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难论剑   作者: 说书的张郎   简介:   每日只读圣贤书的少年张仅,被江湖乱流卷离了正常生活。 阴谋,怒火,鲜血,侠义,竟将一个少年生生磨成了一道剑锋。 有人内力混若江海,我偏要额外加上一条溪流。有人身法可以神行逍遥,我更要多借上一朵东风。 自我剑出,天下邪祟谁敢论剑。 书友群:666464765   创世中文vip2020-05-09完结 第1章 宣平城内旧人家   宣平城墙高十五丈,以数尺见方的大石堆砌,其磨凿之精细,直难辨石缝。南城门内,便是一条石板路,却是官修与私家混杂,早已缺失了数段。明明灭灭地随之向城里走,也方便在楼阁林立的城中辨出方向。   且走到路头,便见了城中一户大宅。也不知为何,这宅院门楼高耸,青砖白灰码得整齐,只缺了门头一方牌匾,不知是否是叫人摘了去。门楼外坐着一墩老树,枝头歪歪扭扭的伸进了院里,若是得一个腿脚干练的,翻腾进出恐怕也极为便利。时值正午,天气暑热,主人怕是贪这一地浓荫,也不曾将其砍去。树下几人或坐或卧,遍地散着些书卷茶器,倒也显得闲适。   其中最年少的一个,看起来也就十许岁的年纪,一头黑发散漫地用方巾卷着,眉锋也额外浓密,一双杏仁般的大眼凝在书卷上,只在开合间,也能依稀的看出一些成长带来的棱角了。他身后靠坐着一个鹤发老者,长眉毛被笑眼带出一丝弧度,说话间,须眉也都会跟着一抖一抖的。   “仅儿!”不知是提了几次音量,老人的嗓音都有些破了,几个小辈的一阵哄笑,老人也跟着咧了咧嘴。   一旁的堂兄看不过眼,绷直了手臂拍了下张仅的后背,嬉笑道:“你又痴呆了!”   张仅怔了一下,便回道:“你才痴呆!你……”   “仅儿!”   “啊……爷爷,您叫我。”少年忙回身答了一个不成形的礼。   “仅儿……呵呵,我们刚讨论到汉初年间的史事,要问你对汉初韩张萧三人有何见解?”   张仅低眉思索间,刚一旁打趣的少年忙开口道:“当然是首推韩信,横扫天下,年少称王,大丈夫当如是!”   “亿儿!且让仅儿说完。”老人佯怒道。   “只是对我自己来说,我最仰慕的是留侯张良。”张仅回身正坐,又道:“博浪沙怒椎暴君,是一人之侠,助长者安定天下,是众生之侠,功成而不居其位,更是侠中之侠了!”   张亿伸手虚按在张仅的肩膀上,忙说道:“不对不对,韩信才干绝世,要更厉害一些!”   张仅又回了一个自信的微笑:“不是比较厉害不厉害,只是留侯的人生境界,便是让我敬佩并要学习的了。淮阴侯也是人中龙凤,如果不做比较的话,我当然也很崇拜。”   张亿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院内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不用争了,是萧何最厉害!要不是萧何按时来给你们送饭,你们这些王侯将相怕是能把自己活活饿死了!”   众人不禁莞尔,张仅等小辈纷纷招呼了一声祁儿表姐。来人一身素裙,与妆发掩映,颇衬出一份清丽柔弱的美。而她眼中忽隐忽现的几分英气,却也没有被完全掩去。   表姐祁儿将手中的餐盒放下,向老家主行了一礼,便开始分发食品。餐盒一开,刚还讨论得热烈的众人一齐被吸引了注意。一排胡饼色泽如十足真金,几份酱肉在汤汁里浸润的犹如温玉,读书半晌的众人难免都立即食指大动,若不是老家主在场,书香门第的一众少年恐怕也要乱成一窝。   张亿拿了自己的一份,却又没有立刻开动。而是看着祁儿表姐给张仅的汤添得满满当当,忙举着汤碗抱怨道:“表姐,你又偏心!”   祁儿笑着横了他一眼,又从食盒中取出一大块酱肉给张亿添到碗里。   “就你贪吃!”祁儿嗔了一句,又匆忙回到了内院,似是食物没准备够。   领到食物的众人得到家主首肯便匆忙开动,张亿也边咀嚼边挪到了张仅身边,含混的说道:“哎,韩信……”   张仅装作没有听到,一手翻开身边的书本,又沉浸于文字中了。   夜渐渐降了下来,温度也跟着低了很多,众人纷纷回了各自的居所。张仅读完手中的手录杂史,才发现院中只剩自己一人了。身边不知谁帮着掌上了一盏灯,灯旁还散落着几本书籍,大概是小堂哥张亿落下的。   张仅扭了扭脖子,又深深舒张了腰杆,随手又捡了一本书籍,映着灯光翻了起来。   “剑走平正,刀行方圆,正者若向天长木,圆者如缘岸之水,方其动静,则山石不能当也……。”张仅低声地边读边念了出来:“原来是本讲解技击的书籍,倒是不常见。”   他也不挑剔,开始读了便通读了下去,只是整本书都没讲述一招一式,全是些理论辩难的内容。于张仅来说,内容倒是新颖有趣,但部分辞藻不免生硬,让他总有种想润色一下的冲动。   星月渐渐划过天空,太阳又重新升了起来,张仅伏在桌案上,这才刚刚醒来。他竟熬不过别扭,连夜又重新整理润色了一本书出来。原书没有名头,张仅便在封面上提了剑刀论三字,看着也有几分名家出版的模样。   张仅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祁儿表姐刚好敲门来了书房,手上又端了一盘馒头和几小碟菜蔬。张仅忙起身去接,歉然道:“又麻烦姐姐给我送早饭了。”   祁儿努力皱了一下眉头,又转瞬笑了开来:“这一顿该是午饭了!这一餐的馒头里是牛肉不是墨水,我也算给你换换味道。”   张仅尴尬一笑,忙抓起一个小个的馒头咽了下去。   祁儿也没急着离开,要等张仅吃完把餐具收走,便随手翻起桌上的剑刀论读了起来。张仅不免有些紧张,心理也暗暗期待着评价。   祁儿表姐读了一半,便合上书笑道:“公绝还有兴趣改写武库概要啊,文采虽然很好,只是不知道武理还通不通了。”   “啊,道理大概都是相通的,也许还写的更好了呢?”话虽如此,张仅的笑容却不免有些不自信的意味,又忙着把“剑刀论”夺了回来,塞进了怀里。   “书名起的还是不错的,听起来有气势。”祁儿边收餐具便笑道:“论写书的天赋,原作者恐怕要比你差多了!”   张仅垂着眼睛点了点头,又匆忙赶在表姐之前离开了书房。   许是在书桌前伏得太久,出了房门,张仅便觉得一身上下都压抑着。请过安之后便打算出门走走。一出府门,虽然还是一样的天气,但身体却畅快了许多。 第2章 贩酒沽酒   宣平城在两山之间,所以额外狭长,从张府向东行走,只不多时便能走到城墙脚下。张仅本也没有什么目的,被城墙挡了路,便缘着城墙逛了逛东城的小市集。   “卖酒!”一个额外洪亮的声音自城墙下传来:“八千钱一壶!”   张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短袍老者,须发戟张,若西域狮子一般,眼睛微眯着,似只盯着眼前的酒壶。除了一方褐布和上面的酒壶之外,老者身边就只有一个长长的包裹,看起来也装不下多少东西。   见他要价惊人,自然有好事儿的路人被吸引,一个锦衣中年走过来打趣道:“你这是什么神仙酒,照你这般卖法,怕饿死了你也卖不出去。”   “我这是燕国上供的御酒,就这个价,你买不买!不买就快些滚!”老者青眼一翻,声若狮吼。   中年人被吓了一跳,直退后了两步,嘴里似是念念有词,却一直也不敢真的发出声音。张仅觉得有趣,也打定了注意上前问问话,道:“老丈,看您不像常做生意的样子,您是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么?”   老者正眼打量了一下张仅,才回答道:“买酒!”   “那…这酒您为什么不自己喝?”张仅深感疑惑,不假思索就问了出来。   老者似强打着耐心,甩了下胡须才答道:“这酒是我抢来的,抢来的东西不能用。”   “那…”张仅刚要再问,老者不耐烦的抢话道:“真笨!抢来的酒我卖出去了,钱就是我自己赚来的,用自己赚的钱就能给自己买酒喝!”   围观的路人悉悉索索的笑出了声,张仅却强忍着,老者脸色转而一喜,又说道:“哎,小子,你有多少钱,我的酒便宜卖你!”   张仅觉得老人卖酒的事实在有趣,便当真打算买下来,可翻遍全身,却发现忘了带钱,只翻出一本剑刀论来。老者一把抢了过去,随手翻了翻,便扔了回来,说道:“狗屁不通,半文钱也不值,哎,我不能卖你了!”   老者一脸的不情愿,提起酒壶和包裹,只一弹身便落在了刚刚的中年人面前,左手一按,中年人整个就矮了下去。   “你有多少钱?”中年人被吓得手如筛糠,摸了许久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老者单手展开,粗略看了一下,大概有三千钱上下,又打量了一眼中年人,从他身上再扯下了一条玉带,腾出手将他提正了说道:“这些值你买酒的钱!”中年人忙点了点头。老者又一把将酒壶推到了中年人怀里,这人便连爬带跑的走了开去。   老者一声长啸,若东风怒号,在路人呆立间,便也走远了。   张仅见老者离开,心里忽然有种不能名状的滋味,等了许久才决定离开,却听到有人正叫着自己的表字。   “公绝,你也在这儿!”一个与张仅年龄相仿的青锦衫少年边叫着边走了过来,腰间一条淡紫色的束带斜挂着一方宝剑,剑鞘与玉玦不断碰撞,走起路来便当啷当啷的响。   “林大哥。”张仅心中虽悸动未平,也笑着迎了上去,来人正是他的好友林越。   “我刚听见这边热闹,便过来看看。哎,对了,我正要给你看个好东西!”   张仅一早就看见了林越的佩剑,却也不打算驳林越的兴致,便问道:“是什么好东西?”   林越腰身一甩,在身前握住了宝剑,满目闪着神采的说道:“这把宝剑是我老师送给我的,名叫星陨,是他年少成名时的佩剑。我又求我爹请有名的匠人新配了副剑鞘,今天才第一次带出来!看,怎么样?算不算好东西!”   “恩,剑鞘可真华贵,是王直老师送的?”   “当然不是,是燕国名家赵鸿冥赵前辈!他近日游历大晋,在宣平王府上作客。前两天我参加王爷的宴会,老师说我有资质,就收了我做弟子。你没见到我老师的功夫,王爷那般见多识广的人都赞叹不绝!你若是也想拜师,我便去和我老师说。”林越说得兴奋,半转身抽出了星陨剑,顺势比了个像模像样的起手式。   张仅也沉思了片刻,才回道:“算了,赵前辈那么厉害,收徒哪能这么随便。”   林越垂下眼睛笑了一笑,又突然箭式跃步,长剑虚刺,喝道:“看剑!”林越的剑势十分锋锐,但维持了半晌也不见有下招。   “哎,后面的都忘记了,就想起了这么一式来,最近我学会了其他的,再来教你。”林越收起了长剑,自嘲地笑着说道。   “这一式你用得气势十足,要是收招及时的话也足够唬人了。”张仅直言称赞。   “我要学的可是真功夫,等我学成归来,有我护卫,足够你任行天下!”林越一脸感慨:“我爹知道我不喜欢读书,也打定主意让我习武谋个武职。不过以后若有机会的话,我更愿意当个游侠,啧,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等我的侠名传遍天下,到时候《白马篇》称颂的,就应该是我宣平儿郎了!”   张仅也听得豪迈,道:“好,那我期待着林大侠载誉而归。到时候作为宣平文弱儿郎,我也尽量学个几招,不给大侠丢脸!”   两人一齐大笑,又谈笑着离开东城门,要一起去城北看斗鸡。   两人尚未走远,忽然一旁的巷子里冲出一个着短衫的青年,撞着张仅跑了过去,边呼叫道:“城北有人飞剑杀人啦!”   张仅停住了脚步,问林越道:“你师父会飞剑么?”   林越面色不改,说道:“不能!”见张仅面色深沉,林越又道:“连我师父都做不到,那便不可能是真的,我们去看看!”   张仅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两人便一齐向城北跑了去。   两个少年跑得气喘吁吁,也不知具体该去哪条街,正要筋疲力尽时,头顶上忽然一道剑光闪了过去。两人目力勉强跟上,却见这长剑划过了一人,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飞了开去。等到两人再将目光转回来时,就见到一个中年倒在了血泊之中。   张仅双手捂住嘴巴,才按下了自己的惊呼,而周围的众人,也在一阵沉默之后,纷纷喊叫着四散奔逃。林越拽了一下张仅,压着声音说道:“城中这么多军队和高手,他们一定不敢继续出手,你快离开这儿,我去通知我爹!” 第3章 迷雾之下有硝烟   见张仅点头离开,林越也发足飞奔,刚刚的疲劳似乎被完全忘了。一路直跑回家,见到父亲林成之后,他才又仿佛回到了自己身上。这一路紧紧握着剑柄,到家时,林越指节已经发白了,一将手松开,便感觉到整支手臂如针刺般的麻痛。   林成察觉了林越的状态,忙上前询问,听林越讲述因果后也是一脸严肃。复对林越说道:“你今天留在郡守府,不要离开。”等林越答应了,林成吩咐了一下事宜,才唤来两个部吏,匆忙将消息上报。   见父亲走了,林越便瘫坐在了偏厅的蒲团上,忘着头顶的梁柱发呆。震惊和恐惧渐渐褪去,越来越多的疑问涌现了出来。   “为什么?”林越的一声高呼吓着了身边的侍者,林越也才望见了身边的侍卫,又开口道:“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得出去一趟!”侍卫忙抱住了正向外冲的林越,轻言细语地说道:“郡守说了让我们在府里护着少爷,少爷您等郡守回来了再出去吧。”   林越瞪着侍卫,刚说了一句我,便摇了摇头,重新坐下,又背过头去,咬着手指沉思了起来。   “为什么剑能在天上来去自如,再深厚的气劲也不可能控制飞出那么远的长剑。如果,如果有足够结实的丝线呢?可多大的技巧才能让剑在不着力的前提下自如的转弯?不可能!不可能!”   林越的脑海里重复着疑问和否定,渐渐被恐惧感缠作了一团乱麻。林成回来后特意看了林越很多次,他竟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而往来汇报的将吏一直都未间断,林成也没再离开正堂,转眼间天色便已经彻底黑了。而林越依旧在不断地自我辩驳,偶尔林成和将吏的对话甚至也被他听进了脑中,跟着一起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很多人看到了飞剑……不可能是飞剑……没有人看到凶手……我没看到凶手……死者身份还没有查明……只有一个死者……只有一个死者!”   林越脑海中仿佛闪过了一道闪电,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此时他便无比急切地想和一同目击的张仅确认一下。   在侍卫看来,林越眼中的昏暗忽然亮了一下,又突然站起了身,三步作两步就向窗外翻了出去。   “少爷跑了!”   郡守府乱作一团,许多侍卫四散去找林越,而林越则快步向城中奔去。   “公绝!”林越见到张仅在漆黑一片的树下踱步,只是看不清神色。   “林大哥”张仅答了一声:“今天发生的事,是真的么?”他似乎还迷茫着。   “是真的!不过,也不全是真的!”林越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神采:“我刚听我爹议事说,今天的死者,只有一个!”   张仅眉头皱了一下,渐渐又整个眉锋都舒展开了:“那么,就有一个人是不正常的!不对,可能还有更多的人。”   “嗯,你继续说,我刚想到这件事就来找你了。”林越用力点了点头。   “如果只有一个死者的话,那我们碰到那个喊着飞剑杀人的青年,便是预知了这场事故。或者说,这个消息是他或者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张仅抬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又一步走出了树荫:“如果目的是谋杀的话,凶手一定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换句话说,是有人想让这场事故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我爹和郡守府都被吸引了注意,恐怕王爷和刺史府也被惊动了。”林越顺着张仅的思路说道。   “那么,这些人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如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的话,他们能在宣平城做什么?”张仅似乎理清了一条思路,但知道事情紧急,也来不及细想。   “难道是要刺杀王爷?”林越试着推断道。   张仅也点了点头:“有可能,可惜我家叔伯辈都不在,我们能做什么?”   林越一把抽出了手中的星陨剑,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没等我学好武艺,看来就要踏进江湖了!”   张仅胸中也涌起了一股豪气,点头道:“好,我们一同去刺史府,具体策略,我们路上再想!”   两人刚一计定,正碰上祁儿表姐打着灯笼从院内出来,张仅不等表姐说话,一把接过了祁儿手里的灯笼,留下一句我们要去刺史府,便匆匆跑开了。   祁儿追出了两步,但终究因为天色太黑没有追远。便叹息了一声又退回了府内,一回首间,只见一道黑影在老树上闪过,不知道是不是急花眼了。   而另一边,张仅提着灯笼,林越双手握着宝剑,两个少年一路奔跑,直奔刺史府而去。等离得近了,只见府中灯火通明,门前几个侍卫一身戎装,似是严阵以待着什么。   张仅先停下了脚步,林越也跟着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张仅问道:“怎么了?”   张仅低了下头,又正眼看向了林越,说道:“错了!白天各府应该都派出了不少侍卫外出探查,但却没人行刺。如今到了夜里,各府因为凶案都会加强防备本部,那凶手岂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林越也迟疑了一下,便说道:“我们先去问问。”说着收起了星陨剑,向府门走去。几个侍卫一早就注意到了两个少年,等林越走近了便开口问话:“少年郎深夜来刺史府做什么,可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人物?”   林越行了一个武礼,答道:“还没有,但也正为此事而来,我是郡守府的林越,这是张家的张仅,我们怀疑今天午后的凶案并不单纯,特来通知王爷防备刺客。“   为首的侍卫爽朗一笑:“两位公子好聪明,王爷也有此担心,还特意调了不少高手来府上守卫,可谓是固若金汤了!倒是你们二位,还是早些回家,今夜巡城守门的将吏都少,需得注意安全。”   林越回礼毕,转头看张仅的意思,却见张仅脸色越来越差。   张仅咬了咬牙说道:“我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如果他们夜里动手的话,那么他们的目标就不会是守卫格外森严的刺史府。而是为了增强刺史府守备而变得格外薄弱的,城内的其他地方!”   “那不就是……”林越的表情也跟着一顿:“快!分头回去!”   林越也顾不得灯光,又拼命地朝家里跑去。许是因为一天的疲惫,又或是无星无月的夜里太过黑暗,林越一路都是跌跌撞撞,到家时早已遍体鳞伤。看到府门时,泪水也突然堆满了眼眶,几个侍卫忙跑出来扶住了小少爷,紧随其后的林成看到满身风尘的林越,也来不及教训,直走上前来检查孩子的伤势。   “爹……”林越的泪水一下崩了出来,又突然瞪大了眼睛望向身后的方向,拼命要挣脱几个侍卫搀扶的手。 第4章 宣平城外是江湖 张仅也匆忙的向家里赶去,灯笼早已跑丢了,只剩下手中一个木杆。 转过最后一个路口,却见到一家众多老少都站在门口,或沉思或茫然,都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祁儿姐,发生什么了?”张仅小心翼翼的问道,似乎是害怕碰到某些答案。 张祁一改往日工整英气的神态,几缕发丝垂下,更显得清丽可怜。见张仅回来,她几乎是哭着说道:“家主不见了,刚我去请安的时候,书房里一切都正常,可偏偏找不到家主……晚饭时明明还看见了……” 张仅干咽了一下,颓然和怒火同时从一双大眼睛里涌了出来。 “都怪我太笨了!若是我早想到的话……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要去把家主找回来!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张仅在心里怒吼着,又猛一下抹去了眼里的泪水。 “表姐你别担心,家里没有争斗的痕迹,就说明他们并不是想直接杀了家主。而且据我所知,这伙人行事极其缜密,并不像江湖草莽,他们劫走家主一定还有什么目的。”张仅努力地控制着表情,一边思考一边安慰着众人。 “那我们一起去找太爷爷吧!”张亿早从家里拿了一把普通的长剑出来。 张仅摇了摇头:“我们人数虽多,但谁也没真的离开家游历过,走不了多远恐怕就解决不了自身的温饱了。我大概知道一些抓走家主那伙人的情况,你们快通知建康的叔伯,我先去寻找这伙人的踪迹。” 众人中最年长的就是大伯的次子张求,到了拿主意的时候,大家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张仅也充满斗志的看向张求,似乎在申请他的同意。 “家主定下的规矩,出仕了之后便要彻底与张家断了关系,如果叔伯帮忙的话,这次的干系就大了。”张求尝试着保持冷静,总结了一下官场上的因果。 “从抓走家主那一刻起,张家早就不能置身世外了。恐怕这伙人的目的,也和叔伯们有关,张家的叔伯在各国均有出仕,但其中以大晋最多,晋国任何一派也就都不会以家主要挟。所以我怀疑家主是被北方某个势力掳走,表哥,你放心,我一定能把家主平安带回来!” 张求点了点头:“那你交代的事,我会去办理。你平时最有主意,这一次当兄长的没能担当,辛苦你了。” 张亿又向前进了一步,说道:“这一次路肯定很远,我给你护卫,总能避免些危险!” 张仅摇了摇头:“我们都没真正练过功夫,拿着武器也不能保护自己,我一个人目标小,要是妥当的话,不会被坏人盯上的。小表哥,你比我们都勇敢,你留在家里我才能放心离开,你相信我,一定带家主回来!” 张亿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剑交到了张仅手里。祁儿姐默不作声地回院里替张仅收拾了一份行李,又给张仅备在身上,低声道了一句小心。张仅环视众人,郑重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向城北走去了。 再次靠近城北,张仅心里也有些紧张,从时间上来算,这伙人应该也并没有走远,不知道还有没有同伙留在城中。等看到北城门时,张仅更是惊叹这一伙人的神通。守门的将吏全都不在,不知是被买通了还是遇害了,而城中竟丝毫未被惊动。紫黑色的城门虚掩着,看来他们是已经出了城门了。 张仅怕赶不上,忙从城门冲了出去,却正撞见两个鲜卑骑士,像是刚要上马离开。双方都没有拿灯火,一时看对面都看不大清,张仅只见到对方铁身鬼面,若地狱里骑行的恶鬼,吓得呆住了身。两个骑士也立刻翻身上了马,向后奔出了十来步。 张仅这才注意到远处的黑暗里还有十多个人影,都看不大清,只有一个白面公子,目里似有光芒似得,让人一眼便能注意到。那人回头只看了一眼,张仅便觉得如同被准备捕猎的毒蛇盯上了一般,从心里冷到了全身。只见那公子吩咐了两句,两个重甲骑士又折了回来,而那一行人,也同时向北方遁去,没了踪影。 “快跑!”张仅心里的声音似要从耳朵里蹦出来一般,但身体却依旧做不得反应。两个骑士飞速靠近,沉重的马蹄声也似乎在计量着张仅剩余的生命。 张仅喉咙依旧紧张,无声地张了张嘴,拼尽全力扑向一边,手中的剑也落在了远处的地上。骑士俯身一捞却抓了空,又灵活地御马转身冲了过来。张仅手无寸铁,慌乱中只抓了一把泥土砂石扔向身后,一声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却从他背后响了起来。 “当!!!” 张仅闻声缓慢地转头看去,一匹失了骑士的铁马从他身边将将踏了过去,而一个如狮子般的老者正扑向猎物一般跃在空中,手中一柄巨剑指着另一个骑士。 在张仅眼里,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老人的巨剑如劈柴般刺断了骑士架起的长矛,又轰隆隆地炸在骑士的胸甲上,铁片崩得四面翻飞,而骑士则瞬间倒着翻了出去,沉闷地撞在了城墙上。 老人则略一旋身落在地面,手中巨剑的钝尖向地面一拄,锋利的侧刃闪出寒光,剑和人都给人一种威严而不可侵犯之感。 老者提起长剑,用布包一卷,又看向张仅说道:“我今天喝醉之后回想起了你那本书,有几句还是通道理的,资质也不算太差,便勉强收你给我做弟子吧。” 张仅不知老人指的是书上的原文还是自己改的部分,但心里急切,忙跪起了身,向老者拜道:“师父在上,徒儿求您救救我家家主,这两个骑士也是他们一伙的,剩下的就在那个方向,刚走出不多时,拜托了!” 老人却一把抓起了张仅,向西北方奔了去,边跑边道:“前面的人我打不过,你更打不过,去了也是白去。” 张仅闻言惊愕,想挣开老人的手却拽不动,急切道:“那请前辈放我过去,能救家主,晚辈万死不辞。先前请前辈涉险是我冒昧,还请前辈成全!” 老人却并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的挟住了张仅,说道:“现在虽然打不过,但你好好跟为师学习,等个三五十年你练到我的水平,我俩一起就一定打得过他们了!” “你……”张仅又急又气,一口气喘不上来,竟直接昏了过去。 第5章 招招都错   两人刚离开不久,城北门外忽然群树摇曳,恰似有微风经过。就在万物不经意间,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树下的空地上,其身边的空气似乎也刚刚察觉他的到来,被他挤成一团旋风,卷带着一地纤尘,以他为中心向四面散开。这人一张似乎精心雕琢的面目上,层层粉黛密密地涂着,口唇血一般的朱红,眉锋刀一般的锐利,正是张仅刚遥遥望见的人物,虽说好看,但也更给人戴着面具般的不真实感。   “失策失策,这宣平城中,竟然还有我没算到的人物。”来人柔声地抱怨道,语气直似和情人调笑一般:“终究还是抓了老的失了小的,事情恐怕还是要麻烦一点儿了。”   白面公子的眼神似是一笑,又看向倒在地上的两个鲜卑骑士,低语道:“来生,你们可决不能这般大意了!”说着又轻轻将两个满身重甲的骑士抬到了马上,一声口哨,便催着马匹向北走去。一转眼,马匹脚下的烟尘还能望见,但白面公子的身影确已消失无踪了。   日月交换,转眼又是一个黎明。许是心里有事,张仅早早便在噩梦中惊醒了。睁眼一看,便见到了昨晚的老者,正倚着长长的布包裹向他这边看来。   “还好不是个懒徒弟,醒了就好,快起来准备学功夫!”老者抬起头说道。   张仅还不是完全清醒,坐起身四面打量了一下,发现身处一个石壁洞穴之中,还不知在这里睡了多久了,于是理了理精神,忙对老者道:“老丈!前辈!我太爷爷被人抓走了,生死未卜,小子实在没有时间从前辈学艺。前辈若是不想帮我,就此让我离开便是,以后必有答谢!”   老者咧嘴一笑:“嘿嘿!小骗子,说起假话倒是利索,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以后怎么答谢我?”   张仅强忍着心急,抱歉道:“晚辈失礼,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摇了摇头:“啧啧,我不能告诉你。”   张仅咬了咬牙,也不答话,起身就向洞口外跑去。那老者似随手扔了块石头,却正中张仅的膝窝,张仅脚下无力,便直接摔在了地上。   张仅低着头,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似是发泄对自己无能的沮丧,又或是实在气不过这个奇怪的老者。   “你究竟想我怎样?”张仅含着一口气问道。   “不怎样,不怎样。今天便是你我师徒的第一课,认真对待就好。”老者坐直了身子说道:“这剑招剑势,气力外功,真正制敌的总只有一招。为师的功夫,便妙在这大朴大拙的一招上。不求变化,只求将自身精气神都凝结在一点,将一身全部修为力气全都打出去,便是克敌制胜的无上法门!”   张仅沉默着站起了身,面对面坐到了老者面前,直视着老者说道:“不对,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奇正相合才能致胜。你的十成力打在别人的虚招上,便是将主动交给了对手,岂有不败之理?”   老者忙摇了摇胡子:“你说的这是兵法,不通的。虚招徒耗气力,看着花哨好看,若是碰上的眼力好的便死得快了,得先学实招。”   张仅依旧面色不变,又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你的剑再强也斩不断水,用水攻坚则无往不利,所以你的剑招错在坚而不柔,强而无退,坚者崩,强者死,你必败无疑!”   老者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才又说道:“不对,不对,你这也不是剑法,也不通!算了,那我们先讲讲内功的修炼。这内息,实质是内外相搏之力,寻常人身外之气大于体内之气,所以行为受制,劲力不畅。而如果得了方法,打熬内气,不但可抵消身外之气的压力,奔走腾挪全然无滞,更还能将内气勃于体外,以干扰外气流动。若练到精妙之境,进则崩石断金,威力无穷,退则不受外力,万物难伤。我所练内功,叫《腾鳞劲》,也算是高妙。这第一步便是感受内气,你且试试,若是成了,便能感到体内若有条小蛇似得,有趣极了!”   张仅又驳道:“治气若治水,堵不如疏。你说的以内气对抗外气,便是堵,不如因势利导,疏通内外,将外气导入体内,内气导出体外,一并修炼。大禹成功,大鲧失败,道无先后,你的内功依旧是错的!”   老者须发一张,怒目中的精光若实质一般,直逼得张仅将目光闪到一旁。   “歪理,狗屁!外气阴邪,竖子也是要练出一身邪气!我还以为是个苗子,没想到跟你家那仇人一个胚子,长大了也是个贼!”老者话一说完,便横冲直撞走到洞口,直崩掉了洞门的一块石头。张仅不知老者为何生气,也无心去了解,只低下了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阳光渐转,正打在了洞口,老者也才回来,在洞口剪出了一个黑影。紧接着,一张芝麻胡饼被扔到了张仅怀里,看起来大概就是祁儿表姐装在他行李中的。   “赶快吃,吃完出发!”老者喝道。   张仅看着胡饼发着呆,又低声回道:“我们逃得还不够远么?”   “哼!这次直接往北走,若再遇到蜉蝣子那一伙,便让你上去送死,老子再不管了!”老者放大了嗓门道,但黑暗里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仅知道老者是要放他离开,忙将胡饼整个塞进嘴里,爬起来便冲到了洞外。   老者也不再说话,提起自己的长布包,又将张仅的包裹扔还了他,便径直向北走去。张仅连忙跟上,略一翻看行李,发现只有自己带的那柄剑遗失了,其他东西倒是都在。   张仅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宣平这么远,看向四周景物都是陌生,只不知道是否已走到了燕国境地。他心知老者生了自己的气,也没主动搭话,两人便一路沉默地走着。正万物寂静之间,一声虎啸打破了宁静,紧接着更又有凄惨的人声传来。   老者脸色一凝,便再无疑虑地向声源奔了过去。张仅很快便连老者的背影都看不清了,竟捡了根木棒,也追了上去。 第6章 一朝闻道   张仅着实害怕,但恐惧到头反而心中镇静了。树上的病人和树下的饿虎同是求生,也都搏着最后一点力气,那病人便低头看着饿虎道:“这位黄兄台,你我也算是落难相识,何苦互相熬这随时熄灭的生命。若是我能逃得一命,以后一定带足肉食再回来看你。”   那饿虎盯着张仅,竟真的停下了动作,回头向张仅背侧方向望了一眼,便一步一顿地跑开了。树上的大猴子也嚎叫一声,提着小猴子便向另一个方向腾跃而去。张仅以为是天幸怜见,听得老虎跑远了,就放松了双臂从树上落了下来。他全身早就疼得麻木,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摔有没有伤到筋骨。   用力滚平了自己,劫后余生的张仅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林木,便感觉这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放慢了。虽是盛夏,也偶有一两片树叶被打落,飘飘摇摇地落向了张仅的方向,又翩然地盖在了张仅的双眼上。张仅看着不断放大的树叶纹理,缓缓充满了整个天际。仿佛在这一瞬间,树叶的脉络间便记载着整个世界的道理。   这一天的经历,恰似张仅看过最玄奇的书籍的记载,刚刚离家不久的少年,竟然有了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态。   一阵沙沙声复由远而近传来,张仅心里微微一叹:“果然没有什么上天垂幸。”更索性放弃了抵抗,连盖在眼睛上的树叶都懒得摘。   “哟!你小子怎么把自己蹉跎成了这样!”一支大手从张仅眼前摘去了树叶,一袭花白也胡子将将垂在张仅眼前,惹得他直想喷嚏。   张仅微笑:“是老丈你啊。”语气更明显柔和了很多,看见当初那个拼命想躲开的面目,他心里不免感慨起来。不等老者答应,他复继续道:“是我错了!我可真傻,还以为能救家主回来。若是没有前辈您的话,我刚出发的这一天便不知要把自己弄死几回了吧。之前对您的怨气,不知怎么弥补,等我想好了办法一定补偿!”   老者硬板着脸,又转而笑了出来:“补偿个屁!越看你越像个小傻子,痴师傅教出个傻徒弟,合适得紧!”   张仅也没听懂老者想表达什么,就继续将想法一齐说了出来:“不过我还是要想办法去救家主,失败便失败了,总好过什么都没做。老丈若嫌我累赘,便把我放在这儿,我休息够了应该还能起来!”   “嗯,真傻真傻!”老者依旧一脸笑意,单手便把张仅提到了肩上,问道:“你这气息实在紊乱,可是感受到内气了?像你这样不听师傅的话自己瞎练的徒弟,十个里面需得死了八个!你这次是命大,要是下次真死了我就躲得远远的,省着背了你的干系!”   “我也不是真的想练,就是心里想到了什么,想要自己试试。”张仅刚想替自己辩解,可没说两句便又咽了回去。   老者听他没话了,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这套内功也确实不适合你,等以后你若看上了谁的内功,我便抢来了给你练!”   张仅听着好气又好笑,便问道:“前辈之前不是说抢来的东西不能用么?”   老者摇了摇头,散乱的发髻差点打在张仅的脸上,说道:“我抢来的功夫是给你学,又不是我自己用,哪里有什么问题?对了,你的包袱落到哪里去了,我们得先去寻回来,你带的干肉和胡饼可都是宝贝!”   “被两只猴子抢走了,现在怕是找不到了。”张仅也一脸无奈。   老者闻言直停下了脚步,喝道:“连个包袱都看不住!我真还不如带只猫崽子,被人抢了食还知道伸伸爪子!”   “那倒是还能帮着抓两只耗子改善下伙食。”张仅顺嘴回道。   老者一把将张仅放在了地上,说道:“回嘴倒是利索,身上看来也没多少真伤!前面三五里就是扣瓮坞,你就自己走过去吧!”   张仅站了片刻,估计自己大概也能行走,便不再触老者的霉头,取出手绢擦净了脸上的血后,又先老者一步向前走了去。走了大概一里路,老者又从张仅身后赶了上来,递给张仅一根削得光滑的棒子当拐杖,张仅道了一声谢,支撑着继续前进,脚程倒是快了许多。   走出树林,再走过一段小道,便能见到石墙环绕的一座坞堡。砌就的墙体微微内倾,整体看来,倒真的像个倒扣的石头碗一般。   墙上此时正有几个青壮守着,见张仅二人走近,便互相提醒着提防起来,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喊着问道:“来人是割麦的还是过河的,要是来吃饭的就请回吧,堡里养不起再多人了。”   老者也没回话,带着张仅继续往城下走近,城上一个汉子忙叫道:“是刚才救了李老伯的恩人,快把门放下!”   其余几人似乎也是认出了老者来,一阵忙碌,便见那城门渐渐开了。这坞堡并不算大,几人一阵吵嚷,里面不少人便被喊出来了。其中一个身上裹着几团布的老人拄着根棍子向前跃了两步,叫了一句恩人。   等两人走近了,受伤的老人又直点着头说道:“恩公啊!您刚才说啥都不肯留下来吃口好饭,非要走!这下可回来了,我家鸡都杀好了,再咋也得留下吃好了再走!”   张仅回头看向老者,只见他脸色都憋得紫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又对着张仅抬了抬手掌,却终究没有落下,可能怕是真给他打死了。   老人身后一对中年夫妇也挤了出来,道了一句恩公,就将张仅二人往坞堡里迎。长须老者也没强客气,一字不发地跟着走了进去。张仅挤不过,便和受伤的老人一同一步一拐地跟在最后,也一齐走进了坞堡。 第7章 身在扣瓮坞   东晋安定日久,城市繁华,张仅第一次见到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坞堡,倒也是耳目一新。从外面看时,墙高垒固,剑戟林立,显然是一座军事要塞,而在内部看来,却都是寻常巷陌。一座座木质阁楼互相交错,中间留出的过道便显得格外狭窄。而头顶上晾晒的衣物,各家门口挂着的蔬食,以及各处明显翻修过多次的农具,无不显出浓浓的生活气息。就算是常年沉浸在书海里的张仅,此时也被这气息感染,仿佛就要融入其中了。   “汪!汪!”一阵狗叫额外响亮,直止住了张仅的脚步,和他一起拄拐并行的老人忙劝慰道:“不怕的,我家是猎户,叫的是我养的猎犬大虎,今天就是因为没有带它,结果让外面的老虎讨了便宜。打猎的时候,碰到多大的猛兽它都不怕,得了命令就敢上去咬,但在家里,就是有小孩子骑在它背上,它也是不会动口的。”   张仅点了点头:“真是一条神犬,在我家那边肯定能让全城少年公子争抢的。”   老人脸上也泛出了一丝自豪,说道:“谁出多少钱我也不会卖大虎,不过要是小少爷你喜欢,家里几只狗崽儿刚断奶,你可以挑一只带去!”   张仅虽然神情明显十分期待,但还是摇了摇头,回绝道:“多谢老伯好意,不过我此行还有任务在身,不方便照顾小狗,若是以后有缘的话,我再来登门讨要。”   老伯回道:“小少爷怎么决定都好。但这猎狗若是长大了认了主人,以后再换主可就不容易了,你若有心,有空了便早些过来最好。”   张仅忙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正说话间,两人已拐进了老人的小院,正见一只大黄犬威风凛凛地在门口迎着,几只小了很多的小狗簇拥在左右,倒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仅看着喜欢,就放下拐杖逗狗儿们玩。其中一只左脸上长了颗痣的小犬最是自来熟,围着张仅又蹦又跳,似是久别重逢了一般。老猎人也将拐杖搭在院墙上,背靠着门框对张仅说道:“这一只崽子看是和你有缘,若你再来它还这么认你,你便养这一只吧。”   张仅一天多来难得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应了一声好,便将几只小狗揽到了怀里,心里想着:“以后若能没有忧虑仇怨,就过着这般的生活,应该是不错的吧。”   见一老一少两个伤员一直都没进屋,家里的女子又出来叫了一声:“公公,小少爷,进来吃饭了!”   老猎人应了一声,又招呼了一下张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几只小狗,跟着进了里屋。院落虽然狭窄,但屋子内部也算别有洞天,这老猎户的家大概不算富裕,但肉食皮毛也挂了满屋,看起来另有一番气派。   长须老者早坐在了桌上,嘴里咂着私酿的黄酒,见众人纷纷上桌,便立即抽出了一根鸡骨头嚼了起来。张仅怕失了礼数,就代“师傅”向老人道了声谢。老猎人摆了摆手,说道:“恩公能来我家吃饭,那是我一家的荣幸,哪里谈得上谢。小少爷,你也快吃,这鸡腿肥着呢。”   张仅用碗接过,忙道:“谢谢……哈,老伯,别这么叫我了,漂泊在外,哪还是什么少爷。”   “话可不能这么说,恩公对我一家有再生之恩,恩公家的子嗣,自然称得上少爷。”中年人认真地说道。   “错了错了,他可不是我家孩子!这是我徒儿……你叫什么来着?”长须老者嚼着鸡骨头问道。   “我叫张仅,表字公绝。”张仅自我介绍道:“几位都是我的长辈,习惯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叫名叫字都没关系。”经过这一阵的漂泊,张仅也多少有了一些江湖儿女的洒脱气,最起码对称谓礼节之类的不那么在意了。   老猎人点了点头,说道:“哎,记住了,公…公仅是吧?”中年人提醒了一下父亲,他才干笑了两声,重新说道:“还是叫小少爷吧,人老了,记不清太多字。我看小少爷对这坞堡处处好奇,似乎是头一回见到,这是你第一次走江湖吧?”   “嗯,确实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让老伯见笑了。”   “有啥可笑的,谁都有第一回 ,咋还能天生就从坟头里爬出来啊?我小时候第一次离开扣瓮坞时候也和你似得,对啥都好奇。那时候这一带的坞堡比现在还多,有的是大家族建的,有的是乡绅豪强带着乡亲们自保的,还有一些啊,是一批行侠仗义的能人,保护乡里,开宗立派,那每一个坞堡便是一家门派。那时候啊,这一带都没有贼寇敢过来!”老猎人望着门外讲道,满眼神中全是追忆。   张仅也为之神往,又追问道:“那现在呢?这一带还有门派么?”   老猎户夹了一口蔬菜,又说道:“有是有,但是不比当年那么神气啦。这又是打仗又是造反,老一批人早折腾没啦。自从博云坞的程平霄老坞主仙去,这几家门派就越来越势弱,现在也就和寻常坞堡差不多了。”   长须老者突然停下了筷子,连酒杯也放到了一旁,正视着老猎户问道:“你认识程老坞主?”   老猎户神采也精神了起来,答道:“这一带的老人就没有不认识程老坞主的,当年的诗剑双绝名动天下,只靠一身武艺便活了黎民数十万,在江淮一带帮着站住了大大小小几百座坞堡。他又在祖公北伐时联络诸城,亲自披坚执锐,威名直震北国。后来程老坞主便开始在博云坞传习武艺,这一带的坞堡门派才纷纷开了起来,我当时趁着壮健,还曾经跟程坞主劫过石赵的粮草,那时候的老坞主当真是意气风发。哎,若不是小祖公不争气,程老也不至于灰心丧志,自闭于博云坞那么多年。”   猎户一家都在全神灌注地听着老猎户讲这个他们都熟悉的故事,张仅本来也听得入神,余光扫到长须老者身上时,却发现他的神态似乎不太对。等张仅正眼瞧去,竟发现老者眼里正有泪光闪动,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第8章 今人往事   张仅见老人状态不对,便好奇问道:“前辈,您这是?”   “是什么是,吃饭!”老者抬起了筷子,略一停顿,又复平放回了碗上,叹道:“程先生是我的恩人,若是他老人家不嫌弃的话,我也当他是我的师傅。斯人已逝,引起了当年的感伤了而已。”   老猎户忙道了声歉,老者却抬手止住了他,又说道:“没想到我也这般婆婆妈妈地似女儿态了,既然兄弟你也在程师父门下做过事,咱们也算是一派人。以后你也不必把我当恩公,江湖上人们嫌我痴狂,都叫我剑痴,你便也这么称呼就好。”   老猎户连叫了两声剑痴恩公,老者也就默认了,只一口干了壶里的酒,便闷声咽着干饭。张仅等众人见他沉闷,也都不敢继续说话,就一直沉默着吃完了午饭。   张仅却一直在观察着老剑痴,见他饭后一个人走出了院子,便立即跟了上去。没想到老人的脚力十分轻健,只两步便冲上了一段无人的高墙,张仅心里虽然赞叹,但也只好寻路慢慢爬了上去。   等张仅终于站在高墙上时,老者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也不知上来后都做了什么。张仅看向老者,更发现老者也正盯着他,只是眼里不再有那股痴劲儿,反倒透着几分慈祥。   “剑痴前辈!”   老者点头应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我当初第一次见到师父,便也在这一带。算起来,也有十年开外了。记得他说话的时候,也像你这般文绉绉的,而且那时候我疯得格外厉害,他和我说每句话都要解释许久。我有时候觉得有趣,便更假装听不懂的样子,等他解释,但他从来没有和我急过,可比我耐心要好多了。”老者又转头看向远处的落日,自言自语般地继续道:“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的气质像我师父,有脑子,却一身旧书的味道,我也不知道这叫聪明还是傻。”   张仅当是好话,就道了一声谢。   “不过师父曾经说过,最像他的一个徒弟,道名叫蜉蝣子,就是抓走你家家主的那个人。”老者当即泼了张仅一头冷水:“听师傅说,那人聪明的厉害,又肯努力,但就是心太大,总是不安分。当初师父教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学就会,只是最后和师父走了不同的路。师父虽然说他走错了,但现在看来,当世最接近师父修为的,便有他一个了。”   张仅攥了攥拳头,似乎是在暗自下什么决心,老者回头看到,又笑着说:“和自己使劲有什么用,反正我是打不过他,何况带着你这个累赘。你不如真的下苦功夫磨练下修为,以后也别拖累别人!”   老者眼神一改,痴劲儿又犯了起来,说道:“师父当年其实就教过我一招,我脑子还不好,到现在还没学明白,你要不要试试?”   张仅忙点了点头。便只见老者一正脚步,单手指天,接着就一动不动了。张仅以为老者在分解教他,便学着做了一个指天的动作,但见老者还没有下一步,忙催道:“前辈,下一手呢?”   老者嘿嘿一笑,说道:“没了,就这一招,看来你也没比我强到哪儿去,也是个傻了的。”   张仅维持着动作不变,心里努力思考着,想要自我证明,但总是没有头绪,直举到手都酸了。老者走过来把张仅的手放下,说道:“不用使劲儿了,不怪你,你现在什么功夫都练不了,一身内伤都还没好呢。”   “等我伤好了,我一定比你先练明白!”张仅斗志满满。   “你这弱里弱气的身子骨,练成啥也打不过我。哎,我教你个调养的法子,你先去下内伤,不然根骨废了我可就不爱教你了。”   张仅点点头,说道:“好,我认真练。”   老者没想到张仅这么配合,准备好回呛的话都没说出来,语气直顿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道:“你既然感受过了内气,应该还记得再怎么感受吧。”见张仅点了点头,老剑痴继续道:“平常人的内气虽然薄弱,但好在被压得均匀,没啥缺漏,外气也进不了太深。但你一调动内气,又不得其法,便把内气弄得有厚有薄,外在的阴邪气便从薄弱的地方窜到了你体内。你上次八成就是胡乱牵引了内气,导致外气冲坏了经脉。若要修复的话,便要静养。其实人常年无意识地与外气对抗,自然会慢慢将内气摊匀,就是难免慢了些。只要你试着再感受一下内气,且不要胡乱牵动,有你主观意识参与,经脉修复的速度自然会快出许多。而且这虽然不算什么内修的功法,但坚持的时间长了,也能多少让内气浑厚一点儿。”   张仅认真地听了下来,便回道:“我明白了。”   “那现在便试试吧。”老者满意的点了下头。   张仅于是在石墙上坐了下来,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开始感受身体中的气流。因为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张仅感受得还更快了些,只不过心态不如上次那般静如止水而已。一道道气流开始在张仅的脑海中浮现,有的在脑后,有的在身前,似乎比上次感受到的还要多了些。只是这一次全身内气的流速时快时慢,个别地方也明显过细过粗,当内气一流过时,便有一种淡淡的痛感。受疼痛吸引,张仅的注意力又渐渐集中在在几处内气不正常的地方,在注意刚要落实之时,老剑痴的声音忽然似从天外响起:“不要用力!”张仅心道了一声糟糕,再睁开眼时见到老者一脸严肃地瞪着他,便忙做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再排除杂念,又要进入内视的状态。   “不用着急,你慢慢练,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老者转而坐在高墙的另一端,对张仅说道。   “我们不回猎户家了么?”张仅顺口问道。   “你小子好意思和人家一家挤床铺,老子可落不下这个脸,继续练,受不了了再睡觉!”老者先闭上了双眼,张仅也学着坐好了姿势,重新调整起内息来。 第9章 黎明的伏击   张仅调整着心神,再也不敢牵动内气半分,唯恐内气再混乱到不能自制的地步。不过这内气在不不着力的时候倒也十分安静,张仅心神一定,便再没有异动。然而一直注意着内息和一直盯着东西看也差不太多,时间久了自然也会疲乏,张仅也就总是不自觉地散开了注意。等他再沉心看去时,就发现原本紊乱的几处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起来,身体里一直若隐若现的酸痛也随之缓解,就好像久经辛劳忽然得了按摩一般。   在这疲劳和舒适交替下,张仅也被哄得沉沉睡了下去,等他再睁眼时,天已经黑得如墨一般了。之前他都是全神贯注在体内的内气上,也没有发现夜晚的天气渐渐转凉,此时一阵冷风,便让他有种过错了季节之感。只不过衣衫虽然单薄,张仅却意外发现这寒意似很难将他的皮肤打透了,虽然依旧知道天气很凉,但体内的暖流却也是实在的。   不等张仅赞叹,老者也跟着睁开了眼,开口道:“气色不错,看来是休息够了,我们现在便出发吧。”   