安西军进驻凤阳,命安南军进驻淮安,命安北军进驻庐州,至于史可法和黄得功等,他还没空去管。   随后,他又命人在金陵城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一则安民,再则细数马士英和阮大铖等人的罪行。   弘光朝内阁首辅马士英,面对建奴大军压境,不顾弘光帝朱由崧死活,率军弃城而逃。   弘光朝内阁次辅阮大铖,勾结东平伯刘泽清、广昌伯刘良佐等,陷害兴平伯高杰,向建奴投献凤阳府和淮安府等地,并带着建奴长驱直入,围攻扬州,入驻金陵。   同时,阮大铖还游说金陵城里的朝堂官员,公侯勋贵和乡绅土豪,并带着保国公朱国弼、忻城伯赵之龙、大学士王铎、礼部尚书钱谦益等无耻跪迎建奴。   这些卖国贼,除首辅马士英外,已然全部就擒,并将游街示众三日而后斩首示众!   第二天一早,以阮大铖为首的弘光朝官员和公侯勋贵皆被装进囚笼,用马车拉着,从刑部大牢出发,开始游街。   那家伙,数十个囚笼装着当初弘光朝一众名声赫赫的达官贵人在大街小巷游街,着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金陵城里的老百姓几乎都涌上了街头。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敢看看,并不敢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毕竟,这些人都是金陵城里的大人物,随便一个都不是老百姓能招惹的,就算他们被抓起来了,甚至要杀头了,他们的家族还在啊,谁敢去招惹这些金陵城里的豪门。   结果,第一天游完,这些卖国贼也只是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而已,根本就没受什么罪。   这怎么行!   游街的目的可不是光让这些卖国贼丢个脸就够了,还得让他们受点罪才行,要不然怎么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将宁丑旦叫到跟前细细交待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城里的密卫又开始行动了,凡是卖国贼的府邸,皆被身着锦衣的密卫领着如狼似虎的明军给围了,凡是卖国贼的直系亲属全都被抓起来了,他们的家产也全部被抄没了。   而且,游街的队伍刚离开刑部大牢来到大街上,便有人拿着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往囚车上砸了。   金陵城里的老百姓见状,不由有点手痒了,听说这些卖国贼的家都被抄了,家里人都被抓起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卖国贼不就应该丢点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什么的,让他们遗臭万年吗?   很快,整个金陵城便沸腾开了,游街队伍所过之处,那臭鸡蛋、烂菜叶子、臭沟泥巴、鸡血、狗血,甚至是金汁等等,简直就如同下雨一样往囚车上砸。   囚车上的阮大铖等卖国贼这下可就遭罪了,他们可都是锦衣玉食娇贵无比的大贵人,几时闻过这么臭的味道。   没过多久,便有人被熏得开始呕吐了,有的人甚至直接就被熏得晕死过去,不过,不管他们怎么吐也好,晕过去也好,那腐臭之物依旧是雨点般的砸过来。   这下,效果总算是出来了,看着那些被砸得五颜六色,熏得死去活来的卖国贼,但凡心里有过卖国想法的人都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这么搞,谁受得了啊!   三天过后,一众卖国贼几乎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直翻白眼了。   朱器圾要得就是这效果,以后,看还有谁敢卖国!   当然,这还没完,这些卖国贼还有最后一段路要走,那就是斩首示众!   第四天一早,金陵城的大街小巷又贴满了告示。   这次的告示就没上次的复杂了,总共也就一句话,明日午时,所有卖国贼在朝阳门外斩首示众!   第五天上午,金陵城可谓万人空巷,城里上百万老百姓都拼命的往朝阳门外挤,生怕去迟了没地方,看不到这百年难遇的大场面。   结果,午时还没到,朝阳门外便已人山人海,挤了个水泄不通。   还好,朱器圾为了让更多的人能看到,特意命人砌了个丈许高的台子,要不然,站后面的人怕是只能看到城墙了。   午时一到,数十个卖国贼便被押上高台,一个嗓门奇高的鸿胪寺礼官宣读了一番这些人的罪行之后,监斩官便宣布开始行刑了。   不管是内阁次辅阮大铖,还是传承了几十年甚至一两百年的公侯伯爵,只要曾在朝阳门外跪迎建奴的,一律斩首示众。   至于他们的家人,全部流放三千里,充军戌边。   这就是卖国贼的下场! 第374章 三王献祭   句容河畔,绿树成荫,芳草遍地,山清水秀,风景如画。   这里一般是金陵城里老百姓踏青游玩的地方,也有才子佳人喜欢来这幽会一番。   不过,这天,句容河靠近朝阳门的一段却被御林军和戚家军给封锁了。   三万披麻戴孝的将士整整齐齐排在河两岸,延绵足有十余里长。   中间,一座石桥的旁边,戚金、马千乘、马祥麟等将领正满脸肃穆的捧着一个个排位,将之小心的摆放在一排香案之上,这些牌位足足有一百多个,密密麻麻排满了十余个香案,牌位上写的赫然是剿寇总兵官童仲揆,援辽总兵官陈策,参将吴文杰,游击将军周敦吉等人的名字!   他们这是在祭奠浑河血战中阵亡的英灵呢。   众将摆好牌位,戚金和马千乘又相互谦让了一番,最后还是由马千乘带着数百御林军和戚家军的将校在香案前整整齐齐跪了下来。   马千乘抹了把眼角的泪花,这才拿起身前的酒壶和酒杯,满满倒上一杯酒,随即双手高举过头顶,悲声道:“童将军,马某代御林军和戚家军将士敬您一杯。”   说完,他直接将杯中酒往地上一洒,又倒上一杯,举起来悲声道:“陈将军,马某代御林军和戚家军将士敬您一杯。”   说完,他直接将杯中酒往地上一洒,又倒上一杯,举起来悲声道:“诸位浑河一战牺牲的将士们,马某代御林军和戚家军将士敬你们一杯。”   说完,他直接将杯中酒往地上一洒,随即放下酒壶和酒杯,满脸庄严道:“磕头。”   “呼呼呼”,数百御林军和戚家军将校跟着他整整齐齐磕了三个响头。   紧接着,他便带头站起来,满脸冷毅道:“童将军,马某曾经说过,他日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的,今天,马某先给你们奉上百余颗建奴的人头。”   说完,他转过头来,厉声道:“押上来!”   很快,豫亲王多铎、靖南王耿仲明、定南王孔有德和百余建奴八旗将校都被押了上来。   多铎一看这场景,忍不住惊恐道:“姓马的,你想干什么?告诉你,我可是大清摄政王的胞弟,你如果敢杀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确是螨清摄政王多尔衮的胞弟没错,而且,他还是最受宠的一个,毕竟摄政王多尔衮和英亲王阿济格都是他的哥哥,自然偏心疼爱他这个弟弟。   所以,他有那么一点娇生惯养,贪生怕死!   马千乘闻言,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他冷冷的问道:“浑河一战,你也有份吧?”   浑河一战!   多铎闻言,下意识看了看香案上的牌位。   浑河一战他当然有份,要不他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马千乘呢,他也就在浑河一战中见过这个猛得有点离谱的猛将。   完了!   这下真完了,牌位上全是浑河一战中死去的明军将校,马千乘这是要拿他来献计英灵啊!   他忍不住嘶嚎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是亲王,我哥哥是大清摄政王!”   摄政王多尔衮吗?   我会押着他去浑河祭奠英灵的。   今天,先拿你们开刀!   马千乘一个箭步走过去,抓住多铎身后的绳索,一把将其拖到香案跟前,冷冷的道:“像个男人一点,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他又转头朗声道:“参加过浑河一战的,一人一个。”   戚金和马祥麟等参加过浑河血战的将校闻言,皆是满脸凶神恶煞的走过去拎起耿仲明和孔有德等人便往香案跟前拖。   待一众将校都准备好了,马千乘立马抽出佩刀,举起来大吼道:“童将军、陈将军、诸位将士,马某给你们报仇了。”   说完,他直接一刀挥下去,把豫亲王多铎给砍了!   与此同时,滁州城,明军大营,帅帐之中。   靖南侯黄得功正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两位不速之客呢。   这两位乃是弘光朝的重臣,大学士、督师史可法和户部尚书毕懋良。   至于这两位来干什么,他当然清楚。   人家就是来游说他去参加南阳疯王的登基大典的。   唉,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啊!   他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微微摇头道:“两位大人,还是请回吧,忠臣不事二主,现在皇上生死未仆,黄某却跑去侍奉新主,成何体统?”   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什么体统?   你就是怕皇上杀你而已!   毕懋良亦是微微摇头道:“黄将军,你的忠心的确令人钦佩,不过,毕某还是要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觉得先皇是明主吗,先皇值得你誓死效忠吗?”   先皇?   这个先皇指的当然不是崇祯。   你这句话的确大不敬!   不过,人家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弘光帝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不敢恭维。   黄得功颇有些无奈道:“毕大人,皇上只是离开了金陵,你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吧?”   弘光帝去了哪里,毕懋良当然清楚。   他微微叹息一声,有些违心的道:“黄将军,你也清楚,金陵乃是阮大铖的地盘,这奸贼手下又豢养了那么多的游侠和死士,先皇在他眼皮子底下能跑掉吗?”   阮大铖杀了弘光帝?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阮大铖要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历史上就不可能只做到内阁次辅了,连皇帝都敢杀的人,在明末这种乱世还不知道自己造反称帝啊!   不过,阮大铖这锅是背定了,谁让他带领弘光朝群臣跪迎建奴呢。   黄得功有些将信将疑道:“你的意思阮大铖谋害皇上?”   毕懋良只能继续违心道:“是啊,阮大铖这种自私自利的奸佞,为了在建奴那里获取荣华富贵,什么事干不出来,先皇要是没有驾崩,这么久了,肯定会有消息的。”   这话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阮大铖这个奸佞小人为了一己私利,那叫一个混账啊,整个弘光朝都被他和马士英搅得乱七八糟了。   要不,他和高杰、刘泽清、刘良佐、史可法怎么会相互猜忌,各自为政,让建奴钻了空子,轻易就打到了金陵城。   皇上如果真驾崩了,我怎么办?   黄得功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就算皇上驾崩,按远近亲疏也应该由潞王或者桂王来继承大统吧?”   什么潞王桂王?   你就是找借口,不想去金陵而已!   史可法忍不住问道:“黄将军,你觉得潞王和桂王能拯救大明吗?”   他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在独守扬州的时候他甚至遗书都写好了,要不是戚金率军来救,他早以身殉国了。   这种历经生死的人一般都能看透一些事情。   他算是看透了,值此乱世,什么远近亲疏都是假的,唯有实力才是真的。   潞王和桂王虽然不是福王那种酒囊饭袋,但也并非什么救世明君,唯有唐王才能救大明! 第375章 说服   黄得功是真的怕自己一去金陵便被疯王给抓了,甚至杀了。   毕竟,他是拥立福王的四镇大将之一。   现在,高杰死了,刘良佐和刘泽清也被疯王给杀了,四镇大将就剩他一个了,疯王能放过他吗?   当然,他不想去金陵并不是代表他怕死,他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死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多心,他经历的环境就是这样。   比如熊廷弼,在辽东干得好好的,建奴拿其一点办法都没有,莫名其妙就被阉党群起而攻之,然后,被斩首示众,传首九边。   又比如袁崇焕,也是在辽东干得好好的,建奴没了办法,只能绕过关宁锦防线,绕道几千里,从蓟州镇入关,结果,袁崇焕率军回援,打退建奴,解了京城之围后直接被凌迟处死!   他怕啊,他真的很怕自己如同熊廷弼和袁崇焕一样,莫名其妙的被处死,而且还是很耻辱的被处死,差不多要遗臭万年的那种。   这就是大明的悲哀。   天启朝如此,崇祯朝如此,弘光朝更盛!   大家好像都不想着怎么对付建奴,就是想着怎么陷害自己人!   难道,换个南阳唐王上位就不一样了吗?   他颇有些迷乱道:“潞王和桂王不能救大明,唐王就能救大明吗?他们跟福王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问的好。   毕懋良连忙顺势道:“区别大了,潞王和桂王虽然颇有贤名,那也只是在自己的藩国之内,他们可有一兵一卒?他们可曾收拾反贼,击败建奴?唐王就不一样了,反贼张献忠你知道吧,现在已经被唐王灭了,湖广、江西和南直隶差不多都被唐王收复了。至于建奴,金陵一战你也应该有所听闻,豫亲王多铎、靖南王耿仲明、定南王孔有德等率十余万大军和卖国贼阮大铖串通一气,准备侵占金陵,结果如何?现在,卖国贼阮大铖已被处死,多铎、耿仲明、孔有德皆已成为阶下之囚,不日也将被处死,建奴十余万大军全军覆没,你说,唐王不能救大明还有谁能救大明?”   呃,这个。   这些好像都是事实,唐王好像真能救大明,问题,唐王救大明跟我好像没什么关系啊!   我若是真的去了金陵,然后被唐王宰了,这救大明跟我就一点关系都没了,而且,我很有可能还会变成那些刀笔吏口中的逆臣甚至反贼啊!   黄得功颇有些忌惮道:“我若归顺唐王殿下,不会跟刘良佐和刘泽清一个下场吗?”   你想多了。   毕懋良耐心的解释道:“黄将军,你跟刘良佐和刘泽清不一样,那两个就是阮大铖的亲信,他们不但不抵御建奴进攻献出凤阳和淮安,跟随建奴进攻扬州,他们就是卖国贼,皇上自然严惩不贷,你又没投降建奴,能跟刘良佐和刘泽清一个下场吗?”   黄得功闻言,依旧有些不放心道:“问题我曾拥立先皇而且还手握重兵啊,我如若去了金陵,唐王殿下能放过我?”   你这点人马算什么!   毕懋良干脆不吭气了,直接望向史可法。   史可法见状,颇有些尴尬道:“黄将军,我也曾拥立先皇,我收拾扬州府的残军之后,手下差不多也有三四万人马了,我这不一点事都没有吗?你还不知道吧,要不是皇上派戚将军来支援扬州,我这会儿都已经为国捐躯了。”   这会儿谁说的好,你这会儿没事并不代表以后没事啊,一般当皇帝的都喜欢登基之后动手的。   黄得功忍不住反问道:“自古手握重兵的前朝旧臣有几个能得善终?”   你这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多心呢?   毕懋良想了想,干脆跟着反问道:“黄将军,安东军主将刘国能和安西军主将李万庆以前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吧?”   这个黄得功自然知道,他毕竟也率军去围剿过反贼,这两就是两个反王,一个自号闯塌天,一个自号射塌天。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嗯,知道,他们以前就是三十六营的贼酋,后面好像一直跟着闯贼。”   这两人你都知道还这么小肚鸡肠?   毕懋良无奈的摇头道:“那你还担心什么?他们可是反贼出身,这么多年了,皇上收拾他们了吗?这会儿他们可是手握精锐,负责镇守徐州和凤阳两处重地,你难道不知道?”   这个黄得功的确早有耳闻,他只是没往这方面想而已。   现在想来,这两人的境遇确不一般,两个反贼头子竟然还手握精锐负责镇守咽喉要地!   难道这唐王殿下真的与众不同?   黄得功又想了想,随即小心的问道:“毕大人,如果我归顺唐王殿下,我手下这三四万人马唐王殿下会怎么安排?”   史可法闻言,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因为这会儿唐王也没说怎么安排他手下人马,他只是根据戚金的提点在不断聚集扬州府一带的残部而已。   这个毕懋良还真知道。   他不假思索道:“这个皇上已经有安排了,你和史大人手下的人马应该大部分都会保留,只会剔除那些老弱残兵,另外,刘良佐和刘泽清手下的人马也会经过一番精挑细选划入你们麾下,你们以后手下都会有五万人马,编制是两个军团,名称好像是江淮军,就好像西南军和湖广军一样,专门负责镇守地方。”   西南军和湖广军?   黄得功忍不住好奇道:“毕大人,西南军和湖广军原来是干什么的,现在又在哪里镇守?”   他真没怎么听说过西南军和湖广军,因为这两大军团基本就没参战。   毕懋良耐心的解释道:“西南军就是原来播州、叙州和水西等地的土司叛军,湖广军就是张献忠手下归顺的贼寇。这会儿西南军负责镇守巴蜀、汉中和南阳等地,湖广军则负责镇守湖广、江西和南直隶部分地方,他们基本不用参与大战,你们没怎么听说过也正常。”   原来是叛军和贼寇!   这些人唐王殿下都能放心大胆的任用,他手底下本来就是京营和屯卫,自然更没问题。   黄得功闻言,连忙拱手道:“多谢毕大人和史大人解惑,皇上如此英明神武,黄某自当追随左右,为拯救大明尽一份心力。”   这就对了嘛。   黄得功这里总算是说服了,问题浙江和九江却是不好办啊!   浙江是阉党余孽浙党的老巢,据传马士英已经逃到浙江去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想法,总之,永盛朝派去的使者根本就见不到马士英。   九江是左良玉的驻地,这家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他们永盛朝的招抚一直都没有答复。 第376章 疯王登基天下却尚未归一   丙戌年六月初八,乃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南阳唐王朱器圾在金陵城正式登基,继承大明正统,改元永盛,立马瑞伶为皇后,立朱聿钛为太子,封范心怡和宁秀儿为贵妃。   其他诸如马千乘、戚金、秦邦翰、李万雄等有功之臣皆位列公侯,内阁、六部、都察院,五寺、六科、翰林院等皆由其亲信毕懋康、宋应星、王徵、孙传庭等统管。   新皇登基,天下大吉,金陵城那就如同过年节一般,着实热闹非凡。   不过,朱器圾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天下尚未归一,大明两京十三省有大半仍在别人手里。   他该先收拾哪股势力呢?   按理来说他应该先南下浙江,去清理浙党,收拾马士英,干翻南边这唯一一股反对势力,以便掌控福建和两广,然后大力推广土豆、红薯和两季稻,甚至是三季稻,鼓励生产。   这样一来,困扰大明的粮食危机便能逐步解决,老百姓都有饭吃了,天下才能太平不是。   但是,有件事却打乱了他的规划,因为左良玉快扛不住了。   左良玉,字昆山,东昌府临清州人,行伍出身,早年一直在辽东军中任职,崇祯元年便已管至辽东车右营都司,但很快就因宁远兵变而去职。   后来,他受到兵部右侍郎侯恂的提拔,跟随猛将曹文诏与建奴作战三年有余,屡立战功,又逐渐升至副总兵,而后,他又奉命率军南下,围剿反贼,并多次击败有名的反王高迎祥、李自成和张献忠,累积军功升至总兵、平贼将军。   应该说,左良玉这个人前期还是有功于大明的,他久经沙场,有勇有谋,建奴和反贼都在他手里吃过大亏,那军功的确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很多人是得志便猖狂,他也一样。   大明内忧外患不断,忠臣良将不断被自己人陷害,满桂、赵率教、曹文诏、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等,但凡有点本事,能领兵对抗建奴,剿平贼寇的不是被整死了,就是被整的死去活来,生不如死,唯有他还领兵在外征战。   或许,正是因为忠臣良将被整死的太多了,他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莫名其妙死自己人手里,所以,他开始拥兵自重,不听朝廷号令。   说实话,文臣就最怕这种手握重兵不听号令的人,惹毛了人家,人家可是会率军造反的!   最终,左良玉凭借手中紧握的十余万明军熬过了崇祯朝,成了一个独霸一方的大军阀。   这会儿他号称手握重兵八十万,战将上千!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手里头真正能上战场的也就是那十余万明军,其他估计都是抓来的青壮,充数的。   不过,这样一股实力却必须争取到手。   如果如同历史上那般,左良玉死后,其子左梦庚直接率军投降螨清,那可就麻烦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率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直奔安庆府。   至于朝堂大事,他直接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朱聿钛,名曰太子监国。   其实,他并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治国理论,他的儿子朱聿钛才是正儿八经经过严格培养的,正好,趁着机会还能让其练练手。   左良玉这里,他是不得不来,因为据密卫探报,建奴已经派人暗中接触左梦庚了,这家伙可是左良玉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这家伙如同历史上一般率军降清,那等于是给敌人凭舔了十几二十万甚至是七八十万兵力啊!   还好,他率军抵达安庆府的时候左良玉还没死,左梦庚还没掌权,而且,不知何故,左良玉都快死了,左梦庚还在彭泽“前线”坐镇,好像一点回九江府城的意思都没有。   历史上有记载的,左良玉也就一子一女,因为当初许州兵变,左良玉的家人都被反贼杀害了。   而左良玉剩下的这一子一女后面的境遇却有着天壤之别。   其长子左梦庚率军投降螨清,被授一等子爵,延续了十余代,并一直任汉八旗之一的正黄旗都统领,乃是螨清有名的世家。   其女左羡梅却自入qing楼,意图刺杀螨清高官,为左良玉报仇!   这事着实有古怪,很有可能,左良玉并非正常死亡,左梦庚之所以待彭泽不回九江很有可能是忌讳什么。   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赴九江城,见左良玉一面!   这样做可能有点危险,不过,他有马千乘、马祥麟、秦邦翰、秦民屏、戚金、宁丑旦等高手护驾,又有九江城的密卫作为内应,左良玉手下人马再多应该也困不住他,而且,他手中的水师天下无敌,九江城又在长江边上,如果有什么危险,他还是能及时逃脱的。   说实话,左良玉也没想到刚刚登基不久的永盛帝会亲自跑过来见他,当亲卫来报,唐王求见的时候,他吓得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唐王是谁他当然知道,那就是永盛帝啊!   当然,这会儿他是蹦不起来了,因为他就快挂掉了,喘气都费劲,又怎么可能从床上蹦起来呢。   人家永盛帝来了,他能不见吗?   他当然要见!   很快,朱器圾便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来到他的卧房之中。   我的天,马千乘、马祥麟、戚金、秦邦屏......。   万历末年,他还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总旗呢,这些可都是他只能仰望的绝世猛将。   看到这一张张遥远而又熟悉的面孔,他不由陷入回忆之中。   这二十多年,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事情了,一回忆起来,那简直没完没了。   这家伙怎么一直瞪着眼睛不说话?   不会要挂了吧!   这事整得,左良玉要是在这个时候挂了,那可就麻烦了。   朱器圾见状,连忙上前急声道:“左将军,左将军,你还好吗?”   左良玉闻言,这才回过神来虚弱的道:“末将重病在身,不能行礼,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   这意思,左良玉有意投诚!   朱器圾心中一喜,假意关切道:“左将军,这些俗礼就免了,你养病要紧。”   唉,这病是养不好了。   左良玉沉思良久,这才轻叹道:“皇上,末将其实早有意前往金陵,奈何犬子梦庚,唉,一言难尽啊!”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一言难尽,你倒是说完啊!   朱器圾颇有些急切道:“梦庚怎么了?”   左良玉微微摇头道:“梦庚这孩子,唉,末将着实有点难以启齿,还望皇上海涵,末将斗胆问一句,如若末将交出兵权,皇上可否让梦庚继承爵位,毕竟末将就这个儿子了,如果左家绝了后,末将实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啊。”   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啊!   可能,历史上,他就是不想让左家绝后,所以,默默咽了气,什么都没说,默许了左梦庚投降螨清的举动,毕竟,那时候螨清势大,大明已然没什么希望了。   不过,这时候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永盛朝明显强于螨清!   这家伙,精明着呢。   一个侯爵换几十万大军,这买卖,值!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朕可以下诏书,封你为世袭宁南侯,封梦庚为宁南侯世子。”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左良玉不由感激道:“多谢皇上恩典。” 第377章 平南策   左良玉临死投诚,盘踞九江的几十万大军接受整编,永盛朝终于解除一个大隐患,朱器圾辖下的领地也连成了完整的一大片。   至此,四川、湖广、江西和南直隶这三省一京已基本纳入永盛朝的版图,而浙江、福建、两广和云贵却因为阉党余孽的阻隔迟迟未曾宣称效忠新皇。   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要知道,这六省之地差不多占据了大明面积的一半,而且南方四省基本没有遭遇旱灾和兵祸,乃是大明最大的税赋来源和产粮之地,收回来,永盛朝基本就稳固了,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跟建奴展开决战了。   问题阉党余孽占据浙江,对永盛朝的政令不理不睬,怎么办呢?   难道,调集大军一路杀过去?   这乃是下下之策,毕竟人家有没投降建奴,又没揭竿而起,摆明了造反,就这么率军打过去,那等于是逼人家造反啊!   以永盛朝现在的实力,收拾这些阉党余孽自然是绰绰有余,而且,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有些地方官员也可能会迫于压力而归顺,但是,如果别有用心的阉党余孽蛊惑人心,组织大军拼死抵抗,到时候好好一个江南就要打得乱七八糟了。   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无法做出决断,无奈之下,他只能召集群臣商议了。   这天早朝过后,毕懋康、宋应星、孙传庭等六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和马千乘、戚金、马祥麟等军方将领便被召集到了乾清宫主殿,除了这些铁杆亲信,另外还有两个新人,这俩就是新任的兵部左侍郎史可法和礼部左侍郎吴伟业了。   群臣齐聚,朱器圾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威严道:“党争祸国,纵观大明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弘光五朝,大家都在干什么?满朝文武,不想着怎么收拾建奴,不想着怎么赈灾救民,不想着怎么平定天下,就想着怎么争权夺利!争来争去,争到最后是什么结果?大明都差点亡了!更有无耻之徒,为了个人私利,为了荣华富贵,弃家国于不顾,争相归附建奴!你们说,这样当官是救国救民还是祸国殃民?”   呃,这个。   这是怎么了?   皇上今天是要训诫大家吗?   群臣听永盛帝这么一说,都吓了一跳,尤其史可法和吴伟业,他俩可是多多少少参与了党争。   没想到,朱器圾紧接着又叹息道:“唉,阉党余毒未了,这会儿马士英和那些浙党还在蛊惑浙江地方官员不听朝廷号令呢,你们说怎么办?”   哦,原来是这事啊。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囯丈马千乘被拱出来,鼓起勇气道:“皇上,马士英手底下最多也就十来万人马,我们挥师南下,不出一月,必能平定浙江。”   要是想打,我不早就动手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此乃下下之策,一旦开战,那就是生灵涂炭啊,浙江的老百姓是无辜的,我们为什么要打得他们家破人亡呢?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轻言用兵,最好是通过游说等办法,分化瓦解阉党余孽。”   说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史可法和吴建业。   他这话其实就是对这两人说的,他之所以将两人招来商议,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两一个是前朝督师,一个是复社领袖,浙江,他们应该比较熟,而且,这两人都颇有才华,应该能想出点办法来。   果不其然,史可法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拱手道:“皇上,微臣手下曾有一职方司主事,名吴易,字日生,乃是崇祯十六年进士,建奴围扬州之时,其正好率舟师赴江南筹集粮草未归,曾在太湖逗留一段时间,微臣招其回转之后,他曾说过,一些浙党官员曾联络其拥立鲁王,马士英也曾派人找过他,欲共谋大事。微臣以为,他回转之日尚短,可命其速领舟师再回太湖,假意与浙党又或马士英等共谋大事,然后趁机将这帮图谋不轨之人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浙江地方官员便没了靠山或说无人蛊惑了,他们必定纷纷归附朝廷,听候朝廷调遣。“   卧槽,这帮家伙竟然想拥立鲁王朱以海!   如果真让他们成事,大明岂不又变成了两个皇帝!   鲁王朱以海封地本在山东兖州,为躲避建奴逃到了浙江台州,这点他是知道的。   不过,他却不清楚,舟师是怎么从扬州府开到太湖里面去的。   他忍不住问道:“舟船可从长江直入太湖?”   史可法毫不犹豫的道:“回皇上,是的,娄江、吴淞江、黄浦江等皆可连通太湖。”   朱器圾又追问道:“可否通行楼船炮舰?”   呃,这个怕是不行。   史可法连忙解释道:“听闻这些水道在唐宋时期都宽阔无比,通行楼船都不成问题,不过,后面河道淤塞,渐渐变窄,现在最多就能通行四百料的车轮舸了。”   不能通行楼船炮舰着实有点可惜了,不过,车轮舸也可以,大不了多运送几趟。   朱器圾又仔细斟酌了一番,随即点头道:“嗯,你说的这个办法很好,你就兼个浙江巡抚,专责此事,另擢吴易为兵部郎中,让其专责与浙党和马士英等叛逆打交道,你和黄得功领江淮军十万进驻吴江,以为后应,另朕会调派水师总兵戚元弼率五百艘车轮舸和一万水师将士进入太湖,屯驻东岸,协助你们。怎么样,人手够不够,如果不够,朕还可以随时调派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支援。“   史可法连忙拱手道:“够了,够了,皇上,有十余万人马足矣,马士英手下就是帮乌合之众,根本没打过什么仗,再说了,我们也是以威慑为主,不会真打。”   朱器圾满意的点头道:“很好,梅村,你可还有什么建议?”   吴伟业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余姚熊汝霖乃是微臣的同科,也是崇祯四年的进士,此人虽为浙籍官员,却异常痛恨阉党余孽,崇祯年间他当上户科给事中之后就曾多次上谏,请除朝中贪官污吏,结果被阉党余孽陷害,被贬福建提刑按察使司,任九品照磨。此人刚正不阿,在浙江颇有威望,如果能招来协助史大人,想必大有助益。”   这些阉党余孽,这不恶心人吗,竟然把个给事中贬为九品芝麻官!   朱器圾稍微琢磨了一下,随即问道:“此人现在何处?”   吴伟业不假思索道:“他这会儿正在余姚家中。”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就擢其为都察院御史,浙江巡按,助宪之处理浙江事务。” 第378章 怎么又冒出个潞王来了   太湖,位于南直隶和浙江承宣布政使司之间,其北部和东部大半属南直隶常州府和苏州府,而西南部一小半则属浙江湖州府。   朱器圾之所以命史可法把这里作为光复浙江的大本营,就是因为太湖连通长江,不管运送兵员和粮草辎重等物资都十分方便。   这个时候,史可法和黄得功手下的原班人马包括原刘泽清和刘良佐手下的俘虏都在扬州府整编,而大军从扬州府出发赶往浙江最少也要走四五百里的路,而且中间还得跨域长江等河流水系,行军可谓异常的麻烦。   如果走陆路,十万大军赶到常州府和苏州府与浙江交界处附近最少也需要十余天时间。   走水路的话就不一样了,以车轮舸的速度,四五百里一天便可以打个来回!   车轮舸的速度之快就连史可法都吓一跳。   他上午还在金陵城中参与商议平南之策呢,下午便已和吴伟业等人一起赶到了扬州城了。   第二天一早,戚元弼便奉命率五百艘车轮舸抵达,他匆匆交待了一番,又点了两万精兵上了船,当天下午便赶到了太湖边上的吴江城。   这速度,简直比八百里加急还快啊!   紧接着,他便开始筹划收复浙江的事宜了。   这次收复浙江,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吴易的舟师,只有吴易的舟师引起了浙党和马士英的兴趣,他们才能将这些图谋不轨的人引诱到一个地方,一网打尽!   而吴易手底下原本就千来号人,舟船也不多,大小船只加起来还不到百艘,而且大多还是那种只能坐十来二十个人的小船。   这点实力肯定是不足以引起浙党和马士英重视了,为了加大筹码,吸引浙党和马士英,朱器圾特命吴易挑选了上万精通水性的将士,并发出诏令,命南直隶长江沿岸各州府将所有四百料及其以下的水师战船全部开到吴江接受调遣。   要说到战船,大明其实也有够衰的,到了天启和崇祯朝,大明水师基本上就没几艘千料以上的大战船了,水师能用到的基本上是四百料的车轮舸、苍山船又或两百料的蜈蚣船、火龙船等等。   也就是说,除了朱器圾自己造的楼船炮舰和车轮舸轮船,大明水师基本都是四百料和两百料的战船,根本就没什么远洋作战能力。   不过,船小也有船小的优点,那就是造起来容易,所以,大明水师战船数量非常的多,当初南居益在福建的时候轻易就能齐集两百多艘水师战船。   当然,这些战船战斗力并不是很强,两百艘小战船还不一定干的过二十艘楼船炮舰呢。   所以,朱器圾对这种小战船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以后都要撤换掉的,全给吴易拿去当诱饵还能物尽其用呢。   不几日,史可法和黄得功手底下的十万人马便已全部运抵吴江,吴伟业也绕道外海去余姚把熊汝霖接过来了,吴易及其手下上万水师将士也已到位,齐集在吴江附近太湖水面上的各类小战船更是多达三百余艘,万事俱备,可以行动了。   史可法一声令下,吴易当即带着手下上万人马驾着三百余艘战船,一举穿越太湖,连夜偷袭,拿下了太湖西南面的小县城长兴。   呃,不是说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吗,史可法怎么一开始就命人动手了呢?   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不能让吴易主动去找马士英又或者浙党官员啊,人家可都贼精贼精的,吴易如果主动找上去,肯定会引起人家的怀疑,到时候想要诱骗人家就难了。   这样直接打过去就不一样了,吴易等于是告诉人家,我吴日生来了,而且实力相当不错,攻城略地都不在话下。   你们有没有兴趣?   如果感兴趣,就派人来跟我谈啊!   这招果然有奇效,没过两天,浙江巡抚张秉贞便找上门来了。   当然,这个巡抚并不是永盛帝朱器圾任命的,而是马士英任命的,这家伙就是马士英的亲信。   两人都曾在弘光朝任职,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吴易是史可法的亲信,张秉贞是马士英的亲信,两人在弘光朝算是对头。   所以,吴易显得有些不愿搭理张秉贞,他扭扭捏捏了大半天,才命人将其领入帅帐之中。   张秉贞倒是表现的相当热情,一见面就热络的拱手道:“吴大人,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吴易装出一副戒备心很强的样子,不冷不热道:“张大人,我们不熟吧,你跑过来干什么?”   张秉贞闻言,错点没被噎死,他尴尬的笑道:“呵呵,哈哈,这个,吴大人,我这不是好奇吗,你怎么突然跑到长兴来了?”   吴易依旧不冷不热道:“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跟我当然有关系,这里是浙江,我是浙江巡抚,你吭都不吭一声就率军拿下了长兴,当我这个巡抚不存在吗?   张秉贞有点受不了了,你他吗什么东西,一个兵部职方司主事而已,屁大点的官,敢在老子跟前摆谱!   要依他的脾气,真恨不得一个大耳巴子煽过去。   但是,他却硬忍着没发作,因为他是奉命来招抚这家伙的。   他暗暗吸了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笑道:“吴大人,你这就见外了,好歹我们也同朝为官一场,至此畏难之际,我们不应该相互扶持吗?”   这话仿佛说到了吴易的伤心之处,他假假意思摇头叹息道:“唉,没想到,弘光朝就这么完了。”   你他吗总算是正常一点了。   张秉贞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吴大人,你不是回去找史大人去了吗,怎么突然间又回来了呢?”   吴易有些失落道:“唉,别说了,史大人都被那什么唐王给夺了兵权,掳去金陵了。”   张秉贞不由好奇道:“不是说史大人在唐王手下当了个什么兵部左侍郎吗,怎么又变成掳去的了?”   吴易继续摇头叹息道:“唉,史大人没了兵权,没了自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金陵城,不是掳去的,难道是他自己愿意去的吗?”   看样子这家伙对唐王意见很大啊,有戏!   张秉贞小心的试探道:“那吴大人准备怎么办呢?”   吴易继续失落道:“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收拾了史大人手下的残部,赶紧逃啊!”   张秉贞假装关心道:“吴大人,说句不当说的话,你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啊,唐王势大,迟早会派人打过来的。”   吴易假装有些惊恐道:“那怎么办?”   张秉贞连忙趁机提议道:“吴大人,不若你跟我们一起拥立潞王吧,潞王乃是先帝的堂叔,按远近亲疏,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大明正统的。”   卧槽,怎么又冒出个潞王来了!   吴易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第379章 各怀鬼胎   潞王朱常淓乃是明穆宗朱载垕之孙,明神宗朱翊钧之侄,潞简王朱翊镠之子,弘光帝朱由崧的堂叔。   如果按远近亲疏论,他的确比唐王朱器圾和鲁王朱以海更有资格继承大明正统,因为唐王朱器圾和鲁王朱以海根本就不是出自明成祖朱棣一系,血缘关系差得远呢。   问题,这个时候讲远近亲疏有什么用?   谁的拳头大,谁能拯救大明才是最重要的!   潞王朱常淓手底下一兵一卒都没有,怎么拯救大明?   吴易很清楚,马士英之所以想拥立潞王,就是想继续掌权,马士英就是欺负潞王朱常淓手底下没人,所以才拥立人家当傀儡。   这家伙如果想拯救大明直接带着手下人马投奔唐王朱器圾也就是现在的永盛帝就行了,还拥立什么潞王!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因为他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想拥兵自重的角色。   他必须表现得对永盛帝收回史可法及其手下兵权十分不满才能获取马士英等人的信任。   这个他早有腹案,根本无需多想。   他假装犹豫道:“拥立潞王吗?如果我拥立潞王,潞王会不会像唐王一样,收回我的兵权?”   看样子有戏!   张秉贞连连摇头道:“当然不会,吴大人,你就放心吧,潞王不会管这些的,你只要跟首辅大人合作,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首辅大人?   马士英想得倒美,到哪里都想掌权。   吴易心中不由一阵鄙夷,不过,表面上他却是假装贪婪道:“噢,荣华富贵,怎么说?”   嘿嘿,上套了。   张秉贞连忙引诱道:“只要你愿意跟首辅大人合作,加官进爵那还不是首辅大人一句话的事情,首辅大人说了,只要你点头,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加长兴伯,以后长兴就是你的封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卧槽,开口就是正一品的左都督加伯爵,这加官进爵就跟玩一样。   问题,你们这官职和爵位有个屁用啊!   到时候树倒猢狲散,官职越大,死的越惨!   吴易心中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是装作贪婪道:“这个,张大人,不瞒你说,方国安方大人他们也曾派人找过我,他们说想拥立鲁王,你们知道吗?”   这事,张秉贞当然知道。   他颇有些恼火道:“这帮浙党,就知道争权夺利,鲁王根本就不是成祖之后,有什么资格继承大明正统,吴大人,你别听他们的,他们这是想夺权啊!”   你们不也是想夺权吗?   一帮自私自利的小人!   吴易心中暗骂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犹豫道:“这个,张大人,能否容我再考虑几天,我这才刚拿下长兴没多久,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处理呢。”   你家伙想两头下注是吧?   张秉贞劝解道:“吴大人三思啊,,方国安和王之仁之流成不了事的,他们手底下才多少人马,几个跳梁小丑而已,再说了,鲁王根本就没资格继承大统,谁会跟着他们起哄?”   这些关我屁事!   吴易假装担忧道:“他们是没多少人马,问题这里是他们的老巢啊,你们如果不跟他们谈妥,政令恐怕都出不了杭州,这样一来拥立潞王又有什么用呢?”   这家伙太精了,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张秉贞颇有些尴尬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站在我们这边,首辅大人自然有办法让他们拥立潞王。”   这意思就是还没谈妥咯。   我可不能成为你们压倒浙党的筹码。   这个谈判才是关键,我必须参与才行!   吴易假装沉思了一阵,随即提议道:“要不这样,我来想办法从中说和一番,你看如何?”   你还有这能耐?   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张秉贞满脸疑惑的看了吴易一阵,颇有些不信道:“你能说服他们?”   吴易假装自信满满道:“这个不难,以我跟他们的关系,说服他们应该不成问题。”   张秉贞还是有些不信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   吴易突然间有变得贪婪无比道:“如果这事真被我说和了,长兴侯,如何?”   你这家伙还真贪啊,伯爵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你还想进封侯爵。   不过,浙党的事着实让人头疼,这些家伙为了争权夺利那也是寸步不让,根本谈不拢。   张秉贞就是马士英手底下专门负责到处游说的,浙党的人他见得多了,自然知道这些家伙有多难缠。   或许,有这个吴易从中说和,还真能谈成。   浙党之事可比这吴易还要紧,只要这家伙真能把这事办成了,一个侯爵又如何。   什么伯爵侯爵也就是一张圣旨的事,到时候给你整一张就行了。   想到这里,张秉贞郑重的道:“吴大人如果真能说和,长兴侯自然没问题,不过,此事可拖不得,吴大人若想说和,还需尽快才好。”   嘿嘿,套住一边了。   吴易连忙拍着胸脯道:“张大人放心,不出三日,吴某必能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张秉贞闻言,只能无奈的拱手告辞道:“那我就静待吴大人的佳音了。”   其实,吴易是在吹牛皮。   他跟方国安和王之仁他们有个屁的关系,甚至他都不知道方国安和王之仁他们什么来找他,他就是在赌,赌浙党不会对他这拥有上万人马的一方豪强视而不见。   毕竟,这年头想要掌权那都得靠武力,文人只能在大家还讲规矩的情况下欺负武将,一旦天下大乱,谁都不讲规矩了,文人就是个屁!   他这上万人马再加上几百艘战船比之浙党手下的势力都差不到哪里去了,浙党会视而不见吗?   浙党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他们之所以来得晚,只是因为他们的势力主要在杭州南边的绍兴府和宁波府,也就是台州附近。   说白了,鲁王朱以海之所以会去台州就跟潞王朱常淓之所以会去杭州一个道理,这两个藩王都只是人家掌权的后备而已,只是潞王朱常淓是马士英的后备,鲁王朱以海是浙党的后备。   浙党因为距离长兴比较远,所以姗姗来迟,不过,他们并没有来迟多久。   马士英的亲信张秉贞回杭州才不到一天,浙党骨干何纶便到了。   浙党的想法跟马士英的想法差不多,那就是拥立鲁王当傀儡,从而执掌大权。   不过,浙党更看重吴易,因为浙江河流湖泊众多,水系发达,而且濒临大海,浙江沿海还有很多岛屿,只要吴易能把手下战船开到宁波府附近海域,他们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毕竟,这会儿不管是马士英还是建奴,都没什么战船也没什么水师,只要吴易率几百艘战船归附,他们便进可攻退可守,占据地利优势。   他们是不知道唐王也就是永盛帝麾下的水师有多恐怖,几百艘小船还不够朱器圾手下的楼船炮舰一轮齐射呢! 第380章 兴国公   浙党和马士英之流到底谁更强势呢?   如果按张秉文说的,马士英好像依旧强势无比,浙党也就是些跳梁小丑而已。   其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浙党可不是一般的地头蛇,他们可是从万历朝就开始执掌朝堂大权的超强势力,马士英也不是什么强龙,他就是一条惶惶出逃的丧家之犬而已!   再说了,马士英仓惶出逃,来到杭州,启用潞王这个后备,一切都太仓促了,根本就没多少准备。   浙党就不一样了,他们可是老早就有准备了,要不他们也不可能在金陵还没陷落之前便联系上吴易了。   何纶跟吴易虽然算不上什么知交,那也算是老相识了,因为上次就是他代表浙党来招揽吴易的。   他进帐以后便亲切的道:“吴大人,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有点望眼欲穿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答应你们什么了一样,上次我可什么都没答应!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吴易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何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呃,这话说的,怎么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何纶愣了一下,这才陪笑道:“吴大人,不知上次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易假装尴尬道:“呃,这个,马大人他们说想拥立潞王啊!”   糟糕,还是来迟了!   何纶一听吴易这口气就明白了,马士英的人已经先他们来过长兴了。   这个马士英,跑我们地盘上还不老实,真当我们浙党无人吗?   何纶颇有些恼火道:“吴大人,你别听他们瞎扯啊,就他们那点能耐,跟着他们混简直就是找死啊,你没看到吗,好好一个弘光朝被他们几个月就折腾完了。”   这个倒是实话。   吴易又假装犹豫道:“呃,这个,问题他们手里有十余万大军啊,我们如果拥立鲁王,他们必定翻脸,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没想到,何纶竟然满脸不屑道:“什么十余万大军,吴大人,你被他们给骗了。马士英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从金陵城里逃出来,军心早就散了,路上就有好多人跑了。他们逃到杭州以后,很多浙籍官员都不齿他们的为人,跟他们闹翻了,比如朱大典朱大人就已经率手下万余人马回金华老家了。还十万大军呢,他们手底下这会儿能有五万人马就顶天了!”   还有这种事?   看样子,浙党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将马士英手底下的势力分化瓦解了一大半。   吴易假装吃惊道:“马士英手底下就这点人马了吗,那你们呢?”   何纶颇有些自得道:“方大人、王大人和朱大人手下人马加起来也快五万了,我们根本无惧他马士英。再说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他马士英要粮没粮,要钱没钱,他手底下五万人马怎么养活?”   这的确是个问题。   马士英光占着杭州城有什么用,五万人马吃喝拉撒的,一个月最少也得几万两银子,几万石粮啊!   他马士英哪里来的银子?   又哪里来的粮食!   看样子,马士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他还想拥立潞王掌权呢,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帮浙党,太厉害了,怎么忽悠呢?   吴易沉思了一阵,又假装犹豫道:“这个,潞王毕竟是皇室正统,鲁王的血脉差得有点远吧?”   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远近亲疏,你小子怕是得了人家什么好处吧?   何纶小心的试探道:“吴大人,他们是不是空口许诺,给你许下了什么高官厚禄啊?”   这个当然。   吴易又装出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恬不知耻的笑道:“嘿嘿,是啊,他们说只要我拥立潞王,就给我进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封长兴侯,而且,以后长兴就是我的封地,在这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哼,这帮无耻之徒!   何纶忍不住冷哼道:“吴大人,他们这是空手套白狼啊!什么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什么长兴侯,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封圣旨的事情,他们一文钱都不用花的。”   那你们呢?   你们还一个空口许诺都没有呢!   吴易继续假装贪婪道:“何大人,如果我拥立鲁王,你们怎么说?”   我们怎么说?   你想要空口许诺是吧?   好!   何纶毫不犹豫道:“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没问题啊,长兴侯算什么,我们给你进封兴国公,你觉得如何?”   卧槽,这帮家伙,真把官职爵位当儿戏呢!   吴易沉思了一阵,又假装犹豫道:“兴国公自然是好,问题我们拥立鲁王之后马士英他们狗急跳墙怎么办?毕竟他们手下还有五万人马,如果真狗急跳墙,我们能扛住吗?”   这!   何纶闻言,脸上表情不由一滞。   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方国安和王之仁手底下原本就没多少人马,他们之所以能凑上五万之数,大多都是招募的马士英手底下跑路的残军,而且,朱大典这家伙好像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怎么听他们的摆布。   如果马士英狗急跳墙,那可就麻烦了。   方国安和王之仁这会儿肯定是干不过马士英的,而朱大典会不会帮忙还不好说呢。   这个时候,吴易这股势力就更为重要了。   何纶连忙诱导道:“吴大人,你放心,只要你跟我们一起拥立鲁王,他马士英是不敢狗急跳墙的。”   没一点好处,让我跟着你们对抗马士英?   你们想多了。   吴易又假装贪婪道:“兴国公的封地应该不止长兴一县之地吧?湖州府现在是不是在你们的控制之中?”   这家伙竟然想要湖州一府之地?   你也太贪了吧!   何纶为难道:“吴大人,浙江总共也就十来个州府,如果我们把湖州府给了你,恐怕很多人会有意见啊!”   吴易继续假装贪婪道:“何大人,这个你就不懂了,湖州府我可不白要。你还不知道吧,马士英请我从中说和呢,如果我假意拿下湖州府,然后请你们两方来和谈,你说,马士英会不会来?”   这个?   马士英很有可能会来!   因为马士英快扛不住了,毕竟人家手里头有五万人马要养活,没有地盘,没有税赋收入,五万人马根本就养活不了。   他们也曾邀请马士英到绍兴和谈,但马士英就是不肯去,毕竟,绍兴可是他们的地盘,他们也不可能跑去杭州跟马士英谈,那跟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如果这个吴易假假意思拿下湖州府,然后再邀请双方和谈,马士英应该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毕竟吴易还没表明到底站哪一边,而且湖州府本是他们浙党控制的,吴易发兵打下来,明显有点偏向于马士英的意思,如果吴易到时候再邀请马士英来和谈,马士英会不来吗?   想到这里,何纶忍不住激动道:“你的意思,只要马士英一来,我们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吴易连连点头道:“对,只要我们逮住了马士英,杭州那五万人马便会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到时候我们再许点好处,拉拢一番,那五万人马不就变成我们的了!”   好啊!   此计甚妙! 第381章 两头骗   弘光朝覆灭以后,浙江的形势真的异常复杂,马士英和浙党虽然同属阉党余孽,但仍免不了明争暗斗,争权夺利。   毕竟,掌权和不掌权的区别太大了。   谁掌了权,便可为所欲为,将其他人踩在脚下,如果让别人掌了权,那就只能被人家踩在脚下了。   马士英自然不愿意被人踩在脚下,他可是弘光朝首辅,踩人都踩习惯了,怎么甘心被踩呢。   浙党更不愿被人踩在脚下,他们可是万历朝便开始踩人了,首辅都不知道出了多少个,马士英这个才当了几个月亡国首辅的小翅佬想把他们踩在脚下,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不得不说,浙党搞内斗那是真的厉害。   历史上,马士英之所以逃到浙江后便没了声息,就是因为他被浙党给踩住了,踩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机会出头。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浙党已经联合吴易挖了个大坑,正准备把他埋了呢。   当然,挖坑人吴易并非浙党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挖这个大坑的目的可不是只想把马士英给埋了,他是想连同浙党一起埋了!   何纶离开之后,吴易便开始表演了。   他还是老套路,趁夜偷袭,不过,这次他玩的有点大,他竟然亲率上万人马连夜偷袭湖州府城归安和乌程,仅余数百人马在长兴驻守。   湖州府的浙党官员也不知道是麻痹大意还是怎么了,竟然没做什么防范,一夜之间归安和乌程这两座湖州府最大的城池便被吴易给夺去了。   紧接着,在吴易的“威逼利诱”下,德清、武康、安吉、孝丰等地的地方官员一天之内,纷纷投诚。   也就是说,他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拿下了整个湖州府!   这下,可把马士英给高兴坏了,因为湖州府是浙党控制的地盘啊,吴易攻打湖州府就等于是跟浙党翻脸了啊!   第三天,张秉文又屁颠屁颠的跑归安城找吴易来了。   一见面,他就兴奋的拱手道:“吴大人,你真厉害啊,硕大个湖州府竟然不到两天时间便被你拿下了。”   吴易颇为自得道:“嘿嘿,这帮浙党,好言相劝他们不听,我只能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了。”   张秉文饶有兴致的问道:“噢,他们怎么说?”   吴易肆无忌惮道:“他们说什么马大人手下都不到五万人马了,而且又没粮又没钱的,就快扛不住了,所以,他们不急。”   呃,这是实情啊!   张秉文偷摸摸瞄了吴易一眼,这才小心的问道:“吴大人,那你怎么说?”   吴易颇有些张狂道:“我说,既如此,那就封我个兴国公,将湖州让给我做封地,他们竟然不愿意,说不得,我只能自己动手拿下了。”   啊!   这什么情况?   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啊!   张秉文愣了一阵,随即挑拨道:“吴大人,你这岂不是摆明了跟他们翻脸了,他们要是率军来报复,你怎么办?”   吴易小人得志般的笑道:“马大人就在杭州,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你他吗是想利用我们抢地盘啊!   张秉文想了想,干脆阴阳怪气道:“这个就不好说了,你若是跟我们一起拥立潞王,那自然什么都好说。”   这意思,你如果不同意拥立潞王,我们就看着你被浙党收拾!   这个吴易自然早有预料,没一点好处,马士英会帮他才怪。   他又假装贪得无厌道:“只要你们给我进封兴国公,并昭告天下,将湖州府划给我做封地,我自然会跟着你们拥立兴国公。”   你他吗的,好处全给你得了,我们给你顶锅,你想得倒美。   张秉文想了想,随即微微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潞王都还没有一府之地呢,我们如果同意将湖州府划给你,你的地盘岂不是比皇上还大,功高震主,必遭祸端啊,吴大人。”   什么功高震主?   马士英玩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没事,我要点封地怎么了?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跟着你们拥立潞王,然后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吞掉我手里头的湖州府吗。   算了,不跟你们扯这些了。   这些只是铺垫,只要你们认为我跟浙党不是一伙的便行了。   吴易假装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阴阴的道:“不若这样,我假意从中撮合,请马大人和方国安他们来湖州府和谈,然后,我们直接动手,将浙党头头脑脑一网打尽,这样一来,浙党群龙无首之下,我们便能轻易拿下整个浙江了。”   他这是典型的首鼠两端啊!   如果何纶听了他这话,估计会气得拿刀砍他。   张秉文听了,却是眼前一亮。   这办法好啊!   如果真能将浙党的头头脑脑一网打尽,浙江简直唾手可得啊!   他忍不住问道:“你能把他们骗过来?”   吴易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只要马大人同意过来和谈,我自然有办法将他们骗过来。”   慢着,这家伙有点靠不住啊,万一他连马大人一起收拾,岂不是完了!   张秉文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提议道:“要不我们将他们引到德清谈吧,这归安毕竟离浙党的地盘太远,他们万一不敢来我们可就白忙活了。”   德清距离杭州才百里左右,而且他们的地盘已然跟德清接壤,也就是说,他们完全可以将手下大军集结到距离德清只有二十里左右的地方以为震慑。   吴易手底下总共才万余人马,在五万人马面前肯定是不敢玩什么幺蛾子的。   张秉文什么意思吴易心里当然清楚的很,这家伙将和谈地点定到德清,就是想摆出五万人马吓唬他,让他不敢妄动。   嘿嘿,你以为我就万余人马是吧?   好!   吴易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行,那就德清,马大人大概什么时候有空?”   这家伙难道没有其他想法?   张秉文想了想,随即估摸道:“三天之后吧,三天之后马大人应该有空。”   三天,足够了。   吴易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那我就跟方国安他们说,三天之后到德清和谈。”   总感觉有点不对啊!   张秉文又确认道:“三天后你真能把方国安他们骗到德清?”   当然,人家也想收拾你们啊!   吴易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归安我都能让他们来,更何况是德清。”   张秉文哪里知道这家伙是两头骗,根本就没一句真话。   两头骗那得有实力,如果没有实力还两头骗,那就把两头都得罪了,这不找死吗!   他认为,只要到了德清,这家伙手里万把人根本就玩不出什么花样,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那就三天之后德清见。   他哪里能知道,吴易就是永盛帝派来的,要论实力,他们这两头根本就不够看! 第382章 另辟蹊径   德清乃是湖州府最南面的一个小县,其面积并不大,人口也不多,不过其历史却相当悠久,战国时期,这里就是著名的战国四公子春申君黄歇的封地。   据传,这里还有座五指山呢。   这五指山是不是压住孙猴子的那座五指山已然无从考证,不过,马士英和方国安这些宵小注定是要在这里被镇压了。   吴易和张秉文“商议”妥当之后,又派人将正在嘉兴府等候消息的何纶请来“密议”这一番,和谈的事情便算是敲定了。   马士英和浙党的人都没想到,吴易竟然敢欺骗他们,而且还是两头骗。   毕竟吴易手底下总共也就万余人马,而他们都差不多有五万大军,吴易如果骗他们,那不是找死?   他们都认为,从实力的角度出发,吴易根本就不敢玩什么花样。   如果吴易真的只有万余人马,他的确不敢两头骗,问题,他身后站着史可法和永盛朝呢,他有什么不敢的?   马士英和浙党的人在他面前才是真正的跳梁小丑!   这边何纶前脚才刚走,他便命人快马加鞭赶到长兴码头,坐上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车轮舸直奔吴兴而去。   当天下午,史可法、黄得功和戚元弼便乘坐车轮舸联袂而来。   长兴县衙,后院书房内,史可法细细了解了一番马士英和浙党的情况,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日生,马上把你手下人马散布开来,封锁长兴、归安、乌程到德清一线所有道路,绝对不能让马士英和浙党手下的斥候进来查探,另外这一线所有人,包括老百姓,都只准进不准出,谁若是敢去通风报信,格杀勿论!”   吴易连忙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史可法紧接着又下令道:“虎山、元弼,你们即刻赶回吴兴,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开始往这边运送大军。”   黄得功和戚元弼拱手道了声“遵命”,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书房里就剩下史可法一个人了,但他还是盯着地图不住的思索着。   这次行动的关键就是要隐蔽,十万大军不能被马士英和浙党的人察觉,而且还必须事先埋伏在德清县城附近。   说实话,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还好,德清西边是一片山地,而且,从长兴一直往南走的话,并不会经过什么城池,只要大军进入山区,基本上就不会被发现了。   十万大军在山间行进的确有点麻烦,不过,长兴离德清也就百来里,而且长兴县境基本是平地,到了德清县境才是山地,也就是说大军其实只需在山中行进五十里左右。   这个段路虽然有点难走,也不是走不过去,只是有点累人而已。   累点就累点吧,总比被人发现,前功尽弃要好。   第二天上午史可法和黄得功手下的十万江淮军便相继乘船抵达,为了隐藏行迹,史可法甚至都没让他们进入长兴县城,所有人马皆是下了船便直接往南一路直奔德清西北面的山区。   两天后,史可法和黄得功已经率军隐藏在德清县城北面十余里的一座山谷里了,这座山谷就有通往德清县城的小道,不过,这会儿小道已经被严密封锁了,外人根本不得进出。   而这时候马士英和浙党也已经将手下人马调到了德清附近。   马士英手下人马就驻扎在德清南面二十余里的安溪,而浙党的人马则驻扎在德清东面的嘉兴府桐乡县境内。   第三天一早,他们便各自带着千余精锐来到了德清县城外面。   这个是吴易跟他们约定好的,大家都只带千余人马,而且所有人马都停留在城外,双方都只带数十人进城和谈,而吴易也只派几十个人看守各处城门意思一下,德清城里是没有驻军的。   马士英和方国安都派出手下斥候进城好好检查了一番,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这才各自带着数十人分别自东门和南门进入德清县城,相聚在县衙大门口。   这个时候吴易已然站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他看到双方都如约而至,不由拱手微笑道:“多谢马大人、方大人,还有各位大人赏脸,来吴某的地方相聚,吴某荣幸之至。”   他是真的高兴,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这些人,来了就别想走了!   马士英和方国安却是冷着个脸,对望了一眼,随即同时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   吴易见状,连忙抬手道:“各位大人,这里不是说话之处,里面请,里面请。”   说完,他便带着两帮人直接来到县衙大堂之中。   这个时候,大堂里的公案已经被撤掉了,正对门的牌匾下面是空空如也,两边却是各摆了三把茶几和六个靠背椅。   马士英和方国安也不吭气,直接就带着手下干将依次再靠背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便如同斗牛一般冷冷的盯着对方。   吴易见状,连忙让人奉上香茗,随即满脸陪笑道:“各位大人请用茶,吴某几不打搅了。”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大堂,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马士英端起茶杯吹了一阵,又抿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冷冷的道:“方大人,潞王乃是皇室正宗,与先帝的关系最近,理应继承大统,你们为何大逆不道,执意拥立鲁王?”   方国安亦是端起茶杯不慌不忙的吹了一阵,又抿了一口,这才放下茶杯冷冷的道:“马大人,你还好意思提先皇?若不是你不顾先皇弃城而逃,先皇能不知所踪,生死不明吗?”   马士英闻言,不由一滞。   他以为这帮家伙会跟他争拥立潞王还是拥立鲁王呢,关于这个问题,他准备的可是相当充分,浙党不管再怎么厉害都争不过他。   没想到,人家竟然另辟蹊径,说到金陵城失守的事情上去了。   这个,怎么说呢?   