张仅也不知老者是怎么在这黑暗里看出自己的气色的,便试探地点了点头。然而还不等他自己反应过来,老者便已一把提起了张仅的手臂,纵身一跃,就从高墙上跳到了坞堡之外。张仅落地之后一阵眩晕,连恐惧感都还没来得及升起来,却见老者将一截布角递到了他手里,牵了一下他又说道:“跟着我走,不要松手。”   “剑痴前辈,我们为什么不等天亮再走,这黑夜里若失了方向可怎么办?”张仅眼里什么都看不清,自然心里有些恐惧。   “我们在追那一伙人跨境而走,自然也会夜里行动,等到天一亮,他们便会把能看到的踪迹一齐抹去,再追就不容易了。”老者淡然道:“我之前也趁着夜里去探查过他们的踪迹,看方向应该是往汝南境内走,不知道是要去补给还是只是路过。”   张仅也不是很明白老者能在这夜里看到什么踪迹,但觉得他说得似有道理,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不过虽然张仅家是书香门第,但小时候张仅的阿姨婶母们还是给他讲过很多神怪的故事,看这黑夜里树木似鬼影般摇曳,张仅心中的恐惧还是更浓了,只不知道其中是不是还混了什么其他东西。想当初老家主知道张仅怕鬼,还特意给他们几个小辈选讲了东汉王充的《论衡》,现在看来,也还是没有彻底断了张仅对黑暗的恐惧。   前面老者牵着,后面的张仅却时不时地退步,到后来,便几乎是老剑痴在拖拽着张仅向前走了。   “你快一些,我看前面痕迹散乱,似乎那一伙人停留过,我们离近了好好观察一下,等稍微亮些再继续走。”   张仅知道老者大概能在黑暗里看见东西,忙点了点头,在这一片黑暗中倒是连话也不敢说。等走得近了,老剑痴就让张仅放开了布条,原地等着。张仅更觉得独自一人被黑暗包围着,便索性闭上了眼睛,原地调整起内息来。   许是过了半个多时辰,老者才巡视一圈饶了回来,对张仅说道:“你小子夜里倒当真是勤于修行,不如以后我们以后便昼伏夜出,你的修行进度也能加快不少。”   张仅这才睁开眼睛,发现天色亮了不少,连老者的面目都依稀可见了,心里立即安定了许多,忙说道:“还是不用了,白天黑夜都该勤学苦练,我以后白天也多下功夫便是。”   老者爽朗一笑,又说道:“我刚探查了整一圈,从踪迹看来,那一伙人在这里虽然停留了一阵,但停的不久,也不知都在这儿干了些什么。”   “停留时间若是不长的话,应该是首领吩咐了什么事情吧。那我们之后也要做好准备,也怕是他们定下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计划。”张仅皱起眉分析道:“那他们之前和之后的踪迹看起来都怎么样?”   老者略一回忆,答道:“之前的踪迹急匆匆的,明显是在赶路。但之后的脚步又散乱了起来,似乎是队伍拉长了似得。”   张仅点了点头,说道:“大概是了,应该是有一部分人得了命令,在这一带执行什么其他的任务,也许我们不久便能和他们遇上了。”   老剑痴答应了一声,又转身继续前进,但脚步也明显慢了许多,似是在防备四周,张仅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只走出不远,老者便伸手拦住了张仅,自己也停下了脚步,嘴里还喃喃的数着数字:“一个、两个......一共八个!蜉蝣子带的好手还真不少啊!”话一说完,老者便一把抖开怀里的长布包,又从中抽出了一把重剑,剑尖一挑,就将布包甩到了张仅怀里。   “自己小心!”老者低声一呵,当即雀跃而起,起伏之间,竟几乎同时同时向八个方向攻去。剑光一闪之间,便有两人从树上落下,栽进了树丛里。剩下几人纷纷暴起,或挡或格,更有两人纵起一跃,便要向张仅冲来。然而老者脚力更快,虽是反折,但后发先至,又纷纷截住了众人。虽然被六个好手围攻,但老者似乎依旧游刃有余,许是怕牵扯到张仅,老者更连劈带挡,直将战圈向远处逼去。几个呼吸之间,张仅便看不见众人,只能听到兵器交击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来了。   张仅心头一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布包,竟是空空如也,原来大概就只包着一柄剑。张仅担心再有其他变数,便忙捡了根粗树枝,用布包包了起来,又学老者的动作抱在怀里,也好假装身上还有武器的样子。   就在张仅紧张万分之时,一丛小树忽然动了起来,一个异装大汉提着长刀从中站了起来,压着嗓子笑道:“还是老子最有定力,看来这首功是要归我了!” 第10章 木剑也能杀敌   终于到了见分晓的时候,张仅也不再犹豫,心知若被这恶汉再抓到,定然是难逃一死,于是便紧盯着大汉的动作,脚步慢慢向后挪去,打算若能看到机会,便直接逃走。然而这大汉虽看起来凄惨,却仍能走动,双手一奋力,竟将刀也提了起来。张仅见势不对,忙又说道:“大兄,你这次怕是气息调动的过于剧烈了,若是再慢慢尝试一次,应该还能调整的回来!”   那大汉鼻头猛地一皱,又恶狠狠的说道:“我若再信你这贼狐狸,我便是根烂木头!看我今天不把你砍做十段百段!”   张仅心知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便转身向背后方向跑去。然而那哈坤身高臂长,只赶了三两步,便一刀封住了张仅的去路。张仅忙向后一仰躲开了刀锋,又半摔半爬地调转了方向,向另一个侧跑了开去。那大汉见一刀不中,咬得一口钢牙直响,又一步纵跃,赶到了张仅身后,也不管砍不砍得到,便大开大合地挥起刀来。张仅余光一直瞄着身后,看到身后的人影离得近了,忙矮了下身,正躲开头顶的一刀斜劈。这一刀势大力沉,张仅虽然躲开,但他面前的一根不细的树枝却被削了个齐断,断口处光滑齐整,形成的尖角更是锋利的直如剑锋一般。张仅心知不能再往前逃了,索性一踢面前的树干,贴地从大汉脚下滚了过去。   哈坤身材高大,不便转身,弯腰虚砍了两刀没碰到张仅,才转过身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和血块,看起来并不好受。而张仅这几下也动得过于猛烈,牵动了原本就有损伤的气结,脑子嗡嗡作响,两道鼻血也流了出来,一点点直滴在地上。这两个汉子虽一招未交,但看起来却仿佛已打了个两败俱伤一样。   张仅知道自己比力气肯定比不过这样的大汉,但观察了一会儿也发现哈坤的招式都很是生硬,一心追求大开大合,所以出刀的时候整个上身都前倾着,想来重心也不是太稳。而自己之前的内伤还没痊愈,虽然此时比哈坤状态好些,但若继续牵扯旧伤,恐怕很快便要比这呕血的大汉还要虚弱了。两相比较,张仅也打定了主意,再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就算身体还撑得住,也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躲开哈坤手里的利器。不如就此放手一搏,乘着哈坤体力还没恢复,找出一个破绽攻那哈坤一击,争取能让他内伤全面爆发,才有一线机会逃出升天。   哈坤一直盯着张仅,眼见他的神色从恐惧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心想着先下手为强,便奋力提起了手中的大刀,却见张仅同时也向自己冲了过来。两人距离本就不远,一动起手来就再没时间思考,哈坤便硬顶着腰腹的痛楚,奋力一刀劈了下来。然而这一刀用力太过,一招使老,便给张仅让了过去,眼看着近了哈坤的身。   张仅没学过什么拳脚技巧,在这近身接战中也打不出多少力气,索性便闭着眼睛一头撞了过去。“咚!”的一声,两人纷纷被这一撞引动了内伤,吐出一口血来,张仅身体瘦弱,吐血反而比哈坤还多。只是没想到哈坤被撞得退出两步之后,竟又一大口鲜血喷出,脚下似失了控制一般滑了两步,身体便又向后倒了几寸。紧接着张仅就看到一根锋利的树枝自哈坤胸口刺了出来,正是刚刚哈坤亲手砍出的那根木锥。   “啊!”张仅反而惨呼了一声,又忙闭上了眼睛。然而哈坤圆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的画面却没从眼前消失,更仿佛印在了张仅的眼帘里面,他心里便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让人直想发声狂吼。   许是三两刻钟,也许是半晌时间,张仅方才定住了心神,又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   “咳咳!”一阵虚弱感并着疼痛从身体里反了上来,才终于给了张仅一点儿真实感,让他奋力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起身间,余光不小心瞟到了哈坤仍站立着的身体,张仅便忙用手掩住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再次看去。他又保持着同样的动作,缓缓向哈坤的尸体靠近,单手一提起落在地上的大刀,就立即转过身向远处跑了开去。直到手臂躯干双腿都拼命发送着疼痛信号,张仅才终于停了下来,此时他心中的恐惧,竟似比哈坤提着刀追赶他时还要剧烈。   他体内的内伤早已十分严重,部分内气线路早已若悬丝一般时断时续了,刚一拄着刀坐下,张仅仅有的清醒意识便让他进入了内视的状态,转而又眼前一黑,沉沉睡去。   等张仅再次醒来时,明亮的日光便迫不及待地闪进了他的双眼。只是不知道是刚到正午,还是已经过去了不知几日的时间,再转眼四望,四周仍是他刚来时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人兽到来的迹象。张仅心中略过一阵失望,看来剑痴也还没找到他。   一手拄着刀柄,另一手撑着膝盖,后背跟着一使力气,张仅才勉强站了起来。只是此时不单体内有内气紊乱的麻痛,连手臂和双腿也跟着一起酸疼,便是再用手将大刀提起来都十分困难。于是张仅在周围收集了几根硬木棍,又将衣角裁成了几根长木条,按着长刀的形状临时做了一个刀架,再用布条缠在了背上。在他原地站立时,看起来倒有些威风,但当他一瘸一拐地走起来时,就更像是一个战场上跑出来的逃兵了。   也顾不上再整理形象,张仅只依稀记得老剑痴提到过汝南城,便大概寻了个方向,一瘸一拐地再次出发。 第11章 鲜卑猎手国图因   当人身体差到某种程度,各种痛苦反倒都降低了,大概是腰酸腿痛腹痛头痛什么的一齐翻上来,大脑都来不及处理。   张仅此时便是这样的状态,只有当他将注意集中到到哪里,哪里才会真真切切地开始难受。正巧一阵肉香若隐若现的传来,就使张仅整个思绪都钻进了胃里,便让他立即觉得自己空得似个纸灯笼一般。   也不需他自己主动下命令,他的整个身体便一齐用力向肉香传来的方向靠近,几乎是手脚并用了,而久不接触烟火的鼻子此时也一抽一抽的,直仿佛一只求食心切的小狗。   绕过几棵遮挡视线的树木,张仅便能见到一个正熏制着鹿肉干的高瘦少年。在他身边,一张几乎完整鹿皮在简陋的木架上晒着,而一地的鹿骨也都被剃得干干净净。他身后还有一匹同样有些瘦弱的棕色小马,此时则正用力嚼着一垛鲜草。等张仅刚一靠近,高瘦少年和他的小棕马便几乎同时发现了,马嘶一响,少年便搭起手边的弓箭指向张仅。再看到张仅背后的大刀,少年表情更是警惕,便用略带口音的汉语对张仅喝道:“站住!来人是劫匪还是逃兵?”   出乎少年意料的是,张仅竟直接忽视了指在身上的弓箭,径直便向他走了过来。少年心中立即有些恐惧,不知是否南方悍匪都如这般凶恶,直拉圆了弓箭,却也一直没敢松弦放箭。   “你别再过来了,我真的会射你的!”少年见张仅毫不畏惧,语气更越来越软了起来:“我是个鲜卑猎人,追着这头鹿误犯宝地,身上再没其他钱财了!我…我把鹿皮给你,你给我留一些肉干,够我能返回家乡就好……”等张仅走近时,少年看清张仅身上的几处血污,更是害怕得紧,眼睛都眯了起来,却见张仅绕开了他,直向他熏着的肉干走了过去,更不管这烤架上的肉烫不烫,直一起塞进了嘴里。   嚼着满嘴的肉,张仅仿佛才收回了魂魄,边咀嚼边对少年说道:“我不是劫匪逃兵,是个被劫的路人。不过我凑巧打败了劫匪,还失手杀了他,才一路到了这儿来。”张仅神色一滞,又看向少年说道:“我身上的钱财也都被劫走了,也没有什么能值你的肉钱,不过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一饭之恩的!”   张仅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忙追问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见事实与自己的想象颇有差异,心绪也如峰回路转,想了一阵才回答道:“我叫国图因,我听明白你的故事了,你是好人对不对?”   张仅郑重答道:“嗯,我是个好人!”   国图因露出一口好牙,笑道:“那还好,刚吓坏我了,我还是第一次打猎走出这么远,还怕你们南国风土有差异,世道险恶来着。那劫你钱财的匪徒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回去的路上也好提防着。”   张仅面色露出一点尴尬,才答道:“是一大一小两只猴子。”   国图因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叹道:“我就知道南国人心险恶,连猴子都这般坏!我们燕国的猴子可老实着呢,一见我都跑得远远的。”   张仅也不知怎么解释,只有尴尬一笑。国图因见他吃完了嘴里的肉干,便在张仅身边坐下,又递给他一块肥瘦适宜的,说道:“光听你的故事了,我也给你讲讲我的。”见张仅点头,他又继续道:“我家啊本来在北方的邺城,但今年夏天族长让我们来黄河南面打打猎,说是免得把河北的野兽苗子断了,我才第一次往南方来。可我刚走出不久就看到了这头大鹿,真是神气极了,我在河北可从没有见过长这么大个的。可惜的是它跑得太快,我只射中了一箭,它便跑走了。你不知道,这么大的鹿身上一两处小箭伤,它是都能自己长好的。我一心想抓到它,就骑着我的风一直追。它得不了休息,体力就越来越差,我们也不知跟着踪迹追了多久,才在这里找到它的尸体。不过这一趟也是赚了,光这一大张鹿皮就能买上个好价钱。鹿肉也多得吃不完,你要是也没干粮的话,我分你一些就是了。”   张仅道了一声谢,又说道:“我叫张仅,字公绝,之前是我失礼,现在我身体舒服多了,就不多占这便宜了。”   “哎!张仅,你客气什么。在这林子里要是没有现成干粮的话是活不成的,靠你这柄大刀你能抓到什么野兽,难道能去砍熊虎吃么!”国图因面色严肃的说道。   张仅知道国图因说得有道理,就对他说道:“你真是个豪爽的男儿,我也不和你假作客气了,以后我张仅就是你的朋友,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找我,我愿赴汤蹈火!”   少年人往往容易热血,但也确实有一份真心,有时听起来是头脑一热说出的话,但却从此以后便印在心底。对这两个心性宽广的少年来说,从陌生人到好友,也只是一瞬间便能做到的事了。   国图因哈哈一笑,伸手按着张仅的肩膀说道:“好,好朋友,以后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你以后也一定来邺城找我。我若再来南方,也一定先去找你。”   张仅答了一声好,两人便一人扯下一块鹿肉,大笑着同步大嚼特嚼起来。   等两人都吃得饱了,才一起商量着前程。国图因知道张仅要去汝南,便打算着先把鹿皮和部分鹿肉在汝南城里卖了,之后再启程返回邺城。张仅也自告奋勇的帮着国图因提一些货物,两个少年和一匹瘦马各自逞强,竟将鹿身上卸下的好东西全数带在了身上。   一路前行,两人一直谈天说地,也渐渐彻底熟络起来。不过张仅却一直没有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诉国图因,倒不是怕他不帮忙,而是怕国图因这个热心的少年非要帮忙的话,便把他也牵扯进危险中了。虽然两人一样都是差些年月才能长大的少年,但最近的经历,却让张仅额外背负上了一些过度的担当。 第12章 一个半少年   两人这一程倒还算顺利,几天过去也还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而自从两个少年成了好友,偶尔便也在路上一起练习武艺。国图因虽然看着干瘦,但力气和耐力都是不错,一开始张仅在力气上吃了不少亏,仅能趁国图因心神不守的时候占上一两招的便宜。而随着张仅一路调整内息,他的内气渐渐平均而充实,竟开始能和国图因较一较技巧了。   国图因的家族是一支鲜卑小姓,因此鲜卑传统的摔跤骑射习惯也都一直保留着。但耐不过张仅一直在琢磨摔跤的技艺,虚实变换之间,国图因被摔倒的次数也就多了起来。   又是一个途中休整的午后,两人刚就着野菜吃饱了肉干,估摸着前方再没有适宜的落脚点,索性便不再前行,在原地架起了营地。休整久了,两个少年的状态都恢复了不少,就决定再摔上一跤消磨下多余的精力。   国图因起手便摆了一个传统摔跤的起手式,张仅也学着做出相同的动作,竟也学得像模像样。   “公绝,你摔跤的技术可越来越厉害了,若是我这一次输给了你,我可一定要学一下你那神奇的气功!”国图因赞叹道。   张仅爽朗道:“你若想学,我随时都可以教你,不过我也就是个门外汉罢了。”   话一说完,张仅便猛吸了一口气,然后就闷声向国图因冲了过去。国图因估计张仅将近了身,也微微向前倒去,正接住了张仅的双肩,烟尘一顿间便止住了张仅的冲势。张仅右手猛地向国图因肩膀一抓,国图因则顺势左手一松劲儿,又向下矮了去。张仅的动作也紧跟着忽然一变,转为下压,顺势将国图因的右手也挣了开,右脚自国图因脚下一绕,整个身子便都用力向前扳了去。   国图因却不闪避,只双手提住了张仅的衣服,借着倒下的势头,腰背一用力,竟将张仅生提了起来,又向另一侧扔了出去。   然而张仅虽身在空中,却似在水中漂浮一般平稳,只一伸手便又抓住了国图因的右手,想顺势将他拖倒。不想国图因灵活的一转身,反手也抓住了张仅,两人便再恢复了架住双肩对峙的姿态。   被拴在一旁的马儿风,看见主人摔跤看得着急,直又蹦又跳的,国图因正要再次发力,见自己马儿的姿态,便忍不住泄力笑了出来。   两人同时松开双手,张仅忙称赞道:“你刚刚这一招好厉害,在我力气刚用尽的时候把我甩了出去,险些就被你放倒了!。”   国图因哈哈一笑,回道:“这一招我可想了很久了,还是差一点儿没把你摔倒。倒是你新招天天都有,我稍不提防便要着了你的道。趁着今天不赶路,你倒快给我讲讲你的内气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张仅点了点头,便将自己知道的内气理论和自己感受内气的一些经验一齐讲给了国图因,然而国图因尝试了许多次,却还是半点对内气的感应都没有出现。   国图因抓了抓头,又对张仅说道:“平时和你说话是有上下联系的,我多少还能想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这一套口诀无头无尾,我听着也难理解,是不是因为我认不得汉字,所以才这么难学会的?”   张仅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想不明白,但也决定便先教国图因识汉字。心里打算以后等自己救出家主,学会些精妙的内功,再去教国图因好好练习下内气。   国图因性子坚韧又好奇,张仅刚教了几个汉字便引起了这个鲜卑少年的兴趣,又忙追问张仅自己名字的写法。张仅便用树枝在地面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国图因三字。可在国图因自己看来,这三个字却和三个一样的方块没什么区别,直无从入手。国图因又问张仅的名字怎么写,见两字差别很明显,便立即闹了性子,直要换个汉人名字。   张仅想了一想,又劝慰道:“似国图兄这样的名字,在汉人看来辨认度相当之高,可比我的名字容易被人熟记许多了!”   国图因闻言开心一笑,说道:“我一个小猎人,能被几个人知道名字。不过你说好辨认那便是了,我以后花时间再多记一下就好。像张仅兄弟这般有文化懂得多的,以后才一定能有大前途,记住你名字的人也一定会比知道我名字的多!”   “名字也只有身边熟悉的人才会叫,在我家乡是没几个人叫我名字的。我倒觉得,能有几个朋友互相了解,比名气传遍天下要重要多了。”张仅靠着一棵大树坐下,郑重地说道。   国图因则干脆爬到了大树的一枝粗树干上,趴在上面说道:“你说的对,还是和朋友与妻子在一起最开心,比出名好多了!”   “你有妻子了?”张仅闻言惊讶道。   “当然了,我都快十八岁了,我兄弟家里的孩子都快能骑马了,我有妻子很正常吧。不过说起来还怪想她的,等我卖完了货物,就立马赶回去见她,给她讲我这一路的奇遇,还有你的故事!”国图因眼睛望着远处,整个人神采都不一样了。   张仅心里不免艳羡,只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成家。心中刚升起憧憬,张仅又很快摇了摇头,提醒自己有任务在身,哪有功夫想这些不相干的。自家主被抓走已经六七天了,按之前的消息那一伙人还在向北流窜着,而张仅只能尽量先到达汝南,看看能不能赶得上,至于怎么从一众高手手里救出家主,张仅心中依旧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调整状态,见机行事了。心绪一定,张仅忙潜心内视,继续调养内息。   两人各自休息,一夜很快过去,张仅睁眼感受,发现自己的内息已经几乎正常了,几处曾经扭曲的地方都重新变得均匀,甚至额外坚韧一些了。再起身舒展两下,直觉得一身力气比自己刚出门时已提升了许多,除了最近经常奔波的功劳,看来便是内气略有增进的影响了。 第13章 喜怒无常欢喜公   天色已经差不多透亮了,张仅便叫醒了国图因,两人整备一毕,又继续向汝南城前进。国图因再拿了张羊皮地图对照着算了算路程,说是已经离得进了,估计再有一两日便能到达。张仅心里也有了盼头,只想着能早点儿再寻到那一伙人的踪迹,或者能再碰到老剑痴也是不错的。   就在张仅心里盘算之时,一直眼观六路的国图因却忽然高声呼叫了起来:“猴子!截路的猴子来啦!”   张仅抬头看去,正见到两只猴子坐在不高的一处树梢上,此时也正打量着张仅两人。一只大的一只小的,倒是极具有辨识度,便就是之前抢了张仅包裹的那两只。   “先不用管它们,它们也就是想抢点儿食吃,没多么凶恶,我们小心点儿就是了。”张仅心里一阵无奈,摇着头对国图因说道。   国图因虽点了点头,但还是提防地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上。两只猴子嗷嗷一叫,竟一起窜到了更高的树梢上。   不过等张仅两人走出一段之后,再抬头时也还能看到那两只猴子遥遥地跟着,似乎是还没死心,大概是想着从张仅这个熟面孔身上再榨出点儿油水来。这两人两猴都颇有耐心,竟就这样互相远远地提防着走出了一个多时辰,互相牵引着注意,倒都没发现一旁的树林里还有另一个人影靠近。   “小猎户!”等那人站到两人面前了张仅二人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吓得喝了一声。再看去时,只见来人是一个身材不高的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梳着,似是和人打丢了发冠。一张面目倒是油亮,半寸皱纹都没有,咧嘴一笑时,倒似被紧绷的皮肤把嘴角扯开了。颌下又有三柳细胡须垂到紫黑色锦花布大袍上,带着夸张的玉扳指的双手在胸前一抱,看起来倒活似个土地公的人偶。   “叫什么叫!吓坏老儿!小猎户,我问你们话呢!”老者双手向后甩了一下袖子,又把手背在了身后,嘴角也几乎被向下扯到了下巴上。   张仅不知来人是好是坏,抢着站出了一步答道:“老伯您请讲。”   “呦吼吼,倒是有礼貌,老儿喜欢。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书生衫的小公子或是一个提着大剑的疯老头,他们有没有在一起?”老者又恢复胸前抱拳的动作,笑着问道。   张仅这一路奔波,袍子早已撕碎了,现在看来便像穿了件不封边的短衫一般。头发也只用旧发带一缠,早已没有了书生的样子。但听这老者询问,张仅心中还是一惊,却见国图因要上前答话,忙转身推了一下他,又用口型提醒道:“别回答,我不认识他。”   国图因忙咧嘴一笑,说道:“我没见过,不知道。”   那老者脸色一变,又做了个滑稽的凶恶表情,跳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张仅,喝道:“不经夸!偷偷摸摸嘀咕什么,你是不是见过他们!”   张仅被拽了直矮了身,只感觉这老者力气奇大,忙解释道:“我是想和我兄弟确认一下,我印象里好像真的见过这样的两个人。”   “哦?在哪里见的,他们在做什么?”老者松开了张仅,又问道。   张仅眼珠一转,干脆胡说道:“我兄弟当时正在处理鹿肉,我在一边偷懒,却听到远处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好奇走过去看。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人,似乎是正在练剑招,直打得上下翻飞,精彩极了。当时我回去和我兄弟讲,他还说我是梦到仙人了,现在一想,估计有可能是真的!”   “那老者使得可是一柄钝尖大剑?”   “大概是的。”   “他可是能纵跃直达树梢,奔行有若风雷,一动便带起一阵阵的风声?”   “好像有几招是这样。”   “他是不是能激发内气,凌空出手隔着数寸也能打破树木?”   “应该有一招是这样的。”   老者步步紧逼地追问,张仅也不敢犹豫,只硬着头皮紧跟着回答。那老者却忽然嘿嘿一笑,又问道:“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你一个小猎人,是怎么听得懂激发内气的呢?”   张仅心里本就紧张,略微结巴着答道:“我……我听你的描述和我看着的相似,也没细想你说的是什么。”   老者面目又忽转凶恶,逼问道:“你是不是叫张仅?”   张仅猛地摇摇头,答道:“不是,我是个鲜卑人,叫国图因!”   “那他叫什么?”老者指着国图因问道。   “他…他叫口口口!”张仅心知这个打听自己下落的老人八成是起了疑心,又感觉已经圆不过去了,干脆胡乱一答,便拔出背后的大刀,把老者逼得后退了一步。   国图因也眼见着老者要动手的样子,几乎同时更一把扯下小马风儿身上的货物,纵身便跃了上去,搭弓指向了老人的胸口。   老者时而笑脸时而愤怒,又终究笑着答道:“我欢喜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何曾上过别人的当,你们两个小儿竟然胆敢骗我,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又眼见到国图因搭弓引箭指向自己,忽然形若鬼魅一般的闪了两步,翻跃着向国图因冲了过去。国图因光是瞄准就已经很困难,又不敢真的射箭,忙一夹腿催促坐骑。   “风,快躲开他!”   这一人一马配合倒也是默契,一奔腾起来,在树林里也是闪躲无碍。而那欢喜公的脚力竟也不输这小马,还抄了几次近路,便又慢慢接近了国图因。   “他不是好人,国图因,你快放箭!被抓住就糟糕了!”   国图因心里也实在害怕,看了个大概便闭眼射出了一箭,不过力道准头倒也不算差,那老者在树干上垂直奔跑了两步,才将将地躲开,两人的距离便又拉开了。   欢喜公见国图因难抓,干脆又一反身向张仅冲了过来。张仅咽了咽口水,提起大刀在身前一架,见欢喜公一步纵跃跨出了两丈有余,直从半空上压了下来,便反手抡起大刀,照着欢喜公的方向斜劈了过去。 第14章 苦战求生   没想到那欢喜公身子一沉便直坠在地上,脚步一变,又错开了张仅挥出的刀锋,右手在刀背上一捏,便定住了张仅的余力。   张仅心里一惊,还来不及反应,便又被欢喜公拽得向前扑了去。刀柄从他双手里窜出,直滑到了配重钮的地方,磨得张仅的双手又热又疼。就在大刀即将脱手之际,不知什么时候爬下来的大猴子忽然从树上垂下,又伸手握住了刀柄,和张仅一合力,竟和欢喜公拽了个均势。欢喜公手上继续加力,但也没能再把大刀拽出一分,张仅只看着欢喜公捏着刀背一动不动,也不知他在干什么。   “死畜生!”   欢喜公吼了一句,又将手从刀背上放开,纵身跃起就要重拳砸向这只大猴子。那猴子嗷咦叫了一声,一卷身便翻到了树枝上,又飞快的逃上了树梢,转身蹲坐在枝头,仿佛没下来过一样。   欢喜公气的低骂了一声,右手重拳打在张仅还未收回的刀脊上,张仅又几乎脱了手,没等他再握紧大刀,欢喜公的左手便抓了过来,宽大的袍袖直兜起一阵大风。   一支羽箭突然咻地射来,被这掌风带得稍偏了一点,刺破了欢喜公的袖子,还带了一线血花出来。欢喜公也才反应过来,忙向后一翻身,落在来离张仅丈许远的地面上,又警惕的向国图因的方向看了去。国图因咽了一口唾沫,又再次弯弓搭箭,便要瞄准欢喜公的方向。   “好小子!”欢喜公嘴角一咧,咬牙切齿地说道,说着又握住了一棵手臂粗细的小树,略一下蹲,一挥手肘,便咔的一声将小树折了下来。   欢喜公一声低喝,抡起小树便砸向了张仅,张仅慌忙双手把大刀架在身前,一阵大风过后,便被咚的一声砸飞了出去。欢喜公又把小树抡了一整圈,再换做单手抓握,一转身便将这不轻的小树若投矛一般向国图因掷了过去。   树干断开的地方充满锋利的木刺和锯齿,又似破开了空气般直直的向国图因飞来,当真有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国图因坐下的小马忽然站立起来,似要拼死为主人挡下这一击,眼见就要被刺中了。国图因心里又惊又急,便电光火石间在马背上站起身,又用力一踹马肩,借着反力,一人一马勉强从树干边上错了开去,又很快被紧跟其后的树枝树叶划出了细碎的一身伤口。   见远处的一人一骑倒下,欢喜公也没耽搁,高叫着就向张仅摔倒的地方奔来,一双脚跑得飞快,直似踏着烟尘贴地飞来了一般。   张仅咽了一口咽喉里翻上来的一口鲜血,便要挣扎着起来与他搏命。却忽有一个果核从张仅身后飞了过来,速度远比欢喜公奔行的速度还快,直正正的打在了欢喜公油亮的额头上。   “咚”的一声沉闷地响起,欢喜公向前的奔行之势难以停止,额头这忽然一顿,竟被打得在空中直翻了两圈,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路滑行到了张仅的脚底下。   欢喜公勉强爬起了身,一身锦袍都被蹭的又脏又破,额头上还生出了一个若杏儿般大小的紫包。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高声喊道:“哪个敢这么暗算老子!有胆量就出来,老儿让你试试我一十二路悲苦拳!”   话音未落,两声破空声又先后响起,欢喜公一闪身便躲开了国图因从背后射出的暗箭,却又被一个果核当的一下打在了屁股上。   欢喜公向前一扑,略微卸了一下力道,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跑向了远处,不但放弃了抓捕张仅二人,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敢转头说出来。   张仅见欢喜公走得远了,才放松下精神,回头要找是哪位高人救了自己,却只见之前的大猴子依旧坐在树梢上,正呲着牙拍巴掌。除此之外别说人影,连走兽飞虫都再没有了。张仅正疑惑之时,国图因也才注意到另一只小猴子正把他掉落的肉干捡到怀里,没等他上前去赶,小猴子便又窜回树上。大猴子巴掌拍得更开心了,招呼了一下小猴子,便又一起高叫着跑远了。   国图因也懒得去追,只牵起了自己的小马,走过来问张仅说道:“张仅兄弟,你没事吧!”   张仅擦去口角溢出的一点鲜血,说道:“我没什么,你伤的严重么?”   国图因双手拍着胸口道:“我这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弄破了我家老婆做的衣服,回去之后她又该一边补着一边说我了。”语毕又是嘿嘿一笑,幸福感全都写在脸上,很轻易就被张仅读到了。   国图因整了整衣服,又说道:“这人是不是来找你的啊?你虽然穿的破,但我也知道你是个有文化的公子。”   “嗯,大概是的。”张仅严肃的说道:“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和他们遇上,恐怕以后还有别的危险。国图因兄弟,等到了汝南之后你就直接返回邺城,等我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去找你叙旧吧。”   国图因用力摇了一下头,反驳道:“我们是好朋友,我刚知道你有危险就离开了,算什么汉子!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事,就尽管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解决就是了!”   张仅板着脸说道:“国图因,这件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这一路帮我的忙已经够多了,我这一辈子都会感谢你。但你有你的家人,我不能让你再跟我一起经历危险,你的妻子要是等不到你回去可怎么办?你忍心么?”   国图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小声的说道:“我还是想帮你,若是有危险了我再跑,一直跑回邺城去,好不好?”   张仅笑了一下,又说道:“你真是个好兄弟!我到了汝南城内便安全了,到时候再找到我的师父,我们还会一路追逐这伙人一直到燕国,甚至更靠北的地方。你先回到邺城,等我去了北方你就做东道主接待我,让我能有个地方投奔好么?”   国图因郑重地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扯出一卷羊皮地图说道:“好,我答应你,这是这一带的地图,你先留着,我现在就赶回邺城去。我的兄弟们都是好猎手,到时候我们一起帮你,一定能打得过今天那个怪老头!” 第15章 她还是他   张仅答应了一声,又要把身上的货物交给国图因。国图因也没接,只是翻身上了小马,转头对张仅说道:“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这些肉你就留着当盘缠,我这一张鹿皮回去就能买上个好价钱了。而且这一趟能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也有你的功劳,这些东西都是你应得的!”   张仅一拱手,生平第一次行了一个郑重的武礼。国图因也一拳锤在胸口,对着张仅躬了一下腰,又朗声道:“兄弟,我在邺城等你,到时候一定不要忘了来找我!”   “一定,国图兄,一路保重!”张仅目送着国图因离开,等他们一人一马渐渐远了才终于平复下心境,只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便让张仅深深记住了来自这个略微胆怯的鲜卑少年豪迈的友情。   一定保重,张仅在心里又默默重复了一遍,便转头向汝南方向再次出发。   地图画出来便往往有些失准的地方,原本预计要一两天才能走到汝南,但天还没黑,张仅便能看到汝南城高大的城墙了。   这座大城虽然几经战火,但还算保存完好,城门傍晚还没关闭,此时仍有商人旅客出出入入,倒也显得热闹。张仅忙慢跑着赶了过去,又跟人换了张布包好了鹿货和大刀,才终于在天黑前随人流进了城中。   许多商人一晚都不想耽误生意,很多刚到的小商家也都打着灯笼在城里卖起了货物。天府的锦缎,塞北的皮货,江东的铁器,关中的食品,一路走下来当真是应有尽有,在张仅看来也着实称得上繁华。   “小爷,住店么?”见张仅四处观望,便立即有小厮上来搭讪。   “我倒确实需要住店,只是手头没有现钱,鹿肉你们收么?”张仅提起一块儿鹿肉干问道。   “我家刚进完食材,现在也不缺肉。你要不在这附近摆一会儿摊,房钱一晚五十钱,你若卖够了就进来,我让我们掌柜给你留一间客房。”小厮人倒不错,给张仅出主意道。   张仅道了一声谢,便在客栈一角摊开了一张包袱,将鹿肉铺在上面,也不知该怎么叫卖,就在原地干坐着。   路人倒是不少,但一个来问价的人却都没有,一个时辰下来,就只有一个小乞丐偷偷摸走了一块儿鹿肉,张仅见他可怜,也没有追究。转眼很多商家都要撤市了,张仅却依然没有开张,正当他心生绝望之时,一身武服的衣摆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张仅抬头一看,便见到了一个模样十分漂亮的人,一对眉毛又轻又细,弯在一双好看的眼睛上面,而从眉锋到鼻翼的线条,也说不出的流畅。在她嘴角一挑的时候,便好像要把张仅的心也都勾起来了。然而这人却一身武服,腰跨着一柄牙鞘宝剑,金玉冠带束着头发,明显是男装打扮。但看她身体瘦弱,张仅也八成确定这人是个女子,只是不知为何扮作了男装。   “你这肉都是什么肉,怎么卖的?”这人一开口说话明显是少女音色,连伪装都没做,张仅听得愣了一下,才回道:“都是鹿肉,五十钱随便拿。”   武服少女点了点头,递给了张仅一把铜钱,又展开一张手帕说道:“麻烦帮我把这个手帕装满,我在路上做干粮。”   张仅点了点头,又把尽量多的鹿肉塞到了这条手帕上,直装到系也系不上了。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那少女闻声忙抓起一块鹿肉咬在了嘴里,说了一声“剩下的都不要了!”便向人群里钻了去。   张仅刚要再说什么,便找不见了人。等他收拾了东西再看去时,骚乱早就平静了,也没看出是发生了什么事。张仅心里怀着疑惑,便拿着大包小裹并着一条新得来的手帕,走进了客栈之中。   刚刚的小厮见张仅进来了,忙招呼了一声,张仅便把手里的大约七八十钱一齐递了过去。   “麻烦开一间房,再给我拿一些蔬果吧。”   小厮应了一声,又问道:“客官您要什么酒水?”   “白水就可以了。”   “那客官,剩下几个子儿怎么算,我再给您备点儿小菜?”   “不用了,刚才多亏小哥你给我出的主意,剩下的钱你就自己留着吧。”   得了张仅打赏,小厮面色立即一喜,连道了几句谢,才退下去准备东西。张仅便伸手在桌面上撑住脑袋,向四周打量了起来。   这间客栈是木石混着搭就的,许是翻修过几回,想来有些年头了。不过看起来这家店主倒是干净喜庆,墙上许多木头腐旧的地方都用石红纸裱上了,满屋桌椅似乎也都刚漆了不久,看起来很是清洁。只是吃饭的客人倒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桌,也不知是被谁家抢走了生意。   “果蔬来嘞!”小厮一声响亮地报菜先到,紧接着便端着一方木盘走上前来,又轻巧地将其放在了张仅面前,只见一盘瓜果都切的十分整齐,几乎没有大小形状不一的,看来主厨刀工也很是不凡。   好久都吃不到新鲜蔬果,再看这摆盘十分好看的一盘时令果蔬,张仅难免食指大动。忙抓了两块吃到了嘴里,一时果汁浸润,让张仅罢工许久的味蕾都重新开了张。   “不错,新鲜得很,不愧是新进的食材,这刀工也实在好看。”张仅赞了一句,又三两口匆匆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向小厮问道:“对了小哥,你见的人多,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可以么?”   “客官您说,我记性好,基本上见过的人都有点儿印象,我要是知道便告诉你。”   张仅回报了一份笑意,又问道:“你最近见过一个叫蜉蝣子的人么?”   这小厮表情先是一惊,又紧接着笑道:“那般人物我哪能得见,不过知道是肯定知道的,不知客官你想打听他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只是知道这个人,但是除了这个名号其他的我便都不了解了。”张仅说着又拿起一段蔬菜,等着小厮回话。   “不知客官听没听过河北五尊神的说法?”小厮立即换了一个表情,故意低声地说道。 第16章 河北五尊神   张仅刚刚涉足江湖,连江湖里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都不了解,便摇了摇头。   那小厮也不着急,面目一凝,摆了个说书的姿态,讲道:“江湖上近些年一直有这么一段歌谣‘淮河荡尽英雄骨,从此难渡五尊神’。说得便是自从程平霄老坞主仙去之后,河北能人并出,但是咱们河南,却再也没有能与之相较的人物,而河北诸能人之中,又以这五人为首。江湖上将这五人传的神乎其神,各自都有神妙的地方,便称他们作河北五尊神了。”   张仅听他讲的精彩,忙递了小厮一块水果,又抽出条凳子请他坐下来讲。小厮接过水果,却没有坐下,只单脚搭在凳子上,又继续讲道:“也有另一段歌谣说的便是他们五个人‘一曰不可言,二曰蜉蝣仙,三曰关里虎,四曰长谷山,第五遍地走,凡人始能见’。其中第一号人物贵不可言,提不得,但走江湖久了便都知道是谁,你以后也总会知道的。第二位便是你要打听的蜉蝣子了,传说他得了程平宵老人家的真传,一身修为不输程老当年全盛之时。程老当年可谓名满江湖,修为之高天下折服。所以现在也有人传说这蜉蝣子实是天下第一,比不可言那位武功还要高一些。”   小厮一口咽下水果,润了润喉咙,又神采飞扬的说道:“关于蜉蝣子的具体传说,更是数不胜数。他年轻时的事迹无人知晓,可自从程平宵老人仙去之后,他便挑战天下高手。但凡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他都要去过上两招,甚至后来还直接打死了不少人。当时许多声名远播的前辈,都倒在了他的剑下,直在江湖上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也是自从那时起,很多门派便青黄不接,一蹶不振了。   而排在第五位的赵鸿冥,据说也是程老前辈的徒弟。当时他正在燕国当客卿,听到蜉蝣子的消息便要与之约战。只是没想到,最终赵鸿冥也不敌蜉蝣子,不出百招便落在下风,自此他便藏剑重修,在江湖上行侠仗义。虽然他不自重武名,但也是得了江湖众人的尊重。从那以后江湖众人便对蜉蝣子谈之色变,许多有些名气的人物都纷纷隐居,不再过问世事。而蜉蝣子也再看不上普通的高手,直接便去挑战当时河北的东西双绝,正是长谷山门主凭虚子和豪侠关里虎周不容。   据说蜉蝣子到长谷山的时候,凭虚子一直闭门不出,蜉蝣子便隔山门与之论剑,直辩了三天三夜,等凭虚子心服口服之后他才离去。之后他便一路出了函谷关,关里虎周不容听说他要来,更早在长安设下了擂台,传说里还和蜉蝣子定下了生死赌约。天下人虽然都对这一战十分期待,但却几乎没人敢去现场观看。有功夫的怕被蜉蝣子盯上,没功夫的又怕被两人的余威打死。只后来众人再去看战场时,便发现那实木的擂台早崩成了一地木屑,一路残垣碎瓦通到城外。等天黑了才见周不容低着头走了回来,眼睛还被刺瞎了一只,从此也闭门不出,人们才知道是他败了。”   张仅干咽了一下,才说道:“原来蜉蝣子竟这般厉害,怪不得剑痴前辈也会怕他。”   “蜉蝣子确实厉害得紧,你说那位前辈我却不认识了。不过蜉蝣子也并非是天不怕地不怕。自从他打赢了关里虎,江湖上就总有人传说他要挑战不可言搏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谁知蜉蝣子不但没去挑战,反而一路出走了塞外,貌似至今也没有他再回来的消息。所以大部分人都认为蜉蝣子是怕了,给他排在了第二位。”   “嗯,也许这位不可言前辈真的十足厉害,比那蜉蝣子还胜上一筹。”   “嘿嘿,我都是道听途书的,不过我家店主可是个高手,若是让他评价的话,肯定能将他们分出个高下来!”这小厮聊得高兴,直双脚蹲在凳子上,靠近张仅小声说道。   “小木猴,别说胡话,快去招呼客人!”后厨中忽然一个温柔的女声嗔道,又紧接着见一个温婉美丽的中年女子走了出来。   那小厮笑着用毛巾甩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向门口跑去,险些撞到了几个向里走来的汉子。   “对不起,客官,小人不长眼。”那小厮忙着道歉。   可当先的疤脸大汉却不听他告饶,抬起一脚就把他踢了出去。站在前台的女子刚要分辩,那个叫木猴的小厮忙站了起来,两边打起了圆场,一直说着不碍事的。   紧接着张仅便看到几个奇形怪状的人物纷纷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有用一个白布蒙着面目,分不清男女的瘦高人物,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大铁锥的老者。还有一个头脸上一根毛都没有的大汉,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受了伤。几人中看起来最正常的便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但他脸上却涂着浓浓的脂粉,眉毛画得歪歪扭扭,圆瞪的双眼周边又画着纯黑的细线,再配上他严肃的神色,简直吓人得紧。   然而让张仅最为害怕的却不是这几个怪人,而是紧跟着在这几人身后,被两个武士抬在藤椅上的欢喜公!   眼见他头上的大包仍未消去,只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张仅心跳腾得加快,只想赶紧逃回自己的房间去。   那疤脸大汉板着脸向前站了一步,粗着嗓子吼道:“刚远远听见你们一口口地在谈论蜉蝣左任王!我告诉你们,哥儿几个就是左任王的部下!他老人家此次南下虽说有任务在身,但也不介意收拾几个心怀不敬的小杂碎,今天不把哥几个招呼好了,便饶不了你们!”   秃头大汉却突然拉住了他,又说道:“怎么说话呢,没看到这儿有个那么好看的小娘子在么?对小娘子要温柔,小娘子才会喜欢你呢!”说着,他便向那老板娘走了过去,许是表情太多牵动了伤势,这大汉边走还边冷嘶了两声。 第17章 夜深生异变   没等那秃头大汉走近,后厨的门便打了开,又从中走出了一个浓眉鹰目,一脸铁须的汉子。他一手提着一篮蔬果,另一手拿着一柄曲刃的大刀,走到前台才把一篮蔬果放在桌上,一个个削了起来。秃头大汉提防着停下了脚步,那浓眉汉子却又开口说道:“妙儿,你去后厨再炒几个菜,多放些肉。小木猴,你还不快去给几位客官上酒!”   原来来人正是这家客栈的店主,安排妥当之后,便又继续切着蔬果,一言不发了。老板娘担心地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回到了后厨,小木猴也急忙去开了一个酒封。   听说有酒,那拿着铁锥的老者忙坐到了桌上,又招呼几个怪人道:“快来喝酒,嘿嘿,今晚不醉不休!”   那几人也没再发作,纷纷坐到了桌上,张仅叫了声小厮,想快些回自己的房间。小木猴却给他使了个为难的眼色,又指了指一桌怪人,示意自己走不开。   张仅心中无奈,只好别过脸看向窗外,只希望欢喜公不要认出他来。   小木猴很快给众人都斟上了一碗酒,手法倒是利落。可那铁锥老者竟二话不说便一饮而尽,又双手拍着桌子叫道:“满上满上!”而等小木猴再倒完一碗酒,他又立即饮下,一直嚷嚷着不让小木猴离开。幸亏那白脸道士让铁锥老者别光自己喝,那老者才让小木猴去一旁候着。老者又自己新添了一碗酒,从桌上跳了下来。   小木猴得了空,忙赶到张仅身边,要带他回他的房间。张仅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却发现那铁锥老者竟向欢喜公走了去,冷汗一瞬间又打湿了后背。张仅实在想快些逃离这里,可又怕走得太快露了马脚,只能跟着小木猴亦步亦趋的走了开去。   另一边,那铁锥老者悄悄地接近了欢喜公,又用力向欢喜公的额头吹了一口气,竟如有实物一般在欢喜公头上打出了“啪”的一声。   欢喜公登时被疼得醒来,一见铁锥老者的面目,便骂道:“醉铁翁!你别以为老儿不敢揍你,你是不是还没尝够我悲苦拳的滋味!”话还没说完,欢喜公就忽然见到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过去,刚要将其叫停,便又被醉铁翁的大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老子最爱看这老馒头的哭脸了。来来来,欢喜公,快干了这碗庆功酒,庆祝你自南下以来的一路连败!哈哈哈!”   “你才是老馒头,满脸的褶子!说得真好像你没在那老剑痴的手下吃过亏似得!”欢喜公气不过,一把夺过醉铁翁手里的酒,又仰头一饮而下,也就没把刚才看到的身影放在心上。   桌上的几个怪人被两个老者逗得一阵大笑,只有那白脸道士始终严肃,又对众人说道:“今天玩闹归玩闹,可别忘了王爷还有任务交给我等去办,明天便要去和王爷汇合了,看你们还有没有胆量在王爷面前这么玩闹!”   众人一听都严肃了一阵,但只过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我行我素,惹得白脸道士一阵摇头。   而张仅则趁着混乱,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又和小木猴吩咐了一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住这一间,便栓上了门户,坐到木床上冥想了起来。   现在逃跑是肯定行不通的,外面的几人都是实打实的高手,若是惊动了他们,在这空无一人的城市里肯定是逃不远的。倒不如深入虎穴,今天便在这客栈里泰然若素地呆上一晚,没准还能探听到一些家主的消息。张仅打定了主意,便干脆在木床上坐定,进入了调整内息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张仅忽然听到隔壁有人声传来,竟是刚刚那一伙入住了他的隔壁。张仅早熄了灯火,又维持动作一动不动,恐怕惊动了隔壁的众位怪人。等到他们纷纷进了房间,又有人咔地一声锁上了屋子,张仅这才敢才凝神倾听了起来。   “石校尉,高连赢,你们今晚轮流守下夜,探一探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白面道士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怎么又是我守夜!上一次我守夜的时候便吃了那老剑痴的亏,今天怎么还是我!”   在张仅听来像是之前的秃头大汉的声音,但只不知他是叫石校尉还是叫高连赢。   “你还好意思提,让你守个夜你便被那剑痴给掳走了,我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你给救出来。这次便是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打不过他,难道连喊一声都不会了么?”那中年道士又严肃地说道。   “嘿嘿,让我守夜倒也是可以。”那秃头大汉却忽然笑道:“不过兄弟也有一个请求。今天我见那老板娘实在是心痒痒,若是兄弟们能帮我把她抓来……我别说守一夜,连王爷的赏钱我都分一半给几位兄弟。”   “哼,这个忙我不帮,谁爱去谁去。”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张仅倒没听出是谁。   “那就不算剑鬼,几位兄弟怎么说?以后若是碰到了美酒,珍宝,石某也一定替各位兄弟出力!”   隔壁一阵安静,不知在干什么。张仅却忽然听到了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心道不好,大概是这几人刚刚定了什么坏主意。张仅忙轻声站到地上,便想从门口冲出去,又摇了摇头,转身从窗口爬了出来。   没想到这几人脚力极快,张仅从走廊的窗户向里看去时,便已经不见了人影。张仅心知自己赶不上,便心急之下学了几声凄厉的猫叫声。   楼下的几个怪人脚步一顿,醉铁翁看向石校尉,低声打趣道:“看来今晚发春的还不只你一个,嘿嘿。”   石校尉却一脸认真严肃,止住了醉铁翁的声音,又一步一步向前探去,却正遇上出来查看的老板娘。他的脸色立即一变,双手一抹光头,又露出了那极不正经的本来面目。   “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你我还真是有缘,不如我们星月夜话,共度良宵如何?”说着,石校尉便伸手要抓向那老板娘,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有力的攥住。 第18章 一刀战群鬼   石校尉抬头一看,阴影里站着的正是客栈的店主,一双鹰目如有神光,正面无表情地紧紧瞪着石校尉等人。石校尉又嘿嘿一笑,说道:“店家莫要着急,在下只是想要借你娘子一用,你又何必动气呢?”   那鹰眼汉子把妻子向屋内一让,低声道:“妙儿,锁好门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说着又将石校尉的手臂向后一推,脚下一震,便把地上的长刀弹到了手里。更摆了一招稳若山岳的刀势喝道:“宵小之徒!我寒月刀冯海今日便要灭了你们几个恶贼!”   欢喜公一瘸一拐的走了下来,拱手笑道:“小辈口气倒是挺大,看看你一共能吃上我几拳!”   “一拳!”欢喜公口里一喝,便一甩上身,几乎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挥拳向店主冯海砸了去。冯海却不躲不让,只略一屈膝,等欢喜公的拳头即将砸下时,又若电光一般地一刀斩了上去。欢喜公忙收了拳势,一脚蹬在旁边的柱子上,在空中转身躲开了刀芒,又重新落在了地上。   “两拳!”欢喜公一招盘蛇势伏下了身,全身几乎都贴在地上,又反弹般地向斜上方极速挥出了一拳。冯海刀花一闪,转而在脚下划了一道圆弧。欢喜公见攻不成,又忙把手臂收了回来。   “三拳四拳五拳六拳七拳!”欢喜公血气上涌,一连攻出数招。可那冯海一片刀光却守得如铁壁一般,欢喜公想攻入其中尺寸都难。   “给我开!”欢喜公身子向后一坐,一张滑稽的脸上半喜半悲,虽不见嘴巴开合,却念念有词的抡起了拳头。   “大悲大苦大仇深,难嗔难怒难怨愤,一张一弛皆悲苦,拳做刑架掌做刃!”欢喜公的拳势应和着口诀,竟别有一番杀伐气势,拳拳直搅在刀脊上,打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江湖店主冯海也随之变招,口里轻喝道:“无风月起浪,潮落水乱流!”竟一瞬间转守为攻,两人之见刀光拳影交替变换,竟打了个平分秋色。   只是那欢喜公腿脚有伤,在这高手对招之间,只一步踏错,便眼见着要被一刀劈在身上。   忽然一道剑光斜里刺来,正格住了冯海的刀芒,便是那白脸的中年道士出了招。只见他单手执剑,剑花翻转间动作竟极为优美,转而更压制了冯海的攻势。   “别耽搁时间,再惹出什么意外,一起快拿下他!”那道士严肃道。   几个怪人得了号令,便一齐攻了上来。老者醉铁翁当先猛一吸气,直抡起大铁锥向冯海砸去。冯海拆着剑招便已尽了全力,只能平平砍出一刀来抵挡。刀锥碰撞,直起了嗡得一声哄响,冯海后退了两三步才站住了身。   不等冯海站稳,斜刺里疤脸大汉高连赢一步冲出,两手比着虎式便拍了过来,口里喝道:“吃你花面虎高爷爷一掌!”   冯海再来不及出刀,便硬打出一掌格挡,直震得手臂发麻,甚至再难双手握住刀柄了。就在中年道人剑招即将跟进之时,忽然小木猴在一旁拎着条板凳冲了过来,嘴里一直喊叫着,似乎是再给自己壮胆。   “恶贼!快给我住手!”   哗啦,一条板凳砸在石校尉的秃头上,却似水流般滑了下来。石校尉对着小木猴咧嘴一笑,又欺身撞去,一路将小木猴撞到了墙上。再从墙上落下时,小木猴手脚便都不自觉地直抽搐着,出气仿佛要比进气多了。   眼见店家要吃亏,张仅也再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索性便从窗上跳了下来,当即对着客栈里朗声喝道:“欢喜公,你这个手下败将,还不快出来认认你家张仅少爷!”   欢喜公闻言回头一看,又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小子,王爷之前让咱们处理的小子就在那儿!”   几个怪人纷纷望去,二话不说便向外追去,一道白色身影更后发先至,从二楼冲了下来。张仅撒腿便跑,然而直线速度他肯定跑不过几个腾跃如飞的怪物,只能见到路口便立刻拐了进去。   见一众怪人纷纷离开,冯海心知自己这几口人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但恐怕挺身而出的张仅逃不掉,便要拦住落在后面的石校尉等人。   可虽说格了几招手上乏力,但砍中石校尉身上的几刀竟只留下了几道红印白印,冯海心里还是不免一惊。那石校尉也干脆双手抱着头,硬抗了几刀便冲出客栈,眼见着跑远了。   冯海心里叹了一声不妙,忙叫老板娘妙儿出来照顾小木猴,自己反提着刀也追了上去。   再书回张仅,他虽转了几次急弯暂时逃出了几个怪人的追逐,但终究也逃不过几个高手居高临下的视线。正在他不知该去向何方的时候,忽然见到一边不起眼的一处墙缝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吓得险些叫出了声。再仔细看去时,才认出这正是之前遇到的那个武服少女的脸。又见她从墙缝里伸出手招了一招,张仅便匆忙地跑了过去。   那少女伸手一拉,便把张仅也拽了进去。原来这一户建房时多筑了一段墙瓦,从外面开起来虽只有一道墙缝,但实则其中别有一番洞天。张仅向四面一扫,只见地面上铺着一张厚锦缎,周围还放着几个瓶瓶罐罐,想来这少女发现这藏身之地已不是一两天了。   少女在嘴唇上比了下手指,张仅也心有灵犀的一言不发。不多时两人就听到头顶呼呼的几道风声闪过,许是几个怪人已经找到这附近了。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等了很久,估计着在附近搜索的怪人都走远了,那少女才开口问道:“卖肉的小贩,你怎么也在被人追啊?”   “我叫张仅,不是专门卖肉的。我来汝南本来就是要找他们这一伙人,只可惜我打不过他们,便反而被他们一伙追杀了。”张仅看向少女答道。   “那我算是救了你一命,你可得报答我。哎,你上回卖给我的鹿肉还有没有,这两天我一直没买成吃的,都饿死了。”少女期待的问道。   张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包裹忘了拿。又仔细翻了翻才发现浑身上下只剩了怀里的一小包鹿肉,略一思索,也就递到了少女手上。   少女的眼神一亮,正看着张仅说道:“谢谢你了。”   然而少女却没有直接动口,只礼貌地收好,又对张仅道:“追你的人应该走远了,你便快些离开吧。” 第19章 慕容嫣   张仅刚说了一声我,那少女便红着脸佯嗔道:“你难道还要在这里过夜啊?男女授受不亲是基本礼节,你可不能长留在这里!”   张仅尴尬一笑,又接着道了一声谢,便要转身离开。那少女又忽然说道:“对了,你也不能和别人说见过我的事,不然我又要继续逃跑了。”   张仅回过头,见少女装着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就玩笑道:“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和别人提起啊?”   “慕容嫣!”少女忽然莞尔笑道:“现在答应我不要和别人提起吧。”   张仅急忙转过了头,说了一句我答应你,便逃跑似的离开了。   刚跑出不远,张仅正找不到路途时,忽然见到一个人从明月照出的阴影里跃下。张仅忙抬起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再正眼看去,才发现来人是客栈的店主冯海。   “店主大叔,你怎么也过来了?”张仅放下双手问道。   “我便是来寻找少侠的,你没事就好。刚刚多谢少侠挺身相救了,冯某定当铭记少侠的恩情。”冯海行了一礼,又抓着张仅的手臂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边走边说。”   张仅便跟着冯海向客栈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张仅给冯海讲了他和这一伙怪人间的因果。冯海闻言深叹了一声,又面色惭愧地对张仅说道:“我在这里已经隐居了数年,本以为已经远离了江湖,再也不想踏入纷争了。没想到此次被逼出了手,恐怕要远离此地重新安家了。我虽然很想相助少侠去救回你家家主,但无奈我妻子刚有身孕,实在不能分身,真是愧对少侠的搭救之恩了。”   张仅闻言一笑,忙说道:“没关系的,我救家主和你保护家人,都当真是要紧的事。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也希望大叔你能保护一家平安才好。”   冯海重重地面向张仅抱了下拳,又道了一声多谢。话音未落,两人便已回到了客栈门口。张仅转眼向门内一看,正见到小木猴坐在一张靠椅上休息,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显然是已经好转了不少。老板娘则在一边收拾行李,好像连张仅的一份也收拾出来了。而其余的客人都早已走了一空,此时这客栈里,便只剩张仅等四人了。   冯海先一步进了客栈,复转身对张仅说道:“昨天傍晚时,我见少侠包裹里带了一柄长刀,想来也是个用刀之人。我实在没有什么好相送的,便在这儿传给你两招刀法,希望能助到少侠一臂之力。”   张仅也没有客气,点了点头对冯海说道:“我此行有责任在身,也深感自己实力太弱,便不多推脱了,在此先多谢冯大叔授业之恩!”   冯海也点头示意,继续道:“我这一套刀法,名叫寒月定海刀。时间紧迫,我便只传给你其中最精妙的两式‘月起浪,水乱流’。你且看好了。”   冯海手势一起,边讲解边演示着。   “这两招刀法,是面对强敌之时斗勇致胜的妙招。不求防守得圆满,只求一浪高过一浪的气魄。分解开来,最重要的就是‘挑、抹’两式。只要出刀便不求收势,而收势也要当做出招,连绵不绝,便有了大浪滔天之意。”   冯海虽放慢了刀速,但劲力依旧层层叠叠,在张仅眼里看来,仿佛间便堆成了一片巨浪一般。刀势积满之后,冯海忽然又加了速度,电光火石间便劈断了根实木柱子,余力甚至还嵌入了后面的墙壁之中,直打出了一道不浅的刀痕。   “你可都记住了?”冯海收刀入鞘,转身问道。   张仅略一回忆,实事求是地回答道:“记住了十之八九。”   冯海肯定道:“不错,一定要记住,刀法最重要的不是招式本身,而是刀意刀势。你把这两招的刀势领悟了,并且什么时候能自如的临场变招,才算是真正的学会了。”   “晚辈记住了,我以后一定不堕了这两招之名。”说着,张仅又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包袱,直走到门口转身对众人说道:“晚辈还要继续追踪家主的下落,便不能再随各位同行了。虽然相识日短,但我也由衷觉得各位都是善人,祝你们一路平安!”   冯海夫妇一同施了个武礼,道了声保重。小木猴也抬头看向张仅道:“我……我本名叫刑木,希望少侠能够记住我,以后若有机会了,我再向少侠报恩!”   张仅摇头说道:“刑木兄弟,多谢你给我讲了那么多江湖故事。我今天远不如你勇敢,你在我心里才称得上一个侠字,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刑木也勉强笑着说道,又目送着张仅出门离开,再次走得远了。   离开了客栈,走在黑夜里的汝南街头,张仅虽然心绪豪迈,但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害怕。于是他干脆抽出了包袱里的大刀,一边防备危险,一边也熟悉着‘月起浪,水乱流’的一招一式。   有事情吸引注意,张仅心中果然不怎么恐惧了,甚至很快便整个心思沉浸在了对招式的揣摩之中。练着练着,逐渐又多加上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张仅运刀收刀也明显流畅了起来。甚至在他自己不知觉间,他体内活跃的内气流速也跟着加快起来,为张仅的刀额外又加了几分力量。   唰!   张仅刀气一转,竟劈出了一道破空声来,连张仅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再回过神后,张仅才发现自己太过投入于练招式,竟在无意识里已走到了大路的正中间。   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张仅忙收刀向路边跑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笑。   “贼小子,可算让老儿找到了,这次我决不让你活着逃生!”   张仅用刀锋引着自己向后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一处民房屋顶的欢喜公。然而他心中竟反倒安定了一些,许是因为对未知危险的恐惧,有时候比危险本身还要吓人。   “啊呦,竟是我手下败将空欢喜前辈,有胆你就下来单挑,我今天就再让你重温一次什么叫高手!”张仅故作镇定的说道。   “我可不信你这奶娃娃有什么真功夫,休想靠点儿玄虚就吓住老儿。”欢喜公本怒着面孔,但又转而一喜道:“不过,老儿可不想受你激将,再上了你小子的当。兄弟们!那张仅在城东这里,还不都快来与我分功!”欢喜公声如洪钟地一喝,又彻底绝了张仅逃生的希望。 第20章 勇斗欢喜公   被逼入了绝境,兔子尚且都会搏命。张仅更紧紧握住手里的刀,一遍遍在脑海里预演着出刀的策略,只希望能咬下一口这伙恶人的肉来。   见张仅依旧高举着长刀,面色更越来越认真,欢喜公又笑道:“贼小子,你倒当真有几分胆量,让老儿先给你一点儿教训,好好磨磨你这一身骨头!”   欢喜公纵身一跃,便从屋顶落下,又紧接着单脚在地面一弹,更极速向张仅冲了过来。   “月起浪!”趁着欢喜公未到,张仅虚划了几刀,窥得近了,又一加刀速砍了过去。欢喜公本想着再出手夺刀,没成想这次却抓了个空,动作略一散乱之间,新衣服便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水乱流!”张仅刀势更猛,几乎合成了一刀照着欢喜公身上便砍了去。欢喜公气的发吼一声,拳诀一起,正手一拳冲了过来,直打在了张仅的刀刃上。   一道淡淡的血痕自欢喜公拳峰上出现,他的嘴角立即沉了下来,平整的额头上突兀的鼓起了一道道青筋,直似盘着几条青蛇一般。张仅则被冲击地向后飞了去,直撞到了墙上,嘴角都撞得溢出了血来。   “你当你是谁!”欢喜公一声怒吼,复要上前补招之时,正赶上那一伙其他几个怪人也纷纷赶到。醉铁翁远远看见欢喜公又一身狼狈,急着打趣道:“老馒头,怎么打个小辈还这般凄惨,怕不是输习惯了不成?”   欢喜公回头瞪了醉铁翁一眼,也不答话,又继续向张仅走了过来。张仅忙拄着大刀站起了身,又哑着嗓子吼道:“月起浪!”   刀势尚未成形,欢喜公便一脚将张仅的大刀踢脱了手,又一拳将张仅钉在了墙上,瞪着张仅的双眼怒吼道:“凭你也敢向我出招!你当你是谁!”   “是我的徒弟,怎么样?”   张仅身后忽然一个沧桑的声音传了来,几个怪人纷纷摆出了警惕的姿态,欢喜公也抬头一看,便见到剑痴正抱着他的大剑蹲在一处房檐上。   “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我这个徒儿,真多亏了你这个大嗓门的老头帮我找到了他,还特地把我也喊了过来。”剑痴说着便从房檐上落下,一步步向张仅走了过来。   “剑痴!你别以为我们几个就怕了你!”欢喜公松开张仅,摆了一个拳势说道。   剑痴立即停下了脚步,说道:“我也不认为你们怕我,额……除了他之外。”剑痴只指了一下石校尉,石校尉便急忙别过了自己的秃头。   “所以你们继续打,张仅,快捡起你的刀继续砍他!”剑痴又捋着胡子笑道。   张仅用力清了清嗓子,心中也多了些底气,便一把提起了地上的大刀,重新又起了个刀式。欢喜公见剑痴当真没有插手,也怒吼着直冲了上来。   张仅再来不及回想刀招,索性便一刀斜挑了过去。不想那欢喜公早有了防备,只一矮身子便错开了刀锋,又从脚下引足了力气,一拳就照张仅面门打了来。   一旁的剑痴突然发了力,手臂只画作了个半圆,袍袖便鼓了起来,又呼地一掌直劈了出去。虽相隔两丈有余,欢喜公挥出的拳头上却突然发出一声重响,整个人也都被这凌空的掌力带得偏了出去。   “为老不尊,不知道让着点儿小辈么,看你再敢出这么重的手!还打你!”剑痴作色怒道。   另一边的中年道人也一把抽出了宝剑,直指着剑痴喝道:“你刚还说过让这两人自己打,怎么出尔反尔,不怕毁了您老一世的威名么?”   剑痴忽然又笑了起来,说道:“我一个老疯子哪有什么威名可毁。而且我已经站得这么远了,只是看我徒儿要受重伤,才出手阻止。你们一会儿若是见我徒儿下手太狠,也立即用些掌力剑气阻止便是。”   几个怪人面面相觑,自忖内气都打不出多远,便要向张仅靠过去。见剑痴猛地一眼瞪来,几人又立即停下了脚步。   剑痴又指点道:“仅儿,那个欢喜公一身弱点都在下半身,他腿脚还有暗伤,一会儿便盯着他的膝盖砍就是了。”   欢喜公心道不妙,趁着剑痴话没说完又突然一拳打了上来。忽听到老剑痴甩了下袖子,他又急忙转回了守势。   张仅索性不理欢喜公的招式,低头直盯着欢喜公的膝盖,又放空心思随手挥起了刀。欢喜公早双拳激起内气,护住了自己的双腿,不成想张仅这一刀竟平平向他的上身砍了过来。欢喜公来不及变招,便将上身用力向后一仰。张仅这一刀划过,竟平平地切断了欢喜公的三柳胡子。   “拂拂拂……”一边的醉铁翁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又忙对怒目看来的欢喜公抱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继续!”   趁着这功夫,剑痴又继续指点道:“他虽弯腰防护,但还藏着攻势,没有全屈下身。现在的弱点正在脚踝!”   张仅又向欢喜公脚下一看,起手便是一招‘月起浪’的挑势。   欢喜公忙纵身一跳,想等着张仅的招式使老。然而张仅这一刀竟本就是纵挑,欢喜公在空中无处着力,只得双手去接,手背上更又添了一道血痕。   欢喜公借势向后一翻,落在地上便骂道:“贼小子,你师父教你你也不听,你们俩这叫什么鬼师徒!”   张仅信心大增,干脆笑道:“我悟性不够,学得比较慢,咱们一起适应适应便好了。”   “适应个鬼!”欢喜公嘴上虽然发狠,但进不能攻,只能半蹲在地上做了一个满满的守势,等着张仅先动。   “咳咳……他现在守得太过,重心全在下身,对额头守备最薄弱,全力举刀劈他就好。”剑痴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   张仅又把精气神集中在了欢喜公的额头,心里将‘水乱流’的刀势调了个方向,劈式当做挑式使了出来。   欢喜公见张仅出刀,但也没敢立即做出反应,想等着张仅变招了再出其不意将其制住。只没想到张仅这一刀竟当真劈了下来,欢喜公再来不及抵挡,只匆忙里向后一翻身,后背便被划出了长长的一道伤口。   见欢喜公用力的咬着牙,张仅又笑着解释道:“我刚开窍了,仓促间来不及和前辈讲,实在是抱歉。”   “哈哈哈哈!”一边的醉铁翁忽然大笑了起来,嘴里含混的似要对欢喜公解释什么,但很快便又笑得说不下去了。 第21章 星夜混战   欢喜公气得对着地面锤了数拳,直把几方石板砸得寸寸崩碎。   “老儿今天要你的命!”欢喜公一声高喝,便向张仅扑了过来。剑痴刚要上前阻止,一边蒙着白布的剑鬼突然掷出了一个袖剑,见没刺中张仅,也僵硬而快速地向张仅冲了过来。   剑痴左手一出大剑,那剑鬼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抵挡。欢喜公刚要出拳,也被剑痴右手一掌封了回去。   趁着两人招式一顿,剑痴便挤到了张仅身前,不再给几个怪人攻击张仅的机会。   中年道人也向前进了一步,说道:“剑痴前辈,晚辈与剑鬼都曾自负剑法,只是见到前辈之后才第一次受了挫。敢请前辈再赐教两招,晚辈回去也好和王爷交差。”说话间道人又比了个优雅的手势,示意几个怪人让出了一条路来。   “要领教就到我面前来,今天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徒弟,再哪里也都不去了。”剑痴大剑在地上一顿,高声喝道。   中年道人面色一沉,一叫身边的剑鬼,两柄剑一刚一柔,便向剑痴刺了过来。张仅提刀望去,只见两人招式都是精彩,又各有所长,每一招都叫张仅一时间想不出破解的办法。而剑痴却仿佛视而不见,只一挥手中大剑,剑气纵横间便将两个怪人的长剑搅到了一起,再也发挥不出半分威力了。   “缠住他的剑!”中年道人憋着气力喝道。   剑鬼心领神会,和道人两剑一交,便锁住了剑痴大剑的剑脊。欢喜公刚被剑痴一掌引动了伤势,正坐在地上,石校尉也在后方踟蹰不前。花面虎高连赢和铁锥老者醉铁翁便乘着机会绕到了剑痴身侧,打算乘机偷袭。   张仅心里着急,忙舞起长刀,正不知该救向哪一侧。剑痴忽然口里一喝,内气并着腕力自长剑递了出去。剑鬼和道人再招架不住,纷纷向后倒飞了出去。   剑痴又松开了一掌,龙吟暗起,一招藏龙手便打在了高连赢的虎爪上。高连赢招架不住,连着向后退了七八步才完全卸去了力道。另一边的醉铁翁铁锥刚递过来,便和剑痴的长剑碰在了一起,两个老者一柄巨剑一个铁锥碰了数下。当当的碰撞声震得周围的房屋直落灰尘。周边的几户人家要么掌起了灯,要么便走出来看,但很快又都被这大阵势吓得退回了房内,复锁紧了门栓。   崩!!!   剑锥再撞,以醉铁翁内气之雄厚也终于招架不住,口鼻里直溢出了血来。   中年道士忙叫了一声住手,又说道:“我们正面打不过他,现在没有伏击的优势,不要恋战,快走!”   几个怪人各自防备,等醉铁翁和欢喜公互相搀扶着退开了之后,才纷纷跃上房顶,飞奔着离开。   张仅见怪人们走远了,心里的提防才终于落地,轻咳了两声,嘴里也有鲜血溢了出来。   剑痴一掌按在了张仅背上,让他静养着内气,又将一股内力打入了张仅体内。两相牵制之下,张仅体内的暗伤很快被抚平,整个人的神彩也恢复了起来。   “多谢剑痴前辈。”张仅虽只道了一声谢,但心里实在感谢了剑痴做的许多的事。   “谢什么!嘿嘿,没想到你小子那一套虚实理论倒当真用在了武斗里。这蜉蝣六鬼功夫各有所长,就算有我压制,你能让欢喜公吃亏也算得上是不错了。”剑痴爽朗回道,嘴角也隐隐有了些笑意。   “对了,我前几天为了给你找一套合适的内功,特意抓了那个石校尉过来。他这一套内功也算得上奇妙,若不是我发狠力地打,他都完全不知道疼。”   剑痴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本手抄的书来,又继续说道:“我连着打了一整天才逼他把这套《石玉诀》交了出来,才耽搁了没能立即去寻你。你且看看,学会了倒也能保住性命。”   张仅双手将书本接了过来,又走到一户人家窗口,借着灯光便翻看了起来。   这《石玉诀》上不但有功法要诀的描述,更有许多内气运行的图解,其中右手的一幅行功图最是复杂,张仅也特意花了好些时间才能理清记住。只是再往后翻时,左手的行功图却找不见,不知是因为和右手重复还是干脆遗失了。   “这书里写的东西当真是奇妙,我就没想到内气还能有这么多妙用。只是不知道练了这功夫之后会不会像那石校尉一样,一根毛都不剩了。”张仅随口问道。   剑痴略作沉思状,回答道:“我之前也大概翻看了一边,这本书要求‘荡尽纤尘混如玉,毫毛微芥不能侵’,倒也是不无可能。”   张仅闻言忙把书合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破内功,我可不练,再练成个鹌鹑蛋一般!”说罢又快步上前把这秘籍又塞回了剑痴手里,似是嫌弃极了。   “挑三拣四的!那我再去找找,但能再找到比这本还好的内功就实在不容易了。”剑痴白了一下眼睛说道。   张仅歉然一笑,眼睛忽又一亮,说道:“我刚看那个醉铁翁的内功好像很是厉害,能和前辈你过那么多招才受伤,不知道他的内功适不适合我。”   剑痴笑道:“醉铁翁倒是成名日久了,内功也不赖。可人家练的是大路货色的《疏引功》,花了几十年苦功夫才练成现在这样,你若是有这么多时间也不妨去学。”   “那便算了。”张仅摇了摇头,又低头沉思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清醒了再想。”剑痴打断了张仅的沉思,又当先走了出去。   张仅刚跟着走出大概两条街的距离,剑痴又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又有人来了。”   张仅忙放眼望去,竟见到慕容嫣正跑了过来,脚步轻灵,身法似乎也不错。在她身后,两个一身黑袍,戴着亮银面具的身影追逐着,脚步更快得骇人,在月光下仿若两个鬼魅一般。   不等张仅开口,剑痴忽然冲了出去,大剑直指着两个黑影。   “来者何人,还不给我住手!” 第22章 《石玉诀》   “前辈救我!”慕容嫣表情楚楚可怜,见剑痴挺身而出,就忙跑到了他的背后,也正见到了跟在后面的张仅。可她却忽然眼波一横,竟装作不认得张仅一般,直弄得张仅满心的莫名其妙。   而那两个追逐的黑袍人也停在了剑痴面前,又忽然一甩袍尾,各自从长袍里伸出了一柄长剑一把短戟出来,二话不说便向剑痴攻了过来。   剑痴眉头一皱,衣袍鼓起,一杆大剑舞得周密,叮叮当当便与两人战作一团。   没想到这两人功夫竟都十分高超。虽然招架剑痴的剑气时略显吃力,但仗着身法诡异灵活,在剑痴面前数丈范围内忽进忽退,也大概战了个平分秋色。   斗了数十招开外,剑痴忽然奋起神威,改为单手持剑,左手一套藏龙式便打了出去。右手长剑则如神龙挂角,面前一片剑气掌力纵横。纵是以两个黑衣人的脚力也再躲闪不及,各自闷哼了一声,又转身纵跃着逃开了。   剑痴深吸了一口气,闭目休整了一会儿之后,也才彻底平复下内力,又回头对慕容嫣说道:“女娃娃,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便跟我做徒弟吧。”   没等张仅疑问,慕容嫣忽然单膝着地,竟也毫不犹豫地答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见两人一副师徒相怡的模样,张仅更觉奇怪,忙问剑痴道:“前辈到底是怎么辨别资质的,当初叫我拜师时也是这般草率。”   剑痴做了个严肃的表情,说道:“这娃娃脸长得这么好,资质还能差?”   张仅心里刚形成的剑痴的高人形象登时崩塌,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就是师兄吧,初次见面多多指教。”慕容嫣忽然转向张仅,微笑着礼貌的说道。   “你干嘛装作不认得我?”见慕容嫣站的太近,张仅退了一步问道。   慕容嫣脸色也忽然一转,埋怨道:“哼,还不是怪你。我让你走了之后又担心害你被坏人抓到,听到外面有动静就想出来看一眼。没想到就被找我的那一伙人发现了踪迹,现在连我的藏身之地都回不去了。”   张仅虽想着要道歉,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开心,更掩着嘴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慕容嫣嘟着嘴道。   “没什么,不笑了!”张仅忙着板住了脸色。   剑痴也挂着个深邃的笑容,看向两人说道:“没想到你们俩之前还有段相识,师兄妹间感情也真是不错,很好,很好。我在城里定了家客栈,我们且先回去修养一番,明天再研究前程吧。”   两人都不置可否的跟了上去。又走出了大概三四十丈,便见了一家门户宽大的客栈。虽已是深夜,但店门的几个灯笼依旧燃着,门旁竟还有专门的小厮仍在守候。   “爷,您回来啦,这两位可是跟您一块儿的?”小厮见到剑痴忙恭敬地说道。   “嗯,再开两间上房,明天不用上来送早点,我们一同下楼来吃。”剑痴点头说道。   小厮当先领路,又颔首回道:“得嘞,几位客官跟我来。”   一进店内,张仅便更觉得满目奢华。每一张桌椅上都雕刻着细细的花纹,堂柱上也都画上了青彩,几幅锦布屏风周正的一摆,便映得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张仅过了许久没有盘缠风餐露宿的日子,一时竟接受不过来,悄声向剑痴问道:“我们有那么多钱住这般贵的客栈么?”   剑痴一拍自己的腰腹,示意原本的玉带早换成了一条粗布带,又说道:“那玉带我带着不舒服,便换成了银钱,日子总要过得舒适些才是。”   说着,剑痴便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串铜钱,要递给小厮结账。慕容嫣却抢先一步,又掏出一个金珠子道:“今天有幸得识师父,怎么能再让师父破费。这几天的房费食宿便都由我结了。”   张仅见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阔气,想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衣袖便在一旁默不作声。   剑痴又对慕容嫣说道:“好孩子,既然你叫我一声师父,我便得教些真东西。我看你有些功夫底子,但内气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厚,我这正有本俊功夫,你要不要学来试试。”   张仅闻言忙看向了慕容嫣的一头秀发,只觉得乌黑细密,若绸缎一般,便立即阻止道:“不行,你可不能学这套内功!”   慕容嫣转头疑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学,难不成你是看师父对我好,就吃我的醋了?”   话没说完,慕容嫣忽然脸色一红,忙改口对剑痴道:“不是……师父,我之前也练过一点内功,就是这一本!”   慕容嫣说着就急忙拿出了一本金纸订成的书籍,张仅看了一眼封面,只见上面仿佛写着‘两仪三光功’几个字。没等张仅看得亲切,剑痴便忽然掩上了书名,又屏退了小厮,接着带两人到楼上问道:“丫头,你是不是姓慕容?”   慕容嫣点了点头,又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剑痴闻言才点头道:“是了,你这一本内功可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东西,好好练习就好,其余的内功你便都不用学。只不过这本内功旁人可学不得。张仅,你若再不选门上乘内功好好练习,只靠你冥想的修行速度,恐怕是要被你师妹远远落下啦。”   张仅心里竟也隐隐有些着急,点了点头就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相比于外面的奢华,这一间卧房还算素气。但也是立着大小两面铜镜,锦缎铺成的床铺上,还垂着纱帘,一看便令人觉得十分舒适。   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张仅便埋头在床铺上思索起来。正烦恼间,忽然一道灵光闪了过去。   那石校尉的《石玉诀》虽然会练秃了脑袋,那我不练脑袋的部分不就成了么!只是秘籍早还给了剑痴前辈,张仅也不好意思再去要回来,只能硬生生回忆著书上的内容。   思索了半天,便只有右手部分的行功图和口诀记得清楚。张仅也不再犹豫,就从双手先练了起来。 第23章 我也相信你   右手运功自然流畅,张仅又仿照着已知的行功路线一起打熬着左手。内气运转一开始虽然有些生涩,但只练了一会儿便也顺畅起来了。   几周天之后,张仅也渐渐摸到了一些规律。双手先前虽换了好几个动作,但他一身内气运行速度倒一直没什么变化。而只有将双手交叠在下腹部时,内气运行才剧烈加速,双手内的气流感也额外明显了起来。   这《石玉诀》,说起来便是一门将内气练到肌肉皮肤里的奇妙功法。只要按照行功路线慢慢排布内气,不但能提高肌肉的力量,更能使皮肤变得坚不可摧。这内气运转一经加速,张仅的双手便若有玉光闪出一般。不但内气很快便充满了他的小半个手臂,丹田里更有源源不断的内气重新涌现出来,这一消一涨之下,张仅的内力竟反倒有条不紊地提升了许多。   感受着掌指间的麻痒,张仅对手部经络的运转也越来越熟悉,最终竟似有一份完整的行功图直印在他的脑海里。张仅双目一开,再去调动手部内气时,竟也觉得如臂使指,自如得多了。   初次调动内气的奇妙感受让少年流连忘返,也不知练了多久,才困倒在了床上,一觉直睡到了天亮。   咚咚!   敲门声响起,睡得正舒适的少年极不情愿的起身,又走到了门口,便听到慕容嫣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张仅师兄,师父叫我们下楼吃饭呢。”   张仅不知怎么就忽然提满了精神。忙着三两下整理好了头发,才开门回话。   门一打开,张仅刚要说的话却又被重新噎回了嘴里。只见慕容嫣换了一身描着金丝的素裙,衬得她的皮肤也似雪一般柔白。乌黑的发丝则如星河垂落,晨光映照下,更仿佛直闪着光辉。两抹浓密的睫毛一闪一闪之间,便仿佛牵着张仅的心跳,也跟着一起扑通扑通的。   “我……你怎么换回女子的装扮了?”   慕容嫣这才躲开了张仅直视来的目光,低声回道:“你问这个干嘛?现在有师父保护我,我当然不用再做什么伪装啊。”   张仅点了点头,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明白了。   “别说这么多了,还要让师父等着,我们也快下楼吧。”慕容嫣重新看向张仅,又继续说道。   张仅答应了一声,慕容嫣就急忙转身,哒哒哒地先跑了下去。张仅在后面快步跟上,便看到剑痴坐在当中的一方桌子上,正一碗接一碗地饮酒。   “师父,你少喝些酒吧,会伤身体的。”慕容嫣忙跑过去劝道。   “不碍事的。”剑痴随口应了一声,但没想到慕容嫣仍坚持地看着他,才放下酒碗笑道:“好,不喝了!”   剑痴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关心了,一时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本笑意满满,最终也化成了一声长叹。   “是我惹师父生气了么?”慕容嫣低着眼睛坐在一边,可怜兮兮的说。   剑痴又提起了几分笑意,说道:“没有没有,师父年纪大了,难免伤春悲秋。”   “我就知道师父是不会怪我的。”慕容嫣便立即明媚一笑。   张仅也被带起了几分笑意,走过来道了句剑痴前辈好,然后又多走了几步坐到了慕容嫣的对面。   “你便不能学着你师妹一样嘴甜一些,现在还一直叫我前辈前辈的,生分极了!”剑痴对张仅吹着胡子,又转而改了一个惊奇的表情,复问道:“奇怪了,你昨天是吃了什么大补的东西,今天内气怎么厚了这么多?”   “坏了,慕容丫头,你不是昨天夜里把你的那本内功教给他练了吧,这可是要害了他的性命的!”剑痴又转向慕容嫣急道。   “当然没有,我昨晚再没有见过他了,怎么可能还教他练功。”慕容嫣轻皱着眉头回答道。   张仅也急忙解释:“我是昨晚临时想通了那《石玉诀》的练法,就尝试着只练了双手的部分,可能是练出了些成果吧。”   剑痴的面色立即缓解了很多,大概是松了很大一口气。   “双手运气给我看看。”剑痴又紧接着问道,倒还依旧担心张仅胡乱练功,再出了什么岔子。   张仅听话地将手摆在桌面上,内气便缓慢地运转了起来,虽然白天看不见玉光,但也让人觉得张仅的双手忽然白净了许多。   剑痴捏了捏胡子,又递给张仅一支瓷杯说道:“再用力握一下这个杯子。”   张仅也不知需要用力到什么程度,接过杯子便全力握了下去。只没想到硬瓷做的杯子上竟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又忽然彻底在张仅手里崩碎了。几片锋利的碎片划在了张仅手上,也只能留下一道道白痕,而没从手里崩出去的几块碎片,更是被直握成了一把碎末。   张仅自己都惊讶不已,慕容嫣更是惊叹道:“没想到师兄这么厉害,我之前还当你和我一样,不擅长武功呢。”   剑痴也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这内功你练得中正平和,倒是没什么隐患。只是不知道那石校尉是怎么练的,虽练遍了周身,但给我的感觉却远不如你这双手练得高妙,更好像是两套内功一般。不知道是不是你误打误撞,反倒练得对了。”   张仅自己也不大明白,但他本来就没打算练这一整套功法,倒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正巧小厮递上了几份精致的早点,几人也就没继续讨论,只是心里各自留着几份惊讶。吃完了早餐之后,几人才整理好思绪,重新商量起之后的行程。   “慕容丫头,我大概知道了你在躲着什么人。但张仅家的一个前辈被一伙人劫向了北方,为师还是要继续向北追踪,不知你还愿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同行。”剑痴正色对慕容嫣说道。   慕容嫣毫不犹豫地就点了点头:“当然了,我相信如果有危险的话,师父一定会保护我的。”   “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也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的!”张仅忙着紧张又坚定地抢话道。   慕容嫣看向张仅,又灿烂一笑:“嗯,我也相信你。” 第24章 故人   张仅一时间所有话似都被生生地压在心底了,但还觉得又仿佛有了无穷的勇气,直想把这些话全都给涌出来。   最终张仅还是只点了点头,却也悄悄对自己许下了一个永远不可违背的心愿。   剑痴见两人同意,又都没接着话茬,便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蜉蝣六鬼口口声声说着要去与那蜉蝣子会面,想来他们那一伙应该就在不远处,张仅家家主也有可能会在这里。我想,倒是时候给他们带来点儿麻烦了。”   张仅闻言也立即跟着剑痴的思路思索了起来,单手捏着下巴说道:“嗯,之前是敌暗我明,我们也遭遇了对方的一场偷袭。这一次我们倒不如反客为主,潜在暗处,看看能不能反过来给那蜉蝣子狠狠地来一下。”   剑痴点了点头,又说道:“但有一件事我可要先说明白。那蜉蝣子修为在我之上,在他面前我也只能自保,丝毫都照顾不到你们俩了。”   张仅也沉思起来,自忖只是那蜉蝣六鬼便已经远远打不过了,更还不知道蜉蝣子手下还有没有其他高手,就直视着慕容嫣道:“要不你先留在汝南等着我们,我恐怕这一趟会有危险,若来不及保护你就糟糕了。”   “说要保护女孩子,就要把她守护在身边。说着是保护结果让人家离得远远的,最差劲不过了。”慕容嫣嘟着嘴摇头道。   张仅忙道了一声歉,心里又仔细琢磨起能保全慕容嫣的方法来。   若是慕容嫣当真遇到了危险,我便先深入虎穴,搏上一条性命,总能把他们都保护下来。心里计定,张仅便坚定的看了慕容嫣一眼,没想到她却又突然把视线转向一旁了。   剑痴也难得的认真,早饭过后便让两人各自回房间调节休整,之后再以最饱满的状态去追击蜉蝣子一行。   张仅于是便回了卧房,整理了包袱,又认真地擦亮了包里的大刀。本还想再练习一下《石玉诀》,但仿佛刚闭目沉思下,剑痴便来通知他出发了。   汝南城的一晚安逸仿佛一场大梦一般,不多时一行三人便再望见不到身后的城墙,直远远地跟着踪迹走进了一片山林里。   剑痴怀里抱着那柄钝尖大剑,这次却连布包都去了,大概是准备随时能出手迎敌。张仅则第一次得了机会能近距离看到这柄威风凛凛的巨剑。   “剑痴前辈,你这柄剑这么剑尖是钝的?”慕容嫣更比张仅还耐不住好奇,抢先问道。   剑痴本一脸严肃,忽然就展颜欢笑着答道:“我这柄剑,可是天下神兵,却被我搞臭了名气,所以现在和我一样都是无名。它通体由玄陨铁打造,坚硬无比,因此在铸造之时只能用另一块玄陨铁磨砺剑锋。结果磨到剑尖之前便把另一块玄陨铁磨尽了,那剑师不想制出一柄无锋残剑,便要将它弃置山谷。幸好正被我撞见,我看着这把宝剑额外喜欢,就向他讨剑。”   “他便直接给你了么?”慕容嫣快跑了两步赶到剑痴面前,又问道。   “哪有这么容易。”剑痴又嘿嘿一笑:“那剑师也是个高手,便要与我约战,说是他铸造的宝剑若不能制敌,便不该留存于世。结果我正从这柄剑上悟出了大拙大朴的剑道,直破了他数十把成名的宝剑。他便给这柄剑赐了一个极威风的名字,说这是他一生至高的作品,从那以后便藏剑归隐了。”   “师父当年可真威风,那之后呢,我还想听师父的故事。”慕容嫣笑道,张仅则在一边看着慕容嫣出神,一句话也没接上。   “之后我便带着这把宝剑纵横千里,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可正当我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却遭了变故,也终究负了这柄宝剑,没让它在天下人面前得到它该有的威名。”剑痴话里虽然悲伤,但表情却依旧笑着,大概是痴劲儿又犯了。   慕容嫣也怕继续引起剑痴的伤心事,吐了下舌头便退到后面,和张仅并排走着。   “你知道师父遭遇了什么吗?我以后可得注意着些,不能再惹着师父了。”慕容嫣疑问的看向张仅。   张仅却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听前辈完整讲过,那般高手心里的伤心事,大概也是个了不得的变故吧。”   慕容嫣面向张仅点了点头,便险些要撞在突然停下脚步的剑痴身上。张仅忙拉住了慕容嫣的手,才让她停住了脚步。   “糟糕,我竟然没发现有人靠近了!”剑痴心思大概恢复了些,突然惊讶地说道。   张仅闻言也警惕地望去,握着慕容嫣的手不自觉地便紧了几分。   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落在了剑痴面前,张仅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兄弟!”   “公绝!”   两个少年惊讶地看向对方,只见林越跟在一个中年剑客的身边,再看刚才纵跃的脚步,想来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武艺也实在有了惊人的进步。没等张仅疑问,林越却抢先开了口:“张兄弟,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你,我可是苦寻了你好久。”再看向张仅身边的慕容嫣,林越又歉然道:“弟妹,我见张兄弟心里激动,没先见礼,还请见谅。”   见张仅依旧呆若木鸡,林越忙小声催促道:“还不快帮我介绍一下,不然我都不知该见什么礼了。”   再看向身边红透了脸的慕容嫣,张仅忙松开了一手柔软,又急着解释道:“这是我师妹,这个是剑痴前辈。我只是……我没有……,算了算了,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林越向剑痴拱手道了一句前辈,又介绍道:“这便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的师父赵鸿冥前辈。那日我们分开之后,我便猜到了你家可能出了事。但等我赶过去的时候,祁儿就告诉我你家家主被抓,你也追出了城的事。我便赶忙去通知了我师父,又一路追踪到了这里。”   张仅也急忙向赵鸿冥行了一礼,不等他继续说话,没想到沉默已久的两个前辈却同时开了口。   “好久不见!” 第25章 试招   张仅也没想到这两个风格迥异的高手竟是旧相识。只见赵鸿冥先施礼道:“论辈分我虽是师兄,不过江湖上知道这段渊源的便也只有我了,做不得数。我倒还需先问上一声世兄好。”   “嘿嘿,你也是来找蜉蝣子麻烦的?”剑痴对这辈分倒也不怎么不在意,直接开口问道。   赵鸿冥点了点头,答道:“正是,张老曾和师尊同在祖公帐下,也算有一番渊源。之前虽无缘得见,但此次听说张老遇难,便还应该尽一份力才是。”   “看来你已经走出在蜉蝣子剑下吃亏的阴影,败而不馁,好胆色!”剑痴点头赞道:“那我便要替师尊检验一下你这几年来的进步了。”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跃起,剑痴先一递长剑,无锋而锐之势便向前压了去。赵鸿冥则到了半空中才出鞘,只见寒光一闪,一柄如水流般的细剑便闪了出去,想来也绝不是凡品。   当啷一声,两人便各自从半空退开,又分别如红叶飘摇般地落在了地上。   剑痴摇了摇胡子,才说道:“你这小子进步真是快!这才多少年,修为便高到这种程度。若是现在你我放开来打一架,恐怕我还要吃亏了。”   “你我之间若要分出胜负不一定要打多长时间,若是世兄有心较技,不如让徒儿之间较量较量。”赵鸿冥轻甩袍袖,便将长剑掩了起来,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让张仅也难免不心生仰慕。   剑痴也重新抱起了长剑,答道:“主意不错,我们今天不便追得太近,不如就在山顶先落脚吧。”   计划一定,两人便分别招呼弟子,又向山顶走去。   这座山一面陡峭,一面平缓,被乡里人称作舌头山。山顶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座山神庙,虽然山不高,但相传这山神灵验,庙里也总有些香火。   几人到达山顶之后,便在这山神庙里落了脚。趁着天没黑,赵鸿冥就又提议让几个弟子辈的比比武艺。   剑痴闻言一笑,说道:“鸿冥啊,看来你对你那小弟子倒是有十分的信心。不过我这两个徒弟资质也不差,比比也好!”   林越和张仅两人闻言便相视苦笑了一下,两兄弟见面没来得及寒暄,便要拳脚相向像什么话。   慕容嫣却是没有这个担心,抽出了腰间的牙鞘短剑就要上前比试。赵鸿冥忙把她叫了回去,轻笑道:“小辈间哪能用真剑比试,收手不及怎么办。”说着便走出庙外,飞身自一株树干上折下了两枝粗木棍。又并指成刀,生生用指力将其削成了两柄木剑模样。   “世兄看我这两柄剑削得可成规格?”赵鸿冥说着又将两柄剑甩向了剑痴。   剑痴也不抬眼,随手便捉住了两柄木剑。又大咧咧地用手一捋,直磨没了木剑上的棱角,真如巧匠精心雕琢出的一般。剑痴接着随手一甩,两柄剑便如有人操纵一般地直落在了张仅和林越两人面前。   赵鸿冥朗笑着赞叹道:“世兄好俊的内力。越儿,公绝,快各自接剑,都好好展示一下最近所学。”   慕容嫣急忙跑了两步,抢过木剑对张仅说道:“师兄你这两天比较辛苦,且让嫣儿先打头阵吧。”   张仅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若不小心伤了可怎么办,这次让我先来,逗师父高兴就成。若是师妹喜欢,以后我再陪你练就是。”   “你们酸不酸……”没等林越一句话说完,剑痴也抢话道:“臭小子,师父还没认就先认了师妹!林越小子,你一会儿可别手下留情。”   