马士英愣了好一阵,这才狡辩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什么我不顾先皇弃城而逃?当时先皇已然不见,情况万分危急,我才护着太后出城的。”   嘿嘿,小子,你还嫩了点,跟我说这个,我能说得你无地自容。   方国安冷笑着嘲讽道:“金陵城就是你和阮大铖的天下,别说是先皇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飞出去恐怕都逃不过你们的眼睛,你跟我说先皇不见了,骗小孩呢?先皇莫不是被你们给害了吧!”   你!   马士英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什么谋害先皇?   他可没这个想法!   而且,他根本没必要谋害先皇。   先皇就是他们手里的傀儡,有必要谋害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国安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来气他! 第383章 还有机会吗   弘光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奇葩事却着实出了不少。   马士英撇下弘光帝弃城而逃就是最为奇葩的一件事,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来。   这件事马士英是真不想跟人提起,方国安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揭他的短。   怎么办呢?   其实,他们都不是带着诚意来和谈的。   他们都以为吴易会帮自己干掉对方!   至于这和谈,也就是做做样子,给吴易争取点时间去召集隐藏在暗处的人马而已。   你他吗跟我说金陵城的事是吧?   老子就偏不跟你说,你能怎滴!   马士英梗着脖子道:“方大人,你什么意思,光在这翻旧账,我们今天要谈的是拥立潞王还是拥立鲁王,你为什么老是顾左右而言他?”   嘿嘿,不想说金陵城的事啊?   我偏要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拿金陵城的事消遣消遣你。   方国安慢条斯理道:“马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谈拥立之事自然要先把先皇的事情说清楚,万一先皇没有驾崩呢,我们在这妄谈拥立之事岂不是真的大逆不道!马大人,当时金陵城完全在你和阮大铖的掌控之中,先皇之事你们不可能不清楚,你说,先皇到底怎么了?”   我说尼玛啊!   马士英颇有些恼火道:“都跟你说了先皇不知所踪,你还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你到底什么意思?国不可一日无君,你知道吗?现在最要紧的是拥立潞王,继承大统!”   他们正在这漫无边际的胡扯之时吴易已经命手下人带着史可法和其手下五万人马自北门而入,进入城中,将整个德清县城都封锁了,而黄得功则带着手下五万人马绕了一大圈,绕到德清县城东南角,从背后涌上去,将马士英和浙党带来的千余人马围了个结结实实。   两千人对五万人本就没得打,更何况,城墙上还突然之间冒出不知多少人马,马士英和浙党带来的千余人都吓傻了,根本就不敢反抗。   很快,城外的两千人马便被缴了械,看押起来了。   而这个时候马士英和方国安还在那争得不亦乐乎呢。   两人是各说各话,你来我往,争了半天都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浙党的确是内斗的祖宗,马士英在这方面还是嫩了一点,人家老咬着金陵城的旧事不放,着实让他有点受不了。   正当他气得面红耳赤,准备发作的时候,吴易终于带着大队人马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   马士英见状,不由满脸得意道:“方大人,我本想跟你好好谈拥立之事,你却老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想谈,既如此,那就不用谈了!”   他以为吴易是帮他来收拾方国安等人的,自然是得意的不行了,他甚至还在想,等下逮住这家伙之后好好羞辱一番呢。   没想到,方国安亦是满脸得意道:“马大人,我让你解释先皇到底为何无故失踪,你却老是在这跟我胡扯,看样子不把你拿下,你是不会老实交待了!”   这话什么意思?   马士英闻言,不由满脸疑惑的看向吴易,那神情貌似是在问吴易,你怎么还不动手呢?   吴易见状,大手一挥,冷冷的道:“全部拿下!”   “哗啦”,他身后大队人马顿时一分为二,上去逮着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就是一顿绑。   马士英和方国安都傻眼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国安忍不住喊叫道:“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士英更是气急败坏道:“姓吴的,你是不是疯了?”   吴易对着方国安撇嘴道:“什么意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该抓吗?”   紧接着,他又对马士英道:“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大明都被你们折腾成这样了,你们还不消停,还在这折腾!”   这家伙原来是设计把我们骗过来一起抓!   马士英忍不住怒吼道:“姓吴的,我手下五万人马就在安溪,你敢抓我,不想活了?”   方国安亦是忍不住威胁道:“吴易,你可要想清楚,我们的人马就在桐乡,不用一个时辰便能冲过来。”   哎呦,吓唬谁呢?   吴易还没来得及开口,有一人已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马士英一见来人,顿时忍不住大惊道:“史可法!”   方国安更是惊慌失措道:“督师大人!”   史可法扫了他们一眼,冷哼道:“你们就会把手下将士作为争权夺利的工具吗?”   方国安无言以对,马士英却是狡辩道:“你不要说得道貌岸然,当初你不也一样,争着要拥立潞王!”   说起这事史可法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他可是结结实实被马士英耍了一把,耍得里面不是人。   他忍不住怒斥道:“马士英,不要把天下人想得都跟你一样龌龊,当初我想拥立潞王也是为了大明,福王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再说了,你们奸计得逞,拥立了福王之后我跟你们争了吗?我不是自请去扬州督师,抵御反贼和建奴去了,结果呢?你们干了些什么?足足三十余万大军啊,没做任何抵抗,直接把建奴一路护送到扬州来打我!你们的良心呢?为了个人私利你们竟然置国家危亡于不顾,古往今来,有几个你们这样的无耻之人?尤其是你,马士英,你带着手下人马弃金陵而逃是为了来杭州继续作威作福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无耻的算计!“   这一下,马士英也被骂得哑口无言了。   完了,落这个刚直无比的家伙手里,怕是要被千刀万剐了!   大堂中一众宵小皆是满脸惶恐,冷汗直冒。   没想到,史可法突然又摇头叹息道:“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念在你们还有那么一点底限,没有学阮大铖、刘良佐、刘泽清等人一般,投降建奴,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还有机会!   方国安忙不迭问道:“督师大人,你要我们怎么做?”   史可法严肃的道:“很简单,立刻修书,命你们手下人马放下武器,接受整编,同时命你们手下官员全部老老实实效忠皇上,听候朝廷差遣。”   这?   交出兵权,交出地盘,他们岂不任人宰割!   方国安有些犹豫道:“如果我们照办,你会怎么处置我们?”   史可法淡淡的道:“官场你们是别想混了,朝廷容不下你们这些内斗的行家,你们都回家养老去吧。”   还能回家养老?   真的假的! 第384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皆是脸色阴晴不定,难以抉择。   此刻,他们脑子里很乱,想的也很多。   他们都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要不然就不会为了争权夺利而弃国家危亡于不顾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放下手中的权力,太难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放下手中的权力,交出兵权,交出地盘,如果史可法突然翻脸怎么办?   到时候,他们可是一点筹码都没了,只能任人宰割!   史可法见他们扭扭捏捏的模样,不由冷冷的警告道:“不要以为你们这点人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告诉你们,皇上手下足有百万大军,建奴十余万人马都被皇上给全灭了,收拾你们还不是易如反掌,要不是皇上不想江南的百姓遭兵灾,早就派兵把你们给灭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生死就在你们自己一念之间,你们是想回家养老,还是想学阮大铖、刘良佐、刘泽清等,拉到金陵城游几天街再斩首示众?对了,还有你们的家人,你们若是不识好歹,他们可是要流放三千里,去边疆受苦!”   这个应该如何选择貌似不用想,谁想被拉去金陵羞辱几天再斩首示众啊,谁想自己的家人受苦啊!   方国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问道:“史大人,皇上真会放过我们这些前朝旧臣吗?”   史可法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会骗你们吗?我不就是前朝旧臣吗,现在不好好的站在这里,还有日生,前些天才从你们这里回去呢,不也好好的。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交出一切,归隐田园,皇上是不会追究的。”   他的确没骗人,因为这是永盛帝定下的策略。   朱器圾认为,一路杀下去不是办法,得刚柔并济才行,要是不管不顾,逮着就杀,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屈服的地方官员估计都会拼死抵抗。   反正被逮住就死定了,谁愿意束手就擒?   还不如拼死抵抗一番,说不定还能杀出条生路呢!   如果真把人逼成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他专门交待了史可法一番,让史可法不要凭着性子硬来,像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只要愿意配合,放过他们也没什么。   毕竟他们还没做出背叛大明,投降建奴的行径,并非那种十恶不赦之徒,能放过就放过算了。   这也是为后来的官员树立个榜样。   朱器圾就是想让其他地方官员明白,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只要肯服软的,保住性命,回家养老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如果谁敢死鸭子嘴硬,拒不配合,那还是得杀,而且连带他们的家人都不能放过!   一众宵小又阴晴不定的思索了一番,最后竟然是马士英率先开口道:“史大人,我相信你的为人,你的确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罢了,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对也罢,错也罢,成也好,败也好,功名利禄,终究转眼成空,我追逐功名利禄半生,是该回去好好陪陪家人了。”   他这意思就是认栽了,屈服了,不争了。   史可法闻言,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松绑,笔墨伺候。”   马士英也不啰嗦,松绑之后立马就拿起茶几上的毛笔刷刷刷写起来。   方国安见状,连忙认栽道:“史大人,我也想通了,争来争去实在太累了,我还是回去养老算了。”   史可法同样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来人,松绑,笔墨伺候。”   很快,在场的一种宵小纷纷认栽,他们都根据史可法的要求或多或少写了几封信,命令手下又或是规劝同僚归顺新皇,听候朝廷差遣。   有了这些信,接下来就好办了。   史可法直接拿着马士英的亲笔信,带着手下五万人马往安溪一压,马士英手下人马果然没做任何抵抗,乖乖上缴了兵器,接受整编。   黄得功则拿着方国安的亲笔信,带着手下五万人马往桐乡一压,浙党聚集起来的人马也没做任何抵抗,全部乖乖接受了整编。   至此,浙江的问题差不多算是解决了。   没了武力的支撑,浙江地方官员再冥顽不灵,对抗永盛朝廷,那就真是找死了。   他们都是人精,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再加上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的亲笔信,浙江地方官员几乎是望风而降,纳头便拜,根本就不敢在新任巡抚史可法面前说半个“不”字。   一切貌似都相当顺利,不过,有件事还是令史可法头疼不已。   那就是,潞王朱常淓和鲁王朱以海怎么处置。   这两可都是藩王,他惹不起啊!   他率军收复杭州和台州之后,甚至都不敢派人去抓人家。   他只能命人围住人家居住之地,随即上奏朝廷,请皇上定夺。   朱器圾其实也颇为头疼,这俩藩王,杀肯定是不能杀的。   如果是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杀了也就杀了,现在谁都知道人家落他手里了,他再杀,绝对会留下恶名。   但是,这两人也不能就此放过。   不说这两人以后还有没有勇气靖难称帝,光是两人的藩属就是个后患。   两个藩王,那可是数百万亩的封地,而且,他们还会不断的繁衍生息,兼并土地,如果任他们这么搞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现在的藩王已经没几个了,除了这潞王和鲁王,好像就剩下桂王了,这个时候,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如果等天下太平,他再逮住这些藩王整,那又要落人口实了。   问题,到底怎么处置这两个藩王呢?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办法来。   他亲笔写了封密旨,直接命密卫送到了史可法的手中。   史可法打开密旨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此举,着实有点让人无语。   不过,这样也好。   他也知道藩王是祸害,留之不得。   正好,这会儿浙江也差不多全部收复了,是时候兑现承诺把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放了。   他直接命人将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请到巡抚衙门的书房之中,一番寒暄之后,便开门见山道:“你们的表现都不错,浙江也差不多平定了,按理我现在就应该放你们回去养老了,不过,你们得给我个由头才行。”   啊!   由头?   方国安忍不住问道:“史大人,请恕在下愚昧,不知这由头是什么?”   史可法微微笑道:“你们如此这般,我便有由头放你们归去了。”   很快,马士英和方国安等人纷纷上奏,潞王和鲁王欲图谋不轨,逼迫他们听从号令,反抗朝廷。   他们的意思,我们是无辜的,我们都是被逼的,都是潞王和鲁王想造反啊!   朱器圾收到奏折,龙颜大怒。   他当即下旨,昭告天下,潞王和鲁王意图谋反,罪不可恕,但念及其皇室宗亲的身份,赦其死罪,贬为庶民,送去凤阳守陵!   潞王和鲁王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他们可没想过靖难,更没想过造反,他们就是马士英和浙党手里的棋子而已。   没办法,谁叫他们是藩王呢! 第385章 夺兵权   扬州城外,当初建奴扎营之处此刻依旧是营帐连绵,瀚如烟海,一眼都望不到边际。   当然,这些营帐并不是建奴大军扎下的。   这会儿建奴多铎军团都被歼灭了,在此扎营的戚家军、禁卫军、左良玉手下投诚而来的十余万正规明军,刘良佐、刘泽清手下俘虏而来的人马,以及马士英、方国安等人手下投诚而来的人马等等。   总之,这里就是个大型军营,里面正在整编的各类人马足有三十多万。   朱器圾之所以把俘虏和投诚而来的人马全部集中在这里,主要是因为这里水路交通方便。   这里不但濒临长江,而且还连接着京杭大运河,不管是从西面的江西、湖广,乃至巴蜀调集人马,还是北上攻打建奴都相当方便,而且粮草辎重等物资运过来也很容易。   朱器圾还专门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江北大营,并命人修筑了很多大型粮仓、校场和点将台等等。   今后,这里就是专门的屯兵之所了,不但能囤积俘虏和投诚而来,等待整编的新军,还能让出现战损的精锐军团在此休整,补充兵员。   浙江已然平定,南方的隐患差不多已经消除,是该准备北伐了。   这天一早,永盛帝朱器圾又带着兵部尚书孙传庭和马千乘等将领乘船自金陵顺流而下,直奔扬州而来。   楼船巨舰顺水而行的速度简直不要太快,不到一个时辰时间,扬州码头已然在望。   此时,码头上不止站着戚金、秦邦翰、郑成功等将领,甚至久未出现的郑芝龙都赫然在列。   朱器圾下船,众人一番见礼,一行人便往大营帅帐走去。   说实话,郑芝龙从南洋回来之前还是有那么一点傲娇的,因为他已经凭借手中的实力垄断了几乎整个南洋的贸易,大泥、浡尼、占城、吕宋、魍港、北港、万丹、旧港、麻六甲、暹罗等地皆有他旗下的商号,荷兰人和西班牙人都不敢招惹他的船队,可以说,他在南洋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南洋啊,好大的地域,如果算上海域面积,比整个大明都要大,他能在这么大的地域独霸一方,能不翘尾巴吗?   不过,他跑扬州城外的江北大营一看,尾巴顿时就翘不起来了。   因为江北大营太大了,人太多了,戚家军和禁卫军的装备太好了。   光是江北大营里的人就是他手下的两倍都不止,而且,听戚金说,这些还只是整编的新军,永盛帝手下还有西南军、湖广军、江淮军和十多个精锐兵团,整个永盛朝兵力全加起来都快百万了!   百万大军是什么概念?   郑芝龙想想就有点头皮发麻,他手底下总共才十来万人马啊!   还好他选择的是跟疯王合作而不是作对,要不然,大明根本就没他的立足之地,就算是在海上,人家的楼船炮舰也能把他轰成渣。   他还想着独霸南洋之后便有点翘尾巴的资本了,结果回来一看,在人家面前,他还是一叠叠!   这个,着实有点让人尴尬啊。   众人进帐之后他又尴尬了,因为他不知道往哪儿站啊。   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秦邦翰等这些可都是永盛朝的大人物,他自然不敢站人家前面,甚至戚元功、戚元辅和戚元弼这三兄弟实力都比他强,他往哪儿站呢?   他总不能站在最末位吧!   还好,郑成功一看他尴尬的模样直接就拉着他站到了自己的前面。   老爹站儿子前面肯定是没问题的。   众人站好班列之后,朱器圾便微笑道:“郑爱卿,南洋情况如何?”   郑芝龙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问得是他。   他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拱手道:“好着呢,好着呢,南洋诸国都不敢冒犯我大明天威,各处沿海城池基本上都向我们开放了,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也老实了,根本就不敢招惹我们的船队。”   嘿嘿,他们会老实才怪。   这会儿他们只是实力不如你,暂时隐忍而已,等他们调集了足够的战舰,估计立马便会翻脸。   当然,暂时来说他们还是没这个实力的,不用着急。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辛苦了,你这年纪也上来了,有没有想过回家养老呢?”   回家养老!   我才四十来岁好不?   郑芝龙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皇上这意思是要夺他兵权啊!   怎么办?   朱器圾见郑芝龙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他这次来江北大营主要就是为了见郑芝龙,将这家伙手里的水师要过来。   毕竟这家伙是海盗出身,做事有点不靠谱,如果让他代表大明跟列强去斗,怕是要出问题。   当然,他也不会白要人家的水师。   他笑了一阵,这才坦诚道:“郑爱卿,朕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朕是想让你帮个忙。”   郑芝龙都被搞懵了。   这一会儿让他回家养老,一会儿请他帮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拱手道:“微臣惶恐,帮忙二字微臣实在受不起,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这家伙其实还不是永盛朝的官员,他倒是有眼色。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朕想让你率十万新军回福建坐镇,帮巡抚陈士奇稳定福建的局势,你意下如何?”   呃,十万新军?   这意思还是要夺我的兵权啊!   我都率十万新军回福建坐镇了,这水师自然是没法统帅了。   郑芝龙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小心的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微臣如果回了福建,手下水师怎么办呢?”   这个好办啊!   朱器圾郑重的道:“朕意欲组建北洋水师、东洋水师和南洋水师,你手下的人马就交给成功、元辅和元弼吧,他们手下战舰是不缺,就是缺久经沙场的水军,正好,你把手下人马分给他们,他们便能组建出三支强大的水师了。”   我!   我能说不吗?   郑芝龙偷偷瞟了瞟两旁的将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个“不”字来。   罢了,罢了,回家养老就回家养老吧,好歹成功还能统帅一支水师不是。   他暗暗叹了口气,随即果断拱手道:“微臣明白。”   嗯,算你识相。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威严道:“很好,朕就封你为南安侯,暂领十万大军坐镇福建。”   南安侯!   郑芝龙闻言,不由激动的浑身发颤。   原本他的理想就是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啊!   这下真是光宗耀祖了! 第386章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   金陵城,乾清宫,御书房中。   朱器圾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的奏折,又看了看附在奏折上的票拟,又皱眉考虑了一下,这才拿起笔来,写了个红红的“准”字,随即撇到一旁的刘若愚跟前。   刘若愚则如同一台机器一般,拿起大印,粘上印泥,使劲往奏折上一摁,然后又放下大印,将奏折细细叠好,整齐的摆放在龙案的右侧。   这样一份奏折就算是处理完了,等处理好的奏折堆个大约一尺厚左右,再招个司礼监的小太监把奏折送去通政司下发就行了。   问题,这一天的奏折可不止一尺厚。   如果把一天的奏折全垒一起,最少也有半丈厚,事多的时候达到一丈厚也不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抬头看了看整整齐齐摆放在龙案左侧的奏折,忍不住抬起手来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   他每天天还没亮就得爬起来,准备主持早朝,早朝过后,他还得批阅奏折,批阅奏折的同时,还有朝臣时不时跑过来请示这个请示那个,等他好不容易把奏折批完,基本上都天黑了,他还得考虑如何平定南方、讨伐建奴、对付列强等等国家大事。   这一天天的,没完没了,简直让人奔溃啊!   当然,他也可以学万历,不理朝政,随那些文官去折腾,他还可以学天启,只管自己的木匠活,让某九千岁公公执掌朝政。   不过,那样搞的话,恐怕大明还没有一统又要分崩离析了。   怎么办呢?   这么搞下去他着实有点受不了。   如果光是处理政务也就罢了,问题他还得考虑怎么一统天下啊!   他想了想,突然间问道:“太子呢?”   刘若愚闻言,连忙回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正在听刘大人讲解《四书五经》呢。”   这刘大人乃是崇祯十年丁丑科状元刘同升,出身于江西吉水有名的书香门第,其父刘应秋还是万历十一年癸未科探花呢,可谓家学渊源。   而且,此人在官场上并无劣迹,当初杨嗣昌蛊惑崇祯胡搞瞎搞的时候他还曾上书力谏,结果,直接被崇祯贬成了一个九品芝麻官!   一个新科状元被贬成九品芝麻官,那意思自然是叫他赶紧滚蛋,他也没啰嗦,直接就告病返乡了。   张献忠率军打到江西的时候,他还曾组织乡勇抵御,力保赣州不失,也算是个人才,所以,朱器圾听了内阁的建议,把他请来擢为翰林院侍讲学士,专门给太子朱聿钛讲解《四书五经》。   现在想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表情啊!   太子朱聿钛又不需要考科举,天天钻研《四书五经》干嘛?   差不多就得了。   对了,科举!   这会儿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得赶紧重开科举啊!   朱器圾想了想,干脆把手中的奏折一丢,果断道:“传朕口谕,让太子来御书房批阅奏折。”   啊?   刘若愚闻言,不由一愣。   这个,好像没这么搞的吧?   皇上正值壮年,又没得病,又没离京,怎么让太子来批阅奏折呢?   朱器圾一见刘若愚没动弹,不由没好气的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太子又不是没批阅过奏折!”   呃,好吧,你是皇上,你说了算。   刘若愚连忙招来一个小太监,让其传口谕去了。   没过多久,太子朱聿钛便疾步走进来,崇敬的拱手道:“参见父皇。”   嗯,这孩子被教的满腹经纶的样子,着实是个批奏折的料。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起身道:“以后奏折就由你来批,父皇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你了。”   说完,他便大步往外走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朱聿钛和刘若愚站那里大眼瞪小眼。   这科举的事找谁谈呢?   当然是找内阁首辅礼部尚书毕懋康。   因为他没有设专门的内阁,所以内阁首辅毕懋康也不在皇宫的内阁值房中,想要找毕懋康,那还得去皇城外的礼部衙门呢。   这会儿皇宫和皇城的守卫还没有配备齐全,甚至就连太监和宫女都不是很多,整个皇宫和皇城之中基本都是密卫在值守,只是后宫的密卫都是女的而已。   这么搞到底行不行朱器圾也不知道,他现在也没空来管这个,毕竟天下还没一统,皇宫和皇城只要足够安全就行,至于什么太监和宫女,说白了就是服侍人的,他还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他的皇后和两个贵妃,包括皇子和公主也没有这娇惯的毛病。   或许这样搞还能省下养几万太监宫女的钱,避免奢华浪费,又或许这么搞久了皇城和皇宫反而不安全了,毕竟密卫也有可能被收买被控制。   唉,谁知道呢,只能先这样了,要不要改回旧朝的模样,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一边暗自叹息着一边带着宁丑旦和几个密卫往皇宫外走去。   密卫倒是有一点好,那就是不多嘴,只要他不下命令,人家就不会凑上来烦他,更不会拦着他不让他出皇宫出皇城。   他悠哉悠哉的走了将近两刻钟时间,才来到皇城外的礼部衙门中。   这个时候礼部衙门里人也不是很多,各科主事甚至都还没有配齐。   没办法,连年战乱下来,科举都停了,好多进士举人什么的也被农民军和建奴干掉了,不但京城各衙门缺人,地方上各衙门也缺人。   就好像毕懋康和毕懋良兄弟,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原本早就应该回家养老了,问题朱器圾手下缺人啊,根本就找不出人来担任内阁首辅、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些重要职位,他们只能老骥伏枥了。   朱器圾走进礼部尚书值房的时候,毕懋康也闷头在那里处理奏折呢。   不过,他处理奏折的状态跟朱器圾还不一样。   朱器圾是看见奏折就头疼,他却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看奏折的时候那是聚精会神,甚至连皇上进来了他都没有理会。   当然,他并不是有意在当皇帝的面前摆架子,主要他处理奏折太投入了,根本就没注意有人进来了。   朱器圾也没吭气,直到毕懋康提笔写完了手中奏折的票拟,他才温声道:“孟侯,先歇一歇,朕有事跟你商量。”   毕懋康闻言,吓得立马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来,连连拱手道:“哎呀,微臣不知皇上驾临,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他就要把自己的位子让出来给朱器圾坐。   唉,到哪里都这样,当皇帝就是麻烦。   朱器圾干脆摆了摆手,直接坐到客位上,随即假装生气道:“孟侯,我们这么多年同甘共苦,早就如同一家人一样了,你怎么还这么见外呢,你坐你的,如此多礼就有点做作了啊。”   毕懋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坐下来,慢慢回想起这么多年与小王爷相处的日子。   是啊,这么多年了,大家同甘共苦,早已亲如一家人了。 第387章 根基   毕懋康跟随朱器圾的时间着实太长了,长到很多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万历末年吧,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巡按御史,小王爷还骗他说什么去看流民的安置情况。   结果,一看就把半辈子给搭进去了!   那时候他可没想到小王爷真的能靖难成功,他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百官之首,内阁首辅。   他只是从一把火枪看到了大明中兴的希望,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小王爷反了!   唉,冲动了,冲动了。   造反靖难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还好,小王爷成功了!   想到这里,毕懋康不由感慨道:“皇上,这些年来,我们是真不容易啊!”   谁说不是呢。   当初我可只是个随从不到十个,封地全是荒地,连个王府都没有的小小郡王。   朱器圾不由跟着感叹道:“是啊,打天下不容易,治理天下更不容易,当初朕是只想着靖难称帝,一统天下,现在朕却是看到奏折就头疼,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奏折。   皇上要批阅的奏折可不止他这么一点点,他们是七个内阁大学士写票拟,皇上却是一个人处理他们七个人呈上去的奏折。   毕懋康看了看眼前的奏折,忍不住好奇道:“皇上百忙之中来微臣这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这会儿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再不开科取士,打下来的地盘都要没人治理了,孟侯,你可曾想过这个问题?”   开科取士?   这个问题毕懋康当然想过,他可是礼部尚书兼内阁首辅,这事就是他负责的。   他略带遗憾的道:“这个微臣当然想过,只可惜丙戌年科举的时间刚好错过了,大明两百年来未曾中断过的科举这会儿怕是要被迫中断一次了。”   时间错过了?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这么巧?”   毕懋康无奈的点头道:“是啊,丙戌年会试和殿试本来是应在今年二三月份举行的,但是,现在都九月了。”   呃,错过了好像还可以补办吧?   这个朱器圾还真有那么点印象,因为这事关乎嘉靖帝一系继承皇室正统,所以,万历朝那会流传十分广泛,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这事是什么事呢?   这事就是关于明武宗正德皇帝这个奇葩皇帝的传闻,因为正德突然驾崩,而且没有子嗣,嘉靖帝这一系才得以继承大明正统的。   明武宗着实是个奇葩,传闻他因为南巡作乐,把科举殿试都给耽误了。   正德十六年本来也是要举办会试和殿试的,明武宗这个奇葩却在南方玩的不亦乐乎,耽搁了归期。   如果光是耽搁归期也就罢了,他还在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落水,病倒了,结果,正德十六年三月十五日的殿试就这么被他耽搁了,因为他三月十四日便驾崩了。   不过,这次殿试并没有因为这位奇葩皇帝驾崩而中断,一年之后,幸运继位的嘉靖皇帝还是补上了。   皇帝都驾崩了还能补上,我这还好好的呢,为什么就不能补上了呢?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会试和殿试好像是可以补办的吧?就好比正德十六年辛巳科殿试不就是一年后补上的吗?”   这个!   毕懋康无奈道:“按理来说会试和殿试是可以补办的,问题自崇祯十六年癸未科殿试结束之后,大明连年战乱,不知道多少州府县城被毁,教谕、教授、学政等各级主官也死了不知道多少,很多地方这几年的院试、乡试,甚至是童子试都停了,微臣这里连一份乡试中举名单都没有,又怎么召集举人来参加会试和殿试呢?”   呃,这个的确是个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连个举人名单都没有,又怎么召集举人呢?   问题我这急需用人啊!   怎么办呢?   朱器圾想了想,干脆道:“要不就找找以往的乡试中举名单,召集历届没有考取进士功名或者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参加会试的举子来金陵参加会试和殿试吧,总之,这次会试和殿试必须补办,要不然,地盘打下来没人去管就麻烦了。”   没想到,毕懋康还是摇头叹息道:“皇上,恐怕还是来不及了啊,这会儿都九月了啊,就算我们能八百里加急通知各地方举子前来参加会试和殿试,明年二月很多地方的举子也到不了金陵啊,毕竟,有很多人都是走路赶考的,路上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比如巴蜀和云贵的举子想要赶到金陵,很多都需要半年时间啊!”   这个问题?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果断道:“没关系,派快马,派车轮舸去接!命各地州府县报上名单,然后我们派快马将上报的举子接到最近的码头,再用车轮舸拉到金陵来,这样应该耽误不了明年二月的会试。”   呃,大明好像还没这么搞过吧?   不过,这样一来,的确不会耽误举子赶考,毕竟,就算是从巴蜀最远的地方坐车轮舸到金陵都用不了一个月时间。   毕懋康愣了一下,随即咬牙点头道:“好,微臣一定尽力把这次会试和殿试补上。”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郑重的道:“孟侯,朕决定趁这个机会把秀才、举人和进士的赋役奖励改一改。”   毕懋康当然知道皇上指的是什么,因为他就是从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上来的。   皇上说的是朝廷对考取功名的秀才、举人、进士免赋奖励,也就是所有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免劳役,而且秀才名下可以有八十亩地免田赋,举人名下可以有八百亩地免田赋,进士名下可以有两千亩地免田赋。   改这个?   毕懋康闻言,不由皱眉道:“皇上,这个怕是不好改吧,两百多年来,读书人都已经习惯了。”   朱器圾却是摇了摇头,坚决道:“就是因为读书人都习惯了用这个来钻空子,兼并土地,搞得民不聊生,所以,这个必须改!”   唉,我也是读书人啊,您叫我如何是好?   毕懋康闻言,不由陷入两难之中。   他当然知道几乎所有读书人都在利用这个钻空子,兼并土地。   这样搞,的确不好,因为老百姓没了土地就没饭吃,没了饭吃,就会造反。   问题,作为读书人怎么能帮皇上为难读书人呢?   朱器圾见毕懋康满脸为难的模样,不由摇头叹息道:“孟侯,这土地兼并不能不治啊,不治便会逐渐腐蚀一个王朝的根基,腐蚀到一定的程度,王朝便会轰然倒塌啊!朕也不是要收回所有读书人的奖励,朕只是想把奖励的方式改一改而已,劳役还是可以免,不过,田赋不能免,朕会把原来免去的田赋换算成银子或者粮食发给他们。总之,所有人都必须交田赋,包括皇室宗亲!如果哪个藩王敢反对,朕就撤藩!”   看样子皇上是下定决心了。   土地兼并的问题的确会动摇王朝的根基,这个问题是必须解决。   皇上都不惜得罪皇室宗亲了,我还怕什么得罪读书人!   想到这里,毕懋康咬牙拱手道:“微臣遵旨。” 第388章 双管齐下   永盛朝初立,杂事繁多,朱器圾是忙了个不亦乐乎。   科举的事情刚刚安排妥当,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广东。   别看这会儿南方好像风平浪静,其实却是暗流汹涌,乱世之中打自己小算盘的人太多了,很多人都不把永盛朝的号令当回事。   有的是想趁机捞一笔,把地方税赋全部收入自己囊中,一次捞个够本。   有的是想借机争权夺利,找个藩王捏在手里,名为拥立,实际却是只手遮天,自己掌权。   有的甚至还想做土皇帝,在地方上欺男霸女,作威作福。   总之,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崇祯一死,各路妖孽都窜出来了,不好好收拾一番,这地方上是安定不了的。   浙江已然被史可法和黄得功等人收拾的差不多了,福建也有陈士奇和郑芝龙去平定了,接下来就是广东了。   朱器圾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派李岩和戚元功率十万新军过去。   至于广西和云贵,还得慢慢来,因为那边形势太复杂了,势力更是错综复杂,他手下也没有这么多能臣干吏,而且,他最主要的敌人是建奴。   广西和云贵迟点派人过去和早点派人过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建奴就不一样了,迟一天讨伐,人家的实力就会增强一分。   建奴并非没脑子,他们当然知道永盛朝迟早会跟他们开战,所以,他们早就开始做准备了。   据密卫来报,平西王吴三桂已被调至河南,平南王尚可喜则留在山西镇守,还有建奴大学士洪承畴也被调往山东督师。   他们都在拼命征召人马,整军备战,这会儿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手下差不多都有十万人马了。   而且,蒙八旗也被招至北直隶的最南边驻守,随时准备支援山西、河南和山东三省,这会儿大名府附近集结的蒙八旗大军都已经超过十万了。   至于建奴本身的满八旗精锐,那都是宝贝疙瘩,轻易不会涉险,豫亲王多铎和四万满八旗精锐不小心栽在南直隶之后,英亲王阿济格便率手下满八旗精锐缩回京城去了。   当然,他们并不是想当缩头乌龟,不敢出战,建奴打仗向来鸡贼。   如果吴三桂、尚可喜、洪承畴这几个叛徒和蒙八旗大军能创造机会,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也就是说,不管是进攻山西、河南,还是山东,都有可能要面对建奴汉八旗、蒙八旗、满八旗二三十万人马,甚至,你这边刚率大军进攻山东或者山西,人家便会发兵偷袭南阳或者南直隶。   总之,跟建奴打仗得时刻小心,不能因为实力比他们强就麻痹大意。   当初萨尔浒大战之前,谁能想到大明朝会败给建奴,要知道当时的大明朝光是边军就多达几十万,屯卫更是多达恐怖的两百多万,而那个时候的建奴总人口还不到五十万,所有青壮加起来也只有五万左右。   如此悬殊的差距人家都能奇迹般的获胜,现在他就能稳赢不输吗?   万历朝的时候,估计很多朝廷官员都有这想法,他们可能以为建奴就是一个未开化的小部落,根本就不值一哂。   殊不知,建奴也是学过兵法的,什么围点打援,什么声东击西,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等等,人家都会,甚至,这会儿他们连火炮都能造出来了。   轻敌,那就是找死!   朱器圾站在兵部尚书孙传庭的值房中,皱眉看着桌上的地图,半晌都不曾言语。   这会儿他手底下满打满算也就八十来万人马,而建奴经过一番扩充之后,兵力应该不下五十万,而且双方领地犬齿交错,汝州、南阳、湖广、江西、南直隶等地方皆有可能成为人家偷袭的目标。   这么多的人马,这么长的交界线,一旦开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子啊!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离间之计可用否?”   书桌旁,同样站在那里看地图的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等将领皆是皱眉不语。   他们当然知道朱器圾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原来皆是大明朝的文臣武将,如果能招抚一个,则交界的山西、河南和山东三省便少了一个,如果三个能全部招抚,建奴基本上就完了。   问题,这几个人都不是傻子,他们自己干了什么事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叛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   皇上就算现在放过他们,一统天下之后也饶不了他们!   大家都不吭气,看样子这离间之计是不可行了。   朱器圾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他心里也没想放过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这三个叛国之贼,他只是想看看在场有人认识建奴那边其他关键人物不。   很显然,没人认识。   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果断道:“既无奇计,我就只能来硬的了,大家切记不可轻敌大意,历数大明与建奴之战,建奴几乎每次都能如神助般获胜,我们不可不防。”   众人皆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建奴打仗,那是真的有点邪乎。   当然,就算再邪乎,在绝对实力面前,那也是假的,多铎手下十余万大军的覆灭就是明证。   孙传庭想了想,随即提议道:“皇上,为求稳妥,我们不若来个双管齐下,在调集兵马准备讨伐建奴的同时招降李自成,这样我们就能集中更多的兵力跟建奴决战了。”   李自成?   朱器圾闻言,不由诧异道:“我们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动他吗?”   孙传庭指着地图介绍道:“皇上您看,为防李自成突然发难,我们在汉中、郧阳、南阳、汝州等地皆屯有重兵,这些地方最少耗费了我们十多万人马,如果我们能招降李自成,整编其手下人马,那么,汉中和郧阳基本上就无需派驻大军镇守了,而且,我们还可以利用招降来的人马在洛阳又或榆林一带做出进攻态势,吸引吴三桂和尚可喜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们再以重兵突袭山东,直扑京城,则建奴必败。”   这想法倒是不错,问题谁去招降李自成呢?   李自成假假也是个大顺皇帝,他能心甘情愿的投降吗?   朱器圾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问道:“谁人可去说降李自成?”   孙传庭胸有成竹道:“如若顺义伯张献忠愿往,定能说服李自成。”   张献忠?   这家伙如果去说降李自成,的确能起到奇效。   至于这家伙愿不愿意去,那就由不得他了。   不想去,那也得去! 第389章 当皇帝当傻了   西安府城乃是有名的十四朝古都,如果再算上李自成的大顺朝,那就是十五朝了。   不过,很少有人这么算。   因为在历史上他这个皇帝还没当到一年便死了,而且他称帝之后也没在西安待几天。   这会儿他是没死,不过,大顺朝却也有点撑不下去了。   没办法,西北的旱情依旧很严重,关中的老百姓依旧饿的哇哇叫,他这个皇帝根本就不敢收税粮,他只能用以前劫掠来的银子从永盛帝那里买粮食,勉强维持手下几十万大军的口粮。   这会儿的粮价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十两银子一石,就这还是他向人家俯首称臣换来的半价,五六十万大军一个月就是五六百万两啊,他哪来的这么多银子维持这么大的开销?   除非跟以前一样,去抢还差不多。   问题这会儿他抢都没地方抢了。   大顺朝东边几乎都是建奴的地盘,大顺朝南边则是永盛帝的地盘,这俩他都干不过啊,人家不来抢他就算不错了,至于西边和北边,那都是边荒之地,根本就无粮可抢。   唉,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这该死的大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随着手里头的银子是越来越少,李自成头上的白发是越来越多,这皇帝把他当的啊,一天到晚都是愁眉苦脸的。   他这皇帝才当了不到一年时间,脸上却已经愁出好几道深深的皱纹了,看上去就跟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一样,其实,这会儿他才四十来岁呢!   唉,这皇帝当的,还不如当流寇来得痛快呢。   这天他正坐在御书房唉声叹气呢,外面太监突然尖声道:“启禀皇上,顺义伯求见。”   张献忠这瓜批终于来了!   李自成当然知道顺义伯是谁,张献忠也早就派人传讯要来找他叙旧了。   历史上两人的确有点水火不容的味道,因为那时候他们中间没有南阳唐王阻隔,地盘是挨着的,为了抢地盘,他们可是干了几仗狠的。   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因为朱器圾在中间拦着,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摩擦。   而且,他们原来都是李自成舅舅高迎祥手下的三十六营干将,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么个老朋友来找他叙旧,李自成还是相当开心的,他一改愁容,满脸微笑的走到门口,迎上去拍着张献忠的肩膀笑骂道:“八哥儿,逆得似在路上爬咧,咋这慢些,饿都等逆好些天咧。”   他们算是老乡,都是陕西三边的,一个榆林镇的,一个延绥镇的,就挨在一起,说出来那话外人还真有点听不懂。   张献忠一看李自成这苍老的模样,不由吃惊道:“枣蛋儿,你这是咋了,怎么老成这模样了。”   李自成把着他的胳膊,边往里走,边叹息道:“唉,我这不是愁的吗,连年大旱,没粮食啊,我这都快揭不开锅了。”   张献忠不由摇头苦笑道:“你还说我在路上爬呢,我这不听说你缺粮吗,所以特意在南阳给你置办了十万石粮,这不路上就耽搁了几天。”   李自成闻言,不由感动道:“唉,八哥儿,你让我咋说呢,多谢了啊。”   他这八哥儿并不是叫张献忠哥的意思,八哥儿是一种鸟,农村也把鹦鹉叫成八哥儿,因为张献忠以前的匪号是八大王,他就开玩笑,叫人家八哥儿,大致有点你这个鸟人的意思,而他舅舅高迎祥原来老叫他枣儿,所以张献忠就叫他枣蛋儿,大致意思就是你这个蛋蛋。   两人都叫习惯了,倒也没有什么嘲讽侮辱的意思,他们就当独特的外号叫而已,这样显得亲热。   这会儿李自成手下可是数十万大军,张献忠也知道,十万石粮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只能继续摇头苦笑道:“谢什么,十万石粮也就一个心意,帮不了你太大的忙。”   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啊,更何况张献忠送的还不是鸿毛。   说实话,李自成真的很感动。   不过,这家伙突然间送来这么重的礼是为了什么呢?   他颇有些好奇道:“你就是专门来给我送粮食的吗?”   张献忠闻言,摇了摇头,满脸郑重道:“不,我是来救你命的。”   啊?   李自成忍不住吃惊道:“救我命?我这不好好的吗,没什么事啊!”   张献忠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唉,枣蛋儿,你也跟我当初一样,当皇帝都当傻了,根本看不清形势,也搞不清状况。你知道吗?你再这样下去,离死就不远了!”   李自成闻言,满脸不解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张献忠不答反问道:“我问你,建奴是不是想一统天下?”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张献忠又反问道:“我再问你,皇上是不是也想一统天下?”   李自成还是有些不解道:“是啊,到底怎么了,他们想一统天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献忠继续反问道:“你觉得你干得过谁?”   李自成坦言道:“我是谁都干不过,那又怎么样?”   张献忠闻言,不由没好气的道:“你谁都干不过,还挡着人家一统天下的路,你说你是不是死定了!”   李自成颇有些不服道:“我虽然干不过他们,他们也打不进陕西来啊,当初建奴多凶的,一路从京城打到陕西,还不是在榆林镇吃了个大亏,被我给打回去了。”   张献忠不屑道:“建奴算个屁啊,那什么豫亲王多铎率十余万大军去进攻金陵被皇上打得全军覆没了,你知道吗?你以为挡得住建奴就能挡住皇上吗?”   这些李自成都知道。   他依旧有些不解道:“这个我知道啊,我不都向那疯子俯首称臣了吗,他总不会来打我吧?”   张献忠摇头苦笑道:“唉,所以说你跟我当初一样,当皇帝当傻了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一统天下,岂能容你独占一省之地在这做土皇帝?”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怎么就不行了,当初河南和山西不到处都是藩王的封地吗?我都俯首称臣了,不也算是个大明的藩王吗?”   嘿嘿,藩王?   张献忠又反问道:“潞王和鲁王是藩王吧,他们可是皇室宗亲,真正的藩王,结果如何?”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他们不是图谋造反,被贬为庶民,送去凤阳守陵了吗?”   张献忠颇有些不屑道:“他们图谋造反?他们手底下又没一兵一卒,凭什么造反?你以为皇上为什么收拾他们?”   李自成有些莫名其妙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不是想造反称帝吗,皇上自然要收拾他们。”   唉,你个瓜批,原来你没这么蠢的!   张献忠不由摇头叹息道:“他们就是马士英和浙党摆出来做幌子的傀儡,什么造反称帝啊?”   李自成依旧不解道:“那皇上为什么要收拾他们?”   张献忠睿智道:“皇上想一统天下,而且想这天下长治久安,而土地如果大部分都被这些藩王给兼并了,老百姓就没法活了,老百姓没法活了就会造反。皇上不想这些藩王回到自己的藩属,又把原来的封地收回去,并且继续兼并土地,所以皇上才找借口收拾这些藩王。你想想吧,皇上为了防止这些藩王兼并土地,都能找个由头把这些皇室宗亲贬为庶民,你一个反贼还想坐拥一省的封地?”   呃,这个!   李自成闻言,脸上不由一变。 第390章 放下一切   李自成就是个小富即安的人,这点从他打下大明京城之后便不思进取就可见一斑。   问题,这乱世是不可能小富即安的!   你不富还差不多,既然出来夺天下,要么打败所有敌人,一统天下,要么被别人打败,被别人一统天下,想占据一省之地偏安一方那是不可能的。   李自成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目光短浅,这点从他打下大明京城之后便逮住所有官员使劲搜刮便可以看出来。   为了抢银子不顾一切,甚至连手握重兵的吴三桂都不顾,这种蠢事,也只有目光短浅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正是因为他目光短浅,才看不到眼前的危机。   疯王朱器圾会让他偏安一方吗?   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为了一统天下,为了长治久安,连皇亲国戚都收拾,到头来,能放过他这个反贼?   张献忠都说这么透彻了,他要是再不懂,那就不是目光短浅了,而是脑子进水了!   他略带惶恐道:“八哥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张献忠毫不犹豫道:“很简单,跟我一样,放下一切,就没事了。”   放下一切!   有必要走到那一步吗?   李自成心存侥幸道:“我手下毕竟还有五六十万大军,那疯子总有些忌惮吧,毕竟,建奴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张献忠摇了摇头,颇为不屑道:“我当初不也有五六十万大军,结果又如何?我还占据着襄阳和武昌这样的雄城呢,结果还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你不知道皇上的厉害总该知道建奴的厉害,阿济格手下十多万人马都能打得你屁股尿流,一路从京城败退到陕西,多铎手下同样是十多万人马,结局又如何?皇上直接打得他全军覆没啊!你想想吧,皇上如果动手,你能简直多久。“   这个?   李自成稍微一想便愣住了。   皇上根本无需动手啊,只要断了他的两,三个月之内,他五六十万大军必然不战自溃!   他愣了一阵,随即顾虑重重道:“我还能放下一切吗?我可是杀了一堆的藩王和郡王,皇上能饶了我?”   张献忠又睿智的道:“我不也杀了一堆藩王和郡王,皇上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都跟你说了,皇上为了以后长治久安,本就想收拾这些藩王和郡王,但碍于皇室宗亲的身份,他又不能无缘无故,肆无忌惮的收拾这些藩王和郡王,我们帮了他大忙了,你知道吗?”   这个,还有这说法!   李自成又考虑了一阵,还是有些不甘道:“我手下这么多人马,这么大片地方,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你是当皇帝还没当够吧?   张献忠颇为不屑道:“这么多人马又如何,你能养活吗?这么大片地方又如何,你懂得治理吗?枣蛋儿,不是我说你,我们都不是当皇帝的料,就算打下硕大的地盘,那也是个累赘,成天能被杂七杂八的事给烦死。”   这话说的,的确有道理。   我这一天可不就愁死了吗。   问题,放下一切之后又能干什么呢?   这二十多年了,他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当反贼都当习惯了。   唉,除了造反,还能干嘛呢?   李自成颇有些迷茫道:“如果放下这一切,我还能干什么?”   张献忠又不答反问道:“你当初为什么造反?”   当初为什么造反?   说好听的,那是为了老百姓都能有口饭吃,说不好听点,那就是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   李自成颇有些心虚的往自己脸上贴金道:“我们造反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有口饭吃,不造反大家都得饿死啊!”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张献忠直言不讳道:“你还跟我吹呢,要说让老百姓有口饭吃,你做得到吗?”   李自成颇为尴尬道:“这不天下大旱吗,我有什么办法。”   张献忠不屑道:“还天下大旱呢,你去南阳和汝州看看,同样是大旱,那里的老百姓一个个都能丰衣足食,你这为什么就不行了?得了吧,别跟我说这些虚的了,我们造反不就是为了自己能过上好日子吗,要说让老百姓跟着我们过上好日子,你没这个能耐,我也没这个能耐。既然我们都没这个能耐,你就应该学我,放下一切,交给有能耐的人。”   说得好像你就是个好人一样。   凭什么你就是好人,我就是坏人,大家不都一个德性。   李自成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你没这个能耐还说个屁啊,说的你好像个圣人一样。”   呃,怎么突然间跟我抬起杠来了。   好吧,可能我说得有点太伤人了。   张献忠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既然没能耐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放下一切,让别人头疼去,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   李自成莫名其妙道:“放下一切,还有好日子过?”   张献忠颇为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我放下一切的时候皇上还给我留了百来号亲信和一百万两银子,我就带着这些亲信,拿着这些银子在东番做生意,你是不知道东番那边洋人的生意有多好做啊。比如,巴掌大的碟子,一打十二个,进价最多也就一两银子,卖给洋人,一两银子一个,人家都抢着要。又比如,五六十文一斤的粗茶碎茶,我们都不带拿来泡着喝的,洋人却拿着当宝贝,一斤卖个一二两银子都有人抢着要!”   饿贼尼玛,有这么好做的生意吗?   李自成闻言,不由吃惊道:“真的假的?那些洋人是傻子不成?”   张献忠微微笑道道:“洋人自然不是傻子,问题他们进不到货啊,他们只能高价从我们手里收购,你知道我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吗?”   李自成有些迫不及待道:“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银子?”   张献忠继续得意道:“我跟你说,你可别不信,我一个月最少也能赚十来万两,多的时候二三十万两都不是问题。”   这么赚钱的吗?   李自成不由目瞪口呆道:“真的假的?这简直比抢钱还来的快啊!”   可不是吗。   张献忠得意洋洋道:“你不知道,洋人的钱就是抢来的,所以不当钱使,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拼了老命去抢钱,就进进货,倒倒手,赚洋人的钱不好吗?”   李自成闻言,不由饶有兴致道:“我也能做这生意吗?”   张献忠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你也跟皇上说,留下百来个亲信和一百万两银子,到时候你不也是又有人有钱,做这生意简直不要太轻松,我跟你说,这会儿我都在东番建了好几个上百亩的大院子了,什么东洋的南洋的婆娘养了一堆,仆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一天不知道有多快活,你这皇帝当得有我快活吗?”   的确没有。   李自成闻言,不由意动道:“那我怎么跟皇上说?”   成了! 第391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献忠对说服李自成还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太了解李自成了。   这货就是个闷怂,瓷马二愣的。   他就带了十万石粮,便把这货哄得开心的不行了。   其实,这些粮食根本就不是他买的,而是他跟皇上要的。   这货太好哄了!   他继续引诱道:“你是不知道啊,现在有个大好的机会,如果把握住了,一个月赚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都不是问题。”   李自成被说的心痒痒道:“什么好机会?”   张献忠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郑芝龙你知道吧?”   李自成颇有些急切道:“那不就是个海盗头子吗,怎么了?”   张献忠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你可别小看这个海盗头子,他手里足有上千艘远洋大船,十余万水师将士,在东洋和南洋,那就是无人敢惹的存在,比你我可牛多了。”   这么牛的吗?   李自成忍不住问道:“他再牛跟你我又有什么关系?”   呃,你个闷怂,你知道屁啊!   张献忠没好气的道:“你知道吗,就这么个牛人,皇上一声令下,他便交出所有远洋大船和水师将士,回福建养老去了。”   还有这种事?   李自成的确没有听说,他又没在东番做过生意,而且,他的地盘离东洋和南洋都有上万里呢,哪能知道那边发生的事情。   他忍不住好奇道:“这事跟你我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倒是说啊!”   猴急了?   猴急了好啊!   张献忠不慌不忙道:“要说郑芝龙跟我们真没多大关系,不过,他手底下那些远洋大船跟我们就有关系了,听说皇上要把那些船全换了,换成什么轮船甚至是楼船炮舰,我们如果能趁机盘下一些大船来,想不发财都难啊!”   这海上的事情李自成真的是两眼一抹黑。   他忍不住问道:“这些船有什么用?”   张献忠兴奋道:“你个哈锤子,不知道船拉的货多吗,郑芝龙手底下的远洋大船一艘最少能拉几万斤货,有的甚至能拉十几万斤,听说把货拉到东洋和南洋,赚得更多,一船就是几万斤甚至十几万斤啊,你想想,一船瓷器或者一船茶叶能赚多少钱。”   好家伙,一船货就能赚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啊!   李自成满脸激动的想了一阵,突然又问道:“既然这么赚钱,皇上为什么要把这些船都换掉。”   这个时候你脑子又清醒了。   张献忠无奈的解释道:“你懂什么,帆船出海得看洋流和风向,用来打仗的话速度太慢了,而且有时候根本不能出海,只能干瞪眼,我们用来做生意就不一样了,反正备货和卖货都需要时间,一年能去东洋和南洋跑个一两趟就够了。”   原来是这样。   李自成不由满脸憧憬道:“好,这皇帝我不当了,我跟你做生意去,我这就派人去跟皇上说。”   这就对了嘛。   张献忠忍不住催促道:“你别光派人去说啊,赶紧的收拾东西,我就在这等着,等皇上派人来接收一切了,我就带你去东番。”   他是想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没想到,李自成突然得意洋洋的道:“哈哈,就算放下一切了我还是大顺王,你却只是个顺义伯,快点叫个大王来听听。”   你真是个闷怂。   张献忠忍不住翻白眼道:“王什么王,跟你说了,皇上连皇室藩王都想收拾,你还当什么大顺王,寻死呢!你是跟我去做生意呢还是跟我去打天下呢?随便要个伯爵得了,别给自己添堵啊!”   好吧,伯爵就伯爵,没什么要紧的。   李自成当即派出自己的侄儿李过,快马加鞭直奔汝州,找人去了。   他是真的有点急了,因为他手里头银子不多了,再耽搁个几个月他就要便成穷光蛋了,还做屁的生意啊!   朱器圾这边自然是早有安排,李过刚带着人赶到汝州便有人带着他一路直奔郧阳,一行人到了郧阳之后,便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车轮舸,几天时间便赶到金陵了。   朱器圾听闻李过来了,着实是高兴的不行了。   张献忠这货,着实有几把刷子,一下便把李自成给说服了。   他当即放下一切,亲自迎出宫外,将李过迎到他新设的书房,亲切的让其坐下,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笑眯眯的问道:“李将军,顺王可是想通了?”   李过其实也不清楚他叔到底想通什么了,不过,李自成交待的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他连忙拱手道:“回皇上,我叔说了,我们不是争天下的料,这些年他也累了,所以,他想放下一切,跟顺义伯去东番做生意,还有,这顺王之位他也不承受不起,只求皇上恩赐个伯爵就谢天谢地了。”   呃,这话说的。   朱器圾当场就愣住了。   原本他想着李自成好歹还会讨价还价一番呢,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干脆。   李过说的话虽然有点乱七八糟,李自成的意思却已经表达的清清楚楚了,这货就想跟张献忠一样,带着手下亲信去东番做生意。   看样子,张献忠这家伙已经彻底把李自成说服了,根本就无需他多费口舌了。   很好!   朱器圾愣了好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能这样想,朕心甚慰,既然顺王无意王位,那朕就封他个忠顺伯吧,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   李过闻言,小心的道:“我叔说了,没有其他的要求,就希望能跟顺义伯一样,带着百余亲信和一百万两银子去东番,还请皇上恩准。”   这算什么。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朕会派船队在郧阳相候,你们带着东西过去就行了,真没别的要求了吗?”   没想到,李过犹豫了一下又咬牙道:“另外顺义伯托小人带个话,他想求皇上恩准,卖些远洋大船给我们,就是水师换下来的那种大帆船。”   这家伙倒是知道邀功。   好吧,不能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那些淘汰下来的大帆船卖些给他们也没什么,反正在楼船炮舰面前那些帆船就是渣渣。   朱器圾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你去跟顺义伯说,朕准了。”   李自成的问题就这样神奇的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派人去接收大顺朝的一切了。   朱器圾考虑了一下,便派出秦邦翰带、刘国能和李万庆跟着李过回西安去了,而秦邦屏和秦民屏则带着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乘船直奔郧阳,然后从陆路赶往洛阳、潼关、西安、榆林等地。   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都是招降而来,在十余万精锐里面战斗力是最差的,另外他还想用刘国能和李万庆试探一下李自成。   还好,李自成看到刘国能和李万庆也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他什么都没说,交接完一切之后,他便带着手下亲信和将领跟着张献忠去东番做生意去了。   这货还真做了回识时务的俊杰,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第392章 决战   李自成终究还是退出争霸天下的历史舞台,交出大顺朝的一切,默默归隐,跑去做生意去了,这争霸天下的形势也因此大变。   原本朱器圾还要在汉中、郧阳、南阳、汝州一线安排兵力驻守,防止李自成突然间发疯,现在,这些兵力大部分都不需要了,至少汉中和郧阳是不需要安排兵力驻守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李自成留下的人马,要知道,大顺朝的兵力一度曾超过百万,就算连连败于建奴后兵力锐减,其数量也有将近六十万。   