张仅本也没想太多,听两人一说也不免尴尬。慕容嫣更是扔下了木剑便跑到了两个长辈的背后,假装从没有走出来一般。   见张仅拿起了木剑,林越比了个眼色低声笑道:“我一会儿故意输给你吧,让你在你师妹面前出出威风。”   “你一定得认真出招,要不被两位前辈看出来多丢人。”张仅也罕见的脸色一红,又说道:“我最近也学会了几门武艺,正要试试,你便也指点指点我。”   “好!我来了!”林越也不犹豫,当即起了个剑势便跃了过来。   两人本离了两丈有余,现在对林越来说竟然只是一步脚力,张仅心里也不免赞叹。   张仅也随之虚退了一步,口中低喝道:“月起浪。”虽是用剑使出的刀招,但也还像模像样。林越也看出了张仅这一招威力不俗,脚步一顿,随之也换了个剑招。   “好剑法!这是我新学的‘玄幽剑’,你小心了!”   说着,林越便一套剑招递了过来,虽仍不够圆润自如,但也算使的熟练。两人一招交过,竟都不落下风,张仅紧接着就变了一招‘水乱流’,剑势更凌厉了几分。林越剑法本就不够精炼,接下这一招时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本来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可张仅却再没了下一招,便又重新使回了‘月起浪’。林越搭了两剑,觉得是熟悉的剑招,就试探性的找了一个记忆中的薄弱点刺了过去,没想到竟当真穿过了张仅的防守。   张仅再收招已经来不及,下意识的便握住了林越的剑锋。林越也及时的收住了手,低声对张仅说道:“公绝,我这一招你应该躲开才是,不然我这若是真正的剑锋,这一下不是要伤了双手。”   张仅刚要点头,林越便已经松了出剑的力道,却没想到木剑的前半段竟还留在张仅的手里。张仅再松手去看,木剑的一截已经被他捏碎在了手心。   林越惊讶地说道:“没成想你还藏了这一招,这回当真是我败了。你这内力实在厉害,我前两天才刚刚感受到内气,比起你还是差远了。”   张仅心里也没想到自己能赢,实话实说道:“我这一招也是近一两天刚学的,若是真正的剑锋刺来的话还是会伤的不浅,只是看起来厉害罢了。”   不等林越再答,剑痴却先笑了出来,虽然假装对张仅严厉,但见他赢了倒比张仅自己还开心:“不错,哈哈,小子还算争气。林越小子招术也不错,就是差了几分意境,再多打几架就好了。为了奖励你们几个,老夫便在这里传你们一招手段!” 第26章 舌头山上舌山神   见几个小辈都没答话,赵鸿冥便开口解围道:“越儿,还不快谢谢剑痴前辈,得他老人家传个一招半式,便足够你在江湖上闯出些威名了!”   几人忙一起道了声谢,剑痴只轻轻点头应下。他本来也不当做是什么恩赐,只是想着自打两个徒弟拜过来他还一招未教,弟子虽赢了心里依旧觉得不精彩而已。   剑痴于是提剑走到几人中央,依旧先说了一番他大朴大拙的剑意剑理,边说还一边瞟着张仅,似是防备他突然反驳一样。   张仅心里尴尬,面色上就额外恭敬的样子。剑痴见他也听得认真,终于才喜形于色地讲了下去:“这虚招之中,我最不喜的就是单手剑招还偏要比个剑指。好看是好看,也不怕叫手快的将手指给砍下来!倒不如配合着剑势使出一些掌指功夫,相辅相成之外还能出其不意。如此才可以轻易克敌制胜,保全自己一条性命。”   见众人点头,剑痴又继续道:“我要教这一招,便是我藏龙手中的一式。这藏龙手取自周易潜龙在渊之意,以退为进,出三分收一分,直收满了十重力劲,便可以打出威力卓绝的一击。而这收劲之招不但不影响出剑,还能辅助提升拆招格挡,甚至出剑迎击之力。再配合些精妙刀剑招数,更可以在迎敌时打出十二三分的力量,纵是敌人强大,也能额外有些正面对战的能力。”   几人都听得心生向往,又见剑痴提起了手中长剑,另一只手便使出了藏龙手的招式。几人纷纷跟着演练了起来,也都各自得了些领悟。   剑痴早藏满了劲道,单手一推,便推倒了一株盘根的大树,直似有狂风将其压倒的一般。然后又一捋胡须,看向众人,示意几个学生跟着练习。   张仅演练了几遍,也觉得满手都堆满了力量,再看向庙台上的石神像,便尝试着拍了上去。   咔嚓!   出乎众人意料,这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像竟被张仅拍出了数道裂缝,几欲崩开。而剑痴本人则最是惊异,他本想使出十成力道,使众人心生敬佩,以便能让他们更用心的练习。却没想到张仅这一掌的效果也这般惊人。可纵是张仅再怎么有天赋,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练出他堪比常人百十年的内力,剑痴越想越奇,又向张仅走了过来。   没等剑痴走到,那石像又继续彻底崩碎,原来竟只是一层薄薄的石壳,里面更还有一个老人盘身坐着。   那老人模样与神像八九分相似,一身鹤氅,白发白须更是像雪一般。见众人走近,才一捋长须,凤目开合间说道:“老朽隐居于此,本是想远离江湖。不想误听了大侠授业,实在惭愧。为表歉意,老朽便越俎代庖,再传授几位少侠一招吧。”   赵鸿冥先反应了过来,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为何会隐居于此?”   “老朽的姓名不值一提,只不过在此间行侠仗义日久,得了个新外号,你们便称我做舌山神就好。”老者微笑着说道:“至于我隐居的缘由……是因为我前些年曾被蜉蝣子约战,但不想妄起争端,所以便从此避战隐居,不知在这里已经躲了多少年了。我这里有本轻身步法,你们几个小辈便拿去研习吧。”   老者说话间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轻身技法,名唤《燕子盗功》。慕容嫣上前接书时,那老者竟呆了一下,等慕容嫣出声提醒之后才将秘籍递了出来。   剑痴也刚刚走到,看了舌山神一眼后便说道:“哈哈,又遇到一个和蜉蝣子有仇的,看来我们这一行是有程师父的神灵护佑。不过我看老兄你内气虚弱,可是近期受了什么伤?”   老者摇了摇头,答道:“说来惭愧,老朽年轻时醉心于外家功夫,一身拳脚筋骨虽是横练,但倒疏忽了内功的修为。”   剑痴又笑道:“能制敌的都是好功夫,内外功又有什么区别。我看老兄鹤发童颜,想来外家功夫也练到了高妙的境地。我们一行便正是要去寻那蜉蝣子麻烦的,若能得老兄同行,定叫那蜉蝣子付出代价!”   老者的眼神停滞了片刻,接着便叹息道:“也是时候做些了断了。我见二位武功高绝,若我三人合力,想那蜉蝣子也定不敢嚣张。只是那蜉蝣子远在漠北,倒不知此行能不能寻到他。”   赵鸿冥也上前一步答道:“前辈有所不知,蜉蝣子最近又来了南方作恶,此时就在此地方圆数里之中。而且他们一行兴师动众,若我们有心去寻,便一定能将他们找到。”   舌山神便重重点了点头,从祭坛上提起一壶酒说道:“如此便是天要罚那蜉蝣子的恶行了,若是几位大侠不嫌弃,不如我们痛饮一番,明日便去与蜉蝣子一伙决出个雌雄!”许是这老人心情畅快,嗓音都清亮了不少。   “好极好极!张仅,你们几个先去练功,等明天我们便去将你家家主救出来!”剑痴拍着手说道。张仅也心里高兴,便和慕容嫣、林越三人聚在一起,研习起了舌山神所传授的《燕子盗功》。   这《燕子盗功》倒是一本不错的外家轻功,劲力练法的讲解都十分深刻。只是书上额外还有几招独立的手上功夫,几人一时却不能想出具体有什么威力。   三人也没再纠结,便选着几招好看的先练了起来。几人天资都算得上优秀,几招步法很快就都练得像模像样。慕容嫣在练会了几招之后,便跑去一边追蝴蝶去了。林越也只全练了一遍,又凑到几个前辈喝酒的供台上讨了杯酒。而张仅因为明天就能去救援家主,心里实在激动,直咬牙练到夜深了才倒地休息。   慕容嫣最早便选了庙内一角睡下了,剑痴和舌山神则干脆倒在了供台上,赵鸿冥和林越师徒刚刚倚在了门边的一根柱子上,张仅便索性在庙门口枕着台阶,也闭上了眼睛。 第27章 遭遇蜉蝣子   想着马上就能重新见到家主了,张仅心中平静和激动直混杂在一块儿,总觉得马上便能了却一桩心愿,但也实在害怕再出什么意外。随着心绪变幻,张仅也一直半梦半醒的,始终难以沉沉睡去。正迷糊间,张仅心有所感,便猛地张开眼来,竟看到庙里有个身影正向慕容嫣靠近。   “谁?”   听张仅一叫,那黑影忙闪了出去,脚步之快竟比张仅见过的欢喜公也差不了多少。张仅见他跑远了,也来不及叫醒众人,大喝一声便提刀迈步追了上去。   张仅一套身法虽练得精熟,但毕竟是第一次应用。踏着树梢时难免提防着怕跌落下去,跑出不远便再看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但也大概看出了对方的身法,只觉得无比熟悉,仿佛就在不久前刚刚见过。   张仅无奈只好先赶了回来,打算先看看山神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动。   等他停下脚步,便见到庙里众人都已经醒了过来,正在四处搜寻,只唯独少了舌山神的踪迹。   见张仅回来,几人都面露关切。慕容嫣站在最前面,先问道:“张仅师兄,你没受什么伤吧?”   张仅摇了摇头,又详细地陈述了一番刚刚的因果。几人听得面色越来越差,林越更是一掌打在庙墙上,怨愤道:“无耻小贼,竟将我的星陨剑也盗走了。只不知舌山神是不是在黑夜里遇害了,难道此人原本便是来刺杀舌山神的么?”   赵鸿冥沉声说道:“那贼人没有拿我的平水剑,也没有偷世兄的无名神剑,唯独拿走了越儿的星陨。恐怕也不是真的识货,只是看着越儿的剑珠光宝气,便当做好东西给拿走了。这么说来这贼人大概是个小辈,有这一身轻功倒也算是不俗。”   剑痴则二话不说,将怒气全撒在了山神庙上,袍袖狂舞间,便用肉掌将整间庙宇砸成了平地。   几人来不及阻止,等剑痴的怒意散去之后,众人才重新决定在远处的一丛树上临时休息一夜。若天亮后也没有什么线索的话,便直接按原计划去找蜉蝣子劫营。   张仅再也没有睡实。本来已有了重重心事,再加上担心慕容嫣遇险,每睡上不一会儿便要睁眼看一下慕容嫣的方向。只有见她睡得正熟,呼吸也平静而均匀,张仅才能放心地重新闭上双眼。   不眠的一夜终于过去,但张仅却也不怎么疲惫,许是心里有一股劲儿一直撑着。   天刚蒙蒙亮,张仅就早早起来,又寻了处山泉洗漱了一番,才要回到山顶叫众人起床。张仅刚一现身,便发现慕容嫣也正眯着眼四处走着。见是张仅上来,她才含混地说道:“我刚梦到你被抓走了,醒来发现你果然又不见了,让我担心死了。”   张仅忙赔了一个不是,不知为何,慕容嫣每次说些莫名其妙的埋怨时,张仅都不生气,反而还总有些开心。   见慕容嫣渐渐清醒了,张仅才将剑痴他们也一一叫了起来。众人休整已毕,便围在一起商议劫击蜉蝣子的计划。   张仅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关于昨晚的人影我还是有些疑问,不确定他是不是蜉蝣子派来的刺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伙没有多来几个高手,若在夜里大举偷袭,八成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背后可能还有什么我们没看透的因果。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该过多犹豫,只能快刀斩乱麻了。”赵鸿冥接着张仅的话语说道。   剑痴也点了下头:“是这个理,与其在这里瞎猜耽搁时间,倒不如直接去找到蜉蝣子一伙。该来的麻烦总会来,主动去闯倒还免得意外。”   林越丢失了宝剑,便一直有些自责。从早起开始,他便开始在庙旁演练藏龙手。此时听剑痴和赵鸿冥决定了意见,也只说了一句‘听两位前辈的。’便背起了行囊准备出发。   见慕容嫣也点头同意,张仅又向众人道了一声谢,便提起长刀开路而去。   刚走出不远,忽然众人周边的树木竟然都开始瑟瑟摇曳起来,大概是树后有人将几人团团包围了。剑痴和赵鸿冥立即各自出剑,张仅则提起长刀护在了林越和慕容嫣身前。   “蜉蝣子?鬼里鬼气的,倒似你的作风,还不快快出来一战?”剑痴运起内气,高声吼道。   一个柔软的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老先生,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剑痴和赵鸿冥二人立即用长剑一引转过了身,便见到一袭皂袍的蜉蝣子正悠闲地摆弄着一根树枝。   张仅也转过了身,一见到蜉蝣子的面目,就觉得好看而精致。但再仔细看他时,白面红唇相衬,反倒更多了几分诡异,又似和张仅想象里的厉鬼一般,看得张仅忙又躲开了眼。   “嘿嘿嘿,小少年何必如此怕我。啊,我想起来了,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派过手下去杀你。真是不好意思,小生这里给你赔礼了。”蜉蝣子随手将树枝甩回了树上,又左右缠着手指说道。   “你别假惺惺的,快将我家家主还来。我张家从不涉身朝堂,江湖事更是与我们无关,你身为江湖前辈却还有如此的小人行径,真是令我不耻!”张仅心里勇气一升,又重新瞪着蜉蝣子喝道。   “脾气可真凶。”那蜉蝣子微微一笑,面色似并未生气,但一道凌厉的指力却照着张仅心口直打了过来。赵鸿冥飞身一剑劫下,当的一声,才勉强救下了张仅的命。   怕蜉蝣子再出什么阴招,剑痴一声怒喝,便抡起长剑杀了过去。赵鸿冥对几人说了声自己小心,也上前与蜉蝣子战作一团。   剑痴剑力雄浑,大开大合,赵鸿冥剑招精妙,入毫入微。两人无间配合之下,那蜉蝣子竟也被压制的只能勉强出剑抵挡。   “快撤!”蜉蝣子荡开一剑,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数丈之外。大概十多个人影也纷纷从树丛里闪过,与蜉蝣子一起向远处奔了去。   “恶贼休走!”剑痴远远一开,估计蜉蝣六鬼都在前面,便给赵鸿冥使了个眼色,一同追了过去。 第28章 调虎离山   那蜉蝣子脚力本远远胜过剑痴和赵鸿冥二人,但此时大概是要照顾他那十多个手下,竟渐渐被两人赶了上去。   直跑出五六里远,蜉蝣子与两人便只剩了一剑之距,又不得不转身与二人重新拆起了招。三人剑气一起,周边就自成了一片禁区。无论是草木还是巨石,在这战圈里无不被打得寸寸崩碎。蜉蝣子那一群手下,便也只敢在远处看着,都好像不敢靠近三人的战圈,更别说加入了。   剑痴也不管这么多,好不容易遇上了需全力对战的对手,自是奋起了神威。左手藏龙手,右手游龙式,直好似有长龙在他体内游动一般,每一击都宛若洪流,真叫个声势惊人。赵鸿冥与蜉蝣子则本师出同门,蜉蝣子每使出一招,赵鸿冥便用相克的一招化解。虽然他不如蜉蝣子那剑意流转的信手拈来,在内力上两人也有不小的差距,但也实在能帮剑痴分去蜉蝣子大半精力。   蜉蝣子把一柄长剑舞得密密匝匝,面色虽仍镇定如水,但发丝已在纵跃间有些凌乱,并没有他看起来那般自若了。   “还不快来替我拆几招!”蜉蝣子少见地高声叫道。   “喝呀!”   一个身高丈余背着口棺材似的匣子的异族壮汉,高喊着从一旁的树林里冲了出来。赵鸿冥本以为他要出招,只略微留心着。没想到这壮汉竟生生用血肉之躯撞进了剑气之中,转眼间便成了个血人一样,但还是将赵鸿冥逼退了一步。   对于蜉蝣子这般高手来说,只是这片刻之间就够他逆转战局了。少了赵鸿冥那一侧的压力,蜉蝣子全力使出了一招翻云落月剑,内气翻腾间真仿若有异象出现,直把剑痴也打退了数步。   “哼哼,好险好险。”蜉蝣子边用手掸着身上的灰尘边说道:“还是你们几个先上,替我先磨磨这两位先生的锐气把。”   话音未落,十来个人影忽然从四面八方纵跃过来。剑痴长剑一抬,便喝道:“一人一边!”   两人谨慎提防,没想到这几人竟直挺挺的奔了过来,不但没使兵器,连拳脚也不曾架起。剑痴也不犹豫,跨起一步就挥剑斩去。然而巨剑打在这几人身上竟然砰砰作响,直似斩在金铁上一般。   赵鸿冥也定住了几人,再看去时,才发现这几人身上都钉着中空的木楔子。虽然刻意换了装扮,但仔细一看也能看出这并非是蜉蝣六鬼等众人。只不知道是蜉蝣子先前带来的随从,还是在周围现抓的良善村民。   赵鸿冥和剑痴相视一眼,纷纷道了一句糟糕,心想着竟然中了蜉蝣子的调虎离山之计。再想走时,蜉蝣子指花一动,这几人又直挺挺的扑了上来。剑痴二人武艺再高,也不敢被这诡异的几人着了身,出剑抵挡间,也就被黏住了脚步。   蜉蝣子更悠闲的单手操控,另一手又轻抚着蹲伏在他身边的抬棺大汉。   “奴儿,可辛苦你了,这几个人现在都跟条木头般蠢笨,只有你最聪明。”蜉蝣子面色怜爱地说道。   再仔细看去,原来这大汉身上也插着数条中空的木楔,但唯独他不需蜉蝣子操纵也行动自如。这大汉更还能对着蜉蝣子奴奴的叫上几声,似乎是单纯表达欣喜,也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蜉蝣子被逗得呵呵一笑,却忽觉指尖一松。原来以剑痴和赵鸿冥二人的武艺和见识,竟很快就找出了几个怪人的罩门。几次兔起鹘落间,便将几人纷纷打瘫在地,蜉蝣子也再指挥不动了。   见二人转身要走,蜉蝣子幽怨地道了一声:“真是无趣。”又看向那个叫奴儿的大汉说道:“奴儿,剑!”   那大汉闻言面色又变得严肃,再无之前愚笨听话的呆样儿。又紧接着蹲伏在地,背手掀开了背上的大匣子。只见其中更有一柄柄宝剑陈列,星陨剑竟也混在其中!而在蜉蝣子单手一引之间,这一匣宝剑竟跟着纷纷弹起,又随着蜉蝣子的手势一推而出。   赵鸿冥心中很快联系起了种种前因后果,低声道了一句:“竟真是飞剑!”   剑痴也面色一凝,双手将大剑舞出了他成名剑法‘潜跃神剑’。又紧接着变招成全力守御的一式‘仗剑成渊’。不退反进,便和飞来的一束长剑叮叮当当地碰在了一起,单是招架也耗了剑痴全部的精力。   赵鸿冥虽剑法额外轻灵,但在这飞剑直来直去的打击下也并不好受。心里虽急着回救几个小辈,但此时自己二人竟也被蜉蝣子压得如此凶险。便是偶尔的分心,都险些要被蜉蝣子攻破了防守,赵鸿冥也只好凝神防御,再不能顾及张仅等人一二。   蜉蝣子见二人守得严密,脚步一变,竟围绕着两位天下有数的高手若仙人行路一般腾跃旋转了起来。原本从一个方向打来的飞剑一时间更多了许多变化,剑痴二人只能一心守御,更是连话都答不出。   “两位朋友,你我这一场战局只是攻守,实在无趣。不如我们猜猜另一边打作了什么样,你们觉得那三个小娃娃是谁先丢了性命?我猜是那个提刀的小张仅,这种时候便是越要出头的便死得越快,你们说是也不是?”蜉蝣子游刃有余的嬉笑道。   剑痴被牵动了心思,一招守得不满,便被在肩膀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赵鸿冥也忙拼着挨了一招说道:“世兄快静心入定,莫听妖言。儿孙辈自有福分,我们两个老家伙不能先着了道才是!”   剑痴闻言更强打起了精神,只一心拆解着面前的飞剑,也不再分心。蜉蝣子见两人彻底不听不说,装聋作哑,也失了继续调侃的兴致。只手上加劲,更全力攻了上来。   一边三个当世顶尖的高手战作一团,另一边张仅三人也并不好过。许是估计着剑痴和赵鸿冥二人走远了,树林里藏了许久的几个人影纷纷站了出来,直将张仅三人围作一圈。然而除了赵鸿冥预料到的蜉蝣六鬼之外,那舌山神竟也赫然站在了六鬼那一边。 第29章 六鬼加一神   张仅面色一沉,更一言不发。林越则上前问道:“舌山神,你是怎么回事?便就这样投了敌人的阵营么?”   舌山神也不恼,反而笑着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蜉蝣仙的名号天下皆知。今天我借几位的性命换得这一世的富贵,只能麻烦几位来世再做清算了。”   张仅一想到是舌山神夜里要对慕容嫣不利,心中额外愤怒。环视一圈,心知今天很难逃出生天了,竟反而不再恐惧,朝着那舌山神便一刀劈了去。   蜉蝣六鬼都没想到张仅这般刚烈,也就救援不及。那舌山神只得抽出了腰间佩得一把精钢长剑,使了一招市井常见的‘举伞遮阳’向上格挡。   刀剑相撞,张仅意料中的巨大反震之力却并未出现,反而感觉自己尚有余力。便不去想其中缘由,‘月起浪,水乱流’两招便一起递了出去。这生死搏命的时候来不及具体思考招式,张仅也索性不再拘泥刀法顺序,几招随心所欲打出来,没想到反而威力陡升。那舌山神拆了两招便察觉凶险,忙松开了被黏在刀圈里的长剑便向后退去。   张仅一探身接住了剑柄,反手又甩在了林越手里。两人相视点了下头,便是决计要搏命打上一场。   那舌山神见六鬼看向自己的眼神略显鄙夷,担心以后站不住地位,便急于想证明自己,又对众人说道:“我有心让这些小鬼头一招,不然就算擒下也没甚乐趣。你们都不用帮忙,那个张仅小鬼,你再上来。”   张仅一舞刀花,那舌山神显然心里一惧,身子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不少。张仅索性使了个虚招,长刀虚劈,左手一招藏龙手便打了上去。   那舌山神避开了刀锋,心中一喜,竟也一招藏龙手碰了上来。没想到这舌山神在石像里听声偷学,竟也将这一招学了个大概。   两人内力本相差不多,然而张仅却早已将不少内力练到了双手里,再加上这《石玉诀》又让张仅的手掌坚如金石,舌山神直感觉自己这一掌是打在了石墙上一般,臂骨都几乎震裂了。   见张仅要继续进招,舌山神忙继续向身后的树林退去。张仅哪里能让,一劈手就抓住了舌山神的白胡子,再一用力,竟将他的一把胡子都给拽了下来。   再打眼看去,这舌山神哪里是个鹤发童颜的老高人,明明就是个乔装改扮的青年男子。   又忙叫了一句“少侠饶命!”,那舌山神便一口咬破了舌尖,喷出口鲜血就倒在地上装死。正赶着一旁的高连赢和醉铁翁来救,张仅也不再追击,舞起一阵刀浪就退了回来。   中年道人玉面子立即出声道:“一起上,生死勿论,别耽搁了王爷的事情!”   林越和慕容嫣立即各自出剑,与退下来的张仅守成一圈,警惕的看着四面包围而来的几个怪人。   张仅先向前踏了一步,一刀虚晃过高连赢和醉铁翁的面前,又一掌打向靠近了的石校尉。石校尉自恃功法奇妙,也干脆不去防守,张仅这一掌便生生拍在了石校尉的额头上。张仅手心一痛,并着麻意直混成了一种热感。那石校尉也意外的额头一痛,两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了对方。   另一边几个怪人也几乎同时一起发动,中年道人玉面子和剑鬼两剑齐出,杀向了修为最高的林越。欢喜公则拳风一舞,想要先制住慕容嫣,叫三个小辈缴了械。   “师妹!那欢喜公下盘是弱点,他若不团身防守就攻他小腿脚腕,否则就劈他额头!”张仅一边舞满长刀,一边急促的提醒慕容嫣道。   没想到慕容嫣虽内力不强,但招法却精妙至极。再加上张仅的提醒,面对欢喜公时,她竟丝毫不落下风。而林越正面对战两个高手则就吃力得多。虽一手舞满精妙玄奥的‘玄幽剑’,另一手暗运藏龙手查缺补漏,但还是不断出现新的伤口,败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见张仅分心,醉铁翁便一锥刺了过来。张仅的刀招虽然使得精妙,但毕竟内力不足,不但长刀被荡了开去,整个人也接着后退了两步。   但张仅手力却强,醉铁翁竟也磕不飞他手力的长刀,再退了一步之后张仅又很快将刀招舞了起来。   醉铁翁想着要速战速决,见一招不成,又抢上一步,再一锥荡开张仅的刀浪,欺身到了张仅面前。   醉铁翁平平一掌打出,速度并不快,张仅仓促里出了一招藏龙手竟也能勉强接住,然而却正中醉铁翁下怀。这醉铁翁心知张仅内力不足,就打定主意用内气直接将张仅压死,便能一招毙命,直省去很多时间。寻常来说,这比拼内力当真是凶险之极。本来内外气相抗就需十分小心,一旦再与他人内气交在一起便成了三分天下之势,更难平衡。若是稍微有些差池,那便是非死即残的局面。若不是明知自己内力远高张仅,醉铁翁便也不会行此险招。   张仅刚一接掌,也立即感到不对。一手藏龙掌力不但没有吐出去,反倒立即被压了回来,向自己的经脉里横冲了进去。跟着这凶猛的掌力,更有一股磅礴得多的内气在后面压了过来,正是从醉铁翁手上推来的内力。   张仅虽没记过经脉图,但手臂上一条线的剧痛却给他指明了线路。此时便是其他人再攻来他也顾不得了,索性闭上了双眼感受起内气的变化。   张仅虽没系统学过内功,但却有一份世人罕有的外气入体的经验。一般能感受到内气的习武之才,绝不会让自己冒这种风险。而天分较差的,感受到的内气又实在有限,也引不来多少外气侵入,最多只是跟得了重风寒一般。   张仅天分不俗,当初在无人指导之下自行感受过内气。又直接调动了全身的内力,将侵入体内的外气冲散了开来,竟也没有伤及经脉。此时醉铁翁的内气打来,虽然比张仅当初面临的外气还要磅礴许多。但张仅也同样有了经验,便带着醉铁翁的内气一起在周身运转了起来。   内气同外气一样,若堆在一处便容易出问题,但均匀散开则内外相消,不再加力于身体了。醉铁翁没料想到张仅双手的经脉这般坚韧,竟没被一下冲开。而进入张仅体内的内气又被张仅调动了起来,此时便是想要收手也不可能了,只能继续催动内气,不敢有丝毫分神。 第30章 逃出地狱,不见天堂   虽然林越和慕容嫣两人一起夹攻,但那剑鬼的一方长剑却依旧有条不紊,三人有攻有守,竟战了个平分秋色。   “林大哥,嫣儿,我们先解决了这边的三个人!”张仅暗示着林越和慕容嫣不要恋战,但也不敢明说,怕蜉蝣六鬼理清了其中的干系。   慕容嫣却立即心领神会,一剑逼退剑鬼之后,便对林越说了一声:“我们先去帮张大哥。”   那剑鬼见玉面子和欢喜公险象环生,也就没有紧逼,转身加入了对黑袍人的战团。没想到那黑袍人先奋发神威,一刀刁钻的‘无常系命’,便将受伤的欢喜公劈倒在了地上。玉面子和剑鬼都救援不及,又只能各自对战一个黑袍人,边战边退。   得了慕容嫣和林越的相助,张仅也信心倍增,又说道:“秃头的石校尉我且拦着,我们先齐攻那个疤脸的花面虎!”   高连赢闻言立即退步戒备,那石校尉也快步攻将上来想要拦住几人。但张仅总是连招都懒得拆,只硬生生的与他拼拳头,让他完全施展不开。要知道,自从石校尉练成这一身神功之后,寻常的攻击他便都不用招架,也丝毫不觉疼痛。只有像遇到剑痴这般功力相差太大的敌手,才可能被硬功夫打出些内伤。   然而此时与张仅对招,竟比未练那《石玉诀》之前的感觉还要疼痛数倍。石校尉本就极怕疼,不然也不至被剑痴逼得交出了自己珍贵的秘籍。此时与张仅几招对下来,更是不敢全力出拳,十成功力先去了八成。   张仅虽然也手上剧痛,但见效果出众,也就硬挨了。三人一阵乱攻,逼得高连赢向后翻出了五六丈才戒备的停下。而醉铁翁本就内力空虚,此时还受了伤,只一心自我守御,并没有要上前拦着的意思。三人面前便空出了一条路来,张仅忙低声道了一句:“快走!”   见慕容嫣要离开,那两个黑袍人也不愿再继续纠缠,其中一个接住了玉面子和剑鬼二人的剑招,另一个便纵跃着追了过来。   张仅三人刚要发足狂奔,那一直装死的假舌山神却忽然醒转,又伸手抓住了慕容嫣的脚踝。只这一顿,那黑袍人便追到了慕容嫣的身后。可他却没有立即出手抓向慕容嫣,而是先一刀斩向了假舌山神抓着慕容嫣的手。   舌山神似乎刚注意到黑袍人的到来,收手的速度又远不比黑袍人的刀快,竟被一刀将食指削了下来,痛得直在地上打着滚。   张仅见身后众人追的紧,索性左右手分别搭起了林越和慕容嫣,用一身浑厚内力催动‘燕子盗功’,便发足狂奔出去。慕容嫣的一只鞋被舌山神带了下去,脚下更也不好着力,索性便紧紧抓住了张仅的衣襟,被张仅抱着纵跃了出去。   蜉蝣六鬼只道那黑袍人要跟着杀人逃跑,忙拦了过来。但几人这时多半有伤,又哪里是这两个黑袍人的对手,只一刻钟的时间,便教两个黑袍人也杀将了出去。   幸好此地树林浓密,张仅跑了一阵便甩开了黑袍人的行迹。但等他刚一停脚力,却眼前忽然一黑,直直向前倒了去。   原来张仅虽夺来了醉铁翁的浑厚内力,更冲开了数道经脉,但毕竟经脉没有足够时间滋润扩张。在他内气快速运转时倒还可以撑着,而此时张仅的内气忽然一停,那内气的冲力便全向张仅的经脉压了过来,让张仅的血流都随之一滞,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张仅虽想闭目调养内息,但却难以静下心来。再加上他一身的内气变得额外雄厚,在狭窄的经脉里,就算想运转也一时难以调动了。   林越和慕容嫣二人慌忙把张仅抬进了一处树荫里,只见张仅的面色惨若金纸,慕容嫣便似被勾动了泪泉,玉珠‘啪嗒啪嗒’地直打在张仅身上。   “我……我没事,你……你哭什么。”张仅半句一喘地说道。   慕容嫣刚想嗔他一句,但又舍不得出口,只能擦去了眼泪,嘴里不住的说着‘我不哭,我不哭’。然而最终又忍不住哭道:“我们虽然逃出来了,可却害死了张大哥,我……我……”   不等她说出她要做什么,林越先安慰道:“你我刚都见到了公绝的神勇,他是绝不会这么容易便死的。我估计他八成是受了内伤,只需从内气上入手,应该就能治愈了。”他这一句全是估计和应该,自己先没了把握。   但张仅怕慕容嫣担心,也强打着精神说道:“不错,我就是内气走岔了,运功调养一下就好。”   慕容嫣闻言似想到了什么,又从包里拿出了那本《三光两仪神功》,边抹着眼泪边自言自语道:“若是张大哥能练这一本功夫,也许就会好过来了。但那个大坏人一定又不会放过他的,可能反倒还会连累了张大哥的家人……”   林越却受了提醒,也说道:“师父倒是教过我一套博云坞的玄功,虽然我还没学完整,但开头的心经导引部分我倒是记熟了。我现在教给你,你试着调理一下内息,救命要紧,以后我再求师父首肯。”   慕容嫣也眼神一亮道:“是了,只练一点点应该没关系的。张大哥,我也教你一段强化奇经八脉的内功,你练熟之后一定就能好转过来。”   张仅点头道了一声谢,又强撑着坐起了身。大概是想证明自己身体还撑得住,同时也做好了准备要认真开始运功。   这三个年轻人虽然都称得上练武的奇才,但要当真练出些心得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而此时三人都只接触武学不久,又有两个关心则乱,一个强挺强撑,才想出这么一个用拼凑来的功法调理内息的主意。   不同的功法有的主练阴劲,有的主练阳力,纵是阴阳调和的内功也分别有不同的运气关键。若要把几套上乘内功裁接成一套,非得是大悟性的前辈高人才能做到。三人这个拼凑内功的主意若是叫赵鸿冥知道了必然要立即阻止,若让剑痴知道了更是便要破口大骂了。 第31章 走火入魔   计划一定,林越便先坐到了张仅面前。他虽然武理武学了解不深,但也知道先保住心脉是此时救张仅性命的关键。   见张仅点了头,林越就边回忆边讲解了起来:“这一套内功叫《天枢玄功》,你听仔细了。‘阳功仿若太日,阴功理同枢星,气自玄幽起,转自志室上过心经……’师父说练到这里心脉便会有感觉,你且试试。”怕张仅经脉走岔,林越还特意在地上画出了图形,张仅照着熟悉了一下,倒也不难学会。   张仅试着运转了一下功力,虽然依旧艰涩,但毕竟有迹可循,比同时调动全身内气自然要容易些。可他的内气刚运转了一周,心脉便若受了闷击般疼痛了起来。   “我心胸痛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感觉。”张仅顺了顺气才回答道,但心胸的压抑倒是去了不少,至少说话不会气喘了。   林越也不了解其中的关键,只好摇头说道:“我也不敢确定,但有感觉便应该是对的吧。”   张仅点了点头,说道:“没关系,那我现在便多练几周天试试。”   见张仅闭眼练功,林越和慕容嫣二人也不敢打扰,便只能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他。   见张仅的面色时而痛苦时而平缓,两人的心也都被牵着。又见张仅头顶上又渐渐有白色的烟气蒸了出来,两人也不知终究是好事还是坏事。   “咳咳!”张仅猛地咳出了一口深褐色的鲜血,睁眼见两人担心,忙挣扎着站起身道:“我好多了,你们看我刚练了这一会儿便能站起身,再练下去恐怕很快就平地飞天了。”   两人见张仅还能开口调笑,心里的石头都放下了不少。然而只有张仅自己知道,他虽然此时行动灵活了一些,但胸腹中的胀痛感实在又强了不少。所以他只练熟了《天枢玄功》的运功路线,便也不敢仓促间继续练下去。   “张大哥,你休息一会儿,我再教你一些高深的内功运法。”慕容嫣忙扶住张仅的手臂说道。   张仅点了点头,可没想到这突然一不运功,没有了吸引注意力的地方,他的经脉又胀痛的紧,便立刻说道:“我们现在就开始练吧,我原本也不需要太多休息。”   慕容嫣于是扶着张仅背靠大树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张仅旁边,又将那本金纸写成的《三光两仪神功》在两人之间展了开。林越之前也受了几处剑伤,虽然并不严重,但衣服上却全是血污。此时得空他便提了包裹去远处换洗,这树下就只剩了张仅和慕容嫣两人。   张仅余光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嫣,虽然体内疼痛,但心里却也平静了下来,只想着以后若总能这样便最好了。想得远了,张仅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直牵扯得经脉一痛,他才忙定了定神。再看向慕容嫣手里的金纸秘籍,这一页书虽通篇全由汉字书写,但其中语义却很是奇怪,前后完全不通,更好像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发音似得。   不等张仅疑问,慕容嫣先解释道:“这上面的字是按鲜卑语写的,你自然是看不懂,我慢慢翻译给你听。”   张仅这才明悟,忙答了一声好。慕容嫣便一字一句的给张仅细细解释。只没想到这神功秘籍不但文字深奥,连语义也实在深刻难懂。张仅和慕容嫣二人连着猜测带着推理,才慢慢把这一部分功法理了出来。   慕容嫣怕张仅练得岔了再出意外,自己便先照着运转了一周天。等她感觉到几处难以察觉的经络都十分舒适,才示意张仅也跟着练了起来。   张仅坐正了姿势,便引着内气向他从未留意过的几处方向运了去。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地方本都没有内气流动,可内气刚一流向这些地方,竟似打开了一道门户。原本无处发泄的内力,便一股脑地冲了进来。   然而这奇经八脉的壁垒都极其坚固,寻常人都是慢慢练通,哪有敢这般横冲直撞的。张仅方才练习《天枢玄功》时本就将内气疏导的不甚均匀,此刻几个内气充实的地方一齐发力,张仅喉头一甜,便被冲撞得晕了过去。   慕容嫣和林越两人误打误撞的计策确实保住了张仅的性命,但此时张仅的内气本就极其充实,又都堆在张仅奇经八脉的罩门上,正好似有人拿刀架在张仅喉咙上一般。本来运好一整套高深内功慢慢调息的话,张仅便能化了这一身内力为己用。但此时他便是略一运功,内气增长间,便如同将刀尖向自己喉咙推去,稍有不慎便又会送还了性命。原来这无常一次索不到命,竟还有这般的新计策。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仅才慢慢的醒转过来,只感觉自己一身内气撑得难受,但又似一分力气也使不出一般。   张仅刚想起身,不想便牵动了内气,一口血又涌了上来,呛得张仅咳了许久。慕容嫣见状又抽泣了起来,只是不知她之前已经哭了多少次了。   林越也刚换好了衣服走了回来,见张仅不见起色,便担忧道:“公绝,不如我先背着你前行,到前面寻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好给你找些大夫或者前辈诊治。”   “便麻烦你了。”张仅之前逞强本就是想让两人不要担心,但此时也心知这样硬撑着不是个打算,也就同意了林越的建议。   在慕容嫣的搀扶之下,张仅才趴到了林越的背上,哪还有半分之前叱咤雄豪的模样。此时若有个不知干系的路人看来,倒更像是个久病的可怜人了。   林越身上虽然也有伤,但怕耽搁了张仅的治疗,便使足了脚力向前奔行,慕容嫣在后方追逐都还有些费力。然而张仅却还一直咳血不止。原来张仅清醒时倒还好,一身内息还得了压制。但此时这半梦半醒的,张仅的潜意识却还依旧在运转着《天枢玄功》和《三光两仪神功》两套残缺的功法,便是双手的石玉诀也被牵动了起来。内气就更源源不断地向他封闭的窍穴冲去,每一下都要引出他一口血来。 第32章 郊外小村   幸而几人奔出了不远之后,又重新找到了一条大路。沿路而行大概就很容易能找到村镇之类的歇脚的地方了,林越便也顾不上危险,索性又沿路继续前行。   许是上天庇佑,远远一处村落竟又在路的尽头冒了出来。几处烟火袅袅,也终于又有了些生活的气息。   慕容嫣一心想着给张仅找一个休息的地方,便加快了脚步先冲了上去,敲响了村边第一户人家的大门。只不多时,两个男子就从里面探出头来,倒也没答话。只是见到慕容嫣和林越二人腰间分别跨着宝剑,才又堆着笑道:“这小兄弟是怎么了,三位快进来,我哥俩这就去和村长通报一声。”   这两人行迹其实已经很奇怪了,但林越和慕容嫣二人实在担心张仅的安危,也都没有多想,只道这两人额外好心。   林越进了房间,忙把张仅放到了一张粗布床上,自己也有些脱了力,脚步都有些踉跄了。正巧刚刚的两个汉子带了一个尤其高大的壮汉走了进来,正是两人刚提到的村长。   这村长面色黝黑,颧骨微高,到是一个淳朴的村汉的模样,只不过左眼上有间距不宽的五道伤口,也不知是什么野兽抓出来的。   “村长,咱们村里可有大夫么?我师兄性命旦夕,多有叨扰,实在抱歉。”慕容嫣见这汉子进来,忙三两句把来意说了出来。   那村长一见到慕容嫣,嘴角便有些莫名的笑意,又做了个吃了亏般的表情答道:“这位女侠,实在抱歉,我这小村子没多少人,大夫得去隔壁村找,少说也得有一两天的脚程。我看这小兄弟病的不轻,不如我先叫人备点儿薄饭,几位且先吃上一点儿?”   慕容嫣心里着急,哪里吃得下东西,便直接摇了摇头,更要亲自去邻村找大夫。林越本也没什么食欲,但担心慕容嫣也一并累垮了身子,便答应先吃些东西,再做商量。   正赶着张仅也醒了过来,慕容嫣一时也不放心直接走开,便答应了下来。   也不见这几个汉子开伙,不一会儿便又有两个汉子端了饭菜过来。张仅迷迷蒙蒙里看着一村都是男丁,心里先存了些疑惑,只是内气在他昏迷间又涨了些,此时他竟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林越只道他是饿了,便示意慕容嫣去喂他一些稀粥。可张仅一口稀饭还没咽下,便又就着鲜血一同咳了出来。慕容嫣自己也跟着不吃了,又慢慢地帮张仅抚着背后,才让他渐渐缓解了些。   而村长那几个汉子则边吃饭边各自喝着小黑瓷瓶装着的酒,倒也不给林越斟上一杯半杯,倒是又不住给他填了许多稀饭。   林越虽然心里忧烦,食欲不振,但也毕竟不吃不喝地又是搏斗又是赶路,这几碗稀食不要多久也就全进了他的五脏庙中。   “小少侠,再多吃点儿。”那黑脸村长依旧不断地在劝饭,而林越听起来却越来越模糊,后来便是连碗也端不住了,一下就倒在了桌面上。   慕容嫣被吓了一跳,更也觉得头脑有些眩晕,忙转身拔出了腰间的牙剑,又护在了张仅和林越身前。   那村长忽然呲开一口不整齐的牙齿,高声笑道:“小女娃娃长得真俊,真是天送到我崩牙鬼的怀里。这一个傻子一个痨鬼哪有福分消受这般的仙子,倒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那汉子说话间,另外几个大汉也跟着露出了一脸狰狞的笑容。几人再将屋门一关,便露出了门后一个满身是血倒在地上的老者,以及藏在门边数口带着血迹的鬼头刀。   几人提着兵器便向慕容嫣靠了过来,张仅强运起内力,猛一起身,又直从床上倒了下来。更挣扎着做出要爬向几人的样子,又在嘴里凄厉说道:“若不是我被传染了这无药可治的索命痨病,哪里能叫你们几个小毛贼逞了威风……都怪这病传染得太凶,叫我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终于皮肤烂透,内脏尽碎,早了却我这一生的悲苦。”   那几个大汉听着麻人,也不敢太靠近,便见张仅又抬起满是自己鲜血的双手向慕容嫣脸上摸了去,又嘴里喃喃道:“嫣儿,都怪我不好,你再看我最后一眼,以后就不要看我的脸了。我怕我皮肉掉光只剩骨头,再吓坏了你,平白留不下一个好的回忆。”   那假扮村长的领头大汉忙吼道:“你死就死了,干嘛还要糟蹋了好东西……哎呀,哎呀……你可别碰她!”   张仅这才不舍的松开双手,又转身向大汉作势爬去,嘴里还喝道:“你们有胆就过来,我就算不能用毒牙咬着你,至少也要溅你们一身毒血,教你们陪我一起死!”   那几个大汉忙退了两步,实在是张仅刚来时一直呕血咳嗽的样子着实像得了严重的痨病,再一听张仅的话更觉得瘆得慌。村长拽着几个大汉忙走到门外道:“还不快找个该死的人过来,把我要的人赶紧给拖出来,若是真的染上了痨病可怎么好!”   几个汉子接了命令纷纷退了下去,张仅则攒足了力气,又向门外吐了一口血沫,那崩牙鬼又连忙退出很远,连这件屋子也不敢直接靠近了。   “真他娘的晦气,你几个没叫那痨鬼传染了吧!老子要是知道谁被传染了我一定先砍了他!”那崩牙鬼又嚷了一句,才退回了村子的一处大些的院落里。   慕容嫣刚并没有吃进去多少迷药,此时虽然身体无力,但意识还是清醒,见那几个人走远了才小声对张仅说道:“你演的可真好,这次算你救了我一命,我们俩扯平了。”   张仅看着慕容嫣的一脸血污就先生了几分歉意,又说道:“刚才真是得罪了,我也是急得没办法。”   慕容嫣却笑了出来,说道:“有什么得罪的,我倒真的要好好看看你这张脸,若是真的病没了多可惜。”   在这危机关头,一句调笑竟让两个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似乎连之后的危险也全不在意了。 第33章 险象环生   不多时,张仅便从门口见到两个凶恶的大汉押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到离他们所在的小屋五六步才停下,又一推中年人,用刀把他逼到了屋里。   那中年人进了房间,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张仅,见张仅一身都是血污十分凄惨,忙闭上眼睛连连说着得罪。过了好一会儿,听外面的汉子不耐烦地催促了几次,那中年人才继续向张仅三人走了过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竟是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那中年人一边抽泣,一边挪着脚步蒙眼走了过来。纵是张仅几乎没有了力气,也还轻易就将中年人绊倒在了地上。   张仅忙用尽全力抱住了中年人,想要阻止他靠近慕容嫣,却听他又哭道:“死了便死了吧!怎么都是死,花儿,爹没用,爹对不起你!”   张仅又用力向中年人耳边凑了凑,低声道:“你不会死,你听我说。”   见那中年根本镇静不下来,张仅只好自顾自地继续道:“你是被逼着过来的对不对,那些人是不是这个村里的人,村里可还有人活着?”   那中年又哭了好一阵儿才慢慢停下,外面的两个汉子虽然着急,却也不敢自己走进来看,便在外面恶狠狠的叫骂着。   见那中年人又要继续哭喊,张仅又在他耳边说道:“你把我要知道的告诉我,我有办法救你,还能救你的花儿!”   那中年果然一下就将眼泪咽了回去,也断断续续地低声答道:“这……这伙人刚来村里不久,是一伙强盗,不知道怎么就流窜到了我们村……呜嗯。村里敢反抗的都被他们给折磨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没胆子的男丁,还有……还有村里的女眷。”   说到这儿,那中年人又脸色一灰,更低沉地说道:“他们都不是人!我怎么就这么没用,早死了也不用受这些折磨!”   张仅闻言也脸色一沉,他虽没真正见过世间险恶,但也在史书上看过很多骇人听闻的故事,只怕这一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一定能让他们付出代价!你听我说,我其实没得什么痨病,只是内功出了问题。但我把血涂到你的身上他们肯定不敢直接碰你,你便一路跑出去直接报官!”   中年人却摇了摇头,又抽泣着答道:“报官有什么用,我们这里晋国也不管,燕国也不要,这群贼就是这里的皇帝,我们除了死还能怎么办呢?”   张仅怕中年人放弃,忙劝慰道:“我家有两个师长正在附近,其中一个就是河北五尊神之一的赵鸿冥。你在周围找找,若能碰到他们,两位前辈就一定会来这里杀光匪寇,还你们自由的。”   “赵大侠在这附近?你不是骗我?”那中年人闻言竟十分激动,声音难免都提高了一点。   张仅忙按住了中年的嘴,又说道:“你快碰出些声响来,我没力气,要不外面的人要怀疑了。”   中年人忙听话地乒乒乓乓胡乱砸了一番,张仅才又松开了他的嘴。   那中年人眼里才重新有了一点神采,说道:“若是赵大侠能来相助,一定能杀光这帮畜生!老子也不要什么自由,只要能结果了这群千杀的鬼报仇,我就是死了也成!”   张仅用尽全力点了下头,便松开了双手,这一阵竟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中年人慢慢起了身,又看着张仅低声道:“拜托小兄弟替我照顾好花儿,她又机灵又坚强,你一定能认出她。我知道小兄弟你也自身难保,但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拜托了。”   “我一定尽……尽我所能保护她!”张仅郑重承诺。   “好,我去了!”   中年人说着就向屋外冲了去,面色上的癫狂竟完全不似假装,边跑边嚎叫道:“我要死啦,好痛好痛,我要死啦,哈哈哈!”   见他一身血污,两个汉子也不敢上手阻拦,那中年人便径直向村外跑了去。只没想到刚刚的首领崩牙鬼忽然提着把长弓从院里走了出来,搭弓就向中年人射了去。   那中年肩膀上跟着便中了一箭,只是脚步却完全没停,竟带着箭伤继续叫着跑到了村外,直仿佛中箭的肩膀不是他自己的了一样。   “他娘的!你们俩快进去给我把人带出来,不然下一箭老子就射在你们头上!”崩牙鬼又威胁道。   那两个汉子估计早就见识过崩牙鬼的狠辣,竟不顾对瘟疫的恐惧就冲进了小屋里,又各自从腰上卸下一截绳子来。   “踩住他!”年轻一些的那个黄脸汉子说道。   见又有人进来,张仅忙想起身搏命,但实在已经用光了力气,便被另一个汉子直接踏在了地上。   张仅又受这外力作用,内劲并着内伤又一起发作起来,又是连话也说不清了。   那黄脸汉子忙屏着气息先上前缠住了林越的双手,又再卸下了林越腰间的佩剑,拴在了腰上。等他再要靠近慕容嫣的时候,张仅直拼着内伤呕出鲜血吼道:“你敢碰她,我一定杀了你!”   那黄脸汉子虽然吓了一跳,但毕竟是刀尖舔血活下来的贼人,总不可能就这样被吓住,又继续上前要捆绑慕容嫣。   只没想到慕容嫣竟十分的配合,倒主动递出手给那汉子捆了起来,又被把短剑也摘了去。可正等他要将慕容嫣扛走时,慕容嫣却突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假装咳嗽着也喷出了一口血来。   那黄脸汉子忙往后躲,险些便被喷了一脸鲜血,口里骂道:“鬼了的,这个也痨了!”   慕容嫣眼波一转,也不管他骂什么,只看向张仅说道:“仅哥,我终于能和你死在一块儿啦。”情谊倒演得八九分真,那两个汉子一口气憋不住,也不敢继续靠近,忙分别退了出去。   “嫣儿,你可真聪明!”等两人也走远了,张仅忙赞叹道。   “还不都是学你的。”   “你演的可比我好多了。”张仅继续称赞道。   慕容嫣却没有答话,只是看向张仅又笑了笑。 第34章 二鬼合谋   且说村内的大院里,两个大汉各自苦着脸去向崩牙鬼回禀。只见崩牙鬼正坐在厅内的一处太师椅上,一旁几个老人和妇女纷纷跪着侍奉,可那崩牙鬼却总不满意,一言不合便要连打带骂的。   见两人回来,崩牙鬼才一脚踢开一个妇人吼道:“我要的人呢?”   见同伴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黄脸汉子忙上前答道:“属下无能,去得晚了,那女子也染了瘟了。”   崩牙鬼呛啷一声就拔出了一旁立着的金柄大刀,恶狠狠地逼问道:“你再说一遍?”   黄脸汉子忙扯着同伴跪在地上,又快着嘴说道:“大王,在下还有一个主意!”   那崩牙鬼将约莫有三十来斤的大金刀单手抡了个花,沉着面色问道:“什么主意?关乎哥俩的性命,黄遮鬼兄弟可别戏言。”   那黄脸汉子忙答道:“这女子虽然瘟了,但外表打扮打扮也看不出来。我兄弟虽然无福消受,但也可以干脆找个不懂行的给卖了,多换些银钱来。”   崩牙鬼面色又板了半天,才终于笑道:“还是黄遮鬼兄弟最有主意,那边你可都处置好了?”   “回大王,当然,那两个能动的我都捆得结实,家伙我也给缴了,看来也都是值钱的货。”那个叫黄遮鬼的黄脸汉子跪着答道。   崩牙鬼首领这才踱回那个太师椅上坐下,又懒洋洋的问道:“那个病痨鬼呢?”   黄遮鬼脸色又一沉,才答道:“那人病得邪乎,哥几个都没敢上手。若是大王一声令下,小的现在就拼上这条命,将他也一并捆了。”   崩牙鬼忽然嘿嘿一笑,说道:“一个痨鬼怕什么,不值兄弟们搏命。你们都是我手底下的能人,若是折了可不是要我的命么。快来入座,今天这事儿都不值什么,明天的生意才要紧。我们先占了这必经之地,这一桩生意一定没得跑!”   “大王英明!”一片歌功颂德之声纷纷响起,但这一场欢庆之中,倒也杂了不少淡淡的哭声,也不知有没有人能听得到。   而另一边的小屋之中,暂得喘息的张仅静心思索起逃生的方法来。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两人都没想到什么周全的主意,又担心这一伙匪盗夜里再来偷袭,张仅又几乎一夜未眠。若不是慕容嫣非要让他轮换着休息一会儿,恐怕张仅的身体便要先熬不住了。   等天色一亮,林越也终于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三人被绑了住,一直不住地自责。   “现在埋怨自己也不是主意,需得先想个逃生的办法出来。”张仅半是劝慰,半是商量地说道。   “是我太心急了,公绝,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林越这才沉静下来说道。   张仅摇头道:“还是没有起色,反倒内气越积越满,恐怕不多时就要活不成了。”   三人又一起陷入沉默,但却都是担心别人多过担心自己,仿佛若对方受苦便全是自己的不对了一般。   张仅忽然面色一凝,又说道:“再怎样也不该这般坐以待毙,不如我再尝试着运运功。只要身体能恢复了,最起码也能和那伙人拼个性命。”   慕容嫣忙阻止道:“不成!你现在本来就状况不好,都怪我想了个坏主意。你若再出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啊?”   张仅这次却格外固执,摇头道:“若是继续等下去,我们的把戏总不能一直都成功。一旦他们起了疑心,不但我活不成了,还要连累你们两个。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小心些,不会弄坏了自己的身体的。”   慕容嫣再想说什么,但也不知该从何劝起,便看着张仅闭上双目,进入了打坐的状态。   张仅虽然心里着急,但也知道继续强行运功也不是办法,便想着从之前没想到的地方入手。若论消化内气,他还有一套《石玉诀》大概还可以派上用场。   只是寻常时他慢慢运功,内气新生的速度总快过他消耗的速度,并不能缓解他现在内气涨满的现状。因此这一次张仅打算着全力催动这《石玉诀》功力,若是奏效的话,也许真的能将他的内气消耗个一分半分。   所以这一次运功前,张仅先花了额外多的时间沉下了状态。张仅心思坚定异常,所以从练内功开始他便总是更容易进入到全心内视的状态。此时有额外加了几分专注和小心,不多时就又成功看到了体内的气流。   只不过这一次一身内气在张仅看来着实是壮大了许多,又似乎比先前所见要额外凝实。只不过原本应该不断流动的内气,此时却是滞留不动。更是有很多地方内气缓缓溢出,直离开了张仅内视的视线之外,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张仅怕再出意外,先认真的回想了一遍《石玉诀》的行功路线,接着就咬紧牙关,用尽全力让内力沿着经脉冲了去。   若不是张仅之前已经强化过几次双手和经脉,只这一冲便足以让他爆体而亡了。虽然此时双手刺痛万分,但张仅却也绝不敢停下,只靠着大毅力强行把内气运转了起来。   随着双手的疼痛,终于不断有内气被压入到了张仅的经脉,肌肉以及皮肤之中。但纵然是这样夸张的练功速度,张仅体内却仍有新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产生,竟是成了一个均势,让张仅连停止练功都不能做到。   在慕容嫣和林越看来,张仅的眉毛紧紧皱着,豆大的汗珠直打下来,显得极为痛苦。但两人此刻又都不敢打扰张仅,只觉得心里深深地无力。   越到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张仅的心里反而更是平静。就仿佛从高空坠地的过程中,即忘了之前的恐惧,也没感受到之后的疼痛,反而可以想清楚更多的事。   让精神多用出一份力本实在是非常困难,既要保持绝对的镇静,更要有充足的热血。若不是此刻这意外的平静状态,以张仅心智之坚恐怕也再难将运功速度再加快一点。   然而在张仅心里蓬勃而生的求生意识,与极尽专注的内心状态双重作用之下。张仅的《石玉诀》运功速度竟肉眼可查的加快了。   一分,两分……   张仅的双手越发明亮,竟然在明日当空的时分也清晰可见。张仅的双手不断被重组强化,这一会儿人神合一的练习,足足抵得上寻常人数年的苦功夫。而他的内气,终于也略微消退,让他生命的危机又向后延缓了数日。 第35章 花儿的危机   而另一边大院内高坐的崩牙鬼有哪里知道这许多变化。等天色大亮,他和几个喝醉了的贼汉才终于醒转过来。黄面汉子黄遮鬼心里却清楚得多,等崩牙鬼醒的透彻了又上前提醒了一下日程。   除了要着手布置售卖慕容嫣的腌臜事之外,这一天更是一伙人期待已久的大生意的日子。   那崩牙鬼心里直得意,仿佛早已经将这一切办妥了一番,又笑嘻嘻的将村里的妇幼都传唤了上来。   见众人到齐了,那崩牙鬼才从自己的饭缸里捉出一支鸡腿来,晃了晃道:“老子这儿有个好活,哪个能替老子办成了,这个鸡腿便给他吃。”   崩牙鬼哪里办过什么好事,这一众人虽然饿的急,但也谁都不敢答应。   见众人都不上套,崩牙鬼面色一沉,眼光却瞥见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一口口的咽着口水。虽正是暑热的时候,那小姑娘却一层层的穿了许多件衣裳,外面还用粗麻绳紧紧封着开口。原来是村里的长辈怕她吃亏,才给她这么穿的,此时虽然汗已经打湿了小辫子,也不见她自己脱下来一件。   “小娃娃,这鸡腿你想不想吃,这件事就你替我去办吧。”崩牙鬼又重新笑嘻嘻地说道。   谁知一旁两个妇女却忙把她拦在了身后,眼泪一下就转了下来,求饶道:“大王,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做,求求您不要为难花儿,只要如此,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见那两个女人哭得凄惨,崩牙鬼心里格外愤怒,张嘴吼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老子安排的事轮得到你们来管,来人给我……”   “大王,交给我就是了!”不等崩牙鬼说完,一个清脆的女童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崩牙鬼也始料未及,原本想说的话便被落在了肚子里。只听女童花儿继续道:“大王,我替您做了事,您不会杀了我吧?”   崩牙鬼也难得觉得有趣,又回道:“你替我做事,我为什么要杀你?”   “那若是我没做成呢?”那女童面色天真道。   崩牙鬼直笑了一句:“给人洗个脸有什么做不成的?”   “那好。”女童转了转眼珠,似乎是在思考。可却在崩牙鬼不注意的时候,那女童忽然面色庄重,低声对挡在身前的两个妇女说道:“妈妈,姑姑,你们放心花儿。花儿一定活着回来,也一定不会替坏人做坏事!”   “好孩子,一定小心……”   这事情自然也就落在了出主意的黄遮鬼身上,黄遮鬼便又叫了一个听话地汉子跟他一起带着花儿走向了院外。   “听好了!我可没大王那么好说话。一会儿若是事情办不好,我就让你生不如死。”黄遮鬼拉长了脸恐吓道。   花儿却依旧天真的点了点头,直答应着好的。黄遮鬼才继续往下吩咐:“一会儿你进去了,一要给我把那女子擦得漂漂亮亮的,还要把这块布塞到躺在地上的人的嘴里!”   黄遮鬼本打算在小花儿疑问的时候给她一个教训,没想到她却又乖巧的答应了,直让黄遮鬼一套治人的法子全着不上力。   等到了小屋门口,黄遮鬼自己惜命,自然不肯再进,便让另一个汉子押着花儿一起走了进去。   见外面再有人来,慕容嫣和林越忙打足了警惕,却没想到先进来的却是个小女孩儿。   “大姐姐,我是来给你洗脸的。”花儿一进小屋便已经理清了任务,虽然她也心知这儿一定会有什么未知危险,但为了家人的安危,她也不得不继续装作什么都不懂。   慕容嫣却一下子不知了该怎么作答,却见那后面的汉子又猛推了一把小女孩,便也知道这女孩应该和他们一样是被胁迫的。   “好,你过来吧。”慕容嫣招呼道。   花儿甜甜的笑了一下,又快跑着上前给慕容嫣仔细的擦了擦脸,又恢复了慕容嫣那动人的样貌。   “谢谢你。”慕容嫣看着小女孩说道,她自然也不知道黄遮鬼还打着什么奇怪的主意。   小女孩儿却摇了摇头,见慕容嫣并不像什么凶恶的坏人,她也就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可能会对这个姐姐不利。   见花儿忽然光站着不动,那汉子着急离开,便抡圆了巴掌要上前去催促小女孩。而此时正赶着张仅的《石玉诀》刚练完了几个周天,速度自然已经慢了许多,也就不再练功,刚刚醒了过来。   张仅一看眼前的场景,也来不及细细分析,忙手上用力抓住了汉子的脚腕,向后就是一拖。张仅此时内气状况好了许多,手上力气比之前还要大上不少。这武艺稀疏的汉子哪里挣得过这般大的力气,便直接被甩倒在了桌角上,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张仅自己的内息却也是刚刚理顺,这一用力又是一口血呕了出来,一时间便又用不上力气了。   听得里面的动静,那黄遮鬼心里起疑,忙三两步也赶了进来。   “活着的给老子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黄遮鬼本就奇怪的脸孔更加扭曲,尤其显得骇人。   没成想那小花儿却脸色不变地答道:“这个病哥哥的面色实在可怕,那个叔叔好像被他吓得摔了跤,撞在卓角上就不醒了。”   张仅刚一用力,便也就转过了身,黄遮鬼正看不见他的面色。但越是聪明人想象力也就越丰满,黄遮鬼脑海里略一成像,便给他恶心了够呛。便是生杀若儿戏的恶匪,也不想犯这个恶心,背着头就把另一个汉子拖了出来。   “快把老子吩咐的事儿办好,你也早些出来,若你也染了瘟我就将你活活烧死!”   见花儿又乖巧地点了点头,黄遮鬼也再不想多待,忙退出了屋外,再紧接着给首领回报了相关事宜。   生意将近,崩牙鬼也不再多计较,将留守的事情吩咐妥当,便要待着部下出门劫这桩大生意。许是最近发现了黄遮鬼的机灵,崩牙鬼索性封他做了个小首领,留在村中看着俘虏,顺带也被吩咐去解决贩卖几个人口的罪恶买卖。 第36章 崩牙鬼的急智   这一桩大生意做成,就算是一群恶棍也心里喜庆。虽然对做饭的几个妇人仍是连吼带骂,但也算一反常态的没有一言不合就动刀子。   剩下能走动的俘虏也被放出来不少,纷纷在院子里忙前忙后,为这一群恶贼准备欢庆的事物。而一些经历丰富的老人面上却写满了忧色,心知若这群贼人目的达成,就此离开,村里剩下的老少恐怕也就难逃毒手了。一群俘虏间互相通气,一会儿便纷纷面色愁苦,与这群满脸欣喜的贼人一作对比,更是说不出的讽刺。   长得不错的花儿自然也被放出来端茶送水,只不过知道她接触过张仅和慕容嫣的强盗也都不让她近身。花儿也就难得的在人群里不起眼了起来。   她之前就听张仅说他的问题出在叫内力的东西上,此时就打定主意将崩牙鬼嘴里神乎其神的宝酒偷来送给他。便是张仅不能真的打败坏人救出花儿和她的村民,但就是能多救出一个人来,也能让她觉得自己幼小的一生没有平白虚度。   花儿本来就坚强机灵,此时有了目标,便更是再不他顾,只一心想着主意。然而崩牙鬼对这宝酒珍惜得紧,便是不喝也一直攥在手里,花儿也就一直没得机会,只能等着有什么变化出现。   没想到崩牙鬼竟突然又叫她过去,让心里有着心事的女孩儿着实吓了一跳。那崩牙鬼却又咧嘴阴森地笑着,说道:“今天老子高兴,你一会儿拿些主食给你之前见过的姐姐送去,可不能饿死了我们中看不中用的小美人儿。”   花儿也不敢答话,只点了点头,眼睛却不自觉地向那宝酒瓶看去。崩牙鬼看在眼里,竟忽然抡起巴掌就打在了花儿的脸上,直把小姑娘抽翻在了地上。   一众恶贼心里都怕这崩牙鬼,看他发作也都纷纷转了过来。   “小姑娘不要乱看,若是一会儿谁再盯着我这瓶宝酒,我就剁碎了他!”崩牙鬼虽然明面上话是对花儿说的,但眼神却在一屋恶棍脸上扫了一圈,让心里有鬼的几个喽啰纷纷先打了退堂鼓。   话音一落,崩牙鬼嘴角却又扬了起来,又扔给了花儿一个鸡腿说道:“嘿嘿,小姑娘本本分分做她该做的事,不但能保住命,还能有鸡腿吃,你记住了吗?”   花儿倒在地上,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但又坚强地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等崩牙鬼说完了,她便立即捡起了地上的鸡腿,转身跑开了。   崩牙鬼直视着她跑到角落里蹲下,才突然一顿酒杯,自己斟上了一点儿宝酒,打破院内的寂静说道:“愣着干什么?今天高兴,都给我喝酒!”   一众恶人闻言忙纷纷端起了酒杯,纵是心中忧惧的,也都摆着笑脸觥筹交错起来。   这群贼汉酒量也都是实打实的,容易喝醉的那批不是被别人杀了就是叫自己人宰了。因此寻常的酒水几杯下肚,这伙贼人几乎都是连面色也不会改变。   然而崩牙鬼喝的这瓶宝酒却不是凡物,刚一进崩牙鬼的体内便压制住了他原有的内力,让他觉得体内寒冷得直要发抖,醉意也猛冲着就要钻进他的脑海里。   崩牙鬼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变动,心里知道若是此时他一露弱势,不但自己首领的位子保不住,就连性命都怕是要丢。幸好他自己积威尚在,若是此时及时离开,不叫众人看出端倪也不至于有什么大变。   然而崩牙鬼又不放心把自己的宝酒留在桌上,然而自己手上一时乏力,若是拿酒的动作被这一群练过功夫的瞧出异常来,便要露出了马脚。这崩牙鬼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江湖阅历实在深厚,这江湖上杀身谋位的一套他可是行家里手。趁着酒劲儿一起之间他便又有了主意,顺势转头对着角落的花儿叫道:“这要命的好酒,冲的老子浑身热的慌,需得发泄发泄!那小丫头快过来拿好我的宝酒,跟老子回一趟房间!”   众贼纷纷哄笑,看向花儿的眼神也都格外猥琐。那花儿则猛地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又从黑暗里站了出来。虽然表情仍装作楚楚可怜,但眼神里则分明满是惨烈。   一旁又有一个妇女要冲出来护着她,却半路被急着拍马屁的喽啰一脚踢倒在了地上,几个喽啰还一起骂道:“再捣乱的老子叫你死!”   花儿忙对身后的长辈摇了摇头,又一咬贝齿,义无反顾地便向崩牙鬼走了去。   崩牙鬼一直在暗地里使着劲儿,等花儿走近了便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倒像比寻常时还有力气。一个嘴上不牢的喽啰忙打趣道:“这酒可真是好,让大王都这般性急!”   崩牙鬼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敢立即发作,哈哈一笑就揭了过去,又示意花儿拿上宝酒就忙迈步离开。看起来寻常的陶瓶一入花儿的手里,便让她觉得如同抱了块冰疙瘩一般,拿上一会儿便需要立即换手。   前面领路的崩牙鬼又走得快,花儿在后面跟的便手忙脚乱的,让几个心思重的长辈心疼得都流出了泪来。   “李爷爷对不起你,花儿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忽然站起身就向花儿追了过去,又立即被一个岁数不大的小贼一枪戳在了地上,很快便不动了。   花儿虽然没看清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一声惨叫却听得清楚,嘴唇都咬破了才忍住了眼泪。而目睹了这一惨状的村民则三三两两地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又吃了几个喽啰一顿毒打。   一进了屋内,崩牙鬼硬挺着的劲儿便立即泄了,虽然仍能行走,但双手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花儿跟在后面看见了,心里也知道崩牙鬼这是出了什么意外。再细细一想,也大概猜出了和她抱着的这瓶冰酒有关。但她也不敢确定,就又跟着崩牙鬼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关上房门,崩牙鬼就急盘坐在了床上,双眼微闭便开始运功,嘴里又低声吩咐道:“不许出声答应,快去给我倒碗水来!”   花儿忙取出了一个海碗,单手在水缸里搅出些水声,另一手又偷偷在碗里倒了一点幽苦宝酒,又掺了些被晒得温热的水后才给崩牙鬼递了去。   崩牙鬼接过水碗,手上却觉得水碗有些微凉,又睁眼确定了水质清亮之后,才一口饮了下去。   “这是……”崩牙鬼一句话没说完,就再压不住酒意,向后一倒就沉沉睡了去。然而他周身却隐隐有白烟泛起,声势惊人,花儿被吓得一愣,也就不敢去上前查看了。 第37章 三功合一   张仅一直不敢睁开双眼,怕眼里看到的会是死者所在的虚无之境。然而等他再一凝神内视,张仅这才了解了自己身体中发生的变化。   在张仅神智不清的这一段时间里,他运功化解内气的行为也渐渐由循规蹈矩的动作变成了一种本能。不但他的行功路线随着内气流向随时改变,《石玉诀》、《三光两仪神功》和《天枢玄功》三套截然不同的功法也被他干脆混为一谈。   但张仅却没有因此走火入魔或是爆体死亡,除了他坚强的求生意志一直没有放弃外,更因为他一身内气过于凝实,以至于任何错误流向在他身体内根本无法发生。每当他要引着内气向冲突的方向流去的时候,他体内磅礴的内气流势便会将其毫无悬念地压了回来。他的内气流向也就因此渐渐反璞归真,除了按石玉诀的路线被压到经脉肌肉里的内气,剩余的部分便一齐用力寻找一处宣泄的地方。   在这磅礴内力的压迫之下,张仅奇经八脉的壁垒也无法坚持,竟被生生冲破。世上任意一个练通奇经八脉的人,又哪里能想到还有这般暴力的练法。   而张仅的一身内力也终于有了宣泄的去处,便一股脑地压入了张仅的奇经八脉之中。只不过虽然暂时贯通了阴阳维跷、带冲任督诸脉,但毕竟没有经过长期的磨练。等内气冲力一过,便有部分内力重新被封在了张仅的任督诸脉之中。只有在张仅将这些经脉再次练通之后,那些内力才能被他再次自如的运使。   而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磨砺,张仅的内力竟也变得前无古人的凝实。若是张仅此时便开始尝试的话,他已经能在经络内将内气大概变化成他想要的形状。甚至若再稍加练习的话,张仅更能练成在体外将内气塑形的神功,只是不知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真的运用自如了。   张仅终于重新站起了身,又看向了一旁的林越和慕容嫣,心中实在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   “公绝,你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林越忙挣扎着起身问道。   张仅上前握住了林越身上的绳子,又轻松地向两边一扯就将他身上的绳索扯了个粉碎,回答道:“我大概感受了一下,应该是已经无碍了。而且我体内的诸多经脉竟也像我练了石玉诀的双手一般,坚实有力了不少。看来也并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那最好了,我们快……”林越答应了一声,就要出去追赶花儿,却没想到又腿脚一软重新倒在了座椅上。   “林大哥,你别着急,我一定不让这群恶贼继续行凶!你中毒最深,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帮你把解药找回来。”张仅忙扶住了林越说道。   张仅又走到了慕容嫣的面前,一时种种生死决别前体验到的感情也都翻涌了上来,直让他想要将面前的人拥进怀里。然而张仅只拽开了慕容嫣身上的绳子,又转身对林越说道:“替我照顾好嫣儿,我先去搭救村里的村民。”   见林越郑重的点了点头,张仅才又对慕容嫣温柔说道:“我去去就来,你要小心。”   “你去吧,我就相信你一定能救出大家的!”慕容嫣正视着张仅的双眼说道。   “一定!”   留下二字,张仅就转身离开了小屋,又一纵跃直接跳到了旁边的屋顶之上。张仅虽然练过一点轻功,但也没成想一步能跳这么高,原本打算三步爬上屋顶,却有两脚踏空,又直接扑通一声摔在了顶梁上,实在有些狼狈。   一边巡逻的两个喽啰纷纷被声音吸引了视线,但张仅却早已一翻身垂到了房檐下面,两人只道是路过了一只大猫,也就没太在意。   这村子的屋顶多是用茅草铺成的,张仅在院落里没看到花儿的身影,便索性挨个扒开房顶的茅草向里看去,想要找到她的踪迹。跃过了好几间房子,张仅才终于在一间偏僻的小房子里看到了花儿的身影。   只见一个高个贼人正狠狠按着她,小姑娘则正拼命地挣扎,头脸上明显挂了很多新伤,身上厚厚的衣裳此时也已经被撕破了两层。张仅的面色立刻沉得像乌云一样,又纵身一跳,如雷霆一般扑到了小屋门口,一推门便走了进去。   见外面有人进来,那高个喽啰立即不悦地喝道:“哪个不要命的打扰老子快活?”   张仅又向前踏了一步,让喽啰看清了他的面容,声音沙哑地答道:“是我这个病痨鬼,现在我没命了,所以来这里向你们索命!”   喽啰心里着实被吓到了,但又无路可逃,干脆拔出腰刀冲了过来,嘴里直喝道:“敢吓你爷爷,当老子是这么好糊弄的?”   然而他持刀的手却很轻易的被张仅接住,又咔吧一声被捏裂了小臂的骨头。那喽啰吃痛,刚要叫出来,就又被张仅一掌按住了嘴巴。张仅双手用力,竟将那喽啰直接举了起来,又如战斧劈凿一般向下一按,将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张仅手一松开,那喽啰的下巴就脱了环,双眼向上一翻,竟生生痛得晕死了过去。   花儿则重新站了起来,眼里又泛起了代表喜悦的泪花,呜咽着说道:“病哥哥,你真的来救我们了!”   张仅的面色终于也舒缓了一些,又对小姑娘点头答道:“嗯,说到做到!”   正赶上门外两个喽啰听到动静闯了进来,张仅原本和善的双眼又闪过了一分锐利的神色,双脚一错便转了身,一拳直直地挥了出去。   当先那个喽啰哪里反应得过来,连出刀抵挡都来不及,胸口的椎骨便被打得裂成数段,倒在地上就哎呦哎呦地直喘着凉气。另一个喽啰见来势不对,忙把手里的环刀胡乱挥了起来。张仅却好似看不到一般,直直地便朝着一片刀光走了进去。不等刀刃近身,又一把将其握在了手里。   然而喽啰想象中张仅手指被劈断的场景却没有出现,反而是他的大刀被握得抽也抽不出。等张仅松开了手,喽啰又看到了更让他不敢相信的场景。他手里的大刀竟被捏出了明显的五指手印,连刀刃都被捏得凹陷了寸许。那喽啰忙扔了手里的刀,跪在地上不住向张仅磕头。张仅略让过身,不受这一礼,又运起内气,一脚将他踢得晕了过去。 第38章 单挑赌局   而村子的另一面,黄遮鬼竟已利索地找好了买家赶了回来。能答应这门生意的,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善人。买主一脸横肉,五大三粗,身后还跟着三五个壮健的汉子,许是怕遇上了黑吃黑。   一听村里乒乒乓乓的搏斗声,那胖大买家先起了疑,肥胖的手臂一伸,竟极快速地就捉回了黄遮鬼。   “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也想一并卖了我孙铁锄是么?”那胖汉子抖着脸上的横肉喝道。   黄遮鬼忙举双手拜了两拜,解释道:“兄弟哪里敢欺骗孙大爷,只是不知我们寨子里出了什么意外。但不管怎么说,咱们定下的生意绝不给您耽误了,兄弟的命现在都在大爷您手上,还能跟您说谎不成。”   黄遮鬼其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机灵,那胖大汉便一把松开了他,面目丑恶地笑道:“是了是了,生意要紧,兄弟你有诚意就好。”   两人说得热闹的时候,正赶上张仅破门而出。黄遮鬼眼力好,看见张仅心思就滴溜溜转了起来,也就放慢了脚步,没敢直接上前惹火烧身。   几乎同时,一声大喝从村中的大院里传了出来:“哈哈哈!成啦,老子从此神功无敌……阿耶,老子的酒呢,快给我找酒!”   黄遮鬼一听便听出了是首领崩牙鬼的语气,又接着见到一个人影顶破了一个小房子的屋顶跳了出来,又扑通砸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烟尘。屋里吃酒宴的盗匪们也知道有意外发生,纷纷提上家伙冲了出来。几个格外机灵的还顺手把没锁着的村民也一起架了出来,防止了他们逃跑,更不给他们趁机闹事的机会。   张仅和崩牙鬼同时望向了对方,就听崩牙鬼厉笑道:“你这个贼小子,竟然是装病骗老子,真是给老子耍得要命!是不是你把老子的酒偷去了?若是不说实话的话,我就办了你们三口人命!”   张仅也没直接答话,反而问出了他来此之后一直疑问的一个问题:“人命,在你们口中便是这般随意处置的么?”   “哈哈哈哈!”张仅一句话问出,不只崩牙鬼笑得前仰后合,连一群喽啰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子不但能随意处置人命,还能让人按我的意思活着。奴颜婢膝,不顾廉耻,只为了讨我一个笑脸。”崩牙鬼嘴角虽然翘着,但面颊却不住抖动,一双眼神也充满了肃杀之意,便要先吓崩了张仅的心智,然后更好达成找回宝酒的目的。只这一招,崩牙鬼在历次抢劫的过程中便屡试不爽了。   张仅扫视了一圈被押在一旁的众多村民,虽然形容凄惨,但却依旧互相回护,彼此执手惜别。   “我看到的,和你不一样。”张仅只淡淡地回道:“你想知道宝酒的信息,我想让你放了这群村民,你我一对一决斗,胜负定输赢怎样?”   崩牙鬼见张仅若有所恃,江湖经验也让他不敢轻敌,忙吩咐手下将他的大刀提了上来,又咧嘴说道:“你算个什么球,跟老子单对单?还不快给我把他也拿下!”   几个喽啰得令便张牙舞爪地冲了上去,花儿也刚从小屋里走了出来,见势就对崩牙鬼喊道:“大坏蛋最没羞,手上拿着兵器也不敢亲自上阵,早晚也变成个小姑娘!”   花儿话音未落,张仅已经冲了上来,一手并指成刀,另一手使了个藏龙劲。几个喽啰刚和他虚晃了几招,便被他蕴足内力的一掌打得纷纷倒地抽搐。   “嘿嘿!”崩牙鬼被气得直发笑,但虽然额头上青筋跳动,却还忍着没有被激将。   “你若不敢亲自上阵,你的手下也抓不住我。虽然我赌不赢,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张仅再次站直了身子,看着崩牙鬼说道。   崩牙鬼也向身后扫视了一圈,见几个手下眼神中多有惧色。还有几个小首领眼神内蕴,好像更有了什么其他想法,心知此时就算用计策胜了,也会让手下再起异心,便索性心里发狠,大喝道:“好小子,不但不是病痨鬼,原来还是个练家子。你爷爷今天就和你练练,教你跪下给老子好好赔罪!”   话音未落,崩牙鬼就抡起大刀,抢跃一步就向张仅劈了过来。然而这声势骇人的一刀,在张仅看来却不过了了。虽然这崩牙鬼看起来内气不错,但比之醉铁翁便已经差得远了,而这一刀刀势毫无变化,比醉铁翁的锥法更差的许多。以张仅此时的眼界看起来,崩牙鬼一身破绽已经不能用多来形容。   但毕竟是对战白刃,张仅也先谨慎的退了一步,脚尖一挑便挑起了地上落着的一柄柳叶刀。崩牙鬼料他是要去接刀,一刀早等着劈下。然而张仅本就没练过这挑刀入手的招式,这一招只为了假装卖出个破绽,左手又跟着向崩牙鬼金刀的刀背拍了去。   不过张仅也没想到这崩牙鬼喝了小半瓶宝酒之后,内气已十足有了很大长进。而且他的内气竟被还这寒药染上了十足的寒气。张仅这一掌不但没有拍飞崩牙鬼的金刀,手上竟也被寒劲冻出了一层白霜。   虽然意外,但张仅也得了机会欺身上前,与崩牙鬼近身搏斗。虽然张仅没学过什么出色的拳脚,但毕竟拳峰坚韧,内力又强,崩牙鬼的大刀又施展不开,竟再次落了下风。   崩牙鬼此时心里更是十足的苦楚,他本想借着武艺大涨再树一波威风,没想到却在张仅手上连连吃亏。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张仅实在算是个高手,但在他手下看来却八成还把张仅看做个病痨鬼。此次不论胜败,在他营寨里发生的内斗恐怕就将要让他头疼许久了。   但毕竟能打赢一切就都还好说,崩牙鬼于是放空了心思,以命换命般地砍出了一刀,终于将张仅逼退。   再次得了距离的优势,崩牙鬼也再不敢浪费,一招平生少数使得熟的刀法就砍了开来。   “吃我一招卸骨刀!” 第39章 计成   这一刀端的是势大力沉,张仅再躲闪不急,只能空手迎了上去。然而崩牙鬼这手里的金刀来头可实在不小,曾经夺得这柄宝刀的生意也正是他成名的开端。张仅的双手虽然已有了不浅的功夫,但还是被这一刀砍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也直流了下来。   崩牙鬼手上继续用力,就要抽刀划过。便是张仅手指力道再强,这一下也要被直接削断。   张仅哪里学过多少招数,此时虽暂时捏住了崩牙鬼的大刀,但却不知该怎么继续拆招卸力。不过也正幸亏张仅没有拘泥于招数,任意一门功夫在他手上使来也都花样百出。   见手上力气夺不下刀来,张仅竟抬脚踏在了崩牙鬼身上。他虽然不会腿脚功夫,但却临时将燕子盗功的纵跃功夫横着使了出来。   张仅内气深厚凝实,力道极大。若是平地起跳,张仅这一步便足够他跃上大树的树梢。而这力量此时加在崩牙鬼身上,他纵是双手天生神力,也再握不住手里的金刀,又直向后倒了去。   不等崩牙鬼再起身,张仅早就一步赶了回来,又抡圆了大刀劈头盖脸便照崩牙鬼砍了去。然而这崩牙鬼格斗功夫虽然不够熟练,但滚地逃命的功夫却是一流,张仅连续数刀都砍了空。   不过此时毕竟也是张仅占足了优势,他却只不断变换这方位,一刀一刀赶着崩牙鬼砍下,也不急着宣布胜负。   崩牙鬼虽周转百变,但心里明知若是一招失误便会丢了性命,见张仅还要继续追砍,也顾不上了后果,嘴里忙告饶道:“我输了,输了!”   张仅一时半会儿也砍不死这恶贼,索性也收了刀,命令道:“让你的手下放了村民。”   崩牙鬼却趁这个时机向后一滚,与张仅拉开了些距离,嘴角一咧就耍赖道:“谁说我输了就要放人的?”   张仅虽心里生气,但毕竟也料中了崩牙鬼不会讲什么信用,便哼的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你不讲信用,我自然也不用遵守规则了。”张仅边说着话,边也向后抢上一步。原来张仅之前就担心崩牙鬼不会放人,所以追着他砍的时候见杀他不死,便索性逼着崩牙鬼从人质旁边让开,自己则换位到了几个看守的喽啰身边。此时他再一发力,便在几个喽啰反应过来之前就钻进了他们之间。   一众村民命在旦夕,张仅也再无余力收手,一套‘月起浪,水乱流’就用金刀使了开来。借着丰厚内力,这一招给张仅使得威力十足,几个喽啰纷纷中招。受伤轻的断手断脚,重得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其他一群小首领和喽啰更是害怕得紧,都忙着向村外跑了去。   张仅却也脸色发青,虽然身体上未受分毫伤害,但这几个喽啰的死状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崩牙鬼也被这突然的变化吓得一愣,但还是比张仅先缓了过来,心知自己失了底牌,恐怕要吃上大亏,忙看向四周寻找脱逃的路线。   视线这一扫,崩牙鬼正好看见了赶回来的黄遮鬼等人,一条毒计立刻反映在他心上。   “黄遮鬼兄弟!快去挟持这小子的同伴,你我同在一条船,若是我……”   张仅不听崩牙鬼说完,面色便彻底沉了下来,心中原本有些熄灭的怒意又一下燃了起来。双眼一瞪崩牙鬼的方向,张仅脚下便运足内力,快若电光的冲到了崩牙鬼面前,又全力一拳照崩牙鬼的脸上砸去。   这一冲一拳,都已超出了张仅的极限,崩牙鬼哪还能反应得过来。这一拳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崩牙鬼的面门上,他那一口烂牙被打得纷纷四面崩飞,倒实在应了他的绰号。   崩牙鬼话虽然没说完,但以黄遮鬼的聪明和狠毒自然心领神会。他又怕自己单独拿不下两人,忙对身边的胖大汉说道:“这人是来劫你的小娘子的,又自称侠义,早晚会触孙老大你的霉头。我们不如一起把他要枪的女孩儿劫出来,倒时候您得美人,我们只要一条性命,岂不美哉?”   那胖汉子孙铁锄也面色铁青,张仅这一套功夫便是他也不敢说就能应付。然而这种江湖泼赖往往都善于决断,喝了一声‘动手’便和几人一起冲进了小屋里。   张仅心里着急,也一跃数丈地要赶回庙里救人。   然而那孙铁锄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这一带闻名的功夫好手,三两步就赶到了慕容嫣旁边。林越刚要上前阻拦,又被黄遮鬼一套擅长的擒拿功夫拦住,只能眼见着孙铁锄一把抓过慕容嫣,又从一道土墙上撞了出去。   “站住脚步!”   孙铁锄出声威胁时,张仅离小屋已经不出一丈距离,但也不敢再进,看到慕容嫣和孙铁锄手里的短刀更略略退后了半步。   “别伤害她,否则你别想活着离开!”张仅提刀前指,刀柄缠着的护手布已经都被他的鲜血染得通红。   而刚刚逃开的众多强盗,见又多了孙铁锄和黄遮鬼两个主心骨,也纷纷靠了过来,站在孙铁锄身后帮腔作势。一时间人声纷乱,倒压住了刚刚张仅不可一世的气势。   而另一边,花儿趁着混乱,偷偷拿了一柄眉尖刀给村里老少都去了束缚。而这大难脱生的一村人却没有立刻逃走,而是见张仅吃亏,更纷纷上前站到了张仅身后。虽然战斗力比不过对面一众青壮,但也让张仅的气势为之一振。   “你别吓唬老子,老子怕我收不住手上的刀!”那胖大汉怒目圆睁,装腔作势道。   张仅怕这群人狗急跳墙,将手里金刀一甩便插进了地面,又冷冷看着孙铁锄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黄遮鬼正在屋里和林越打做一团,少了这个智囊出主意,恶汉孙铁锄也就没了太好的主意,瓮声瓮气道:“你把双手自己废了我就放了她!”   张仅闻言却又向前进了一步,继续道:“那你要怎样让我相信你会说道做到?” 第40章 决战   孙铁锄见张仅要过来,心里不免紧张了几分,手里的刀直跟着他的肥手一起抖动,又忙重新提起短刀制止道:“不许靠近,否则我真杀了她!”   张仅感觉血气就要充满了头脑,忙强自镇定,边思索主意便回话道:“你不敢杀她,你知道若你杀了她你便一定活不成。我纵然是将其他人都饶恕了,也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孙铁锄心里暗暗叫苦,好处自己还一点儿没占,却被黄遮鬼裹挟到了这样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他心里唯一抱着的侥幸,便是等黄遮鬼打败了林越,再出来一起想想主意,也许还真的能制住张仅。   “你们快别光叫唤,进去帮你们兄弟先拿下那个小子,不然我也保不住你们!”那孙铁锄对原来崩牙鬼的手下吩咐道。这孙铁锄毕竟在黑恶势力里混迹许久,自然有了些威严的气势。几个喽啰闻言也如得了崩牙鬼命令一般,叫嚷一声就又向小屋冲了进去。   张仅心里更加焦急,若是林越再被这一伙人控制,恐怕自己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了。忙喝道:“胖汉子,你若还是个男人,就放了嫣儿和我决个高下!”   见张仅神色愈加焦急,孙铁锄那一点儿欺软怕硬的本领才终于得了用处,又抖着肥肉笑道:“嘿嘿,老子得先做得成人才能再考虑是不是男人。只有能活下去的,才有机会解释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无耻!”慕容嫣鄙夷地骂了一句,又尝试运起功力想要挣扎。然而慕容嫣虽然中毒最浅,但同样内力修为也并不深,再一运功便又有些晕眩,招式也都没能成型。   但这突然的变化却给那孙铁锄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胜券在握,也没想到看着身娇体弱的慕容嫣竟也有些功夫,手脚自然慌乱了几分。一不注意间,刀尖就划在了慕容嫣雪白的脖颈上,带出了一道分外殷红的血花。   张仅以为孙铁锄这便要行凶,慌忙里急挥出了一掌,手里的鲜血如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千钧一发间,另一个人影却同时冲了出来,沉肩便将孙铁锄撞了一个趔蹶。慕容嫣一时发力不畅,又受了些刀伤,自然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原来之前黄遮鬼功夫本就在林越之下,只是心知若走了林越自己必会丢了性命,因此招招都不顾后果,反而让林越无法挣脱。再加上林越身上的迷药的药力也没有彻底退净,看起来倒也是平分秋色。然而黄遮鬼忽然见到了几个喽啰来相助,心里这一份搏命的拼劲儿自然卸了,出手也就不复之前狠辣。   若是正面过招,黄遮鬼得了几人相助,只要不露颓势,自然终究得胜。他却忘了林越此时的目的却不是胜这一场交手,而是早些脱身去相助张仅。   见黄遮鬼一招未尽全力,林越竟全靠身体硬抗了一下,又不顾鲜血上涌便朝着墙上的破口冲了去。孙铁锄本就有些慌乱,又哪里想到胜券在握的背后战场忽然杀出了一路冤家,身上一着力,便跟着倒了下去。   只是谁都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这胖大汉原本站立的地方,一道细细的血箭闪了过去。而孙铁锄几根不受重视的碎发,也竟被从中切断,随风而去了。   见孙铁锄身子一倒,蓄势已久的张仅又一个箭步就抢了上去。孙铁锄带的几个乡下恶汉哪有这脚下功夫,不及上前救援,就见孙铁锄被张仅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孙铁锄体格厚实,外家功夫精炼。虽吃了这从上而下的一掌,但也只是口鼻溢血,借力一滚身又站了起来。   “硬茬子,快撤!”孙铁锄强撑着一身力气,对手下几个恶汉说道。   张仅刚待要追,便见黄遮鬼跟着几个喽啰从小屋里冲了出来。   “那胖汉子凶恶得紧,他强掠强买了不少女子,此次更要来买你的小红颜,你可不能放了他!”黄遮鬼一出门便看出了眼前形势不妙,急忙要将孙铁锄一伙拉下水。   张仅也本就不想轻易放了这群恶人,一招《燕子盗功》里的追击功夫‘飞燕饮水’就使了出来。功夫虽然普通,但借着张仅的雄厚内力,竟也颇有声势,一步便从孙铁锄等人头顶上跃了过去,将他们也拦了下来。   村里胆子大些的大娘忙上前将慕容嫣抢回了人群里,林越也拔出了张仅扔在地上的金柄大刀,与张仅一前一后,将黄遮鬼孙铁锄等人围在了正中。   “少侠,好汉!我等均是受了这黄遮鬼的迷惑,才做出了这等不是人的勾当。若是少侠饶小的一命,在下一定痛改前非,每日吃斋念佛做个沙门。”那孙铁锄嘴里告饶道。   不等张仅答话,孙铁锄忽然目光一狠,抡起短刀就向张仅杀了过来。便是他说得这一番话,他自己都无法相信,孙铁锄索性就拼了性命想要偷袭致胜。   黄遮鬼本就是个精明的主,看孙铁锄肯拼命了,也不耽搁,立即就转身向林越杀了去。只是谈生意时没带趁手兵刃,此时只能用一杆喽啰使的长枪上阵。   提醒了一句小心,林越也忙双手抡起长刀上前迎敌。然而这金刀实在沉重,林越精妙轻灵的剑招都使不出来,只仗着金刀的坚硬遮挡拆招,想等着内气恢复些许再运劲杀敌。   而另一边孙铁锄也早杀到了张仅面前,他虽身体肥胖,但手上功夫倒是灵便,一招‘棉里行针’的精巧功夫就在手上使了出来。   张仅一身内力雄厚,双手坚若铁石,然而也有一样短板。便是他未曾学过任何一整套精妙的手上功夫,拆招经验比之林越尚有不少差距。此时孙铁锄手上短刀时隐时现,招招不离他的要害,他手上又没有兵器,一时拆招闪躲也就应接不暇。   经验很多时候比不上天分,但却也是想要有任何成就的必备前提。张仅此时欠缺的便是武理上的经验,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回想起自己胡乱删改的剑刀论上的内容。 第41章 复仇   然而这剑刀论早被他自己改的面目全非,便是他自己也回忆不清哪些是原书上的内容。但张仅也觉得万事理论多少相通,更也不管是兵法武理还是哲理,想到什么便将什么落在了手上。   “防备的越全面就越防备不住,此时不如‘攻敌所必救’”张仅心里想道,手上动作跟着一变,单手下砸,不论砸到孙铁锄的手掌还是短刀,都能逼得对手收招。   孙铁锄见张仅忽然转守为攻,也不敢托大,在张仅刚要砸到短刀时灵活地一转手腕,便又将短刀收了回来。没成想张仅便索性不再全心守备,而是时不时便向孙铁锄要害也来上两拳。孙铁锄虽然凶恶,但他这种人反倒最是惜命,心知接了张仅这势大力沉的一拳不死也要落个残废,渐渐也就变得攻少守多。   然而张仅毕竟招数直来直去,孙铁锄有攻有守,反倒得的机会更多。张仅心知这样相持自己胜算不高,心里继续盘算着下一步要如何变招:“此时敌方变招尚且有迹可循,我若变招他却一定想不到,所谓‘以正合,以奇胜’,此时我能和他以正招拆解,接下来便该出奇致胜了。”   张仅虽然拳势不变,但实则心思全都凝集在了那孙铁锄肥胖的黑手里那把短刀上。孙铁锄虽然外家功夫比张仅练得地道,然而两人内功差距太大,若是硬碰硬格招败的则一定是他。而孙铁锄此时依仗的便是这一柄短刀的锐利,虽然手上招式变换多端,但他对自己短刀的防备则一定不如对自己的要害防得周密。   张仅已经在孙铁锄要害处虚晃了数拳,孙铁锄则依旧游刃有余,反倒在张仅身上划出了数道浅浅的刀伤。等张仅再向他头脸出拳时,他又很流畅的就变招上挑,若是张仅这一拳打得老了,必要被他划到了手腕。   然而张仅这一招本就是冲着孙铁锄持刀的手去的。等孙铁锄守招一递上来,张仅忽然变拳为抓,五指弹开的力劲直打出了一阵劲风,吹得孙铁锄又眯了下眼。   ‘啪’的一声,张仅就如同凌空抓蚊子一般捏住了孙铁锄的拳头,手上再一用力,就让孙铁锄痛得撒开了手。   张仅左手向下一抄便接住了落下的短刀,又向前一掷就戳中了一个正在围攻林越的喽啰。   “林大哥,换刀!”   张仅也看出了林越运使大刀极为不变,短刀正掷在林越附近。林越闻言立即出手拔出了喽啰肩膀上的短刀,又把手中金刀高高一掷,抛向了张仅。   张仅立即运劲一跃,竟将肥胖的孙铁锄也带离了地面数尺,在空中便握住了金刀刀柄。接着手上用力,把孙铁锄肥胖的身体甩到脚下,趁着下落的冲力狠狠地踩了下去。   扑通!哎呦!   孙铁锄不知被踏断了几根肋骨,倒在地上便一动不动了。见这架势,几个喽啰恶汉立即跪在了地上求饶。   黄遮鬼虽然想继续挣扎,但他和几个小首领哪里是林越一手玄幽剑法的对手。林越在被俘期间虽然身上不能行动,但心里却将这套精妙的剑法演练了无数遍,只为一朝脱困便要叫这伙贼人付出代价。   此时他手上虽然是一把短刀,但好在能削能刺,又额外轻便。林越纵使内力不能全部调动,但运起短刀来也如行云流水一般,黄遮鬼等人又进了几招,却似故意撞向刀锋一样,纷纷负伤倒地。   张仅和林越两把刀锋向前一架,几人再不敢反抗,纷纷被缴了械。一众村民见状却并未欢呼,反而沉痛的哭了起来,仿佛才得到机会发泄这段时间以来积压的痛苦。   等众人的哀伤渐渐平复,张仅和林越便帮着村民将这一群盗匪全都捆了起来。   忽然村中一声吸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听刚刚醒转的崩牙鬼呼喝道:“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这崩牙鬼虽然败了一阵,但内力也着实深厚,才不一会儿竟已缓了过来。张仅怕再出意外,忙三两步跃到近前,将金刀架在了崩牙鬼的头上。   崩牙鬼这才意识清醒了一些,再一见自己的手下全都被捆在地上,也心知这一次是彻底翻了船。   “嘿嘿,小兄弟,你用刀架着我脖子干嘛?你这般侠义之士不是应该给我个机会痛改前非么?不然你若是一刀砍死我,以后便多背了我这一条人命,你还好意思自称侠义么?”崩牙鬼咧起空洞的大嘴,含混不清地说道。   张仅闻言竟当真将金刀垂了下来,对崩牙鬼说道:“好,我放你一条生路。”   崩牙鬼闻言一喜,接着便要起身,若是张仅不拦着他,他也有自信其他人都阻止不了他逃走。   “但你应该先好好问问这里的每一个人,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放你走。”张仅忽然运足内力,一脚踢在了崩牙鬼小腹上。他自知小腹位置内力充盈,此时将自己的内力与崩牙鬼的内力一撞,便暂时将他的内气撞散了,只是自己的腿脚也被冻上了一层寒霜,一时运转不便,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崩牙鬼有内力防护,这一脚之下也没受什么伤,然而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一时却运转不动了,心里立即就没了底。   “众位爷爷奶奶,是我该死,冲撞了各位,若我得饶了一条性命,以后一定真金实银再来赔罪,保证让各位一生无忧。”崩牙鬼立即反应了过来,磕头求饶道。   一阵沉默,谁都没有答话,只有一个断了一只手的女子一言不发地走了上来。   等她走近了,崩牙鬼刚想继续告饶,却见那女子忽然伸出剩下的那只手在他的右眼上狠狠一抓。这一下女子用了十足力,几乎将崩牙鬼给抓瞎了,这新伤口却和崩牙鬼左眼上的伤疤几乎一模一样,原来是同一个人抓出来的。   崩牙鬼吃痛,反手就要一掌打向女子,旁边一个拄拐的老丈忽然也抡起了拐杖,正砸在了崩牙鬼的胳膊上。崩牙鬼此时没了内力防护,也被砸得生疼,忙又缩回了手。   老头吹着胡子吼道:“妮子这一抓算你赔了她的身子,我这一拐算你赔了我的腿,村里还有谁跟他有账没算,都上来了结!”   崩牙鬼刚哎呦了两声,身后一个大娘偷偷地抡起一根木棍直砸在了他的后脑上,竟把手腕粗的木棍也打断了。   “这一下是你赔我儿子的脑子!”大娘哭喊道。在她身后一个中年汉子则张着嘴笑着,又被崩牙鬼的痛呼逗得直拍巴掌。 第42章 自创武功   崩牙鬼被这一下砸得有些发蒙,一个格外瘦弱的小男孩儿竟也从地上捡了一柄短刀,咬着嘴唇直跑了过来。   不等崩牙鬼睁眼来看,那小男孩儿也闭着眼睛一刀刺了过来,径直刺进了崩牙鬼的肚子里。   “你赔我娘的命!”小男孩儿紧紧闭着眼睛,身子都一直抖着,却强忍着一滴泪也没有流下来。   越来越多的村民靠近了崩牙鬼周围,将他团团围住,很快就将他围了个严实,从外面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到里面的惨叫越来越凄厉,接着又渐渐没了声,让一众被捆着的贼汉心里也不住发寒。   张仅也终于彻底排出了脚上的寒气,又站起身走过了众多被捆绑着的贼人,对他们真诚的哀求和假作的后悔通通视如不见。   “嫣儿,你没事吧。”不知从何时起,张仅便已经彻底对慕容嫣改了口,现在叫起‘嫣儿’他竟额外顺口,就好像打一认识开始他们便一直这样称呼一般。   慕容嫣则借着张仅的搀扶站起了身,先关心道:“张大哥,你受了好多伤,快包扎一下吧。”却仿佛没意识到她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也依旧流着血。   刚刚还愤怒至极的众村民,此时也擦干了眼泪跟着来到了两人身边。一个妇人忙着赶了两步上前道:“恩公,妹妹,我们这就帮两位包扎好。我以前学过一些乡野医术,你们放心!”   想到自己曾被崩牙鬼的言辞骗的以为附近没有大夫,林越又摇了摇头,上前道:“你们快去处理下伤口吧,剩下的交给我,我这就去找找有没有藏着的漏网之鱼,顺路带着大家去将剩下的村民也一起救出来。”   张仅便对林越点了点头,两人倒也不需要多余的客气。接着他又转头对那妇人说道:“不用叫我恩公,我也是得了花儿的帮助才得救,现在我最应该感谢她才是。”   而花儿却不见了之前的勇敢和机灵,仿佛重新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十岁女孩,低垂着挂满泪痕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说道:“病哥哥,你能教我们武功么?我也想保护大家,也想去打坏人!”   花儿说着又哭了出来,张仅便迈步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好,一会儿我就教你们学武功。”   众人各自奔忙,被阴云笼罩许久的村庄此时才好像重新有了一些希望和生气。张仅也在一间小屋里得了包扎,又换上了一身玄布武服。   帮他包扎的老人说这一身衣服是他孩子的遗物,还不住说张仅和他儿子看起来有些相像,最后竟感伤的哭了起来,嘴里还呜咽着说道:“小虎若知道他的衣服被我送给救了全村的恩人,他也一定会高兴的,一定会高兴的。”   张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地陪着老人坐了很久,心里也跟着沉淀下了许多事。老人说了很多话,最后便靠着张仅睡着了,嘴角却额外有了一分笑意,许是在梦里真的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儿子了。   帮老人铺好被褥,张仅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村里的众多恶人都已经被带下去了,几个刚被解救出来的村民知道是张仅出手相助,此时也都提着很多的食物在门口等他。   张仅本想拒绝,但奈何确实多日没有好好吃喝,此时胃里空得难受,便捡了两个粗面馒头席地坐着就吃了起来,哪里还有世家公子的样子。几个村民也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跟着就坐了一圈陪张仅一起吃了起来。忽而就着泪水,忽而又有些笑意,全村活着的老少不一会儿便在张仅周围坐满,算是吃了一场劫后余生的宴会。   慕容嫣包扎了伤口之后,又好好洗漱了一番,倒是比张仅出来得还慢。林越也才解决完了能想到的种种问题,便和慕容嫣一起坐到了张仅的身边。   “公绝,你一会儿想要教大家练哪一门功夫?”