定国公秦邦翰一举接收这将近六十万大军之后,永盛朝兵力瞬间突破百万。   当然,这将近六十万大军并非什么正规军队,除了李自成最为倚重的五万精骑和十万步卒精锐,剩余四十多万基本没多少战力。   朱器圾也没有滥竽充数,将这四十多万人马全留下,他只是命秦邦翰从剩余的四十多万人马中挑选了十万精壮,其他的则分批运送到巴蜀、湖广、江西、南直隶等水源充沛之处屯田产粮去了。   这样一来,原来大顺朝的人马就精简到了二十五万,朱器圾直接将其命名为秦军,并将秦军分为五个大军团,其中五万精骑由定国公秦邦翰统帅,剩余四个军团则分别有刘国能、李万庆、秦邦屏和秦民屏统帅。   秦翼明、秦拱明、张明世、张大斗等副将也纷纷晋升成军团主将,掌管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   大顺朝人马接收整编完毕之后,朱器圾便开始大规模调动人马,准备跟建奴展开决战了。   西南军第一军团五万人马直接穿过秦岭,进入汉中等地,镇守西安榆林延绥一线。   西南军第二军团五万人马直接从郧阳北上,进入河南府,镇守洛阳潼关一线   西南军第三军团五万人马依旧镇守南阳。   西南军第四军团五万人马则从湖广北上镇守汝宁和汝州。   湖广军第一军团五万人马直接从江西北上,镇守徐州。   湖广军第二军团五万人马也从江西北上,镇守凤阳。   湖广军第三军团五万人马则从安庆府北上,镇守淮安。   这一下着实把洪承畴、吴三桂和尚可喜吓一跳,永盛朝和大顺朝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同时调动三十余万大军从陕西、河南和南直隶三个方向朝他们压过来,他们能不害怕吗?   要知道,他们手底下总共也才三十来万人马,而且大半都是新招的青壮。   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李自成已然交出大顺朝的一切,走了,四处调动的人马,皆是永盛帝手下的大军。   他们要是知道这些人马都是永盛帝手下的大军,估计会更害怕,毕竟,李自成手下大多是流寇,战力还没他们强,永盛帝手下可都是正规军,战力比建奴还强!   其实,还有一点他们也不知道,这些根本就不是进攻他们的人马,而是防止他们进攻的人马,真正进攻他们的人马还在后面呢。   紧接着,朱器圾便命定国公秦邦翰率安东军、安西军、五万秦军骑兵和十万秦军步卒集结于延绥镇府谷城,直逼太原府西北的保德州。   同时,他又命兵部尚书孙传庭率安南军、安北军、西南军第五军团和十万秦军步卒集结于河南府巩县县城,直逼开封府汜水和荣阳。   这一下,吴三桂和尚可喜更是吓得心惊肉跳。   他们可不知道这是大顺朝的人马还是永盛朝的人马,他们只知道,压到他们跟前的大军都不下二十万了,而他们俩总共也才二十万人马。   这是很明显的进攻态势啊,人家不可能调动几十万大军游玩一番就回去了。   果然,紧接着,定国公秦邦翰便率十七万大军渡过黄河,直接将保德州州城一围。   这个时候保德州州城里面总共也就一万人马,尚可喜也不敢派兵支援,因为他手里总共才十来万人马啊,如果派少了,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如果全压上去,那就是跟人家展开决战了。   十万对二十多万,而且他手下大半还是新兵,他可不敢冲上去跟人家展开决战。   要是决战输了,那整个山西就会失守,到时候,就算他逃回去摄政王多尔衮也会把他给砍了。   他只能弃保德州于不顾,在河曲、宁武、岚县、忻州等地层层布防,同时向京城发出急报,敌人二十余万大军压境,我根本顶不住啊!   如果秦邦翰不顾一切疯狂进攻,他真顶不住,不说别的,就凭安东军和安西军的装备,他手下十万人马都不一定干的过,更何况秦邦翰手底下还有五万精骑和十万步卒。   不过,秦邦翰并没有不顾一切发动猛攻,拿下保德州之后,他便停那里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想围点打援呢,还是想等其他地方发动进攻再说。   很快,他的意图貌似就暴露了,因为他刚拿下保德州不久,孙传庭便开始率军进攻汜水和荣阳了。   吴三桂同意不敢派兵支援,因为他手下也只有十来万人马啊,人家将近二十万人马一举冲上来,他怎么跟人家玩?   他如果率所有人马冲上去,打赢了还好,一旦打输了,河南同样保不住了,摄政王多尔衮同样会把他给砍了。   当初摄政王多尔衮给他们下的可是死命令,命他们死守山西、河南和山东!   他可不敢鲁莽行事,他也只能如同尚可喜一般,派兵在河阴、荣泽、郑州、中牟等地层层布防,以期借助城池之固减缓敌人的进攻速度,同时向京城发出急报,求多尔衮派兵支援。   应该说,他采用的战术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的确干不过人家孙传庭手下的十七万人马,他就算率手下所有人马冲上去也只是给人家送菜而已。   问题,他这么守也没用啊!   孙传庭是什么人物,他可是大明最厉害的统帅。   他当初带着两万秦军都能干翻高迎祥,追得李自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更何况这会儿他手底下不但有两万安南军和安北军精锐还有五万西南军和十万秦军步卒。   如果他不顾一切发动猛攻,就凭这十七万人马,他甚至能一路杀到京城去!   不过,他也没有不顾一切发动猛攻,他占领汜水和荣阳之后也没有停下来,他就这么带着十多万大军,稳打稳扎,抱团推进,慢慢拿下河阴和荣泽,又一举把郑州城给围了。   这一下,着实把吴三桂给吓坏了,因为郑州距离开封就一百多里了啊! 第393章 这疯子到底想干嘛   郑州城外,明军大营,孙传庭正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用望远镜观测城墙上的情形。   他神色淡然,眉头舒展,竟然好似一点都不紧张一般。   这种神情在大战中是很少见的,因为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了战场的,真没几个不紧张的。   他之所以一点都不紧张,是因为他的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郑州城,围住就行,打不打下来都可以。   这一次他们采用的是典型的声东击西战术,秦邦翰在北路是佯攻,他在中路也是佯攻,东路才是真正的主攻方向。   当然,这会儿东路还未曾行动,他必须让建奴误以为他这一路是主攻方向才行。   这个好办,把声势造大点就行了。   孙传庭放下望远镜仔细想了想,随即朗声下令道:“张明世、张大斗,命你们把火炮架于城北和城西,每隔一刻钟,齐射一轮,每轮一百门火炮,全部装填爆裂弹。”   他这就是在造声势,一百门火炮齐射,声势已经不小了,每隔一刻钟齐射一轮,频率也不低了。   永盛朝大军攻城一般都是先用火炮轰击,等轰得差不多了就会派步卒上。   他就是要让建奴认为他是要猛攻郑州城了。   其实,压根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真要攻打郑州城,那肯定是八百门火炮齐射,而且每次最少齐射五轮。   每次一百门火炮齐射一轮,那就是做做样子,不痛不痒的。   张明世和张大斗当然明白孙传庭的意思,他们毫不犹豫的拱手道了声“遵命”,便跑下瞭望台准备去了。   瞭望台所在的位置就在城西,一阵号令过后,城西大营中的安南军便推着战车和炮车鱼贯而出,开始在城墙外一里处布阵了。   张明世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经验相当的丰富,行事也相当的稳重,虽然只是虚张声势,他也没有等闲视之,那战阵排的是相当严密,前后左右皆是战车密布,火炮则是牢牢护在车阵中间,如果敌人突然出城偷袭,他立马就能让战车合拢,便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四方车阵。   孙传庭看了这阵型都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又下令道:“秦邦屏、秦民屏,命你们率手下十万秦军步卒打造攻城器械,记住,云梯、攻城车、井阑皆需打造,场面尽可能扑大一点,造多少你们看着办就行了,总之,不能显得拖拖拉拉,也不能让手下将士累着。”   这郑州城最终是不是拿下还得看战局的发展,这次有可能会攻城,也有可能不会攻城,总之事先做好准备是没错的。   孙传庭这么一搞,可把吴三桂给急坏了,因为郑州城里足有四万守军啊!   没办法,郑州城已经是开封城西面最后一个重镇了,他必须得派重兵把守,要不然,郑州城一旦失守,人家就要冲到开封城来了。   这个时候,他都有点后悔了。   他早该运二十门红衣大炮去郑州城的!   如果郑州城有二十门红衣大炮,再加上四万守军,人家就算二十万人马围城也不一定能拿下来。   因为他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次进攻他们的敌人并没有重炮,清一色全是虎蹲炮,虽然数量不少,射程却跟红衣大炮没得比。   也就是说,只要郑州城里有二十门红衣大炮,人家就只能顶着炮弹攻城。   红衣大炮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炮下去最少能砸死砸伤十多个敌人,二十门红衣大炮一轮就能砸死砸伤几百个敌人,十轮那就是几千啊。   每次攻城损失几千人马谁受得了,哪怕一天只攻城两次,二十万人马不出一个月就会伤亡殆尽!   只可惜,因为红衣大炮搬运太麻烦了,当初他就没想着把红衣大炮运送到郑州去,等他反应过来,想送过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人家已经发动进攻了,他再送过去,那就是给人家送了。   要知道阿济格和多铎运送红衣大炮的时候都被人劫过,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这个时候,他只能等多尔衮派人来支援了。   如果没有支援,他根本就不敢率军去救郑州,因为这会儿开封城里也就四五万人马了,冲过去绝对会被人家吃掉。   那么,多尔衮会不会派兵来支援呢?   说实话,这会儿多尔衮是真不想派兵支援河南。   因为河南的战局还不够明朗,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他们打仗向来都十分的小心,尤其对蒙八旗和满八旗精兵的运用,那几乎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获胜的希望他们基本是不会上的,反正汉八旗步卒就是炮灰,死了再招就行了,蒙八旗和满八旗可不行,他们总人口在那里摆着呢,青壮总共就那么多,死了那可就没了!   上一次,多铎中计,连带四万满八旗精锐全部栽在金陵城,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接受的损失了。   这会儿,满八旗青壮全加起来都不到十万了,他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人再去涉险呢。   问题,河南不救不行了啊!   人家都打到郑州了,再不去救,一旦开封府失守,人家就要冲到北直隶来了。   怎么办呢?   多尔衮捏着吴三桂的急报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即对着门口朗声道:“去,请英亲王来一趟。”   没过多久,阿济格便疾步走进来,亲切的问道:“老十四,怎么了?”   多尔衮把手中的急报递过去,随即无奈的叹息道:“唉,吴三桂顶不住了,我们再不派兵去救,开封府就要守不住了。”   阿济格接过急报一看,不由皱眉道:“这疯子到底想干嘛,他不知道开封府乃是四战之地吗,不到二十万人马便敢如此长驱直入,真当我们没人了吗?”   多尔衮摇头叹息道:“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意思,或许,这就是一个圈套,很有可能,这十余万大军后面还有更多人马,这很有可能是围点打援之计啊!”   阿济格闻言,不由微微色变道:“那怎么办,我们救还是不救?”   多尔衮无奈的道:“救肯定是要救的,如果开封府失守,整个河南便会落入那疯子手中,到时候大名府、广平府、顺德府、真定府等都有可能被那疯子攻击,我们哪来的那么多人马去镇守!”   明知人家有可能是围点打援还去救?   阿济格闻言,不由皱眉道:“如果人家真是围点打援怎么办?”   多尔衮看着大门外的天空,睿智的道:“所以,你得小心,千万不能被他们给包围了。你率一万精骑去大名府,点四万蒙八旗骑兵和五万蒙八旗步卒去支援开封府,记住,五万蒙八旗步卒全部留在开封府城,协助吴三桂守城,不得出城作战。至于你所率的五万精骑,在中牟以西游荡就行了,一旦郑州失守,你便退到开封府城以东,伺机而动。郑州肯定是守不住了,你只要帮吴三桂守住开封府城就行了。” 第394章 誓师北伐   多尔衮终于派来援兵了,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万。   五万步卒加五万精骑,盘踞在大名府的蒙八旗大军简直是倾巢而出啊!   孙传庭收到消息,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高兴的不行了。   因为这次整个战略的制定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能把盘踞在大名府的蒙八旗大军引过来,他算是立了大功了。   原本,永盛帝朱器圾的意思北路秦邦翰部只需拿下保德州吓唬吓唬尚可喜就行了,而他这一路也只需拿下汜水和荣阳吓唬吓唬吴三桂就行了。   因为朱器圾怕他们被蒙八旗和满八旗围殴。   建奴打仗向来都阴的很,他们如果只是稍稍在领地边缘动动手脚还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一旦发现不对便可以退回来,建奴想围都围不住。   如果他们冒险深入,那真有可能被蒙八旗和满八旗围殴,要知道人家的骑兵差不多都有十万了,对付没有装备战车的西南军和秦军还是没问题的,光是两万安东军、安西军又或安南军、安北军肯定是顶不住人家十倍以上步骑围殴的。   孙传庭却认为,建奴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肯定不敢全力以赴,发动蒙八旗和满八旗所有人马来围歼北路又或者中路大军。   毕竟,他们人多,人家更怕被他们围殴!   再说了,他中路大军身后还有驻守在洛阳、南阳和汝宁的十五万西南军呢,就算建奴真发动蒙八旗和满八旗所有人马前来围殴,他也不怕。   所以,听闻盘踞在大名府的蒙八旗几乎倾巢出动,他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高兴的不行了。   来的好啊,就怕你们不来!   他收到消息之后,当即下令,命驻守在洛阳的西南军第二军团抽调四万人马进驻巩县,命驻守在南阳的西南军第三军团抽调四万人马进驻叶县,命驻守在汝州和汝宁的西南军第四军团抽调四万人马进驻郏县。   这样一来,三路人马便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圆形,将郑州包在中间,只要蒙八旗大军敢冲过来,他便会命这三路人马从外围发动,一举将蒙八旗大军包围。   到时候,虽然不一定能全歼蒙八旗大军,拖住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蒙八旗大军被拖住,东路大军便能一路高歌猛进,直扑京城!   这就是他们的战略,以北路和中路为饵,吸引建奴援军,东路趁机发动猛攻,一举拿下山东,直取京城。   现在,盘踞在大名府的蒙八旗大军已经被调动了,他们的战略差不多就算是成功了。   正当孙传庭摩拳擦掌,准备一举将蒙八旗大军围在郑州时,阿济格却仿佛嗅到了危险一般,将五万蒙八旗步卒直接留在开封府城,而后便率五万精骑在中牟城西边来回晃荡,就是不靠近郑州。   这一下,不但孙传庭头疼不已,就连远在邳州的朱器圾都有点头疼了。   他们都没想到,建奴竟然如此小心谨慎。   要知道,开封距离兖州也就五百多里,以骑兵的速度,两天即至,步卒的话,一路疾赶也只需要几天时间。   而邳州距离兖州同样有五百多里,如果蒙八旗大军回援,东路大军很有可能被阻在兖州啊!   怎么办呢?   邳州城外,明军大营,帅帐之中,朱器圾皱眉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突然一巴掌拍地图上,咬牙道:“不等了,建奴如果敢命蒙八旗大军回援兖州,我们就给他来个围点打援,先把蒙八旗大军消灭再说!”   戚金、马千乘和马祥麟等将领闻言,无不缓缓点头,那脸上,皆是无畏之色。   打就打,谁怕谁啊!   东路大军虽然只有十二万人马,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建奴哪怕把所有人马集结在一起都不一定干得过他们呢。   朱器圾是真不想再等下去了,因为他们已经在邳州等了将近半个月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等下去,士气都要等没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地图,随即便站起来朗声道:“明天一早,我们便整军出发,誓师北伐,马千乘,明天你先率两万御林军坐东洋水师战舰出发,从独山湖北岸登陆,一举占领邹县,准备进攻兖州府城。”   这次他可是倾尽全力准备跟建奴决战,所以,水师战船他也全部调集过来了,这会儿三百余艘楼船战舰和一千余艘车轮舸就在邳州南边的骆马湖里待命,随时可以沿运河北上,将大军运送到山东甚至是北直隶。   这也是他信心十足的原因,有水师战船在,他们进可攻,退可守,灵活无比,建奴就算再玩什么诡计都没用。   紧接着,他又下令道:“李万雄、孙洪亮,你们明日一早便率平东军和平西军乘北洋水师战舰出发,在昭阳湖北岸登陆,一举拿下藤县。”   李万雄和孙洪亮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刘忠和、艾铁柱,你们明日一早也率平南军和平北军乘南洋水师战舰出发,在微山湖北岸登陆,一举拿下峄县。”   刘忠和和艾铁柱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这三百余艘楼船战舰和一千余艘车轮舸一天最多也就能运送六万人马了,剩下的六万人马明天肯定是来不及出发了。   不过没关系,他们这是偷袭,不管是济南府的洪承畴,还是开封府的阿济格,想要率军来支援兖州最少也需要两天时间。   朱器圾又看了看地图,随即下令道:“戚金、马祥麟,后天一早你们便率戚家军和禁卫军乘东洋水师战舰出发,在济宁城西面结阵以待,准备阻击建奴骑兵。”   戚金和马祥麟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李定国、孙可望,后天一早,你们便率镇东军和镇西军乘北洋水师战舰出发,一举拿下济宁城。”   李定国和孙可望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刘文秀、艾能奇,后天一早,你们也率镇南军和镇北军乘南洋水师战舰出发,与御林军汇合,围攻兖州城。”   刘文秀和艾能奇闻言,连忙拱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十二万精锐便已齐集邳州城外,上千艘战船也已经密密麻麻停在附近的运河之上,一切准备就绪,就待出征了。   朱器圾命人献上三牲祭礼,又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祭奠了一番,随即便起身高呼道:“将士们,我大明河山岂容建奴窃据,朕今日在列祖列宗面前立誓北伐,定要收复河山,一统天下!”   “收复河山,一统天下!”   “收复河山,一统天下!”   “收复河山,一统天下!”   十余万将士齐声大吼了三遍,已然是热血沸腾,满脸通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即便挥手大喝道:“出发!” 第395章 势若奔雷下兖州   清晨,微山湖附近的渔民已经驾着渔船进入湖中,开始捕鱼了。   硕大的湖面上,渔船星罗棋布,散布其中,时不时便有人迎着朝霞奋力一甩,将手中的渔网抛洒下去,又小心的拉上来,收捡完渔获,整理好网兜,再将渔网撒下去,不断往复,仿佛不知疲倦的机器一般。   这乱世之中能凭借双手不让自己和家人饿死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对此,他们异常的珍惜。   正当他们辛勤劳作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一串长长的黑点,那数量,最少有几十上百个。   很明显,这是一个大船队从南面过来了。   渔民们远远的便将航道让开了,手中的活计却没有停下来。   这里连通运河,经常有大型漕运船队经过,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这次的船队却好像有点不正常,因为船队中有很多他们从来都不曾见过的楼船巨舰,而且,整个船队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连绵不绝。   漕运大船他们见的多了,这些明显不是,而且,漕运船队最多也就两三百艘大小船只一起运送,这支船队过去五六百艘都不止了,后面还是延绵不绝,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这到底是干什么的船队呢?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靠近去看,更没人敢靠上去盘问。   乱世人命如草芥,一不小心就把命给丢了,他们才不会傻乎乎的去靠近这支明显不正常的船队呢。   正当附近的渔民都在远处小心躲避的时候,这支船队后面一截突然转向,而后加速,疯狂向微山湖北岸驶去。   这些转向的有楼船巨舰也有车轮舸,楼船巨舰是没人见过,车轮舸附近渔民却基本上都认识,这种四百料的大船比他们驾驶的小渔船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那巨大的水轮一眼便能认出来。   不过,这些车轮舸和楼船巨舰的速度却快的让人无法理解。   这速度,都快赶上奔马的速度了!   怎么可能?   这个时候的微山湖怕不有五六十里宽,船队向东北方向大约奔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时间,前方才出现一条黑线,总算是看到湖岸了。   郑成功一声令下,整个船队便缓缓在距离湖岸十余丈远处停了下来。   这里并没有专门的码头,他们又怎么登陆呢?   人倒是好说,坐着车轮舸靠近湖岸,往水里一跳,三两下就游上去了,问题战马、战车和炮车又怎么上岸呢?   这个他们自然早有准备。   只见一阵令旗挥舞,上百艘车轮舸率先靠近岸边,千余精通水性的水师将士随后便如同下饺子般的跳入水中,紧接着,楼船巨舰上便开始往下丢东西了。   数十个高低不一的木架子一股脑丢下去,上千水师将士很快围上来,拖着这些架子就往岸边游。   没过多久,这些木架子便被排成了数条直线,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楼船巨舰跟前。   紧接着,上千水师将士便将这些木架子一一立起来,合力插入水下的淤泥中,然后爬上木架,接过船上递来的大锤,使劲往下敲去。   这搭建临时码头的活计他们都演练了十多天了,干起来简直不要太利索,不到半个时辰时间,数十个木架子便被他们深深砸进湖底的淤泥里。   紧接着,楼船巨舰上又丢下来一堆小木筏一般的大平板,上千水师将士又围上去把这些大平板拖到钉好的木桩跟前,利用钩锁往上一吊,铺好之后再用大铁钉一固定,没过多久,一个十余丈长,数丈宽的临时码头便搭建好了。   这种码头肯定是禁不住狂风暴雨侵袭的,甚至,只要浪大一点都能将其冲得东倒西歪,不过,用一次肯定是没问题的。   很快,楼船炮舰便依次靠上码头,开始往下卸战马、战车、炮车和子弹、炮弹等物资了,车轮舸也开始依次靠近湖岸,将船上的将士放了下去。   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后,平南军和平北军将士终于全部登上湖岸,刘忠和艾铁柱大致整饬了一下队伍,便带着手下将士往峄县县城狂奔而去。   微山湖离峄县县城还有百余里呢,如果是一般的队伍,哪怕是狂奔过去最少都需要一天时间。   还好,朱器圾手下的精锐战马和战车配备都相当齐全,在不带太多粮草辎重的情况下,一天狂赶两百来里都不成问题。   这天下午未时许,刘忠和和艾铁柱便已率手下大军赶到了峄县县城附近,迎接他们的自然是一个大大的闭门羹。   城里的守军并不是瞎子,他们这两万人马浩浩荡荡的从微山湖方向冲过来,人家自然早就知道了。   不过,没关系,因为整个兖州府总共还不到两万守军,一个小小的峄县县城能有两三千守军就了不得了。   刘忠和和艾铁柱只是让手下将士稍稍休整了一下,便摆开阵势准备攻城了。   这种城墙才丈许高的小县城攻起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刘忠和指挥手下将士将四百门虎蹲炮推到城墙前一里左右一字排开,几轮爆裂弹轰过去,城墙上顿时鬼哭狼嚎。   紧接着,艾铁柱便指挥手下将士推着上千辆战车疯狂往城墙跟前冲去。   战车抵近城墙之后,又是数千枚轰天雷乌压压的往城墙上一顿丢,这下,城墙上的守军基本都倒打滚去了,根本就没人来阻止他们了。   数千将士蜂拥而上,一举爬上战车车顶再往城墙上一窜,峄县县城的南面城墙就这样被占领了。   接下来,在火枪和轰天雷的配合下,其他三面城墙也如同风卷残云般被拿下。   邹县和藤县的情况跟峄县差不多,一两千又或是两三千守军在装备精良的永盛朝大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洒,两处县城同样被轻松拿下。   永盛朝大军进攻峄县、藤县和邹县的消息经过层层传递,第二天上午才传到远在济南的洪承畴那里,他还没想出什么应对之策呢,紧接着,兖州府又传来急报,济宁城也被永盛朝大军攻占了,兖州府城都被永盛朝大军给包围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一天时间推进三四百里,就算是骑兵也没这么快啊!   洪承畴着实吓坏了。   要知道济南离兖州也才三百多里啊!   如果按这速度,岂不是说,明天疯王大军便要兵临济南城下了! 第396章 望风而降把城投   永盛朝大军会在一天之内打到济南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朱器圾还没这么鲁莽呢。   他虽然想尽快收复京城,但也没急到不顾后路,一味猛打猛冲的程度,再说了,郑州城方向还有十万敌军随时可能冲过来呢,他还得防着一手呢。   一统天下并非一日之功,稳打稳扎才是最稳妥的策略,特别是跟建奴这样的老阴劈打仗,凡事都得小心为上。   为了防止手下猛将轻敌冒进,中了建奴的奸计,马千乘和李定国等人率军围住兖州府城之后,他便带着一众密卫赶到了兖州府城外的御林军大营之中。   兖州乃是古九州之一,兖州府又是当初朱元璋十子鲁王朱檀的封地,辖下足有四州二十三县,地域之广,仅次于济南府,兖州府城之大在整个山东也是数一数二的。   兖州府城的城墙足有三丈高,直接推着战车上肯定是不行的,这会儿马千乘和李定国等人正指挥手下打造攻城器械呢。   攻打这么大座府城,攻城器械那可不是一两天就能造好的,这几天可不能坐这干等着啊!   朱器圾坐在帅帐之中,盯着眼前的地图看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对着一旁的宁丑旦道:“岳丈,派人传令,命驻守在淮安的五万湖广军即刻北上,攻打郯城。”   郯城乃是兖州府南面最靠近淮安的一座城池,只要拿下郯城,便能阻断山东通往淮安府的大道,也就是说,拿下郯城之后建奴想要派大军从山东方向进攻淮安府就不大可能了,淮安府也无需人驻守了。   当然,光是拿下郯城一地还不够保险。   朱器圾紧接着又下令道:“另派人传令,命刘忠和率平南军进攻临沂,艾铁柱率平北军留守峄县。命李万雄率平东军进攻费县,孙洪亮率平西军留守藤县。”   宁丑旦恭敬的拱手道:“皇上,还有吗?”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摇头道:“没有了,暂时就这样吧。”   宁丑旦闻言,这才打开旁边的箱子,从里面找出三个半边的虎符,又从桌子上的令牌筒里拿出三块令牌,恭敬的交给朱器圾,待他签了命令,这才拿出去交给密卫传令。   这是自古以来最基本也是最保险的传令方式,一般调动千人以上皆需如此,除非统帅就在军中。   永盛朝的传讯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一般像藤县和峄县这种距离一两百里的地方,快马传讯基本也就几个时辰,像淮安这种距离五六百里而有水路连通的地方,传讯基本上也就半天左右就够了。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三路人马的进攻速度竟然跟传讯速度有得一拼了。   第二天下午,平东军和平南军便相继传来消息,费县和临沂守军竟然望风而降!   紧接着,第三天上午,湖广军那边也传来消息,郯城守军也降了。   这个着实有点出人意料,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奇怪。   毕竟永盛朝大军可不是一般的强,藤县、峄县、邹县和济宁那都是不到一天时间就攻克了,而且,兖州也已经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费县、临沂和郯城的守军等于都没了援军。   一两千人马又或两三千人马,面对装备精良的上万永盛朝大军甚至是五万大军,他们就算是奋勇抵抗也无济于事啊!   再说了,这里原本就是大明的领土,洪承畴手下也都是原来的明军又或本地征召的青壮,他们根本就没必要为建奴拼命,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投降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费县、临沂和郯城的守军都降了,兖州守军会不会降呢?   朱器圾收到郯城守军投降的消息之后,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兖州城里的守将就是原来崇祯朝的大同总兵姜瓖,这点他很清楚,姜瓖此人是先投李自成,又投多尔衮,应该是怕死的很,这点他也知道。   如果在《三国演义》里面,此人就是典型的三姓家奴!   这种人到底要不要招降呢?   他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招降此人试试。   毕竟此人就是个领兵将领,而且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劣迹,不像洪承畴、吴三桂和尚可喜等人一般,竭力帮助建奴打自己人,为建奴打下了大片大明江山。   这种人,大不了招了不用,让其回家养老,完全没必要硬跟人家拼个你死我活,再逮住杀了。   想到这里,朱器圾当即亲笔写了封招降信,命人射入城中。   大致意思就是说,姜瓖,朕念你本是明将,又没什么恶迹,所以,给你个机会,如果你愿意开城投降,朕饶你不死!   姜瓖收到招降信,心中可谓五味杂陈。   他当然知道自己名声不好,毕竟,他已经投降两次了。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怕死的人,他前两次之所以投降,主要是因为战场形势让他看不到什么获胜的希望了。   不管是李自成的大顺军攻打崇祯朝的时候,还是在山海关的时候多尔衮率军攻打大顺朝,他都看不到什么获胜的希望。   说白了,他就是个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   现在的形势,明显是永盛朝要强于建奴,他心里其实早就有那么一点想法了,但是,他又怕永盛帝痛恨他这种反复无常的人,就算投降,也把他砍了,所以,他一直在犹豫。   这会儿收到招降信,他这心情着实是复杂无比。   唉,在人家眼里,他就是个小人,他这名声早就臭了!   不过,还好,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也值得庆幸,那就是他还没把自己的儿子姜之升送去京城。   前几天,他就收到了建奴朝廷的诏令,“在京官员三品以上,在外官员总督、巡抚、总兵各送亲子一人入朝侍卫,以习礼仪,察试才能,授以任使”。   这摆明了就是要把自己的儿子交上去做人质啊!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犹豫,永盛朝大军便打过来了。   这运气,真是没话说。   要是永盛朝大军再迟来几天,他估计就把儿子给交上去了。   到那时,这儿子可就没了!   他拿着招降信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缓缓站起来,朗声道:“传我命令,开城门,请降!” 第397章 洪承畴是真欠揍   总兵姜瓖投诚,各州县立马一片倒戈之声,整个兖州府很快重回大明,落入永盛朝手中。   朱器圾随即下令,命湖广军分散开来,驻守邹县、藤县、峄县、费县、临沂和郯城等地,又命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镇守济宁、曲阜和兖州府城一线。   这样一来,建奴不管是从北面的济南府和青州府南下,还是从西面的郑州府东进都会遭遇守军的强力阻击,他就算率军打到了京城,也有时间回援。   不过,拿下兖州府之后,他又有点难以抉择了。   这个时候到底是沿运河继续北上,拿下东昌府也就是聊城,然后直扑京城,还是先拿下济南府,把后方稳固了再说呢?   如果按他原来的战略,那肯定是沿着运河继续北上,拿下东昌府,因为东昌府的北面就是北直隶河间府了,只要再打穿河间府,就能兵临京城了。   不过,攻克兖州府的经历却让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发现,兖州府之所以能如此轻易拿下,就是因为总兵姜瓖率军投诚,兖州府其他州县没了援军,也没了希望,所以姜瓖率军投诚之后整个兖州府几乎都跟着投了。   如果他能拿下济南府,消灭洪承畴手下的主力,那山东其他州府也等于没了援军,也没了希望,到时候,很有可能,整个山东所有州府都会跟着倒戈投诚,包括东昌府。   也就是说,他现在去攻打东昌府有点浪费时间,最终结果也就是拿下东昌一府而已,如果直接去进攻济南府,很有可能,整个山东都会随之一举收复!   从稳妥的角度出发,他自然是选择攻打济南府,一举收复山东,然后再进攻京城,毕竟,留着洪承畴这家伙在身后,他还得分兵去防守呢。   济南府就在兖州府的北面,济南府城离兖州府城也才三百余里,如果以战马加战车的速度,走陆路的话,差不多两天左右便可抵达。   但是,朱器圾并没有选择走陆路,因为济南府城和兖州府城之间是一片巨大的山地,有名的泰山就在其中。   如果率车兵从崇山峻岭间穿行,很有可能会遭遇埋伏,人家随便寻个山谷,用巨石把两头一堵,然后一通火箭射下来,战车可就完了,数万精锐也有可能因此全军覆没。   他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因为济南府就在黄河南岸,走运河至东阿然后转道黄河,顺流而下,同样可抵济南,这样虽然绕了两百来里,却胜在安全,而且他手下水师战船众多,走水路更加方便快捷。   这路线一确定下来,他当即下令,命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率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打头阵,乘水师战船直奔东阿。   四员小将率军进驻东阿并确定安全之后,他这才率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乘船出发,与之齐聚东阿县城。   这明时的东阿县城并未在黄河北岸,而是在黄河南岸,而且紧扼京杭运河与黄河交汇之处,乃是相当要紧之地。   朱器圾率军抵达东阿之后,仔细斟酌了一番,又调来平北军在县城驻守,这才整顿兵马,准备进攻济南府城。   这天一早,卯时方至东阿城附近的运河和黄河河面上已是战船密布,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将士也已经开始登船了。   朱器圾站在码头上看了一阵,又细细想了想,最后还是跟着马祥麟上了郑成功的旗舰。   这次在济南城附近登陆其实比以往几次都要方便,因为济南城已经差不多到黄河入海口附近了,附近的河面都相当的宽广,水运也比较发达,所以,济南城的北面就有一个硕大的码头,停靠楼船巨舰都没有问题。   而且,洪承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命人捣毁码头。   也就是说,他们直接利用原有的码头登陆就可以了。   不过,如果洪承畴犯贱,派兵抢占码头,甚至将红衣大炮搬到码头附近搞偷袭,那就麻烦了。   为防止手下将领抢滩登陆经验不足,吃亏上当,朱器圾还是决定,亲自率先头部队去占领码头。   济南府城距东阿县城也就两百里来里,乘轮船顺流而下,一个时辰左右即至,庞大的船队抵达济南府城北面的码头时,并没有遇到想象中的抵抗,硕大的码头上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洪承畴不知道他们会来进攻济南府城?   不应该啊!   朱器圾举着望远镜扫视了好一阵,这才下令道:“命御林军和戚家军步卒开始登陆,先占领码头。”   一阵令旗挥舞,上千艘车轮舸顿时朝码头奔去,手握火枪的御林军和戚家军将士简直就如同潮水般涌下去,没过多久整个码头四周便被护得严严实实。   这洪承畴到底怎么回事呢?   他就算不捣毁码头也应该派人在码头附近埋伏啊!   朱器圾看登陆如此顺利,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这是好事,洪承畴不守码头,那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一旦让他手下大军站稳脚跟,济南府城就算是再坚固也没用了!   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下令道:“命楼船炮舰靠岸,把战马、战车和炮车全卸下去。”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一艘艘楼船炮舰依次靠上码头,上面的战马、战车和炮车就像下饺子般下下去,不一会儿就把整个码头都占满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松了口气。   看样子,洪承畴真没打算在码头附近做文章,这下就算这家伙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所有战马、战车和炮车都卸完了,朱器圾终于在马祥麟和郑成功的陪同下登上了码头。   他正幻想着拿下济南城之后收复整个山东呢,马千乘却是急匆匆的跑过来,满脸焦急道:“皇上,不好了,我们的战车和炮车好多都陷阱水渠里面推不出来了。”   水渠?   朱器圾下意识抬眼望了望四周。   这码头附近全是良田,有水渠也不奇怪,毕竟良田灌溉还是用水渠来得快,如果靠肩挑,那非把人累死不可。   问题,战车和炮车陷水渠里推都推不出来了,这又是什么情况呢?   他着实有点懵了,因为以前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呢。   马千乘见状,干脆带着他登上了码头附近的一个小山包,随即指着下面道:“皇上,您看,这下面到处都是水渠。”   朱器圾闻言,接过望远镜往下面一扫,顿时大吃一惊。   好家伙,这山包下面果然到处都是水渠。   他又举起望远镜往远处一扫,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怒气。   洪承畴,你他吗是真欠揍啊!   这家伙竟然命人把水渠挖得到处都是,济南府城外围的水渠那简直就跟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   他终于明白洪承畴为什么不在码头附近做文章了,这良田经水一泡那便是烂泥啊,差不多一尺深的烂泥,别说是炮车了,战车在里面都寸步难行。   这还不算什么,水渠那才是真要命呢,一尺多深的水渠再加上下面将近一尺深的烂泥,战车和炮车陷阱去那真是推都推不出来!   好你个洪承畴,当初在辽东,崇祯给你集结了大明最后十余万边军精锐,让你跟建奴决战,结果你打都没打就不战自溃。   这会儿你却想凭借济南城外的地形和几万新招的青壮在这跟我死磕,你对付起自己人来倒是厉害的很啊! 第398章 破解之策   洪承畴这招着实够阴,用烂泥沼对付战车和炮车,亏他想得出来!   如果朱器圾手下全是步卒,他这招其实没太大的作用,因为不管是屯卫还是普通青壮,大家差不多都是泥腿子出身,烂泥沼也就跑起来费劲点,大不了大家把鞋脱了,把裤管卷起来,就跟下地干活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问题战车和炮车就不行了,一旦车轮陷烂泥沼里面,那真是推都推不动。   朱器圾站在码头旁的山包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烂泥沼,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洪承畴这头牲口,真能把人气死,打建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智计百出的!   当然,这个时候光生气是没用的,与其干生气还不如想想这招怎么破呢。   派人去吧所有水渠堵上,然后等着这些烂泥慢慢变干嘛?   这办法貌似行不通,因为济南城附近水源太多了,这里有黄河,有玉符河,有兴济河,有大辛河,有小清河,有大明湖,有玉清湖,有华山湖等等,地下水本来就多,就算把沟渠的口子全堵上,地下也是湿的。   而且,就算地下不冒水,烂泥完全变干需要的时间也太长了,以这会的天气,要想让这片烂泥沼变得能过战车和炮车,最少也需要个把月时间。   就这,还得指望老天爷别下雨,一旦下雨,地上又会变成一滩烂泥,到时候又得等个把月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这里隔个把月下场雨,那这仗就不用打了,至少战车和炮车是别指望用了。   除非等到冬天,烂泥都冻得硬邦邦的了还差不多。   不过,到了冬天又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泼水成冰的问题。   到时候人家只要站城墙上往下泼点水,那城墙附近就会滑得跟溜冰场一样,别说是攻城了,能站稳就算是不错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人家还有红衣大炮呢。   济南城里足有五十门红衣大炮!   这么多的红衣大炮,如果不用加农炮先让其熄火,而派步卒硬攻,那就是寻死。   因为步卒在烂泥沼里本就跑不动,红衣大炮再一轰,绝对会死伤惨重!   洪承畴或许就是想利用这些因素让他们知难而退。   朱器圾会知难而退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   洪承畴不这么犯贱他或许还不会这么气。   这会儿,他已然被洪承畴给气得不行了,不弄死洪承畴这卖国求荣的家伙,着实难消他心头之恨。   面对这方圆十余里的烂泥沼,其他人或许想不出办法来,他却是很快便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他放下望远镜想了想,随即便指着码头东边一块空地下令道:“你们先去那边把大营扎下来。”   这处山包离济南城差不多都有十里了,而码头东面那块空地离这处山包最少还有两三里远,洪承畴自然不会那么无聊,令人跑十多里远去挖沟,所以,在这附近扎营还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就是怎么趟过烂泥沼把炮车推到城墙跟前去。   他紧接着又对一旁的宁丑旦道:“命密卫去东南边探一探,找座比较好挖的石山。”   呃,挖石头来填烂泥沼吗?   这办法,怎么说呢?   如果光是为了过人,那自然没问题,如果是想过车,那就难了,想用石头把一尺深甚至是两尺深的烂泥填平难度实在太大了,填出来那基本都是崎岖不平的,战车和炮车又怎么推过去呢?   当然,这个问题不是宁丑旦该考虑的,所以,他什么都没问,便安排密卫去查探去了。   济南城的南面就是连绵上百里的山地,找座比较好挖的石山自然不难,他们有得是战马和战车,运送石头过来也不烂,问题,怎么把烂泥沼填平呢?   这个其实也不难!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一旁的郑成功道:“你派快船去金陵,通知工部尚书王徵,要他组织那边的水泥场加紧生产,一天最少要产十船水泥送过来。”   水泥可是个好东西,所以,朱器圾命工部在金陵城附近开了好几个水泥场,以那边水泥场的规模,一天生产十船水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朱器圾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先用大石块把填的差不多,然后再在上面扑一层混凝土,这样就能铺出水泥路和水泥地来。   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因为这时候还没有人奢侈的把水泥用来铺路和铺地。   不过,他手底下人办事效率还是相当高的。   当天下午,密卫便在济南城东南十余里处找到了好几座石山,第二天上午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抵达大营以后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便拉着战车采石头去了,而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扎好营帐之后也开始去附近树林里采集木材,准备造攻城器械了。   朱器圾并没有让他们把采来的石头直接往烂泥沼里填,他先是命人把石头筛选了一下,比拳头大的,全部挑出来,准备填烂泥里,比拳头小的则留下来,堆在营地备用。   紧接着,他又命郑成功、戚元辅和戚元弼挑选了一些水性好的水师将士,直接去附近的河里挖沙,挖出来的沙子也堆积在营地里,堆成一座座小山。   第三天上午,金陵城那边终于把第一批十船水泥给送过来了,这个时候,朱器圾才把众将召集到帅帐,抬手比划道:“我们要攻下济南城其实也不难,只需在城北修出一个十字型的水泥路来就行了,这个十字型的水泥路以巨石打底,上面铺上一层水泥、细沙和碎石搅拌而成的混凝土,这样一来,只要水泥砂浆一干,路面就平了,不管过战车还是炮车都没有问题。“   众将闻言,无不面露欣喜之色。   说实话,让他们推着战车或者炮车趟泥浆,那基本是不大可能的,就算烂泥沼里填上巨石,想要把战车和炮车推过去那也相当的困难,如果按皇上所说,修出平整的水泥路来,攻城就简单多了。   当然,这水泥路也不是这么好修的。   朱器圾紧接着又郑重的道:“这十字型的竖线,直对北面城门,宽度大约两丈,必须能容两辆战车或炮车一起通过,先修到离城门六里左右,然后横着向两边修,两边的长度跟城墙差不多就行了,宽度的话最少要三丈,得容得下炮车和炮兵操作才行,另外还要在每个炮位埋下两截木桩,用来钉固定炮架的铁钉,嗯,该注意的就这么多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   这活计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是,一说到具体操作众将都有些懵了,因为他们以前没干过这个啊!   要他们往烂泥沼里填巨石他们是没问题,问题是,这什么混凝土怎么和?   水泥加多少,石子加多少,沙子加多少,水又加多少?   还有,和好了砂浆直接就往巨石上面倒吗?   还有什么埋木桩,埋多大个木桩,木桩的长度又是多少?   想到这些,众将皆是满脸便秘之色。   朱器圾一看他们这表情,只能无奈的起身道:“光在这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干,朕还是带你们去动动手吧。” 第399章 莫名其妙   济南城外,准备了多日的永盛朝大军终于开始行动了。   这天一早,卯时方至,数万大军便推着战车和炮车从大营鱼贯而出,直奔济南城北门方向而去。   当然,他们不是去攻城的,济南城外这会儿到处都是烂泥沼,战车和炮车根本就推不过去。   他们只是推着战车和炮车来到烂泥沼外围,便开始排兵布阵了。   这个时候虽然一个敌人都未见,他们却也异常的小心谨慎,动作也相当的麻利,一阵号令过后,大阵迅速成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过,他们排出的阵型却有点奇怪。   此阵不似方阵也不似圆阵,倒像是一条笔直的走廊,直接从大营通往城北泥沼的边沿。   朱器圾带着一众将领打马在大阵中一阵飞奔,很快就来到泥沼跟前。   他拿起望远镜往北门方向看了看,随即便挥手下令道:“定国,开始吧。”   又是一阵令旗挥舞,直接传递到大营之中,很快,上万将士便合力推着上千辆战车从大营方向缓缓而来。   这些战车里面装的全是石块,专门用来填烂泥沼的。   第一车石块推过来之后,十余个将士便合力抬起战车的一边,往烂泥沼里一倒,哗啦,一阵泥浆飞舞,一车石块便没入烂泥沼中,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一车又一车的石块倒下去,烂泥沼中很快便堆起一个大约两丈宽的大石堆,这个时候要再往里倒石块是不行了,车子都被顶住了,根本就倒不下去。   李定国直接一挥手,早已准备好的上百将士立马拎着锄头冲上去,顶着石块就是一阵推。   石碓很快就被推平了,烂泥沼边沿也出现了一条几丈长的碎石路。   不过,后面的战车想要通过这条碎石路把石块倒前面去却是异常的困难。   因为这碎石路本就崎岖不平,而且满载着石块的战车压上去,下面的石块还会被压得向两边的淤泥里挤,那车轮很快就陷下去了。   这陷进去的战车要推出来可就费劲了,满满一车石头呢,加上战车的重量怕不有上千斤,十个人推都费劲。   前面的战车动不了,后面的战车上不了,这铺路的进度顿时如同卡住了一般,陷入停滞中。   朱器圾见状,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下令道:“定国,让他们把石块全部倒泥沼边沿,可望,把你手下人马招过来,搬石块,一块块搬上去,丢前面的泥沼里面。”   孙可望手下人马一上,铺路的进度明显又快了起来,一车石块也就那么多,上万人去搬,瞬间便清空了,战车倒石块的速度甚至都有点跟不上他们搬石块的速度。   上万人就这么搬着石块不断的往前丢,那碎石路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济南城北门延伸而去。   城门楼上,洪承畴满脸迷茫的看着这一切,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那疯子到底在干什么?   这么远的距离,他根本就看不清楚,他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断烂泥沼里来回移动,就如同蚂蚁搬家一般。   至于这些蚂蚁到底在搬什么,他真看不清楚。   这铺碎石路的进度还是很快的,不到一个时辰时间,碎石路便已经延伸出去三四里,而这个时候,就必须分叉往两边铺了,要再往前铺城墙上的红衣大炮可就要轰到他们了。   朱器圾一声令下,孙可望手下人便开始把石块往两边的泥沼里丢去。   不过,这时候他们搬石块的速度却是跟不上战车倒石块的速度了,因为他们每趟都得在崎岖不平的碎石路上来回跑三四里啊!   碎石路向两边延伸的速度明显放缓,孙可望手下人也开始喘粗气了。   这搬石块可是个体力活,连续不停的搬个把时辰,着实累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朱器圾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道:“文秀、能奇,换你们的人上来搬石块,文秀手下人往左填,能奇手下人往右填。“   刘文秀和艾能奇手下两万人马一上,这铺路的速度明显又快了起来,不到两个时辰时间,两边延伸出去的碎石路已经差不多和济南城北面的城墙平齐了。   朱器圾见状,立马下令道:“好了,文秀、能奇,命你们的人下去休息。定国,让你的人不要搬运大石块了,准备换碎石、细沙和水泥。可望,命你手下人上云梯。”   很快,刘文秀、艾能奇和李定国手下人全部都退回了大营,孙可望手下人却是抬着三丈多长的云梯过来了。   这些就是攻城用的云梯,不过,孙可望却没有命手下人抬着云梯往城墙方向冲。   他手下人将云梯抬过来之后,他便亲自走到碎石路上,命人把云梯打横摆碎石路两边,然后顺着两边碎石的坡度斜着压进两边的泥沼里,排得整整齐齐。   这些云梯其实是代替木板用的。   一般浇铸水泥路两边都要事先用木板挡住,以防止水泥砂浆往两边流。   这会儿朱器圾可没时间去准备二三十里长的木板,正好云梯两边都是粗壮的圆木,一边塞泥沼里面,一边用来代替挡板,凑合着也能用,反正用完之后拿去洗一下,再晒干,同样能用来攻城。   这云梯排好之后就是搅拌混凝土了。   朱器圾正好看到过,混凝土里水泥、细沙和碎石的比例大致是一比二比三,至于是不是最佳配比,倒是没那么重要,反正他也就是铺个路面而已。   他命人直接在泥沼边沿找了块空地将混凝土搅拌好以后,又命刘文秀和艾能奇手下人轮流挑着事先准备好的竹簸箕将混凝土从两头一路浇到起点,然后再命人站两头的泥沼里面用木方推一推,将路面推平,再把事先准备好的木桩插下去,这水泥路差不多就完成了。   接下来,只要等水泥路面干了,就可以把炮车推上去对济南城南面的城墙进行轰击了。   洪承畴站北门的城门楼上整整看了一天,愣是没看明白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当天晚上,他便命人将一队斥候从城墙上吊下来,踩着泥沼,想要跑到跟前看个究竟,结果,这队斥候还没靠近水泥路呢,便被守候在那里的御林军给打成了筛子。   朱器圾倒不是怕洪承畴看到了水泥路,他主要是怕洪承畴派人来破坏还没干透的水泥,所以,他命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在水泥路旁边守着,只要有人敢靠近,直接开枪放倒。   这下洪承畴更是莫名其妙了,这疯子到底在干什么,难道是诱敌之计不成?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人家还在五六里外呢,就算有红衣大炮也轰不到城墙上来,管他呢。 第400章 罪臣   洪承畴对自己想出来的泥沼战术那是相当的自信,也相当的自得。   因为他认为这招不但能退敌,还没有劳民伤财。   他这招对付战车和炮车的战术可是在脑海里盘旋了好几年了,当初松锦之战他之所以溃败就是因为建奴把红衣大炮给拉过来了,他们根本就无法抵御。   自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冥思苦想,怎么对付这种利器了。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火枪、火炮等于是金火之物,如何克?   有个很成功的例子。   当初萨尔浒之战明军也装备了相当多的火器,建奴那可是一把火枪都没有,他们是怎么获胜的呢?   很简单,因为一场雨把明军的火器全部淋湿了。   这就是水克火的典范。   当然,建奴靠的是天时,天时是不可强求的,他可没诸葛亮呼风唤雨的本事,他只能在地利上做文章。   他想到的就是用泥沼来对付炮车,水土之物肯定最克金火。   没想到,这招还真有了用武之地,而且,济南城外的地形也相当的适合施展这一招,甚至他都没怎么费劲,更没有劳民伤财。   因为那些水渠大半都是现成的,他只是命人在原来的基础上挖出了一些分叉而已,而且城外大多是良田,变成了泥沼也没多大关系。   至于城外的道路,这会儿他正坚壁清野呢,城外本就没什么老百姓了,路自然就不需要了,等打完仗他再组织人修一下也没什么。   他心里这个得意啊,谁能想得到,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能让永盛朝战无不胜的车兵和火炮熄火呢!   兴许,那疯子无计可施之下很快就要退兵了。   他认为,这一招泥沼战术基本是无解的,疯王朱器圾只是在那里瞎折腾而已,折腾够了自然也就退兵了。   接下来永盛朝大军的行动仿佛也印证了他的想法,自从那天大张旗鼓的折腾了一天之后,永盛朝大军仿佛就蔫了,每天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黑点在泥沼外围徘徊,就连进入红衣大炮射程之内的勇气都没有。   至少,他看到的是这样的。   他就是想不明白,疯王朱器圾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撤兵。   那么,疯王朱器圾到底在干什么呢?   其实,那些在泥沼外围徘徊的人是在给混凝土路面浇水,接下来几天,他之所以没整出什么大动静来,主要是因为混凝土还没有完全凝固呢。   反正混凝土路面都已经铺好了,他自然不用着急了。   七天后,混凝土路面已经硬得跟石板差不多了。   朱器圾带着一众将领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即便下令道:“大家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我们便开始攻城!”   第二天一早,驻扎在济南城北面的永盛朝大家再次蜂拥而出,在泥沼外围布下大阵。   这一次,他们排布出来的就不是什么走廊了,而是一个又一个方阵。   朱器圾带着一众将领打马来到阵前,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济南城北面的城墙,随即下令道:“马祥麟,率炮兵把加农炮全推上去,开始轰城墙。”   马祥麟连忙道了声“遵命”,随即便大手一挥,带着上万炮兵推着八百门加农炮沿着修好的水泥路直往城墙方向奔去。   没过多久,八百门加农炮便已经在济南城北门外六里许一字排开了。   朱器圾再次举起望远镜往城墙上扫了扫,随即又下令道:“李定国、孙可望,准备铺路。”   他们还得把路铺到城墙跟前才好发起攻击呢,上一次之所以没有一次性把路铺过去,主要是因为城墙上有红衣大炮,如果他们进入城墙五里范围以内,人家肯定会开炮轰击的。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一旦八百门加农炮开火,城墙上基本上就站不了人了,到时候,那些红衣大炮就变成废铜烂铁了。   此时,洪承畴已然有点慌神了,因为永盛朝大军已然将八百门火炮整整齐齐排在离城墙大致六里远的位置了。   这个距离他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人家到底在干什么,但是,那四四方方的炮车他却是能看出一丝轮廓来。   怎么可能?   几百上千斤重的炮车不可能推过泥沼啊!   那疯子不会是整出一些纸糊的炮车来吓唬他的吧?   他正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城门楼上不知如何是好呢,马祥麟已经下令开炮了。   “轰轰轰轰轰”,一阵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八百发破甲弹如同响箭一般呼啸而至。   城墙上顿时石块飞溅,惨叫连连。   真的是炮车?   完了!   洪承畴顿时面色死灰。   他手里头就有五十门红衣大炮,他自然知道这火炮的威力有多大。   红衣大炮的炮弹虽然不能把城墙给砸塌,把女墙和箭垛给削掉还是没一点问题的,人家的火炮射程比红衣大炮还远,威力肯定比红衣大炮更大!   而且,人家那火炮数量,怕不有上千门,根本不是他们能抵御的啊!   “轰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八百发生铁实心弹瞬间砸城墙上,被砸碎的石块简直就跟下雨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洪承畴已然是满脸绝望之色。   这下是真完了,人家装填弹药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北面的城墙恐怕一天都扛不住!   “轰轰轰轰轰”,又是一阵密集的火炮轰鸣声响起,八百发生铁实心弹再次砸城墙上。   这一次,已经有箭垛被砸开了,躲箭垛后面的守军顿时喷血倒飞,死伤惨重。   洪承畴见状,只能无奈的下令道:“传令,命所有人下城墙,就在城墙下躲避,不得擅自离开。”   说完,他便带着亲卫往城门楼里面走去。   这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万一有炮弹砸过来,他可扛不住。   一阵令旗挥舞,城墙上的守军顿时争先恐后的往下跑去,整个城墙上顿时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了。   朱器圾一看城门楼上的旗语,立马下令道:“李定国,孙可望,上!”   这边也是一阵令旗挥舞,镇东军将士顿时推着一车车石块直往水泥路的尽头奔去,镇西军将士则是扛着锄头跟了上去。“   “轰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那碎石路也在不断往城门方向延伸,不到一个时辰时间,便已经延伸到离城门不到一里远的地方了。   这个时候,洪承畴已经能看清那不断来回跑动的敌人在干什么了。   人家正在往泥沼里丢石块呢!   这一招他自然是想到了,问题,往泥沼里丢石块也只能过人啊,炮车是怎么推过来的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点没把他吓尿。   因为镇东军和镇西军把碎石路铺好以后,镇南军和镇北军便抬着云梯冲上来了。   这是要攻城了吗?   他正考虑要不要把城墙下的将士叫上来冒着炮弹抵御呢,人家却把云梯往泥沼里一丢!   朱器圾是不想出一点意外,所以,他准备把这最后一段水泥路也修好再派人去攻城。   第一天,水泥路面便铺好了。   第二天,城墙上的箭垛和女墙也差不多削平了。   这个时候,水泥路面虽然还没完全凝固,人踩上面却是没什么问题了。   第三天一早,朱器圾终于下令,命密卫把北门的吊桥砍下来,命御林军和戚家军将士抬着云梯,攻城!   而这个时候,洪承畴已然是万念俱灰,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了。   很多人就是这样,一旦遭受到巨大的打击,整个人便跟丢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去想,也什么都不想干。   当初松锦之战洪承畴已经经受过一次这样的打击了。   那个时候,他也是浑浑噩噩的,甚至都没命人抵抗便乖乖做了俘虏。   这一次也一样,马千乘和戚金率军冲上城墙的时候他还坐在城门楼里发呆呢。   直到他被拖出城去,拖到朱器圾跟前,他才反应过来,跪在朱器圾跟前惶恐的道:“罪臣叩见皇上。”   罪臣?   你的确是个千古罪臣! 第401章 三十六计何为首   洪承畴就是个千古罪臣,上下几千年,还没有几个人能与之相比。   历史上,他仗着自己是螨清的《明史》副主编,把自己美化的跟一个忠贞不渝的贤臣一样。   但是,有些史实却是任他再怎么胡编乱造也改变不了的。   就好比松锦之战,崇祯可是把大明最后的十多万边军精锐全交给他了,等于是以整个大明的国运相托。   结果,他干了什么?   他几乎什么都没干,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不战自溃,然后便投降了建奴。   大明十多万边军精锐啊!   真的干不过建奴吗?   那是不可能的!   曹变蛟带着八百亲兵都能冲进建奴大营,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差点把皇太极都给宰了!   也就是说,他哪怕不指挥,任由这些总兵带着手下人马蜂拥而上,光凭借他们的勇猛,都能杀得建奴屁股尿流!   但他就是不啊!   他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带着十余万边军精锐一败涂地,基本没做任何抵抗!   这也就罢了,打不赢也不能赖他一个人,其他人也可能有问题。   但是,他后面的表现更恶心。   他为了讨好建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率军为建奴打天下!   历史上他可是大学士兼南路清军督师,大明南边的七省一京,大半国土,可以说都是他率军为建奴打下的!   这么一个千古罪臣,朱器圾真骂都懒得骂。   他直接冷哼一声,挥手道:“押下去,好生看管。”   你这个贝戈人,给我等着,等打完这一仗我再来好好收拾你!   这主帅洪承畴都被逮去了,济南城里的守军自然是一点斗志都没了,再加上城外全是烂泥沼,他们是逃都没地方逃,整个济南城里将近五万守军竟然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就全部降了!   不得不说,洪承畴带兵打仗是真有一套,优势的时候那是砍瓜切菜,劣势的时候便直接投降,都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   当然,洪承畴能取得优势的战斗也就是带着官兵打农民起义军又或者带着建奴大军去收拾自己人,真正遇到了硬茬,他就是盘菜。   洪承畴还以为自己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呢,他还想着永盛帝会如同多尔衮一般派人来劝降他,甚至,他就连怎么表演一番自己对大明的忠贞又怎么解释自己投降建奴的“苦衷”都想好了。   没想到,朱器圾压根就没搭理他,他被看押起来以后就没一个人来找过他。   这会儿朱器圾忙着呢,济南拿下之后整个山东已然没多少抵抗力量了,兖州府去了将近两万,济南府又俘虏将近五万,洪承畴手下所谓十万大军撑死也就三万左右了,而这三万人马还得镇守青州府、登州府、莱州府和东昌府硕大的地盘,守他们肯定是守不住了,就看他们降不降了。   朱器圾决定,先发几份劝降信试试,如果这些人不降,再率军去收拾他们。   其实,镇守这些地方的皆是明将,像唐通和王承胤等还都是投降了李自成又投降建奴的,这些首鼠两端之辈哪里有勇气跟永盛朝大军拼命,朱器圾劝降信才发出去没多久,他们便争先恐后的献上了降书。   朱器圾收到降书,当即便命五万湖广军分别自郯城、临沂、费县、峄县等地出发,接管了青州府、登州府、莱州府、东昌府和济南府,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也被他调去了东昌府一线。   山东已然拿下,按道理接下来就应该进攻河间府,直扑京城了。   但是,朱器圾却在这个时候不动了。   他倒不是怕了,他之所以停在山东不动了,主要是因为建奴又有了新的动作。   济南府被拿下之后,建奴仿佛收到了消息,盘旋在中牟附近的五万精骑一溜烟就跑了,支援郑州府的五万蒙元步卒好像也开始向大名府方向移动了。   暂时来说,他还搞不清建奴的目的,所以,他决定先等等,看看建奴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建奴想从大名府方向进攻兖州府和东昌府,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和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已然摆开阵势在那里等着了。   如果建奴想从河间府方向反攻济南府,他亲率的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也已经在这等着了。   这个时候,建奴五万精骑已然不知所踪,五万蒙元步卒也正在移动中,他是真搞不清楚建奴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他也只有先等等了。   那么,建奴到底想干什么呢?   京城,摄政王多尔衮府邸,一处密室之中,匆匆赶回来的英亲王阿济格和多尔衮相对而坐。   两人皆是眉头紧皱,看着中间桌上的地图,半晌都不曾言语。   现在的形势对他们及其不利,永盛朝大军已然拿下整个山东了,京城已然门户洞开,河南更是被夹在了中间。   如果人家直扑开封府,来个两面夹击,吴三桂就完了。   如果人家挥军北上,直扑京城,他们又如何抵御?   阿济格皱着眉头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硬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十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多尔衮抬起头来,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开口道:“你说,以那疯子现在的实力,我们打得过吗?”   这个还用问吗?   