林越拿起了一块菜饼嚼着问道。   张仅也正想着这个问题,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回道:“我学过的每一门功夫都学得一知半解,所以我不打算教这些。”   林越想了一下,又说道:“我除了玄幽剑也没有学得精练的功夫,而这剑法又是我师父的绝技,不知道可不可以外传。”   慕容嫣抱着膝盖抢话道:“我的功夫是真的不能轻易外传的,你也一定记住不要暴露你学过那门功夫的事儿。”   张仅看着慕容嫣点了点头,回道:“当然,所以我打算传给大家一门新功夫。”   “新功夫?你是什么时候学得,我都还不知道。”林越疑问道。   张仅顿了片刻,似才打定了主意,说道:“倒不是我学来的新功夫,这功夫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所学的功夫要么不能教,要么我自己便也没有练成。不过我却对调养内气的方法额外熟练,这一次喝了那冰酒之后,更是摸索出了不少内气运转的形势。所以现在打算自己总结总结,得一门容易上手的内功出来。”   林越闻言赞叹道:“我曾听师父和我说,能自创武学的,不是前辈高人便是天纵之才。没想到你除了读书广博,便是武学天赋也这样好。”   听林越这般直言夸奖,张仅自己也不好意思,忙摇头道:“我这是久病成医,并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比我自己学到的三门内功都要粗浅得多了。”   慕容嫣倒不想张仅这般谦虚,就答话道:“张大哥,你学的三门内功可都是前辈高人创写的。难道你作为天纵之才,初出茅庐便要与前辈较技么?”   “当然不是。”张仅便觉得怎么答都不对,又转而说道:“不如趁着天亮,我将我想象到的行功路线和法诀写出来,你们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缺漏?”   听张仅说他要开始撰写新内功,都已酒足饭饱的村里百姓又纷纷忙碌起来。在这小村里能凑齐一套书笔却实在不易,最后只得先拿了一张羊皮凑作书纸。   张仅略一闭目,自行感受了一番经络运行,才终于提起旧毛笔,沾足墨水,在羊皮上绘画起来。 第43章 伐罪神功   张仅本就擅长书画,画起简单的行功图来更是得心应手,便是比不少武学名家都多了一分先天优势。   只不多时,张仅笔下就出现了一套严谨工整的行功图来。似是怕村民遇到疑难,每一处行功关键张仅都写上了细密的注解。   等张仅自己先检查完了,他才将羊皮展给林越和慕容嫣观看,询问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三人中此时便是以张仅内功修为最高,两人看了许久都觉得很有可行性,倒是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我觉得这个新内功缺一个名字。”慕容嫣走到张仅面前说道。   “名字的话……”张仅说着看向了被他搁在一边的金刀,又继续说道:“就叫伐罪吧。”   张仅走过去提起金刀继续道:“武功和宝刀,若是让恶人使了,就都成了罪恶,这把宝刀便已不知沾了多少善人英雄的鲜血。取名伐罪,既是要让这武功和宝刀洗清自身的罪恶,更是要用它们去讨伐世间的其他罪恶,不让这些苟且存于人间!”   林越嘴里轻声念了一遍:“伐罪神功,伐罪宝刀,便是不错的名字。公绝你既然传了一套功法,我也不应藏私。劈、挑、刺、抹诸般剑式我也使得精熟,外功就由我指导吧。”   张仅自己也心绪激荡,自己想出的一套内功被冠上了一个神字,他却头一次并不觉得惭愧。只觉得只有亲自践行了伐罪神功的名字,才算不白白地踏入了这片江湖。   张仅向林越点了下头,便向村民们说道:“那我们便从此刻开始练功吧。等明天天亮,我们便出发去孙铁锄的贼巢救出被他掳掠的好人,之后我们三人就要离开此地了。”   众村民一齐道了一声好,又纷纷向张仅等人行了一礼,许久才重新站直了身。几乎全村人都凑了过来打算跟着学武,甚至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神情肃穆的站在一众青年和儿童之间。   张仅给每一个人细细讲解了一遍行功路线法诀,然后便站到了众人面前,屈膝坐下,一边示范一边指导起来。   众人的资质虽然参差不齐,但张仅的行功图画得格外详细,又讲解得生动细致。等到天黑之时,众人都已将这功夫的练法了然于心。   就算天色暗了,众人学习的兴致却依旧不减,更立起了数道火把,借着火光随林越练起了剑招来。   这一伙强盗倒是带来了不少兵器,此时虽然不能人手一把,但也让这个小村落初步有了自己的武装。   练至深夜,村民多数已经体力不支纷纷回去休息了,只有花儿和另一个小男孩儿还在坚持。林越更是用上了十足精力,手把手示范着剑招。等天明张仅起床再来看时,才发现三人竟互相依靠着在广场上睡了一晚。   “林大哥,孩子们,快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吧。夜晚的阴风太凉,小心冻坏了身子。”张仅忙上前招呼道。   花儿睡得正熟,哪里听得到张仅说话。倒是那个瘦小的小男孩先醒了过来,见到张仅就忙站直了身,回答道:“老师,我昨晚认真练了武功……阿嚏……不怕凉,没关系的!”   说话间,那男孩儿的鼻涕却先流了下来。男孩儿心里尴尬,忙转过身用袖口狠狠擦了擦,却再也擦不干净。   “快去找大夫爷爷替你开些草药吧,要练功夫的话,身体好是第一要紧的。”张仅笑着对男孩儿说道。   那男孩儿忙跑了开去,早起的村民们也听到了张仅的声音,又纷纷从屋里出来看他。人声一闹,花儿才终于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和张仅林越纷纷打了招呼。   “师父早。”   张仅和林越分别还了一礼,又转向众人说道:“今天我们便要离开了,虽然相逢日短,但我们也一定会记住大家的。”   花儿这才彻底醒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正赶着慕容嫣也刚梳洗好,见花儿样子可怜,忙跑过来抱住她道:“好花儿,不哭。哥哥姐姐们还有事必须去做。等我们把事情办完了就再来看你,好不好?”   花儿看着慕容嫣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被小女孩儿一逗,周围的村民也跟着哭了起来,有的叫‘恩公’,有的叫‘师父’,让张仅等人的心里也不住难受。   张仅本来计划一早离开,就是怕见到这种场面,一时也不是滋味。强自镇定了一下,才对众人说道:“嫣儿说的也是我想说的话,等我们办完了自己的事,一定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嘴里说着,张仅又从怀里翻了翻,想给众人再留下一些礼物。   “这本书是我最近所得的一门轻功。”张仅从怀里掏出了那本《燕子盗功》,递在了村里最有人望的李姓老人手上,又说道:“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功夫,但等你们内气练成了,最起码遇到坏人保命便不成问题了。其中还有些手法,我也不知练了有何用,你们也可以摸索一下。”   李老略略翻了翻,便见到了张仅所说的几式手法,面色也跟着有了笑意。   “若我猜得不错的话,恩公这书是得自对头手上的吧?”那李老笑着问道。   张仅闻言就想起了那个扮作高手的舌山神,便回道:“正是得自一个卑鄙的对手,李老却是如何得知的?”   李老故作神秘地环视一圈,才答道:“这几手啊,可不是什么功夫,正是偷盗摸金的手法技巧。恩公几人又哪里像是盗贼,这便一定是从敌人手上缴获的了。”   三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都没想到他们倒是认真练过这么一门偷鸡摸狗的功夫。张仅便笑着答道:“李老说得八九不离十,倒是洞察人事了。”   “活得久了些,自然看得事情多。”李老笑着说了一句,又转而面色严肃道:“所以我便倚老卖老,劝恩公一句。我一村人得了恩公救命授业之恩,无以为报,只希望能拜入恩公门下。以后恩公有任何要求,我等老幼必然赴汤蹈火!” 第44章 论剑门   张仅却全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见村里除了一脸茫然的花儿,其余人全都是一脸希冀,八成之前也一起商量过了。   “我却没有什么门派,诸位的心意我先领了。”张仅又施礼答道。   李老上前一步拉住了张仅的双手说道:“恩公啊,以你的武功人品,以后一定会在江湖大放异彩,开宗立派自然不在话下。我们一村老幼也是想能跟着一起分些荣光,若是日后在江湖上使用恩公教的功夫,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张仅只得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该怎样做?”   论起江湖经验,张仅却是连村里的老人也不及了,那李老哈哈笑道:“恩公不必如此局促,倒让老汉觉得难堪了。我们这乡野小村本没什么好听的名字,恩公只要给你的门派取个名号,我们村子便跟着改了名,做一门分舵。若是以后恩公真的开了山门,我们再去亲自拜会,认祖归宗!”   江湖画卷似乎此刻正对张仅展开。他本只一心想救回家主。但自从踏入江湖以来,越来越多光怪陆离的事纷纷发生在了他的面前。原本打算救出家主就回家过回平凡生活的张仅,第一次对未来的江湖生涯产生了向往。   “名字的话……”这文字排布本就是他的强项,张仅略一思索便已有了主意:“我们的门派就叫‘论剑门’吧。论道于内,仗剑于外,便是这一名字的涵义。”   慕容嫣也觉得有趣,指着张仅的金刀说道:“这论剑门门主却是个使刀的高手。”   张仅也还了一个微笑:“叫做‘论刀门’确实贴切,只是名字不算好听。等以后有机会,我就把剑法也好好练习一下吧。”   李老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一个好名字。以后我们这个荒村便也占些光,改名叫做‘论剑村’好了。希望以后门主也能常回村里,教导弟子们修行。”   说罢,李老又是躬身一礼,张仅也忙答礼,倒是没有形成门主的威风。   “公绝的门派,我自然也要相助。只是我另有师承,不能直接投在门下,不如你便封我做论剑门的护法吧。”林越拍了下张仅的肩膀说道。   “林大哥愿意自然最好。”张仅忙点头答应,两个少年也都被这新奇的江湖事引起了兴趣,却好像孩童时玩过的假扮游戏一般。   听张仅林越二人都有了职位,慕容嫣也不甘落后,忙说道:“我是门主的师妹,是不是有好的位置归我做?”   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娘牵过慕容嫣的手说道:“门内我说不上话,但我知道一定有更好的位置是归你的。”   说着,大娘又向张仅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慕容嫣看在眼里,不知怎的就心灵神会了,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不管我的位置是什么,花儿以后要当我的徒弟。”慕容嫣忙转移话题道。   “拜见师父,门主,护法。”花儿已将三人的称号都记在了心里,看她乖巧的模样,劫后余生的众多村民终于都由心底笑了出来。   就这样,众人又在村里依依惜别了许久,张仅三人才重新踏上旅程。村里人也早为他们准备好了一身行李。张仅一身黑色武服,背上背着金刀伐罪,林越则一身白色短衫,腰间别回了自己的青钢剑,两人又各自背负了一个大包袱。而只有慕容嫣没换行装,正一身轻便的走在了最前面。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村口便已挂上了‘论剑村’的牌子,而勤奋的几个少年少女,也已经又开始练习昨晚学过的功夫。张仅远远望着,心里说不出有多少感慨。   张仅他们已经大致打听到了孙铁锄老巢的方位,便上了村外的小道一路向北就能一路走到了。张仅虽失了蜉蝣子一伙的方位,但想来总归还是会向北走的,便打算沿着这条路继续一路北行。   果然如论剑村的村民所说,几人走出不远,就看到了密林深处又有烟火升起。张仅三人便纷纷提起了兵器,运起轻功,慢慢向村寨靠了过去。   离得近了,三人才终于看清了这村子的形状。比起论剑村,这座村寨倒是多了不少防护的设施。村外高高的木护栏和树木连在一起,木质的大门便是白天也紧紧关着,却不知是要防备里面的人逃出来,还是防着外面的人冲进去。   木栏很高,顶上满是尖刺。几人学得轻功又不算精妙,此时便只有张仅能依靠内力硬跳过去。   “林大哥,嫣儿,你们且在门外防备,我先跳进去给你们开门。”张仅提着金刀说道。   两人点了点头,叮嘱了一声小心,便见张仅原地拔起,空中再不借力,竟也从木栏上翻了过去。   这燕子盗功对纵跃闪躲的帮助倒不算很大,只是落地轻声的技巧倒是不俗。联想到这功夫里的其他技巧,张仅也就能理解这门轻功的作用了。所以张仅虽光天化日下直接翻进了这个村寨,几个围在一圈吹牛的汉子却也没有发现。倒更因为毕竟已许久没有人敢硬闯这座恶名远扬的村子了。   但大门一开,这几个喽啰便是聋子瞎子也要注意到了,张仅索性背回了金刀,快速地冲了过去。   等张仅冲到了两个喽啰的身后,他们面前的那个喽啰才看清张仅的身影。不等他出声提醒,张仅便双手运力,一下便将身边两人砸倒在了地上。   那喽啰却好像才吸完一口气,不等叫声发出便又被张仅按住了嘴。   “给我把大门打开,不然……不然我便要把你劈做十段八段。”张仅自然不擅长威胁,只好将别人威胁他的话照搬过来,倒是学得形神兼备。   “呜呜呜……”那喽啰不停地摇头,大概是示意自己不会反抗,张仅才松开了手让他去开门。   那喽啰便走到一边,费力解开了一根粗绳子,直累得满头都出了汗。张仅心里觉得奇怪,哪有人会把营门设计的这么难开,不等他阻止,木头大门却‘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45章 再遇石校尉   “不好!”张仅心里一惊,原来这喽啰竟想用这大动静提醒村里的同伙,倒也算是机灵。   “别杀我!我不是有意的!”那喽啰不住喊着,脸上的恐惧倒不是装的。张仅也没时间再与他纠缠,一拳打晕了他,便招呼门外的林越和慕容嫣一起进来。   三人刚一在门口站定,便见到村里一群衣衫不整的恶汉提着各色兵器冲了出来。刀枪剑戟倒是没什么特别,只是村里不少汉子竟提着锄头叉子也一起冲了上来。想来这村人除了做那些不干净的买卖,倒像也经常务农。   对方人数虽多,但比起崩牙鬼那伙强盗来都更显乌合。张仅三人才打倒了冲在前面的十几个喽啰,后面跟着的汉子便一起丢了武器,竟跪在地上求饶了起来。   众人一起哭天喊地的告饶,张仅便一句也听不清。喝止众人之后,张仅才挑了一个没有痛哭流涕的汉子,问起原因。   原来这村寨里除了孙铁锄和这二十来个恶汉子之外,剩余的人竟全是被买来的奴隶。张仅虽没有细数,但也能看出这里奴隶的人数竟比孙铁锄一伙多出一倍有余。这还是张仅只见到了男丁,倒不清楚为什么这群人不做反抗了。   正当张仅要继续询问的时候,一个他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却忽然自村外响了起来。   “你便是说这个破地方,有好看的小娘子么?”   张仅循声望去,正见到了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秃头,不是石校尉还能是谁。在他身边又跟着一个面目凶恶却毕恭毕敬的黑汉子,倒是不见蜉蝣六鬼那其余的几个人。   “呦呵,双喜临门!”石校尉也远远望见了张仅,高声笑道。   跟在石校尉身边的,则正是这村寨的副寨主孙铜铲。他的一身功夫都是他哥哥孙铁锄传授的,虽然比不过他大哥,但也算是一个好手。只是运气差,在路上碰到了武艺又高又奇的石校尉,这才吃了大亏。   村里的一众奴隶本就害怕他们兄弟,见他对旁边的秃头大汉都还毕恭毕敬的,心里更是恐惧,忙一起调转方向拜起石校尉来。   张仅心里直好气又好笑,但也正想从石校尉身上知道些关于自己家主的消息,便上前答话道:“我当是谁呢,原来又有一个手下败将寻了过来。”   石校尉啐了一口唾沫,骂道:“败个竖鬼!你上次借了外力也只能勉强从我手里逃走,这次我倒要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一旁的孙铜铲本是被石校尉胁迫来的,见寨里有敌人,却又是石校尉的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帮哪一方。只希望张仅等人能多撑些时间,好让自己拿了财物赶快逃走。   不等他迈步要走,张仅三人已经围了过来,他怕石校尉之后为难他,便假作向三人杀来,心里想的却是拆上一招就走。   这孙铁锄的兵刃也和他哥哥一般是个短刀,竟也是走灵巧路数的汉子。只见他手上迅捷无比的一刀,便照着林越面前直刺了过来。   可要比起灵巧,孙氏兄弟这种野路数哪里比得上林越玄门正宗的剑法。林越一套玄幽剑展开,孙铜铲便被卷进了剑圈里。别说是拆招逃走,就是护住周身都让孙铜铲忙出了一身汗。   石校尉还只道这大汉还有些义气,自己也上前一步拦在了张仅和慕容嫣身前。口里忽然放肆的笑道:“啊呀呀,这里竟有个如此美人儿,我今天便就死了也值啦!”   慕容嫣杏眼怒睁,一剑便刺了出去,石校尉反应却更快,用下巴竟就夹住了这柄宝剑,嘴里无赖道:“好香的宝剑!”   石校尉正想着游刃有余地调戏慕容嫣一番,忽然却有一个拳头极快地向他打了过来。   不等石校尉反应,那拳头便当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脑门上,震得他颅脑一晕,剧痛感等了好久才翻上来。   “啊,好疼!”石校尉捂着自己的额头,眼里竟似有泪光闪动。而张仅却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原来他自己也没想到,这重重一拳打在石校尉的石头身子上,竟也不怎么疼了。   那石校尉面色扭曲着,眼神里全不见了猥琐,倒第一次把张仅当做了对手。   “好小子,功夫进展倒快,你这双手的石玉诀现在就已练得与我相差无几,再让你活下去我便也要打不过你了。所以就算为了我自己,今天也得请你死上一死。”石校尉当当地撞了两下拳头说道。   张仅索性也不出金刀,抡起拳头便冲了上去。   这石校尉若论修为,在蜉蝣六鬼里也是排得上号的。除了醉铁翁能仗着内力,玉面子能靠着宝剑胜他之外,其余几个都不好奈何他一身硬功。然而石校尉却太过自负他机缘巧合下学得的奇功,其余功夫倒都练得稀疏平常,不然六鬼之中他绝对有争一争首席的资本。而他又生性好色,天生的一身神力也被他熬得只有从前七八分水平。但综合起来,他依旧是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张仅也自知虽然自己的双拳已练得比石校尉坚硬,但身上却不似他那般全练过硬功。所以交手的时候也不敢欺身太近,以免中了冷拳。   而石校尉也畏惧着张仅的一双拳头,动作都是规规矩矩的武术架子,却又不敢硬碰硬。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十分具有观赏性。   格了十多招,石校尉更渐渐惊讶于张仅的内力。没想到几日不见,张仅的内息竟给他一种面对醉铁翁的感觉。张仅不但拳力雄浑,气息更是绵长,一动之间便快若闪电,让石校尉也有些难以招架。   “当!!!”   又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石校尉脸上,竟在石校尉脸颊上打出了一道难得一见的外伤。一滴血顺着石校尉的脸颊流过他的脖颈,石校尉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来。   “好小子!”   石校尉大喝一声,忽然放弃了拳脚格招,一欺身就抓住了张仅的双臂。张仅忙要催动内力挣扎,却不敌石校尉惊人的外家力量,竟被生生抡了起来。   张仅拳脚功夫已然不熟,外家功夫更只有在和国图因玩闹时练过。一招被制,再两三下他便被石校尉甩倒在了地上。 第46章 俘虏   不给张仅起身的机会,石校尉又一脚踏下。张仅忙一滚身,却被石校尉踏碎了身边的一块石头。   张仅手里内气一发,便推着自己从地面上跃了起来。石校尉则看准机会,顺势一扑,竟是还要继续角力。张仅再不敢给石校尉近身的机会,胡乱几拳就打了出去。然而石校尉毕竟更有拆招打力的经验,张仅这忙乱里打出的拳头很快就被石校尉抓在了手里。   “嘿!”   石校尉手上忽然用力,手臂上的肌肉若一几块卵石一般堆了起来,直将张仅平平地抡了起来。   张仅在空中只觉天旋地转,闭着眼睛踩了几下才踏着了一段墙壁,急忙用力一跃,向石校尉身上扑了过去。   就好像抡起的绳子忽然掉了配重,石校尉再抡不出力气,便被张仅扑上来的一掌直拍在面门上。   但这一招毕竟使得着急,没用上多大力气。两人一分开,中招的石校尉倒没什么,张仅却晕得险些倒在了地上。   “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石校尉用力抹去了脸上的鲜血,冷笑道。   张仅却甩了甩头,又挑着眉毛说道:“曾经知道,不过现在怕是要忘了。”   心知嘴上占不到张仅的便宜,石校尉也不再答话,大吼一声又冲了上来,直好似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石校尉只道张仅拳头厉害,因此改为了横冲直撞的招数,索性不与张仅对拳。张仅却早想好了下一步的招式,看石校尉冲得近了,抡起背上的金刀伐罪便劈了下去。   “小子好歹毒!”石校尉眼见一刀金光闪下,心里也不敢托大,忙在地上滚做一团躲开了这一刀。   刚一翻身站定,石校尉便瞪着张仅说道:“你小子耍赖,明明说好只用拳头,你怎么突然用兵器。”   “你怕是在梦里和我说好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用兵器了?”张仅手上动作不停,说话间又一刀便抡了下来。   石校尉一时语塞,闪躲地动作都慢了一步。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还是只用拳头吧。”张仅抢到了石校尉身边,忽然说道。   张仅心知这石校尉身体坚硬,纵然劈上一刀也不见得能落下多大的伤。所以早一招藏龙手蓄满了力气,手上的刀招却是用来让石校尉分心的。   石校尉本一心都在堤防张仅刀锋的变化,这一招势大力沉的拳头又哪里来得及闪躲。眼前一黑,铜头铁骨的石校尉便被打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慕容嫣见张仅一招占了便宜,忙在一旁寻了根粗绳子。张仅裁下一段接在手里,便飞快地将石校尉的双手结实地绑在了他的背后。   “啊呦……臭小子,还不快放了大爷,咱们再打过!”石校尉懵了一阵才说出话来,两手虽被绑着,但他还是一个平地纵跃站了起来。   张仅自然摇了摇头,嘴里说道:“好不容易才捉到,哪里能说放就放?”   石校尉眉头一扭,面目凶恶的说道:“放!开!我!”   张仅刚要再答,却见石校尉浑身竟泛起淡淡的玉光来,虽是平明,但也依旧清晰可见。张仅自然心知他是全力运转着石玉诀,便也一样双手运功再打了上去。   石校尉曾经被剑痴捉了一次,心里已经堵了十足的气。此时竟又被一个小辈绑了起来,心里更是又羞又怒。气血翻涌间,石校尉一身内外功夫竟仿佛恢复了巅峰水平,手腕紧绷间,竟似刀子一样崩破了一大团粗绳子。   石校尉拳脚虽用的都是最粗浅的功夫,但接着用起来却虎虎生威,更远远好过张仅毫无章法的拳脚了。所以张仅虽是先进的招,但石校尉却后发先至。当当格了两下,张仅更被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张仅被这一拳打得胸口发闷,光再次站直身子都非常吃力。而石校尉双手虽略微有些发抖,但愤怒毕竟盖过了疼痛,只喊了一声,便又冲向了张仅。   一拳还未打出,石校尉身上忽然被一根粗绳子套住了。原来慕容嫣竟在他的身后灵巧地将绳子当做鞭子来用,石校尉虽然功夫刚猛,但动作却并不快,因此便很轻易地中了慕容嫣的招。   石校尉刚要转身去解决慕容嫣,张仅却先抢了上来。石校尉也不犹豫,不顾身上的绳子便与张仅格起了了招来。石校尉那双臂直有数百斤力气,慕容嫣虽运尽全力拉住了绳子,但还是被带得飞来飞去。   张仅也心知自己拿不下石校尉,索性故技重施,又学着石校尉的动作硬碰硬对起拳来。然而张仅的双拳早已今非昔比,两拳相撞之下,反倒石校尉吃痛更多。   石校尉虽然心里愤怒,但毕竟怕痛,出拳力道便越来越小。慕容嫣也因此终于站住了脚步,忙拉着绳子绕过了一棵井口粗的大树。   张仅见慕容嫣有了主意,也不求胜,便只和石校尉稳稳地拆着招,牵制着石校尉不让他挣脱绳索。而慕容嫣则在一旁窥着机会便在石校尉身上多缠一圈绳子,倒好像在绕着石校尉奔跑一般。   不多时,石校尉的身上便缠了好多道绳子。他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索性与张仅拼着疼痛换了一拳,拳峰虽然不重,但后续却使了十足力气,将张仅推得飞了出去。   面前少了张仅的压力,石校尉终于将全力运在双脚上,略一发力,便将慕容嫣反着拉了回来。一道道绳子在树皮上摩擦着,直发出了喀喀的响声。   张仅忙爬起了身,运足轻功便纵跃到了慕容嫣身边,与她一起拉住了绳子。然而纵是以张仅这般雄厚的内力,加上慕容嫣一起,也还是拉不住石校尉蛮牛般的冲势。两人更一并被石校尉拉扯得一寸一寸不断向前。   而一边的林越却占足了上风,正一剑挑飞了孙铜铲手里的短刀。林越便顺势斩伤了他的双脚,也纵跃到张仅和慕容嫣身后,一手以剑锋顿地,另一手也扯住了绳子的末端。   三人合力,才勉强止住了石校尉的冲势,然而整条绳子却被绷得紧张,仿佛随时要断裂一般。 第47章 旧恐惧新希望   千钧一发间,张仅心思急转,早得了主意,便对慕容嫣和林越说道:“嫣儿,林大哥,我们向石校尉的方向转过去,让我尽量靠近他些!”   两人闻言便一起慢慢地挪动了脚步,虽然又被石校尉拽出了一段距离,但也总算靠到了石校尉身边。   张仅等石校尉刚进了自己一拳之距,二话不说便单手抡起拳头向石校尉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石校尉双手本就被缠在绳子之间,又正埋头使着力气,哪里提防得住忽然打来的冷拳。玉石一撞间石校尉就向后一倒,张仅三人正扯着绳子另一端,便也顺势向后退出了数步。   却没想到石校尉竟很快又站住了脚步,使足力气,仿佛又要把三人给拉回来。   张仅也早有应对,两手直在绳子上扯了几下,便似攀岩一般,顺着绳子重新爬到了石校尉面前,又是一拳砸了过去。   石校尉吃了一次亏,心里早有提防,不等张仅拳头打来,他便已将双手架在了面前。然而石校尉这手上一用力,脚上自然守不住平衡。两人拳掌还没碰到,便又各自退了数步。   石校尉刚一站定,却又见到张仅提着拳头打了上来,一时觉得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脚下便已松了力气。一连后退了七八步,石校尉便砰地一声撞在了树干上。张仅三人若心有灵犀,又一同绕着大树跑了两圈,更紧紧将石校尉束缚在了树上,才终于打了个死结。   眼见着孙铜铲和石校尉两个凶恶的大汉先后被制,那村里的一众奴隶又忙转了方向,不住对张仅三人叫着‘饶命’。   张仅再看不过去,运足内气高声喝道:“我们又不是来杀人的,你们叫什么饶命。现在欺压你们的恶棍都已经被制服了,你们已经自由了,再也用不着去求谁。”   众人一阵沉默,终于有几个汉子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却也同样有不少人依旧跪着,又不住对倒地的孙铜铲叫着‘不敢,不敢’。   张仅也知道他们积累的恐惧一时是除不去了,也就不再多讲,又转头对几个已经起身的青年说道。“几位小哥,村里有没有铁链手铐之类的,我要把这两个人锁起来。”   一个被人切断了头发的青年倒是机灵,立即举手道:“有的有的,只不过,那钥匙在大……他的身上。”   青年说着话,又面色为难地指了指孙铜铲,像是示意自己不敢去拿。   张仅于是走到了孙铜铲旁边,这被众人畏惧的黑汉子此时倒也一样颤抖着,哪里还有半分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等张仅去摸,孙铜铲便自觉地已将身上的宝贝都掏了出来。   这黑汉虽然穿的朴素,怀里的宝贝却都不一般。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满满的竟都是压薄的金片,珠玉宝石等配饰也被他不伦不类的带了一身。除了财宝之外,孙铜铲身上还有一串密密麻麻的铁钥匙,倒是被他藏得最为隐秘。   张仅自己拿起了钥匙串,慕容嫣则把一地珍宝一齐放到了张仅的行囊里。短发青年也忙走到张仅面前,要替他领路。   张仅倒觉得行囊里的珍宝太多,影响行路。除了那一小包金片之外,张仅竟把全部的珠宝又一齐塞进了青年手里,说道:“带我去把剩下的人都救出来,然后用这些珠宝换些粮食,把村里人的温饱先解决了。”   那短发青年倒是见过孙铜铲拿出这些宝贝,但却是第一次将它们握在手里,忙不住地点着头,脚步轻快地便向前走了去。   向村子深处走去,张仅才发现这整个村落竟如同一个大牢狱一般。很多房屋都被改成了笼子,此时多半空着,许是用来关村口那些汉子的。   再往里走,便有很多笼子里关着人,其中大多数又都是女子。见有人来,大部分女子都哭了起来,只有少部分从笼子里用力伸出手来要吃的,大概是太久没有饭吃了。   张仅心里惨然,忙上前一个一个打开了笼子,又一遍遍解释自己是来救人的。可还是有几个女子缩在笼子里不住哭泣,嘴里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原来已经疯了。   张仅拿了根粗铁索将石校尉拷实了,才又把被解救的众人聚到了一起,等所有人都吃了些东西才说道:“你们现在都离开牢笼了了,但我还是更希望你们能从心里自由起来,你们要敢于为自己的命运去抗争。这一次我能救你们,但我也终究会离开,到时候能保护大家的就只有你们自己了。”   说话间,张仅又看向了村里的众多男丁,却见多数人还是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叹息道:“在这村子的南面,还有一个新生的村子,叫做论剑村。如果以后你们遇上了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村里找他们。若是这里还有一两个勇敢的人的话,也可以去那里学习武艺,自己保护自己吧。”   张仅话音一落,之前的短发青年忽然起身道:“我要去……我要,我这就走。”   一句话说下来,倒已经颠三倒四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心里还有其他的事。   不等张仅答应,那青年已经亦步亦趋地向村口走了去,然而没走出多远,却听当啷一声响起。   众人目光齐齐被吸引了过去,却见那青年脚下竟掉出了一个金镯子。   那青年先被自己吓了一跳,面如土色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被鬼迷了心窍,我该死!”   在这青年跪拜间,便又不知有多少间珍宝从他衣怀里抖了出来。张仅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只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想去论剑村学功夫。”人群里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仅闻声看去,只见声音的主人更是一个眼神里满是怯意的女子。然而女子这句话说出的时候,眼里却更多了几分希望,似乎她是重新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   张仅刚对女子点了点头,便又有几个胆小的男女被她鼓起了勇气。一众村民纷纷从短发青年身前走过,却是看也没有看向他。 第48章 吃硬不吃软   张仅也走到了青年面前,把他扶了起身后,对他说道:“我也相信你是一时迷了心窍,这些财宝我会分别埋在你们村东的土地里。你们今年认真耕种,谁若挖到了这财宝才归谁。”   那青年得了饶恕,又不住拜了起来,嘴里忙说道:“我虽然贪心,但也不敢拿光大家的命根子。我知道那孙家兄弟还有宝贝藏在村里,我一点儿都没敢动,全都留下了。大英雄,大侠客,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众人跟着短发青年再次进了村子,果然见到孙家兄弟的卧房里还有一口大锁锁住的箱子。张仅拿出从孙铜铲那儿得到的那一串钥匙,试了几下便打开了锁。   然而张仅刚刚把箱盖打开,却隐隐听到箱子里有机括声音响起,紧接着便见到箱子里有一道寒光打了出来。林越的眼力和宝剑倒是飞快,见那寒光射起便先拦了一下。但不成想这暗箭冲力十足,却并没被一下格开,又斜斜向张仅飞了过来。   等这一箭几乎要落在张仅面庞上的刹那,才终于被张仅紧紧握在了手里。   而一旁的短发青年的面色却彻底惨白了,硬是半天里一句话都解释不出来。   等张仅看向他时,他的眼泪一下便打了下来:“我……不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张仅自然能看出青年眼里的恐惧和惊讶,也不接着青年的话,反而说道:“这箱子里的宝贝还真的不错。”   青年闻言也生了些希望,却见打开的箱子里满满都是些石头土块。他的面色当时就变得青中带灰,心里觉得张仅是说的反话,接下来便该要他的命了。   一个人在一天里经过太多次死里逃生,求生的意志反倒会越来越弱。青年索性也不再解释,只等着一拳或是一剑招呼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张仅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反倒从箱子里拆除了一把机弩下来。却见这机弩小巧精致,而射出的弩箭反而格外有力,大概是袖箭之类的暗器改装的。   “这柄小弩就是个好宝贝,你也不算是说谎。嫣儿,这只袖箭就送给你防身吧。”张仅说话间虽一眼都没看向青年,但却语气真诚,比直视双眼言之凿凿地赌誓还要更让青年安心。   慕容嫣接过张仅递过来的袖箭,也觉得是收到了礼物,看起来十分开心。   慕容嫣笑了,短发的青年也跟着笑了起来,倒比慕容嫣笑得还愉悦一些。   “多谢恩公……我这一生见到的人都是猥琐怯懦,你是第一个让我理解宽宏勇敢的人。从此我便也不再使诈了,现在我就去论剑村学习武功!”青年笑着说道。   张仅这才转头面对他,也笑着说:“如果真碰上了危机的时候,我倒是也会说谎使诈的。若以后遇到了坏人你却还践行你这一句话,那倒是我害了你了。”   青年低头思考了一阵,似乎也有所觉悟,更不再答话,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其他村民也有得终于下定了决心,有的则回到田里过起了与平常一样的日子,倒也各得其所。   终于安顿好了这一村的村民,张仅三人也决定继续前行,便到村口将石校尉从树上放了下来。   见石校尉平时嬉皮笑脸的面容此时沉得像水一般,张仅更有心激怒他,好从他身上套出些蜉蝣子的秘密出来。   “我们且激一激他。”张仅走过林越和慕容嫣身边时小声道。   一句话说完,张仅便走到了石校尉面前,牵着他的铁链说道:“你怎么刚从剑痴前辈那里逃走,便又来我们这里做俘虏来了。若是旁人不知道底细的话,还以为你是我们这一伙的了。”   石校尉圆眼一瞪,叫骂道:“你个混小子懂个屁!我石校尉这一次认栽,下一次绝不叫你们再占到便宜。”   慕容嫣也跟上了两步,对石校尉说道:“你这经常被人抓到手里的还敢自称校尉,我看你叫石俘虏还差不多!”   石校尉见到了慕容嫣,忽然又笑了起来,嘴里便也不老实了:“小美人儿,你现在随便凶。等老子脱身了叫你给我做媳妇儿!”   慕容嫣脸色一红,眉毛都皱起来了,忙跑到张仅身边说道:“他说的不是人话!”   张仅本想激将石校尉,没想到却先被这嘴上不干净的石校尉惹出了气来,也不再回答,运足内气便一拳砸在了石校尉的秃脑壳上。   一声闷响,石校尉便哎呦哎呦叫了起来,面目都纠结在一起了,哪里还有半点儿猥琐的意思。在对招格斗的时候,好歹还能拆招卸力,然而此时双手被锁,这一下却只能硬生生接着,石校尉身上心里便也都不是滋味。   “以后再敢说这样的话,我便还这样打你!”张仅握着拳头说道。   “不敢不敢。”石校尉连忙告饶,又接着堆起笑容道:“小英雄若是不再动手,我便什么事情都肯替你做。”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仅的面色也和缓了下来,说道:“你这样吃硬不吃软的人,反倒还要多受些皮肉之苦!我来问你,你为什么单独来到了这里?”   石校尉本来极为高大,此时为了显得恭敬,整个人躬得比慕容嫣还要矮,又仰起头看着张仅答道:“这却是由小英雄你引起得了。左任王给小的几个交代了任务,我几个却不敌小英雄你的智勇,被你们打败,这才决定四散去寻找。没成想小人命好,先见到了小英雄你的尊颜,还得以为小英雄略尽薄力。”   张仅倒被逗笑了,又对石校尉说道:“别叫我小英雄,也不用再溜须拍马,一句话让你说得比十句长。”   石校尉忙乖巧的答了声是。   林越接着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我师父还有剑痴前辈,他们现在在哪里?”   张仅见石校尉仍看着自己,却又不答话,心知他这是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又一拳打在了石校尉头上,催促道:“你若对林大哥和嫣儿不敬,我更要加倍打你,还不快回答!” 第49章 救星搬到   石校尉被这一拳打得鼻涕眼泪都一齐流下来了,几乎喊着答道:“小人几个跟丢了众位,哪里还有命敢去面见左任王。剑痴和赵鸿冥两位大英雄的下落,我们自然也都不知道。”   林越心知石校尉说得八成是实话,也就没有追问,面色却沉了下来。   张仅又继续对石校尉说道:“你先不要哭了,我暂时也不打你,你乖乖回答就是了。那你可知道蜉蝣子将要带我家家主去哪里?”   石校尉虽渐渐从一阵疼痛里缓了过来,但心知这问题回答不上又少不了吃上两拳头,脸上难免又现了土色。   “小英雄……张少侠,这个问题我真的不敢说。不过我见你练过本家的《石玉诀》,小小年纪双手功力就已在我之上,当真是天赋异秉。只可惜少侠你练的版本不完整,要不小的用整套功法换自己一条命如何?”石校尉转着眼珠问道。   张仅又捏了捏拳头,答道:“这个问题不容商量,我必须要知道我家主的下落。你说你不敢说,那就说明你知道,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敢告诉我。所以就算是硬下心来狠狠收拾你,我也必须要把这件事问出来!”   “张少侠……”石校尉看见张仅肃若寒霜的面色,讨价还价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得喃喃道:“好,我说……在……去洛阳的路上。”   “那蜉蝣子要去的目的地可是秦国?”张仅立即追问道。   石校尉面色如土,仿佛自暴自弃般地答道:“不该说的都说了,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一行既不去秦国,也不去燕国。”   “那便是要一路出塞去漠北了。”慕容嫣似乎对北方各国分布很是了解。   石校尉点了点头,便再也一言不发。张仅也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信息,也就没有继续再逼迫他。   有了目标,几人于是就放开了脚程。等赶到了一处驿站,张仅又用三片金子换了一辆马车,几人速度便又提升了不少。   张仅既然知道了蜉蝣子下一步的计划,自然也就有了新的主意。一切准备就要等到洛阳再逐一落实了。   书说两端,且说之前论剑村被强盗占领的时候,张仅曾经劝说过一个中年人外出求援。这中年人虽然背上中了一箭,但命不当死,又被一家猎户救回了家里。   等他醒转之后,也来不及道谢,便又急匆匆地外出寻找援助。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的叫他先碰上了独行的剑痴。   这个一向潇洒不羁的疯老人此刻竟也是满面愁容,原来这一战他不仅失了张仅三人,连赵鸿冥也负了重伤,不知所踪。但听闻有人遇难,剑痴却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他便跟着中年人一路找回了论剑村。   等两人终于赶回来时,看到的景象却远出意外。中年人走时,村里仍是恶霸当道,村中横行的都是些悍匪流氓。   然而此时再看,村里的一切景象恢复如初不说,村中广场上竟或坐或立着数十个老少,竟是都在吞吐内气,演练剑招。   “他们便是你说的强盗?”剑痴吹着胡子问道。   中年人忙抖水一般地甩起了头,回答道:“当然不是,这都是我的村人,可我走的时候却也不是这番景象。”   剑痴闻言立即须发戟张,怒吼道:“孤正有要紧事要办,却被你这小子骗到了这儿来,你莫不是蜉蝣子派来的细作?”   中年人哪见过这般气势如山的人物,当时就被吓呆在了原地,更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了。   “爹!!!”正待剑痴刚要发作的时候,村里一个清脆的童音却先发了出来。中年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拼了命也要回头看一看,来的可不正是他的花儿。   这父女劫后重逢的心情便是比任何一种恐惧都要强大了。原本被吓傻在了原地的中年,竟转身便向花儿跑了过去,又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泪水一时若泄洪一般,又哪里说得清一句话,两人却还是呜呜咽咽地互相问答着。剑痴见了这般场景,哪里还提得起半分怒气,只一甩衣袖便要离去。   “那……那个生病的少侠怎么样了?”中年人还是先缓了过来,便立即想到了为自己寻到生路的那个少年。   花儿抽泣着答道:“多……多亏了张门主,我们……我们才得救。”   剑痴一直在寻找张仅,此时便是听到了相关的一个姓氏也难免被吸引了注意。就在这父女抹了抹眼泪之间,剑痴便又如轻风般地落在了两人身边。   “你说的张门主,是哪个张门主?”   听剑痴忽然又在身边说话,父女两人又各自吓了一跳。中年人的舌头似乎重新打上了结,倒是花儿更镇定些,她看向剑痴便回答道:“张门主便是病哥哥,也是我们论剑门门主。”   剑痴虽然形貌威严,但身上却没有恶意,小女孩儿自然说不上害怕,说话语气依旧是天真无邪。   剑痴努力板住了脸色,又继续问道:“这个张门主有一个名字么?”   花儿思索了一下,才答道:“病哥哥好像说过他叫张仅,不过他不是真的生了病,甚至他一个人便把好几百,好几千的坏人都打跑了。”   说起自己崇拜的偶像,小女孩不自觉便夸张了一些,剑痴便再也板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臭小子不好好跟师父学武功,倒自己先忙着开宗立派了。不过听你的形容,他倒距离我这个师父的修为也不远了,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认我,哈哈哈哈!”   花儿却机灵的听到了剑痴话里的关键,立即站起身来问道:“你就是病哥哥的师父?”   听见村口的热闹,不少练功的村民早已经都聚集了过来。剑痴微笑着环视了一圈,又重新看向了花儿,忽然豪气干云地说道:“正是!”   说话间,剑痴便已忽然间纵跃而起,直高过了一株古树的树梢,又紧接着凌空一指,便从树梢上切下了一段嫩枝下来。剑痴却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用雄浑的内气裹住了嫩枝,带着它一起缓缓落下,又妙到毫巅地用内气将其轻飘飘地送入了花儿的手里。   “师父若不是像我这样武功盖世,又哪里能教出这个独自打得过千百个坏人的徒弟?” 第50章 大败亏输剑法   花儿被这一手神功震撼地直拍巴掌,虽心知剑痴是在取笑自己说话夸张,但还是由心底敬佩这个大老虎一般的老人。   “老爷爷你可真厉害,就连张门主都比不上你的武功,你果然是病哥哥的师父。”花儿由衷赞叹道。   剑痴又笑了笑,算是答应,接着便向前站到众村民中间,朗声说道:“寻常的师父听说自己的徒弟自立门户,恐怕胡子都要被气歪了。然而我剑痴却不寻常,我徒弟有本事被人尊为首领,我反倒非常开心。你们快说来听听,我徒儿是将我的哪一手神功教给你们了?”   剑痴自然看出了众多村民中,已经有不少已练通了内气。然而寻常门派能有几个长老护法内外兼修就算得上不错了,自己徒儿是如何教出了这么多天才,也让剑痴都十分好奇。   村里最瘦小的男孩儿练功却最是认真,此时修为竟也是全村最高,便被众人推出来演练。   “泥球儿,快给门主师父先表演一下《伐罪神功》。”村中宿老吩咐道。   叫泥球儿的男孩害羞地连话也不敢答,直接便盘坐在了地上,运转起了内功。剑痴则双目一睁,精光若隐若现,烟气风声等种种异象他都视而不见,小男孩儿体内的内气运行路线却直接被他看在了眼里。   剑痴越看越惊,这一套功法运行尤其顺畅,却又十分简单。其中有一些《石玉诀》和玄门内功的影子,但却有更多的部分甚至是剑痴都对应不上了。   泥球儿一套功法练完,便立即起身躲回了人群里。然而剑痴却又呆立了一会儿,等听到花儿问话才回过神来。   “老爷爷,我们练的是《伐罪神功》,这是不是您教给病哥哥的?”   剑痴面色一僵,却又很快笑了起来:“不是不是,这小机灵鬼倒是真聪明,又不知从哪儿学了这么多东西。如果这是你们门主自己总结出来的内功,那他也算是得了我大繁若简的要领。虽然这功夫不是我亲传的,但也算是我们一脉的路数。”   剑痴说着话,又原地踱起了圈子来,似在细细感悟张仅这一套内功。时而严肃,又时而大笑,最终还是大笑多过了严肃,接着便终于笑着说道:“这小子想出的内功倒当真不赖,但教给你们的外家路数却没什么水平,和他自己练得一样稀松。”   “这些剑式是林护法教的。”一个年纪只比花儿大不了几岁的少女红着脸说道。   剑痴嘿嘿一笑,又说道:“原来是林越小子教的,他竟然也混了个护法,看来我也得去问张仅要个好职位了。如此的话,这几招剑式便没有我说得那么差,我就说张仅怎么还能教出这般符合玄门架势的剑招来。不过只学剑式不学剑招,将来对敌难免吃亏。今天我便代我的徒弟,再教给你们一套新剑法。”   一听剑痴要传功,瘦小的泥球儿又飞快的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也再顾不上害羞,忙问剑痴道:“门主的师父要教我们什么剑法?”   说话间,男孩儿的双眼里似乎正闪耀着星星。   剑痴走到男孩儿身前,故作低沉地说道:“我这一套剑法可当真厉害,我还没教过任何其他人。这一招剑法就叫……大败亏输剑法!”   男孩儿眼里的星星似乎被这名字一下击碎了,然而还是有些许火苗若隐若现,男孩便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听错了,这剑法名字是叫做……大败亏输剑法么?”   “不错,就是这个名字,厉害吧?”剑痴一边从包裹里取出巨剑无名,一边轻描淡写地答道。   男孩儿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了,手里握着练功用的木剑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   “哈哈,小娃娃被一个名字就夺走了信心,这可不好。”剑痴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道:“武功是用来对敌的,自然就会有胜有败。如果只学必胜剑招之人,就一定会败在更厉害的剑招之下。所以我这一套剑法,出发点便是假想敌强我弱,招招出奇,只求败中求胜。不管敌人是强是弱,我们都用尽全力。这剑法名字虽然叫大败亏输,但难道我们就不能败中求胜么?”   “老爷爷你说的对!”   泥球儿眼里又重新焕发了神采,提起木剑便跃跃欲试了起来,之前因为招式名字带来的阴影也自然一扫而空了。   剑痴点了点头,连道了三个好字,接着便提剑走到了广场中央,示意众人在他面前站好。   “这一套大败亏输剑法,要诀就在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习武日浅,虽然我徒儿教的内功不错,但你们短时间也练不出多大规模来。日后再遇到强敌,这一套剑法便是你们保命的关键,都记住了么?”   听众人一齐答应,剑痴才缓缓的行起剑势来。看在众村民眼里,剑痴的剑招却仿佛时快时慢,虽然难以描述,但却也不难记忆。   一套剑法,剑痴一共运了三遍才终于停下,一村众人不论老幼,竟少有没记下来的。   “得我这般用心的教授,你们也值得出去吹嘘了。以后一定要认真练武,若是你们再被什么盗匪欺压到头上,不仅我那个门主徒儿丢脸,我也要跟着面上无光了。”   见众人郑重点头,剑痴才继续问道:“你们可知道我徒弟三人离了这里之后又去了哪里么?”   全村老少对着师徒几人都十分感激,听剑痴一问,便都一齐答了起来。   剑痴这还哪里能听清,直甩了下胡子,才对一边的花儿说道:“你们有几十张嘴,我哪里有几十对耳朵。你们别再一起说了,小娃娃,你来告诉我。”   花儿见剑痴看向自己,也就乖巧地向前跳了两步,答道:“病哥哥他们走了有几天了,当时他们是去了村北的另一个小村子,现在就不知道到哪儿了。不过我还记得,他们说要继续向北方走。”   剑痴心里却犯了难,西北正北或是东北都在北方,他也只能摸索着前行。也不知剑痴沿着这错综复杂的路途不断北上,能不能最终与张仅一行在洛阳相遇。 第51章 不可言不敢言   且说张仅一行带着石校尉一路向洛阳城赶去,算着日子,估计已经快赶到虎牢关脚下了。再入关里便是曾经富饶发达的洛阳城,只是不知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火,洛阳城还是否如当年一般繁华。   不过洛阳城此时战略位置仍十分重要,正卡在燕晋秦三国交界,因此巡哨兵士和关卡防卫自然也不会疏忽。一见人烟渐渐多了,张仅便吩咐石校尉将手上的铁链用包裹盖住。   这一路上,张仅也并没有再为难石校尉。这石校尉也当真性子顽劣,因为泄密的事也只低沉了半天,之后便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而张仅一路上心怕内气再出什么问题,平时不赶路的时候便一直在运转功力调养内息。慕容嫣则总是躲着石校尉,平时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所以石校尉觉得无聊了,就常去找林越聊天。   林越虽然一开始不理他,但毕竟还是少年心性,在见不到石校尉作恶的前提下,也很难一直将他当做是坏人。时间久了,石校尉说话时他也会搭上两句,众人也经常会因此被石校尉莫名其妙的答话逗得大笑。   听张仅要求自己配合着挡住锁链,久没有挨打的石校尉又犯了混劲儿,大咧咧说道:“没听说过杀猪还让猪自己动刀的,我一个被囚禁的俘虏,还得替你们防止自己跑了不成?”   林越在一边还了个笑脸,抢着答道:“我们这是急着把猪卖给下家,又不想让猪受苦,才给你一个自行了断的机会。若是石大校尉坚持不从的话,我和公绝也正巧内功练得无聊,正好拿你练练拳脚。”   石校尉连忙堆了个僵硬的笑脸,回话道:“林少侠这是哪里的话,几位只要吩咐,小的刀山火海自然去得。小的皮糙肉厚,二位动手的话,若不小心伤了发肤,让小人哪还有面目活着。”   张仅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一身内息运转已越发圆润,只一提内气便让双拳泛起了莹莹玉光。   “我这双拳头,倒不怕伤到发肤,不如我们再试一试?”张仅故作凶恶的说道。   石校尉忙低下了头,低声道:“不必不必,别说打在小的身上,少侠这双神拳便是打在不可言那位的金龙椅上都能全身而退,分毫不伤。”   “不可言那位,是坐龙椅的么?”张仅闻言好奇道。   石校尉忙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又大声告饶道:“少侠,大爷,大英雄!我的命已经要在左任王那里记上一笔了,你可别让我再开罪这一位了。这一位身在江湖外,若要对付我这么个小喽啰可有千百种办法。少侠你当我没说过前话,要么干脆再打我一拳解气就是了。”   长篇大论说完一通,那石校尉竟真的闭上眼睛等着挨拳头。这么怕痛的一个人准备挨打的滋味,不是被逼急了石校尉可不想尝。   慕容嫣在远处被逗得展颜一笑,便是她现在也没那么怕这石校尉了。   “你也不用这么害怕,那一位的手下现在没在这附近监视。”慕容嫣的声音若仙音一样传来,连石校尉与她接触久了,竟也渐渐生了对她可远观不可相处的敬爱之意。   “你怕不是……不是说实话。”石校尉把想到的荤话忙噎回了嘴里,又继续道:“那一位的耳目可谓遍布天下,虽说他不怎么理会江湖事,但若让他听到谁对他的姓氏不敬,那便少不了交代一条性命。几位少侠虽然功夫‘远胜于我’,但在他那般人物看来,也不过是多出一招的事情罢了。”   慕容嫣又是一笑,走近了一些说道:“没想到你这样的恶人也这么怕他。不过你是不敢说他的名字,我只是不能说他的名字。至于对他的了解,则恐怕天下也没几个人能胜过我了。”   见慕容嫣在自己身边坐下,张仅也转头问道:“你对不可言这么了解么?在见到赵鸿冥前辈之前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我刚一踏入江湖便要一一见到了。”   “我倒希望我们不要见到他。”慕容嫣言语间便已经默认把张仅和她算作一起的了,见张仅看着她不说话,她忙继续解释道:“你还记得一直在抓我的黑袍银面的人么?那些人便是他的耳目,黑袍人没来抓我,我自然知道他们没在附近。只不过很多被他打败的人都额外怕他,以讹传讹才传得像是全天下都已经归他了一样。”   张仅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嫣好似清晨般明媚的双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脸颊都红了,又郑重地说道:“嫣儿,不管他们有多厉害,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他们抓走你的!”   “哎呦,几位大侠还是快把我打晕了吧。我石某人何曾看过别人在我面前打情骂俏,没想到竟这样肉麻!”石校尉闻言立即嚷嚷道,哪还有刚才闭眼等着挨打的可怜劲儿。   少年少女都以为自己的心思伪装的天衣无缝,哪成想被这样直接的说破了心意。慕容嫣立即把脸埋在了怀里,便是已经成熟了许多的张仅一时也局促起来。   “你胡说些什么?”张仅虽想假装发作,但说出第一句来便已经没了底气,后面的话干脆都咽进肚子里了。   林越却先笑着说道:“这一次我反倒站在石校尉这边,你们的心思就连我也看出来了。一句句嫣儿叫得多亲切,还不如早些把话说破了。”   “你和我说话时不也称我表姐作祁儿,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说破?”张仅被这一句攻得退无可退,只得变招反攻。   林越果然也红了脸,若是平时两人早就嬉闹起来了,然而两人都有些心虚,反倒尴尬得笑了起来。   “哈哈,这话从何说起?”   “嘿嘿,随便说说,也不作数。”   “不如我们就此继续赶路吧。”   “再好不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便重新整理好了行装。三个年轻人各怀心事地继续沉默前行,只有石校尉一个花草丛里走出来的大汉怡然自若,仿佛看了一场多好的大戏一般。 第52章 见义勇为   又赶了一阵路,几人才终于远远望见了高大却也残破的虎牢关。不等张仅再吩咐,石校尉竟无比自觉的提起了两个包袱盖住了双手,身上还额外披上一件长袍藏起了一身夸张的肌肉。在旁人看来,此时他便和一个抬货的高大伙计一般无二。   也幸好这里最近一直没有新的战火,看守关门的老兵自然也多少有些懈怠。见张仅一行仪表堂堂不似坏人,便不经盘查就将他们一并放入了关内。   除了石校尉,剩下的三人便都是第一次来到这座前朝旧都,心里也难免有些期待。然而自从入关以来,一路的景色却让几人有些失望。   沿路上不但少有人烟,便是一片片农田也多是弃耕状态,偶尔有人家升起炊烟,怕也是因为天干物燥而起了火。   “没想到史书里繁华富硕的旧都洛阳,现在已经残败到了这种程度。”   张仅自从在书里读到了洛阳繁华,便神往已久,如今见到这般景象,心里不免也额外伤怀。   “张大哥你听,前面好像有人声传来!”慕容嫣忽然说道。   张仅再一凝神,果然听到前方的一片密林里隐隐有些喧闹声。   “嫣……师妹,你跟在我的后面,我们去前面看看。林大哥,你先在这里看守下石校尉。”   张仅话音一落,石校尉却看向一边小声笑道:“心里坦荡干嘛还要换称呼,嘿嘿,少侠实在有些欲盖弥彰了。”   “不用你管!你老老实实的在这儿等着,不然就请你吃我的拳头。”张仅瞪着眼睛说道。   石校尉玩性大发,又继续玩笑道:“我这个自宰自销的忠心好猪怎么可能跳栏,张少侠你便放心的去吧。”   张仅也不再看他,只叫了一声‘嫣儿,我们走’,却是当真又换回了称呼。   向前走出不远,张仅便看到树林里隐隐有两伙人马,一时间刀光血光不断,似乎是起了什么冲突。   “嫣儿,在这里接应我,我去前面看一下。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你就模仿一声猫叫,我听到了便立即下来寻你。”张仅对慕容嫣附耳说道。   见慕容嫣点了点头,张仅便运起一招轻巧的‘燕子冲天’窜上了树梢。又在树梢上几番纵跃,才悄悄地落到了两伙人的头顶上。   离得足够进了,张仅才彻底看清形势。其中一伙衣着考究,似是高门富户。并且这一伙人都隐隐防护着当中的一架马车,也不知里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人或重要的物。   而另一伙人则活脱脱是一副盗贼样板。算起来足足有二三十号人,却没有一个长相标准的,若不是强壮如猪狗野兽的,就是瘦弱似骷髅干尸的。他们手里虽一直拆着招,嘴里却也不闲着,或高亢或低沉的吼叫连成一片,直好似野兽捕猎的场景一般。   便是任何一个常人看到了这个场景,也能看出是盗匪在打劫了。张仅也不能再作壁上观,见盗匪一伙要占上风,就立即从树梢重重坠下,砸在了一片战圈中。   两伙人见到从天而降的张仅,一时都分不出是敌是友,也自然不敢立即上前开打,便分别要止住手下过来问话。   不成想张仅二话不说便向那一伙盗匪模样的汉子杀了过来,当先的几个大汉哪有准备,一时间便被张仅的铁拳放翻了三四个。   “不知我走狗帮这是得罪了哪位好汉,可否报上名号?”一个最是干瘦的汉子一直站在这一伙人正中的位置,见张仅来势汹汹,也扔开兵器抡起拳迎了上来。   张仅自认为这是难得的见义勇为的机会,也有心为自己的论剑门争些侠名,摆了个拳势便神气自若地说道:“在下论剑门门主,张仅张公绝!”   一身玄衣丰神俊朗的张仅这一番话说来,倒有些非同寻常的神气。干瘦汉子也不敢欺他年少,便打算先出了一招占些上风再继续问话。   张仅虽然招式依然不精,但近日以来一直以浑厚内气洗髓练骨,尤其双目更是得了不少滋润,若有神光。这干瘦汉子一拳打来,虽是快速刁钻,但也实实在在地被张仅看进了眼里。   咚!张仅也不知该如何拆招,上来便是以拳对拳。然而这干瘦汉子拳法颇是精练,这一招后面尚有数十招变化,原本便就打算前手拆招后手迎击。不成想这汉子打熬数十年的内气筋骨,在张仅拳下竟仿若陶瓦一般,一拳接下便似乎被重锤砸中了手指,后手哪里还打得出去。   干瘦汉子心里一沉,便以为是遇上了硬茬子,手上哪里再敢藏拙。借着张仅一拳的冲力,汉子便立即向后一翻,上身侧倒在地上,双腿则如铁鞭一般抽了上来。   张仅虽有些急智,但之前战胜强敌也多占了敌人蛮力硬打的便宜。这一次遇到个功夫轻巧的对手,就只能从容拆上一两招,后面便越打越是难看。   只挡开了一两脚,张仅就再也遮拦不住,一身黑衣上只一瞬间便被印上了数个脚印。   张仅纵然靠着内力抵挡,但毕竟也是身上疼痛,然而他自知若一后退必然战败,索性便退也不退,硬抗着雨点般的腿功,又一拳拳砸了下来。   这哪里还是武功拆招,简直变成了街头无赖打架。张仅自然没在街头和无赖打过架,心里倒不觉得丢人,那干瘦汉子心里却是无奈至极。   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刚才还一副高手模样,没想到用出这般混蛋打法也毫无包袱。所谓拳怕少壮,张仅此时便是全靠内力更强拳头更硬来以伤换伤,干瘦的汉子一心想出声制止,然而却忙于遮拦,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干瘦汉子被按在地上殴打,反倒刚才与他打得热烈的锦衣男子最先出声制止。   “这位少侠可是与苟帮主有什么宿怨?我们两派尚有争议没有了结,少侠可否等我们把干系说清了再报私仇?”   这锦衣中年面目平和,说话也语气诚恳,张仅还哪里能继续动手,忙起身退开道了一句失礼。 第53章 贵胄刘纪   “你倒还知道失礼。”干瘦汉子在心里暗道,然而他嘴上却也说得大方:“不知苟某哪里得罪了贵门,在苟某印象里好像并不曾与论剑门门人有过交集,也许是有些误会。”   张仅正清理着满是脚印的衣服,见对方向自己问话,又恢复了些许的神采,高声答道:“好汉并没有得罪过在下,论剑门也是刚刚建立的新门派,只是在下见你们光天化日抢劫行凶,见义勇为罢了。”   “哈哈哈哈!”   这一次却是两伙人一起笑了出来。那苟帮主也自然知道了这个年轻门主虽然修为甚高,但八成是初出江湖,只怕门派都是过家家般临时组起来的,于是自然地换了称呼。   “小兄弟,你是看我这一伙人长得凶恶,便以为我们是强盗。然而若论起不讲理来,我们可远比不上那群锦衣玉食的伪君子。你不知其中缘由,我也就不怪你拉了偏架,但以后你可得了解了情况再见义勇为也不算迟。”那苟姓帮主抱拳道,一张丑脸却是坦坦荡荡,似乎真的已经不再计较与张仅的一番好打。   张仅本就十分聪明,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帮了倒忙,立即躬身赔了个不是。   “不打紧。”那瘦汉子又笑着答道:“小兄弟侠义心肠,功夫又……又强,不如你来帮我们评评理。”   瘦汉子本想夸张仅功夫俊,却怎么也没说出来,许是还留了些阴影。   “在下走狗帮帮主苟一平,江湖人送外号‘四脚走狗’。我们走狗帮本常在青徐一带行走,这一次是听说洛阳有古迹现世,想来分一趟财宝。没想到这自称是来自复汉坞的一群好汉非说宝贝都是他们的,连遗迹的门都没见就要赶我们走,这才动起手来。”苟一平又看向对面的锦衣中年愤愤道。   张仅再不敢偏听偏信,等苟一平说完,又转向锦衣中年问道:“苟帮主所说可都是实情?”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地答道:“‘四脚走狗’苟帮主是江湖成名已久的好汉,所说自然都是实情。在下复汉坞长老赵严,向张门主见礼。”这赵长老虽是长辈,但对张仅行的却是门下之礼,显然对张仅的门主身份毫不怀疑。   “那不知贵门有什么理由宣称这陈年遗迹是贵门所有,以致非要动手赶人不可呢?”张仅又追问道。   不等赵长老说话,他们身后的马车里忽然走出一个少年来。此人一身鹅黄锦袍,手里一柄金纸团扇,衣冠严整,眉锋鬓角更是丝毫不乱,倒仿佛张仅曾经在宣平见过的望族贵胄还要尊贵。   少年将团扇在手里一拍,又自豪无比地说道:“因为这遗迹本是先汉帝室所建,外人自然不该染指。而在下正是先汉遗胄,复汉坞主,人称‘再世孟尝’刘纪刘公年是也。”   那少年顾盼生辉,举止风度便是晋国名士都比之不过,仿佛天下便只有这一人是真正的贵族一般。   张仅正被这少年的出尘风度所摄,他身后却忽然有一声清丽的女声传来:“先朝遗宝,自然是天下人人有份,哪里轮得到你这旧朝余孽霸占。”   张仅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原本躲在树丛里的慕容嫣。如果说世上真的有一人比这叫刘纪的少年还有风度的话,那在张仅心里这人便一定是神仙一般的慕容嫣了。见慕容嫣走来,张仅便忙招呼了一声:“嫣儿,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容嫣对张仅眨着眼睛吐了吐舌头,便算是回答了。   “这小姑娘说得对,你一个前朝遗族凭什么断别人的财路。我走狗帮一不偷二不抢,四处讨生意混饭吃,你一句话就要赶我们走?我们两派争斗也不用麻烦别人,不如我们两个当头儿的较量下手段。若你赢了,我们一帮便离开关中,这一趟出世的宝贝,我们一件也不要。若你输了,我们也不占你便宜,我们各自寻宝,先到先得。怎么样?”苟一平帮主也跟着说道。   刘纪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两人的敌意充耳不闻,又正视着苟一平说道:“苟帮主说话算话?”   苟一平眼也不眨,立即答道:“那是自然!”   刘纪眉头略微一皱,虽没做太大的表情,却是让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恳切焦急之意,又说道:“能不让兄弟们吃苦自然最好,只可惜在下未曾练过武艺,不能与苟帮主手谈,不如我们用别的方式较量可好?”   苟一平毕竟也是老江湖,也没有立即答应,而是先问道:“刘坞主要赌什么?”   “赌物自然会有作弊之嫌,然而这位张门主却和你我都不熟识,不如我们就赌他如何?”刘纪摇着扇子说道。   苟一平细细打量了一遍张仅的神色,却见他面容诚恳,目光清澈,不似奸恶之人。再想到他又曾与自己交过手,苟一平自然也不认为要当托儿的人会这般先暴露自己。   “具体要怎么个赌法?”苟一平虽然没有立即答应,句句都在试探,然而却早就被引导得渐渐深入,心里已经在思索该怎样在赌局里占据先手了。   刘纪走到了苟一平面前,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这个高手挟住性命,面色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我两派之争,却平白让张门主跟着一起烦心,我们不如借这赌局对张少侠聊表一下谢意。”   刘纪只看了一眼苟一平的面色,眼神便不再停留,嘴里继续说道:“你我二人不如各自送张门主一件礼物,张门主收下哪一件,就算哪一派获胜。然而若送金银财物,不免愧对张少侠这样的人物。因此这一样礼物必须是用钱买不到的,你我两派送出的东西也必须不同。苟帮主觉得这个赌约可算公平?”   刘纪的话刚说到一半,苟一平便已经开始用心思索起对策来,等刘纪话一说完,他便已想好了主意,当即答道:“自然是公平的!你想赌法,我理应占个先手,我这儿正有一件礼物可以送给张少侠。”   刘纪闻言面色微不可查的一怔,这一切却全看在了苟一平的眼里。见刘纪点了头,苟一平便大摇大摆地先向张仅走了过来。 第54章 蜉蝣子的邀请   张仅,苟一平,加上慕容嫣和刑金四人就这样一路讨论着门派事宜,很快便回到了林越和石校尉的藏身之地。   见张仅又带了旁人回来,石校尉自然好奇,他也早习惯了自己俘虏的身份,反而比林越先问道:“张少侠,你们两个好看的人出去,怎么又带了两个这般丑的人物回来。可是觉得我们一行过于美貌,怕引来太多小娘子追随不成?”   苟一平却先一步挡在了张仅身前,又回头低声问道:“门主,这人出言不逊,要不要属下教训教训他?”   “不必,这人早就是我们的俘虏了。只不过他皮糙肉厚,到现在都还没心服口服罢了。”张仅笑着捏了捏拳头,倒是对恩威并施额外有了些心得。   石校尉也忙赔笑道:“张少侠这是哪里的话,我现在自然已经心服口服,甚至被几位的英雄气概感动,准备要弃恶从善了!”   “此话当真?”张仅继续笑着靠近,却看得石校尉心里发毛。   “当然,当然!便是现在张少侠把我手上的锁放开,我也绝对不跑。”石校尉立即发誓道。   张仅刚要停步,没成想喀拉一声,石校尉手上的铁索竟当真掉在了地上,断成了数节。然而石校尉手上包着的布匹却丝毫未破,就连被微风吹动的迹象都完全没有。   包括石校尉在内,几人面色都是一惊,不等张仅开口询问,石校尉竟又凭空消失,再转眼看时,他便已经出现在了数丈之外。   “林大哥,刑兄弟,你们保护好嫣儿,最好先在附近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张仅立即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便又对苟一平说道:“苟兄弟你轻功好,我们一起先去把他抓回来。”   见众人纷纷答应,张仅便和苟一平各自纵跃了出去。就在他们即将抓到石校尉的时候,石校尉竟又身形一闪,再出现在了数丈远的前方。   石校尉这才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刚才立下的誓言,迈开脚步就向前跑了出去。张仅和苟一平也各自加快了脚力,继续追逐。   张仅虽内力深厚,但轻功实在还是比不过苟一平的。苟一平为了等他,脚步自然也施展不开,便指点张仅道:“门主内功深厚,但所用的轻身之法却偏向外家,又不甚精妙。属下建议门主在奔行时将内气由足少阳经推向足底涌泉穴,速度一定能再提高不少。”   张仅自然也想要速度更快一些,以免耽搁久了再生变数。于是他便全力催动内力,向涌泉推去。脚下忽然一道内力旋起,张仅之前奔行的速度虽已经算得上飞快,然而这次一步踏出,张仅竟直接冲出了原来三四步远。原来苟一平教的这一招正是他腿法的发力要诀,他虽不打算对张仅藏私,但也没想到刚指点了一招张仅的速度竟会提高这么多。便是苟一平这般轻功高手也来不及发力,于是就被张仅这一步稍稍落在了后面。   然而不等苟一平继续追赶,他竟忽然感觉自己被点了穴道,又轻飘飘的从天上落了下来。他自己却根本没看清出手之人的面目,又被闭了气息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仅的身影越来越小,飞速远去了。   张仅则刚刚掌握这一招轻身技巧,正全心全意调整平衡,维持身姿,甚至几次接近了石校尉都忘了出手抓捕,又哪里有额外精力去注意苟一平是否还在身边。   等他终于熟悉了这飞快前行的滋味,却忽然见到石校尉的身影闪进了一个郊外客栈里,便也跟着一飞身跃上了客栈的二楼。   然而一见到箕坐在一方小桌边的人物,张仅却被惊得怔在了原地。   原来除了石校尉之外,这房间里竟还多了一个面目如画,却又浓妆艳抹的男子,可不正是蜉蝣子本人。而再回头看去,张仅才发现已不见了苟一平的踪迹。   张仅早已跑得大汗淋漓,此时却见到蜉蝣子额头上有一线汗珠落下。像他们这般内力深厚之人自然不会因为寻常暑热而流汗,张仅略一分析因果,便也想明白了其中干系。   “你想见我?”张仅自在地坐在了蜉蝣子对面,难以抑制地喘着粗气问道。   蜉蝣子嘴角勾起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角度,淡然说道:“不错,你很聪明。而且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从跟着我离开宣平,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的内功修为却已经有些规模,轻身纵跃之法也学得很快,倒是和我当年像极了。”   张仅见蜉蝣子的话没有任何信息可寻,便也不答话,转头对石校尉说道:“这位弃恶从善的石校尉又怎么言而无信,便不怕重新坠了自己的侠名么?”   石校尉猥琐一笑,才答道:“好小子,总算跟老子学到了点儿幽默劲儿。可惜你太小看你石大爷的机智了,之前你见到的害怕,妥协,便都是我装出来的。其实引你来洛阳,也全是左任王大人的计策。你家家主早就被另一路人马隐蔽地送到我大魏国了,你却依旧在跟着我们在这儿兜圈子,哈哈!”   石校尉话音一落,却见蜉蝣子忽然掐着个优美的指法在空中一划,仿若在驱赶蚊虫一般。紧接着石校尉坚如磐石的手臂上便诡异地出现了一圈血线,粗壮的半个左臂竟然就这样凭空掉了下来。   “呜呜……”石校尉显然疼痛已极,然而却不敢叫出声来,整个头脸都失了血色,又不住地在颤抖着。   “这么有趣的台词,本来我是打算自己来说的。你再多嘴多舌,我便把你多事的脑袋也一起切下来。”蜉蝣子依然淡漠地喝着茶,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   张仅被石校尉的惨状骇得够呛,哪里还能保持淡定,于是便拍着桌子就起身对蜉蝣子喊道:“妖怪!恶鬼!你竟然对你自己手下的蜉蝣六鬼都这般残忍,你究竟把我家家主怎么样了?”   “你下去吧。”蜉蝣子依旧平淡地说道。   石校尉这才敢拿起自己的断臂,答应了一声,就匆忙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   “蜉蝣六鬼?这名字可真难听,八成是剑痴那个老疯子胡乱给起的。”满墙的鲜血也完全影响不了蜉蝣子的心情,他竟笑着说道:“对我来说,这群人只不过是几个落在棋盘边角的棋子,我又哪里会给他们起名字。”   “不过……你却不一样。”蜉蝣子又看向张仅说道。 第55章 尖角獠牙   话音未落,神山子便已经一步跨了出去,显然这样的竞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了。   张仅也立即反应了过来,脚下内气运起,配合着燕子盗功的步法,竟后发先至,一瞬间就比神山子领先了半个身子。   “糟糕,张门主的轻功进境太过突然,我却还来不及教。”蜉蝣子倚着窗口坐下,手里提着空了一半的茶壶,神色却没有半分关心的意思。若是有不知他年龄身份的人路过,便要以为是个翩翩公子在此放浪形骸了。   眼见着张仅要超过自己,那神山子哪里还敢继续比拼速度,脚步一变,就一拳向张仅打了过来。   这一招拳法张仅却十分熟悉,可不正是欢喜公引以为傲的悲苦拳。   张仅虽然修为深厚,但拳法招数一直是他的弱项。这神山子虽然招法身法不及欢喜公本人,然而他一身内力竟和此时的张仅不相伯仲,倒让张仅遮拦间都有些吃力。   “这小子倒当真狡诈,竟在我也不知道的时候偷学了几门功夫。”蜉蝣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神山子,又转而对张仅说道:“拳法你没学过,我自然也就不曾教他,他又从别处偷学了些拳法,却是我也没计算到的。张门主可需多多努力,不要输得太早,那就该无趣了。”   张仅虽然忙于遮拦,但面色还算镇定,寻到机会就拼着与神山子对了一拳。然而想象中神山子的剧痛表情却没有出现,反倒张仅自己的拳峰隐隐有些痛意。   张仅定睛看去,却发现神山子的拳头上一阵青紫色正沿着经络退去,又渐渐集中到他的脖颈上。张仅这才注意到神山子脖子上竟刺着一根空心的木锥,然而神山子却没有丝毫受伤痛苦的模样,反倒有更多的青紫气从这跟木锥上传递回了他的双拳之中。   “这倒是我的手段了。”蜉蝣子似乎能随时掌握到张仅的心思,立刻便向张仅高声说道:“你自创的那套速成内功我自然没有,也不想直接去看,就额外想了一个法子。我这一套外气贯体的功法,不但能短时间让人内气大涨,还能让修炼者身体变硬,减弱痛感,倒能和你的石玉诀争个高下。”   张仅本一直沉默,此时却忽然得了主意,也高声回话道:“这一招却是巧妙,不过我也想到了克制悲苦拳的方法!悲苦的天敌自然是无忧无虑,我便自创一套没有招式的‘无忧无虑拳法’,来破你的悲苦拳。”   张仅的拳势果然一变,忽上忽下或实或虚,神山子也不敢小觑,出招也跟着谨慎了很多。然而接了两招之后,神山子才发现张仅招式的漏洞竟都是实实在在的破绽,几招下去,张仅却额外多中了数拳。   神山子刚要出声嘲讽,忽然感到腿上重重吃了一脚。他的痛感虽然被减轻了不少,但受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脚下一空,竟几乎翻在了地上。   张仅这所谓‘无忧无虑拳法’自然都是幌子,他早就知道这套悲苦拳弱点在下盘,因此索性便想了这个避实击虚的办法。这一脚既然得手,张仅自然用上了十成力,苟一平十八路腿法的运气技巧他也用得实实在在,踢得神山子几乎断了小腿。   然而这神山子却似要搏命一般,见张仅要再去夺刀,立即便将‘花面虎’高连赢的一套‘饿虎搏象’的拳爪自下而上打了出来。   张仅再来不及跨步,只能脚下运气,一跃就直直升上了半空。   神山子自然无法再纵跃到那么高的地方,却也顺势起了个‘猛虎藏身’的拳势,只等张仅下来便要一击制敌。   张仅上升的冲力已尽,眼看就要重新落到神山子的拳掌之中,当即便在半空里运起了藏龙手,将一身内力都集中在了右掌中,借着下坠之力便向神山子打了过去。   神山子虽然招式精妙,时机把握又相当恰当,奈何面对张仅这从天而降直打出十二三分力的一掌,也只能被动防御。   两人拳掌一交,神山子的身形又狠狠地向地面一趴,张仅却借力轻巧地空翻到了金刀旁边。等神山子再要翻身站起的时候,却发现张仅早已将伐罪金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少侠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迫的!”神山子一番求饶的话倒比他的招式还快,自然是熟练已极了。   见张仅果然没有立即出刀,神山子便暗暗从腰间摸出了两枚十字镖,只等着张仅出手便要后发先至。为了让张仅无法集中注意防备,神山子嘴上自然也一直没停,一番求饶的道理便滔滔不绝地讲了出来。   “张少侠,张门主,你英雄侠义,便应该知道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的道理。如果你在拆招过程中打死了我,我自然无憾,但如果你在我投降之后还要出刀,哪里还称得上仁义?”   神山子的思路和双眼都不住运转,终于见到张仅握着金刀的手略微一动,他手里的飞镖也一同蓄势待发。   却没想到张仅直接抬起了金刀,将身转了过去,嘴里还说道:“我只是与蜉蝣子赌局,本就无心杀你,你快走吧。”   神山子自然始料未及,但紧接着便又有毒计顺势而生。   “多谢张少侠……我可还没说过认输呢!”   神山子话音一转,手里藏着的一把飞镖便要向张仅的背后掷去。却忽然眼中金光一闪,胸口一凉,却是张仅准备已久的一刀先劈了过来。神山子再没有了握住飞镖的力气,便是整个身体也跟着一起掉在了地上。   “你这一招诈降求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你的前辈都没骗到我,又何况是你呢。不过我却是真的想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你真的认输,我这一刀便也不会劈下去了。”张仅看着跪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神山子淡然道。   没成想神山子却忽然含着满口鲜血笑了起来,又望着张仅说道:“若是我死了,你便背上了一条人命,你装得再道貌岸然,也和我一样是手染鲜血的恶棍!”   张仅的面色果然一沉,语气却依旧平淡道:“你说的不错,不过你也已经不是我手上的第一条人命了。面对食人的野兽,猪羊也一样会用上尖角獠牙。我既然知道了什么是侠义,同时便也一样知道了什么是江湖。” 第56章 再遇复汉坞   神山子终究没想到该用什么话回答张仅,也许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清楚。就在他眼里的世界渐渐灰暗的时候,忽然一粒丹药被喂进了他的嘴里,紧接着肩膀上便又传来了一阵刺痛,却是又一根空心木锥刺在了他的肩上。   一阵紫黑色的烟雾又在他身上不断蠕动,神山子胸口的巨大伤口竟就此渐渐长出了新肉,很快便又变成了一道伤疤。   “没想到在你最擅长的狡猾方面,你也反而被张门主超越了呢。”蜉蝣子突然站在神山子身后说道,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一般。   “谢左任王赐命。”神山子恢复之后,第一时间便低头道谢,便是一句解释也不敢说出来。   张仅也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实在惊异,也不知是蜉蝣子送上的丹药神异,还是蜉蝣子的这一手木锥起的作用。   “我赢了,你可以放我走了么?”张仅看着蜉蝣子说道。   蜉蝣子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剑眉,又低头答道:“虽然我舍不得,但是好歹也已经答应你了,你便自己离开吧。”   没想到蜉蝣子这般怪人竟然会说到做到,张仅心里也难免怀疑。   “你来到洛阳,除了迷惑我和那位‘不可言’之外,应该也还有别的目的吧。”临走之前,张仅还是说出了他心里最后的疑惑。   “嗯,不错,你来猜猜是什么?”蜉蝣子仿佛又来了兴趣,重新看向张仅问道。   张仅擦去了金刀上的血迹,重新背起伐罪说道:“我在来路上听闻洛阳有遗迹现世,原来蜉蝣仙也不能免俗,要来争夺宝物么?”   蜉蝣子仿佛不怕张仅打听到他的任何秘密,只自然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也差不多吧,不过却不是为了哪一件具体的宝物。”   “那你放了我,就不怕我去阻止你夺宝么?”张仅心知只有触到蜉蝣子的底线,才能听到他的真正目的。不然这样糊涂着被蜉蝣子直接放走,他才更不放心直接前去解救家主。   然而蜉蝣子仿佛不会生气似得,闻言也只笑了笑,神神秘秘地说道:“也许,我还要多靠你来替我寻宝呢。”   语毕,蜉蝣子单手一引神山子,两个人的身影竟就如烟雾般飘回了客栈的楼上。这便已经不是神力过人可以形容了,只这一手功夫,就让现在的张仅无法想象。   见蜉蝣子不准备与自己继续交谈,张仅心里也隐隐约约能捕捉到一点蜉蝣子的目的。然而没有更多信息,张仅再聪明也依旧云里雾里,只能先就此离开,再作打算。   张仅虽然一路飞速追来,但也一直留心着道路,自然能沿着来路重新返回。   然而不等他出声开始寻找苟一平的下落,却又远远听到有人声传来。   张仅刚要闪避,对方却也发现了他的踪迹,一瞬间便有几个高手纵跃了过来。   张仅只能原地拔出了伐罪宝刀,双眼提防着看向来路。不多时,几个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原来这几个赶来的高手之中,当先的一个便正是张仅之前见过的复汉坞长老,赵严。   见到了赵严的身影,张仅也自然想到了来人是谁,只是没想到自己与蜉蝣子之前脚程竟这般快,反倒把他们一伙远远甩在了后面。   “刘坞主,没想到这么快便又见到了。”张仅提刀问候道。   果然,一个偏偏公子摇着团扇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了过来,也拱手行礼道:“张门主,没想到不等在下亲自拜见,您就已迫不及待地先来寻我了。不知张门主可是有什么话尚未说完?”   说话间,刘纪又轻轻拍了几下团扇,赵严等几个久在他手下的高手却似得了命令,立即四散,又很快回到了刘纪的身边。   “在下也只是路遇此地,并没有什么话语想要对刘坞主交代。”张仅心里愈加警惕,握着金刀的手自然又紧了紧。   刘纪却反而笑了起来,仿佛张仅在开玩笑一般。   “张门主单刀至此,若说是没有什么事情,倒才让在下奇怪了。莫不是张门主急于去探索某家的遗迹,便先赶来了不成?”刘纪虽然举止依旧气度悠闲,然而眯着的凤眼之中却隐隐有些光芒露了出来。   张仅面色也严肃下来,又真诚道:“在下对刘坞主的家宝从无兴趣,若是刘兄让张某离开,我论剑门一行一定就此离开洛阳。我等还有事情要到河北去办,还请刘兄体谅。”   然而刘纪天性工于诈谋,张仅越是诚恳,却也越引得他怀疑。   “张门主的人品在下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能和张门主再次相见,实在是缘分难得。在下希望能和张门主纵论天下形势,相伴同游数日,可否请张门主给个薄面?”   刘纪这话说得虽然客气,然而张仅哪里又听不出他话里的要挟意味。张仅两道剑眉一紧,星目迸发着神光说道:“张仅虽只有一人一刀,却也不是刘公年可以留下的!”   刘纪将团扇随手别在了身后,又低声说道:“我这人便是胆大于脑,不先试试又哪里能知道结果呢?”   刘纪手下刚整合的两伙人马刚要一齐动手,忽然背后一声大喝先响了起来。   “若要动我家门主,需得先问过我这两条狗腿!”   众人回身望去,来人却正是之前忽然失踪的苟一平。原来蜉蝣子点倒苟一平时,只是隔着数丈远轻轻打出了一道指力,便是连石子都没有接助。虽然让苟一平这般的轻功高手都闪避不及,但也让他能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自己把穴道重新冲开。   见曾经的帮主到来,走狗帮的旧帮众便都犹豫了起来。刘纪立即便给了身边的赵严一个眼色,让他去杀一杀苟一平的锐势,重振众人士气。   这赵严虽然已白发白须,然而动作却十分凌厉。锦袍一闪之间,他便已凌空接住了苟一平的来势。   以小博大最需气势,身经百战的苟一平哪里不了解这般道理。只一接招,苟一平便使出了平生绝技。十八路腿法严密得如一片乌云,招招都指向了赵严的要害。然而这赵严却只取守招,一拳不发,竟将苟一平飞快的腿法全数拦了下来,更一步都没有再后退。 第57章 你是个乞丐   几人再无他话,张仅便被刘纪一行带入了洛阳城中。这座古都却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繁华,楼阁坊市大多破败。然而此时城中的行人倒是不少,想来也许是古迹现世为这里重新带来了些人气。   刘纪等人似乎对城中路线十分熟悉,走过了几条街道就来到了一座还算宽敞的阁楼。   “我等准备不够充分,只能委屈张门主在此暂住,等遗迹事了我再另行款待尊驾。”刘纪拱手说道。   张仅理了理自己早已破损数处的衣衫,自嘲道:“张某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这里对于在下来说反而算是过于豪华了。以我这般凄惨的扮相,却都有些不敢进入这般好去处了。”   刘纪立即陪笑道:“张门主这是哪里的话,张门主气度不凡,便是在哪里都该是万众焦点。弊舍小门小户,能得张门主践踏才算是蓬荜生辉了。”   刘纪言罢,又立即用团扇一让,便叫张仅先走进了门内,他又紧跟在后面说道:“一会儿等张兄落好了脚,我便吩咐下人去帮张兄换上一身新行装。至于张兄的行礼器物,我们自然会帮张兄好好保管,来日如数奉还。”   张仅心知刘纪这是要他卸下宝刀,然而他此时内气连一两分都没恢复,便是有利器也无法逃出生天。张仅索性如同回家一般将行礼宝刀随意放下,只等日后有其他变故再做打算。   几人刚进了门,却忽然都听到一声热情地女声从内屋传了出来。   “表哥,你终于来啦!”   几乎跟着声音一起,便有一个火红的倩影从里面跑了出来。   张仅内力虽然暂时被蜉蝣子打散,但是眼力倒是分毫不减,却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这人身法虽快,倒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一身火红的锦袍似乎正在燃烧着火焰,便是一双凤眼里也隐隐有光芒吞吐,张仅却实在没有见过这般热情如火的女子。   见张仅看向自己,那女子竟不知被触动了哪门怒火,一巴掌便甩了过来。张仅哪里想到会有人一见面便要动手,啪地一声就被打在了脸上。虽然不算太痛,但脸颊上也有一种被灼烧似得火辣。   “哪里来得乞丐,敢挡在本姑娘面前。一双眼睛也不老实,小心我给你挖出来!”那女子两手一掐蛮腰,凤眼圆瞪着张仅骂道。   刘纪立即板起了脸,对那红衣少女喝道:“凤儿不要胡闹,这人是表哥请来的贵客,你还不快向张门主赔礼道歉!”   红衣少女刚才还凶巴巴的,然而见刘纪忽然严肃,竟直接吧嗒吧嗒的掉下泪来。   “表哥,你竟然为一个又脏又笨的乞丐骂我。他就是再怎么值得利用,还能比你表妹更尊贵么?”少女立即委屈道。   刘纪面色稍缓,嘴上却依旧严厉道:“不要妨碍表哥办大事,你快回房里,别再任性了。”   见刘纪毫不留情,那红衣少女的眼泪竟然一瞬间便断了,一双湿哒哒的睫毛又狠狠地剜了张仅一下,这才头也不回的重新返回了自己的房中。   “实在惭愧,在下家教不严,多有得罪!还不快给张兄拿些消肿化瘀的药来?”刘纪又立即吩咐下人道。   “不必了,又不是什么大伤,便直接领我去我的房间就好。”张仅平淡答道,表情上倒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刘纪也没有多话,毕竟此时也没什么外人看他礼贤下士的表演。很快张仅就被带到阁楼深处的一间房间里,除了没有窗口略显昏暗,这房间的装饰倒是讲究体面。   张仅刚一在房间里坐定,很快便有一批又一批的仆人先后走了进来。有的送来了食物蔬果,有的送来了换洗的锦衫。更有几个小厮抬上来了一桶温热的泉水,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女要服侍张仅梳洗。   张仅自然知道这些人虽然殷勤,但主要的任务怕就是看住自己。众人送来的食物衣用他都来者不拒,然而侍女小厮等人他却一个也没有留下,纷纷劝了出去。   将食物先放在一边,张仅便除了衣服坐进了大木桶里。泉水温热,正适合张仅在其中运功调息。   张仅很快便进入了入定的状态。等他再醒来时,一桶温水便已经凉了,张仅的内气倒也被理顺了三四成。相必再经过一整夜的调整,张仅的内气便又可以恢复如初了。   为了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也为了让自己略作休息,张仅于是换上了刘纪给备好的锦袍,束好了长发,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刚一出门,张仅便见到门边正坐着一个面目严肃的老者,看年纪大概和之前见过的长老赵严相仿。老者的目光与张仅刚一相遇,张仅便觉得如有精光照来,想来这老者一身修为也必不是等闲。   可不等张仅再往前走,一个熟悉的身影倒从走廊的尽头转了过来。可不正是白天见过的那个刘纪的刁蛮表妹凤儿。   张仅不想再与她纠缠,刚一看到红衣的一角便转身要走回屋里。门口的老者见他又退了回去,也就重新闭上了眼睛,再不理会。   “站住!”   张仅刚要踏回门内,红衣似火的凤儿便忽然叫住了他。   “臭乞丐,现在倒是穿得像个人样,若不是得了我表哥赏识,你又哪里能有今天!你和我表哥的差距,就好像地上的丑狗和天上的神龙一般,你竟然还胆敢走在他的前面!白天若不是你挡路,我怎么会在我表哥面前出丑!”凤儿见张仅停下了脚步,心里的蔑视和迁怒便一起骂了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会如此的泼辣。   张仅见躲不过,这才无奈地转过了身。满脸血污尘土早都洗净,身上又穿着一身得体的素锦长衫,又哪里像是少女口中乞丐的样子。   凤儿一时也怀疑自己认错了人,直觉得脸上发烧,又不好意思道歉,身上的一团火焰便终于蔓延到了她原本雪白的脸上。   “张门主,你终于休整好了!”不等张仅开口,却是刘纪也得了张仅出门的消息便也赶了过来。 第58章 惊虎拳与生虎丹   冯无周转过了头,面对着张仅。脸上蒙着的黑布之下,仿佛却有目光传了出来,打在了张仅的脸上。   “你很好,有胆气。既然你也把我们当朋友,不与我们计较,我们两兄弟也不啰嗦。不过我们朋友之间虽然不用谈恩情,但是也可以送些礼物。我之前见你虽然身手轻快,内力轻功底子都打得不错,只是手上功夫却差了些。”   冯无周在说话间,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沓书册,从中挑了一本额外厚的递给了张仅,接着继续道:“这一本是我万虎门的入门拳法。虽然在高手眼里谈不上十足精妙,但所有拳法武艺之中,入门拳法便以这本《惊虎拳》为最。你且好好磨练拳法,早晚这满屋子的木柴一起上也打不过你。”   冯无周话一说完,郑无处便又碰了碰他,接着便递了一个小玉瓶出来。冯无周自然也心领神会,跟着一起又递给了张仅两个玉瓶。   “这便是我们门主从西域得来的生虎丹,药力奇特。你若吃来洗筋练髓,保你的体魄能壮得像头小老虎。如果你留着救人,也能让筋脉尽碎的人吊回一条命。这东西实在珍惜,我们兄弟便也只带了这么点儿,日后有缘再见,我们再给你见识见识我们万虎门的珍奇宝贝。”   张仅越和两人相处,越觉得两人睿智洞察,却又生性淳朴,实在是难得的奇人。张仅自然也不愿平白受人礼物,便转而对刘纪说道:“刘坞主,还请你将我的宝刀拿来。”   刘纪扯起了一张笑脸,紧着嗓子说道:“张门主刚得了宝药,便要与我等拼命了么?两位前辈德高望重,自然不会插手江湖纠纷,你若提刀相向,复汉坞众人也只能全力拼杀。”   张仅却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刘纪虽然聪明多智,但比起格局来却比冯郑二人差之甚远,同时与这三人交谈,倒产生了很大的反差感。   “刘兄误会了,我只是想与我这两位朋友交换些礼物。在下身无长物,只有这柄伐罪金刀还算珍贵,宝刀赠英雄,才算物尽其用。刘兄却不会在两位前辈面前,私吞我的宝物吧?”张仅笑着说道。   刘纪的笑容这才自然了一些:“原来是一场误会,张兄既然想要回自己的行囊,刘某哪敢私吞?”   冯无周拍了下张仅的肩膀道:“张兄弟,防身的物什哪能随便送人,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宝刀你且先留在手上吧。”说话间,冯无周又转向了刘纪,黑布之下,仿佛有凌厉的威胁目光冲了出来。   刘纪不敢硬撑,便立即吩咐手下将张仅的行囊呈了上来。   张仅接过了自己的伐罪金刀,轻轻抚摸了一下刀脊,却还是郑重地将宝刀交到了冯无周的手里。   “在下刀法稀疏,只学过两式刀招,又不会收力,难免下手太重。今天得了兄长所赠拳法,张仅一定用心学习,早晚要将一门功夫练到收发随心才好。”   冯无周闻言点了点头,赞了一句‘好志气’,这才接过了金刀,细细打量了一下。   “是把好刀。”郑无处说道。   冯无周随手舞了个刀花,也不知怎么运的劲,那长刀竟直接就缠在了他腰间的布带上,牢牢地别住了。   “嘿嘿,若不是聋子提醒,瞎子恐怕就看不出这把宝刀的成色了。张兄弟,我们收下了你的礼物,你也该收下我们送的。你且在此地服药练功,我们兄弟俩为你护法。过两个时辰我们便要去办其他的事,暂时也就帮不上你了。”冯无周起身道。   张仅自然知道两个人的好意。若是他们走了,刘纪一定不放心让自己练功服药,恐怕立即就会动手抢夺。到时候这一场机缘反倒还可能害了他。而有两人护法,则情况就全然不同,张仅的修为在这两个时辰里必然会有新的进境,身上又没了可以图谋的宝物,自然要额外安全很多。   一边刘纪虽然嫉妒得牙痒,但也只有继续装作气度大方,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又暗暗吩咐手下去将桌面上镶嵌着的生虎丹取出来,他也要早些服用,防止被张仅落得太远,不好动手。   于是张仅便打开了一个玉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在了手心里。没想到这般精致贵重的玉瓶,里面竟都只装着一粒漆黑如墨的丹丸,倒也反衬出了这光华内蕴的丹药之宝贵。   见冯无周对自己略一点头,张仅便就着一口烈酒将黑丹吞了下去。一时酒意药力并着豪情一起升腾起来,张仅索性立即翻开手中的《惊虎拳》演练了起来。   一套拳法从生到熟,只用了张仅一个时辰的时间。借着残余的一点药力,张仅便合上了秘籍,在大厅正中演练了起来。   轰!   第一拳打出,风声直如雷响,张仅只觉得双臂之中仿佛额外多了一头猛虎,就算是屋塌柱倒,张仅也敢用这一拳迎击。   残影一闪,张仅三拳结着不同的手印同时打出,丈许开外的一盏灯烛便成了一缕青烟。轰声一响,张仅又瞬时间打出了五掌,迎着掌风的刘纪一身衣衫便也被吹得猎猎作响。   “有三五分意思。”郑无处简短地赞叹道。   张仅回报了一个微笑,又取出了第二个玉瓶,仰头一口服下。掌风一运,竟将地上的一个酒壶弹了起来。张仅这一招虽算不上内气引物,但也实在是精妙的招数了,只是不知张仅酒醒之后还能否如此自如的击出这样一掌。   不过现在的张仅却想不了这么多,只是仰头又饮了一口酒。他的酒力本就不甚胜,这几斤米酒饮下,他便已经有不少醉意了。   一口酒饮完,张仅便向后倒了去,扑通一声跌在了木椅上,竟是已经睡着了。冯郑二人却也不急,仍悠闲地在原地等着,时不时低声谈笑,似乎是仍在赞叹张仅的为人。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张仅才悠悠醒转过来,竟然已经将药力完全消化了。   原来张仅虽是闭眼沉睡,但内力却依旧在飞速运转。第一枚生虎丹的药力,全被他练在了拳脚筋骨之中,这第二枚,则多被他体内的经络吸收。经脉本就难练,张仅这几番强化的结果,恐怕便是很多高手穷极一生也很难实现了。 第59章 ‘武诸葛’的苦谏   生虎丹这般神药的药力都已经被张仅的内力完全炼化,他体内的酒精自然也都已经被蒸干。张仅此时已全无醉意,当下便对冯郑二人说道:“两位兄长,多谢这一番护法相助。耽误了两位这么久的行程,张仅内心也是惭愧。冯兄,郑兄,你们若是还有其他的要紧事,大可先行。小弟也已经可以自保,不需兄长们在此守满两个时辰了。”   冯无周走过来拍了拍张仅的肩膀,似乎是试一试他身体的进境,又说道:“不错不错,那剩下那一枚生虎丹你不准备吃了么?虽然不算多珍贵的礼物,但若放在身上也恐怕会遭到没见过世面的小人惦记。”   冯无周说话时虽没看向刘纪,但刘纪面色也跟着一变,看来他心里也着实有些异常的想法。   “冯兄不必担心,小弟已经有了可以自保的信心。我这一行是要救人,留这一颗丹药必要时可以救人性命,比我现在直接服下要好多了。”张仅自信地说道。   冯无周点了点头,紧接着郑无处便也来到了两人身边,拍了一下‘天明虎’,又对张仅拱手说道:“走了。”   张仅还了一礼,却见原本在刘纪手里紧紧捏着的地图,此时竟出现在了郑无处的手里。