那疯子也太恐怖了!   阿济格无奈的摇头道:“我们现在肯定打不过那疯子,我已经探查清楚了,人家光在郑州附近就暗地里集结了三十余万大军,另据尚可喜来报,李自成很有可能已经向那疯子投诚了,因为攻打保德州的十余万大军装备了很多的火枪和火炮,那肯定不是李自成手下的人马。光是这两路人马就是将近五十万大军啊!如果再加上山东、南直隶、浙江和福建等地的人马,那疯子手下怕是百万大军都不止了,我们怎么打得过?”   多尔衮亦是无奈的叹息道:“唉,是啊,我们现在肯定是打不过那疯子的。”   呃,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阿济格颇有些焦急道:“老十四,我是问你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你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唉,这个十二哥,勇则勇矣,脑子那是着实不怎么好使,要是十五弟还在就好了。   可惜,多铎已经中了那疯子的圈套,回不来了!   多尔衮微微摇了摇头,随即郑重的道:“十二哥,你说,三十六计何为首?”   三十六计何为首?   这个还用问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第402章 吴三桂跑了   郑州城外,明军大营,孙传庭默默坐在帅帐之中,满脸凝重之色。   中牟城附近的五万骑兵不见了,开封府城里的五万蒙元步卒也在向大名府方向移动,种种迹象表明,敌人怕是要放弃开封府了。   这个时候,他或许应该赶紧行动起来,一举拿下郑州,然后率大军猛攻开封府城。   但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建奴的诱敌之计呢?   而且,就算这不是建奴的诱敌之计,他如果擅自行动,破坏了皇上的计划,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也得分时候。   崇祯朝的时候,他自然是不想受君命的控制,因为崇祯行事往往荒唐无比。   这会儿,他却不大想违抗君命,因为永盛帝做事那是相当的有远见,很多事情,一开始你都会觉着有点荒唐,但是,事后却证明,皇上着实英明无比。   他想了想,还是准备写份奏折,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把自己的想法跟皇上汇报一下,同时请示下一步行动。   现在的情况是敌人支援的骑兵和步卒都退了,拿下开封府乃至整个河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认为,既然敌人做出了调整,他们也应该随之做出调整,先两面夹击,先拿下河南,然后再合攻京城。   这样做应该是最保险的,就是不知皇上有没有其他想法。   他刚提起笔来正准备写奏折呢,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没过多久,一个斥候便穿过层层护卫,疾步走进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的道:“报,督师大人,开封府城守军突然弃城而去!”   啊!   吴三桂也跑了?   这怎么可能!   孙传庭闻言,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如果按当前形势,吴三桂的确应该跑,因为他不跑就来不及了,哪怕皇上不选择跟中路大军夹击开封府而选择直接进攻京城,吴三桂也是岌岌可危,一旦京城被拿下,他就连退路都没了。   但问题是,吴三桂怎么敢跑?   现在整个山东都被他们拿下了,开封府城可以说是京城南面最后一道屏障,吴三桂跑了,京城岂不是要被他们两路大军围攻!   这个时候吴三桂弃城而逃,建奴会放过他吗?   除非建奴准备放弃京城,要不然,吴三桂弃城而逃就是找死,建奴不宰了他才怪!   建奴会放弃京城吗?   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啊!   孙传庭可不是什么愣头青,他历经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场战斗,自然知道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很多时候,战场上玩的就是尔虞我诈。   比如,他佯攻郑州城,就是吸引建奴来援,如果建奴真不管不顾,把蒙八旗和满八旗精锐全派过来支援,这会儿京城恐怕都被东路大军给拿下了!   所以,作为一个主帅,不能冲动,不能看到便宜就忙不迭跑上去捡。   这样很有可能会中人家的圈套。   如果他是建奴,完全可以在开封府城埋伏数千精兵,待他率军去接受开封府城的时候,城中伏兵齐出,把城门一关,将他堵在城外,然后吴三桂再突然间一掉头,将他缠住。   随后,五万蒙元步卒再加上五万不知去向的蒙元骑兵,甚至再加上一直隐藏行迹的几万建奴骑兵再一把围上来,他这中路大军可就完了!   他中路大军一旦被歼灭或者击溃,战场形势瞬间便会转变,皇上所率的东路大军反而会面临两面夹击的危险。   所以,这事不能鲁莽,他不能急吼吼的跑去接收开封府城。   他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这才下令道:“传令,命西南军第二军团、西南军第三军团、西南军第四军团火速向郑州城方向靠拢。“   紧接着,他便起身走到帅帐外,朗声道:“传我命令,全军出击,在城外两里结阵,准备攻城。”   “哗”,郑州城外的明军大营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瞬间沸腾起来,十余万人马飞快的跑出大营,迅速在城墙跟前两里开外排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孙传庭打马来到主攻的安南军和安北军阵前,朝张明世和张大斗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便果断下令道:“虎蹲炮上前,城墙前一里结阵,装填爆裂弹,连续轰击十轮。”   这是疯狂攻城的节奏啊!   张明世和张大斗闻言,不由满脸兴奋之色。   说实话,他们等得都有点心焦了,十多天了啊,他们就围在这造攻城器械,都快把人给憋出病来了,现在好了,终于开始攻城了,而且还是疯狂攻城!   八百门虎蹲炮蜂拥而上,火炮轰鸣声很快响起。   孙传庭举着望远镜细细观察了一阵,直到五轮炮击过后,他才朗声下令道:“安南军战车和火枪兵上,城墙前两百步结阵,火力压制。”   “哗”,又是上千辆战车推上去,在城墙前两百步一字排开,紧接着,数千火枪手便爬上车顶,将枪口齐齐对准城墙上方。   “轰轰轰”,第八轮火炮轰鸣声响起,是时候发动冲锋了。   孙传庭放下望远镜,果断下令道:“张明世、张大斗,率剩余步卒上,把城墙给我拿下了。”   张明世和张大斗闻言,毫不犹豫拔刀齐吼道:“杀啊!”   “杀啊”,上万将士齐声大吼,推着攻城车和井阑,扛着云梯直往城墙方向冲去。   这个时候的郑州城并非什么特大的城池,也就是一般州城的规模,城中守军虽多,但连续提防了十多天之后也有点松懈了。   他们着实没想到,永盛朝大军会突然间这么发了疯般的攻城。   原本四万守军就是平均分布在四面城墙的,每面城墙都是一万人马左右,永盛朝大军这么突然间逮着一面城墙猛攻,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将其他方向的守军调过来。   就这样,郑州城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攻破了,一面城墙被攻破之后守军也随之崩溃,不到半天时间,整个郑州城便被孙传庭给拿下了。   当天下午,离的最近的西南军第二军团便赶到了郑州城,第二天一早,西南军第三军团也到了,第二天傍晚,一路疾行的西南军第四军团也赶到了郑州城外。   第三天一早,孙传庭便带着安南军、安北军、十万秦军步卒和十五万西南军直扑开封府城而去,郑州城则交给最后赶来的西南军第四军团驻守。   令人奇怪的是,他们一路并未遇到任何抵抗,开封府城里面也没有任何伏兵,他们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进入城中!   孙传庭安排了一番城中的防务随即便登上开封府城东门的城门楼,举起望远镜往东面的原野细细扫视起来,直到此刻,他脸上依旧有点难以置信之色。   吴三桂竟然真的就这么跑了!   他哪来这么大的胆? 第403章 建奴也跑了   吴三桂丢下开封府城跑了,孙传庭正发动大军猛攻郑州城!   这什么情况?   朱器圾收到消息,简直目瞪口呆。   要知道开封府城可是这个时候天下有数的大城之一,仅次于京城和曾经作为各朝都城的金陵、西安等地,在整个大明绝对可以排前五。   李自成就曾经在开封府城吃了好几回瘪,最后绞尽脑汁才拿下来。   孙传庭说的没错,山东落入他们手里之后,开封府城就是京城南面最后一道屏障了,吴三桂竟然丢下这么大座城池跑了,他不怕建奴宰了他吗?   很有可能,这就是建奴的一个圈套!   朱器圾也跟孙传庭一个想法,这建奴是大大滴狡猾,千万不能轻易上当。   结果,三天之后,孙传庭又上奏,他已经拿下郑州城并率二十余万大军进驻开封府城了,一路没遇到任何抵抗。   这怎么可能!   朱器圾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吴三桂真敢丢下京城南面唯一的重镇跑路?   这个真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接下来,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还多着呢。   没过多久,远在保德州的秦邦翰又传来消息,驻守在太原府城的尚可喜也跑了,而且,宁武、代州、定襄、忻州等地的守军也跑了,整个山西,凡是他们能探查到的地方,守军全跑了!   我去,这吴三桂和尚可喜是要造建奴的反吗?   朱器圾收到消息,着实莫名觉厉。   这两个家伙历史上倒是造过建奴的反,问题,那是建奴要削他们藩的时候他们才造反的啊。   而且,这个时候要反建奴的话肯定只能投靠他永盛朝啊。   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不通知他,也不往他这边跑?   难道这又是建奴的诡计!   朱器圾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孙传庭又传来消息,从郑州府撤走的蒙元步卒并没有在大名府停留,反而带着原来在那里驻守的万余人马一路往北疾行而去,吴三桂更是带着手下人马头也不回的往京城方向跑去。   这是溃败的迹象啊!   问题,我没追着你们穷追猛打啊,你们跑什么跑?   朱器圾都有点傻眼了。   他想了想,干脆命郑成功派出车轮舸,去郑州将孙传庭接过来。   这会儿他已经猜不出建奴到底想干什么了,他只能把这个行家接过来问一问了。   开封府城距离济南府城也就八百来里,而且也在黄河岸边,车轮舸逆流而上一天一夜差不多就到了,再顺流而下的话,不需一天,便能赶回来。   第二天下午,孙传庭便被接到了济南府城,朱器圾当即便将其招进自己的临时书房,迫不及待的问道:“伯雅,你觉得建奴这是什么意思?”   孙传庭看了看桌上的地图,不答反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我们是不是探查不到京城的消息了?”   这个。   唉!   朱器圾忍不住叹息道:“是啊,建奴防范严密的很,根本就不允许老百姓离开居住地,我们在京城的密卫都好久没传消息回来了。”   孙传庭闻言,缓缓点头道:“这就对了,看样子建奴是准备逃回辽东去了。”   啊?   朱器圾忍不住吃惊道:“我们这不还没全面发动猛攻吗,建奴为什么要跑?”   孙传庭指着地图细细解释道:“建奴应该是被我们的实力吓到了,皇上您看,我们这会儿已然在保德州集结了将近二十万大军,开封府大军更是多达三十余万,还有您这边,光是建奴能探查到的就多达二十余万了。这三路大军加起来就是七十多万啊,而建奴这会儿能集结起来的人马最多也就三十来万。也就是说,他们就算集结所有人马也不一定能击败我们一路大军,只要我们稳打稳扎,不冒险突进,他们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步步推进到京城。这种情况下,建奴除了退回辽东应该没有其他办法了。”   朱器圾依旧有些不解道:“他们放着开封、太原,甚至是京城这样的坚城不守,退回辽东有什么用?”   孙传庭指着地图继续解释道:“皇上,您看,如果吴三桂死守开封,必定被我们中路和东路大军两面夹击,根本就顶不住,开封府一旦失守,太原的尚可喜又会被我们的中路和北路大军夹击,同样守不住,而他们退回辽东就不一样了,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那可都是天堑般的存在,他们打了二十多年都没打下来。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会依赖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跟我们周旋,然后伺机反扑。”   朱器圾看了看地图,忍不住得意的笑道道:“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他们怕是想多了,朕手下的水师可不是摆设,我们完全可以绕过山海关防线,用水师战船将大军运送到盖州或者镇江登陆,到时候他们拿什么抵挡?”   孙传庭无奈的道:“皇上,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水师有多强,他们应该以为我们的水师就跟当初天启朝和崇祯朝的时候差不多,那时候大明的水师虽然不是很强,比起没有水师的他们还是强太多了,他们还不是打赢了吗?”   呃,这个的确有可能。   建奴要是知道水师的厉害,夺取天下之后肯定会大力发展水师。   历史上,建奴可没有大力发展水师,直到列强打过来,他们才知道坚船利炮的厉害,才想着去发展水师。   可惜,那时候已经迟了。   看样子建奴是真准备跑了,太原和开封虽然是雄城,但全都暴露在原野上,根本抵挡不住优势兵力的围攻,他们肯定是不想把兵力消耗在这些没有希望的地方,所以才让吴三桂和尚可喜率军跑路。   毕竟,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都需要人守,如果吴三桂和尚可喜都栽了,谁给他们守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京城呢,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派人留守?”   孙传庭又看了看地图,随即慎重道:“京城他们可能会派人留守,也可能不会派人留守,不过,他们如果派人留守,那人肯定会栽我们手里。”   多尔衮如果听到孙传庭这番话,估计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他们的确是准备放弃山西、河南和北直隶,逃回辽东等待时机去了。   他们也的确是想利用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来阻挡永盛朝大军。   至于京城,他们的确也留了个人给疯王朱器圾。   这个人就是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冯铨! 第404章 急着去投胎啊   建奴真跑了吗?   这个朱器圾还真不好下妄下定论,因为这会儿他还探查不到京城那边的消息。   不过孙传庭分析的倒是很有道理,这会儿建奴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了,多尔衮唯有选择退回辽东,等待时机,要不然十有八九会一败涂地。   问题,接下来他们又怎么办呢?   朱器圾和孙传庭商议了一阵,还是决定,稳打稳扎,一步步来。   建奴不管是真跑了还是假跑了,他们都无需着急,这会儿先把建奴放弃的州府拿下才是正理。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下令,命驻守在凤阳的湖广军第二军团直接北上,进军开封府和兖州府之间的归德府。   归德府跟徐州一样,乃是连接山东、河南和南直隶的咽喉要道,一旦归德府落入他们手中,那么中路大军和东路大军就等于连成一片了。   如果建奴不是真的跑路,这么一个咽喉要道他们肯定不会白白放弃。   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湖广军去试探一下建奴的反应。   结果,归德府是一个守军皆无,湖广军第二军团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整个归德府所有城池。   这就证明,建奴十有八九是真跑了。   朱器圾收到湖广军的奏报,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他直接就命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自兖州府西进,直奔大名府而去。   大名府同样是连接山东、河南和北直隶的咽喉要道,建奴要再放任不管,那就等于是放弃反攻河南和山东了。   结果,大名也是一个守军皆无,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同样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整个大名府所有城池。   大名府都不管,建奴应该是真跑了,朱器圾随即下令,命孙传庭率安南军、安北军和十万秦军北山彰德府,命秦邦翰率安东军、安西军和十五万秦军直取太原府城,同时命西南军第二军团接收怀庆府,命西南军第三军团接收卫辉府,命西南军第四军团接收平阳府,命西南军第五军团接收泽州、沁州、辽州和汾州等地。   不出一个月,整个山西和河南,除了宣府和大同两个边镇,其他州府皆被收复。   这下,朱器圾终于可以肯定,建奴是真的跑了。   紧接着,他们又下令,命秦邦翰率安东军、安西军和十五万秦军走大同,直奔宣府镇,命孙传庭率安南军、安北军和十万秦军走顺德和真定,直奔保定府,命驻守在徐州的湖广军第一军团直接北山接收广平府、顺德府和真定府等地,同时,他也召集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镇东军等东路大军主力直奔河间府而去。   又是不出一个月时间,三路大军便已齐聚顺天府外围,而建奴那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就算建奴没有跑,三路大军围攻之下他们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朱器圾随即下令,命秦邦翰率安东军、安西军和十五万秦军走昌平,至京城北面十里扎营,命孙传庭率安南军、安北军和十万秦军走房山,至京城西面十里扎营,同时,他也率东路大军走永清和固安,来到京城南面十里外扎下大营。   至于什么将京城团团围住,不放跑一个建奴,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那不是逼京城守军拼命吗!   这一次他的目的是拿下京城,不是跟人拼命。   要拼命也得找个好点的地方拼命啊,在京城这种天下都有数的大城跟人拼命,那是脑子进水了。   这天下就没几座城池比京城还难攻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人拼命,让人家跑到诸如辽阳和沈阳这种小点的城池再团团围住消灭掉不好吗?   再说了,京城光是外围的城墙就有将近八十里长,他三路大军加起来也就四十来万,什么将京城团团围住那就是个笑话,这点人马围一圈都不够!   所以,他干脆来了个围三厥一,留下东面城墙不围,给城里的守军和建奴跑去,最好是全跑光了,这样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京城了。   没想到,他们三路大军这才刚刚扎下大营,孙传庭那边便派人传来消息,城里的建奴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冯铨派人来请降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朱器圾当即传令,命孙传庭派人把冯铨派来的使者送到城南大营来。   这冯铨派来的使者可不得了,他就是原崇祯朝内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齐党大佬谢升,投降建奴之后,他同样是内阁大学士,可谓位高权重。   当然,这家伙就算官再大也没朱器圾大。   他一走进帅帐便趴朱器圾跟前诚惶诚恐道:“罪臣谢升叩见皇上。”   谢升是谁朱器圾当然知道,因为投降建奴之后依然官拜内阁大学士的也就冯铨、洪承畴和谢升了。   这家伙跟冯铨和洪承畴一样,就是个大大的卖国贼,可以说,整个山东就是他献给建奴的。   朱器圾原本是不想搭理这种卖国贼的,不过,为了搞清楚京城的状况,他还是忍住脾气,不冷不热道:“平身吧,冯铨让你来干嘛?”   谢升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恭敬的道:“回皇上,冯大人得知皇上率大军驾临,特命罪臣前来恭请皇上入城受降,到时候冯大人会率忠于我大明的文武官员在午门前跪迎皇上。”   请我入城受降?   你们不会是想搞什么埋伏吧!   当初明成祖朱棣靖难的时候就被铁铉阴过一次,那时候铁铉也是恭请朱棣入城受降,结果朱棣才打马来到城门下面,城墙上就掉下来一块千斤巨石,差点没把朱棣给砸死。   这两个卖国贼,那可是死心塌地为建奴办事的,不得不防啊!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皱眉道:“冯铨好大的架子啊,还要朕进城受降,他就不能到南门外来跪迎吗?”   那多丢人的。   他们可不是真心实意投降,到时候让人看到他们反反复复的,这脸往哪儿搁呢?   不过,他们倒是没想着埋伏这疯王。   谢升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道:“皇上既然这么说,我们自当遵从,罪臣回去一定转告冯大人,让他带着忠于我大明的文武官员在南门外跪迎,皇上,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呢?”   这些人,到底搞什么鬼?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你们是不是一直紧闭城门不让人进出啊?”   这有什么关系?   谢升毫不犹豫的回道:“是的,皇上。”   朱器圾闻言,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责备道:“你们怎么回事,京城足有上百万老百姓,你们一直把城门关着,不让人进出,人家不用吃饭的吗?你回去告诉冯铨,立刻把所有城门全打开,让老百姓自由进出。”   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谢升愣了一下,这才点头哈腰道:“罪臣明白,罪臣回去一定跟冯大人说,皇上,这受降之事,您什么时候方便啊?”   你们这么急干什么?   急着去投胎啊!   哼,不管你们想搞什么鬼,到时候我都会让你们变成鬼!   朱器圾心中一阵冷笑,表面上却是淡淡的道:“受降之事今天是来不及了,明天午时吧。” 第405章 京城终于夺回来了   朱器圾之所以说第二天午时再受降,倒不是时间真来不及了,他要急着进京城的话,哪怕是晚上都能受降进城,更何况这会儿还没到晚上呢。   他是想等城里的密卫前来汇报,完全搞清了城里的情况再受降进城。   果然,这天晚上,天刚擦黑,京城的密卫首领牛二便偷偷跑过来,趴地上激动道:“叩见皇上。”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亲切道:“快起来,不必多礼,这么长时间没收到你们的消息了,你手下人没出什么事吧?”   牛二闻言,不由略带羞愧道:“皇上恕罪,建奴防范的太严密了,自从开战以来,他们不但封锁了所有城门,日夜派人在城墙上巡逻,顺天府乃至北直隶各处道路也是岗哨密布,小的几次派人出城都没能绕过路上的岗哨,将京城的消息传出去。无奈之下,小的只能命所有人都隐藏好,等待时机了。”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没什么,只要大家没事就好,建奴阴人都阴习惯了,对这方面防范的肯定很严密,你们传不出消息来也正常,怎么样,这会儿京城里的建奴是不是全跑了?”   牛二连连点头道:“皇上英明,早在几天前京城里的建奴便拖家带口往山海关方向跑了,那连绵不绝的车队,不知道带走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掳走了多少人。”   朱器圾微微笑道:“他们走他们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辽东和建州朕总有一天要收复,看他们往哪里跑!对了,冯铨和谢升是怎么回事,他们这几天在干什么?”   牛二闻言,再次面带羞愧道:“属下无能,请皇上恕罪,冯铨和谢升这几天具体干了什么,属下不得而知,因为他们对外人防范也相当严密,属下没办法把人安插到他们身边去。不过,建奴的摄政王多尔衮离开京城之前曾将冯铨和谢升招至府邸,谈了很久,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属下不知道,不过,多尔衮离开之后他们便开始接收城防,联络在京的官员,掌控了整个京城的防务。属下以为,他们应该是得到了多尔衮的命令,负责留守京城的。”   嘿嘿,就知道这两个家伙跟建奴是一伙的。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京城现在有多少人驻守?”   牛二闻言,不由面色古怪道:“这个,冯铨好像就征召了一些原来的京营屯卫,整个京城守军应该不到两万,属下实在不明白,这么点人能干什么。”   这么点人守京城的确有点荒唐,要知道,京城外围光是城门就多达十七座,城墙更是长达将近八十里,不到两万人,能守住城门不让老百姓出入就算不错了,守城,那就是开玩笑!   看样子,这冯铨和谢升肯定有其他任务啊。   多尔衮到底给他们下达了什么任务呢?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又问道:“冯铨和谢升手里头有没有私军或者死士?”   牛二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建奴对这些防范也相当严密,就算他们是内阁大学士,也只有十来个护卫,甚至就连护院什么的都没有。”   这样啊?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那这几天他们有没有召集京营将校密谋什么?”   牛二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缓缓摇头道:“也没有,他们也就召集了一些文官密谋了几回,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   这就奇怪了,这两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你能肯定建奴在京城没有留下什么人马打埋伏吗?”   牛二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郑重的点头道:“应该没有,建奴在京城里总共就那么多人马,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呢,他们仓惶撤走的时候属下的人都是一直暗中跟到城门口的。而且,他们驻扎的地方属下也暗中派人去查探过了,都是只剩一片狼藉,一个人影都没见。”   这样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慎重的看了牛二一眼。   密卫应该不会叛变的,因为他们的家人,他们的一切都在南阳和巴蜀,一旦叛变,那绝对是灭九族的下场。   而且,这些人都经过了层层考验,忠诚度基本都没问题,就算有个别人有问题,其他人也会及时举报的。   看样子,建奴应该没想过在京城搞什么伏击。   再说了,都打到这里了,还怕这怕那的,不敢进城,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朱器圾已经决定了,明天午时就受降进城。   至于冯铨和谢升想搞什么鬼,嘿嘿,他们得有命去搞才行!   想到这里,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好,你回去派人好好监视冯铨和谢升等人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一定要尽快派人来汇报。”   牛二连忙拱手道:“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说完,他便恭敬的退出了帅帐。   第二天中午,午时还未至京城南边的永定门外便已是人声鼎沸,一溜红毯自城门口铺出延伸出去怕不有一里远,不少收到消息的老百姓都来到了城门外,在大道两边远远看着,冯铨和谢升等官员则是身着大明的官袍,带着一众乡绅恭敬的排在红毯右侧。   这个时候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等也早已在红毯跟前排得整整齐齐,那密密麻麻的战车和炮车几乎布满了整个南边的田野,老百姓看着都惊叹不已。   午时方至,朱器圾便带着马千乘、戚金、马祥麟、李定国等一众将领打马从大阵中踱步而出,慢慢来到冯铨和谢升等人跟前。   冯铨见状,连忙挥手带着一众官员趴地上山呼道:“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器圾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激动的从马上翻下来,抬手道:“冯爱卿,谢爱卿,诸位爱卿,快快请起。”   冯铨等人齐道了一声“多谢皇上。”,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接下来就是受降进城了,朱器圾假假意思上前跟冯铨和谢升等人寒暄了几句一阵,又挥手示意御林军和禁卫军先行进城,控制了通往皇宫的要道,这才示意冯铨等人一起上马,领着他们往城中踱去。   这京城可不是一般的大,从永定门到皇城南面的承天门足有十余里远,一行人足足踱了将近两刻钟时间才来到承天门外。   朱器圾抬眼看了看巍峨的皇城,内心不由一阵感慨。   京城,终于夺回来了! 第406章 一网打尽   京城终于夺回来了,这可是代表着大明王朝的脸面啊,京城都被人霸占了,大明王朝颜面何存?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崇祯在京城陷落的一刻,自缢了。   还好,这一刻京城又被我给夺回来了!   朱器圾暗自感慨了一番,随即翻身下马,转过头来微笑道:“冯爱卿,谢爱卿,要不我们一起去皇宫里看看。”   呃,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皇宫是你当皇帝的住的地方好不,一般人是不让进去的。   这疯子还真与众不同啊。   冯铨和谢升对望了一眼,还是翻身下了马,点头哈腰道:“微臣遵旨。”   这就变微臣了?   刚还是罪臣呢。   朱器圾好像明白了,这些人就是建奴留下来祸乱朝纲的!   毕竟,只要永盛朝铁板一块,不搞内斗,建奴就没有一点机会了。   如果永盛朝跟天启朝和崇祯朝一样,内斗不止,建奴的机会就来了。   这些人可都是内斗高手,而且还是建奴留下来的卧底,如果进入永盛朝任职,结果可想而知。   还好,我根本就没打算用你们。   朱器圾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即挥手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哗”的一声,所有跟随而来的将领皆是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聚集到他身后。   其他跟随而来的文官见状,也只能翻身下马,聚集在冯铨和谢升身后了。   一群人就这么跟着他缓缓向皇宫方向走去。   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和皇宫,外城和内城那是老百姓和文武百官居住的地方,皇城和皇宫则相当于皇帝居住的大院,里面住的除了皇帝一家人,其他基本都是下人,也就是太监和宫女。   当然,大院里也有会见客人或者手下人的地方,文武百官也不是不能进皇宫,早朝就是在皇宫的皇极殿举行的,文武百官都必须去,而平时的时候当皇帝的也会招臣子到乾清宫议事。   要说到这京城的皇宫,朱器圾还没冯铨和谢升他们熟,因为他还是第一次来。   这个时候御林军和禁卫军早已先行进驻皇城和皇宫了,各处大门也已经全部打开,朱器圾就这么带着一众文臣和武将从承天门走进皇城之中。   承天门内是一条宽敞的大道,这条大道大致有一里左右,大道的尽头就是皇宫的南门,午门,而大道的两边则是社稷坛和太庙。   社稷坛是祭祀土地神和五谷神的地方,太庙则是祭祀列祖列宗的地方。   这会儿社稷坛和太庙外围的大门都已经打开了,朱器圾却是一点进去的想法都没有。   社稷坛一般是祭祀土地神和五谷神的时候才去的,这会儿他又不打算祭祀,自然不用去。   而太庙,里面如果供奉着老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他自然是要进去祭拜一下的,只可惜,建奴都占领这里不止一年了,老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肯定早就被他们给清空了,进去自然就没什么意义了。   朱器圾就这么带着一众文臣武将穿过午门,跨过金水桥,又穿过皇极门,直接来到皇极殿前的大广场上。   这里就是举办早朝的地方了,硕大的广场站几千人都没问题。   据说,以前早朝的时候站在这里的文武官员最少也有上千人,只可惜,这会儿除了御林军和禁卫军也就十余个将领和几十个叛国贼了。   或许多尔衮就是知道自己手底下缺当官的,才会让冯铨和谢升等人留下来祸乱朝纲吧。   嘿嘿,还好我早就有了打算,要不然,还真会上这家伙的恶当。   朱器圾就这么一声不吭,带着一众文臣和武将走进皇极殿中,然后缓缓走上台阶,坐到了龙椅之上。   崇祯当初应该就是坐在这里无奈的看着下面官员斗的你死我活的吧。   他突然间把脸一板,冷冷的道:“冯铨,你可知罪?”   冯铨闻言,连忙趴下来,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急急解释道:“皇上恕罪,微臣当时也是出于无奈啊,当初建奴直接兵围涿州,逼着微臣出仕,微臣也没有办法啊!不过微臣并不是真心为建奴办事的,微臣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光复大明啊!”   没有办法?   当初建奴兵围高阳的时候,孙承宗又是怎么做的?   人家举家抵抗,宁死不屈!   你呢?   朱器圾闻言,不由嘲讽道:“这么说,你不但无过还有功咯?”   冯铨竟然恬不知耻道:“微臣不敢居功,不过,皇上率军收复山西、河南和北直隶的时候微臣是想尽办法,联络当地的官绅,让他们不要抵抗,恭迎皇上,想必他们多少都听了微臣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次进军如此顺利,没遇到任何抵抗!   他还以为是这些地方官绅都心向着大明呢。   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有些人一旦跪下那可就起不来了,毕竟,他们跪下的时候肯定跟洪承畴和冯铨等人一样,做过很多的坏事,万一自己追究起来,他们岂不完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看样子,这冯铨在山西、河南和北直隶影响力很大啊!   他竟然没想到要去彻查那些官绅在建奴占领时期干了些什么!   哼,差点就让这些人蒙混过去了。   他原本是打算将这些人带进皇宫,然后一举拿下的。   如果在外面,他还真不好动手,毕竟这些人是跑城外去跪迎他这个皇帝的,当着老百姓的面翻脸动手,不免让人误会。   现在看来,这些人还不能立马拿下,还得让他们把所有同伙都供出来才行。   想到这里,他假假意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谢升,你呢,你有没有暗中帮助朕收复失地?”   谢升连忙跪下来表功道:“微臣也不敢居功,不过,皇上率军收复山东的时候微臣的确是暗中出力了的。”   很好。   朱器圾假意思索了一阵,随即微笑道:“你们以前都是内阁大学士吧,朕正打算重用你们呢,不过,你们如果寸功未立朕就提拔重用,其他人肯定会不服。你们既然在暗中帮助朝廷收复山西、山东、河南和北直隶,这事就好办了。这样吧,你们回去把联络过的乡绅名单列出来,朕再稍微派人核实一下,就能堵住悠悠众人之口了。”   冯铨和谢升闻言,不由大喜道:“多谢皇上恩典。”   他们还以为潜伏之计成功了呢,岂不知,疯王是想把他们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你们,暗中出了什么力,都可以列出来,到时候朕都会酌情提拔重用。”   一众卖国贼闻言,无不趴地上大喜道:“多谢皇上恩典。” 第407章 斩草除根   京城,皇宫,御书房之中。   朱器圾皱眉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名单,心中不由冒出一丝寒气。   这些可都是地方上有名望的乡绅,原本,他是真准备任用这些人来管理地方的,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麻烦可就大了。   就算他把冯铨和谢升等人砍了,这些人也会通过朋党关系慢慢爬上高位,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个冯铨和谢升呢。   这就是朋党的威力,齐楚浙党和东林为什么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管遭受多大的打击,总能爬起来掌权,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   这些人,必须清理干净,一网打尽还不够,还得斩草除根!   问题,这么多人啊!   他一旦动手,岂不把山东、山西、河南和北直隶的士绅得罪的差不多了?   李自成就是因为不管不顾,把士绅给得罪光了,所以根本就坐不稳江山,当了几十天皇帝就完了。   他不能学李自成啊!   怎么办呢?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拿起名单,扬手道:“岳丈,把这些名单整理一下,按地方分出来,然后下发到各地密卫负责人手中,让他们去查一查,看除了这些乡绅之外其他还有些什么有名望的乡绅,然后也列一份名单交上来。”   他这招叫转移矛盾,利用地方上的其他乡绅来打压这些结党营私的乡绅。   到时候,人家就不会把矛头指向他这个当皇帝的了,毕竟,有替代品的情况下谁会跟君临天下的皇上过不去啊。   而且,这样拉一批打一批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侧面说明他的态度,他不是要打压士绅,他只是收拾那些卖国的士绅而已。   冯铨和谢升还以为疯王朱器圾就如同摄政王多尔衮所说的那样,是真的没人用了,正准备重用他们和他们举荐的人呢。   所以,他们把能拉上的小弟都拉上了,生怕漏了一个。   这些可都是他们以后掌权的资本啊!   到时候他们又能在朝堂之上拉帮结派,呼风唤雨了,而且,还是两个朝堂,不管是疯王朱器圾的永盛朝还是建奴的顺治朝,他们都能呼风唤雨!   岂不知,摄政王多尔衮就是在拿他们的命下注,赌他们能忽悠住疯王朱器圾,能在永盛朝混得风生水起。   如果赌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冯铨和谢升等人如果能在永盛朝身居要职,他们又能如同天启朝和崇祯朝一般,有如神助,打得大明屁滚尿流了。   如果赌输了,那也没什么,反正冯铨和谢升又不是八旗子弟,死了也就死了,他们一点损失都没有!   当然,冯铨和谢升也不一定是一门心思,死心塌地给建奴卖命。   如果永盛朝能强盛起来,灭掉建奴,他们自然会一直跟着疯王混下去。   如果永盛朝如同天启朝和崇祯朝一般,被建奴搞得焦头烂额,风雨飘摇,他们自然会在后面添上一脚,帮建奴把永盛朝给踩死。   也就是说,他们多少也有点两头下注的意思,哪边强他们就往哪边加注,不管哪边赢,他们都能窃居高位,呼风唤雨!   可惜,疯王朱器圾早就看透了他们这些为了争权夺利不顾国家兴亡的阉党余孽,他们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还以为自己能再次辉煌腾达呢。   当然,朱器圾也不是一门心思收拾这些卖国贼就行了,京城虽然夺回来了,山海关和辽东还在建奴手里呢,而且,建奴和蒙元诸部早已狼狈为奸,北边的蒙元势力他也不得不防。   为此,他接下来便对手下人马做了一番大幅调整。   定国公秦邦翰被他调回了西北,专门负责山西和陕西的防务,手下二十五万秦军分别负责驻守宁夏镇、榆林镇、延绥镇、太原镇和大同镇。   十五万湖广军则被他调到了京城以北,分别负责驻守宣府镇、蓟州镇和永平府。   二十五万西南军则被他调到了天津三卫休整,因为天津卫不但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节点,还濒临大海,运送粮草相当的方便,二十五万大军的粮草根本不用发愁。   至于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则被他调到了通州,因为通州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节点,运送粮草同样相当方便。   京城的话,有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在驻守也就够了,外围几十万大军呢,建奴要能打过来就不会往辽东跑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将冯铨和谢升招至御书房中。   两人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假假意思亲切道:“两位爱卿平身,来,朕有些事情想请你们帮忙参谋一下。”   这意思让我们过去?   冯铨和谢升偷偷互望了一眼,还是硬着头皮爬起来,挪到龙案跟前。   朱器圾貌似毫不避讳的指着龙案上的地图道:“两位爱卿,朕意欲拿下山海关,收复辽东,鼎定天下,你们可知建奴在山海关一带的布置?”   冯铨和谢升闻言,不由往龙案上一看。   这一眼看下去,两人均是目瞪口呆。   这是永盛朝大军在京城附近的布防图啊!   宣府镇五万,蓟州镇五万,永平府五万,通州十二万,天津卫二十五万,京城四万,光是这些人马加起来就是五十多万了,这疯子果然兵强马壮啊!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情报,要不要偷偷传递给建奴呢?   这个时候,两人都多了个心眼,不管要不要偷偷传递给建奴,把这布防图记住总是没错的。   两人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冯铨突然间拱手道:“皇上,关于山海关和辽东一带的布置,微臣是曾有所耳闻,建奴好像给吴三桂和尚可喜都补齐了十万人马,吴三桂好像依旧负责镇守山海关,尚可喜则负责镇守关宁锦防线。”   谢升闻言,顿时心中一惊。   好你个冯铨,为了讨好这疯子,你是豁出去了。   既然你豁出去了,那我也豁出去了!   他连忙拱手道:“皇上,微臣还听闻,建奴把布置在京城的百余门红衣大炮全部拉到山海关去了,而且,原本山海关就有上百门红衣大炮,这两相加起来就是两百多门,皇上,您一定要小心啊!”   嘿嘿,我小心什么,两百多门红衣大炮算个屁啊!   朱器圾假假意思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光是山海关便有十万大军啊?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看样子四十余万人马还不够啊。”   说罢,他又将桌上另一幅卷轴打开,盯着上面的地图皱眉沉思起来。   我的天,这是九边布防图啊!   冯铨和谢升见了,又开始飞快的默记起来。   朱器圾盯着地图看了一阵,突然间又问道:“那蒙元诸部的人马呢,去哪儿了,你们知道吗?”   冯铨连忙抢答道:“他们好像都回各自的部族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叹息道:“看样子九边的人马也不能动,朕需得再从江南调些人马过来才行。”   说罢,他又挥手道:“行了,两位爱卿,你们先回去吧,朕再琢磨琢磨。”   冯铨和谢升闻言,连忙拱手告退。   朱器圾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阴阴一笑。   嘿嘿,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们应该会拿去建奴那里邀功吧! 第408章 残暴之举   冯铨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就坐书房开始发呆了,他脸上虽然一直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时不时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永盛朝在京城附近和九边的兵力布置他可谓尽收眼底,到底要不要向建奴告密呢?   这个的确让他难以抉择。   如果按当初他们和摄政王多尔衮的秘密约定,他自然应该把这些重要的情报偷偷传递给建奴。   但是,自从见识到疯王手下大军的实力之后,他的想法却有点变了。   因为人家实力太强了,那密密麻麻的战车就不说了,那奇形怪状的火枪几乎是人手一把啊,那大大小小的火炮更是数以千计,建奴跟他们比起来差太远了,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建奴根本就不可能是永盛朝的对手。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从实力的角度出发,他自然更看好永盛朝。   问题,实力有时候也不能决定一切啊。   他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当初天启朝、崇祯朝,包括万历朝,实力也比建奴强多了,结果还不是败了,而且最后是一败涂地。   永盛朝会不会跟天启朝和崇祯朝一样呢?   这个问题,真让人纠结啊!   如果论实力大明王朝根本就不可能败给建奴,可大明朝堂却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去帮建奴,以致于建奴莫名其妙的就赢了。   现在,他本身就是那莫名其妙的人,谢升也是,还有很多很多,他知道的就有一大堆,估计他不知道的还有一大堆。   毕竟建奴是安排好一切才从容退走的,谁知道他们在京城安插了多少奸细。   对了,谢升!   谢升也是多尔衮留下来的重要人物啊!   京城和九边的布防图他也看到了啊!   如果他偷偷告密,而自己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多尔衮会怎么看?   想到这里,冯铨不由心中一紧。   不行,这个密必须告,要不然,建奴一旦反扑过来,他十有八九就要被谢升给取而代之了。   他连忙提起笔,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小心的描画起来。   当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一个黑影突然从冯府后门窜出来,鬼鬼祟祟的往远处走去。   这个人就是冯铨的亲信护卫,他显然是奉了冯铨的命令去传递消息的。   冯铨只是纠结于要不要继续往建奴那边下注,至于他向建奴告密会不会被疯王朱器圾发现,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因为这会儿又没东厂又没锦衣卫的,疯王也没带多少人马进城,而且,那些人马不是在护卫皇宫就是在守卫城墙,根本就没人在城里瞎晃悠。   再说了,疯王是南阳的,根本没来过京城,对京城能有多熟?   他真没想过疯王会在京城到处布控,甚至派人日夜监视他的府邸,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朱器圾自然不可能一跑到京城便对京城的一切了若指掌,至于派出人去监视别人那就更不可能了,京城这么大的地方,没来过的别说是去盯梢别人了,自己走着走着都有可能迷路了。   问题朱器圾早就派出密卫在京城潜伏了,这些密卫在京城待得时间最长的都十多二十年,而且他们一天没事就在京城到处查探,这京城的地形他们早就熟悉的不行了,盯梢冯铨和谢升等人那就是小事一桩。   冯铨派出的亲信护卫才刚走进一个废弃的大宅院没多久,牛二便已经带着一队密卫高手跟过来了。   这种废弃的大宅院在京城多得是,因为天启朝、崇祯朝,包括李自成和建奴进京以后,京中不知多少高官被干掉了,又或举家逃离了,他们留下的宅院简直不要太多。   这些大宅院大多都是没人看管的,有很多都成了流民的聚集地,这个宅院里面就有一堆流民。   牛二招过负责此地的密卫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眉头不由一皱。   他着实没想到,这大宅院里竟然聚集了上百“流民”,如果这些流民都是建奴留下来的奸细,那他手底下这十来个密卫高手还真不一定干的过。   而且就算是拼命干过了,也不一定能把里面的人一网打尽。   人家毕竟有上百号人,如果一哄而散,他这十多个人怎么可能把人家上百号人全追回来。   他想了想,还是命人赶紧去请皇上派禁卫军来把这里给围了。   这边,他刚把人派出去,那边,冯铨手下的亲信护卫已经鬼鬼祟祟的从侧门出来了。   很显然,这家伙已经完成任务了。   怎么办呢?   牛二盯着那家伙的背影看了一阵,这才挥手令两个密卫高手跟了上去。   这附近还不能动手,因为大宅院里面有建奴的人,一动手就把人惊动了,而且,他们才发现冯铨的人来传递消息,谢升甚至其他人也有可能派人来传递消息,暂时来说,还不宜打草惊蛇。   所以,他才命手下两个高手跟远点再动手。   接下来,谢升果然也派人过来了,而且,还有京城其他官员也派人来过。   这些人都被牛二派高手跟到远处给拿下了,而大宅院里的建奴也被上千禁卫军给偷偷围住了,直到三更半夜,街上都空无一人了,禁卫军才一拥而上,将里面的建奴一举成擒。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下令,将冯铨和谢升等一干通敌叛国的奸佞小人打入大牢。   紧接着,他又下旨,任命了一批山东、山西、河南和北直隶的地方官员,同时命这些人彻查通敌叛国的奸细。   其实,名单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人也只是按图索骥而已。   问题,除了冯铨和谢升等人,没人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啊,大家都只当是这些新上任的地方官员为了邀功在拼命抓人呢。   这些新上任的地方官员也不知道是为了邀功呢,还是痛恨那些通敌卖国的人,他们不但把冯铨和谢升的同党全抓了,还牵连出一大堆通敌卖国的奸细来。   一时之间,山东、山西、河南和南直隶地方上简直是风声鹤唳,不知道多少人因通敌卖国而被抓了,搞得人心惶惶的。   这事,朱器圾就当不知道,他一直咬着牙没吭气,因为他的目的就是将卖国贼一网打尽。   至于冯铨和谢升等人,证据确凿之下,他们也没法辩驳。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这疯子一开始就在给他们设套呢。   这会儿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认栽了。   至于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结党营私,祸乱朝纲,通敌卖国,罪不可恕。   冯铨和谢升,包括他们在京城和地方上的同党,包括被牵连出来的人全部拉去游街,被老百姓唾弃了几天之后再斩首示众,他们的家人全部流放三千里,戎边!   这一次,朱器圾足足砍了数百人,流放了数千人。   没办法,这些祸害留不得啊!   这或许就是开国之君大多有残暴之举的原因吧。 第409章 回到原点   山海关西面的山巅之上,原来威远城所在的位置,吴三桂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唉,兜兜转转,征战经年,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点。   当初他就是山海关守将,大明衰亡,京城陷落,崇祯自缢,人心惶惶。   原本,他有很多选择。   他可以选择为国尽忠,死守山海关,他也可以选择投靠李自成,抵御建奴,助大顺朝一统天下。   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投靠建奴,因为他发现大明已经病入膏肓,就算偏安金陵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至于李自成,那就是个流寇,根本就成不了大事,建奴却是老谋深算,有望一统天下。   一开始,他的想法好像没错,大顺朝和南明弘光朝都不堪一击,建奴是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山东、山西、河南、北直隶和南直隶大片土地。   但是,突然间崛起的永盛朝却打碎了他的幻想。   建奴在永盛朝面前那也是不堪一击,很快南直隶就被永盛朝收复了,豫亲王多铎、靖南王耿仲明和定南王孔有德都被疯王给干掉了。   紧接着,山西、河南全线告急,山东也被永盛朝给攻克了,他的老上司洪承畴也被疯王给干掉了。   这个时候,摄政王多尔衮竟然选择全线撤退,让他回来守山海关!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佩服多尔衮的魄力,山西、河南和北直隶那么多的土地,说丢就丢,根本就不带一点犹豫的。   或许,只有这种人才能成大事吧。   退守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不管是守开封还是守京城,地形都对他们极为不利。   人家疯王可是号称百万大军,开封和京城又在平原之上,四面受敌,他们怎么可能干得过。   山海关就不一样了。   这里一面临山,一面临海,地形狭窄,极不利于大军展开,永盛朝大军唯有选择从西南方向攻过来,而且一次能投入十余万兵力攻城就算是顶天了,再多的人马也只能挤在后面等着。   当然,人家很有可能会玩车轮战,百余万大军轮番猛攻那也是挺吓人的。   吴三桂也不知道能不能顶住永盛朝大军的轮番猛攻,他只能想尽办法加强山海关的防御,至于什么投诚永盛朝,他是想都不敢想了,耿仲明、孔有德、洪承畴、冯铨和谢升等人就是他的榜样,那疯子估计是恨透了叛国之人,逮住就是杀,没一点情面可讲。   他可不想伸出脖子来给那疯子砍。   所以,他唯有选择死守山海关。   不过,这山海关可没有以前那么好守了,疯王大军在济南城是怎么攻城的他们已然清楚了,那就是利用火炮射程的优势,先把城墙上面削平,这样一来,城墙等于就是个摆设了。   这个问题,他同样要面对。   那么,怎么办呢?   红衣大炮的射程没有疯王手里头火炮远,这是个暂时来说还没办法解决,他唯有在地利上做文章。   所谓站的高就看的远,将火炮摆在地势高处同样比在平地上要射得远,所以,他决定扩建威远城,也就是山海关西边几里出,位于山岭上这座副城。   他决定把威远城扩建成一座能容纳几万人马的副城,并把大半的火炮摆上面。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因为威远城在山顶上,攻打起来本就异常困难,如果再架上百余门火炮,那就更加坚不可摧了。   更重要的一点,摆在山顶上的火炮比摆在山下的火炮射程要远,疯王手底下的火炮就算比红衣大炮射程远一里左右也没用,如果架威远城所在的山底下,那就只有挨炮弹的份。   也就是说,以威远城的地势,完全能抵消疯王手底下火炮射程的优势,只要里面能驻扎几万人马,疯王就算驱使十余万大军去攻击威远城都是白搭。   毕竟,没了火炮的优势就只能用人命去填了,而威远城处在山顶之上,把云梯抬上来都费劲,攻城车和井阑什么的根本就上不去,十余万人去仰攻这样的坚城,那就是找死。   而只要威远城守住了,山海关的关城就可确保无虞了,因为威远城上的火炮可以完全覆盖山海关关城,疯王大军就算是把山海关关城所有女墙和箭垛全轰平了也没用。   他们只要敢靠近关城,就得挨炮弹,而且还是光挨炮弹没法还手的那种。   这样一来,疯王手底下就算是再多的人马都是假的。   当然,要将山巅之上的威远城扩建成可以容纳几万人马的城池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几百上千斤的红衣大炮要运上去那更是难上加难。   还好,他手底下足有十万步卒,人多力量大,就算是在山巅建城进度也不慢。   这个时候,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威远城还没扩建好,疯王大军便发动攻击了。   疯王会攻打山海关吗?   当然不会。   至少,这个时候朱器圾不会去攻打山海关,因为完全没必要。   他完全可以利用水师战船的优势将大军直接运送到辽东,去攻打建奴中枢沈阳,一举干掉多尔衮和顺治帝。   这样一来,吴三桂就成了无主孤魂了,他甚至不用攻打山海关,只要将两头堵住,让吴三桂没法获取粮食,到时候守关的十万人马自然不战自溃。   那么多尔衮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   说实话,多尔衮也感觉自己回到了原点,兜兜转转,入关作战经年,他又回到了盛京。   只是这时候,他的幼弟多铎已经被疯王干掉了,而且还损失了将近五万满八旗精锐。   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满八旗总共也就十来万精锐啊,一下损失将近五万,他们的战力等于没了一半。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   至少,占领北直隶、山东、山西和河南之后,财物和粮食他们是抢了个够本,坚持几年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而这几年时间的规划他也想好了,那就是拼命造火炮!   火炮的威力他算是体会到了,他们之所以被疯王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说白了,就是因为火炮数量没人家多,射程没人家远。   这个在他看来并非什么大问题,因为他们本就会铸造火炮,只是以前他们没有拼命铸造火炮而已。   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之后,他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火炮吗?   好像谁不会造一样。   不就是射程远吗?   我命人铸造两千斤的巨炮,射程比你们还远! 第410章 端建奴老巢   天津卫,古名直沽,乃是有名的河海要冲,海河自此蜿蜒入海,兼且连通京杭大运河,是故自隋唐时期开始,这里便是南方粮食和丝绸等北运的主要码头。   大明永乐二年,为拱卫京城,明成祖特在此设立天津中左右三卫,共计驻扎屯卫一万六千余户,天津卫之名也由此而来。   崇祯年间,这里的屯卫青壮便被抽调一空,是故,天津卫京畿门户之名早已名不符合。   不过,永盛朝大军占领京城之后,这里再次成为了一座大军营,足足二十五万西南军入驻,运河和海河两岸几乎扎满了营帐,连绵足有几十里长。   原来几乎废弃的港口码头也因为永盛朝大军的到来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不但三岔河口处的直沽码头被扩建成了整个京杭大运河都有数的大码头,就连海河入海口处的大沽码头也被二十五万西南军扩建成了整个大明都有数的临海港口大码头。   朱器圾之所以命人在这里拼命扩建码头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就是收复辽东的跳板,转运大军的关键所在。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扩建,大沽港早已焕然一新,原本孤零零的一个码头已然变成了一大排十余个码头,原本只有几条渔船的港湾里也停满了大明水师的战船。   朱器圾站在新建的楼船码头上,看着港口的盛况,不由满意的点头道:“伯雅,辛苦了,如此短时间内能建出这么多的码头,着实不容易啊!”   孙传庭连忙谦虚道:“皇上过奖了,微臣手下足有二十五万人马,要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岂不有负圣恩。”   朱器圾微微笑道:“好了,这个就不说了,港口码头既已建好,我们便可以开始着手收复辽东了,你带着西南军第一军团去接收京城防务,然后派西南军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十万人马去永平府城,做出一副准备攻击山海关的样子便成了,辽东那边朕自有办法拿下。总之,你记住,千万不要去攻打山海关,同时还要时刻关注蓟州镇方面的情况,小心蒙元诸部南下偷袭。”   呃,几十万大军在这呢,我能让蒙元诸部偷袭了,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孙传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力劝道:“皇上,您乃万斤之躯,怎能亲身涉嫌,您就让微臣率军去收复辽东吧,微臣要不能收复辽东,任凭皇上处置。”   朱器圾摇头苦笑道:“什么涉险,你放心,真正有危险的地方朕是不会去的。朕不让你率军去收复辽东并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主要建奴太滑溜了,朕怕他们又跑了,知道吗?”   孙传庭闻言,稍微想了想,便恍然道:“皇上,您的意思是要先拿下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然后再攻打辽阳和沈阳?”   这家伙,论战略和战术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我才刚起个头呢,他便猜到了。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啊,朕是想先端了他们的老巢,然后再进攻辽阳和沈阳,而且这次朕还准备带着水师去探索一下那边的河道,看看能不能从水路进攻,这个你就没朕熟了吧?”   呃,论到指挥水师作战,孙传庭的确不如眼前这位皇上。   他只能无奈的叹息道:“这个,微臣自愧不如,唉,皇上,您没真没必要亲身涉嫌,实在不行,我们从陆路攻打赫图阿拉也只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朱器圾拍着他的肩膀亲切道:“行了,伯雅,朕会小心的,你给我守好这大后方就行了。”   孙传庭闻言,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不再劝阻,因为他知道,皇上向来行事果断,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率御林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乘坐水师战船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是鸭绿江口的镇江城,也就是后世的丹东。   这镇江城在天启朝和崇祯朝那可是相当的有名,因为平辽总兵官毛文龙正是凭借偷袭镇江的功劳混得风生水起,成为王化贞的骄傲,成为阉党吹捧的英雄。   只可惜,成也阉党,败也阉党,正因为党争之故,他不听袁崇焕的指挥,最后被袁崇焕给杀了,镇江也因此再次落入建奴手中。   应该说,建奴还是比较记教训的,自从收复镇江之后,他们不但加强了镇江的城防,还派驻了上千八旗精锐步卒在此驻守,要是还有人想学毛文龙,带着上百人马来偷袭镇江,那绝对是有来无回。   上千八旗精锐步卒,在他们看来,足以抵挡上万人马的进攻,也就是说,大明哪怕集结北直隶附近所有水师战船运送兵马过来,也休想一举拿下镇江城,因为大明水师在北直隶也就不到两百条战船,每艘战船最多也就能搭载五十来人,一次能运送上万人就顶天了。   而一旦这头一拨上万人拿不小镇江,驻守在定辽右卫、辽阳,甚至是沈阳的守军便会赶来支援,到时候,那就不是偷袭镇江了,而是送上门来挨揍了。   不得不说,他们有点太想当然了,朱器圾手下的战船可不是百多艘,而是千多艘,一次别说运送上万人马了,运送五六万人马都不成问题。   可惜,建奴唯一查探到这些战船的将帅洪承畴已经被围在济南城里干掉了,所以,建奴这会儿还不知道永盛朝水师有如此多的战船呢。   当千余艘战船镇江海外的时候,镇江城的守将都吓傻了。   这密密麻麻的战船把整个海面的占满了,根本就看不到尽头,这是多少艘?   最少上千艘啊!   他就是个小小的佐领而已,手下也才一千人马,人家战船的数量比他手下人马的数量都多,这镇江城还怎么守?   当疯王大军如同潮水般涌上海岸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带着手下人就跑。   开玩笑呢,人家最少数万大军,他就一千人马,打个屁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真谛。   打不过人家就跑,没一点问题!   要知道他们满八旗总共就那么多青壮,要是每一仗都跟人家拼命,早就拼没了!   所以,他跑得心安理得,他跑得理直气壮。   他又不是蒙八旗和汉八旗那些炮灰,这种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他压根就没必要跟人家打。   马千乘一看人家这逃跑的样子,忍不住放下望远镜急切道:“皇上,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追?”   如果派人去追,应该是能追上的,因为城里跑出去的都是步卒,根本就没有骑兵。   朱器圾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道:“算了,不用去追,让他们跑,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他们以为跑掉了就是胜利,其实他们已经败了。” 第411章 赫图阿拉   鸭绿江古称浿水、马訾水、大同江,唐朝时期始称鸭绿江,据史书记载,建州女真的祖先就常年生活在鸭绿江的支流佟佳江畔,而建州卫指挥所赫图阿拉正是建立佟佳江的源流苏子河上游。   建州卫乃是大明正规编制的都司卫所,这些东西在五军都督府自然有详细的记录,而朱器圾正是因为看了这些记录才定下了偷袭建奴老巢的策略。   没办法,建奴实在是太滑溜了,他如果不把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给拿下,建奴一看辽阳和沈阳守不住了,肯定会往赫图阿拉跑,到时候,萨尔浒之战又要重演了。   萨尔浒附近山高林密,地形相当复杂,战车和炮车什么的根本就无法推进,兼且那里就是建州卫的辖区,建奴对那里太熟悉了,如果在那里与建奴决战,他们肯定要吃大亏。   所以,朱器圾决定利用河流之便,偷袭拿下赫图阿拉,断了建奴的退路。   一旦赫图阿拉被拿下,建奴回到建州卫也没地方待了,毕竟,深山老林里面并不适合人类聚居,一两百人又或一两千人钻进深山老林可能还没多大问题,以建奴这会儿将近百万的规模,如果连座城池都没有,全部窝深山老林里面,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佟佳江他也没来过,对于佟佳江附近的地形他肯定也没建奴熟悉,不过还好,他手底下的水师战船多如牛毛,而建奴连水师都没有,打水战建奴根本就没得打,他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六万大军蜂拥而上拿下镇江城之后,他便派出密卫,驾着车轮舸,拿着地图,去佟佳江和苏子河探路去了。   这会儿的地图并非什么卫星地图,甚至就连什么山河的位置和城池之间的距离都是大概估算出来的,其精准度可想而知。   如果从未到过的地方,按地图指示去走,那十有八九会找不着北。   所以,他才派出密卫先行去探路。   还好,鸭绿江北面的支流并不是很多,而佟佳江正是北面最大的一条支流,按地图的指使找到佟佳江还是很简单的,就是苏子河跟赫拉阿图的位置不大好确认。   这次带领密卫前去查探的正是宁丑旦手下的大将刘国江,自从李自成放下大顺朝的一切远走东番之后,他也跟贺九斤一样,没了具体的任务。   朱器圾自然不会浪费这种久经沙场的人才,很快,他们便被安排到了宁丑旦的手下,成了宁丑旦的左膀右臂,而探查敌情这种重要的任务一般都是由他们俩轮流带队。   刘国江带着手下二十余个密卫高手驾着两艘车轮舸,一前一后沿着鸭绿江全速航行了大约三个时辰左右,江北终于出现一条硕大的支流。   他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就是此处,进去,转往北行。”   这个不用怀疑,因为鸭绿江北岸支流本就不多,而根据记载显示,自镇江往东北方向四百余里便是佟佳江。   他们是卯时左右出发的,而车轮舸逆流而行的速度大约是一个时辰百余里左右,这会儿正是午时,日正当空,证明他们已经行驶了三个多时辰了,此处必定是佟佳江入口。   佟佳江好找,苏子河却是相当难寻,因为据记载,沿佟佳江往北,九曲回肠,约五六百里,继而往西,乃苏子河。   这家伙,佟佳江那真是九曲回肠,扭来扭去的,刘国江带着手下在佟佳江上扭了一下午,头都扭晕了,河道依然是弯弯曲曲好像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五六百里是多远,这会儿已然无法计算了,他们扭来扭去的,也不知转过了多少道弯,按航程来算,肯定是有五百多里了,但是,按距离来算,却不知是多少。   无奈之下,刘国江只得寻了处比较稀疏的树林,带着手下人抛锚上岸,扎下营帐,休息一晚上,再继续前行。   第二天,他们又在弯弯曲曲的河道中前行了将近半天时间,就连经验丰富的刘国江都有点晕头转向了,终于,前面河道突然转而往西,笔直笔直的好像看不到尽头一般。   这里应该就是苏子河了。   刘国江举起望远镜一看,脸上顿时露出兴奋之色。   这里肯定是苏子河没错,因为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了一处废弃的村落。   建奴原本就是生活在佟佳江和苏子河两岸的,只是他们占领了辽东大好河山之后便逐渐开始向外迁徙了。   辽东可是沃野千里,人口众多,他们统治着数百万辽民,根本无需劳作便能衣食无忧,谁还愿意待这深山里以狩猎为生。   所以,自从建奴占领辽东之后,佟佳江畔基本就没有人烟了,苏子河两岸,因为临近赫拉阿图,还是有些人居住的。   不过,建奴占领了大明京城以后,这里的人也基本上走光了。   要知道,这会儿建奴总共还不到百万人口,而一个京城就能住下不止百万人口,大家到了城里那都是大老爷,谁还在这穷山恶水待着啊!   河边有废弃不是很久的村落,这就证明,此处离赫拉阿图不远了,这里肯定就是苏子河!   刘国江当即命手下人在村落附近的废弃码头靠了岸,又在四周搜寻了一番,很快便在河边找到了一条长满野草的小路。   这里河道已经不是很宽了,河水也不是很深了,再驾船前行的话,很有可能会搁浅,所以,他决定,沿着河道从陆路继续向西探索。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里离赫图阿拉又多远,他只是凭经验判断,这里离赫图阿拉不远了。   果然,他带着十余个高手沿着河畔的小路疾行了将近四五十里之后,前面便出现了一个人员聚集的山寨。   他带着人爬上附近的山巅掏出望远镜一看,远处果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城池。   这会儿在深山密林中建城池的可不多,苏子河畔的城池也就这一座,这里肯定就是建州卫指挥所赫图阿拉!   历经了将近两天时间,终于在深山密林中找到了建奴老巢所在之地,刘国江激动的手都有点颤抖了。   他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阵,随即便挥手道:“走,我们回去。”   当晚,他们只能在登岸的废弃村落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手下驾着车轮舸全速往回赶去。   车轮舸顺流而下的速度那简直是势若奔马,来时是辛辛苦苦两天,回去的时候却是一天时间都不到,他们便已经赶回镇江城了。 第412章 这次走不了了   此刻的镇江城已然成为一座大军营,十余万永盛朝大军齐聚,城内城外到处都是营帐,密密麻麻的,吓死个人。   海面上,那大大小小的战船更是遮天蔽日,不知凡几,就连对面的属国朝鲜都被吓了一大跳。   毕竟,他们早已臣服于建奴的兵威之下,背叛了大明,他们也怕大明讨伐啊!   当然,朱器圾的目标并不是属国朝鲜,至少这会儿还不是,他正端坐在帅帐之中,拿着密卫精修过的地图,认真的听刘国江汇报情况呢。   看样子建奴还不知道他们偷袭赫图阿拉的意图,要不然这会儿赫图阿拉城外就不会有人了,而且,刘国江也用望远镜仔细看过了,赫图阿拉城内人并不多,守卫更是稀稀拉拉的,最多也就千人规模。   可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只要派过去一两万人马,赫图阿拉便能轻松拿下。   不过,有一点却相当的棘手。   据刘国江判断,车轮舸并不能直达赫图阿拉城下,想要进攻赫图阿拉,大军还得下船步行个四五十里才行。   这个就比较的麻烦了,因为车轮舸不好转运马匹,战车和炮车更没法转运,所以,他派去的等于是纯步卒,最多也就能扛些虎蹲炮过去的那种。   四五十里的山路,以密卫的速度都要跑上几个时辰,大军跑过去攻城的话,虎蹲炮扛不扛先不说,火枪的弹药和轰天雷,还有粮食肯定是要带上一些的,那速度可想而知,扛这么多东西走山路,一天能跑四五十里就算是快的了!   而建奴对那边的地形相当的熟悉,而且骑兵众多,支援速度肯定相当的快。   要知道,沈阳距离赫图阿拉也就三百余里,建奴骑兵的支援很有可能一天即至啊。   也就是说,拿下赫图阿拉之后很有可能马上就要面临建奴的疯狂反扑。   原本,他只是打算派一两万人马过去搞偷袭,现在看来,这个战术还得变一变。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朗声道:“传令,各军将领速速来帅帐议事。”   没过多久,马千乘、戚金、马祥麟、郑成功、戚元辅、戚元弼等将领便齐聚帅帐。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下令道:“马千乘,明日一早你便率御林军出发,乘坐车轮舸直奔赫图阿拉,记住,多带虎蹲炮,拿下赫图阿拉之后一定要注意加固城防,防止建奴反扑。”   御林军就是原来的白杆兵,这些巴山蜀水跑出来的精锐在山林中作战那也是一等一的厉害,甚至,在山林地形作战建奴都有可能不如他们,攻打赫图阿拉自然是派他们去最好。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道:“戚金,明日一早你便率戚家军、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出发,直扑定辽右卫,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定辽右卫,至于攻城,不必着急,先驻扎在城南,造几天攻城器械。”   他这意思就是要戚金率八万精锐去吸引建奴的注意力。   定辽右卫距离辽阳也就三百余里,而且辽阳南边也就这么一座城池,一旦失守,辽阳就危险了,而辽阳距离沈阳就一百多里,一旦辽阳失守,沈阳也危险了,他就不信了,建奴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拿下定辽右卫而不管。   紧接着,他又下令道:“郑成功,明日一早你率所有楼船巨舰出发,去天津卫将西南军第四军团接过来。”   这会儿水师战船其实总共才转运了两趟,镇江城总共也才十二万大军,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还在天津卫呢。   原本他是准备先把所有精锐转运过来再去转运西南军的,不过,这会儿他却改变想法了。   因为赫图阿拉一定要守住,而同样是山林里出来的西南军在那种地形下肯定比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厉害,所以,他才命郑成功先去转运西南军。   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永盛朝大军便分头出发了。   马千乘所率的御林军走的是水路,不过,因为赫图阿拉距离镇江太远,就算是车轮舸马力全开,最快也要一天半时间才能抵达赫图阿拉附近的小山村,再加上陆上的四五十里距离,他们第三天上午能对赫图阿拉发动进攻就算是快的了。   戚金率十万大军走的是陆路,不过,定辽右卫距离镇江才一百多里,而且他们全是车兵,行进速度非常之快,所以,当天下午,天还没黑,他们便已冲到了定辽右卫城外。   这一下,可把定辽右卫的守军给吓坏了。   多尔衮虽然已经收到消息,有大量明军在镇江登陆,并且已经派兵来支援定辽右卫了,但是,这会儿他手底下满八旗大军满打满算也就十万啊,而且,沈阳、辽阳、金州、复州、海州、盖州等地皆需派人驻守,他能给定辽右卫派多少援军。   这会儿定辽右卫城里面骑兵加步卒总共才两万左右!   两万人马面对将近十万装备精良的永盛朝大军,而且定辽右卫还是一座小县城一般的小城池,他们怎么守得住?   没办法,跑他们是不敢跑了,因为再跑人家就要打到辽阳和沈阳去了,他们只能拼命向沈阳求援。   多尔衮也被永盛朝水师的转运速度吓了一跳,这永盛朝水师到底有多少战船啊?   这才几天时间,人家就运过来将近十万大军,难道他们真有几千艘战船不成?   原本,收到镇江城守将的急报,多尔衮是不大相信的。   开玩笑呢,几千艘战船,当战船是纸糊出来的吗?   当初崇祯朝的时候大明水师才多少战船,那疯子就算再能造也不可能在一两年时间内造出几千艘战船啊!   这会儿,他是真信了,因为没几千艘战船,根本就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转运将近十万大军。   问题,这会儿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人家都冲到定辽右卫了,怎么办呢?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会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过,这会儿他根本就没办法走。   因为满八旗已经在辽东扎根了,八旗子弟几乎散布整个辽东,他如果不管不顾,掉头就跑,那好不容易繁衍起来的族人大半都会成为人家的俘虏。   二十多年了,他们好不容易才从当初的四五十万人繁衍到将近百万人口,他这一把丢下五六十万甚至是六七十万族人跑路,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自己的老爹努尔哈赤?   他要真这么干,他老爹努尔哈赤估计能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把他丢进去给活埋了!   再说了,这会儿他也没地方跑了啊,就算他能带着所有族人跑回赫图阿拉,那边的山林里能养活将近百万人口吗?   这点他真没把握,当初山林里的日子有多苦他是体会过的,几十万人待里面都经常饿肚子,将近百万人钻进去,真不知道会饿成什么样子。   没办法,他只能命阿济格率五万精骑速速去定辽右卫支援了。   不过,他并没有命阿济格跟疯王大军硬拼。   疯王大军那都是车兵,而且火枪和火炮相当的多,如果人家聚一起死守,别说是五万精骑了,十万精骑冲上去也是白搭。   他只是命阿济格想办法延缓疯王大军的推进速度,给他争取点时间,让他把所有族人都召集到沈阳附近再说。   至于定辽右卫,守得住就守,守不住那就只能放弃了。   他很清楚,傻不拉几的跟疯王大军硬拼那就是找死! 第413章 神兵天降   这天傍晚,天色已然有些昏暗,夜幕即将降临,御林军将士却依旧坐在车轮舸上缓缓前行。   没办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宿营地。   马千乘举着望远镜不断扫向两岸,那脸上已然露出了些许焦急之色。   这地方简直就跟水西那边的地形差不多,两岸除了密林就是崇山峻岭,根本就没什么平整的地方。   如果是几十人乃至几百人,自然没多大问题,随便找个小树林将就一晚上就可以了,问题他手下足有两万人马啊,如果没有足够大的空地,这么多人挤下船都费劲,更别说休息了。   他找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望远镜无奈的叹息道:“唉,看样子只能在船上将就一晚上了,元辅,你命人找个水流比较平缓的地方抛锚吧。”   抛锚?   戚元辅闻言,不由看了看前前后后密密麻麻的车轮舸。   这湍急的江水中,如果只是抛锚,不用缆绳绑住岸边的树干固定一下,这么密集的船队恐怕有很多船会撞一起啊!   他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随即提议道:“伯父,不若让船队继续前行吧,你们只管休息,我命人轮流操船便成。”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相当不错,今晚正好是满月,月光普照之下,江面上能见度还是可以的。   马千乘颇有些担心道:“你们如此连续操船,不休息,能行吗?”   戚元辅毫不犹豫的道:“没问题的,这晚上也开不快,不用老是舔煤,有人轮流掌舵便成,他们还是可以轮流休息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晚上继续赶路,这样还能早点赶到赫图阿拉,早点发动攻击呢。   想到这里,马千乘不由微微点头道:“行,那就辛苦你们了。”   说完,他当即命人传令,命所有御林军将士,即刻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的战斗。   其实,这车轮舸的船舱还是比较宽敞的,二十来个人坐里面一点都不挤,如果分一些人躺甲板上,甚至所有人躺平都没有问题。   而且,这会儿天气还不错,不冷也不热,有蒸汽机和蒸汽管道在那里散发热量,合衣躺一晚上也不用担心会着凉。   这也算是一种天时,正好今晚明月高挂,正好这时候天气适宜,水师将士操船在江上夜行没有一点问题,御林军将士也能好好休息一晚上。   或许,上天眷顾了建奴这么久,也该轮到大明了。   又或许,朱器圾治下政通人和,老百姓安居乐业,老天爷感觉他是个好皇帝,所以给他来了点便利,让他能早日一统天下。   总之,这个晚上,永盛朝大军也有如神助一般,不但休息好了,还把行程缩短了将近半天。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戚元辅便轻轻推了推马千乘,低声唤道:“伯父,伯父,苏子河到了。”   啊!   这么快的吗?   马千乘闻言,一骨碌爬起来,满脸惊喜道:“你的意思,赫图阿拉快到了?”   戚元辅连连点头道:“是啊,这会儿天也亮了,只要我们全速前进,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能赶到赫图阿拉附近那个废弃的小山村。”   太好了!   马千乘闻言,连忙下令道:“快,传令,命所有人都起来,洗漱一番,吃点干粮,准备上岸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河边果然出现一个废弃的小山村,前面带路的刘国江毫不犹豫的带着手下密卫弃船登岸,上去确认了一番,随即便向船队打出手势:就是这里,没错!   马千乘当即下令,命御林军将士速速上岸。   一艘艘车轮舸不断靠上废弃的小码头,船上的御林军就像下饺子般飞快的蹦上去,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岸上便集结了上万人。   马千乘直接就带着这上万人跟着刘国江直奔赫图阿拉而去,至于剩下的人,还得将粮食、弹药和虎蹲炮等物资卸下来扛着跑呢,他可不想耽误时间在这干等。   御林军将士原本就是白杆兵,没有负重的情况下在山林中疾行,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不出三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赫图阿拉城外的山寨附近。   这个山寨应该是城外专设的警戒哨所,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马千乘直接命上万将士隐藏在树林里休整起来。   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后续队伍终于扛着粮食、弹药和虎蹲炮等物资气喘吁吁的赶上来了。   这个时候就没什么好等的了,马千乘当即带着事先休息好的上万将士,扛着数百门虎蹲炮慢慢向那山寨方向摸去。   建奴留在老巢的人真不多,山寨中负责警戒的也就二三十来号人,御林军将士甚至无需架起虎蹲炮,只需分出数百将士悄悄摸过去,举起火枪瞄准,一轮齐射下去,二三十号人顿时就被打成了筛子。   火枪一响,他们的行迹就无法隐藏了,马千乘干脆大手一挥,带着上万将士往赫图阿拉城狂奔而去。   这一下可把城里的建奴给吓坏了,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山林里会突然间冒出这么多敌人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他们的大后方,整个辽东都在他们手里呢,敌人是怎么跑过来的?   他们前几天是听说有明军把镇江给占了,问题,镇江离他们这足有五六百里呢,而且中间全是崇山峻岭,没有个把月时间,敌人根本就翻不过来啊!   这才多少天啊,敌人怎么就跑过来了呢?   城里的建奴才刚慌慌张张的把城门关上,马千乘便已命人架起数百门虎蹲炮,对着低矮的城墙上就是一通爆裂弹轰过去。   这会儿城墙上的人还没落下去的炮弹多呢,结果可想而知,一轮齐射下去,城墙上几乎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这爆裂弹可不好吃,十个人围着吃一颗都会痛的要死,更何况是一人都不止吃一颗!   马千乘见状,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五千精锐蜂拥而上,冲到城墙下面,又是一堆轰天雷丢上去,紧接着便命人架起了人梯。   所谓的人梯其实就跟舞狮子一样,一人战立在前,一人弯腰在后,前的人扶住城墙,后面的人扶住前面人的腰,两个人便组成了一个阶梯。   这赫图阿拉的城墙也就丈许高,要窜上去简直太简单了。   马千乘直接带着一众高手助跑了几步,蹭的一下跃上人梯后面那人的背,再往前一步踏上前面人的肩膀,然后再伸手攀住城墙边沿使劲往上一窜,“嗖嗖嗖”,一排人便跃上了城墙。   这些人简直就是神兵天降啊!   城墙上的建奴差点没吓出尿来,在一阵绝望的哀嚎声中,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被御林军一举拿下! 第414章 我跟你玩到底   兴京赫图阿拉被明军占领了!   多尔衮收到消息,失魂落魄般在书房中呆坐了半天。   这下可如何是好?   盛京一旦失守,他们跑都没地方跑了啊!   这个时候,他所有自信,所有骄傲几乎都被击了个粉碎。   原本,他还以为,到了辽东,疯王朱器圾就算是再厉害也不是他的对手。   因为疯王大军唯一的依仗好像就是火炮,这家伙就仗着火炮比他们多,射程比他们远,欺负他们而已。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他已经命人铸造两千斤巨炮了,而且,沈阳和辽阳都已经陆续开始装备了。   原本,他还以为,疯王朱器圾是收到了消息,知道他们有巨炮了,所以有些忌惮了,不敢疯狂进攻了。   他还想着让阿济格尽量拖延时间,然后多铸些巨炮出来,让那疯子饮恨辽阳又或者沈阳呢。   现在看来,他就是个小丑,人家之所以没有拿下定辽右卫,疯狂进攻辽阳,只是声东击西之计而已。   那疯子是要拿下赫图阿拉,断了他们的后路,再进攻辽阳和沈阳啊!   唉,看来疯王大军怕是挡不住了,还是想想往哪儿跑吧。   多尔衮呆坐了大半天之后,终于打起精神,拿出地图,仔细琢磨起来。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脸上突然出现一丝阴狠之色。   疯王朱器圾,你没完了是吧?   那好,我跟你玩到底!   其实,就算丢了赫图阿拉他们也不是完全无路可退了,他们还可以去察哈尔,去科尔沁!   这个时候蒙元诸部差不多都被他们给征服了,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部落更是与他们关系密切,通婚频繁。   比如,孝庄皇太后布木布泰就出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   又比如,多尔衮的大福晋、三福晋、四福晋、五福晋等,皆出自科尔沁草原的蒙元部落。   还有,努尔哈赤、皇太极,包括多尔衮、阿济格和多铎,他们的侧福晋很多都出自察哈尔草原的蒙元部落。   也就是说,他们跟科尔沁草原和察哈尔草原的蒙元部落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家人了,去科尔沁和察哈尔就跟回家差不多。   只不过草原上生活比较艰苦,环境甚至还不如赫图阿拉附近的山林,而且粮食稀缺,想要养活将近百万族人,很不容易。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粮食没了,可以去抢啊!   蒙元诸部与大明的边界线足有几千里,随便找个地方,冲进去,疯抢一番,粮食就有了!   多尔衮打的正是这个主意,反正他们大把的骑兵,来无影,去无踪,他就要利用这个优势,搅得大明王朝不得安宁!   镇江城,刚收到喜讯的朱器圾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念叨我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便摇了摇头,一笑置之。   这个时候他可没空去想这些,赫图阿拉已经拿下,接下来就可以攻打辽阳和沈阳了。   当然,他还得防止建奴疯狂反扑,夺回老巢。   这个好办,五万西南军已然抵达镇江城外,再把他们转运到赫图阿拉去便成。   到时候,加上御林军,那就是整整七万人马了。   七万人马凭借火器优势据城而守,建奴就算发动所有力量猛攻都没用!   他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便果断下令道:“传令,命秦邦屏率西南军第四军团即刻乘船赶往赫图阿拉支援,命戚金即刻攻打定辽右卫。”   定辽右卫,又名凤凰城,原本只是辽东都司辖下的一个小城堡,嘉靖四十五年,定辽右卫的治所迁徙至此后开始扩建,这会儿已然是一个相当于县城大小的城池了。   这种小城池对于戚金来说自然不值一洒,漫说他手下这会儿有八万精锐,就算他手下只有一万戚家军,他也能轻松将其拿下。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动手,八万大军都在城南驻扎两天了,他们还在造攻城器械呢。   其实,像这样的小县城,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造什么攻城器械,架起加农炮,直接把城门轰烂,然后推着战车往里冲就完事了。   没办法,他得配合马千乘,吸引建奴注意力,所以,他只能窝这里造攻城器械。   这天上午,他正坐帅帐中冥思苦想怎么收拾建奴前来支援的五万骑兵呢,南面一骑飞至,传令兵带来皇上口谕,赫图阿拉已然拿下,可以进攻定辽右卫了!   他当即下令,命镇东军于大营左侧列阵,命镇西军于大营右侧列阵,命平东军和平西军于定辽右卫东南两里处列阵,命平南军和平北军于定辽右卫西南两里处列阵,命戚家军和禁卫军于定辽右卫正南方两里处列阵。   这个阵型着实有点奇怪,他压根就不像是要攻城,反倒像是要围城,因为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往前一罩,整个定辽右卫便被团团围住了。   说实话,城里的建奴一看疯王大军摆出这阵型,着实吓了一跳。   他们都知道这定辽右卫肯定是守不住的,摄政王多尔衮也只是命他们在这里拖时间而已,实在守不住了就撤,回去也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问题,敌人布于东西两侧的人马一旦围上来,他们撤都没法撤了啊!   戚金其实并不是想围住定辽右卫,因为他知道五万建奴骑兵正在附近伺机而动呢,他如果命大军散开,将定辽右卫团团围住,建奴骑兵再趁他们攻城的时候从背后发动突袭,他们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毕竟,八万人马围城,东南西北每个方向也就两万人,而且,当攻城战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马都会投入战斗,后方可就空了,五万建奴骑兵从后面冲上来,来个两面夹击,谁扛得住?   所以,他才排出了这么个奇怪的阵型。   镇东军、镇西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和平北军其实都是防止建奴骑兵偷袭的,真正攻城的也就戚家军和禁卫军。   八万人马各就各位,他当即打马来到戚家军和禁卫军阵前,命炮兵将加农炮和虎蹲炮全部于城外一里排开,加农炮正对城门,虎蹲炮则瞄准两侧城墙。   随着他一声令下,千余门火炮齐鸣,城里的建奴顿时被轰得鬼哭狼嚎。   疯王大军的火炮威力也太强了!   十轮炮击过后,南面城门已经被轰得支离破碎,南面城墙上也是一片狼藉。   戚金毫不犹豫的下令,命戚家军和禁卫军的车兵推着战车直往城里冲去。   这仗根本没法打啊!   城里的建奴本来还想抵抗一下的,但是,密密麻麻的轰天雷和火枪子弹一瞬间便让他们死伤惨重。   没办法,他们只能一哄而散,撒开脚丫子跑路了。 第415章 这是要开始决战了吗   镇江城,明军大营,朱器圾伏案而坐,看着眼前的地图,眉头深锁。   前方接战并不是很顺利,定辽右卫拿下以后,建奴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失措,五万建奴骑兵依旧在定辽右卫和辽阳之间伺机而动,搞得戚金好不头痛。   看样子建奴是不打算夺回赫图阿拉了,难道这帮家伙真要在辽阳和沈阳决战不成?   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轻敌冒进了,毕竟戚金手里才八万人马,而建奴在辽东足有二十余万人马,而且他们还能聚集十余万蒙八旗大军来支援。   他皱着眉头盯着地图看了一阵,随即果断下令道:“传令,命戚金在定辽右卫休整,不得冒进。”   建奴既然想决战,那就调集所有精锐跟他们干!   接下来,永盛朝大军又开始大规模调动了。   朱器圾直接将驻守在赫图阿拉的两万御林军调了回来,反正那里有五万西南军,顶上十天半个月都没问题,而建奴这架势根本就没打算聚集所有人马去夺回赫图阿拉,御林军根本就没必要浪费在那里。   紧接着,他又命水师将驻扎在天津卫的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安北军和西南军第五军团全部接了过来。   随后,他又命御林军、镇南军、镇北军、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安北军全部奔赴定辽右卫,并命水师去永平府,将西南军第三军团接了过来。   西南军第三军团抵达镇江之后,他又命西南军第五军团奔赴定辽右卫,接管的城池的防御。   这样一来,他手下十六万精锐便完全腾出手来了,而且赫图阿拉、镇江城和定辽右卫都有五万人马驻守,根本就不怕建奴偷袭。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亲赴定辽右卫,带着十六万精锐,直奔辽阳城而去。   这一下,阿济格老实了,他手下才五万骑兵,怎么可能干得过十多万车兵,如果他敢冲上去,绝对会被人家一口给吞了。   其实,他的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完全没必要去冒险了。   多尔衮只是让他拖住疯王大军十来天而已,这都过去半个来月了,他现在就回去都没什么问题了。   这半个来月多尔衮也没闲着,他也在调集人马。   关宁锦防线他已经决定放弃了,疯王完全可以从海上转运大部人马,他守着关宁锦防线还有什么意义?   他直接将平南王尚可喜和其手下十万人马全部调到了辽阳!   山海关他也不打算死守了,守着意义也不大。   他直接将平西王吴三桂和其手下五万精锐调到了沈阳,山海关就留下五万新兵在那里驻守。   蒙元诸部也被他调动了起来,他直接命蒙八旗强征了十万步卒和五万精骑赶往沈阳支援。   至于满八旗大军,除了在外游荡的阿济格和其手下五万精骑,剩余将近五万人马他也全部调回沈阳了。   这样一来,沈阳集结的大军便达到了恐怖的二十余万。   如果阿济格和其手下五万精骑再赶回来,那就是接近三十万大军了。   他这完全是跟疯王朱器圾决战的节奏啊!   至少吴三桂、尚可喜和蒙八旗的统领都是这么认为的,开玩笑呢,辽阳和沈阳都集结了三四十万大军了,不是为了决战是为了干嘛?   当然,朱器圾还不知道多尔衮已经集结了这么多人马,因为有山海关阻隔,他根本不知道关宁锦防线的情况,至于蒙元诸部的消息,这会儿他也打探不到。   不过,当他率军抵达辽阳城之后,他便大致猜到了。   因为辽阳城头已经竖起了平南王尚可喜的大旗,而且,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人。   辽阳可不是什么小城池,这里原本就是辽东的首府,城池规模恐怕不下襄阳,只是,这里地势没有襄阳险要而已。   这么大的城池,城墙上排满守军,那最少也需要四五万!   而且,守城的时候一般都是将小半人马安排在城墙上值守,另外大半人马在城内轮流休息,这样才有利于持久作战。   也就是说,尚可喜手下十万人马很有可能全部被调到辽阳来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辽阳城的城墙上竟然架设了两种火炮!   一种是红衣大炮,也就是那种射程五里左右的威远大将军炮。   而另一种,炮口比威远大将军炮还粗,而且粗的还不是一点点。   这炮口粗了,就证明火炮的体积更大了,而同样结构的情况下增大火炮的体积是为了什么,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射程啊!   就好比虎蹲炮,他如果按虎蹲炮的样式,扩大个几倍,铸造出五百斤甚至是一千斤的巨型虎蹲炮来,那射程绝对不止一里。   这帮家伙,竟然铸造出巨型红衣大炮来了,难怪敢集结人马在这跟他拼命。   哼,把尚可喜调过来跟我拼命,关宁锦防线不要了是吧?   朱器圾心中冷哼一声,随即缓缓放下望远镜,皱眉沉思起来。   多尔衮在辽阳摆出这样的阵仗,沈阳那边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样子,这家伙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准备决战了。   这辽阳城就集结了将近十万人马,沈阳城会有多少呢?   很有可能,这家伙就连驻守山海关的吴三桂都调去沈阳了。   如果再加上蒙八旗的人马,沈阳城里最少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而他这会儿就带了十六万精锐冲过来,明显有点轻敌了。   人家可是最少三十万人马据城而守,而且就连射程超过五里的巨型红衣大炮都造出来了,他如果就凭这十多万人马鲁莽开战,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这仗可不能这么打,既然是决战,那就得全力以赴。   他手下百万大军都不止了,却只带十余万人马跟人家决战,这不脑子有病吗?   想到这里,他果断下令道:“传令,命秦邦翰就近调集六万秦军接管宣府镇和蓟州镇防务,命宣府镇和蓟州镇的湖广军在永平府集结,命孙传庭率西南军第一军团赶往永平府,准备跨海进军宁远。”   关宁锦防线这会儿应该是没什么人驻守了,就算有,估计也不多,孙传庭率十万西南军拿下关宁锦防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到时候,山海关就成为一座孤城了,十五万湖广军和十万西南军两面夹击之下,就算吴三桂和其手下十万人马都在,那也守不住。   山海关一旦打通,通往辽东的陆路便通了,而且拔掉山海关之后,京城附近就没什么建奴的人马了,他完全可以调集更多人马来跟多尔衮决战。   当然,这里的十多万精锐也不能在这干等着。   他想了想,随即又下令道:“李定国,你即刻率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很镇北军去拿下海州城,注意小心建奴骑兵偷袭,一旦建奴骑兵冲过去找你们,你们立马结阵防御,等待援军,切不可与之对攻。”   这是要开始决战了吗?   戚金和马千乘等将领闻言,脸上均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建奴实在是太狡猾了,也不知真正展开决战的时候这帮家伙会出什么幺蛾子。 第416章 多尔衮的盘算   多尔衮真想跟疯王朱器圾拼命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想试试看。   如果能击退疯王大军自然最好,如果干不过,那就继续跑。   这是他老爹努尔哈赤和四哥皇太极留下来的经验教训,明军并不是不行,如果真发起狠来,他们也不是对手。   当初在沈阳、锦州和宁远,他们就吃过熊廷弼、孙承宗和袁崇焕的亏,如果那时候他们明知道干不过还跟明军死磕,那满八旗这十来万人马恐怕早就拼光了。   所以,他老爹努尔哈赤和四哥皇太极基本是干不过就不上,熊廷弼镇守沈阳的时候,孙承宗和袁崇焕镇守关宁锦防线的时候,他们就不去跟明军打,转而去征服蒙元诸部。   最后的结果就是,熊廷弼、孙承宗和袁崇焕都被大明朝廷自己收拾了,他们也趁着这时间把蒙元诸部给征服了,等大明朝廷换上袁应泰、王化贞、王在晋、洪承畴这些饭桶之后他们再上,赢得简直不要太轻松。   这会儿他显然是干不过那疯子的,避其锋芒,等待时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之所以集结大军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其实是另有目的的。   他的主要目的真不是跟朱器圾决战,他也没心存侥幸,他很清楚,这一仗十有八九是要输的,赢的可能性不到一成。   到时候,他们如果退守科尔沁草原和察哈尔草原,很多事情就要未雨绸缪了。   比如最重要的粮食问题,虽说粮食没有了可以去抢,但是,没抢到又或者抢得不够吃怎么办呢?   难道,让族人饿死?   这种事情,他自然要尽量避免,所以,他得想办法节约粮食,像蒙八旗步卒和汉八旗步卒,抢粮的时候基本没什么用,吃的却比一般的族人还多,留着干什么?   他把这些人都集结过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这个,如果侥幸打赢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打不赢,那你们就去死,省得以后浪费粮食。   这些人消耗干净了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保证他们满八旗的绝对统治地位。   要知道他们满八旗青壮本就不多,论数量根本就没法蒙八旗比,在辽东的时候他们还能凭借地利上的优势和汉八旗的走狗稳稳压制蒙八旗,如果到了科尔沁草原和察哈尔草原,地利上的优势没了,汉八旗步卒留着也只能浪费粮食。   所以,在去科尔沁草原和察哈尔草原之前,他得想办法消耗蒙八旗的实力。   像那些浪费粮食的蒙八旗步卒,最好能消耗干净。   至于汉八旗步卒,反正只要他们能打回来,要多少有多少,这次,他们就留这里给蒙八旗步卒陪葬吧!   吴三桂和尚可喜要知道多尔衮的想法,估计能气得当场造反。   问题这会儿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多尔衮的想法,因为多尔衮装得太像了,摆明了一副孤注一掷跟疯王朱器圾拼命的架势,他们能不拼命吗?   尚可喜站在辽阳城头,看着远处模模糊糊的明军营帐,心情着实复杂无比。   这时候,他心里真没什么底。   虽说他率十万大军据城而守,占据地利优势,虽说城中有巨型红衣大炮,虽说城外还有满八旗和蒙八旗十万精骑在伺机而动,随时可能上来支援,但是,他心里还是一点底都没有。   因为疯王大军实在是太厉害了,开战这么久,他还没听说过疯王大军有任何败绩呢!   人家一旦开打,那就是摧枯拉朽,横扫一切,不管是李自成、张献忠,还是多铎、耿仲明、孔有德,那都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这一次疯王大军好像有点忌惮了,不敢冒险来攻打辽阳城了。   因为三天时间都过去了,按理来说,疯王大军应该把攻城器械造的差不多了,就算不发动猛攻,也该试探试探了,但是,疯王大军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由于距离太远,他压根就不知道疯王大军到底是在干什么,他只希望,疯王朱器圾是真忌惮辽阳城内外的实力,不敢发动进攻。   朱器圾是忌惮建奴的实力吗?   当然不是。   他之所以一直没动弹,是因为孙传庭还没有过来。   那么,这会儿孙传庭又在干什么呢?   孙传庭正在山海关外皱眉沉思呢。   他已经命十万西南军乘船去宁远了,建奴果然没什么防备,关宁锦防线已经被他们拿下了。   这会儿他等于是率十五万湖广军和十万西南军两面夹击山海关防线,而且,皇上还把原本准备装备给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和安北军的八百门加农炮都调给他了。   也就是说,不管是在兵力上还是在火炮数量上他都占据了绝对优势,按理来说,拿下山海关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问题是,吴三桂这家伙竟然扩建了山海关西面山岭上的威远城,而且把大部分红衣大炮都架上去了。   他只是用望远镜随便扫了扫就明白了,吴三桂是想利用地形优势弥补火炮射程上的不足,他如果把加农炮架山底下去轰击威远城,威远城里的红衣大炮肯定能轰到他们。   人家是在城里面,他们什么防护都没有,如果就这样对轰,结果可想而知。   很有可能,八百门加农炮都被人家给轰废了,他们还没把威远城的女墙和箭垛扫平。   如果不能把威远城的女墙和箭垛扫平,他们就不能把城墙上的红衣大炮清理干净,如果不能把城墙上的红衣大炮清理干净,步卒跑上去仰攻就会被轰得一塌糊涂,而且,女墙和箭垛没扫平的情况下,步卒就算是冒着炮弹冲到城墙跟前,也很难攻上去。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威远城里的火炮把山海关南北两边都覆盖了,他如果率军去攻打山海关,同样只能在城墙底下吃炮弹。   那损失,简直无法估量啊!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先拿下威远城,这仗就没法打。   问题这威远城在山巅之上啊,而且还架满了火炮,他怎么攻上去呢?   他举着望远镜观察了半天,终于咬牙下令道:“推一百门加农炮上去,呈半圆形摆开,瞄准威远城,先试射几轮爆裂弹,记住,所有火炮尽量散开,不要挤在一起。”   很快,上千名炮兵便推着一百门加农炮上去了。   果然,他们这边才刚刚摆开阵势,威远城便响起了一阵恐怖的火炮轰鸣声。   孙传庭举起望远镜一看,脸上不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嘿嘿,果然是这样。   吴三桂把火炮架山上是能弥补射程上的劣势,但是,他们没有高精度望远镜,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也就能模模糊糊看到火炮的位置,再加上红衣大炮准头本来就差,他们能轰中才怪! 第417章 火炮对攻   山海关内外战鼓擂动,威远城上下火炮轰鸣,经过一天的准备,孙传庭终于发动攻击了。   永盛朝大军攻城已经有一套固定的模式,那就是先用火炮轰开城门或者扫平箭垛和女墙,再一拥而上。   孙传庭也不例外,一开始他也是用火炮开道。   不过,这次情况却有点特殊,因为威远城位于山巅之上,抵消了加农炮的射程优势,城内的守军也能开炮与他们对轰,操控加农炮的将士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可以说,这还是疯王大军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遇到火炮对攻战。   虽说人家没有高精度望远镜,根本没法锁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兼且红衣大炮准头奇差,要轰中散开成圆弧型的炮阵很难,但人家火炮数量也不少,一轮下来,蒙也有可能蒙中那么几发。   为此,孙传庭特意给每门加农炮配了辆攻城车,并且命人将攻城车改造了一下,将挡在前面的木排取下来,加到了车顶上。   这样一来,只要将加农炮架攻城车下面,操控火炮的将士就没什么危险了,红衣大炮的威力再大,想要一炮将两层大腿粗的圆木钉成的木排轰开还是不大可能的。   果然,地方跑轰了几轮之后,攻城车下面的炮兵都没受到什么伤害,偶尔有几发炮弹砸攻城车上,基本上都是蹭掉一大块木屑之后便弹开了。   不过,孙传庭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番对轰效果之后,眉头却已然没有舒展开来,因为高度的关系,生铁实心弹轰箭垛和女墙上效果并不是很理想,一般炮弹都是砸出一个碗口大的坑便弹开了。   这样显然是不行的,虽说只要炮弹足够,威远城南面城墙的箭垛和女墙迟早要被扫平,问题,时间不够啊,皇上正等着他拿下山海关前去汇合呢,这么轰下去得轰多久?   他想了想,随即下令道:“传令,换装炮弹,先以穿甲弹轰击四轮再以爆裂弹轰击一轮,然后以生铁实心弹轰击一轮再以爆裂弹轰击一轮,如此循环往复,每轰击五轮休息一刻钟,冷却炮管,准备炮弹。“   这样一来,效果就不一样了,首先,穿甲弹不会弹开,虽说穿甲弹破坏面积没生铁实心弹大,却胜在钻的深,穿甲弹钻出几个深坑之后,生铁实心弹再一砸,效果那不是一般的好。   而后面的一轮爆裂弹更是点睛之笔,因为穿甲弹和生铁实心弹的目标都是箭垛和女墙,就算砸城墙上基本也伤不到人,因为炮弹来了城墙上的守军都会趴下了躲避,爆裂弹就不一样了,躲避也没用,趴下来也只能保证前面不受伤,背面同样会插满碎铁片。   当然,如果有盾牌的话还是可以抵挡一下的,只要窝角落里面用盾牌把身前挡住,还是不会被碎铁片溅射到的。   所以,只有第一轮爆裂弹的效果最好,后面城墙上的守军也反应过来了,每次火炮轰鸣声响起,他们都会赶紧钻角落里面,用盾牌将身前挡住。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被折腾惨了,要知道红衣大炮装填起来本就麻烦,他们还要时不时防着敌人突然给他们来一轮爆裂弹,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得背上全是碎铁片,这让人怎么还击?   城墙上的火炮轰鸣声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后面,就剩稀稀拉拉几门火炮还在坚持,其他的差不多都哑火了。   不过,一天下来,威远城南面城墙上被削掉的箭垛却不是很多,女墙上轰出来的缺口更是没几个。   五六里远的距离仰攻开炮,炮弹的威力的确大打折扣,要想将威远城南面城墙的箭垛和女墙全部削平估计最少得三天时间。   孙传庭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城墙上的情况,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果断下令道:“传令,炮兵保持阵型,轮流休息,每隔半个时辰发射一轮爆裂弹,湖广军第一军团、第二军团和第三军团轮流列阵警戒,保护炮兵,每个军团值守两个时辰。”   这意思是要晚上接着干啊!   威远城里的守军可不知道疯王大军准备跟他们干通宵,本来大白天的他们都看不清对面的状况,天色一黑,他们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们还以为人家也跟他们一样,开始轮流休息了呢。   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后,下面又猛然响起一阵火炮轰鸣声。   这一下,可把城墙上的守军给吓坏了,他们是拼了命往女墙底下躲,可惜,爆裂弹的碎铁片都是四处溅射的,躲女墙底下也没多大作用,光是这一轮炮击便将城墙上值守的守军伤了大半。   说实话,人家这么搞,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乌漆嘛黑的,他们能干嘛?   开炮还击吗?   开玩笑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往哪儿轰呢!   至于什么冲出城去,趁夜反攻,那就更不用想了,原本山海关也就十万守军,吴三桂带着五万精锐之后,这里总共就剩下五万新兵了,而两面夹击的疯王大军足有二十五万,光南边这面就有十五万,他们冲出去偷袭,那简直就是找死。   这一夜,城墙上的守军比白天更惨,时不时响起的火炮轰鸣声简直就跟催命一般,轰得他们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而炮弹落下来之后,更是要命,除非赶紧缩角落里去用盾牌挡在身前,不然便会被四处飞溅的碎铁片给伤到。   谁没事老举着盾牌啊!   那东西很重的好不好?   如果举一晚上,人都会累死,到了深夜,城墙上的守军都躲城墙下面去了。   他们也没办法啊,白天还好点,疯王大军的火炮轰击还是很有规律的,四轮实心弹之后,绝对是一轮爆裂弹,他们还好防一点。   到了晚上,疯王大军简直就跟神经病一样,时不时就来上一炮,举着盾牌,累死个人,不举着盾牌,火炮轰鸣声一旦响起,他们想举都来不及了,这么折腾,谁遭的住?   第二天,威远城外依然是火炮轰鸣声不断,疯王大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炮弹,都轰了一天一夜了,依旧没完没了。   城墙上的红衣大炮是早就哑火了,就算他们还有弹药,他们也不敢去装填了,因为箭垛都差不多被削平了,女墙也到处都是缺口,别说去装填弹药了,不被密集的炮弹给砸死就算不错了。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晚上,疯王大军依旧跟神经病一样,时不时就来上一发爆裂弹,城墙上的守军被折腾的,早早就跑城墙下去了。   他们以为疯王大军也就跟昨天一样,骚扰一下,不让他们休息而已。   岂不知,午夜子时,一轮炮击过后,十万湖广军便如同蚂蚁一般,漫山遍野的朝威远城涌来,半个时辰过后,又是一轮炮击,十万湖广军都已经涌到城墙下面了。   这威远城修在山巅之上,城墙本就异常的难以修建,自然高不到哪里去,基本上只要两人配合搭个人梯出来,其他人便可以轻松爬上城墙了。   数万湖广军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爬上了城墙,他们打出信号之后,下面的火炮轰鸣也声也停了,躲城墙下的守军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发现不正常。   这火炮轰鸣声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响起来了呢?   他们壮着胆子跑上城墙一看,才发现,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疯王大军! 第418章 视距问题   孙传庭这招的确有点出人意料,威远城南面的箭垛和女墙貌似就要被扫平了,他再命人轰个半天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命人冲上去也一样能拿下,他竟然让人在乌漆嘛黑的夜里冒险偷袭!   说实话,威远城里的守军压根就没想到,山海关里的守军更没想到。   正是因为他们都没想到,所以,威远城就这样被轻松拿下了。   威远城被拿下以后,要拿下山海关就比较简单了,因为威远城里的红衣大炮不但能轰到山海关的关城外面,同样能轰到关城的城墙上。   这威远城里的红衣大炮是山海关守军赖以抵御疯王大军的杀手锏,同样是要他们自己命的催命符。   第二天一早,孙传庭便命人将所有威远城中的红衣大炮调转炮口,对准山海关关城的城墙,一通猛轰。   紧接着,他又调集所有加农炮,在关城正面排布开来,展开了更猛烈的炮轰。   其实,他有点高估山海关守军的实力和勇气了。   他以为夺下关城和其他辅城还需要废一番手脚,结果,几轮炮轰之后,山海关上便竖起了白旗。   没办法,关城里的守军已然绝望啊,他们赖以抵御疯王大军攻击的威远城都被人家给拿下了,主将吴三桂又不在,谁还有心思抵抗,不如早点投降算了,至少还能少吃点炮弹不是。   这炮弹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蹭一下,非死即伤!   山海关拿下,京城附近已然没有任何敌人,孙传庭终于可以放心率大军去支援辽阳了,他直接命秦军接管了山海关和关宁锦防线,随即便指挥十五万湖广军和十万西南军分批乘船,直奔辽阳而去。   辽阳距离山海关足有八百里许,如果从陆路走过去,最少也得十多天,走水路就不一样了,以车轮舸的速度,日夜兼程的话,一天即可抵达,而一千余艘车轮舸,满载装备不是很多的湖广军和西南军,一次拉五万人都不是问题。   第二天上午,孙传庭便率五万西南军抵达了辽阳城外。   朱器圾闻讯,亲自来到码头,将孙传庭迎入帅帐之中,   他招呼孙传庭坐下之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伯雅,听闻吴三桂不在山海关,那里的守军还剩多少?”   孙传庭连忙回道:“吴三桂好像被调去镇守沈阳了,山海关的守军还剩五万左右,不过都是些新兵,原关宁军的五万精锐步卒基本都被吴三桂给带走了。”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这样看来,沈阳城的守军恐怕不止二十万了,毕竟蒙元诸部上次都没跟我们接战,建奴如果穷兵黩武估计在蒙元诸部征召十五万人马都不是问题。”   孙传庭点头附和道:“这个很有可能,建奴是相当的惜命,但对归附的蒙八旗和汉八旗却是能用则用,完全不顾人家的安危,这次他们都准备拼命了,蒙八旗青壮那自然是能征召多少便征召多少。”   朱器圾不由微微叹息道:“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他们好像已经把射程超过六里的巨炮都造出来了,我们想用火炮优势轰击城墙,扫平上面的箭垛和女墙都有点困难啊!”   没想到,孙传庭竟然胸有成竹道:“皇上,这个无需担心,他们就算有射程超过六里的巨炮,也没多大用处,因为他们没有高精度的望远镜,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再加上红衣大炮的准头本来就差,除非我们排出密集阵型冲锋,不然他们根本就轰不到人。”   朱器圾闻言,不由惊喜道:“真的吗?”   孙传庭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这个当然是真的,微臣怎敢欺骗皇上,微臣已经试过了,如果不用望远镜,光用眼睛去看五六里外的东西,人比蚂蚁还小,火炮也就米粒大小,就算用那种能看一里远的低度望远镜看,五六里外也是一片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楚。”   对啊,人家光有射程五六里远的火炮,没有高精度的望远镜,根本就射不准啊!   这或许就是明军就算能铸造红衣大炮也干不过建奴的原因之一,要知道,从嘉靖朝开始,大明就陆续学习铸造佛郎机炮和红衣大炮了,虎蹲炮说白了只是红衣大炮的缩小版而已。   但是,在战斗中,佛朗机炮和红衣大炮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小小的虎蹲炮却让戚家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为闻名天下的精锐。   这是为什么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视距问题。   人的肉眼是能勉强看清一里外的东西,到了三四里、五六里,那就得借助高精度望远镜了,要不然就是模糊一片,能看清一点点影子就算不错了。   这种情况下,射程三四里、五六里的佛朗机炮和红衣大炮反而不如射程只有一里的虎蹲炮有用了,因为佛朗机炮和红衣大炮能不能射中纯靠运气,虎蹲炮却能勉强瞄准射击。   说白了,在没有高精度望远镜的情况下,佛郎机炮和红衣大炮也就能用来轰击排出密集阵型的敌人,因为数万人马排出的方阵都有几里宽,这么大的目标,轰不中那就是来鬼了!   想到这里,朱器圾不由满脸兴奋道:“你的意思,就算他们有射程超过六里的巨炮也没用,我们只要不排出密集阵型,他们就轰不中,是吧?”   孙传庭连连点头道:“皇上英明,的确是这样的,微臣攻打山海关的时候,吴三桂将很多红衣大炮帮到了山巅之上的威远城,用高度来弥补射程上的不足,起初,微臣也吓了一跳,不过,微臣上百门火炮散开上去一试就发现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根本就看不清也射不中。”   朱器圾闻言,不由拍着帅椅把手道:“好,我们现在就去试试。”   说完,他便命亲卫传令,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出营布阵,准备测试一下敌人火炮的准头。   孙传庭见状,连忙提议道:“皇上,敌人火炮虽然没有准头,但瞎蒙也有可能蒙中几发的,我们还得如此这般,做下防护才行。”   朱器圾连连点头,当即下令,命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照办。   没过多久,帅帐外便传来消息,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器圾当即带着孙传庭打马来到阵前,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命炮兵推着一百辆炮车和一百辆攻城车分散上前,试射几轮爆裂弹。”   一阵令旗挥舞,上前炮兵顿时推着一百辆炮车和一百辆改造过的攻城车散布开来,分头推到了距离城墙六里左右的位置。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上百发炮弹很快在城墙上方爆裂开来。   城墙上顿时一片慌乱,不一会儿,敌人便开始开炮还击了。   “轰轰轰”,稀稀拉拉的一阵炮响,十余发西瓜大的炮弹呼啸而至,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朱器圾一看这些炮弹的落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敌人的火炮果然一点准头都没有,十余发炮弹竟然没有一发落在炮车和攻城车附近! 第419章 围攻辽阳   疯王大军突然间的几轮炮轰着实让辽阳城守军慌乱了好一阵,不过,几轮爆裂弹下来造成的伤亡并不是很大。   尚可喜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但凡能被建奴封王的那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他对火炮的性能那也是相当的了解,当初他的顶头上司孙元化就是大明最厉害的火炮专家。   这家伙倒没学洪承畴的把城外挖得到处都是沟渠,他主要是在城墙上做了点文章。   比如,他已经命人把所有檑木劈开,做成了比人还高的巨盾,斜斜的搭在箭垛上,就跟一排屋檐一样,这样一来,炮弹轰过来的时候只要往巨盾下一躲,不管是爆裂弹还是生铁实心弹,基本都伤不到人了。   又比如,滚石也被他利用起来,搭成了一排排小型防护墙,这样一来,城墙上的守军躲避炮弹的地方就更多了。   他相当清楚,在敌人火器众多的情况下,滚石和檑木这些老式的城防设施已然没什么作用了,就算敌人冲到城墙跟前,也没丢下去的机会,还不如用来做掩体挡炮弹呢。   朱器圾倒是没想到尚可喜会有这么多花样,因为巨盾和小型防护墙都在箭垛后面,他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目的也不是炸伤城墙上的守军,他只是想看看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巨型红衣大炮有没有准头而已。   结果孙传庭说的一点都没错,五六里远的距离,敌人根本就看不清目标,这种情况下红衣大炮根本就没一点准头!   这下他总算是放心了,要敌人的巨型红衣大炮跟他们的火炮一样准头奇高,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人家躲在城墙后面,就算红衣大炮的射速很低,就算每面城墙只有十余门巨型红衣大炮,在准头奇高的情况下那也是相当可怕的。   要知道,他们扫平女墙和箭垛最少也需要大半天时间,而这大半天时间人家最少能发射几十轮炮弹,几十轮那就是上千发炮弹啊,如果全落在加农炮附近,那可就麻烦了,炮车、炮弹,甚至是炮兵都会被砸得一塌糊涂。   现在好了,敌人的炮弹一点准头都没有,他压根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他并没有马上组织进攻,因为这次他想围歼辽阳城守军,逮住尚可喜!   要想将辽阳城这样的雄城团团围住,十二万精锐加孙传庭带来的五万步卒可不够,要知道光是城里的守军就是十来万,而且城外还有最少五万建奴骑兵和五万蒙元骑兵在伺机而动。   他要是迫不及待的将这十七万人马分散开来,把辽阳城团团围住,每一边也就能派驻四万人马,如果人家十万守军和十万骑兵逮住一边来个两面夹击,那就不是突围这么简单了,很有可能那个方向的四万人马都会全军覆没。   这个时候他完全没必要冒险,所以,试射了几轮爆裂弹之后他又带着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回营了。   接下来几天,西南军和湖广军不断向辽阳城汇集,他手下人马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很快便突破了三十万。   就这,他还觉得不够。   他又采纳了孙传庭的建议,命镇江城五万守军分出三万到定辽右卫接管防务,有命定辽右卫的五万守军转移到海州卫接管防务,将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和镇北军换到了辽阳城外。   这样一来,辽阳城外聚集的大军就超过四十万了,用来围城是足够了。   问题,十万西南军、十五万湖广军,再加上十六万精锐,四十一万人马怎么分配呢?   说实话,这次攻城战的重点还不是辽阳城里的十万守军,而是游荡在外面的五万建奴骑兵和五万蒙元骑兵。   自从确定巨型红衣大炮准头奇差之后,辽阳城里的守军压根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只要把城一围,那就是瓮中捉鳖,一个都跑不掉。   主要问题是,外面游荡的五万建奴骑兵和五万蒙元骑兵,一旦他们趁攻城之际从后面冲上来,那就是个巨大的威胁,十万西南军或者十五万湖广军估计都挡不住,因为这些军团还没配备战车和火炮,唯有配备了战车和火炮的十六万精锐才能挡住这十万骑兵。   朱器圾和孙传庭及手下诸位大将商议了几天,还是决定,将十六万精锐分散开来,带着西南军和湖广军将辽阳城团团围住。   辽阳城四个方向,正北方算是最危险的,因为北边临近沈阳,而且沈阳距离辽阳也就一百多里,一旦战局陷入僵持,沈阳守军很有可能会冲过来参战,到时候北边面对的可就不是十万骑兵了,而是二三十万大军!   因此,孙传庭自告奋勇,率十万西南军和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负责围攻北面。   其他三个方向,马千乘率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和五万湖广军负责围攻东面,戚金率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安北军和五万湖广军负责围攻西面,朱器圾亲率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和五万湖广军负责围攻南面。   四面围定之后,攻城战随即开始,这次疯王大军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了猛攻。   不过,四边摆出的阵型都相当的奇特,每个方向都是四百门加农炮居正前方不断轰击,左方、右方和后方都是密集的车阵,围得跟城墙一般,而且车阵后面都布满了虎蹲炮。   这摆明了就是防止骑兵来搞偷袭的,阿济格远远一看这阵型,不由望而却步。   他手底下是有十万精骑没错,但是,人家每个方向都有差不多十万人马,而且还事先布好了车阵,他怎么冲?   骑兵最怕的就是战车了,更何况人家还有火枪和火炮,冲上去当靶子这种蠢事他真干不出来。   至于什么调集沈阳城守军前来合攻,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多尔衮制定的战术里面就没这一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辽阳城便千余门大炮猛轰,一点办法都没有。   大致一天半之后,辽阳城四面城墙的箭垛和女墙都差不多被削平了,第二天下午,未时方至,四个方向的疯王大军同时发动冲锋,每个方向都是五万人马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和井阑向城墙方向蜂拥而去。   不过,这次发动冲锋的都是西南军和湖广军的步卒,十六万精锐一个没动,都在严防建奴骑兵偷袭呢。   阿济格一看没有任何机会,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咬牙挥手,带着十万精骑直奔沈阳而去。   辽阳城就这样被拿下了,平南王尚可喜无处可遁,战败被俘。 第420章 走狗走不了   盛京,摄政王府邸,书房之中,多尔衮和阿济格再次相对而坐。   两人都是眉头深锁,满脸凝重之色。   阿济格带回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才两天时间,辽阳城便失陷了!   要知道,辽阳城的城防可是比沈阳还强上那么一点,毕竟,辽阳是辽东的首府,而沈阳只是辽东北面的一个重镇而已,虽说他们将沈阳定为盛京之后经过了一番扩建,不过,他们拿下京城之后这扩建又停了,所以,沈阳城的规模比之辽阳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辽阳城都守不住,沈阳城肯定也守不住!   唉,看样子只能撤了。   多尔衮无奈的叹息道:“事已至此,唯有退入科尔沁草原再从长计议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阿济格还是露出一丝不甘之色,他沉默了很久,这才咬牙问道:“老十四,你说我们还能打回来吗?”   多尔衮闻言,不由一愣。   自己的亲兄弟都失去信心了,其他人岂不更没指望了。   这夺天下靠得可是人心士气,要大家都绝望了,那还打个屁的天下啊!   他连忙鼓劲道:“放心,大明朝廷向来喜欢内斗,这会儿他们还没坐稳天下,所以才暂时消停了,一旦我们退入草原,让他们以为坐稳天下了,很多人都会跳出来争权夺利的,到时候,我们要打回来还不容易吗?”   这个的确,大明朝廷就喜欢内斗,而且斗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一旦他们内斗起来,拿下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阿济格连连点头道:“嗯,他们搞起自己人来的确很厉害,只要他们自己斗起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这就是对了嘛,不管怎么样,都要有信心。   多尔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假装胸有成竹道:“行了,就这样吧,你赶紧回营,派出快马去通知各旗的牛录、额真,让他们召集族人连夜准备,明天一早,就带着所有族人出发,赶去科尔沁草原。随便告诉族人们,稍安勿躁,我们会打回来的。”   阿济格闻言,连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多尔衮也站起身来,召集亲卫,叫来马车,满脸凝重的向皇宫中赶去。   皇宫很快便到,他却没有去找小皇帝福临,这会儿小皇帝还不到十岁呢,什么都不懂,找人家也是白搭。   他直接就带着人一路往太后的寝宫赶去。   孝庄太后布木布泰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年幼的福临能继承皇位可以说全靠她了,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够说服多尔衮、多铎、阿济格这权倾朝野的三兄弟,让他们放弃争夺皇位。   总之,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她听闻多尔衮连夜进宫,立马就明白了,辽阳恐怕是出大事了。   果然,多尔衮一走进来便满脸凝重的拱手道:“太后,辽阳失守,盛京恐怕也保不住了,我们需得去科尔沁暂避一段时间。”   科尔沁!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孝庄太后内心不由一阵悸动。   那里可是她的家乡,她虽名为太后,实际上才三十来岁,而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嫁给皇太极了。   二十多年没回自己的家乡了,说不想,那是假的。   不过,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兴奋之色,因为她很清楚,这次是逃命去的。   她颇有些沉重道:“我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多尔衮看了她一眼,随即直言道:“这个就要看大明朝廷那些人给不给机会了,他们要是给机会,我们就能打回来,以他们的德性,我们应该是有机会的。”   孝庄太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又问道:“我们走了,十五万蒙八旗将士怎么办?”   这个女人,真精明啊,一下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多尔衮小心的道:“那疯子手下的大军估计明晚就能赶到盛京,我们拖家带口的,要赶到科尔沁最少也需要十天时间,所以,必须留人断后。”   哼,你这家伙也太歹毒了,这不是摆明了让蒙八旗将士送死吗?   孝庄太后很明白,她依仗的就是蒙八旗将士,要不是有蒙八旗在后面撑腰,多尔衮这家伙估计早就篡位了。   她想了想,随即冷冷的道:“你这样做就不怕蒙八旗将士寒心吗?”   寒心怎么了?   有本事咬我啊!   多尔衮心中冷哼一声,表面上却是装作郑重道:“太后放心,盛京城高壕深,兼且有十五万大军镇守,还有十万精骑在外策应,撑个十来天还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我会命十万精骑助他们突围的。”   真的假的?   孝庄颇有些怀疑道:“他们真能突围吗?”   十有八九,不能!   多尔衮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装作胸有成竹道:“突围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那疯子总共就带来四十万人马,四面围城的话,每面最多也就十万人马,我们内有十五万大军,外有十万精骑,内外夹击之下,击溃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问题,问题就是这家伙有点靠不住啊!   孝庄又看了看多尔衮,随即郑重道:“你也知道,我们满八旗现在就剩十万精壮了,要想打回来,到时候还得靠蒙八旗。”   你这娘们,也忒啰嗦了!   多尔衮闻言,颇有些不耐烦道:“太后,这些事以后再说吧,时间紧迫,我们明早卯时必须出发,还请太后早做准备。”   说完,他假假意思拱了拱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孝庄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无奈的下令道:“命所有人连夜收拾行装。”   第二天一早,卯时方至,多尔衮便带着五万满八旗步卒,护着孝庄太后和小皇帝福临,一路往北疾走而去。   至于沈阳城,他直接交给平西王吴三桂了。   当然,他和吴三桂说的也跟和孝庄说的差不多,那就是坚持十天便成,十天之后,他便会命十万精骑在城外策应,助他们突围。   吴三桂其实隐隐已经明白了,这厮怕是丢下他们不管了。   毕竟,疯王大军战车和火炮多得很,十万精骑根本就不是人家对手,建奴可是出了名的惜命,这厮会为了救他们这些炮灰冒险吗?   如果他是多尔衮也不会冒这个险!   唉,没办法,谁叫他是走狗呢,主子可以说走就走,走狗却必须听主子的断后,哪怕是明知必死,也必须留下来断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多尔衮把他儿子吴应熊给带走了。   虽说多尔衮此举有点抓人质的意思,却也变相的帮他保留了吴家的血脉,相信这厮为了笼络人心应该会好好待他儿子的。   吴三桂站在城门楼上,看着渐渐远去的庞大队伍,不由暗自叹息一声。   唉,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第421章 抵浑河告慰英灵   一座边关雄城加十五万人马,怎么坚守十天?   这个问题,如果放在疯王崛起以前问,那绝对会笑掉人大牙。   开什么玩笑,十五万人马还守不住一座雄城吗?   除非像洪承畴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放水,不然,别说是十天了,十年都不是问题。   要知道,当初襄阳城里还不到十万人马呢,在无敌天下的蒙元大军面前,他们都坚守了几十年!   可惜,自从疯王崛起之后,城池好像就失去了意义,再坚固的雄城在疯王大军面前都变得如同豆腐一般,一碰就破。   成都、襄阳、武昌、金陵等等,这些天下有数的雄城就不说了,吴三桂都不知道疯王大军是怎么攻破的,济南和辽阳是怎么被攻破的,吴三桂却是相当的清楚。   这一回洪承畴可没放水,尚可喜手底下更是十万大军外加几十门巨型红衣大炮,结果,在疯王大军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想要在疯王大军面前坚守十天真的太难了!   吴三桂目睹多尔衮带着硕大的队伍远处之后,脑子里就开始盘算了。   虽说多尔衮十有八九已经把他们放弃了,但是,他们如果能坚守十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让疯王大军吃个巨瘪甚或是伤亡惨重,事情还是有可能出现转机的。   毕竟,多尔衮是因为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才放弃他们的,但凡有点希望能打赢,谁不想赢。   问题,怎么在疯王大军面前坚守十天以上呢?   吴三桂绞尽脑汁还真想出个办法来!   疯王大军之所以能无坚不摧,所向披靡,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火炮多,多到能在一天左右把箭垛和女墙削平那种。   城墙上一旦没了箭垛和女墙基本就没得守了,人家在火枪和火炮的掩护下很轻易就能攻上来。   也就是说,守城的关键就在于别让疯王大军把箭垛和女墙给削平了。   吴三桂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给箭垛和女墙加一层护盾。   疯王大军火炮多,对轰肯定干不过,这个他没有办法,但是,给城墙加护盾,不让疯王大军把箭垛和女墙削平了他还是能做到的,如果时间充分他甚至能给箭垛和女墙都加上一层铁盾。   当然,铸铁盾很麻烦,需要的时间太长了,人家不可能给他那么多时间,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给箭垛和女墙加一层木盾。   木盾加工起来就简单多了,门板、床板、桌子、板凳,甚至是横梁、立柱等等,稍微加工一下,往箭垛和女墙上一披,基本就差不多了。   这会儿城中的八旗子弟都跑光了,他们的府邸里面材料简直不要太多。   吴三桂一声令下,十万蒙元步卒顿时开始了拆家行动,城中但凡木材多的房子他们是见着就拆,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住人。   一天下来,整个沈阳城就像遭遇了一场浩劫一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沈阳城已经陷落了呢。   其实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直到临近傍晚,疯王大军才赶到沈阳城南十多里处,而且到的还只是十多万精锐车兵,二十来万步卒还在后面没到呢。   朱器圾也没急着攻城,这已经是建奴控制的最后一座坚城了,打完建奴基本就完了,他根本没必要冒险。   吴三桂就这样白赚了一天。   第二天吴三桂还是白赚的,因为朱器圾手下的二十余万步卒还没有到。   不过,这天一早朱器圾却是带着一众将领来到了浑河南岸,当初戚家军和白杆兵血战建奴的地方。   二十多年时间过去了,当初的战场早已看不出一点痕迹,唯有一座小山包一般的大坟头孤零零的矗立在当初大战的地方。   这是长久以来的习俗,大战之后胜利的一方都会在战场附近挖个大坑把敌人的尸首全埋了,然后在上面垒个大坟头,就算是再大的仇恨,也不例外。   毕竟,尸横遍野也太吓人了,会影响到治下普通百姓的生活,而且还容易形成瘟疫,所以必须埋掉。   至于在上面垒坟头,主要是怕老百姓开荒种地又或盖房的时候不小心挖到了。   朱器圾默默的站在坟头前,半晌都不曾说话,直到手下亲卫把香案布置好了,他才亲手点了一把香,肃然奉上,随即弯腰鞠了三个躬,告慰道:“童将军、陈将军,诸位戚家军和白杆兵将士,你们的英勇令人钦佩,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拿下沈阳之后,朕定会为你们树碑立说,让你们流芳百世。”   说完,他又深深的鞠了三个躬,随即穆然退到一旁。   这个时候,马千乘和戚金等参加过浑河血战的将领已然是泪流满面。   戚金忍不住趴到香案跟前,哽咽道:“童将军、陈将军,诸位将士,我来看你们了,我们终于打回来了,二十多年了,我们终于打回来了,你们再等等,我定会手刃建奴,为你们报仇的,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他这年纪也上来了,再加上激动过度,都有点胡言乱语了。   马千乘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随即跪下来祷告道:“童将军、陈将军,诸位将士,马某不负当初的誓言,今日总算带着大军打到了此处,你们放心,建奴已然兵败如山倒,蹦跶不了多久了,我们必将收复所有旧山河,一统天下,安息吧,勇士们。”   说完,他上了把香,又恭敬的磕了三个头,这才穆然起身,扶着戚金走到一旁。   接下来,秦邦屏、秦民屏、马祥麟等将领一一上去,磕头上香,整个场面肃穆无比。   朱器圾看了看滚滚的浑河水,又看了看远处模模糊糊的城池,眼中隐隐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这真的是最后一战了吗?   说实话,他也没什么底。   因为建奴实在是太滑溜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脸面,打不过就跑!   原本,由于建奴骑兵太多,自从进入辽东战场之后,密卫刺探情报就变得异常困难,他也不清楚建奴的具体动向。   不过,就在昨天,建奴好像就开始松懈了,原本遍布在辽阳和沈阳之间的精骑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密卫刺探消息也变得越来越容易。   这并非什么好事,因为据密卫回报,沈阳城周边的建奴全部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辽民。   而且,这些辽民都说,建奴昨天早上便突然间拖家带口跑了,直奔北边而去,一句话都没留下。   北边,那是科尔沁草原啊!   如果建奴真逃到草原上去了,那可就麻烦了。   唉,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   原本以为,拿下赫图阿拉建奴就没了退路,这会儿仔细一想,建奴的确还可以退到草原上去,而且,建奴退到草原之后更麻烦! 第422章 克盛京一统天下   吴三桂着实没想到,十天时间竟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熬,至少,一开始并不难熬。   因为六天时间都过去了,疯王大军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也就能隐隐约约看到沈阳城四周都有疯王大军的营帐,至于敌人,六天时间,他一个都没见。   这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感觉,守个十来天根本就没任何问题,甚至,守个把月都不是问题。   朱器圾倒不是在有意拖延,主要步卒行军速度太慢了,虽说辽阳距离沈阳才一百五十里左右,二十余万步卒却走了两天多时间。   当然,他也可以命步卒拼命跑,一天便跑到沈阳。   不过,没有这个必要,他完全没必要让步卒跑得跟断了气一样,甚至口吐白沫。   反正就这最后一座坚城了,早几天迟几天拿下并没有多大区别。   二十余万步卒抵达之后,他又让人家休整了大半天,这才分配任务,将沈阳城团团围住,紧接着又是安营扎寨,又是造攻城器械,不知不觉六天时间就过去了。   第七天一早,他终于下令,命四面围城的大军将加农炮摆出来,准备轰击城墙。   他们排出的还是跟辽阳城差不多的阵型,都是加农炮居前,其他三面用战车护住,战车后面在摆上虎蹲炮,防止建奴骑兵突袭。   这一次,建奴骑兵依旧没什么动静,不过,他们刚把炮阵摆出来,城墙上却是有动静了。   守城的建奴也不知把什么东西搬出来了,正飞快的往箭垛和女墙上装呢。   朱器圾举起望远镜一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些家伙竟然在箭垛和女墙上披了一层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圆木、方木,门板、床板等等,整个城墙上方就像披了层盔甲一样。   说实话,他的确没想到人家会这么搞,他也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搞的。   这么搞有用吗?   要知道炮弹可是铁的,不管是圆木、方木还是木板什么的,能扛住几炮就算不错了,几炮过后,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他愣了一阵,还是下令,直接开炮,轰!   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个屁用啊!   “轰轰轰”,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城墙上顿时木屑横飞,就如同下雨一般。   三轮炮击过后,很多地方的“木甲”便被轰碎了,下面的箭垛和女墙也露了出来。   朱器圾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建奴还真是无聊,竟然跟他玩这招。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城墙上的守军突然冒出头来,又往箭垛和女墙上挂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露出来的箭垛和女墙瞬间便被盖住了。   这些东西就是挂上去的,他甚至都能看到两边的绳索。   但是,就算看见了也没用啊!   绳索是没什么强度,别说是炮弹了,一刀砍过去都能砍断。   问题,这么远的距离,炮弹根本就不可能瞄准那么细的绳索啊,至于拿刀去砍,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终于明白了,建奴这是要跟他耗啊!   行,那就耗吧,倒看是你们木头多还是我炮弹多。   这一天沈阳城外的火炮轰鸣声就没有停过,疯王大军足足轰出去十多万发炮弹,但是,城墙上却依然披满了“木甲”,下面的箭垛和女墙更是一点事都没有。   朱器圾这个气啊,他竟然耗不过了,因为他总共就携带了二十万发加农炮的炮弹,这一天就轰出去十多万发,明天最多再轰半天就没炮弹了。   半天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将沈阳城城墙上的箭垛和女墙全削平啊,就算人家没做一点防护都不可能,更何况这会儿箭垛和女墙上还批满了木甲。   他哪里能想得到建奴会跟他玩这招,一次携带二十万发炮弹已经算多的了,辽阳城和济南城都没把二十万发炮弹耗光呢。   这个的确有点尴尬,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加农炮的炮弹,水师战船上多的是,一艘楼船炮舰就有上就配备了上万发,只要命人送过来就行了。   沈阳附近其实是通水路的,浑河就是大辽河的支流,车轮舸也能开到这边来,只是辽阳那边是太子河,坐船的话不但要几批,还要绕个大圈,而且辽阳距离沈阳并不远,所以,他才没让步卒乘船过来。   人都能乘船过来,运送炮弹过来自然没有问题,这会儿水师的车轮舸和楼船炮舰都在大辽河入海口附近的临时码头待命呢。   第二天一早,他便下令,让人赶紧快马加鞭去辽河口附近的临时码头,通知水师派车轮舸送炮弹过来。   这一天自然是没法继续炮轰了,他不想轰着轰着炮弹就没了,让别人看笑话。   吴三桂很快就判断出来,疯王大军是没炮弹了。   这个其实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会儿城墙下面的炮弹都堆了几尺高了,也就是说,人家最少发射了十多万发炮弹,而沈阳城里总共才不到一万发炮弹。   要知道疯王大军可是进攻一方,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人家能带这么多炮弹已经够恐怖的了。   他也不清楚疯王大军多久能把炮弹给运过来,总之,人家既然率几十万大军来了,肯定不会轻易撤退的,而昨天一天时间也把他准备的木材给轰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什么亲王府、贝勒府,他全部命人去拆了,城池都要守不住了,留着那些府邸也是假的,还不如拆了来增加城防呢。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三天一早,疯王大军又开始疯狂轰击城墙了,那炮弹就跟下雨一样,不断的砸向城墙,城墙上的木材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了晚上,木材又差不多没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人去把皇宫都拆了!   这疯狂之举,把蒙元步卒都吓了一跳,拆皇宫,真亏他想得出来。   他也没办法啊,被疯王大军逮住,肯定是个死,他不想死啊!   吴三桂这个人着实是胆大包天,人家螨清要削他的藩他都敢造反的那种,拆个皇宫算什么,明天就是第十天了,只要能顶住,或许就会有转机,他不赌一把就没机会了。   结果,第十天他还真扛过去了,甚至第十一天他都扛过去了。   可惜,十万精骑并没有按照约定前来接应,因为阿济格已经被隆隆的炮声给吓坏了。   开玩笑呢,连续不停的轰几天,那是多少炮弹,肯定不止十万发,也就是说,他如果率骑兵冲上去,每个人最少要吃一发炮弹,炮弹谁扛得住,冲上去那不是寻死嘛!   第十二天,疯王大军终于发起了总攻,二十万步卒在火枪、火炮和轰天雷的掩护下一举攻克沈阳城,平西王吴三桂连同十余万汉八旗和蒙八旗步卒都成了俘虏。   盛京被攻克,建奴建立的螨清名存实亡,接下来抚顺、铁岭等地也相继被疯王大军拿下。   至此,辽东全部收复,连带关外的建州卫领地都落入永盛朝掌控之中,朱器圾终于完成了一统天下的伟业。   只可惜,建奴尚未消灭,蒙元骑兵也没有任何损失,边关依旧是危机四伏。 第423章 平定北方   科尔沁草原,孝庄太后的出生地,水草肥美,绿茵如海,美不胜收。   这里流传最广的莫过于皇太极与关雎宫宸妃的凄美爱情故事。   传闻皇太极与关雎宫宸妃相濡以沐,恩爱有佳,羡煞旁人。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崇祯十四年,年仅三十二岁的关雎宫宸妃便溘然长逝,皇太极因此悲不自胜,从此一向身体健壮的他忽而发痴,忽而落泪,忽而厌食,忽而昏迷,仅仅撑了不到两年便病逝于盛京。   这个故事说的其实不是孝庄太后,因为孝庄太后并不是关雎宫宸妃,不过,她们也不是一点关系没有。   关雎宫宸妃名叫海兰珠是孝庄太后布木布泰的亲姐姐,而孝庄太后上面原本还有个孝端太后,孝端太后德尼琪琪格还是海兰珠和布木布泰的亲姑姑。   也就是说,皇太极的五大福晋里面有三个出自科尔沁草原。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得从科尔沁草原之名的由来说起了。   科尔沁的意思其实是弓箭手,而这里原本是成吉思汗的二弟,蒙元带弓侍卫统领拙赤哈撒尔的领地。   拙赤哈撒尔虽然不是很出名,但蒙元带弓侍卫却是名震天下的无敌雄师,科尔沁草原之名也由此而来。   这也是皇太极娶了三个科尔沁后妃的原因,因为博尔济吉特氏乃是黄金家族的后裔,科尔沁草原上的四部十旗更是蒙元最顶尖的战力。   螨清之所以能统治蒙元诸部跟这个也有莫大的关系,因为皇太极之后的螨清皇帝都有黄金家族的血脉,蒙元诸部并不是很排斥。   所以,孝庄太后带着顺治帝回到科尔沁草原那就跟回到了家一样,蒙元诸部依旧对他们唯命是从。   这也是朱器圾最为担心的,要知道,大明跟蒙元诸部的边界线足有上万里,如果不派兵驻守,那中原的老百姓绝对会永无宁日。   而甘州镇、宁夏镇、固原镇、榆林镇、太原镇、大同镇、宣府镇、蓟州镇、辽东镇,这九边重镇每处地方最少都要屯兵五万以上才能勉强防住蒙元骑兵的侵袭,而且辽东镇因为边界太长,十万人马都不一定防得住。   也就是说,要想抵御蒙元诸部的侵袭,最少要在边关屯兵五十万以上!   五十万大军,一个月光是粮饷就是一百多万两,一年下来就是一千多万两,而崇祯朝的时候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四五百万两。   这么大的开支,大明根本就承担不起,这也是自英宗正统朝以来大明边关被蒙元诸部打得千疮百孔的根本原因。   现在,他也要面对这个问题了。   建奴的满八旗精锐再加上蒙元诸部的骑兵更令人防不胜防啊!   怎么办呢?   一直被动防御肯定不是办法,就算他负担得起一年一千多万两的军费开支,边关将士守久了也会疲惫松懈,百年之后如果再出个什么土木堡之变,他可就把子孙后代给害惨了!   朱器圾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组织大军北伐,灭了建奴,平了蒙元诸部,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后顾之忧。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纵观上下几千年,能够击败北方游牧部落的中原王朝不在少数,然而想要彻底征服北方游牧部落,却极为的困难,因为游牧部落的机动能力太强了,而且他们的活动空间又大得惊人,人家打不过就跑,避而不战,你能奈何?   历朝历代不知道多少帝王曾组织大军北伐,包括汉武帝,包括唐太宗,包括明成祖,这些都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千古名君,都奈何不了人家一个“遁”字诀。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   朱器圾倒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他的办法有点费时间。   他先是命二十五万秦军回到西北,继续坚守甘州镇、宁夏镇、固原镇和榆林镇,又命十五万湖广军去了山西,接管了太原镇、大同镇和宣府镇的防御,又命二十五万西南军接管了蓟州镇、山海关、关宁锦防线、沈阳、赫图阿拉一线的防御。   这样一来,光是边关囤积的大军就多达六十五万,虽说不一定能完全防住建奴和蒙元诸部集中兵力突袭,在每处重镇坚守待援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援军,自然是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等十六万精锐,朱器圾直接将这些精锐安排在了京城、通州和天津卫一线,这样,临近的太原、宣府、大同、蓟州、山海关等重镇便能通过陆路快速支援了,辽东镇也能通过海路快速支援,西北的话,离察哈尔和科尔沁草原都比较远,建奴和蒙元诸部想去都费劲,再加上二十五万秦军,守住是没有问题的。   还有剩下的十万江淮军,他直接调回了金陵,负责镇守大明京城。   关于京城的定位,这个时候倒是没有人跳出来跟他叽叽歪歪,大家都以为他是在金陵称帝的所以才将金陵定为京城,其实,压根不是这个原因。   因为他很清楚,未来几百年间是海上争霸时代,金陵离南洋更近,而且水路交通发达,所以,他才将金陵定为京城。   金陵即为京城,原来的京城就不能再叫京城了,他特意将原来的京城改名为北平,以示区分,同时了彰显他平定北方的决心。   这天,北平城里原来的乾清宫御书房之中,朱器圾和手下亲信毕懋康、王徵、宋应星、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等再次齐聚。   辽东已经收复,广西、云南和贵州的地方势力也已经纷纷上表臣服,天下已然一统,大家自然是兴高采烈。   不过,朱器圾找他们来却不是为了搞什么庆祝活动。   众人热络的寒暄了一阵,他便咳嗽一声,满脸郑重道:“诸位,天下虽然一统,建奴却尚未臣服,蒙元诸部在建奴的怂恿下必将蠢蠢欲动,我们如果不把他们打服了,大明边关必定永无宁日,因此,朕决意组织大军北伐,一举平定北方。”   呃,这个,话是没错。   但平定北方,征服游牧部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古以来,好像还没有中原王朝成功过。   最多最多也就能打得游牧部落远遁而已,等中原王朝衰落之时,他们还是会打回来的。   众人闻言,皆是满脸凝重之色。   平定北方,征服游牧部落,谁不想啊,问题,这种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成功的。 第424章 铁轮车和铁路   数千年来,不知道多少中原王朝为了平定北方而组织大军北伐,明朝初期就组织了十余次北伐,每次都是十余万甚至几十万人马。   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虽说每次大明北伐都势如破竹,打得蒙元诸部狼奔豕突,但是,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征服蒙元诸部。   究其原因,主要就是因为北方的幅员太辽阔了,漠南漠北简直瀚如烟海,好像没有边际一般。   蒙元诸部是打不过大明,但人家能跑啊,一旦形势不对,人家就远遁千里,你再追,人家再远遁千里,你奈何得了吗?   这会儿交通可没后世发达,大军的粮草和辎重转运那是相当的麻烦,转运千里那最少也得个把月,几千里的距离,那就是几个月,而且人家熟悉地形,很有可能会半路截粮,越是深入就越是危险。   所以,大明王朝最终也没能彻底征服蒙元诸部,甚至,明成祖都死在了北伐回来的路上。   大明好不容易出了一位中兴之主,难道永盛帝也要步成祖的后尘吗?   御书房中,众人之所以都满脸凝重之色,最主要的就是担心这个啊!   中兴之主实在是太难得了,永盛帝如果步了成祖的后尘,大明会怎么样?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问题,他们还不能阻止永盛帝北伐,因为北伐乃是为了天下安定,其本身不但不是什么昏聩之举,反而是英明之策,这种事怎么阻止。   不能阻止北伐,那就只有阻止皇上亲自率军北伐了。   众人沉默了一阵,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等皆咬牙拱手道:“皇上,微臣愿率军北伐。”   你们?   开什么玩笑!   朱器圾并不是看不起他们,主要他说的北伐跟以往都不一样,这些人都没经验。   他无奈的摇头道:“不是朕不相信你们,此次北伐朕决定采用一个全新的办法,你们不懂的。”   这话说的,还能有我们不懂的办法?   众人闻言,皆是满脸惊奇之色。   朱器圾见状,干脆问道:“你们知道历朝历代的北伐为什么都不能尽全功吗?”   这个谁不知道。   孙传庭代众人回答道:“主要因为战线太长,粮草辎重转运困难,所以,北伐只宜速决,不利持久作战,而草原上的部落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每当战局不利他们便远遁千里避战,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退兵。”   的确,历史上强盛的中原王朝很多,干翻草原部落一点问题都没有,问题,人家不跟你打,你也没辙啊!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略带得意道:“如果解决了粮草辎重转运的问题,那北伐就不是问题了,对吧?”   这个自然,只要粮草辎重转运问题解决了,北伐简直不要太简单。   现在永盛朝之强盛可谓前无古人,不说别的,就说那十六万精锐,建奴和蒙元诸部全加起来都干不过。   问题是,这粮草辎重转运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众人闻言,皆是满脸不解之色。   朱器圾又略带得意道:“轮船你们知道吧?”   轮船在场的人自然都知道,不管是车轮舸轮船还是楼船巨舰他们都坐过。   问题,这东西得有水路才能通行啊!   北方可没多少水路可以通行轮船,至少漠南和漠北没有,要有的话也不会是戈壁滩和荒漠了。   众人闻言,还是满脸不解之色。   呃,大家都没见过火车,问来问去貌似有点浪费表情啊!   朱器圾略带尴尬道:“朕的意思是造一种能陆上奔行的铁轮车,就如同轮船一般,无需人推也无需马拉,用蒸汽机推动就行了,速度也无需太快,一个时辰能行百里便成,这样一来,一天就是千余里,转运粮草不就变得简单至极了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问题,铁轮车怎么在路上跑呢?   宋应星忍不住问道:“皇上,蒸汽机和锅炉加起来本就重达千斤以上,如果再加上粮草辎重,万斤那都算是轻的了,底下再装上铁轮,石板路都扛不住吧?”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一般路面肯定是扛不住铁轮车的,所以,我们需得以铁轨为支撑,铺设铁路才行。”   铁路?   这年头还真没人能想的到。   孙传庭、马千乘、戚金等皆是满脸吃惊之色。   毕懋康、王徵、宋应星等人却是满脸激动,兴致盎然。   这时候众人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永盛帝要把毕懋康、王徵和宋应星等人叫过来商议北伐之事了,原来是要造铁轮车,这东西孙传庭、马千乘和戚金等人自然是造不出来的。   至此,朱器圾算是把自己的意图给说明白了。   紧接着,他便分配任务道:“伯雅,你亲自去辽东,挑选一批忠诚的蒙人出来,交给宁囯丈。”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有火车转运粮草辎重也得知道蒙元部落的具体位置才行,要不然在上万里方圆内去搜寻,那就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了。   他的意思就是要孙传庭去挑选密卫,交给宁丑旦来操练,然后派去漠南和漠北探查敌情。   至于蒙人密卫的忠诚度,这个倒是无需担心,其实,自大明建国以来就有很多蒙人归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三千营,全是英勇善战的蒙人骑兵,还有崇祯朝有名的抗金将领满桂,那也是归顺的蒙人。   紧接着,他又对毕懋康等人道:“孟侯、长庚、良甫,你们就留下来,随朕一起研制铁轮车。”   毕懋康等人闻言,无不兴奋的连连点头,他们就好这一口。   最后,朱器圾挥手道:“行了,大家都回去好好准备,待铁轮车和铁路造出来,我们便开始北伐!”   这话说的,好像很轻松,铁路也就罢了,火车有这么好造吗?   孙传庭和马千乘等人离开以后,朱器圾便带着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来到文华殿中。   这会儿北平的皇宫和皇城反正也没什么人住,他准备将皇城改造成火车研制基地,而皇宫之中的文华殿和武英殿等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就当研制人员的工作场所了。   他已经命人将文华殿中一处硕大的房间清空,并准备了一张大方桌和一堆大白纸。   这火车怎么造其实他也不是很懂,不过,没关系,大概的构造和外形他还是知道的,至于里面的结构,交给毕懋康他们就行了,功能清楚了,大概的构造和外形也有了,研制起来应该不是很难。   他直接提起毛笔,在一张硕大的白纸上边画边解释道:“这铁轮车为了转向方便应该分成一截一截,每一截的长度都不能超过十丈,这第一截是用来拉动的,蒸汽机、锅炉和水槽、煤筐等都在这一截,这一截大致结构是这样的......。” 第425章 退位让贤   皇城西北角,原承运库硕大的库房中,一堆人正围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箱子不停的忙碌着。   这个铁箱子外形有点像马车的车厢,不过长度足有七八丈,高度也超过了一丈,看上去比普通人家的房舍还大,一般人见了,估计会吓一大跳。   不得不说,永盛朝的工业水平着实有点惊人,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时间,火车头的模型便造出来了。   朱器圾站在车厢里面,看了看做工精良的大型蒸汽机,又看了看蒸汽管路的布局,不由连连点头道:“嗯,不错,这车头比当初改造的第一艘车轮舸强多了。”   宋应星闻言,不由尴尬道:“皇上,那时候微臣不是第一次造蒸汽机驱动的轮船嘛,让您见笑了。”   朱器圾想起当初宋应星如同喝醉酒了一般从船上下来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道:“这次做刹车了吧,不要开起来就停不住啊。”   宋应星老脸一红,连连点头道:“做了,做了,不但有刹车还有档位,皇上,您放心。”   这时候,一旁的毕懋康和王徵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两人相互怂恿了一下,最后还是毕懋康凑上来小心的道:“皇上,要不我们先开起来试一试吧?”   朱器圾想了想,还是缓缓摇头道:“不行,这东西可不是轮船,车轮舸在水上还没多大危险,只要不撞到岸边就没事,这东西开起来惯性太大了,一旦出了问题很有可能会冲出轨道翻车,太危险了,还是先让人推着在轨道上走走看,没问题了再开。”   王徵颇有些不解道:“皇上,这东西不是已经让人推着在轨道上走了一圈了吗?”   朱器圾再次摇头道:“不一样的,上次只是几个轮子加一个底板而已,本身就没多重,这次加了蒸汽机、锅炉、车厢等等这些,起码有几千斤,还是先推着试试吧。”   几千斤中的车头可不是几百斤重的车轮加底板,就算是在打磨光滑的轨道上,一两个人肯定也推不动,无奈之下,王徵只能下去挑了十来个强壮的匠户,让他们合力推着车头,慢慢在轨道上滑动起来。   这会儿他们已经在皇城西苑修了一条将近十里长的椭圆形轨道,什么鸽子房、羊房,西花房、西酒房、安乐堂等等,凡是挡路的建筑全被他们给推平了,整个椭圆形轨道平平整整,而且都已经用轮子加底板的空车推着试了几圈了,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过,加了几千斤的东西上去之后,还真出问题了,而且问题还不少。   其他的都不说,光是方向控制上的问题就让这车头没法运行。   因为火车是不可能不转弯的,方向都控制不了,火车怎么在几百里甚至几千里的铁路上运行?   朱器圾当然知道火车是要转弯的,所以,他还专门教毕懋康他们做了个方向盘,连接在第一对车轮上。   原来只有车轮和底板的时候,转弯好像还没什么问题,用力一打方向盘就转过去了,但是,加了几千斤的东西之后,这方向盘就转不动了,两三个人使劲扳都扳不动,车头根本就没办法转弯。   这可怎么办?   原本满脸兴奋的毕懋康等人顿时露出焦急之色,朱器圾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他想了想,还是温声安慰道:“别着急,这东西我们毕竟是第一次做,出问题很正常,我们下去好好看看,再仔细琢磨一下,应该有办法解决的。”   说完,他便带头往下走去。   这个时候,众人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下了车之后,几个人都趴车头底下认真检查起来,就连朱器圾都一样趴下去了。   正当众人趴那里皱眉沉思的时候,一个密卫突然急匆匆的走过来,附在宁丑旦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宁丑旦闻言,连忙趴下来,在朱器圾耳边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她们到了。”   呃,这个。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这些天他都跟着毕懋康等人在一起研制火车呢,把这事都给忘了。   皇后马瑞伶和贵妃范心怡她们是说要过来看他,没想到这会儿都到了。   他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毕懋康等人,这才尴尬的道:“你们先好好考虑一番,皇后她们到了,朕得回宫看看。”   要是换做平时,毕懋康等人可能会跟着他一起去见皇后,毕竟大家都是十多二十年的老熟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毕懋康等人却都皱着眉头,仿佛没听见一般。   呃,好吧,这帮人搞起研发来都一个德性,一旦投入,便如同痴呆症犯了一样。   唉,希望他们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吧。   朱器圾暗暗叹息了一声,随即便爬起身来,急匆匆的向皇宫方向走去。   这时候马瑞伶和范心怡、宁秀儿、朱婉真、朱婉君、朱聿铂等人都已经在乾清宫的一处偏殿中等候多时了。   他刚一走进去,众人便激动的站起来,朱婉真和朱婉君还准备往他怀里扑呢,不过一看他的样子,众人都愣住了。   众人愣了好一阵,皇后马瑞伶才反应过来,满脸吃惊道:“皇上,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一身灰?”   朱器圾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灰尘,不由尴尬道:“呃,刚正跟孟侯他们趴地上研究转向轮呢,一听说你们来了,朕高兴的都忘了拍了。”   说完,他便抬手在衣服上拍起来。   马瑞伶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拍了拍,又把他拉到主位左手坐下来,这才略带责备道:“皇上,你可是一国之君,这种事交给他们去处理便成,你还跟着趴地上,有失威严,知道吗?”   朱器圾在家人面前向来没架子,他微笑着摇头道:“没办法啊,他们不是很懂这些,朕得提点提点才行。”   马瑞伶闻言,颇有些无奈道:“打仗的事他们总比你懂吧,你倒好,率军出来这么久,连辽东都收复了,还不回去,搞得钛儿一天到晚批阅奏折,忙得晕头转向。”   朱器圾依旧微笑道:“钛儿迟早是要当皇帝的,早点理政不好吗?再说了,打仗的事情他总没朕懂,总不能让他来率军征讨建奴吧?”   马瑞伶颇有些无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不能总是率军在外征战不回去吧?”   朱器圾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微微点头道:“嗯,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若就让钛儿继位登基来当这个皇帝吧,他也算是科班出身,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帝可强多了。”   马瑞伶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这种事,能这么随便吗?   几千年来,好像还没出现过皇帝正值壮年便退位让贤的。 第426章 建奴入寇   自秦始皇一统天下以来就存在一个奇怪的现象,当皇帝的基本上是不死就不让位,哪怕把自己的儿子都熬死了也不让位。   这个现象其实极不正常,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年纪一上来,便会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犯迷糊,这个时候,挑个贤能的孩子来继承皇位不好吗?   还别说,当皇帝的就不,哪怕自己年老昏聩,力不从心,也不让位。   明朝以前,有记载的,没死就让位的,好像就一个唐高祖李渊,而且,他还是被逼的。   历朝历代当皇帝的好像就一个德性,不死就不让位!   这又是为什么呢?   说白了,都是“权力”二字在作祟,人一旦拥有了权力之后谁肯轻易放手。   特别是当皇帝的,那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可以说,天下都是他一个人的,什么事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掌如此之大权,那是会上瘾的。   所以,人一旦当上皇帝,那基本都不愿撒手,后人想接班,一般都是熬啊熬啊,把先帝给熬走了,然后才能上位掌权的,到了他自己这里,那当然也要过足瘾啊!   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当皇帝的一般都是掌权掌到死,不死不撒手,因为前面的皇帝都这样啊,他若不死便撒手,岂不亏大发了!   当然,也有人说当皇帝的一旦交出权力便会凄惨无比。   其实,这是个想当然的谬论,事实并非如此。   历史上还没死便让位的皇帝,明朝以前有唐高祖李渊,明朝以后有清高宗乾隆。   这两人都没有什么凄惨无比,李渊那是被李世民逼着让位的,李世民也没把他怎么样,除了不能出宫,什么锦衣玉食,妃子宫女,一样不少,直到贞观九年,他才因病去世,而那个时候他都七十了,在古代那是绝对的寿终正寝。   至于乾隆,那是真正主动让位的,而且让位之后一样地位尊崇,直到八十八岁才寿终正寝。   所以说,当皇帝的一旦交出权力便会凄惨无比就是个谬论。   相反,当皇帝的如果眷恋权力,不死就不退位,反而对国家不利。   明朝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比如朱元璋,不死不退位,结果把太子朱标给熬死了,只能传位给皇太孙朱允炆,后面直接爆发了靖难之役,大明足足内乱了三年多,还好靖难上位的明成祖是个厉害角色,要不然那个时候明朝可能就会出现亡国之祸。   又比如嘉靖皇帝,那也是不死不退位,结果,到了后期,宠信奸臣,密信方士,搞得内忧外患,纷争不断。   还好,继位的隆庆也算是个明君,再加上张居正和陈以勤等能臣的辅佐,大明不但没有出现亡国之祸,还迎来的短暂的隆万中兴。   只可惜,继位的万历又是个不死不让位的主,他自己不上早朝,不想理政,还不愿意把权力交给太子,结果,不但造成了党争之祸,还让建奴崛起,以致明军在萨尔浒之战中一败涂地。   接下来,大明就没那么幸运了。   万历之后,刚刚继位一个月的泰昌便被两颗红丸送上西天。   泰昌之后,继位的天启才当了七年皇帝又莫名其妙的落水感染风寒,死了。   天启之后,崇祯接手千疮百孔的大明,坚持了十七年,最终亡国。   由此可见,不死不让位并非什么好事,一个皇帝在位时间太长,必生祸端。   历史上的螨清更为明显。   比如康熙,可谓千古一帝,在位六十一年,没人能与之相比。   结果,九子夺嫡,惨烈无比,康熙朝后期的皇位之争那绝对是历史上最为惨烈的,没有之一。   又比如乾隆,当了六十年的皇帝,感觉不对劲了,破天荒让位给嘉庆。   可惜,迟了。   螨清总共才两百多年,这两爷孙差不多掌控的一半的时间,乾隆后期,螨清便由盛转衰,贪官污吏横行,内忧外患不断,经历康乾盛世的螨清国力那简直一泻千里,嘉庆之后,道光、咸丰、同治、光绪都无力回天,至宣统年,螨清轰然倒塌。   所以说,贪恋权力,不死不让位并非什么好事。   朱器圾可不想把自己的儿子熬得头发都白了,甚至熬死,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   当然,他也不会急着让位。   毕竟,这会儿并非什么四海升平的太平盛世,大明经历了几十年的天灾和战乱,百废待兴,北边还有建奴及蒙元诸部,随时可能寇边劫掠,南边更是迟早要面对欧陆列强的威胁。   这个时候,他还不能退,他起码要荡平四方,让大明走上正轨,才能放心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   话说他正在这全力研制火车,准备北伐呢,多尔衮又在干嘛呢?   难道,多尔衮在坐以待毙?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   多尔衮也在准备入寇中原,搅得大明不得安宁。   他暗中筹备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发动十万精骑对大明边关发动了偷袭。   这次,他选择的目标是宣府镇,因为宣府镇乃是阴山最为薄弱之处,很多地方山脉的南北宽度都不到百里,而且中间贯穿南北的大小山谷众多,最适合骑兵偷袭。   历史上有名的土木堡之变就发生在这里,明英宗之所以被围就是因为宣府镇离关外草原太近了,而且中间道路众多,防不胜防。   也正是因为土木堡之变,宣府镇的长城几乎被蒙元诸部拆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窟窿,虽然后面屡次修缮,但蒙元诸部不断偷袭之下,宣府镇的长城依旧千疮百孔。   卢象升就曾坦言,兵部虽然屡次拨银,但宣府镇长城只有个别地段做了小小的修复,根本无法抵御关外骑兵入寇。   多尔衮正是发现了这个漏洞,才命阿济格率十万精骑从张家口附近长驱直入,对宣府镇发动偷袭。   这下可把镇守宣府镇的五万湖广军给整惨了,人家全是骑兵啊,他们根本就挡不住也干不过,他们只能退守怀安、万全、宣府等卫城待援。   宣府镇的老百姓就更惨了,建奴和蒙元骑兵那就是来劫掠的,他们简直是见东西就抢,粮食、钱财、衣物、女人等等,只要能抢的,他们都不放过,稍有反抗,那边是一顿砍杀,凶残无比。   朱器圾闻讯,连忙派马千乘和戚金率十二万精锐前往支援,京城就剩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等四万精锐镇守。   可惜,建奴根本就不跟他们打,马千乘和戚金才率军赶到宣府镇,人家早已经抢了东西跑了。   这下可把朱器圾给气坏了,他只想马上就率大军直扑科尔沁,去灭了建奴和蒙元诸部。   问题,如果没有火车运送粮草辎重,大军在草原上根本就待不住,去了也是白去,人家只要避而不战,他们必将劳民伤财,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能命南直隶和重庆等地加快生产水泥,然后运到边关,先将所有长城修复再说。   这平定北方可不是一日之功,如果边关都守不住,人家活动空间就更大了,想要清剿就更难了。 第427章 史无前例的大迁徙   御书房中,朱器圾看着眼前的奏折,眉头不由皱成了川字型。   这奏折是太子朱聿钛上的,主要问题就一个,西北的灾民怎么办。   现在西北的旱情并未见缓解,当地大部分老百姓连喝的水都要从十几里甚至几十里远的地方去打,种粮食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红薯和土豆都种不了,除了沿河的部分百姓还能养活自己,其他的,基本靠朝廷的赈灾粮续命。   要知道受灾最严重的陕西、河南和山西本就是人口稠密之地,没爆发旱灾之前,西北三省人口足有两千余万,就算连年大旱,连年大战,现在的人口也不下一千万,而能自己种地养活自己的还不到百万。   也就是说,其他九百余万都得靠朝廷赈济。   这个负担太大了,就算只给灾民煮点稀饭续命,一个月下来也是两三百万石粮啊!   如果再加上百余万大军的粮饷、还有粮草的转运费用和整个大明所有官员的俸禄,永盛朝一个月的支出那就是恐怖的四五百万石粮食和四五百万两白银。   要知道,大明自万历朝以来一年的正常税赋也就四五百万两白银,一个月就花掉原来一年的税赋还要外加四五百万石粮食,这谁扛的住?   朱聿钛是真扛不住了,就算有东番的粮食产出,就算有东洋、西洋和南洋的贸易收入,他也扛不住这么大的消耗啊!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拿华玉堂的收入硬撑呢。   问题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华玉堂雇的人可不是一点点,他们也要发工钱,他们也要发展,把钱全拿来赈灾,让他们喝西北风吗?   所以,他不得不写份奏折,请他老爹想想办法。   这办法不是没有,朱器圾早就想好了,等天下太平以后便着手解决西北灾民的问题。   问题是,现在建奴和蒙元诸部都还没有平定呢,他哪里有空闲去管西北的灾民。   他的办法其实就是兴修水利,尽量把大河两岸的地全部利用起来,让一部分灾民养活自己,剩下的实在养活不了了便往南边的湖广、江西、南直隶和东番等雨水充沛的地方迁徙。   这些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做起来却相当的麻烦,而且很多事情还要占用打仗的资源。   比如兴修水利,西北的大江大河本就不多,连年大旱之后很多水位都降到河床下面去了,原来的人力水车和靠流水推动的水车绝大部分都不能用了,需得蒸汽机带动的水车才行。   整个西北,硕大的面积,涉及数百万人的水利设施,那得多少蒸汽机,多少锅炉,多少管道,多少铁桶等配件,一旦开始兴修水利,那估计弹药的生产都得停一停了。   弹药生产一停,这仗基本就没法打了,因为他们主要优势就是火枪、火炮和轰天雷,如果靠肉搏,那伤亡简直无法估量。   又比如迁徙灾民,他也不能一声令下,让人家自己走。   要知道人家拖家带口的,还得带上所有家当,那速度肯定是慢得吓人,一天估计最多也就能走个二三十里地,而西北到湖广、江西、南直隶等地的距离那动不动就是数千里。   也就是说,如果让灾民自己走,很有可能几个月都走不到地方,路上累死、病死,甚至是闹事都有可能。   所以,迁徙灾民的时候最好能派人带着马车去帮忙,几百万灾民迁徙最少也要几万辆马车和几十万人去帮忙又或者说维持秩序,这样迁徙才不会出问题。   而这会儿边关就需要几十万人马镇守,战车那更是对付骑兵的利器,他怎么可能派去迁徙灾民。   这个问题,着实让人头疼啊!   他现在头疼的还不止这个,火车的问题也让他头疼无比。   毕竟他也没造过火车,真正造起来,那真不是一般的难,上次转向装置的问题经过十多天的努力是解决了,但是,后面紧接着又一堆的问题,什么车厢连接,材料强度,刹车系统等等,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总之,哪怕就是最简单的火车,想要造出样品来,最少也需要半年的时间,后面还有量产的问题,想要造出足够的火车来转运粮草,最少也需要一年时间。   以现在的消耗计算,这一年就是五千余万石粮和五千多万两白银啊,他老本估计都要赔光了,到时候又哪来的粮食和银子去平定北方和解决灾民的问题?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阵,又拿出地图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先迁徙灾民。   陕西的灾民就近往汉中、南阳和郧阳等地迁徙,那里水路交通发达,起码能把转运粮食的钱省下大半。   河南的灾民则就近往湖广和南直隶迁徙,河南本就与湖广和南直隶交界,迁徙起来距离是最近的,而且湖广和南直隶本就是大粮仓,接下河南一省的灾民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江西的灾民那就只能就近往北直隶迁徙了,正好他这会儿要修建铁路,需要大量劳力,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凑合,抬不动铁轨的可以抬枕木,抬不动枕木的可以去挖石头,甚至就拿个锤子坐地上敲碎石都行。   总之,山西几百万灾民迁徙到北直隶来差不多都能安排点事情给他们干。   这样一来,既能加快铁路的修建进度,又能让灾民找些活计养活自己,省得老是拿粮食无偿去赈济,让他们都产生了惰性,以后就算天灾结束了都懒得干活了,那可就麻烦了。   至于兴修水利,那就只能慢慢来了,弹药的生产肯定是不能停的,他最多能挤出一半的产能来,去造水车的构件。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迁徙开始了。   这场大迁徙足足涉及到上千万人口,西北三省的灾民大部分都在迁徙之列。   陕西的大部分人口都在往汉中、南阳和郧阳方向迁徙,这条路他们熟,倒不需要操太多的心。   河南的大部分人口则在往湖广和南直隶方向迁徙,以前他们倒是想去这些鱼米之乡种地养活自己,问题朝廷不让啊,现在朝廷不但主动让他迁徙,而且就连耕地都给他们准备好了,他们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至于山西的灾民,凡是愿意迁徙的,基本都被拉到北直隶去了。   这会儿关外的铁路虽然还不能修,通州、宣府镇、蓟州镇和山海关之间的铁路却可以开始修了。   朱器圾准备先修一小圈铁路出来,将宣府镇、蓟州镇和山海关和通州的京杭大运河连接在一起,这样一来,不管是转运粮草辎重还是转运兵源都方便多了。   接下来,只要火车造出来,他基本就不用担心建奴从宣府镇和蓟州镇入寇了。   铁路转运兵源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不管是从通州到宣府镇还是蓟州镇,都只需要一晚上时间就够了,到时候,建奴如果敢再入寇,绝对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428章 一路向北   蓟州镇,喜峰口长城,一处新建的城楼上,朱器圾举着望远镜,扫视着北面一望无际的燕山山脉,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大好河山,我一定要让她重回大明怀抱!   半年多时间过去了,火车终于研发成功了,第一辆十节的火车已经完成所有测试,通州那边的火车加工场也正在紧锣密鼓的修建之中,用不了几个月能装载万石左右粮草的火车便能源源不断的造出来,只要将铁路一路向北延伸,粮草辎重的运输便不成问题了。   这个时候,连接通州、山海关、蓟州镇、宣府镇的环线也已经完工,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终于可以开始北伐了!   此次北伐与以往都不一样,成败的关键就在于能否把铁路修到草原,并保证铁路沿线的安全。   这个问题,朱器圾自然早已经过深思熟虑。   他放下望远镜,抬手一招,命密卫将一张硕大的地图展开,随即指着地图道:“戚将军,你率戚家军、禁卫军、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即刻出发,赶到察哈尔草原南端,扎营驻守,记住,不要深入草原,只要守住所有通往蓟州镇的山口便行。“   戚金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说完,他便转身匆匆下了城楼,骑上战马,直奔车阵前方,大手一挥,带着六万人马直奔察哈尔草原而去。   他这次去准确的说并不是去打仗去的,因为蒙元诸部没事的时候是不可能跑到草原边沿来转悠的,特别大明六万大军陈兵在草原边沿的时候,他们就更不敢来了,因为他们干不过。   可以说,六万明军精锐,加上火枪、火枪和战车,就算是察哈尔草原上所有部落将青壮全集结在一起都干不过,他们是不可能跑过来寻死的。   朱器圾站在那里看了看大军的雄姿,这才指着地图继续道:“孟侯,你率三十万青壮负责修筑蓟州镇到察哈尔草原的铁路,就从蓟州城一直修到察哈尔草原南端,两个月时间修通,有没有问题?”   这条路可不短,足有七八百里呢,虽说中间山谷是贯通的,就连蒙元骑兵都能打马冲过来,但这一路全是山区,修铁路可不是一般的难。   毕懋康估摸了一阵,这才拱手道:“皇上,如果光是这三十万青壮,两个月时间恐怕有点难,不知能否再给微臣调集百万百姓,开采石材和木材,这样修建进度就快了。”   这个其实有点麻烦,因为山西迁徙过来的几百万灾民都安置在通州到天津卫一线,因为那里临近运河,运送粮食方便。   普通老百姓也就在通州到天津卫一线干些开采石材和木材的活计,只有挑选出来的数十万青壮才会拉出来修铁路,这是这大半年来一直采用的模式。   毕懋康的意思,是要调一百万老百姓到蓟州镇来开采石材和木材,这样三十万青壮就能省去开采石材和木材的时间,只管修筑铁路便成。   其实,朱器圾的意思石材和木材都可以从通州方向运过来,完全不用这三十万青壮去开采。   不过,毕懋康的想法貌似更好一点。   毕竟,这会儿他们才一辆火车,如果光是运送百万人口的口粮,那绝对不是问题,如果是运送百万老百姓开采的石材和木材,那恐怕还远远不够。   但是,这样做也有点麻烦,那就是将百万老百姓迁徙过来需要耗费点时间。   虽说通州距离蓟州镇才三百来里,但老百姓拖家带口的走起来慢啊。   朱器圾仔细考虑了一阵,还是缓缓点头道:“行,你可以先让三十万青壮开挖路基,也可以先将他们安排到铁路沿线等材料,总之,百万老百姓迁徙过来的话最少需要十天时间,具体的进度,你看着办吧。”   他之所以选择把百万老百姓迁徙到蓟州镇来,还有一个原因,他还想在察哈尔草原南端建城。   以前的中原王朝之所以不在草原边沿筑城也是因为运输问题,毕竟从北直隶最北边的蓟州镇到察哈尔草原都有七八百里,如果再加上通州镇到蓟州镇的距离,那就是一千余里。   这么远的距离,光靠人力和畜力运送粮草可不是一般的费劲,而且支援起来也很麻烦,要知道人家蒙元诸部可是以骑兵为主,人家进攻草原边沿的城池只需几个时辰就赶到了,而从蓟州镇发兵去支援最少也得两三天。   所以,在草原边沿建城那就是费力不讨好,劳民伤财。   不过,有了火车和铁路就不一样了,火车运送粮草辎重,一千余里的距离撑死也就一天时间便可抵达,还不用浪费人力和畜力,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草原边沿驻扎大军了,而且,只要一座城池驻军超过五万,蒙元诸部根本就没法攻克,援军的问题基本无需考虑。   朱器圾安排好蓟州镇的一切之后又乘坐火车来到了宣府镇,这里同样有六万精锐加五万湖广军在驻守,建奴一看这架势,倒是不敢再来偷鸡了。   这大半年时间宣府镇还算是比较安定的,马千乘也趁着这时间带着十余万人马将宣府镇所有的长城全部修复了。   朱器圾带着王徵和宋应星等人在蓟州镇的长城巡视了一番,随即便下令,命马千乘率御林军、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出发,穿过阴山,赶到察哈尔草原西南端,在那里扎营驻守。   紧接着,他又命宋应星率十万青壮修筑蓟州镇到察哈尔草原的铁路,同时,他也给宋应星调过来五十万老百姓。   他之所以让戚金和马千乘错开时间出发,主要是因为蓟州镇和宣府镇到察哈尔草原的路程不一样,蓟州镇距离察哈尔草原南端足有七八百里,而宣府镇距离察哈尔草原西南端才一百多里,戚金就算率军先出发个一两天马千乘还是能比人家早到察哈尔草原边沿。   接下来就是修筑铁路了,将近两百万人齐上阵,两条铁路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察哈尔草原边沿延伸,而这个时候多尔衮还不知道朱器圾到底想干嘛呢。   因为戚金和马千乘把察哈尔草原通往蓟州镇和宣府镇的道路全部封锁了,他根本不知道这两处的具体情况,他只知道朱器圾已经派出十余万大军分两路抵达察哈尔草原边沿了。   十余万大军,而且全是精锐,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肯定是顶不住的,到底要不要让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先撤到科尔沁草原来躲一躲呢?   这个问题,还真让人纠结啊! 第429章 瀚海   察哈尔一词来自波斯语系,大致意思为宫廷卫队,而察哈尔草原一直都是蒙元大汗的直属领地,居住其中的除了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其他大多是成吉思汗的亲卫队怯薛军的后裔。   也就是说,察哈尔草原上的黄金家族才是蒙元正统,察哈尔部才是蒙元的宗主部,蒙元王朝被大明击败以后,北元的皇帝和大汗正是在察哈尔草原继续统治蒙元诸部,明朝历史上有名的达延汗、俺答汗、林丹汗等北元大汗都是出自察哈尔草原。   按理来说,成吉思汗的亲卫队怯薛军乃是蒙元最强战力,应该强于其二弟拙赤哈撒儿手下的带弓侍卫,而察哈尔作为蒙元大汗的直属领地,势力应该是强于科尔沁的。   可惜,正是因为察哈尔是蒙元大汗的直属领地,察哈尔草原成了大明北伐的主要目标,正是因为察哈尔代表着蒙元正统,察哈尔草原也成了蒙元其他部落掌控大权必须征服的地方。   洪武朝和永盛朝十余次北伐,主战场都在察哈尔草原,可以说,察哈尔诸部都被大明给打残了,等好不容易休养了几十年,回复了一点元气,瓦剌部也先崛起,察哈尔部又被瓦剌部征服,也先死后,察哈尔部又休养生息了几十年,好不容易再次夺回蒙元诸部的统治权,建州女真又崛起了。   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为了征服蒙元诸部,对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正统那自然是穷追猛打,结果,蒙元最后一位大汗林丹汗被打得远遁青海,察哈尔草原也成了建奴的领地。   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在建奴的刻意压制下实力那是一落千丈,特别是沈阳一战,多尔衮几乎把察哈尔草原上的青壮征召一空,而最后败退回来的也就两万余骑兵,至于步卒,全成了大明永盛朝的俘虏。   也就是说,这会儿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撑死也就能集结起两万左右的骑兵。   两万骑兵对十二万装备火枪和火炮的精锐车兵,那简直跟鸡蛋碰石头没什么区别,所以,戚金和马千乘率军冲到察哈尔草原边沿的时候,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没一个敢组织人马前去抵御的,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向科尔沁草原上的建奴摄政王多尔衮求援。   这个时候,多尔衮着实纠结的不行了,因为疯王大军实力实在是太强了,就算只来了十多万,他也干不过啊!   问题,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怎么办呢?   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明军北伐也不是一两次了,蒙元诸部也没见被他们灭掉,到了蒙元诸部的地盘,明军就算是再厉害也拿他们没办法。   因为蒙元诸部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   这里自古就被称为瀚海,意思就是跟大海一样无边无际,而蒙元诸部人口并不多,察哈尔诸部的人口所有人口加起来甚至都不到百万,在这堪比大海一般的地盘上搜寻几万人甚至几千人的小部落,其难度可想而知。   多尔衮觉着,疯王朱器圾就算是再厉害也比不上其老祖宗朱元璋和朱棣,这次北伐应该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最多几个月时间,疯王大军必将因为粮草供应不济而撤退。   所以,他并没有率军去支援察哈尔诸部,也没有让察哈尔诸部去跟疯王大军硬碰,他就下了一个命令,命察哈尔诸部都收拾好行囊,随时准备逃跑,一旦明军靠近他们的栖息地,立马跑路!   这招可谓屡试不爽,每次明军都是大张旗鼓而来,最后差不多都是失望而归,只要不跟他们打,蒙元诸部就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想得倒美,可惜,朱器圾压根就没按他的想法来。   十余万明军精锐竟然就在察哈尔草原驻扎了两个多月,寸步未进!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侦骑终于送来探报,明军在筑城!   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察哈尔草原距离中原腹地足有千余里之遥,明军在草原边沿筑城不是自找麻烦吗,光是粮草转运的费用就高得惊人啊!   朱器圾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时候,铁路已然修到察哈尔草原边沿了,通州那边也逐步开始量产十节的火车了,粮草转运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甚至亲自来到了蓟州镇北面的幽州新城修筑之所坐镇。   幽州之名,取自宋时的幽云十六州,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把蒙元诸部的领地全部划入大明疆域之中。   蓟州镇北面这座新城叫幽州,宣府镇北面那座新城就叫云州,幽云二州既定,接下来又在哪里建城呢?   这城池是肯定要沿着铁路线一路修筑下去的,因为城池比车阵更克制骑兵,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基本都不擅攻城,只要他把城池一路修筑过去,再在沿线的制高点修筑一定数量的烽火台,那铁路沿线的安全基本就有保障了。   问题,多远的距离修筑一座城池合适呢?   幽州城外的帅帐之中,朱器圾盯着眼前的地图,手指不断在上面比划着。   这蒙元诸部的领地果然不愧瀚海之名,光是察哈尔部,南北长度就达到了一千余里,东西宽度更是超过了两千里,这么大的范围,到底要修建多少座城池呢?   如果修建的城池太少,铁路沿线的安全就没法保证,如果修建的城池太多,驻军又是个大问题。   这些城池一旦修建起来,那可都是要派兵驻守的,一座城池少说也得派驻四五万人马,要不然就没法分兵去对付破坏铁路的敌人。   也就是说,他要真把幽云十六州全部建起来,少说也要派七八十万大军驻守。   这个消耗就比较恐怖了,七八十万大军,一年少说也要消耗一千万石粮和一千万两白银啊!   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多少?   要知道万历朝、天启朝和崇祯朝的正常税赋也就四五百万两白银一年,虽说他大力发展商业之后大明税赋肯定会节节攀升,但要想税赋达到一千万石粮和一千万两白银一年那也不是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完成的目标   而且,大明并不止北边需要派军驻守,西边和南边同样需要派兵驻守,光是北部边疆就消耗这么多粮饷,其他地又怎么办呢?   很显然,疯狂修筑城池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他还得想点其他办法才行,要不然,大明很有可能要耗死在这瀚海之中了。 第430章 朵颜三卫   兀良哈部,蒙元最有名的部落之一,传闻其先祖乃是蒙元最有名的将领木华黎手下部众,怯薛军中最为英勇善战的一支。   明初,元惠宗北逃之时,兀良哈部就是北元抵抗明军的主力之一,只可惜,那时候的明军太过强大,蒙元诸部根本就抵挡不住。   洪武二十一年大将蓝玉率十五万明军第六次北伐,北元最后一位皇帝天元帝手下大军被彻底击溃,蒙元诸部也不再使用大元国号,损失惨重的兀良哈部无奈之下归顺大明,从此,他们多了一个名字,叫朵颜卫。   与此同时,蒙元翁牛特部和乌齐叶特亦随之归顺,大明分别为其定名泰宁卫和福余卫,这就是明初有名的朵颜三护卫或者说兀良哈三卫。   不过,归顺大明只是他们为了保命的权宜之计而已,朵颜三护卫也就是兀良哈三卫才归顺大明不到几年,便暗中加入鞑靼大军,继续与明军作战,明成祖就曾多次派使谴责。   当然,光骂是没用的,打都没用,蒙元诸部跟大明本就是敌对关系,他们是不可能真正臣服于大明朝廷的。   朵颜三护卫就这样跟大明若即若离了将近两百年,最终全被建奴征服,成为察哈尔草原上的三大部落。   其中,兀良哈部的领地便在察哈尔草原的最南端,也就是蓟州镇和宣府镇的正北方。   疯王朱器圾也就是永盛帝在蓟州镇和宣府镇北面建城,最受影响的当属兀良哈部。   只可惜,他们早已不复当年勇猛,明军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筑城,他们不但不敢上前阻止,反而按照多尔衮的指示,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准备跑路了。   这天上午,兀良哈部王庭所在之处,数千牧民正驱赶着牛羊马匹在草原上放牧,数百精骑则在几十里外来回巡逻,以防明军进剿。   突然,数十骑自南边狂奔而来,他们的身后更是跟着数百人,驾着马车,赶着牛羊,拖家带口,往这边疯狂逃窜。   这些骑马的牧民刚刚看见外围巡逻的骑兵便惊慌失措的大喊道:“不好了,明军来了,快跑啊!”   骑兵首领闻言,连忙打马上前一把拉住带头之人的缰绳,急声问道:“多少明军,什么时候来的。”   那领头之人惶恐的道:“最少也有上万明军啊,那密密麻麻的战车怕不有上千辆,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们便从南边冲过来了,还好我们早有防备要不然就跑不掉了,你们赶紧通知大王啊,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上万明军,如果换在蒙元时期,他们兀良哈部根本就不惧,因为那时候他们本部精骑便有两三万,只可惜,这个时候,他们就连一万骑兵都凑不出来了,他们除了逃,别无选择。   数百精骑一路狂奔,直入王庭,很快,王庭所有牧民便收起营帐,驱赶着牛羊马匹往北仓惶而去。   他们正往北逃呢,前面竟然又出现一堆仓惶逃窜的牧民,对着他们,迎面而来。   很明显,北边也出现了明军。   王庭四周有很多散落的牧民,这样既能分散牲畜,以免聚在一起把牧草吃光,又能起到预警的作用,北边的牧民都往南逃了,不用问,肯定是有明军从北边包抄过来了。   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要么往东逃,要么往西逃。   兀良哈部的首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往东逃,因为往西是连绵上千里的戈壁滩,带着牛羊马匹逃过去,非被饿死不可。   可惜,西边也有明军,他们才刚往东逃了不久,前面又出现一堆仓惶逃窜的牧民。   其实,不管他们往东还是往西,都逃不掉了,因为朱器圾已经派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四面包围了兀良哈部的领地。   多尔衮还以为朱器圾对草原不熟,根本就找不到蒙元诸部的踪迹,他哪里知道,朱器圾早已派出密卫把草原上各部落的位置探查的一清二楚。   这兀良哈部也是倒霉,成了疯王的第一个目标,四万精锐车兵从四个方向围上来,他们想跑都跑不掉了啊!   就这样,兀良哈部数万人被四万明军精锐团团围住,驱赶到了幽州城外。   这个时候幽州城已然建成,那高高的城墙上全是明军将士,数不清的火炮从箭垛中间探出来,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兀良哈部的首领见状,不由心中哀叹:“这下完了,被明军驱赶至此,他手下的牧民可能没事,但是,他这个首领绝对是死定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凶神恶煞的明军便冲进他们的营地,直接将他押进幽州城中。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明军并没有把他拖进城中砍了,他们只是把他押进一个公堂,往地上一丢,然后便不管了。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皇袍的中年男子便在一群人的护卫下走进公堂,坐到了公案后面。   这就是大明皇帝陛下吗?   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朱器圾突然拿起惊堂木使劲一拍,威严道:“你们兀良哈部既已归顺大明,为何首鼠两端,暗中勾结蒙元其他部落和建奴,跟我大明作对?”   呃,这个。   兀良哈部首领吓得浑身一颤,愣了一愣,这才狡辩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啊,如果我们不听他们的,他们就要灭了我们啊!”   朱器圾闻言,冷哼道:“他们能灭了你们,朕就灭不了你们嘛?”   你都把我们逮住了,还说这些干嘛?   兀良哈部首领闻言,连忙求饶道:“皇上饶命啊!”   朱器圾突然间又问道:“你可愿归顺我大明,从此不再跟我大明作对?”   这个当然愿意啊,就算不愿意,那也得愿意啊!   兀良哈部首领连忙点头道:“我愿意,我愿意。”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那好,朕就再封你为朵颜卫指挥使,这次如果你们再首鼠两端,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还有这等好事?   真的假的?   兀良哈不首领愣了一阵,这才连连磕头道:“多谢皇上恩典。”   朱器圾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兀良哈部首领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直到回到自己的营帐,他还如同梦游一般。   大明皇帝竟然就这样放过了他,还封他为朵颜卫指挥使!   听闻这位皇帝陛下就是个疯子,莫非,这家伙脑子真有问题? 第431章 对付藩王的办法   察罕以为朱器圾会跟大明以往的皇帝一般,封他个朵颜卫指挥使,然后便让他带着族人回领地老老实实放牧。   他只要装上一两个月老实人,待得明军大部队撤退,便又可以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不得不说,他想多了。   朱器圾怎么可能放过他!   结果就是,他手下族人全部被遣回去放牧去了,他却被留了下来,包括他的女人,包括他的儿女,全部被拉到城中新建的朵颜卫指挥使府邸,安置了下来。   表面上,疯王朱器圾对他们一家子那是相当的客气,不但赐下一堆的布匹财物,还给他们安排了一堆的家丁仆役,他们一家子可谓衣食无忧,过得舒坦的很。   不过,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了,这一次,他恐怕是完了。   果然,一切安顿好之后,疯王朱器圾便命人将他“请”到一处书房之中,亲切的问道:“怎么样,城里住着还习惯吗,府邸可还缺什么?”   我习惯个屁,你这是想软禁我啊!   察罕小心的道:“多谢皇上恩典,末将府邸里什么都不缺,就是末将习惯了骑马放牧的生活,这一离开草原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还想跑?   做梦!   朱器圾微微笑道:“慢慢习惯了就好了,你可是三品指挥使,怎么能去干那些放牧的粗活呢,如果传出去,肯定会有人说朕对投诚的将领不好,你就安心住在城里吧,缺什么只管说,朕派人给你去张罗。”   你这意思就是死活不放我走咯?   行,我就先在城里住着,你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幽州城,只要你一离开,我就想办法逃跑!   察罕假装无奈道:“多谢皇上恩典,末将真不缺什么。”   朱器圾却是突然间一拍脑门,懊恼道:“哎呀,有件事朕险些忘了,你是指挥使,手下怎么能没兵呢!这样吧,朕给你调派一千人马以供驱驰。”   你别这样啊!   你派一千人看着我,我还怎么跑?   察罕连忙拱手道:“皇上,末将手底下有人,不用麻烦您调派人马了。”   朱器圾却是摇了摇头,坚定的道:“不行,你投诚大明肯定会激起其他部落的怒火,他们要是派奸细来谋害你,那就麻烦了,朕需得派一千精锐保护你才行,对了,你以后尽量少出门,包括你的家人,以后如果要出门,一定要事先通知手下护卫,让他们调派足够人手保护你们。”   谁敢谋害我?   我不需要你保护啊!   察罕还想说点什么,朱器圾却是紧接着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朕还有点事要忙。”   我......。   兀良哈部的首领察罕就这样被软禁了,朱器圾说是调派一千精锐供他驱使,实际上就是用来看管他的,这一千“护卫”那是尽职尽责,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流守在他府邸四周,前门后门包括围墙都给他看得死死的。   别人要来拜访他可以,他想要出门却是麻烦的很,不但要跟人家护卫申请,还不能出城,就算是在城里转悠,四周也有上百护卫围着!   朱器圾这招其实就是大明皇室以前用来对付藩王的方法,那就是封个头衔,然后把人软禁在一座城池里面,让人有名无实,没有一点权力。   这招可节约成本了,一个三品指挥使连俸禄带赏赐一年撑死也就能花个千两左右,他封一个指挥使却能让一个部落数万人投鼠忌器,不敢反抗。   毕竟,像察罕这样的首领可是成吉思汗手下大将木华黎的后裔,兀良哈部的人又大多是原木华黎手下人马的后代,就算他被软禁了,也没人有资格取代他,甚至就算有人想玩什么幺蛾子,害得他被杀,其他人都不会答应。   当然,光软禁一个察罕还不够,察哈尔草原上可不止一个兀良哈部。   紧接着,朱器圾又命戚金和马千乘率军出击,将翁牛特部领地团团围住,一举将其部落所有族人全部驱赶到云州城外,然后亲赴云州城,给翁牛特部首领封了个泰宁卫指挥使,将其软禁在城中。   接下来,他又命戚金和马千乘率军四面出击,将察哈尔草原南部和中部的小部落围着驱赶一番,彰显一下武力,让人家看清楚现在的明军有多强大,然后又将这些部落的首领胁迫进云州城和幽州城中,给他们封些什么指挥使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等职位,将他们全部软禁在云州城和幽州城中。   疯王大军这么搞,着实让察哈尔草原上的部落哭笑不得,反正你不动手人家就不动手,人家也不抢你东西,就是耀武扬威一般把你赶来赶去,然后“请”各部落的首领去当官。   说实话,这些部落首领都懵逼了。   他们能怎么办,跟人家动手吗?   开玩笑呢,疯王大军那装备分分钟给你轰成渣,跟人家动手那就是找死!   他们都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云州城和幽州城“当官”,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不到两个月时间,察哈尔草原南部和中部的部落基本上都被控制了,朱器圾随即下令,命湖广军抽调五万人马接管云州城防务,命西南军抽调五万人马接管幽州城防务,然后便命马千乘和戚金各率六万精锐开路,护着将近四十万青壮,齐头并进,将铁路从云州城和幽州城修向察哈尔草原的中央。   他这么搞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部落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又打不过,上都不敢上,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多尔衮也没一点办法,因为他们也没有实力跟明军精锐硬钢,如果他集结大军去察哈尔草原,很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奇怪的铁路向察哈尔草原中心延伸,连率军骚扰一下都不敢。   又是不到两个月时间,从云州城和幽州城延伸出来的两条铁路便修到了察哈尔草原的中央,并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闭环。   这样一来,不管是从宣府镇还是从蓟州镇,调集援军,转运粮草都方便的很。   紧接着,朱器圾又下令,命四十万青壮在两条铁路交汇处修筑了一座足以容纳十万人的大型城池,并取名顺州。   这意思就是要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归顺大明,他们不想归顺都不行,顺州城建好以后,疯王大军又开始四面出击,将察哈尔草原北部的蒙元诸部首领全部胁迫到顺州城中,充当福余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及千户等职,变相软禁起来。   反正他就是这一招,将察哈尔草原上所有部落的手里全部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什么木华黎、博尔忽、博尔术、赤老温等怯薛军将领的后裔全部一锅端了!   这一下,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都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而他就算将朵颜卫、泰宁卫、福余卫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甚至是百户全部都封齐了一年下来也没多少俸禄,撑死也就几万两,逢年过节再表示一下,赏赐一番,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十万两银子。   他这一招可是省下了不少银子,云州、幽州、顺州三城驻下十五万人马就能将察哈尔草原控制的死死的,而且,待拿下科尔沁草原,将建奴消灭之后,每个城池只需留下个一两万人马将这些部落首领看住便成,这可比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人马省钱多了。 第432章 融合   顺州城外,明军大营,帅帐之中,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和明军将领分成两边,盘膝而坐。   他们的跟前都摆着小条桌,小条桌上也已经摆满了奶茶和各式鲜果。   很显然,他们都是受邀前来饮宴的。   这种宴请蒙元诸部的首领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因为永盛帝有事没事就把他们招来吃肉喝酒,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纯粹的吃喝,吃饱喝足之后再聊点家常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不过,这次这规模却有点大,人也有点多,察哈尔草原上大大小小二十多个部落的首领全来了,明军这边包括十余万精锐大军的将领,包括秦军、湖广军、西南军的主要将领都来了,甚至坐镇辽东的兵部尚书孙传庭和坐镇西北的定国公秦邦翰都来了。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都已经归顺大明了,大明第十四个行省,察哈尔承宣布政使司就要成立了,这可是大明王朝将近三百年来鲜有的大喜事,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此时,察哈尔诸部首领也没了反抗的念头,因为明军太强大了,他们根本就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再说了,他们虽然被软禁在城中,没了自由,小日子却比以前过得好多了,他们也懒得去想什么反抗的事情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习惯了安逸的日子就不会再去想什么打打杀杀了。   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拼死拼活呢?   察哈尔诸部首领也一样,这会儿他们甚至都能在一众明军将领面前谈笑风生,浑然没有一点战败被俘的屈辱感和惶恐之态。   当然,这一次他们也没跟明军起什么冲突,他们基本都是被强大的明军给镇住了,然后“老老实实”过来当官的,他们可没动过手。   正因为如此,大家相处的还算融洽,并没有大眼瞪小眼,满脸仇恨。   众人热络的寒暄了一阵,永盛帝终于来了。   “皇上驾到。”   一阵通传声自大帐外响起,众人连忙趴伏在地,齐声山呼道:“恭迎皇上。”   朱器圾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走进来,双手连抬道:“免礼免礼,大家坐,大家坐,不用客气。”   话虽这么说,众人却是趴那里没动弹,直到他来到主位盘坐下来,众人齐声山呼了一声“多谢皇上恩典”,这才小心的盘坐下来。   朱器圾这会儿的确很高兴,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喜事太多了。   不但他这边征服了察哈尔诸部,西北灾民的迁徙和安置也基本完成了,这会儿朝廷的支出正在逐步减少,税赋收入却在稳步上升,大明终于熬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离天下太平也就一步之遥了,他能不高兴吗。   这次宴请,他甚至亲自跑后厨忙活了一个上午,指挥着一堆御厨做了几个他前世吃过的特色美食。   他想到的自然是这个时候还不曾出现在草原上的美食,所以,他一坐下来便颇有些自得的卖弄道:“诸位,朕今天特意给大家准备了几道美食,大家可要好好尝尝。”   呃,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的呢?   这年头可没皇帝亲自下厨这一说,他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他也不啰嗦,直接一挥手,命密卫撤下鲜果,紧接着一道道美食便如同流水般的端了上来。   一开始上的还算是比较常见的,像什么手把肉、烤羊肉、烤牛肉等等,这些大家都经常吃,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后面上的众人就有点看不懂了。   比如,卖相跟肉包子差不多的,外面包的不是面皮而是羊肚。   又比如,切成碎块却浓香扑鼻的牛内脏。   还有跟牛肉羊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煮一起的米饭等等。   这些其实就是后世常见的肚包肉、卤牛杂汤、手抓饭等美食,但这会儿草原上还没人这么做呢。   毕竟这会儿草原上的资源并不丰富,牧民们挨饿受冻那是常有的事,谁没事把牛羊肉和内脏这么折腾。   大家一般都是切成块,连肉带内脏一锅煮了,能吃饱就行,谁没事把肉切碎了塞羊肚里面煮,至于卤牛杂汤、手抓饭什么的,他们就更不可能去做了,因为他们根本就凑不齐这么多的调配料。   这一顿大家着实吃得津津有味,赞叹不止,他们并不是拍马屁,这些东西的确是好吃。   酒足饭饱之后,永盛帝一般都会带着大家散散步,聊聊天,消消食。   这次也不例外,大家肚子都撑圆了之后,他便起身挥手道:“走,大家陪朕出去转转。”   于是乎,一大堆人便跟在他的身后向大帐外走去。   不过,这次走的距离就有点远了。   永盛帝朱器圾竟然带着众人走出大营,来到了城外的车站!   这年头的车站都修在城外,因为铁路穿城而过太麻烦了,沿途不好防护,万一火车经过的时候有人在铁轨上,那就要出人命了。   所以,朱器圾干脆将所有车站都设在城外,并在车站外围修建瓮城以为防护。   这会儿的顺州车站可就热闹了,因为这里几乎囊括了整个察哈尔草原中部、北部和东部所有交易,而且草原上的牧民需要交易的生活物品很多。   比如布匹、面粉、大米、食盐、锅碗瓢盆、茶叶、香料等等,这些草原上基本都不出产,他们唯有拿东西跟人换。   当然,草原上也有不少的特产,比如牛羊马匹、各种兽皮、各色肉干、各种奶制品等等,这些运到内陆去都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这会儿的顺州车站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车不但指火车,也指马车,牧民们一般都是拉着整车的皮货和奶制品又或牵着成群的牛羊跑过来,然后带着整车的布匹、面粉、大米、食盐等跑回去,而山西、北直隶,甚至是南直隶等地的商贩则是换了牛羊马匹和各色货物拼命往火车上搬。   朱器圾在车站和交易市场饶有兴致的转了一圈,然后便带着众人上了城墙。   他特意将察哈尔诸部的首领叫到跟前,指着下面热闹的场景问道:“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感想?”   感想?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啊!   察哈尔诸部的首领皆是满脸懵逼,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器圾见状,不由微微叹息道:“古来征战所谓何事呢?无外乎为了生存,为了资源,就算是仇恨,那也是因为抢夺生存空间,抢夺资源引起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不打仗,和平发展,大家互通有无,各取所需不好吗?”   这个好是好,问题,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一众首领闻言,皆是满脸古怪之色,他们愣了一愣,便有几个人借着酒劲拱了拱兀良哈部的首领察罕。   这意思就是要察罕站出来替他们解释一下。   察罕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道:“皇上恕罪,不是我们想打仗啊,主要草原上资源太匮乏,我们养不活太多的人口啊,如果是风调雨顺还好点,一旦出现天灾,饿死人那是常有的事情。”   这帮家伙,就知道抢!   你们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吗?   朱器圾微微摇头道:“你们错了,草原上的资源并不匮乏,只是你们不会利用而已,比如铁矿和煤矿,草原上就有很多,你们只要学会合作,大家共同开发,还养不活你们下面那点人吗?”   真的假的?   察罕不由吃惊道:“草原上还有很多煤矿和铁矿?”   朱器圾微微叹息道:“所以说你们要学会合作嘛,你看,你们连探矿都不会,坐在金山上饿肚子,怪谁呢?”   察罕颇有些尴尬道:“如果草原上真有煤矿和铁矿,我们自然愿意跟朝廷合作开采。”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过两天朕就让工部的人过来探探,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跟手下族人说说,多花点力气去采矿炼矿,这样就能养活家人了,不要成天想着打打杀杀的。”   察罕连忙拱手道:“末将明白了,多谢皇上恩典。” 第433章 以逸待劳   疯王大军,步步为营,一路拿下了察哈尔草原全境,并修建了三座城池,将蒙元诸部首领圈禁其中,以致察哈尔草原上所有势力都投鼠忌器,不得不归顺大明。   多尔衮收到消息,不由惶恐不已。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因为疯王大军已然解决粮草辎重转运的问题,可以常驻草原了。   据说,疯王大军修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路就是用来通行铁甲车的,而那些铁甲车巨大无比,运力惊人,而且势若奔马,日夜不停,有了这东西,疯王大军不但粮草辎重转运没了问题,甚至还能将布匹、茶叶、瓷器等源源不断的晕倒草原上,与各个部落交易!   这下怎么办?   一旦疯王大军把那奇奇怪怪的路修到科尔沁草原,他们就完了啊!   多尔衮盯着地图思虑再三,终于咬牙道:“传令,命满八旗和蒙八旗所有骑兵速速集结,准备出击。”   这会儿疯王大军都快把路修出察哈尔草原北部边沿了,他要是再犹犹豫豫就没机会了。   还好,科尔沁草原与察哈尔草原距离遥远,而且中间到处都是荒漠、戈壁和山地,他们完全可以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搞偷袭,绕到疯王大军的后方截断那奇奇怪怪的铁路。   这一点朱器圾当然也清楚,从顺州城到科尔沁草原腹地足有一千多里,而且中间地形异常复杂,他要是不管不顾一路修过去,铁路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家挖断。   一千多里啊,怎么防护呢?   没办法,还得建城。   他虽然不想多建城池,但为了铁路沿线的安全,他却不得不建。   好在他已经找到了征服草原部落的办法,只要消灭了建奴,这些城池就不用派驻太多人马了,以后的消耗倒还不至于太大。   多尔衮探查到的消息没错,明军的确快把铁路修到察哈尔草原北部边沿了。   不过,修着修着,明军又停下来开始建城了。   这座城池名曰鄚州,其名也取自古时的幽云十六州,当然,其地理位置肯定不是原来的鄚州所在之地。   朱器圾只是想用这个名字正告多尔衮,你莫想着来搞偷袭,朕早就知道你想玩这手了。   多尔衮收到消息,气得差点喷血。   原本他都计划好了,只要疯王大军再把铁路往前修一点,进入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之间的山地,他便率军绕到察哈尔草原的北部边沿,一举将路挖断。   这下好了,鄚州城的位置正是他计划中偷袭的位置,他如果率骑兵去搞偷袭,岂不正好撞人家城墙上!   问题不搞偷袭不行啊,一旦让人家把路修到科尔沁草原那疯子就能调集大军前来围剿了,到时候几十万大军一拥而上,他如何干得过?   没办法,他只能派出侦骑不断刺探,以待时机。   他还就不信了,疯王能把城池修的到处都是,修的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光修城池还没用,每座城池还得派四五万人马驻守才行,要不然就起不到保护沿线铁路的作用。   这会儿幽州城、云州城、顺州城和鄚州城都驻扎了将近二十万人马了,朱器圾实在抽调不出太多的人手来了,毕竟九边重镇还得留下一定的人马驻守,要不然就算多尔衮不去打秋风其他的蒙元部落也会趁虚而入。   比如西北边的蒙元瓦剌部实力就不容小觑,朱器圾还没工夫去收拾他们呢,只能让秦军先在那边守着,而剩下的西南军和湖广军总共也就四十万人马,而且他留下最少十万人马镇守山海关、宁远、广宁、辽阳和沈阳等地,要不然多尔衮肯定会跑去辽东捣乱。   这样一来,他能调来镇守新城的也就十来万人马了,而铁路修到科尔沁草原南部边沿之后他还得修筑一座城池派人驻守,以保证大军的粮草辎重的供应,这样,他才能放心大胆的派精锐大军去与建奴决战。   所以,察哈尔草原到科尔沁草原中间将近千里的铁路线上他只能修筑一座城池,至于位置就是在距离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都是五百里左右的地方。   这一隔就是五百余里,而且两边全是荒漠、戈壁和山地等复杂地形,想要不被偷袭貌似很难。   多尔衮果然逮着机会,趁着疯王大军正在中途修筑寰州城之机,亲率十万精骑,从西北方向绕道千余里,绕到了鄚州城和寰州城中间位置,准备截断这段要命的路。   不过,当他亲眼看到铁路的时候,却是有点懵逼了。   这路还真是铁的啊,而且,主体还是两根胳膊粗的铁棒,下面虽然是木头的,但是所有木头都埋在碎石里面,想点着都难,这种路怎么截断,用锄头挖吗?   锄头肯定是挖不断铁棒的,最多也就能挖断下面的木头,而且,他也不知道挖断木头有多大影响,会不会使得这条路无法通行。   他皱着眉头蹲下来仔细看了好一阵,终于发现,这胳膊粗的铁棒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截一截的,每一截的长度都是两丈左右。   这个就好办了,他当即下令,命所有人下马,用锄头、长枪什么的使劲撬,把铁棒全给他撬翻了,然后再用马匹拖上山,丢山沟里去!   十万人马,破坏力那是相当惊人的,不到半个时辰时间,他们就撬掉了数十里的铁轨。   嘿嘿,这下那疯子怕是真要气疯了。   正当多尔衮洋洋得意的时候,侦骑突然来报,疯王大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了,距离他们都不到百里了。   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毕竟鄚州城和寰州城离这都有两百多里呢,疯王大军怎么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跨越一百多里的距离将他们团团围住,就算是骑兵也没这么快啊,更何况人家还是车兵。   其实,这就是朱器圾设下的一个圈套。   他早就预料到了,多尔衮肯定会派骑兵来截断铁路,要不然建奴就只能坐以待毙了,所以,他在科尔沁草原到察哈尔草原之间的荒漠、戈壁和山地里设置了很多隐藏的暗哨。   多尔衮刚率精骑从科尔沁草原冲出来,便被暗哨发现了,等他们狂奔了两天,绕道千里来到这里的时候,十二万明军精锐早已在百里之外隐隐形成了包围圈,只等他们下马搞破坏,包围圈就会趁机收拢。   他这招叫做以逸待劳,关门捉贼,多尔衮果然中计了。 第434章 落荒而逃   十二万车兵能围住十万骑兵吗?   这个还真没人知道,因为以前就没人干过这种事。   十万骑兵啊,一旦发起冲锋,那简直是排山倒海,车兵围的住吗?   多尔衮觉得,肯定是围不住的,就算疯王大军再厉害也围不住,因为围攻和正面对阵不一样。   十万骑兵如果和十二万车兵正面对阵,那肯定是干不过的,因为车兵本身就克制骑兵,数量差不多的情况下,骑兵基本冲不破人家重重车阵,只能在车阵外面挨打。   十二万车兵想围住十万骑兵,那就有点开玩笑了,因为车兵根本就没有合围的机会,以骑兵的速度,随便找个缝隙便冲出去了。   所以,多尔衮压根就没想过朱器圾会来这手。   疯王果然不愧疯王,这种疯狂的事情也干的出来。   多尔衮收到探报,也只是吃了一惊而已,并未惊慌失措。   他微微皱眉想了想,便果断下令道:“快,所有人上马,原路返回。”   虽说十二万车兵围不住十万骑兵,那也得小心点,如果真让人形成合围,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过来的时候走的基本都是荒漠戈壁,地形开阔的很,车兵基本不可能堵住他们,所以,多尔衮选择了原路返回,如果走其他路线,很有可能被人堵狭窄的山谷里面。   这点朱器圾自然也想到了,所以,他将御林军、戚家军和禁卫军这些最为精锐的军团安排在了建奴骑兵来时的路上,这会儿戚家军就踩在马蹄印上向中间合围呢。   百来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并不算远,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多尔衮便率十万骑兵冲到了包围圈的边沿,而他面对的正是上万戚家军。   不过,多尔衮也只是通过侦骑大致知道戚家军的位置,而戚金却是通过沿途的暗探和高精度的望远镜很快就锁定了建奴骑兵的位置。   这个包围圈的确有点大,御林军和禁卫军离他们差不多都有三四十里远,也就是说,他要坚持半个时辰左右才能得到御林军和禁卫军的支援。   如果缩成一团,将四面八方牢牢守住,坚持半个时辰自然没有一点问题,问题是,他如果缩成一团建奴骑兵就跑了。   戚金也不含糊,当即便下令,命两千辆战车一字排开,堵在路上,又命炮兵将加农炮和虎蹲炮散开,架战车后面面,给建奴来个正面迎击。   两千辆战车一字排开那足有十余里宽,建奴骑兵如果全速冲过来,估计会刹都刹不住,绕都绕不过去。   为了让建奴反应不过来,戚金直接放弃了加农炮的射程优势,要不然,五里远便开炮,足可以扫翻上万建奴骑兵,不过,那样一来,建奴很有可能就会提前反应过来,往两边绕了。   如果建奴在五里远的距离便反应过来往两边绕,十余里宽的车阵还是能绕过去的。   他的目标并不是干掉上万建奴骑兵,而是拦住十万建奴骑兵,所以,他干脆将加农炮架车阵后面,高高仰起炮口,将射程调到了将近两里左右,没有打草惊蛇,五六里远就开炮。   多尔衮哪里能想到戚金会如此的不要命,等他发现车阵的时候,已经迟了。   毕竟他手里又没有高倍数的望远镜,而且他正率骑兵全速奔行呢,几里远外的东西本就看不清楚。   所以,当他发现戚家军车阵的时候双方的距离都不到三里了。   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看不很真切,车阵在他眼里也只是一条模模糊糊的黑线而已。   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条黑线,不用想都知道不正常,更何况,他早就知道前面有明军车兵挡道了,黑线代表什么他自然清楚。   不过,这条黑线也太长了,长得都有点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这个时候,他也来不及多想了,转弯绕道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就算勉强还来得及,他也不能率军转弯,因为骑兵转弯是需要距离的,十万骑兵要转过弯来最少需要两三里的距离。   也就是说,他如果这个时候率军转弯,那就等于是让手下骑兵擦着车阵的前端往两头跑。   那不找死吗?   人家可是有火枪火炮的,擦着人家车阵前端往两边跑,那就是送上去给人当靶子啊!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抽出背上的长枪大吼道:“出枪,冲!”   这个时候唯有冲上去挑开疯王大军的车阵才是最佳选择,眼前的车阵排这么宽,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单层的,单层车阵十万骑兵要冲开并不难。   他这一声大吼,凡是背上插着长枪的都有样学样,一把抽出长枪,大吼道:“冲啊!”   “轰隆隆”,马蹄如雷,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十万骑兵就如同一股洪流冲向车阵。   戚金见状,面无表情的下令道:“所有加农炮、虎蹲炮装填爆裂弹,速射十轮。”   车阵中,一阵令旗挥舞,很快,一阵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就仿佛要将马蹄轰鸣声压下去一般。   数百发爆裂弹同时爆开,着实有点吓人,不过,多尔衮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因为满八旗骑兵大多身着铁甲,根本就不惧这东西,至于蒙八旗骑兵,倒下去几千又如何。   “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和火炮轰鸣声此起彼伏,建奴骑兵依然冲势不减,很快就冲进了一里范围之内。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是应该火枪齐射了。   不过,建奴前排骑兵大多身着铁甲,火枪齐射估计没多大效果。   戚金果断下令道:“所有人,取换长枪、镗钯、狼筅,轰天雷准备,投。”   骑兵冲锋的速度太快了,一里的距离,转瞬即至,这边上万颗轰天雷才丢出去,那边骑兵的长枪已经捅战车上了。   “轰轰轰”,一阵爆炸声过后,蒙八旗骑兵瞬间倒下去大半,不过,车阵中间几辆战车也被建奴骑兵给挑开了。   戚金毫不犹豫的举枪大吼道:“两翼向中间靠拢,炮兵组小鸳鸯阵冲上去,缠住他们!”   如果是其他队伍,这个时候已经挡不住建奴骑兵了,毕竟人家足有上十万人马,而他们才一万人马,就算五万蒙八旗骑兵已经差不多被火炮和轰天雷给轰惨了,五万满八旗骑兵受伤的却不是很多。   这个时候车阵都被他们挑出一个口子了,谁还能挡住他们?   戚家军就能!   鸳鸯阵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被缠住了,那简直跟进了竹林陷阱一般,满眼都是竹枝,到处都是枪影,兵器一伸出去就会被绞住,一不小心就会被捅得满身窟窿!   一万戚家军还真把六七万建奴骑兵给缠住了,而且打得有来有回,激烈异常。   多尔衮本来是有机会突围而出的,毕竟他身边都是猛将,一般戚家军将士还缠不住他,但是,他却不能跑,因为他一跑,就六七万骑兵就崩了。   他只能带着阿济格和一众猛将左突右冲,以期能将戚家军的鸳鸯阵破开,带着所有骑兵跑路。   这一打就是半个时辰,六七万骑兵已经被捅翻上万,戚家军也伤了大半,阵亡了上千,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戚家军怕是会全军覆没,建奴骑兵估计也剩不了多少。   正在这个时候,两边的地平线上几乎同时出现一条黑线,而且这两条黑线都在不断变粗,御林军和禁卫军正疯狂的往这边赶呢。   多尔衮见状,只能无奈的大吼道:“快,撤!”   建奴骑兵疯狂逃窜之下,戚家军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只有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人家四条腿的。   最终,他们也只留下两万余骑,而剩下的两万余骑则跟着多尔衮落荒而逃。 第435章 欣喜若狂   顺州城,大明永盛帝再次大宴群臣,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或者说朵颜、泰宁、福余三卫的各级军官皆在受邀之列。   这种宴席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位皇帝好像就好这一口,不但自己喜欢吃,还喜欢召集大家一起吃。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种事情谁不喜欢,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都敞开肚子,屁颠屁颠的来了。   这一次倒是没有什么明军将领陪他们一起吃,因为永盛朝大军已经向科尔沁草原进发了,这点大家都知道。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酒菜才刚上来,永盛帝便满脸喜气的站起来,兴奋的举杯道:“诸位,告诉大军一个好消息,我大明将士在鲜卑山东南的荒漠上围歼了建奴主力,科尔沁草原诸部的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建奴的满八旗骑兵也被留下大半,多尔衮仅带着两万余骑落荒而逃。如此大胜,实属不易,来,让我们一起敬前线将士一杯。”   呃,这是好消息吗?   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闻言,皆是一愣。   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跟他们本就是一家人啊!   人家的骑兵全军覆没,这是好事?   不过,大家只是愣了一下便纷纷反应过来了。   这会儿他们的身份可是明军屯卫军官,不再是什么蒙元部落首领了。   原本他们对于这个身份还是有点不习惯的,毕竟,永盛帝给他们封官纯粹就是为了把他们软禁起来。   但是,这会儿大家却都有点庆幸有这个身份了,要是他们听建奴的跟明军死磕,是什么结果?   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就是榜样啊!   骑兵全军覆没,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要知道各部的骑兵本就是放牧的主力,各家各户的主心骨啊!   这一下全没了,谁去放牧?   还好还好,我们是明军屯卫,不是明军的敌人。   众人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举杯,附和着永盛帝,假假意思兴高采烈的庆贺了一番。   朱器圾见状,不由心中暗笑:“嘿嘿,这下你们该老实了吧,看你们还敢不敢背叛大明。”   当然,要想别人不背叛你,光威胁恐吓是不够的,还得有好处才行,要蒙元诸部归顺大明之后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以他们的脾性,迟早还是要背叛大明的。   他干了杯中酒,招呼大家坐下来吃了几口肉,紧接着又举杯道:“朕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工部勘探,察哈尔草原和四周的戈壁荒漠上矿产众多,这里不但有铁矿和煤矿,还有铜矿和银矿。拿下科尔沁草原之后,朕便会命人将铁路修过去,到时候,你们让族中青壮去矿场干活,赚的钱肯定比放牧要多的多,养活家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另外,所有矿场的收益,朕都会给你们分一成,让大家都受益。”   还有这等好事?   众人闻言,脸上皆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说实话,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所有矿场一成的收益有多少,因为他们都没开过矿,他们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族人有额外的收入来源了,而且赚的钱比放牧还多,养活家人都不成问题了。   这样一来,他们在族中的威信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毕竟,他们虽然是被逼无奈,那也是带头向大明投降的,如果投诚之后族人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是要受冻挨饿,族人们肯定都会有怨言的,就算他们身份高贵,也会因此威信扫地。   没了威信,谁还会听他们的!   现在好了,有了这些铁矿、煤矿、铜矿和银矿,族人总算是不用受冻挨饿了,这好处就足以让他们保住自己的威信了。   这事得让人好好去宣扬一下,最好让族人们以为这些好处都是他们争取来的,这样一来,他们在族中就更有威望了。   这些家伙,打仗是越来越不行了,当首领却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朱器圾一看众人这表情,不由一愣。   不对啊,按理来说这些人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啊!   察哈尔草原上所有矿场一成的收益那是多少?   要知道,随着火车和铁路的普及,煤矿和铁矿的收益肯定会节节攀升,铜矿和银矿那就更不用说了,那直接就可以用来铸钱啊!   光是这几样,一年下来,一成收益少说也是几十万两,就算是十多个部落首领来分,一人最少也有上万两啊!   这些家伙,肯定是不知道采矿的收益有多高。   朱器圾无奈的干咳一声,提醒道:“你们怕是不知道这些矿场的收益有多高吧?告诉你们,只要把现在探测到的矿场全部开采起来,一年的收益少说也有三四百万两,一成就是三四十万两。”   三四十万两!   众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他们这会儿俸禄大多都是几百两一年,上千两的也就那几个大部落首领,就这,他们都觉着日子比以前过得好多了,除了没有自由,其他衣食住行什么的都不是以前可以比拟的。   三四十万两分下来,每人最少是上万两啊!   上万两是什么概念?   除了冲进关内去抢那几回,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而且,就算是冲进关内去抢也不见得每次都能抢到这么多的银子,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能抢回来一点粮食,吃几个月饱饭而已。   也就是说,这开矿比抢钱还来得快啊!   正当众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朱器圾又语重心长的道:“你们也知道,朕之所以不让你们出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旦草原上没了纷争,大家都安居乐业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出城,朕想要的只是天下太平而已。”   这话的意思,只要天下太平了,他们便有自由了?   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银子入袋,生活还自由自在,那岂不美哉!   众人闻言,无不欣喜若狂。   朱器圾之所以跟他们说这些,就是想稳住整个察哈尔草原,因为接下来他就要抽调兵力去攻占科尔沁草原了。   多尔衮手下的骑兵已经只剩两万余,再加上这次埋伏让其损失惨重,以建奴的习性,短时间内,他们肯定是不敢再冒险跑来察哈尔草原偷袭了。   也就是说,察哈尔草原上的云州城、幽州城、顺州城和鄚州城都只需留下一两万人马驻守就行了,当然,前提是这些部落首领不跟建奴暗通款曲,在背后捣乱。   所以,他才假借庆祝胜利来警告这些人一番,又丢出一成的矿场收入收买一番,再以许以今后的自由以安这些人的心。   相信这一通手段使出来,只要不是脑子有病的人,应该就不会再去跟建奴勾勾搭搭了。   这样一来,他就能抽出足够的人手去攻占科尔沁草原了。 第436章 通古斯   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是欣喜若狂,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却是心里哇凉哇凉的。   多尔衮也宴请他们了,但面对美酒佳肴,他们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们都知道了,这次多尔衮是大败而归,不但他们凑起来的五万精骑没了,满八旗五万骑兵也损失大半,仅剩两万余骑。   这点骑兵已然对疯王大军构不成什么威胁,一旦那什么铁路修到科尔沁草原,他们就完了。   多尔衮一看众人的表情,心里那也是哇凉哇凉的,接下来怎么办?   他皱眉沉思了半天,干脆咬了咬牙,坦然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了,这次我们一不小心中了那疯子的圈套,损失惨重,接下来怎么办,大家可有什么想法?”   还能怎么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大部落首领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大胆的道:“不如,我们降了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如同鹌鹑一般,连连点头附和起来。   这些人都或多或少的收到了一些消息,这会儿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虽然失去了自由,小日子却过得相当滋润,不但衣食无忧,还有一堆仆人使唤呢。   如果以前让他们选,他们或许还会犹豫一下,现在他们自然是选择投降大明,毕竟投降大明只是失去自由而已,如果继续傻乎乎的跟着多尔衮胡搞,很有可能他们连命都要送掉。   五万精骑啊!   这些可都是他们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精壮,一仗就干没了,谁不怕?   失去这些精壮之后,他们连生存都成问题了,还去跟大明作对,那不是找死吗!   当然,这会儿他们还不知道疯王朱器圾给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许诺的开矿分红和以后重获自由的事,他们要知道这些,估计都会放弃科尔沁草原的一切,撇下多尔衮,直接叛逃到察哈尔草原去了。   多尔衮也知道这些人已经靠不住了,问题,这些人都能投降他却不能投降啊!   这些人投降之后最多也就失去自由而已,他如果敢投降,估计整族都会被疯王给灭掉。   他们跟大明接下的仇怨太深了,这事根本就不可能善了。   这会儿他也有点压不住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了,如果硬逼着这些人继续跟他对抗大明,这些人肯定会暗地里把他给卖了。   他又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站起来举杯道:“行吧,我再考虑一下,好了,这些就不说了,来,喝酒,喝酒。”   这会儿而谁还有心思喝酒,很快,酒宴便在沉闷中结束了,大家都急着回去安排一切呢。   他们跟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部落本就是一家人,相互之间自然是有联系的,甚至还有很多有姻亲关系,既然打算降了,那自然是赶紧去找关系打听一下,看大明皇帝陛下会不会饶了他们这一遭,接受他们的投诚。   至于多尔衮会不会投降,他们已经管不上了,反正只要明军一到,多尔衮就完了。   那么,多尔衮到底会不会投降呢?   这点,谁都不清楚。   朱器圾这会儿都不知道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已经打算投降了,他依旧在按照原定的计划,不断调集粮草,调集资源,督促着手下人马,尽快将铁路修到科尔沁草原。   不过,没过几天,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便陆陆续续求人来探他的口风,大家好像都想知道,如果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投降,他会不会一视同仁,饶了人家这一遭,给人家也封些屯卫军官什么的。   这个自然好说,他对蒙元诸部的策略还是以招抚为主,人家想投降,那是好事,问题,这些人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建奴会不会投降。   如果建奴也选择投降,他该怎么办呢?   也一视同仁,饶了他们吗?   这是不可能的!   建奴跟大明接下的梁子太大了,就算他同意,估计戚金、马千乘等将领都不会同意。   这事,他还真纠结的不行了。   最后,他干脆给察哈尔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来了个统一的答复,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想投降,可以,待铁路修到科尔沁草原边沿,诚心投降的部落首领都可以来找他面谈。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还真敢来找他。   一个多月后,铁路刚修到科尔沁草原的边沿,十二万大军才刚刚扎下大营,准备护着几十万青壮建城呢,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就联名献上降书,请降来了。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便坐上火车,直奔科尔沁草原而去。   他才赶到科尔沁草原边沿的明军大营,刚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元诸部首领便闻讯赶来,跪在帅帐外,请降来了,甚至就连皇太极的大舅哥兼老丈人,建奴亲封的科尔沁贝勒,博尔济吉特氏的现任首领宰桑布和都赫然在列。   朱器圾着实有点哭笑不得,最关键的人物没来,你们这些人来了又有什么用?   难道,这会儿的科尔沁草原还能由你们做主不成?   他站在众人跟前沉思也一阵,这才威严道:“多尔衮呢?顺治呢?你们能代表科尔沁草原归顺大明吗?”   这个!   跪在地上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排头的宰桑布和。   他们都不知道多尔衮和顺治在哪儿,唯有这家伙清楚。   宰桑布和连忙磕头道:“回陛下,多尔衮已经带着族人离开科尔沁草原了,他说了,这天下已然是陛下的了,他不敢再争了,至于我们,他也不管了,我们想归顺大明就归顺大明,他没有意见。”   这家伙又跑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眉头一皱。   跟我开玩笑呢?   你既然不争天下了,还跑什么?   就算你怕死,也不用带着族人跑啊!   难道,朕还会杀平民来泄愤不成?   很显然,多尔衮还没有死心,要不然,这家伙就不会带着族人偷偷跑路了。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继续问道:“多尔衮带着族人去哪里了?”   这!   宰桑布和也清楚,这事想要糊弄过去很难。   问题,顺治帝是他外孙啊,他能把自己的外孙给卖了吗?   他内心已然惶恐的不行了,那额头上的汗是刷刷的往下流。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啊!   朱器圾见状,不由冷哼道:“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你们现在还在包庇建奴,将来建奴杀回来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准备做内应啊?”   这话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宰桑布和闻言,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咬牙道:“小人一时糊涂,陛下恕罪,多尔衮,他带着族人回通古斯故地了!” 第437章 巨大的疆域   通古斯,古时指的并非是一条河流,而是指人,说通古斯语的人。   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其实都源于通古斯人,而所谓的通古斯故地指的其实就是贝加尔湖附近,大小通古斯河流域。   如果真要追溯历史,通古斯故地的确是建州女真的发源地,不过,这个历史怕是要追溯到秦汉时期去了,建州女真从蒙元时期便已迁徙到了黑龙江河流域。   多尔衮之所以带着族人回通古斯故地,其实就是想告诉朱器圾,你不要来追了,我们已经远遁几千里了。   朱器圾看了看地图,着实有点犹豫了。   通古斯河的大致位置他还是知道的,而从科尔沁草原到通古斯河的距离,最少都有五六千里!   五六千里啊,还追吗?   当然,这会儿多尔衮不可能已然带着族人赶回了通古斯故地,因为他们是拖家带口的,中途又需要翻山越岭,一天能走五六十里就算是顶天了,这样算下来,多尔衮要带着族人赶回通古斯故地最少也需要三四个月时间,而这个时候,他们才出发一个多月时间。   也就是说,建奴这会儿还在半路上呢。   问题,这会儿天气已然开始变冷了,如果他派人去追,恐怕还没追到建奴,北方就要开始下雪了。   北方的冬天可不是一般的冷,就算是辽东都冷的不行了,而通古斯故地的位置已然是西伯利亚的中部区域了,那里的气温有多低可想而知,据说那里的冬天基本都是零下三四十度!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这个时候,朱器圾终于体会到历朝历代那些中原皇帝的难处了,要征服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实在是太难了,人家打不过就远遁数千里,你怎么办?   数千里不光是路途遥远,天气因素也得考虑进去,让不怎么耐寒的中原将士跑数千里去天寒地冻的北方追击,那是会冻死人的!   建奴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游牧民族,而是渔猎民族,他们本就发源于天寒地冻的通古斯故地,对那里的地形肯定比较熟悉,对那里环境的适应性肯定也比中原将士强得多,如果冒冒然追过去,恐怕光是气候问题就能打败他手下的百战精锐了。   朱器圾盯着地图沉思了半天,最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算了,先让他们跑一会儿吧。   追,那肯定是要追的,不管有多难,都要消除建奴这个隐患!   但是,这会儿却不是追击的最佳时机,因为这会儿的大明并非四海升平。   东边的属国朝鲜和倭寇东瀛,北边的蒙元诸部,西边的西域各国,南边的南洋诸国等等,都存在一定的隐患,这些他都得一一解决。   建奴既然已经远遁数千里,那就没必要舍近求远了,先解决这些近处的隐患,稳定了大明周边,再去收拾他们也不迟。   他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脸上突然间又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嘿嘿,通古斯故地,西伯利亚,不错,不错,这些地方迟早都要成为我大明的地盘!   建奴北遁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出兵的契机。   毕竟,这时候,西伯利亚并没有明确的归属。   谁拳头大,就是谁的!   这个时候,他的想法又变了。   原本,他是想收拾了建奴之后便留下少部分兵力镇守北方,然后全力向南发展,甚至利用坚船利炮的优势不断向西挺进。   现在看来,北边其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为这边地方大啊,而且资源丰富,征服起来也比较的容易。   比如辽东以北直到北冰洋将近大半个两京十三省大的地域,本就是大明的奴儿干都司,只要武力震慑一番,然后重新设立都司卫所,这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收回了。   又比如,从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往北,比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还大的地域,这会儿也就一些蒙元部落再加上建奴,只要将蒙元部落和建奴征服,这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就是大明的了!   放着这么巨大的疆域不要,那不是脑子有病吗?   他脑子当然没病,所以,他决定,把这片巨大的疆域拿下再说。   当然,想要拿下这些疆域也不容易,兵力的问题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人怎么在这片疆域生存。   历代中原王朝之所以不重视这片疆域就是因为这片疆域实在是太冷了,一到冬天,那就是零下一二十度甚至零下三四十度,一般人哪里受得了?   就算拿下来,那也是找罪受啊!   这个问题,以往是没法解决的,不过,这个时候想要解决并不是很难。   朱器圾接受了科尔沁草原上蒙元诸部的投诚之后,便开始规划扩展北部疆域的问题了。   想要扩展北部疆域,最关键的问题是什么呢?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资源,煤矿、铁矿和铜矿资源。   铁矿可以用来修路,建造火车,煤矿可以用来取暖,而铜矿,更有妙用。   察哈尔草原上的煤矿、铁矿和铜矿资源还是比较丰富的,而且都已经勘探的差不多了,所以,第一步,他便是调集人力,开发察哈尔草原上的矿产资源,同时,他还命工部官员在科尔沁草原各部的带领下,对整个科尔沁草原进行勘探,准备下一步开发。   资源获取的问题解决之后,就是资源的应用了,铁路和火车已经研发成功,这个就没必要再投入大量的精力了,剩下就是铜矿的利用了。   朱器圾直接将毕懋康、宋应星和王徵等亲信召集到科尔沁草原边沿新建的新州城,开始了进一步的研发。   他要研发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很复杂,说白了就是个巨大的锅炉和密密麻麻的管道。   锅炉,毕懋康、宋应星和王徵早已熟悉的不行了,因为蒸汽机就需要用锅炉烧出的蒸汽来驱动。   管道也一样,不把蒸汽管道连接到蒸汽机上,蒸汽机同样没法开动。   这两样东西还需要研发吗?   还别说,还真需要研发一下,因为朱器圾要求锅炉最少要有一丈高,半丈方圆,而且必须能烧出海量的蒸汽,而管道则是密密麻麻扭来扭去那一种。   当然,这个难度并不是很大,各种机床拉过来,不到一个月时间,巨大的锅炉和奇怪的官道便做出来了。   朱器圾紧接着又给他们提了个奇怪的要求,让他们把巨大的锅炉装在新建的州府衙门饭堂之中,而蒸汽管道则绕着州府衙门所有房间走一圈。   这个同样不难,就是费点时间而已,又是不到一个月时间,锅炉和管道便安装好了。   紧接着,便是加水添煤烧蒸汽了。   巨大的锅炉烧起来,各处阀门一打开,毕懋康、宋应星和王徵等人依旧是满脸懵逼。   皇上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这么大个锅炉,驱动一人高的蒸汽机估计都不成问题。   这么多的管道,装个宫殿那么大的火车头出来都绰绰有余。   问题,新建的州府衙门里面既没有蒸汽机也没有火车头,一丈多高的巨型锅炉就在那里干烧!   他们着实懵逼的不行了。   这不浪费时间,浪费表情吗?   朱器圾却是不慌不忙的将他们带到琴治堂中,让他们关上门窗,坐下来,然后便跟他们闲聊起来。   众人闲聊了好一阵,毕懋康终于忍不住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我们整这么大个锅炉和这么多管道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干什么用的?   你们现在还不明白啊!   朱器圾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脱下外面的貂皮长袍,略带得意道:“好热啊。” 第438章 开疆扩土的利器   朱器圾命他们做出来的其实就是暖气,这东西在后世很常见,这会儿却是没人能想得到,因为这东西看似简单却有很多难题是古人无法解决的。   比如,密封性,古人做个几尺长乃至几丈长的管子出来密封性可能没问题,但是,管子一旦长到一定的程度,需要对接,密封性就没法保证了。   暖气管道可不是一般的长,需要对接的地方那也不是一般的多,古人根本就没法解决这个密封性的问题。   还有锅炉和阀门什么的,那更是想都不要想。   当然,古人也想过很多办法抵御严寒。   最简单的就是烤火,也就是烧堆柴火坐旁边烤,不过烤火御寒缺点很多,火大了烤得人受不了,火小了又不顶用,烤久了人会干得受不了,不烤又会冷得受不了,还有火星子容易引起火灾,烟太大熏得人受不了等等问题。   为此,古人也想过很多办法做改进。   比如,东方人常用的火炕,也就是用柴火把土炕烧热。   又比如,西方人常用的壁炉,也就是在墙上开个洞,砌个炉子,把柴火丢里面烧。   不过,火炕和壁炉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局限性太大了,人不可能一个冬天都躺火炕上面,也不可能老坐壁炉旁不动弹。   所以,在古代,寒冷的北方一般都人烟稀少,而且越往北人越少,基本到了冬天零下二十度左右的区域就只有那些适应了严寒的民族能待下去了,一般人根本没法在那么天寒地冻的环境中生活下去。   说实话,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都没想到朱器圾费这么大劲竟然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这里是科尔沁草原南部边沿,还不是那种冷到人无法忍受的严寒地区,而且,这会儿还没到寒冬,气温并不是很低,大家还没觉得有多冷。   不过,这书房里的暖气着实厉害,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坐了一会儿也热得有点冒汗了,就这还只是开始呢,随着蒸汽不断循环,这书房里的温度是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众人热得都有点扛不住了。   朱器圾是早有准备,专门穿了两层外套,把貂皮长袍脱了,里面也是正装,而且,不冷不热,刚刚好。   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却是尴尬的不行了,他们怎么可能穿两层正装,外套脱了,里面那就是内衣了,在皇上面前穿内衣,那也太失礼了。   朱器圾倒不是很在意,他见众人热得都满头大汗了,不由摇了摇头,微微笑道:“行了,行了,大家都把外套脱了吧,要不然,衣服都湿透了,出去冷风一吹可就要着凉了。”   众人这个尴尬啊,一般人还真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失礼,不过,他们跟朱器圾那都是生死与共几十年的关系了,倒还不至于这么拘谨。   皇上说脱,那就脱呗。   众人把外套一脱,顿时便感觉舒服多了,不过,在皇上面前如此失礼还是头一遭,众人不免都有些羞愧,再加上这书房里的温度,大家脸上都红扑扑的,看上去着实有点搞笑。   朱器圾见状,忍不住大笑道:“怎么样,这东西比烤火舒服吧?”   烤火?   众人闻言,不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些弯弯曲曲的铜管。   他们终于明白皇上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什么了。   原来这东西就是个特殊的火炉子啊!   这样烤火的确是舒服多了,不过,就为了烤火舒服点,弄这么大阵仗,费这么大劲,着实有点太过奢靡了。   皇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难道就因为建奴已然远遁,天下已然太平,皇上便有点骄奢那个啥逸了?   这样可不行,做臣子的必须给他提个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资格最老的毕懋康站出来拱手道:“皇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什么俭?   什么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些家伙以为他是为了享受啊!   他哭笑不得道:“你们以为朕把这东西做出来是为了给自己用吗?”   难道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上就够了,皇上可是个聪明人,众人皆沉默不语。   朱器圾见大家都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不由摇头苦笑道:“朕可没这么无聊,这东西其实是用来开疆扩土的利器。”   这话有点太扯了吧?   什么开疆扩土的利器?   难道,把大锅炉抬战场上去烫死敌人不成!   毕懋康忍不住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这东西能用在战场上吗?”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你们想一想,我们大明为什么不在奴儿干都司驻扎大军,守住那片巨大的疆域呢?要知道,那里疆域之辽阔,足以抵大半个两京十三省了。”   呃,这个。   奴儿干都司辖下的疆域的确相当辽阔,不过,那边的环境太恶劣了,一到冬天便天寒地冻,冷死个人,除了女真、吉里迷、苦夷、达斡尔等常年生活在那里的人能受得了那里的严寒,其他人去了,根本就无法生存。   所以,大明对奴儿干都司基本都是采取羁縻卫所制度,也就是任命当地的部落首领为卫所指挥使、千户、百户,代替大明朝廷管辖他们所在的区域。   比如建奴所在的建州卫就隶属于奴儿干都司,而努尔哈赤就是大明朝廷任命的建州卫指挥使。   大明之所以在奴儿干都司实行羁縻卫所制度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中原将士根本就适应不了那边的恶劣环境啊。   而且,由于路途遥远,驻军的粮草辎重运送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一开始,永乐朝的时候大明朝廷还曾试着在黑龙江流域的特林城驻扎了几千人马,到了宣德朝,宣宗便把人马都撤回来了,没办法,那边天寒地冻,实在是不宜驻军。   这样一来,大明王朝对于奴儿干都司的控制就纯靠当地的部落了,这也是建奴崛起的根本原因所在。   这些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自然都清楚,他们只是没有把这东西和奴儿干都司驻军联系在一起而已。   如果能把奴儿干都司的卫所全部修得如同这新建的州府衙门一般,到处都是铜管子,里面还通上蒸汽,在那边驻军自然不成问题。   毕竟,奴儿干都司之所以不能驻军主要原因就是太冷了,一到冬天,屯卫基本上就只能窝火炕上,有了这东西就不一样了,多修些哨塔,再通上蒸汽,再开些箭孔枪孔,再配上望远镜什么的,站岗放哨,完全没有问题啊!   想到这里,毕懋康和宋应星等人脸上皆露出恍然之色。   这东西还真是开疆扩土的利器啊,如果再加上铁路和火车运送粮草辎重,大明王朝的疆域扩展到西伯利亚去都没有问题。   永乐朝的时候,成祖就曾想过要拿下西伯利亚汗国,将大明的疆域扩展到极北之地,那时候是无法实现这一宏图大业的,这会儿想要实现貌似没什么问题了。 第439章 发展工业   这个冬天整个大明可谓热火朝天,尤其是北面的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   建奴已经远遁数千里,东南西北四境都没了能够威胁到大明王朝的强敌,举国欢庆的同时,永盛帝也开始在草原上大刀阔斧的搞起建设来。   幽州、云州、顺州、鄚州、新州,甚至包括辽东等地都开始大范围推广暖气,不管是蒙元诸部首领还是西南军和湖广军将士都陆续享受到了这寒冬中的暖意。   不仅如此,他还在顺州城和新州城开始大规模修建兵器工场,制造各类火药武器。   原本,西南军、湖广军和秦军他都不准备大规模装备火药武器了,因为他觉得收拾建奴以后就是休养生息了,这些普通军团都将解甲归田,散布到九边各处便成屯卫镇守边疆。   这样一来就能节省大半的军费开支了,毕竟,光是这三个大型军团就是六十五万人马,一年的军费开支那可不是一点点。   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然改变了想法,想要率大军收复奴儿干都司然后向西伯利亚汗国进发了,这些大军自然就不能解甲归田了。   要知道,光是奴儿干都司和漠南、漠北之地的疆域面积就超过原来大明两京十三省的面积之和了,如果再加上西伯利亚汗国等地,那就是将近原来大明两倍左右的面积,这么大的疆域如果不派人驻守岂不会成为列强眼里的肥肉。   所以,这些普通军团不但不能解散,还必须加强装备才行。   他准备给每个军团都配备上足够的火枪、加农炮和轰天雷,这样一来,至少几十上百年时间内列强是不敢打这些地方的主意的,毕竟欧陆列强这会儿也才开始列装火枪和火炮,而且,他们的列装速度根本就没法和大明比,军队数量那更不用比。   至于几十上百年以后,以大明现在的发展速度,列强肯定是拍马都赶不上了,到时候大明不去收拾他们就算不错了。   当然,维持这么多的军队那开支真不是一般的大,六十五万人马,一年下来,光是粮饷最少就是上千万两,如果大明光是占领了这么大的疆域而没有增加一点收入来源,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以往大明历代皇帝之所以逐渐放弃这些边荒之地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因为这些地方基本就没人耕种,对于以田赋收入为主的大明朝廷那就是纯赔钱的地方,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大的消耗,谁赔得起?   不过,这会儿又不一样了,因为随着蒸汽机的研发和推广,大明已然进入由农业为主向工业为主的转化阶段,而这个阶段对各类矿产的需求量那都是海量的,不管是作为货币用的金银,还是制造各类机械设备的铜铁,乃至作为燃料的煤炭,需求量那都不是一般的大。   正好,不管是漠南漠北还是西伯利亚平原,各类矿产的储量都相当的丰富,只要大力开发,就不愁赚不到钱。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光是煤矿,只要大力开发起来,就能抵几十万大军的开销。   因为火车需要烧煤,轮船需要烧煤,各类机床也需要烧煤,各类纺织机等民用机械同样需要烧煤,而火车和轮船都可以通过运货赚钱,各类机床也可以通过加工设备赚钱,各类民用机械同样可以通过加工产品赚钱,这些一旦发展起来,对煤炭的需求量那都是海量的,赚取的利润那也是海量的。   这会儿大明的产品已然占领了东洋和南洋市场,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占领西洋乃至整个世界市场那都不是不可能的,这里面的利润那就不是区区上千万两了,一年赚取几千万两甚至是上亿两那都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只要依托煤炭资源,大量冶炼金银铜铁等金属,从而制造大量的机械设备,大力发展生产制造业,大明就可以抢占整个世界市场的先机。   也就是说,只要将工业发展起来,大明王朝必将富得流油,供养再多的军队都没问题,而在人类还没有开采和冶炼石油的阶段,煤炭就是工业的命脉。   朱器圾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他对煤矿的勘探和开采也是最为重视的,还别说,他这运气也有点逆天,因为工部在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都发现了大量的煤矿,而且,有的煤矿还是夸张的露天煤矿,都不用挖矿洞,直接刨去上面的土层就可以开采了。   比如,察哈尔草原的东南角,鄚州城与辽东中间有个叫元宝山的地方就发现一个巨大的露天煤矿,这会儿铁路也修过来了,泰宁卫的青壮也正在这边疯狂开采呢。   朱器圾站在元宝山上,用望远镜缓缓扫视了一番,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这些人挖煤的效率貌似太低了,为了开采方便,工部给泰宁卫的青壮配了很多的小推车和铁锹、铁铲,他们都是五个人一组,一个人推车,两个人用铁锹在前面挖,两个人跟在后面往推车上铲。   朱器圾大概估算了一下,装满一推车估计最少也要半个时辰时间,如果再加上来回运送的时间,一车煤差不多需要消耗一个时辰左右。   也就是说,就算每组五个人一天干十个时辰也只能挖出十车煤。   他估摸了一下随即问道:“这一车煤大概几百斤?”   一旁的毕懋康不假思索道:“装满大概五百斤左右。”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问道:“工钱怎么算的?”   毕懋康依旧不假思索道:“一车给他们算一百文,每个人二十文。”   这样算下来就是二十文一百斤左右,一万斤也才二两银子,工价倒不是很高,这些青壮却干的很来劲,因为他们一天就能赚两百文左右,一个月能赚五六两银子呢。   不过,这个开采速度还是太慢了。   因为整个泰宁卫也就万余青壮,而且只能来一半左右,毕竟其他人还得放牧,也就是说,他们这一天最多也就能挖五百万斤煤。   这个数量听起来好像有点吓人,如果按吨来算就有点少了,五百万斤也就两千五百吨,而一个给千人左右供暖气的锅炉一天最少要烧十吨煤,一万人就是一百吨,十万人就是一千吨,也就是说,泰宁卫所有人就算是全力开采也只能供二十五万人马的暖气消耗。   他可是准备了六十五万大军去严寒之地开疆扩土,而且,运输这些煤炭和粮草辎重还要消耗大量的煤,这会儿用煤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其他煤矿开采出来的煤还有其他用途呢,如果暖气推广开来,民间煤炭的用量那更是吓死个人。   也就是说,这会儿这六十五万大军的煤炭消耗就只能指望这么个大煤矿了,这点产量怎么够?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详细交待道:“你们把火车头这样改装一下......。” 第440章 百年大计   冬去春来又一年,草原上的冰雪开始融化之际,永盛帝朱器圾终于召集一众亲信,开始商议向北扩张的计划。   开疆扩土并非易事,虽说建奴已然远遁,蒙元诸部也大多臣服,但还有很多因素不得不考虑。   比如,大军驻扎之地,北部边疆历来不安宁,不驻扎大军肯定是不行的,察哈尔草原还好说,已然有四座城池,一切尽在大明掌控之中,科尔沁草原的中部和北部却还没有大军驻扎的地方,还有奴儿干都司,硕大的疆域,连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大军又驻扎在哪里呢?   至于漠北和西伯利亚等地,那就更不用说了,天寒地冻,如果不修建城池,通上暖气,就算大军能将其占领,到了冬天,也没法待下去。   又比如,粮草辎重运输的问题,这会儿铁路也就修到科尔沁草原南部边沿,距离科尔沁草原北部边沿都还有将近两千里呢,至于奴儿干都司,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会儿铁路都还没通到辽东呢,那边的交通就更不方便了。   还有驻军之后那边的老百姓怎么管理的问题,如何开发矿产保证朝廷收入等等。   总之,问题很多,解决起来并不容易,毕竟,问题都需要人去解决,不是说一说问题就自己解决了。   众人商议了几天,还是决定,慢慢来,先稳固了察哈尔草原、科尔沁草原和辽东等地的统治,整出经验来再说。   如果火急火燎,就如同洪武朝和永乐朝一般,一把冲过去,全部拿下,然后再说,那可能就没有然后了。   毕竟,占领一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为了利益,如果一点利益都没有,只能像个无底洞般的往里投钱,那就没什么意义了。   如果光是为了占领而占领,那很有可能就会如同洪武朝和永乐朝一般,大张旗鼓的占领大片疆域,然后又悄声无息的退了回来。   所以,最关键的还是的创造出效益来,有了利益才有意义,而察哈尔草原、科尔沁草原、奴儿干都司,包括后续的漠北和西伯利亚等地,现阶段能创造出效益来的就是矿产了。   这些地方矿产都相当的丰富,只是一直都没人去开采而已。   话又说回来,这些地方洪武朝和永乐朝都曾占领过,那时候朝廷官员都有问题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些地方有丰富的矿产?   这个肯定是不可能的,洪武朝和永乐朝的朝廷官员就算水平再差,或多或少也能在这些地方发现一些矿藏的,就比如露天煤矿,只要不是瞎子,那都能看见啊!   那为什么以前没人想过要开采这些地方的矿产来创造效益呢?   原因是多方面的。   比如运输的问题,那个时候可没铁路,就算把矿产挖出来,运输也是个大问题。   又比如矿产消耗的问题,那时候除了金银铜等铸造钱币用的矿产,其他矿产需求量就不大,光是两京十三省的矿产就够用了,他们为什么要跑几千里外的边疆来挖呢。   还有人口问题,矿产加工问题,乃至利润问题,销售问题等等,这些因素综合起来考虑的话,洪武朝和永乐朝如果在这些地方开矿,那纯粹就是劳民伤财,费力不讨好,赚不到钱不说,还得赔钱。   这个时候运输问题和矿产消耗问题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了,有了火车和轮船,运输问题要解决并不困难,至于矿产的消耗,随着大明的工业发展,铁矿、煤矿等矿产的消耗那肯定会节节攀升,这个也不成问题。   关键就在于这个利润怎么创造出来,不管不顾一顿挖,挖了就往内陆拉,肯定是不行的,这么远的路途如果拉原矿过去估计运费都赚不回来。   综合这些因素,朱器圾发现,要想创造足够的利润,让朝廷能从中获利而不是如同无底洞般的往里投钱,加工制造才是关键,光挖矿,真赚不到什么钱。   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在辽河入海口处建造一个大型加工制造中心,专门加工矿产。   至于为什么选择辽河入海口而不是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比如说水资源,草原上的水资源并不是很丰富,随便开几座加工场还没问题,如果是大型加工制造中心,水肯定是不够用的。   又比如,人口的问题,草原上本就没多少人口,如果在这里建立加工制造中心,那不知道要迁徙多少人口过来。   还有粮食的问题,加工制造中心的人口那肯定是以百万计的,一年光是口粮就不知道需要多少,而草原上本身就不产粮,如果把加工制造中心建在这里,光是粮食的运输都是笔巨大的开销。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运输问题,草原上也就能通过铁路运输,运个原矿都费劲,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而辽河入海口处不但河道纵横,还连接大海,不管是河路和海路运输都相当方便,只要把铁路修过去,便是连通四海,不管是原料还是产品运输都相当的发达。   为了今后百年的大计,朱器圾亲率一众文臣武将自察哈尔草原东南部的元宝山矿区,穿过戈壁、荒漠和山地,来到辽东,一路巡视,花了十余天时间,最终才来到辽河入海口处。   此时科尔沁草原南部和辽东的冰雪已然融化,科尔沁草原北部和奴儿干都司等地却依旧是一片冰天雪地,气温还比较的低,不过已然不影响施工了。   朱器圾面朝苍茫的大海,睿智的道:“孟侯、长庚、良甫,我们要在这里建一座大城池,一座跟金陵和北平差不多大的城池。”   啊!   毕懋康、宋应星和王徵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这年头建城并不是很难,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都建了不少城池,问题,那都是五万到十万人口的城池啊,方圆也就几里范围,建起来自然不难,问题金陵和北平那都是上百万人口的大城池,方圆都是几十里啊!   建这么座大城池干嘛?   朱器圾紧接着又睿智的道:“这座城池是我们向北扩张的关键,为了减轻朝廷的负担乃至创造出利润,北方的矿产必须变成产品运往各地才行,所以,这里要有大型冶炼场,大型铸造场,大型机械加工场,大型船坞,大型港口码头,乃至兵器加工场,火车制造场,各类器具加工场等等,总之,这里必须变成一个庞大而又全面的制造加工中心。“   呃,这个。   毕懋康忍不住问道:“皇上,这些工场都需要很多人吧,人从哪里来呢?”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说的很对,这里需要很多人,至于人从哪里来,附近海州卫和盖州卫的人口都可以迁徙过来,山西的灾民也可以迁徙过来,还有河南、陕西等地的灾民,凡是想赚钱,过好日子的,都可以迁徙过来,总之,这里关系到北疆的未来,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把这里建设好。” 第441章 繁荣兴盛   北海城也就是辽河口所筑之新城,其名取自三国时期的北海,意寓此处乃大明北方海陆交汇之中心。   这里乃是永盛帝寄予厚望之处,各项建设自然进展神速,不到三个月时间,几十里长的城墙便已初步完工,从山海关和元宝山方向延伸而来的两条铁路也已在此交汇,临海的大港口也已经初具规模,大明各地的商船甚至都已经开过来做生意了。   朱器圾站在港口码头附近的城楼上,看着下面热闹的景象,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自得之色。   这里乃是关外唯一一个大港,兼且有水路和铁路联通辽东和草原,自然是商机无限,这会儿各处冶炼制造场都还没建成开工呢,港口码头便能有如此热闹的景象,足以证明大明的商业活动在他的鼓励下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繁盛的程度。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机会赚钱,那便会削尖脑袋往里钻,以往大明是重农轻商,或者说抑制商业发展,所以大明的商业活动没法繁盛起来,现在他不但把商业开放了,而且还大肆鼓励,从商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   不过,有一点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北海新港这会儿交易量最大的竟然是牛羊和马匹的幼崽!   这牛羊和马匹的幼崽是一车车从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运过来,几乎就没有间断过,每次这些幼崽一下火车几乎眨眼间就会被人抢购一空,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看着一群群牛羊和马匹的幼崽被赶上船,脑子里都有点迷糊了。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海面上突然出现两艘巨大的轮船,那体积,甚至都超过了两千料的楼船炮舰。   这不是顺义伯张献忠和忠顺伯李自成的座驾吗,难道这两个家伙来了?   这两艘船他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这会儿整个大明也就这么两艘大船。   其实,这两艘船也是两千料的,不过却不是楼船炮舰,而是商船。   楼船炮舰追求的是战斗力,船舱大多用来安装火炮了,而且还需要分成很多层,体积上自然就有了限制,商船就不一样了,商船追求的是载货量,体积自然是越大越好。   所以,这两艘两千料的商船虽然没楼船炮舰高,体积却比楼船炮舰大了将近一倍。   这也是朱器圾为了奖励张献忠和李自成带头归顺大明,专门令人给他们设计制造的,这种商船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但是,现在就造了这么两艘。   他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两艘船的瞭望台上悬挂的旗帜正是“顺义伯张”和“忠顺伯李”。   这两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想了想,随即饶有兴致的道:“令人去问一下,看张献忠和李自成来了没,如果来了,让他们上来跟朕聊聊。”   宁丑旦闻言,连忙使了个眼色,令密卫下去查问。   两艘大船靠上码头没多久,张献忠和李自成便联袂而来,激动的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   朱器圾双手需抬,亲切的道:“免礼免礼,你们俩怎么跑北海来了?“   两人互望了一眼,还是张献忠开口回道:”回皇上,我们是听说这边有好生意,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微笑道:“你们准备做什么生意啊?”   张献忠继续回道:“听说这边牛羊和马匹的幼崽特别便宜,我们想贩些回去。”   咦,这两个家伙也想买牛羊和马匹的幼崽?   问题,他们到底买来干嘛呢?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这牛羊和马匹的幼崽买来有什么用?”   这下轮到李自成开口了,他详细的解释道:“皇上,是这样的,东番、福建、广东那边荒地和荒山特别的多,而且雨水充沛,地价也便宜的很,只要买些荒山或者荒地,买些牛羊和马匹的幼崽回去,请人好生养着,不出一年,羊便可以生羊了,而且只要养得好,羊的数量在两年左右便能翻一倍,到了一年左右,牛也可以生牛了,再过两年,马也可以生小马了,如此计算的话,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两三年就能回本,四五年便能开始赚大钱了。”   呃,这个,朱器圾还是有点迷糊。   他忍不住好奇道:“这些牛羊马匹长大以后你们都卖给什么人啊?有生意吗?”   李自成连连点头道:“有生意啊,现在大家都有钱了,羊肉那是紧俏的很,有多少就能卖多少,大家都抢着要啊,羊皮也能用来做衣服鞋子什么的。牛的话,一般都是配了种卖给老百姓耕地用的,一头牛就能顶好几个劳力呢,农户家里只要买的起都想添置一头。马的话那就更吃香了,不管是用来拉车还是用来骑乘,想要的人都多的很。”   原来是这样,朱器圾终于整明白了。   看样子,现在老百姓都有钱了,要不怎么吃得起羊肉,买得起牛和马,要知道,就在前几年,大部分老百姓还连饭都吃不饱呢。   由此可见,大明已经慢慢走向繁荣兴盛,他的治国之策基本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情不由大好,他忍不住打趣道:“你们俩不在这买块地建个府邸什么的吗?要知道,这里夏天可是凉快的很,你们完全可以过来避避暑,兼且进点牛羊马匹什么的。”   张献忠闻言,不由饶有兴致道:“皇上,这北海城空地多吗?”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多着呢,最少有四五万亩的空地,你们准备买多少啊?”   张献忠和李自成低声商议了两句,随即回道:“如果真有这么多空地,我们准备一人买上一千亩。”   这两个家伙,看样子赚了不少钱啊,随随便便就是上千亩地,要知道,把地买下来还得盖房子,还得请人打理,这样算下来,那最少是十多万两啊!   一个避暑的地方都建这么大的宅院,可见他们多有钱。   朱器圾看着眼前这两人,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思索之色,或许,以后的王侯公卿都可以这么安排。   毕竟,封地已经证明是不可取的了,一旦有了封地,这些家伙便会变着法子的去兼并老百姓的土地,到时候大明还是会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们做生意的时候没有仗着权势欺压别人吧?”   张献忠和李自成闻言,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连忙摇头解释道:“没没没,我们哪有什么权势啊,大家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不兴那套仗势欺人的。”   没有就好,他们的确也就个头衔而已,没有一点权力,当官的应该都不怕他们。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你们先退下吧,等你们在北海的府邸建好了,朕再来看看。”   两人闻言,连忙拱手告退。   朱器圾看了看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码头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商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造船应该是个不错的买卖,毕竟,商贩多了,需要的船就多了,而蒸汽轮船这会儿民间根本就不会造,而且辽东、奴儿干都司、西伯利亚等地造船用的木材简直不要太多,其他铜铁等材料也多的很,这简直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这造轮船还有很多的好处,比如,加大煤炭的需求量,增加劳动力的需求量,加强大明商贩在世界各地的竞争力等等。   如果满世界到处都是大明官造的轮船,满世界都是大明的商贩,那是何等景象?   到时候大明想不繁荣兴盛都难啊! 第442章 四大行省   时值盛夏,海风却依旧清凉,一只庞大的船队正穿过鞑靼海域,穿过库页岛,沿着海岸缓缓进入真正的北海之中。   海面上除了他们的船队,再无其他任何船只,海岸上更是一个人影皆无,这里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一般,明明树木繁盛却给人一种别样的荒凉之感。   朱器圾举着望远镜扫视良久,这才微微叹息一声,提问道:“伯功,此情此景,有何感想?”   一旁的新任辽东巡抚张继孟闻言,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这极北严寒之地真值得我们下大力气来开发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毕竟现在的大明幅员已经够辽阔了,就算西北天灾不断,只要好好经营湖广、江南、东番等地的粮仓,养活现有的人口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边荒之地基本都是地广人稀,没人耕种,创造不了什么税赋收入,而且环境还恶劣的很。   所以,在很多人眼里,占领极北、极西,乃至极南之地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这也是永乐之后的皇帝慢慢放弃这些地方的原因。   这些地方的开销太大了,朝廷都扛不住啊!   这种赔本的买卖自然没人愿意做。   朱器圾指着岸上的树林道:“这些树有很多都可以用来造船、盖房子、做家什,如果我们派人在此伐木造船,然后再将木材运到江南等地去,你说能赚多少钱?”   呃,伐木和造船都需要人工啊,而且都需要大量的人工。   张继孟小心的道:“造船的话应该能赚点钱,不过伐木的话恐怕没多少钱赚,毕竟砍树的人工和运费都是很大的开销。”   这家伙,砍树费劲你不会想办法吗?   朱器圾颇为尴尬道:“如果是砍几颗树又或是砍几十颗树那就只能用人工去砍,砍起来的确比较费劲,如果是大量的砍伐木材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蒸汽机和锯轮啊,设计个类似元宝山煤矿那样的大车头,然后装上大锯轮,一路开过去就行了。”   张继孟闻言,不由双眼放光,满脸钦佩道:“皇上英明。”   这就叫英明了?   朱器圾继续道:“朕说木材只是打个比方,这边的资源多着呢,可不光是木材。你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知道吗,现在的大明好像不缺什么,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之后呢,到时候人口翻个几倍乃至十几倍,各种资源恐怕都会匮乏。不说别的,就说铜和银,大明立朝之初并不缺铜和银,但是随着人口增长,老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好,需要用钱的地方就多了,铜和银慢慢就开始吃紧了,特别是白银,凡是含量高的银矿差不多都被开采完了,大明的产银量甚至连东瀛都不如了,铜几更不用说了,自从开始制造蒸汽机之后,大明的铜矿就已经慢慢跟不上需求了,我们要不是每年通过西班牙从海上运送大量铜矿过来,什么机床、轮船、火车都没法造了。难道,我们一定要等到资源匮乏的那一天才想着来开疆扩土吗?”   这个张继孟还真没想过,一般人哪里会想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他颇有些羞愧道:“多谢皇上教导,微臣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这张继孟既是毕懋康的得意弟子,又是他钦定的辽东承宣布政使司第一任巡抚,责任重大,朱器圾自然不吝教导。   他紧接着又语重心长的道:“伯功,这奴儿干都司旧地乃是渔猎部落栖息之所,虽地广人稀,民风却相当的彪悍,就好比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这些都是堪比建州女真般的存在,如果管治不好可是会出大问题的,你知道怎么管治他们吗?”   张继孟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了,他既然来当这个巡抚,自然是做了功课的,不过,皇上这话的意思肯定是有更好的办法,他也不显摆自己的的想法了,直接就拱手道:“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教诲。”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继续道:“方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让他们从山林里的猎人便成各种矿场又或者加工作坊里面的雇工。你要注意,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可以先在大型矿场附近建几座城池,将房舍修好,通上暖气,然后再将附近部落的青壮招过来,给他们优厚的待遇,给他们足够的粮食,让他们能借此养活家人,而且过得比以前都好,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各个部落的青壮就会自己往城里钻,你再根据各个部落的分布情况,多建些城池,让所有部落的人就此在城池中过上安定的生活,这治理就算是成功了。“   张继孟闻言,不由恍然。   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的情况他自然知道,自从那边的银矿、铜矿、铁矿和煤矿等各种矿场开工之后,蒙元诸部的青壮那是削尖脑袋往里钻啊,现在,那边所有部落几乎大半青壮都在朝廷开办的各种矿场里干活去了。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放牧辛苦不说,还得看天吃饭,一旦天灾降临,那草原上就是哀鸿遍野,饿死人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草原部落经常跟中原王朝开战就是这个原因,他们都要饿死了,自然是能抢就抢。   现在有稳定的活计可以养活家人了,而且收入比放牧还多,大家自然会选择去矿场干活。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皇上英明,微臣明白了。”   这事其实还没这么简单,毕竟要改变人的生活习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能初见成效就算不错了。   朱器圾可没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他只能挑选手下的能臣干吏来代劳了。   他拍着张继孟的肩膀,郑重道:“伯功,辽东承宣布政使司朕就交给你了,十万装备精良的西南军精锐和整个辽东的青壮你都可以任意调动,还有,元辅手下的北洋水师也任你差遣,至于开销,只要是正当的,朕都给你拨。朕希望,五年之内,你能把铁路修到这北海之极,十年之内,你能让这奴儿干都司旧地安定繁荣起来,就如同内陆的省份一般。你在这辛苦十年,回朝之后,朕让你当一任内阁首辅。“   张继孟这会儿也已经五十多了,再干十年就是六十多了。   皇上这意思,是让他以内阁首辅之名致仕养老啊!   这简直是文官最大的荣耀了。   张继孟闻言,不由激动的道:“多谢皇上恩典。”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苍茫的大海,陷入沉思中。   他准备组建北方四大行省,以期将辽东以北至西伯利亚汗国的大片疆域牢牢掌控。   这辽东承宣布政使司是第一个,辖地包括原来的辽东和奴儿干都司旧地。   也就是说,光是这新建的辽东行省面积便差不多有原来的两京十三省一半大了。   另外还有漠南行省、漠北行省和西原行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年之内,这个目标就能达成了。 第443章 罗刹人   贝加尔湖,古名北海、柏海、小海,正史中最早出现于《汉书.苏武传》,自汉时开始先后被匈奴、鲜卑、柔然和突厥等控制,到唐朝,终归大唐帝国关内道。   传闻,唐朝有名的大诗人李白就出生于贝加尔湖畔的碎叶城,而其千古名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中的“故乡”指的就是当时的小海湖畔。   这个是有一定依据的,唐代进士范传正的《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中就有描述,李白的确出生于中亚的碎叶城。   至于李白到底出生于关内道还是陇右道已然不可考,不过,贝加尔湖的确自唐朝起就是中原王朝的疆土,中间虽然曾被突厥和回鹘占领,后又被蒙元收回,明朝时期则一直被瓦剌不里牙惕部所控制。   这会儿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上的鞑靼诸部已然全部归附,瓦剌的不里牙惕部也在大明天军的威慑下臣服,永盛帝朱器圾采用的还是老办法,修铁路,筑城,探矿开矿,将不里牙惕部首领封个卫所指挥使,先软禁在城中,待其部落彻底臣服再还其自由。   大明在贝加尔湖畔修筑的城池就叫碎叶城,大致能容纳十万人口,当然,建城伊始城中除了不里牙惕部的一些权贵,剩下基本就是明军将士了。   为了征服西伯利亚汗国,朱器圾不但带上了十二万精锐王师,还带上了十万西南军,足足二十余万人马,不过,不里牙惕部臣服以后,他却收到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消息,西伯利亚汗国已然被罗刹人给灭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继续西进或者北上,面对的不光是建奴,还有罗刹人,而且,就算他不继续西进,罗刹人也会打过来,不里牙惕部都被罗刹人打得节节败退,丢掉了贝加尔湖以西的大片领地了。   罗刹人是什么人朱器圾自然知道,这会儿的罗刹国也并不是很强大,据不里牙惕部首领所说,罗刹人也就骑兵厉害一点,而且每次最多也就几千人马。   这点人马又有何惧?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地理位置和气候原因,罗刹人连现在的建奴都干不过!   朱器圾站在碎叶城高高的城门楼上,看着远处瀚如烟海的贝加尔湖,眉头微皱,沉思良久。   这疆土扩张到哪里为好呢?   原本他是想着拿下西伯利亚汗国就算了,毕竟,再往过打就是欧陆了,欧陆诸国这会儿虽然都不是很强大,加在一起,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而且,他们就喜欢群殴,打不过就拉帮结派,蜂拥而上。   如果这里距离大明内陆不远,那自然是一个字“干”,干到他们全部跪下唱征服为止!   问题,这里离大明内陆太远了,而且气候相当恶劣,就算是修了铁路,一年里也有大半时间因冰雪覆盖不能通车,如果真跟欧陆诸国干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要知道,他们光是把铁路修到这里就花了两年多时间,而车骑从科尔沁草原赶到这里最少也需要三个月,就这,他们距离西伯利亚汗国还有上千里远呢,如果再加上西伯利亚汗国的疆域宽度,临近欧陆的地方离这都还有数千里远。   也就是说,如果跟欧陆诸国开战,就算是用火车运送都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将参战将士和粮草辎重从科尔沁草原运送到前线,靠车骑赶路的话恐怕最少也需要半年!   这极边之地是真不适合跟人家展开大战。   他皱眉沉思了好一阵,这才回头问道:“建奴的具体情况摸清楚没?”   宁丑旦连忙回道:“密卫已经在不里牙惕部精壮的引领下往北展开搜索了,不过这里地域实在太大了,而且地形相当复杂,估计想要彻底摸清建奴的情况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建奴原本就是渔猎部落,而从赫图阿拉和萨尔浒附近的情况来看,他们基本都是伴水而居的,也就是说,顺着河流去找肯定能找得到。   朱器圾稍微想了想,随即果断道:“水师的车轮舸战船应该过几天就能赶到这里了,到时候你去跟元辅说一下,让他多派车轮舸配合你们去河流附近搜索,时间不等人,你们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摸清建奴的具体情况。”   没办法,这边的冰封期实在是太长了,如果不能尽快摸清建奴的情况,恐怕今年这仗都打不完。   宁丑旦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微臣定当竭力而为。”   朱器圾又想了想,随即对一旁的西原巡抚陈士奇道:“弓辅,你组织人马赶紧修建兵营,一定要在寒冬降临之前把十万人马的兵营全部修建好,而且通上暖气,至于其他事,你暂且就不用管了。”   这里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一般人如果不住通暖气的房子里面非得冻死不可。   陈士奇也算是永盛朝难得的干吏了,他在四川担任巡抚期间就曾组织屯卫,抵御当时还是唐王的朱器圾,领兵经验可谓相当的丰富,归顺朱器圾之后他又坐镇巴蜀,重开茶马古道,管理康区各部落的经验也相当的丰富。   所以,朱器圾才会将他提为西原第一任巡抚,这西原的意思就是西伯利亚平原乃至西伯利亚高原,其面积甚至超过了新建的辽东行省,而且辖区内除了游牧部落就是渔猎部落,压根就没有从事农耕的平民老百姓,其管理难度可想而知。   陈士奇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方法,他着实没想到,永盛帝会让他负责建造兵营!   这个。   好吧,其实这会儿他也没什么事干,碎叶城等于是西原承宣布政使司的第一座城池,而且,这会儿西原承宣布政使司的辖区也就不里牙惕部东面这一小块,面积根本几不大,人口更是少得可怜,他的确没什么事可干。   原本他还以为皇上会让他率军去围剿建奴又或抵御罗刹人呢,搞半天他的任务就是建造兵营。   他只能无奈的拱手道:“微臣遵旨。”   这家伙,好像还想领兵打仗。   问题,这仗你没法打啊!   围剿建奴肯定得调集精锐,水陆并进,戚金、马千乘、马祥麟、戚元辅这些可都是朕的亲信大将,你指挥的动吗?   至于怎么对付罗刹人,你也做不了主啊!   朱器圾看了看身后那排威风凛凛的将领,不由微微笑道:“弓辅,你也知道这里的天气有多恶劣,如果没有兵营,没有暖气,西南军将士肯定是熬不过这寒冬的,所以,建造兵营乃是进驻这极北之地的第一要务,你明白了吗?”   这话的确没错,传闻这里冬天最冷的时候就算提桶水放屋子里,不一会儿也能结成并疙瘩,这种严寒之地,没有暖气他也扛不住啊!   陈士奇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看城内外密密麻麻的军帐,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   罗刹人,你们要敢来,朕就敢打,西伯利亚,朕必须拿下! 第444章 全轰趴下   罗刹国,始于金帐汗国册封的莫斯科大公国,其历史大概可以追溯到蒙元至元年间。   一开始,罗刹国并不强大,蒙元期间他们也就是金帐汗国辖下的一个地方势力而已,直到金帐汗国走向衰落,先后分裂出了西伯利亚汗国、喀山汗国、克里木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等独立的国家,他们才慢慢崛起,试图摆脱金帐汗国的统治。   公元1480年也就是大明成化十六年罗刹国才摆脱金帐汗国的统治,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国家,而直到公元1547年也就是大明嘉靖二十六年沙皇伊凡四世继位,罗刹国才开始向外扩张的步伐。   至于罗刹国入侵西伯利亚汗国的战争则发生在公元1581年也就是大明万历九年,那时候正是万历中兴之际,大明可以说处于正统朝以后最为强盛的时期,如果那个时候的大明王朝向北扩张,别说是西伯利亚汗国,就是罗刹国都会被大明王朝打得飞灰湮灭。   只可惜,大明的强盛不但没有用来向外扩张,反而用在了内斗上,国本之争,党争之祸,阉党之祸,几十年下来,一个强盛的大明王朝就被自己人给折腾的奄奄一息。   还好疯王朱器圾崛起,要不然,这会儿的大明王朝早已如同历史上一般,灭亡了。   朱器圾当然知道西伯利亚的重要性,他也清楚后世的罗刹国有多强大,所以,他决定夺下西伯利亚汗国,阻止罗刹国东进的步伐,让其老老实实在欧陆待着。   那么现在的罗刹国实力如何呢,到底强不强大呢?   说实话,朱器圾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后世谣传的什么罗刹国凭借八百多人便拿下了整个西伯利亚那就是放屁。   他从不里牙惕部首领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罗刹国刚开始入侵西伯利亚汗国的时候的确只有不到一千骑兵,但是,这一千骑兵没过多久就被西伯利亚汗国给击败了,后面,罗刹国投入了大量兵力,足足打了二十多年才最终拿下西伯利亚汗国。   不里牙惕部就在西伯利亚汗国的东南面,他们了解到的情况自然不会有错,而且,后面罗刹国入侵不里牙惕部投入的兵力都不止一千。   当然,不管是一千人马还是几千人马,甚至几万人马朱器圾都不惧,反正西伯利亚汗国的领地他拿定了,至于罗刹国,不服就干!   那么,罗刹国对于突如其来的明军会是什么反应呢?   说实话,这会儿的罗刹国沙皇很生气,因为他才刚刚继位不久大小通古斯河流域就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实力,这股实力不但挡住了他们东进之路,还将他们好不容易在东边建立的几个据点给拔了。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要知道,他们罗刹国可是先后灭了喀山汗国、克里木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和西伯利亚汗国,金帐汗国原来的领地差不多都被他们给占领了。   在他们眼里,金帐汗国已然是超级巨无霸一般的存在了,这突然出现的实力难道能比金帐汗国还强不成?   他正准备组织大军去收拾那帮家伙呢,东南边又传来消息,瓦剌的不里牙惕部投靠了远东的大明王朝,而且大明王朝已经派兵在贝加尔湖畔建立据点了。   这下,沙皇米哈伊洛维奇更是出离愤怒了。   大明王朝他当然有所耳闻,传闻正是这个王朝击败了蒙元正统王朝,但是,他们的实力也不差啊,金帐汗国可是蒙元四大势力之一,不同样被他们给吞并的差不多了。   在他看来,大明王朝跟他的罗刹国应该是差不多的势力,而贝加尔湖离远东大明王朝的腹地足有上万里,他们竟然敢跑这里来撒野,这个,他真忍不了!   所以,他决定先把大明王朝的军队给赶走再说。   说实话,这会儿的罗刹国实力其实并不差,他们能灭掉喀山汗国、克里木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和西伯利亚汗国就是明证,这些汗国可都是面积几十万平方公里甚至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存在,实力并不差。   尤其是喀山汗国,那可是号称有十余万大军的超强存在,为了灭掉喀山汗国,罗刹国足足调集了十五万大军和数百门火炮!   他们入侵西伯利亚汗国和瓦剌不里牙惕部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派遣太多的军队主要是因为他们在欧陆的敌人太多了,瑞典、波兰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都是他们的敌人,他一直在跟这些强大的国家争夺乌克兰、克里米亚和波罗的海等地的掌控权呢,自然没有太多的军队投入到东面战场。   这一次沙皇米哈伊洛维奇也只是派出了两万步卒外加一万哥萨克骑兵,因为他认为这样的实力已经足够灭掉出现在通古斯河流域的那帮家伙了。   没想到,这三万大军才刚赶到西伯利亚汗国境内,还没对通古斯河流域发动进攻呢,大明王朝的军队又跑到贝加尔湖附近来了。   这个时候,自然是先将大明王朝的军队赶走再说,因为大明王朝一旦在贝加尔湖畔站稳了脚跟那可就麻烦了,毕竟,人家跟罗刹国是同等实力的存在。   可惜,他们没有火车,步骑推进,一天能走几十里就算不错了,等他们从西伯利亚汗国赶到贝加尔湖畔的时候,碎叶城都已经建好了,大明二十余万大军也已经集结完毕。   朱器圾听闻罗刹国竟然派了三万人马从西伯利亚汗国杀了过来,不由冷笑不已。   这点人马就敢跑过来撒野,简直是不知死活,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大明的厉害。   他刚收到消息便亲率十二万精锐大军迎了上去。   这会儿他手下精锐可不得了,每个军团标配都是两千辆战车,一百辆加农炮车,四百辆虎蹲炮车,外加五千匹战马。   也就是说,十二万精锐足有两万多辆战车,六千余门火炮,外加六万余匹战马!   罗刹国“大军”刚跟明军遭遇,直接就吓傻了,密密麻麻的战车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就如同城墙一般把四周都堵得严严实实,这让人怎么打?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战车后面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火炮轰鸣声。   六千余门火炮一齐开火,什么爆裂弹、穿甲弹、生铁实心弹就如同雨点般砸下来,罗刹国“大军”那就跟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轰得稀碎。   五轮炮击过后,罗刹国三万人马全被轰趴下了,战场上甚至就连一匹站着的马都没了。   朱器圾举着望远镜扫视了一圈,随即冷冷的道:“去,找个活人出来,给他匹战马,让他回去告诉罗刹国王,高加索山脉以东都是大明的领地,他们最好不要染指,不然,朕就灭了他们罗刹国!” 第445章 打不过就谈判   罗刹国这个时候其实还只是一个王国,在地位上来说,比之欧陆那些拥有皇帝的国家还是有一定差距的,直到彼得大帝横空出世,击败了瑞典和奥斯曼帝国等强敌,并给自己冠上了皇帝这一欧陆君主国最高统治者的称号,罗刹国才成为真正的欧陆强国。   而这会儿的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罗维奇.罗曼诺夫正是彼得大帝的父亲,如果按历史发展的轨迹,他应该是拿下了整个西伯利亚乃至瓦剌部大部分领地,为自己的儿子奠定了称帝之基的,奈何他们向东扩张的道路被建奴给挡住了,他们向东南方向扩张的道路也被明军给挡住了。   原本他还想着派出三万大军便能赶走明军,收拾打通向东扩张的道路,没想到,三万大军一下就被明军给歼灭了。   那是真正的歼灭,据侥幸没被炮弹轰死的哥萨克骑兵首领回报,他们刚赶到贝加尔湖附近就莫名其妙被无数战车给围了,然后便是万炮齐发,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战斗已经结束了,三万大军躺了一地,除了他,好像就没人能爬起来了。   万炮齐发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人家几千门火炮肯定是有的,要不然就不可能一举将三万人马全轰趴下。   当然,就算是几千门火炮也够他们头疼的了,因为他们罗刹国总共也就两千多门火炮,而且基本是笨重的守城大炮和攻城巨炮,这种火炮威力是比较大,但却不适合野战,跨越几千里拉到西伯利亚汗国边境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他们的铸炮技术并不是很发达,铸造这种炮管厚重的巨炮还可以,那种炮管比较薄的轻巧型野战火炮他们还铸造不出来,就算是勉强铸出来那也是一发炸膛,根本没法用。   而明帝国却能拉着数千门火炮奔袭万里,很明显,明帝国的火炮铸造技术要比他们强,而且强的不是一点点。   怎么办?   打不过就谈判!   这是欧陆诸国都默认的规矩,当你认为实力不如人家,那么就请求人家和谈,只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人家就不会打了。   就是不知明帝国认不认这个规矩。   谈判,当然可以。   朱器圾其实也不想跟欧陆诸国全面开战,至少他不想在这种极边地区跟人家全面开战。   不过,谈判之前,他得先收拾建奴再说,因为这边气候太恶劣了,一年有大半时间是冰封期,他再不出兵去收拾建奴,今年就不用打了。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战进行的相当顺利,十二万精锐分成几路在水师战船的配合下去进攻建奴几个聚居点的时候基本都没遇到什么太过激烈的抵抗,不到两个月时间,建奴竟然就被彻底击败了。   如果不是前线传来消息,多尔衮、阿济格、孝庄、福临等重要人物全部被逮住了,他还真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当多尔衮被押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位建奴的核心人物已然病入膏肓,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个结局,着实有点出人意料。   多尔衮一病倒,建奴就等于没了主心骨,毕竟这会儿福临还是个小孩,阿济格又是个莽夫,孝庄虽然精明那也是在宫斗上,真正的战场她是上不了的。   也就是说,到了终了,建奴就如同当初的大明一般,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就这么败了。   这或许就是报应吧。   朱器圾看着躺担架上喘气都费劲的多尔衮,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淡淡的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多尔衮费力的喘息道:“事已至此,罪臣无话可说,只望皇上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放过那些无辜的族人。”   这话说的,我像是个暴君吗?   朱器圾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微微点头道:“可以,你去交待一下后事吧,记住,告诉你的族人,谁若再敢有不臣之心,朕就没这么仁慈了。”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建奴如果再敢造反,迎接他们的就是灭族之祸。   当然,他也不怕建奴会再造反了,因为他已经想好了,所有建奴都将被打散,分别送到辽东、漠南和漠北开设的矿场去挖矿,不允许他们再舞刀弄枪,至于多尔衮、阿济格等建奴将领,全部交给戚金和马千乘等人,拖去斩首示众!   建奴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朱器圾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还有个更麻烦的罗刹国没有解决呢。   人家虽然请求和谈,并不代表人家就真不想打了,如果他把十二万精锐全撤回北平乃至金陵,人家很有可能会趁虚而入,借机再挑起战端,到那时候可就麻烦了。   所以,这十二万精锐暂时还不能撤,起码,西伯利亚汗国没有完全拿下之前还不能撤。   无奈之下,他只能命二十余万大军一起动手,抓紧时间建兵营了,要不然,一旦寒冬降临,再精锐的将士也扛不住。   这样一来,原本能容纳十万人口的碎叶城就成了一个大军营,除了州府衙门和屯卫军官的府邸,其他地方密密麻麻全是一排一排的兵营。   他这边兵营还没修建完成,罗刹国那边的使节团便已经来了。   这次沙皇米哈伊罗维奇派来的是他手下的重臣斯特罗甘诺夫伯爵,也就是专门负责向东扩张的大领主,罗刹国东部有名的豪门巨贾,西伯利亚汗国就是在其主导下兼并的。   这家伙原本是相当高傲的,毕竟他曾率军拿下一个数百万平方公里的汗国,这在欧陆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不过,当他看到碎叶城的时候,瞬间便高傲不起来了。   因为这明帝国修建的据点太吓人了。   他们修建据点的时候最多也就是修建一座城堡,然后四周用木阑珊围上,那就算是了不得了,普通的据点甚至就是些木头房子。   这碎叶城竟然是一座方圆几公里的巨大城池,而且,城墙还高得离谱,城墙上更是密密麻麻布满了手握火枪的明军士兵,还有那黑黝黝的炮口,几乎每隔几个箭垛便有一个。   这明帝国实力也太强了。   等他进了城,更是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因为城里密密麻麻全是兵营,而且大路两边整整齐齐的排满了火炮,火炮后面的明军士兵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最为可怕的是,这些明军士兵肩上扛的都是火枪。   要知道,整个罗刹国所有火枪和火炮全加起来都没这一路他看到的多啊!   他都有点绝望了,这明帝国也太强大了,怎么跟人家打?   朱器圾其实也就是让罗刹国明白大明到底有多强大,如果罗刹国不识趣,硬要跟大明争夺西伯利亚汗国,那后果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接下来的谈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原本罗刹国还想保有叶尼塞河以东的领地,但朱器圾却强硬的要求,罗刹国必须退回高加索山脉以东。   斯特罗甘诺夫根本就不敢跟他争,只能勉勉强强同意了。   当然,最终他们会不会真退回高加索山脉以东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朱器圾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服,咱就干! 第446章 西域   西伯利亚的冬天那真不是一般的冷,就算是南面的碎叶城那也冷得出奇,那凛冽的寒风简直能把人的脸都吹裂开。   这点朱器圾已然体会过了,所以,罗刹国的使者回去之后,他便离开了碎叶城,坐火车回到了北平。   他倒不是不想待在碎叶城中,主要后方有太多的事要处理,他不回去还不行。   比如,铁路网的修筑。   这几年他基本都在四个新建的行省大修铁路,其他地方却一直没有动工,这样显然是不行的,他准备组织人手先把北方的铁路网修筑起来,再慢慢向南方扩展,而这些都需要调动大量的人力物力,他不在北平坐镇指挥肯定是不行的。   又比如,来年西伯利亚筑城所需的材料。   罗刹国虽然口头上已经同意放弃西伯利亚,退回乌拉尔山脉以东,谁知道以后他们会不会反悔,想要让他们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西伯利亚多筑城。   到时候每隔百余里就给他来座城池,再在城池里架上足够的火炮,让他们望而生畏,西伯利亚基本就安全了,就算他们反悔出兵,有这么多城池层层抵挡也能为援军争取足够的时间。   而建城需要的物资也不少,比如水泥、砖头、木材,乃至蒸汽锅炉,这些都得事先准备,一旦冰雪融化便用火车运过去,如果等冰封期过了再开始准备,那一年时间基本上又浪费了,所以,他得亲自回来安排。   这会儿的北平也成了个巨大的工场,火车头和铁轨什么的基本都在这里制造,毕懋康、宋应星和王徵等人也常驻在这里,朱器圾回来以后便将几个亲信召集到一起,开始商讨北方铁路网的建设问题了。   温暖的房间中,几个人围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四周,时不时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   现在的大明北方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将西伯利亚汗国的领地都囊括进去,那就是原来大明疆域面积的两倍还多,而这么大一片疆域内人口却少得可怜,据四大行省的统计,其总人口都不到千万,就这还包括原来辽东的四五百万人口。   也就是说,新开拓的疆域内的人口总共也就四五百万的样子。   这么大的疆域才这么点人口,想要完全开发起来自然很难,朱器圾现在考虑的就是要不要再来一次大迁徙,毕竟大明内陆的人口还是很多的,特别是西北受灾地区的人口向湖广和江南扩散之后,那里人口已经相当的密集了,可以说整个大明大半的人口都集中到了湖广、南直隶和江西等少数几个省份。   问题,这样来回折腾合适吗?   他考虑了很久,这才问道:“你们觉得要不要把原来陕西、山西和河南迁出去的人口迁移到北方四大行省去,毕竟这些地方都地广人稀,资源还相当的丰富。”   这个问题大家自然也有考虑。   毕懋康微微点头道:“微臣以为,可以发出告示,不管是原来西北的灾民还是湖广和南直隶等地的老百姓,想要去的都可以去,毕竟北方四省的粮食也可以载种一季,地域却是大的离谱,微臣觉得,只要能给他们足够的土地,应该还是有人愿意去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道:“土地没有问题,凡是愿意去的,分一百亩都没问题,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两季的五十亩,比他们现在十多二十亩可是多得多了。”   毕懋康不由连连点头道:“皇上英明。”   没想到,这时候,王徵却是小心的道:“皇上,微臣以为,我们可以考虑拿下蒙元在西域所有势力,组建一个西域承宣布政使司,再从陕西三边又或者甘州肃州二镇将铁路修往西原承宣布政使司,毕竟从西北到西原行省距离比从察哈尔草原和科尔沁草原绕道要断了一大半,而且西域人口也不少,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朱器圾闻言,眼中不由一亮。   这个建议的确不错,如果能拿下西域,建立行省,然后修通铁路,从那边支援西原行省甚至只需几天即可!   问题就是,需要修的铁路太多了,这会儿向西的铁路才延伸到宣府镇呢,如果要修到陕西三边甚至西域,那可是几千里的距离。   他忍不住叹息道:“良甫,你的想法好是好,就是修建铁路太费时间了,我们要将铁路修到西域恐怕都需要好几年啊!”   王徵闻言,不由诧异道:“皇上,微臣斗胆,您是不是以为这铁路冬天不能修啊?西北不同于极北之地啊,冬天勉强还是可以修铁路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命沿途所有州府组织劳力分成一段一段,同时修。微臣以为,如果这样修的话,不出半年铁路便可以修到西域了,到时候再组织人手往北修,修到西原承宣布政使司应该用不了半年。”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拍脑门兴奋道:“哎呀,良甫,你说的没错,朕在北方四省待了几年都形成习惯了,老以为到了冬天就没法干活,哈哈哈哈哈,好,你这想法很好,要不,你辛苦一趟,去西北任五省总督,专职收复西域,将铁路从西北修到西原承宣布政使司。”   王徵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拱手道:“微臣斗胆,蒙元在西域还是有些实力的,不知皇上能不能给微臣一些人马。”   这个没问题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可以,北平城的四万精锐你可以带过去,还有西北的二十五万秦军任你调用,还有漠南和漠北的二十万西南军和湖广军,如果需要,你也可以调动。”   这一下就是差不多五十万大军了,干翻全盛时期的蒙元估计都够了,更何况就是去收拾一下蒙元残部。   王徵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多谢皇上,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尽快拿下西域承宣布政使司,并将铁路修到西原承宣布政使司。”   就这样,王徵带着四万精锐自北平出发,直奔西北而去,自大同镇开始,他便开始召集地方官员,商议修筑铁路的事宜,等他赶到甘州镇的时候,沿途各地已然开始分段修建铁路了。   接下来就是对付蒙元西域诸部了。   王徵本就是陕西人,对西域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时候蒙元诸部基本处于最为衰弱的时期,西域也就卫拉特部、喀尔喀部和准格尔部比较强大,面对大明将近五十万大军的围剿,他们很快便相继臣服。   不到一年时间,王徵还真的征服了蒙元在西域所有势力,组建了西域承宣布政使司,同时修通了宣府镇到甘州镇的铁路,并将铁路从甘州镇一路修往西原承宣布政使司。 第447章 集重兵踏平东瀛   朱器圾一开始真没想着去征讨西域,因为他准备收拾完建奴后便全力踏平东瀛,至于为什么,懂的都懂。   东瀛倭寇,真心留不得!   他甚至连密卫都派过去了,东瀛的情况他也摸得差不多了。   不过,由于罗刹国的出现,北方的形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乐观,所以,他才决定采纳王徵的建议,先征服西域再说。   这样一来,西北的铁路网就能连成一片,大军支援极北西原行省的速度也能快上一倍都不止,而且,西边和北边都安定了也有利于他集中全力对付东瀛。   当然,征服西域,将西北铁路网连成一片并非一蹴而就的事,西域那巨大的疆域和西北动辄数千里的铁路线都要消耗大量的时间。   好在有王徵这位出身西北的亲信在那边主持大局,他倒不必什么事都亲身参与,大军征讨西域的同时,他也有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对付东瀛的事宜了。   东瀛乃是一个岛国,想要踏平东瀛本土势必就要跨海远征,陆路那是根本行不通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中原王朝不管多强大,对东瀛貌似都有点束手无策,就连当初横扫欧亚的蒙元帝国都一样。   蒙元的开国皇帝元世祖忽必烈就曾三次组织东征,想要一举踏平东瀛,结果,三次都是惨败而归。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中原王朝重心基本都在陆地上,军队也以陆军为主,并不擅长海战,而东瀛则是四面环海,出门就得坐船,对海战自然要比中原王朝熟悉。   这就好比拿自己最不擅长的领域去跟人家最为擅长的领域比,失败那自然再正常不过了。   永盛朝这会儿其实也是以陆军为主,陆上各种个样的军团加起来数量都不下百万了,而水师总共也就十多万,这其中还有大部分是通过郑成功从郑芝龙那里夺过来的。   当然,这十多万的数量有点少只是相对于大明上百万的陆军来说的,相对于其他国家来说,这个数量还是比较恐怖的。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的水师数量能与现在大明相比,就连东瀛都不行。   可以说,十多万水师足以碾压东瀛那些诸侯组成的杂牌水师,大明的楼船炮舰更不是东瀛那些小帆船可以比拟的,朱器圾需要准备的反而是怎么把陆军精锐给运送到东瀛去。   毕竟,大明水师也只能在海上压制东瀛水师,要想踏平东瀛本土还得陆军精锐登岸才行。   为此,他早已命巴蜀、南直隶和辽东的船厂全力赶制各类型的船只,包括楼船炮舰、车轮舸战船和两千料的大商船,只要征讨东瀛时能用上的,都可劲造。   他还命人重启了山东的登莱水城,作为水师的又一个基地,这样一来,环渤海地域就有三座大型的水师基地了,正好作为北洋水师、东洋水师和南洋水师的集结之所。   这边永盛帝朱器圾正在北直隶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征讨东瀛的事宜,那边五省总督王徵也在西北不断的修筑铁路和城池,完善防御体系。   罗刹国算是走运的了,他们起码见识到了大明的强大,也知道大明修筑城池的用意,他们是自知干不过大明,所以老老实实放弃了西伯利亚,退回了欧陆,从而避开了亡国之祸,东瀛却是死到临头了还浑然不觉。   三年时间匆匆而过,王徵终于将铁路从西域修到了西伯利亚,而陈士奇也修筑了十余座城池,将整个西伯利亚牢牢掌控,西北事了,朱器圾终于可以集中全力对付东瀛了。   他直接将二十五万秦军全部调到西域和西伯利亚镇守,换回了十六万精锐军团,随即便召集一众亲信将领,开始安排征讨东瀛的事宜了。   这时候的东瀛其实也在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德川幕府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防止地方诸侯借助外部势力崛起,早在大明万历年间便开始了闭关锁国的政策。   也就是在万历朝鲜战争结束之后不久,德川家康借机取代丰臣家族成为幕府大将军,然后便开始了长达两百多年的江户幕府时代。   应该说,德川幕府闭关锁国的目的是达到了,至少在后面两百余年的时间内没有任何地方诸侯能借助外部势力崛起,威胁到他们的统治。   不过,这种方式在科学技术蓬勃发展的大航海时代无异于找死行为,他们这么搞终究要被坚船利炮给敲开大门。   历史上,德川幕府是坚持了两百多年才倒台,这会儿,永盛帝朱器圾却是不想再给他们任何机会了。   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刚去世不久,第四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纲尚未成年,还没接掌大权之时,大明王朝突然间发出檄文,展开了对东瀛的征讨。   至于开战的借口,很简单,万历朝的时候,东瀛关白丰臣秀吉狂妄至极,妄图以朝鲜为跳板灭掉大明,这会儿大明反过来征讨东瀛,名正言顺!   德川幕府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明军便已经誓师出征了。   这一次朱器圾足足调集了楼船炮舰六百余艘,车轮舸战船三千余艘,两千料的大型商船一百余艘,其他各类商船和战船一千余艘,载着十五万水师将士和十六万精锐车兵铺天盖地压向东瀛。   如果德川幕府有所准备,或许还可以抵挡一阵,毕竟他们也有火枪和火炮,而且兵力也不少,两次朝鲜战争他们便投入了三十多万兵力,就这,还是跨海作战,本土作战的话,召集五十万大军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只可惜,德川幕府压根就没想到大明会突然之间宣战,而且他们闭关锁国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地方诸侯,各地方的诸侯被他们给压制了几十年实力本就衰退的不行了。   这会儿也就德川幕府本身能迅速集结出十余万大军,其他诸侯能拉出上万人马的都不多。   朱器圾就这样带着五千余艘各类船只组成的庞大船队,率着三十余万精锐大军,一路从九州岛、四国岛和本州岛横扫过去,什么萨摩藩、长州藩,什么日向国、肥前国,什么毛利氏、上杉氏、织田氏、武田氏等等,根本就挡不住他的步伐,所有地方诸侯都被他一把踩在脚下,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便率军冲到了江户城,架起上万门火炮,就是一通狂轰。   很快,德川幕府便降了!   或许,这就是气运,他正好就遇到了德川幕府新旧交替之机,而且接任的幕府大将军这会儿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踏平整个东瀛。 第448章 创盛世天下太平   东瀛既下,永盛帝朱器圾又将目光投向了南洋。   大明四境,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也就剩下南面尚未平定了。   这会儿的南洋其实也就西班牙和荷兰两股外来势力比较强大,其他本土势力基本上都曾是大明的属国,只要大明足够强大,他们自然会乖乖听话。   西班牙作为大航海时代的开创者,曾经的海上霸主,全盛时期那真是纵横四海,牛劈的很。   可惜,这会儿他们不行了。   这会儿他们不但在海上被新兴的荷兰压制,在欧陆也被英法等列强围殴,早已没了昔日霸主的威风。   朱器圾一通威逼利诱之下,他们竟然就此让出吕宋,退出了南洋。   当然,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吃亏,因为他们在南洋本就没多大利益,就连驻军的开销都得靠与大明的贸易收入维持,而且,他们本就跟大明有生意上的往来,美洲的各种矿藏他们也只有卖给大明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大明开出的条件也相当的丰厚,不但允许他们的船队在东瀛、东番、吕宋和马六甲等地补给,还允许他们进购大明所有的商品,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他们自然会选择让出吕宋以换取大明的信任。   荷兰就不一样了,这个新兴的海上霸主正处在最为牛劈的时期,他们还想开拓远东殖民地呢,大明竟然让他们老老实实退出南洋,他们自然不干了。   朱器圾也懒得跟他们啰嗦,直接就率三千余艘战船,十余万水师将士和八万精锐步卒冲到南洋,围住巴达维亚就是一通猛轰。   说实话,荷兰的确有点自不量力,他们也就是个撮尔小国而已,总人口也才百来万,陆海军加起来还不到十万,他们竟然敢跟人口亿万大明叫板,岂不是找死!   历史上的确出过这样的奇葩事,人口不足百万的建奴竟然灭了人口亿万的大明,称霸远东,人口才堪堪百万的荷兰竟然纵横四海,天下无敌。   不过,这会儿这种奇葩事却是没再出现了,朱器圾已然将建奴给灭了,盘踞在爪哇国的荷兰人也在大明的狂轰乱炸之下乖乖的竖起了白旗,狼狈的退出了南洋。   至此,大明已然荡平四境,成为真正的远东霸主,朝鲜、安南、东胡、真腊、暹罗等国纷纷遣使进贡,万国来朝之盛景再现金陵。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所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当初洪武朝和永盛朝的大明同样是远东霸主,同样是万国来朝,可惜,不到百年大明便急转直下,走向衰亡,究其原因,问题就出在经济上,因为大明无力承担两百多万大军的军费开支,所以,不得不将大部分明军转为屯卫,从而使得明军的战斗力一落千丈。   如果大明一直维持两百多万的常规军,并且不断更新火药武器装备,试问天下谁人能敌?   朱器圾自然不会让大明再次走向衰亡,四海升平之后,他便开始着手整编常规军,发展经济,增加朝廷税赋收入了。   这会儿大明各种军队林林总总加起来其实还不到两百万,其中陆军也就二十五万秦军、二十五万西南军、十五万湖广军、十五万江淮军、将近二十万新军和十六万精锐,加起来才刚过百万之数,水师的话更少,总共也就十五万左右。   如果以天启朝和崇祯朝的国力,养活这一百多万将士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以现在大明的疆域面积,如果一百多万军队都没有,那还真保不准会出事。   要知道,当初大明之所以由盛转衰就是因为英宗御驾亲征被瓦剌太师也先给击败并且俘虏了,而将来大明的敌人,罗刹、荷兰、英法等等可都比瓦剌强,如果百余万大军都没有,又怎么震慑列强,守住硕大的疆域?   朱器圾自然不会傻得将这些军队裁撤了,他也放弃了将大部分将士转为屯卫的想法,这些将士他都保留了下来,而且分成了四路大军,分别镇守大明四境。   其中,镇国公马千乘坐镇北直隶,率镇东军、镇西军、镇南军、镇北军、二十五万西南军和五万北洋水师将士镇守北方的漠南、漠北、辽东、西原诸省。   定国公秦邦翰坐镇陕西,率平东军、平西军、平南军、平北军和二十五万秦军镇守西域和巴蜀等地。   安国公郑成功坐镇东瀛,率安东军、安西军、安南军、安北军、十五万湖广军和五万东洋水师将士镇守东瀛和东番等地。   兴国公戚金坐镇麻六甲,率御林军、戚家军、禁卫军、十五万江淮军和五万南洋水师将士镇守整个南洋。   至于二十万新军,则继续留在扬州城附近的江北大营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发展经济,增加朝廷税赋收入,他还下旨扩建了北海、天津卫、松江华亭、杭州、广州等沿海城市和港口,并在这些沿海城市修建了大量官营造船场,生产各类商用轮船,以增加民间的水运能力。   同时,他还大力修建铁路网络,将整个大明所有内陆行省和各大州府全部连接起来,以方便商业往来。   为了提高大明商品的品质,降低成本,他还下旨让工部大力研发民用蒸汽机械,将布匹、瓷器、玻璃器具等逐渐转化为机械化生产。   这一番大力推进之下,大明经济顿时呈爆炸式增长,北方诸省的木材、皮货、山珍,西北和西南诸省的茶叶、香料、宝石,东南诸省的布匹、瓷器、玻璃器具等等皆成为畅销世界的抢手货,大明各地商贩皆赚得盆满钵满。   而这时候永盛帝朱器圾也年逾半百,即将成为一个花甲老人了。   ......   大明永盛十二年,正值朱器圾五十大寿,整个金陵城那是张灯结彩,简直比年节还热闹。   一番庆贺之后,朱器圾特意将一众亲信和侥幸活下来的藩王郡王,包括太子朱聿钛和一众皇子公主全部召集到乾清宫主殿之中。   这时候,他的双鬓已经斑白,脸上也略显疲惫之色,几十年了,他真有点累了,看着一众老态龙钟的亲信和早已长大成人的皇子和公主,他忍不住感叹道:“朕叨天之幸,中兴大明,现四海已然升平,百姓已然安定,盛世已然来临,朕无憾矣。几十年了,朕也累了,所以,朕决意退位休养,让太子登基。”   啊!   众人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朱器圾紧接着又语重心长道:“权力这东西着实容易让人沉迷,而且一旦沉迷就会有点无法自拔,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权力而迷失本性甚至丧失人性,相信,大家都清楚。人老了,难免糊涂,所以,到了年纪,就要知天命,放下手中的权力,好好去养老,钛儿,你能明白吗?”   太子朱聿钛连忙拱手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到了五十岁就来陪父皇养老!”   ---《全书完结》--- 完本感言   这个完本感言星辰原本是不准备写的,因为不知道怎么说。   不过,看到很多读者留言之后,星辰觉得,还是跟大家解释一下比较好。   为什么突然间完本呢?   这是读者朋友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星辰十分抱歉,真的。   完本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上个月星辰这里突然间变成了中风险地区,隔一天就要做一次检测。   说实话,那时候星辰的内心着实慌得一批,担心家人,担心自己。   万一家人感染了,怎么办?   万一自己感染了,需要隔离,这书又怎么写下去?   记得当时就有很多读者大大问,为什么突然间变成一更了。   唉,没办法,心乱了,有点码不动了。   正是因为变成一更了,这书基本就没什么获得推荐的希望了,没有推荐,跟读就会掉,跟读一掉,星辰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所以,思来想去,星辰还是决定,完本。   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哦,不是,应该是赶紧完本,准备新书!   这就是星辰完本的真实原因,十分抱歉,的确有点突然。   最后,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星辰的支持,星辰叩谢。   对了,还有,新书正在准备中,相信很快就会发布,期待大家能继续支持星辰。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多谢多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