而一边的刘纪却呆立在了原地,似乎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之前冯郑两人就打算出手的话,刘纪想要与地图玉石俱焚的想法便就是一个笑话。只是两人颇重信义,这才受了刘纪的威胁。   “有缘再见,我们之后便会去古迹探查,若是你有兴趣,脱身之后就可以来找我兄弟二人。”冯无周也拱手道。   “小弟一定尽快脱身!”   目送着冯郑二虎渐渐远去,张仅也跟着转身走回了屋里,只留下满厅的复汉坞手下仍在全心戒备。   而另一边,刘纪也早服下了一枚生虎丹,到此时才将药力消化了个大概,想来功法内力都要较张仅略差一些。看着张仅自己走回屋内,刘纪心里反倒更不放心,便又将赵长老招呼了过来。   “赵长老,这张仅眼见着修为大进,恐怕马长老一人可能制之不住,还望赵长老能协同看管。”   长老赵严却依旧保持着拱手直立的状态,一言不答,却是没有立即遵命行事。   刘纪的面色微不可查的一变,又再次说道:“赵长老,之前你让我留下张仅的性命,我已经依计行事了,难道赵长老还不满意么?”   赵严察觉到刘纪的心意已决,这才开口谏道:“少主,依老臣之见,这位张门主并没有与我复汉坞争夺汉室秘宝之意。如今我等强加囚禁,已经是与他起了嫌隙,不如令他自行离开,不但可以尽释前嫌,还能留一份善缘。”   刘纪终于彻底消化了生虎丹的药力,接着就立即站起了身,直视着赵严说道:“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我只囚禁他,给他一个投效求生的机会,已经是仁义之至,你还想要我怎样?”   赵严立即将身子躬得更低,恳切说道:“老臣自然不敢要求少主。只是若想得天下,必行王道,只有得了人心,才能得人之力,共创基业。便是从现实出发,这张仅修为智慧都是不差,我复汉坞就是想留下他的性命,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如此自相损耗,又如何夺回祖宗留下的至宝?”   刘纪终于再也维持不住那潇洒淡定的气度,将一直捧着的团扇都掷在了地上,高声道:“王道,仁义?就是因为你和我父亲太过拘泥于此,你们才穷尽一生都没能完成复兴大汉的伟业。刘备因此失败,曹操因此成功,相比之下,我宁愿做一世曹操!”   赵严这才抬起了头,目光里闪过了一丝严厉与失望,声音颤抖地说道:“曹操可是汉室国贼,你身为汉家苗裔却要学他?曹刘二人并称枭雄,又各自功败垂成,你倒从哪里看出的孰优孰劣?你……”   赵严哪里不想好好教训一下刘纪,然而他一生忠诚,又哪里能面对少主说出太过严厉的话。想当年复汉坞创立的时候,便是赵严协助刘纪的父亲刘公略打下了九寨十三坞,使复汉坞成为了汉中一带仅次于氐人的大势力。因为他的文韬武略,他更在江湖上闯下了‘武诸葛’的威名。   而且赵严不但武艺高超,更有一套治国安邦的见解,而刘纪也曾与他一起为刘公略出谋划策,倒也让赵严十分敬佩喜爱,更给予了十分的厚望。正是因为如此,赵严才对刘纪后来的变化十分痛心,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少主,我们应该面对的敌人都远比我们强大。单单燕国的一批月凌卫,就能让我小小的复汉坞满门覆灭。我们只有多多结交如张仅这般的奇人异士,才能渐渐赶上,最终能与诸多强敌平起平坐。少主你确实有不世之才,然而天下大业不是靠一人一剑可以搏得的,还请少主三思啊。”   赵严这一番话说得恳切有理,然而相似的话语他却不是第一次说了。越是聪明毅力之人,反倒越难改正自己的错误,不但撞了南墙不回头,还要继续撞下去,直到把南墙撞破,或者把自己撞死为止。而刘纪,却正是一个极为聪明,又有大毅力的人物。   “赵长老便已经决定不去了么?那好,我自己去!”   刘纪虽然心中不悦,但毕竟也知道这位老臣的忠心,虽说了气话,但也不会真的把几位长老怎么样。   “坞主,此计不可。”一直沉默着的马长老忽然也上前谏道。   “马长老现在也要反对我了么?”刘纪显然始料未及,面色更难看了些。   马长老立即摇头,答道:“自然不是,只是‘两只老虎’都已经行动了,想来各方势力便已经打破了平衡,要开始探索汉家古迹了。这样的时候少主又怎么可以留在此处牵扯精力呢?”   刘纪这才点了点头,他只是固执于自己的新年,但却不是听不进劝说。   “去把我的玄金锁拿出来。”刘纪退让了一步,又重新微笑着对两位长老说道:“谁说看管他就一定要用活人呢?” 第60章 下下之策   张仅刚刚从大厅走回自己的卧室,便开始审视起自己的变化来。他只感觉自己身上所有松弛的软肉仿佛都被燃尽了,手臂身躯上的肌肉都如同刀刻而成的一般,轻轻运动间便挤压出一道不凡的威力。   若是此时再有熟悉他的人见到张仅,便一定会发觉他面目上的棱角也分明了许多,眉目更是黑白分明,神气内敛,整个人都已成熟了不少。   重新整理好衣服,张仅对功夫的期待也更浓烈了几分。这种气质的变化,原来不只出现在了他的外貌上,更存在于他的内心里。   顺手拿出了怀里的那本《惊虎拳》,张仅又仔细的读了一遍,将其中每一个字句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接着张仅便用烛火引燃了书卷,又将其扔在地上任其付之一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张仅自然了解,只等以后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将这门拳法重新默写出来便是。   这《惊虎拳》是入门拳法中绝对的佼佼者,其中拳招倒是不多,但是打熬气力磨练外功的技巧却是不少。张仅别无他事,索性便选了其中的一招‘石虎扑地’演练了起来。   咔的一声,张仅的五指便已深深地切进了石板地面里,又牢牢地抓住了地面,整个身子却悬在了半空。身体笔直,又与地面保持着一些角度,全靠着五指之力来支撑全身重量,实在是难的夸张的一门招数。   然而张仅此时内外家修为俱是惊艳,这一招极为高超的练体功夫,却叫他使得信手拈来。   “张少侠好俊的功夫!”刘纪带着张仅相熟的两个侍女,并着数个小厮正走了过来,正见着张仅练功的一幕。然而他的却不见了赵长老和马长老的踪迹。   张仅手上用力,向前一翻,带着风声便重新站在了地面上,直冲起了一片燃烧着的烟火。   “不知刘坞主这次亲来又所为何事?”张仅站定问道。   刘纪自然也看出张仅早就烧了《惊虎拳》的秘籍,心里虽然羡慕,但却也没有再提,只是淡然答道:“刘某自然是来庆祝张兄得了许多机缘,还额外与‘两只老虎’这般的高人结交,在下也与有荣焉。所以我便特意吩咐下人背了一桌大餐,特意来犒劳张兄弟。”   张仅拱了拱手,一时也没想清刘纪这又是出得什么招,也没有直接答话。刘纪跟着对两位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一份份食物端到了张仅的桌子上,张仅大约看了一下,便发现这食物虽样式丰富,总量又大,却大多是些可以长期贮存的干粮。   “不知张兄觉得我这两位侍女的手艺怎么样?”刘纪忽然问道。   “两位姐姐的手艺实在不错,可与宣平的名厨一争高下。”张仅自然地答道。   听张仅盛赞自己,两个侍女纷纷一笑,又对张仅行了一礼。   张仅自然也立即笑着答礼,刘纪见状,便又把两人招呼了出去。   “张少侠果然风流潇洒,连我这两个最听话的侍女也对你交了心。”刘纪说着向两个侍女扫了一眼,她们果然也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少主的目光。   不等张仅答话,刘纪忽然双手一闪,钧龙纯凤两柄长剑就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又飞快地架在了两个侍女的脖颈上,便是张仅也来不及立即救援。   张仅尽力维持着面色不变,站在原地问道:“刘坞主这是干什么?”   刘纪淡然一笑,依旧是丰神潇洒,与身边的两个花容失色的侍女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下只是想试试,像张门主这般风流的少侠,是否会怜香惜玉,重视我这两个侍女的性命?”   张仅依旧维持着面色不变,对刘纪说道:“这两位姐姐是刘坞主你的侍女,便是怜惜也该是刘坞主你当为先。如今刘坞主用剑架着自己人来威胁外人,倒当真是天下奇事,也实在对得起你‘小孟尝’的威名。”   刘纪闻言哈哈一笑,又继续说道:“对付你这样的聪明人,当真是劳神劳力。只不过越简单粗糙的计策,对聪明人反而越好用。我现在会命令我手下的工匠在这里打上一道铁门,并用玄金锁锁上,等我们寻宝归来,便会打开门锁,重新放少侠离开。而在此之前,你若是踏出这道门一步,我或者我的手下就会夺了这两位侍女的性命。如果张门主当真不在乎,现在便可大摇大摆的走出去,我复汉坞诸人也绝不会再动一根手指来拦你,全当我自诩聪明的刘公年闹了个笑话。”   跟在刘纪身后的几个小厮果然开始动手在门框上打上了厚厚的钢箍,又分别把屋墙用铁板加固,手脚倒十分利索,显然这每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却都是能工巧匠。   张仅心里思绪飞转,然而脚步却当真一动不动,像刘纪这般崇尚阴谋之人,反倒是最会说道做到的。   “刘公年,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就算你把我携到此处,就算你处处与我斗智斗谋,我也从没曾看轻你。只是这一次,我却对你实在失望,你有通天大路不去走,却在这里做蝼蚁之斗,简直愧对你门下众多英雄。”张仅义正词严地说道。   刘纪也是苦笑一声,却又神色自若的答道:“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是自从遇到你以来,我便越来越不自信,越来越怕我连一个江湖新手都争不过,又哪里还能去争江湖至尊,去争天下大业。所以只要能难住你,什么样的办法对我而言都是妙计,也只有不断地胜过你,我才能证明我自己!”   刘纪剑下的两个侍女,此时也都惊恐地看向她们的坞主,仿佛是从没有见过此人一般。刘纪一身气度犹在,然而此时与呆立不动的张仅一比,却是仿佛有了天渊之距。   “所以你不要试图激将我。要么你比我更狠,便以胜者的姿态从我面前走出去。否则就乖乖地作为失败者留在这里,等我得胜归来的消息。到那时候我自然再也不会为难你,甚至会同情你,可怜你,将这两个美人赐给你也说不定!”刘纪的笑容里,越来越多了些癫狂。 第61章 莺莺燕燕   一阵大笑之后,索春秋终于闭上了眼睛,张仅再不敢耽搁,立即便向屋外冲了去。林凤儿在他身后不住喊叫着,甚至把匕首都扔了过来,但张仅却最终也没有回头。   张仅早记清了这院落内的路径,很快也就寻到了关押两个侍女的所在。两人见到张仅,又是惊喜又是后怕,纷纷都哭了出来。张仅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也就没有阻止。但这样终究容易引来卫士查看,张仅便立即将原本用来绑人的绳索打了两个绳结,缠了两圈担在自己的肩上。接着张仅就让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坐在绳圈里,脚上发力间,竟就这样带着两人飞快地向外奔去。   幸好两个侍女骨骼娇小,也都不算沉重。张仅脚力虽遭牵绊,但也实在是很快的。此时索春秋已死,整个刘氏楼阁之中,倒也没有人能轻易拦住他。   张仅三人带着劲风直从大厅的门口冲了出去,几个守门的汉子才终于反应过来。可等他们再出去寻找时,张仅却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了。   终于到了个安全的所在,张仅这才将两个侍女放了下来。   两人面色又是感激,又是胆怯,似乎却还是惊魂未定。张仅接着从怀里摸出了自己藏下的最后一片金片交在了两个侍女的手上,又说道:“两位姐姐,你们拿着这点儿财物,去寻一个安全的去处吧。虽然不算太多,应该也够你们安置一些产业。”   面目温柔的那个侍女却将金片推了回来,声线略有些颤抖地说道:“少侠,我们两姐妹都是女子,在这洛阳又举目无亲,如果张门主不嫌弃,就留我两人在您身边服侍。我们两人什么家务都会做,还额外有些做饭的手艺,一定不会成为张门主的拖累的。”   两女话一说完,便都担忧的盯着张仅,似乎恐怕他会拒绝一样。张仅也担心这两个手无寸铁女子在这乱世中行走会有危险,就打算先帮她们安顿下来,倒也算是顺路。   “也好,那我先带两位姐姐去和我的同伴会面,然后我们大概还会在洛阳逗留一段时间。如果两位姐姐不觉得行路辛苦,那张某也没理由推辞。之前一直没机会正式认识两位姐姐,不知你们高姓大名?”   听张仅同意她们留下,两人心里顿时安定了不少,甚至还被张仅的话逗得笑了出来。那个瘦弱一些的侍女这才鼓足勇气,掩着嘴说道:“我们两个下人,哪里有什么高姓和什么大名,门主便记住瘦的叫莺,胖些的叫燕就好了。”   叫燕的侍女忙踩了她一脚,佯嗔道:“你才胖呢,我只是脸上肉多了些,也许我比你还轻也说不定。”忽然意识到了张仅正看向自己,燕又慌忙鞠了一躬,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燕失礼了……”   这两个侍女显然在刘纪手下曾经过得十分紧张,张仅不想两人再过这样的日子,忽然郑重地对两人说道:“我们家虽然人丁很多,但是平时的家务也都是自己亲自做,并不分什么上下人的。你们现在也不再是谁的奴婢了,也不必对我这般恭敬。”   谁知两女闻言竟几乎哭了出来,大概是以为张仅气她们犯错,要将她们抛弃。张仅哪里是这种意思,忙又解释道:“我是说你们现在已经是自由的人了。如果你们愿意,你们现在也可以加入我的论剑门……就是你们可以做你们想做的事情就好。”   张仅一直不擅长应对女子,大概是因为张家府中除了几个姐妹便也见不到其他少女了。不过张仅这一番话倒也让两个侍女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便一齐止住了泪光,施施然对张仅行礼道:“我们两姐妹愿意跟随张门主,还望门主不弃。”   张仅便也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我们便先去寻找我的几个同伴吧,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来到洛阳城里。”   两女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也跟在张仅身后四处张望,却是连要找谁都不知道。   走出不远,张仅就忽然停住了脚步,驻足在一棵大树之下。两个侍女也急忙跟上,却见到树干上刻了一个剑形的花纹,想来张仅也是被这个花纹吸引了目光。   “门主,这花纹是什么意思?你认得么?”侍女小莺毕竟年纪轻一些,放得开了自然更爱说话,见张仅在凝神思考便上前问道。   张仅点了点头,又说道:“这是我的好友林越给自己设计的侠纹。他竟然真的会把这东西认真画出来,想来是给我留下的信号了。你们也在周围看看,这附近是否还有相同的标记。”   “前面就还有一个。”燕额外麻利一些,张仅刚一交代任务,她便已经找到了一处新标记。   张仅沿着标记的方向看去,却忽然又怔住了脚步。原来在另一棵做了标记的树下,正站着慕容嫣的身影。她虽蒙着面目,但张仅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慕容嫣自然也看到了张仅,便立即轻盈地跑了过来,又在张仅面前站住了脚步,仰头凝望着他。   “张大哥,你终于平安回来了……这两位是?”   张仅本来也有很多话相对慕容嫣说,但见慕容嫣先问了自己,只好回答问题。   “这两位是新加入我们论剑门的门人,这位叫莺,这位叫燕。”张仅伸掌介绍道。   慕容嫣的表情原本极为明媚欣喜,然而此时她却又轻轻咬住了下唇,微微别过身子别扭道:“听说张大哥你被人抓走了,我都担心死了。没想到师兄你不但平安无事,还带了这许多莺莺燕燕回来。”   张仅自然怕慕容嫣会误会,连忙解释道:“我只带了两个,并没有许多。”   平时伶牙俐齿的张仅,在别扭的慕容嫣面前却额外的口齿笨拙,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嫣果然又气得鼓起了嘴,背过身才说道:“那你还想要带更多么?”   不等张仅解释,两个侍女却先明白了其中干系。她们毕竟较张仅和慕容嫣略微年长,哪里还看不出两人的情愫。   “侍女莺,侍女燕,见过少夫人。”莺燕两人几乎同时说道。 第62章 虚龙涧   眼见着几个月凌卫将要包围了蜉蝣子,原本在一旁稳坐的冯无周郑无处二人却一齐拦了上来。   他二人出自万虎门,外家功夫已经是当世称最。若不论他们的当家门主‘关里虎’周不容那一身如同魔神再世的钢筋铁骨,天下也就再没有别人敢说在外家功夫上能够稳胜他们。   而杀过来的月凌卫也自然都是天下少有的高手,身形变化有如鬼魅,手上的刀镰剑爪更是神鬼莫测。若不是他们两个全力阻拦,恐怕就算以蜉蝣子的一身修为也要难免吃亏。   而早在树林里埋伏的玉面子等人,也纷纷杀开重围落到了蜉蝣子身边。玉面子、剑鬼和醉铁翁三个修为高深的先加入了战局,欢喜公和高连赢却带着神山子一同跳到了遗迹中心的洞口中。   见局势峰回路转,张仅也再按捺不住,便和慕容嫣一道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几个复汉坞的武者正迎着他们拦截,长刀大剑舞得不透飞鸟。然而张仅却毫不畏惧,一双拳掌藏龙惊虎,竟是将曾经学过的两门手上功夫融会贯通。   惊虎拳的拳法招数为形,藏龙手的掌意气势为骨,不但丝毫不再有入门拳法的拙稚,开合见更是如有龙虎相伴,一拳一式也都威力大增。   咚地一声闷响,一个武者的长刀便被打凹在了他自己的身上。接着几口长剑便要递过来,却又纷纷被张仅巨大的掌力打落在了地上。   “冯大哥,郑大哥,那蜉蝣子是个十足的恶人,你们不要被他的弱势欺骗了。”张仅直打出了一个缺口,冲入遗迹中喝道。   一边的复汉坞众人自然也看清了张仅,然而他们毕竟不知道刘纪的后手,却还道是坞主将张仅放了出来,也就没有上前逼迫。   而冯无周郑无处更早就注意到了张仅的身影,却依旧与月凌卫战作一团,并没有理会张仅的话语。   “说话的是什么人,我却看不到。”‘天明虎’冯无周拆去了几招,身形一转间说道。   “张兄弟你说的什么,我却听不着。”‘天聪虎’郑无处接上了冯无周露出的空档,也看向张仅说道。   两人虽然嘴上耍着无赖,然而面色上却着实有些难色,想来是也有什么难处。张仅再看向周围的复汉坞、蜉蝣子以及月凌卫众人,也心知强敌环伺,不容分辩,就拉着慕容嫣也一起追到了洞口之中。   而在半空之中,蜉蝣子和皇甫极正分别踏着对方掷出的武器不断在天空中纵跃,看起来却如同神仙飞天神游一般。   蜉蝣子见神山子和张仅都分别进入了洞口,不急反笑,似乎一切都按着他的计划发展。皇甫极却抓住了蜉蝣子这一分神的破绽,手指变换如同虚影,直打出了百余枚暗器。这些兵刃又纷纷划着月牙般的弧线向蜉蝣子攻来,却正是皇甫极赖以成名的一招‘摘星落月’。   纵然以蜉蝣子的神功盖世也不敢在这一招面前有半分大意,眼神一冷间,他便招回了两柄长剑护住了周身。蜉蝣子的剑招如同狂风暴雨,其身姿却难辨雌雄,十分优美,直仿佛洛神起舞。   趁着蜉蝣子拆招之间,皇甫极又飞快地从半空落下。他再一挥手间,冯无周郑无处面前便有一片冷光爆闪,纵是以两人横练的筋骨也不敢硬接,都分别向后退了一步。   “月凌卫,入洞!”   皇甫极声音傲然地下令道。不过光是他这一手连退三名天下高手的暗器手法,便也足够支撑他的骄傲了。   月凌卫先下了洞口,蜉蝣子和冯无周郑无处等人也跟着纷纷进入其中。此时洞外便只剩下复汉坞众人在与各路英豪交战,却是一个人也不再放下去了。   且说张仅和慕容嫣刚追到洞口之中,却见到这洞内明亮异常,想来这里是有什么透光反射的精妙机关。   洞顶则是一个圆拱之形,洞内却不见太多立柱,显然这里的承重设计自然也十分巧妙。而在圆拱深处,还有一个继续向前延伸都走廊,门口一方牌匾上有工整的隶书写着‘跃龙门’三个大字,而石头走廊里却又有若隐若现的风声,甚是诡异。   张仅向走廊里看去,却早已看不到了刘纪的踪影。只有神山子和高连赢欢喜公三人还在向前走着,步履却显得有些艰难,只不知是否受了什么伤。   张仅和慕容嫣相视一眼,也就跟着赶了上去,可刚走到‘跃龙门’的牌匾之下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一个白袍身影正落在了他们身后。   慕容嫣立即拉着张仅向走廊里跑去,又轻声道了一句“快走。”   那白袍人自然就是月凌卫首领皇甫极,听到慕容嫣的声音时,他面具下的眉头却也跟着皱了一下,然而他却没有上前追赶,依旧还站在原地,直等到后面的月凌卫和蜉蝣子等人也纷纷赶了下来。   “皇甫兄不惜用出绝学拦了在下一步,然而到了此地却不急于前行,可是要谦让在下。”蜉蝣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皇甫极的身边,又与他如好友一般地站到了一起。   皇甫极目光镇定,黄金面具下的面色更是难以分辨,接着他便又目不斜视地对蜉蝣子说道:“道兄可是要骗孤送死?以你蜉蝣子的眼力,却还看不出这里有什么机关么?”   蜉蝣子闻言立即笑了出来,却仿佛是随口开的玩笑被揭穿了一般,接着便开口答道:“若是皇甫兄死了,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能看到‘虚龙涧’这样的奇观,更没想到能有人将‘虚龙涧’如此巧妙的与人工建筑如此巧妙的结合在一起。”   皇甫极也不再理会蜉蝣子,而是对手下的月凌卫吩咐道:“这虚龙涧便是天下龙脉的起始,其中的气却与世间的自然外气都有所不同。一般的外气都会向人体内挤压,和体内的内气内外相抗,也就可以维持平衡。而在虚龙涧之中,外气却全无压力,达到内气离体的强者在这虚龙涧中便会立即爆体而亡。只有内气凝练,又并未溢出体外之人才能安全通过这道走廊。月凌十三卫全都在此守候,其余月凌卫内气不曾离体的,立即进入跃龙门内寻宝。”   大约十数个黑袍月凌卫闻言立即进入了跃龙门,却紧接着便有两个人黑袍鼓起,身上不住地涌出白烟,很快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然而其余月凌卫却仿佛没有发现一般,依旧义无反顾地向走廊深处走去。 第63章 藏龙惊虎拳   张仅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回头便看到了月凌卫死亡的诡异一幕。他连忙遮住了慕容嫣的双眼,又更加谨慎的向前走去,唯恐会触发什么机关。   张仅虽然所学甚广,又尤其喜爱时下的显学玄学风水一类书籍。但他毕竟没有接触过江湖高手才会考虑的虚龙涧这般死地,不过如果他再向洞穴里深入一些,他便也一定能发现自己身处于龙脉之中了。   而若论实际修为,张仅一身内气的总量,其实早已足够支撑常人达到内气离体的境界了。只是张仅的内气却无与伦比的凝实,又大半被锁在了他的奇经八脉之中,因此单纯来看内气分布,他的内气却如同刚刚将内气练入经脉的寻常好手一般。   不过张仅却也早已练成了数门将内气激发离体的功夫,若是他在此地施展其中任何一门,甚至单纯运足内气轻身飞奔的话,他便也将就此遇险。幸好张仅前方有一瘸一拐的神山子一行,后方又有爆体而死的月凌卫,让他以为这走廊里布满机关,才终于避免了因为运转内气而死的悲惨结局。   过了不久,神山子等人便已走出了走廊,不见了踪影,而张仅和慕容嫣也终于接近了走廊尽头,即将离开这个充满危机的地方。   回头望去,拱形大殿里的众人已经看不清面目了,不过张仅还是注意到大殿里唯独不见了蜉蝣子的身影,他似乎已经离开了大殿,却不知去了哪里。   再走出十多丈远,张仅和慕容嫣也终于走出了这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处天然的溶洞之中。   这溶洞前方有一面垂直光滑的石壁,石壁上方又有光线洒下,恐怕上面直通着洞外。而石壁和溶洞的地面之间却也隔着一道宽阔的裂缝,裂缝下方深不见底,却不知是通向哪里的了。   而在溶洞的四角,又有四个面容诡异的龙首人像,那四颗龙首却纷纷看向裂缝深处,脸上全是恐惧害怕的神色。   而神山子,高连赢和欢喜公此时也正驻留在此处,张仅却依旧没有看到最先下来的刘纪,恐怕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路径,向遗迹更深处而去了。   神山子见到与张仅一起到来的慕容嫣,神色明显有了变化,一双原本狡黠的的双眼此时却慢慢露出了一些迷恋。然而正当他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欢喜公却向前一步拦住了张仅,嘴里叫骂道:“臭小子,现在还敢出现在你爷爷面前,看老儿不把你嵌到石缝里!”   在蜉蝣六鬼之中,与张仅私人恩怨最深的便是这欢喜公,此时狭路相逢,欢喜公更是想要杀了张仅灭口。   高连赢也向前踏了一步,说道:“不要小看了这小子,上次便让他逃了。神山子,你去拦住那女人,我和欢喜公这就一起把这小子办了!”   说话间,欢喜公一招悲苦拳便已经砸了下来,张仅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的功夫远逊于蜉蝣六鬼的时候,见这一招打来便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张仅的身形一让,高连赢的一套虎爪就也跟着扑了过来,张仅见他的招数竟觉得十分熟悉,手上的藏龙式和惊虎拳便下意识地跟着运转了起来。   而见到张仅被夹击,慕容嫣也立即抽出短剑要加入战局。却见神山子忽然拦住了她的去路,但又傻呆呆的站着,连招式都没摆出来。   “你让开,我不想伤你!”慕容嫣柳眉微斜,提着短剑说道。   神山子回头看了一眼欢喜公和高连赢,却是不敢立即让开,又不敢向慕容嫣出手,看起来便还是傻傻的样子。   慕容嫣以为这少年是被欢喜公他们威逼来的,也不想直接伤人,就使了一招推拌的招数。没想到神山子内力深厚,力气又稳,慕容嫣这一推直仿佛推在了石头上。神山子见慕容嫣离得近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伸手便要抱上去,却又紧接着被一只玉石一般的手紧紧握住了手腕。   却说张仅面对高连赢的来招,立即便察觉到了他的招式大多都是从自己学过的惊虎拳演变出来的。当即找准了对方的破绽,一手藏龙一手惊虎,便将高连赢一招打退了七八步。   欢喜公也被张仅如龙似虎的一招骇得停了手,张仅也立即抓住机会,回身一把将神山子制在了手里。   张仅见神山子屡屡要向慕容嫣动手动脚,此时也动了真火,单臂一抡便将神山子甩在了半空。张仅一身的内外功夫都又有了不少进境,若是比较拆招,神山子倒还有一战之力,然而他却先被张仅制住了手腕,现在还哪里争得过张仅的力气。   张仅又是一招惊虎拳与藏龙手的合击,正打在神山子的胸口。便是以神山子这般日夜浸泡在灵药里的筋骨,也被这一下打得呕出了不少鲜血,在地上躺了很久才能重新起身。   高连赢面色更是阴沉,俞显提防的看向张仅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惊虎拳?不对,你这招不是惊虎拳,你用得是什么拳法?”   听着高连赢的咆哮,张仅却更加镇定,原来他这一身功夫,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比高连赢和欢喜公要高了。   “我这套拳法是我融汇两种拳法得到的,不如就叫藏龙惊虎拳。在下也没想到自称花面虎的高先生,拳头却如此软弱,不如你以后就改叫花脸猫吧。”张仅自信地笑道。   神山子依旧在捂着胸口,然而目光却也不敢再看向慕容嫣一眼,只是虚弱地提醒欢喜公和高连赢说道:“这个张仅最好在武功名称上做文章,其实却都是些骗人的把戏。你们不要被他唬住,只要再打过自然能出分晓。”   欢喜公正要继续发作,听了神山子的话也更多了些信心,又叫骂道:“什么狗屁藏虫惊鸟拳,先看我悲苦拳的厉害!”   欢喜公口里念着拳诀,倒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夫。而张仅却胜心自蕴,手上惊虎拳藏龙手的转换也更加自如,真好似如同一门功夫一般。   欢喜公与张仅一瞬之间就格了数招,他却也越来越感到心惊。张仅的拳头,无论在招式力道还是气劲上都要胜过自己,若不是欢喜公仗着自己矮小灵活,恐怕也要像神山子一样身遭重创。   “且住且住且住!”欢喜公忽然又扯出了一张笑脸,接着又和气地对张仅说道:“你我此行寻宝为先,不如就此住手,各自探查如何?” 第64章 万丈深渊   见欢喜公招数渐渐散乱,张仅也不答话,藏龙手运足了十二分力道,便一掌向欢喜公劈了下去。欢喜公心里倒也提防着,忙要就地滚开,却没想到张仅原本直来直去的藏龙手,又多了些属于惊虎拳的变化。   张仅这一掌眨眼间便由直击变为了下砸,欢喜公哪里还能躲得开,脑门便被直接拍在了地面上,竟将硬石地面也震出了几道裂纹。   “哎呦……哎呦。”欢喜公被这一掌砸的晕头转向,又紧接着被张仅凌空提了起来。   再看见张仅,欢喜公忙陪了个笑脸,又咧着嘴说道:“张少侠,您这又是何必呢?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大不了我们退出寻宝,将宝贝全让给你还不行么?”   张仅神色凛然,逼视着欢喜公说道:“我的目的你应该比我还要了解。若不是你们抓走了我家家主,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和你们计较。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将你们的计划和我家主的下落说个一清二楚。否则的话……”   张仅身边的一块石头忽然从中崩开,碎石直打在了欢喜公的脸上。欢喜公那非喜即怒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恐惧的表情,倒是有七八分是当真被张仅的修为进境给震慑了。   “否则的话,你们的下场便像这块石头一样!”张仅的目光接着环视了一圈,少年如神子般的威严,竟骇得高连赢和神山子两个作恶多端的恶人也不敢抬头直视。   欢喜公却是其中江湖经验最老道的一个,还是他最先告饶道:“张少侠,你的心情老儿能十足的理解。我们也是被那蜉蝣子的威力所逼迫,不得已而为之的。张少侠快将我放下来,我这就给你一五一十的讲清事情经过。”   张仅闻言便把欢喜公重新放在了地上,然而双拳里却还依然蓄满了内力,若是欢喜公等人再有异动,他这一招便会立即招呼在他的脸上。   “你说吧。”张仅示意道。   欢喜公立即抱起了双拳,鞠了一躬,脸上笑意盈盈的,直如江湖上说书卖艺的艺人。   “那蜉蝣子要抓贵家主的起因,还得从蜉蝣子本人身上说起。蜉蝣子现在正在北方大魏国效力,被任命为了四柱王之一的左任王。蜉蝣子智计过人,武功又傲视天下,自然成了魏王手下的大红人。”   欢喜公又起了个身段,摇着脑袋继续道:“只不过蜉蝣子替魏王办事的时候,却总是在一座燕国小城底下吃亏。所以他才花了漫长的时间布置了这个瞒天大计。只不过,呵呵,秘计具体的内容小人就不知道了。”   “别光说废话!”张仅故作凶恶道。这一段时间里,他倒连续见了不少凶狠恶毒的人,学起他们的气势来至少也有模有样。   “不敢不敢……”欢喜公急忙低下了头,又继续说道:“小人却知道,你家有个大伯在燕国做太守是不是?”   张仅点了点头,说道:“我大伯张天年确实是在河北任职,你怎么知道这个的?”张仅自然察觉到了他大伯可能是这阴谋的中心,便立即又问道。   “嘿嘿,因为你大伯守得正是位于魏国心腹中的参合驿,魏国早就想向南发展,只是苦于受制于这座已经被燕国自己遗忘了的小城。不得不说,你大伯实在是个守城的奇才,周边的燕国旧城早就或降或败了,他却能一直坚持了这么久。他所设计布置的杀神弩,便是蜉蝣子自己都不敢进入射程。小人知道的是,你家家主被劫,最终一定和这座参合驿的归属有关。”   欢喜公这一番话一下子串联起了许多的信息,张仅不免因此陷入了深思,也终于想通了许多的关键。   然而欢喜公却早就在等待着这个时机。他已经多次领教过张仅的机智,所以便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不能算是主意的主意。   因为他对张仅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因此欢喜公也断定张仅一定会被蜉蝣子层层相扣的奇计吸引去注意。他自己虽然骗不住张仅,但蜉蝣子的计谋却足够让张仅有片刻的分心。而这样的时间,对于欢喜公来说便已经足够了。至于泄露了蜉蝣子的机密带来的危险,欢喜公却并不担心,因为他更知道,死人才是绝对不会泄露他的秘密的。   趁着张仅分神的时候,欢喜公忽然在地上一滚。张仅也立即就反应了过来,顺手一掌便打了下去。只没想到在地面上抱团滚动的欢喜公却额外灵活,张仅两招下去竟都没能再制住他。   原来欢喜公在年轻的时候,成名的功夫倒不是他晚年才练成的悲苦拳,而是他的一套贴地滚动的轻功,名叫《蓬草伏地功》。那时候他遇敌便会伏在地上滚来滚去,倒闯出过一个‘绊脚石’的称号。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江湖故事了,那时张仅的父辈都还没有长大,张仅自己更是无从知道。甚至这一手功夫,欢喜公近年来都再没有用过,他实在觉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功夫有失高手身份,因此才全靠一套悲苦拳法行走江湖。   此时被张仅逼到了绝境,欢喜公再也顾不上自己颇为注意的形象身份,刚一逃脱张仅拳势的逼迫,他竟又直接向慕容嫣扑了去。   慕容嫣正准备要拆招,却没想到这欢喜公竟全凭着内气体力撞了过来。慕容嫣招式虽然精妙,但她内功修为本就不高,又是个身形纤细的女子,自然被这一撞失了重心,又向石壁处的裂缝直跌了下去。   “我倒想看看,张少侠对身边的女子是不是虚情假意!”欢喜公怕张仅不拼命去救,立即又用言语激道。然而他这一招却是误算了,见慕容嫣遇险,张仅又哪里需要别人激将,自然是拼尽全力扑了上去。   张仅心中别无他虑,只一心想救回慕容嫣,脚上竟踏出了尤其精彩的一跃,倒当真在慕容嫣跌落悬崖之前抱住了她。   欢喜公眼看要功亏一篑,又使足了全力向张仅脚下撞去。张仅还没恢复平衡,也再没办法拦住欢喜公,竟就这样与慕容嫣一起向裂缝深处跌了去。 第65章 地下神蛛   脚下是万丈虚空,张仅的内心却反而更加安静,直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和怀里这一个人一般。借着天上一线洒下的阳光,张仅一直注视着慕容嫣的脸庞,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在她的眼里,仿佛有第一次初见时的机灵,又仿佛有互通姓名时的嫣然。甚至张仅与她相处时所见过的每一颦一笑,都深刻的印在了张仅的脑海中,此刻也全反映在了慕容嫣的双眼里。   生死危机下的两个年轻人,却几乎同时笑了起来,张仅又紧紧地将慕容嫣抱在了怀里,只打算至死也不分开。怀里的人儿柔若丝缎,又好像带着火花,让张仅整个人都麻酥酥的,似乎要和慕容嫣融化在一起。   一瞬,一息,时间渐渐流逝,而这深渊却好像没有底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张仅自己对时间的感受出了偏差。   忽然,张仅觉得身子下面好像接触到了什么,被勒得背脊一痛。又向下沉了一会儿,张仅和慕容嫣竟反而被弹了起来。   两人直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他们都还活着。再看身下,竟是一片密集的蛛网,倒已经落满灰尘了。而再向远处看去,这蛛网却好像无边无际,而且其中还有一个人影,形态狰狞,但也一动不动了。   这里的光线远比上面要暗,张仅和慕容嫣仔细观察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这人影的形状。慕容嫣立即便惊呼了出来,张仅又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要安静小心。不过张仅虽然行为镇定,但实际上也被骇得要命。   那狰狞的人影,竟然是个干枯的尸体。它的面目极为扭曲,可能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而周边的蛛网也都紧紧连在他的身上,恐怕他落在这里的时候,此地的蛛网还是有粘性的。   “这里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快找条出路吧。”张仅不舍地放开了怀里的慕容嫣,又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慕容嫣这才勉强镇定了一些,对张仅点了点头,又跟着他一起在蛛网上爬了起来。两人向四周望去,才发现这一片蛛网竟然连接着石壁下的一处洞口。而那洞口顶面圆滑,下方崎岖,却不像是人工开凿的。   两人终于有了些希望,便又一起向洞口爬了去。却不知这蛛网是什么样神奇的蜘蛛织成的,过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这蛛网竟依旧坚实异常,张仅和慕容嫣便顺着蛛网,又终于小心翼翼地爬进了洞口之中。   再次踏在坚实的地面上,两人难免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而彼此之间的感情也自然深厚了不少,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走路时却已经将手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沿洞体走出不远,张仅忽然又拦住了慕容嫣,自己又神色凛然地向前站了一步。原来在两人的去路上,竟趴伏着一直硕大无比的蜘蛛,几乎堵满了洞口。   在张仅看来,这神奇的生物几乎已经不能用蜘蛛这个名词来概括了。它的身形无比庞大,张仅高大的身材在它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而它的身躯脚爪上,又有着许多锋锐的粗毛,面目上的八只大眼全都混黑如墨,却又隐隐反射出金属颜色的光芒。   人类大概天生都会对蜘蛛这种生物有所恐惧了,更何况面对的是这只如同蜘蛛中的神明一般的存在。张仅用尽全力,也只敢用身体遮挡住慕容嫣。而他的一身功夫修为,却在这神蛛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慕容嫣自然也看到了这只诡异的神蛛,更是连惊呼也不敢发出了。两人便在这神蛛面前一动不动,与这神蛛一起,仿佛都是这山洞里本就存在的雕塑。   “嫣儿,别怕,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前面看看。”张仅轻声安慰着慕容嫣,自己又松开了她紧紧握着的手,接着便向这神蛛慢慢走了过去。   十步,五步,一步,张仅离这神蛛越来越近,直到他摸到了这神蛛的眼睛,这神奇的存在却都一直一动不动。   “没想到,这般神奇的造物竟也逃不过时间的轮回。这只神蛛已经死了。”张仅回头对慕容嫣说道。   虽然明知这巨大的生物不会再有危险,慕容嫣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心中的恐惧,于是又怯生生地说道:“张仅哥哥,你过来接我,我还是不敢过去……”   张仅于是又过来拉住了慕容嫣的手,而慕容嫣则索性紧紧闭上了双眼,便任由张仅拉着自己前进。   两人于是就从神蛛的身旁慢慢地钻了过去,神蛛身上的毫毛几乎要刮在了两人的身上。等两人从神蛛身后终于钻出来了之后,才终于来得及害怕,心里更一直觉得这神蛛随时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我们快离开这儿吧。”慕容嫣还是不敢放心,又拉着张仅快步向前走去。   再走出不远,这洞身也渐渐宽阔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两人的幻觉,这洞里竟也一直有风声呼啸。张仅再仔细听时,其中竟似乎还夹杂着龙吟,让张仅也难免觉得惊奇。   正在张仅凝神细思的时候,一个三岔路口又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仅哥哥,我们之后该怎么走?”慕容嫣询问道。在这阴森恐怖的地下,冰雪聪明的慕容嫣却也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遇到困难时便只能想到要问张仅了。   这三个路口上各亮着一盏长明灯,不过看灰尘痕迹却好像是最近刚被点亮的。张仅自然知道了复汉坞坞主刘纪一定也刚刚到过这里,他对于这里的形势也终于有了肯定的判断。   “我知道了。嫣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上面的溶洞里见到的那面大石壁?”张仅目光炯炯地问慕容嫣道。   “嗯,我还记得,那石壁一直通到地下,却好似是人工开凿的。”   “不错,而这石壁的用途,正是要拦住龙脉,只不过又被人破了局,将龙脉重新引导了这个石洞里。”   “龙脉还能被引导移动的么?”慕容嫣惊奇道。   张仅点了点头,又回答道:“不错,龙脉本质就是地下运行的一种气,只有合适的条件之下它才能演化出龙形。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便是有人将龙脉引了下来,我们面前的三岔路,则正是两只龙爪和正中的龙身。” 第66章 夺剑   动静变换,张仅忽然又盘身坐在了地上,如石佛一般一动不动。张仅的身姿虽忽然安静,而他体内的内气却借着如同他拳法一般的狂暴龙意,飞速地运转了起来。   刘纪也紧跟着闭上了双眼,盘坐在了原地,几乎同步开始演练起内功形势。   张仅的内气修为如果按常人来判定的话,只算是内气洗髓的境界,而刘纪更是连经脉都还没有练满。然而此时借着周围积累数百年的龙气,两人竟都练出了内气离体的高手才能做到的声势。   张仅体内忽然有龙吟暗暗响起,那是他内气的龙势引发的震荡,更只有内气修为不俗的武者才能通过自己内气的共鸣才能真正听清。而他和刘纪的身边,又纷纷有龙气围绕着他们旋转起来,一旁的慕容嫣不但接近不了一直提防着她的刘纪,甚至连张仅的身边也无法再靠近了了。   听着耳中若隐若现的龙吟,慕容嫣也索性静观龙壁,认真演练了起来。   身为一个女子,她原本很不适合练习这大开大合无坚不摧的龙壁武学,所以她也很轻易地就能脱离龙壁对她的吸引,自如地清醒过来。   而现在张仅却提醒了她,慕容嫣倒可以不练招数而只练内功。她所学的《三光两仪神功》不但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内功绝学,更是一套帝道功法。此时如果借着龙意研习,自然是事半功倍。   将龙壁尽收眼底,慕容嫣也终于闭上双眼,静心运转起内功来。这全本的《三光两仪神功》本就神妙异常,再加上此地龙意的助力,慕容嫣的内气每运转一周,她听到的的龙吟便也更清晰一分。   龙吟声越来越清晰,慕容嫣甚至感觉好似有一条神龙正在她身边盘旋飞舞一般。就在张仅体内的龙吟达到巅峰之际,张仅也忽然睁开了双眼,又啸出了一声震动天地的龙吼。   张仅这一声龙吼发自于他一身内力的剧烈震荡,又将他领悟的龙意一起激发了出来。若是他此时对着刘纪再吼出这难以复制的一声,恐怕刘纪这般高手也要经脉尽碎,被生生震成一个废人。   然而张仅这一吼却是自然而发,并不受他自身的控制,因此便将全部威力对着洞顶贯穿而去。   洞顶虽仍是一片黑暗,然而此时却被震出了喀拉拉的声响,又紧接着掉了数块石头下来。慕容嫣和刘纪也纷纷被这一声龙吼惊醒,各自停止了内功的运转,刘纪则立即出剑,又再次向张仅攻了过来。   张仅也很快做出了应对,轻功一运便也冲了过去。而张仅的轻身功法主体便是得自神山子的《燕子盗功》,步法本是寻常至极,虽得了苟一平的指点,但也只是在速度上有所提升。可张仅此时两步踏出,竟如同神龙飞天,起落间声势更是不同寻常。   全因为张仅在龙壁上领悟颇深,一行一动间都如同神龙在世,竟是将他的每一门功夫都提上了一个境界。   刘纪步法刚起,便被张仅后发先至的神龙步法凌空压制,又被生生按了下来。两人在半空拆了数招,刘纪的攻势却完全使不出威力。张仅的一拳一掌,都仿佛带着虎啸龙吟,纵然捂住耳朵都挡不住这内气激发的神音,刘纪自然也心中不免有些忧惧。   然而刘纪虽然身形被压在了下风,手上一双削铁如泥的宝剑却依旧运转如飞。刺剑出时如神龙布雨,削剑扫过则似龙王行雷,威力和速度都实在惊人。   可张仅出招却依旧不急不缓,就在刘纪的剑芒最密最急的时刻,龙吟一响,张仅的右手成爪,竟慢慢地向刘纪的剑雨之中探了过去。   这一爪速度不快,但又隐隐含着让刘纪心惊的威力。刘纪再无退路,于是便更快更急地攻了过来。   掌剑相交,却是刘纪右手上的钧龙剑先被张仅抓在了手中。刘纪那密集骇人的剑势,竟被这一招化为了无形。   张仅手里捏着钧龙剑的剑锋,身形又忽然如神龙冲天般的潇洒后退。在慕容嫣看来,张仅似乎速度并不太快,然而刘纪的脚步却再跟不上,跃起了两丈之后,刘纪手里的钧龙剑竟被张仅夺了过去,而他自己则又狼狈地落回了地上。   张仅又在空中漫步了数丈,才终于停下了脚步,一翻手腕便已将钧龙剑握在了自己手里。刘纪本想上前夺剑,然而身形动了数次却始终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最后竟索性在洞内的宝物之中随意抽出了一把剑,又与纯凤剑收在了一起。   这洞里的武器虽然都是珍贵而锋利,只是比起刘纪自己大有来头的钧龙纯凤对剑却也远远不如。此时刘纪忍痛放弃钧龙剑,也实在是认清了自己已经再打不过张仅了。   “张兄,没想到在下百般防备,也还是着了你的道。张门主既然得胜,这满洞的财宝刘某也愿意拱手相让。”   在刘纪看来,张仅自然是赶来与自己夺宝的,只怪自己提防不够,没有早些对张仅狠下毒手。此时他也只有先忍气吞声,等待时机再思异变。   张仅却闻言一笑,又对刘纪说道:“这满洞金货恐怕得有上千钧重,带在身上怕是要把自己压死。如果刘坞主喜欢,这满屋珍宝你自己留着便是,我还是先找找出口,保住了性命为先。”   刘纪心中窃喜,以为自己扮猪吃虎之计终于得了收效,便连忙向张仅躬身称谢。   看向满屋珍宝,刘纪仿佛觉得自己复兴汉室的大业已经又迈进了一步。只是自己家传古籍中所记载的‘龙气加身’的异象还没有发生,刘纪也并不想急着离开。   见刘纪敌意减弱,张仅也在金宝中翻出了一个精美的剑鞘挂在了身上,又顺势将钧龙宝剑收了进去。钧龙剑护手上的龙头刚好嵌在了剑鞘上,与剑鞘末端的火纹浑然一体,直好似本就是一对的一般。   “张仅哥哥,我喜欢那个玉钗,你摘给我好不好?”另一边的慕容嫣本在寻找出口,却被一支龙爪上摆放着的玉钗吸引住了目光。少女却额外有些小小心思,只想着收一份张仅亲手送给她的礼物,至于玉钗本身的价值,倒不是她在意的了。   张仅闻声看去,只见那玉钗通体晶莹透彻,一端又镶着一块精美的金花雕,倒也算精致美丽。他自然也不愿驳了慕容嫣的兴致,立即就大方的答应了下来。 第67章 石箱异变   刘纪也又默默打量了一下那龙爪的高度。虽然是在龙壁最底端,但距离地面也至少有五六丈的落差。   他虽然不再敢和张仅正面冲突,然而刘纪的内心里当然还是有比较之意的。他只估算着自己大概只需在石壁上借力一步便能将这玉钗摘下来,想来张仅也很难做到更好了。   张仅也察觉到了刘纪打量的目光,心里当然有了些好胜之心。于是他潇洒地将衣角向后一甩,整个人便如登云乘月一般地纵跃了起来。   一丈,两丈……刘纪一直在等着张仅去势用尽,蹬壁借力的时刻。然而张仅的身形却如同潜龙出海,浑然自若,这一步之力却似怎么也用不完。   在刘纪和慕容嫣的目光之中,张仅竟直接升到了与龙爪平齐的高度,又轻飘飘地将那玉钗摘在了手里。   张仅这一招轻功,实在是既强横又精妙了,刘纪自然更是灰头土脸,心知他自己如何也做不到如此潇洒自得的一步升上五丈的高空。   然而刘纪脸色刚显黯然,一道精光却又立即从他的眼中划过。   “张仅这厮终于托大了,这一步他去势用极,又怎么来得及凌空变招。如果我找准时机刺出我最快的一剑,就一定能将这个可怕的敌人扼杀于此!张仅啊张仅,你再聪明,终究也只是少年心性!”刘纪心里想着,袖中的纯凤剑柄就被他暗暗握在了手里,却似乎忘了他自己也是一个一心求胜的少年。   张仅摘下了玉钗,上升的劲力果然也已经用尽,刘纪也不废话,银光一闪就迎着扑了上去。   他这一招,正是‘顾应剑法’中最快最急的杀招‘新野一炬’。原本以他的修为,能用出这极快的一招都是勉强,而此时借着龙意,这一招竟被他用出了七八分神韵。就在张仅身形稍落的一瞬间,这一剑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眼见着刘纪竟是要下杀手,慕容嫣一时间花容失色,急忙打开了自己手臂上的袖箭,却一时也瞄不准身形如火的刘纪。   张仅自然也是放松了对刘纪的警惕,刘纪谦恭的面容下隐藏着的突如其来的杀招,也实在让他心中一惊。   然而张仅其实也还是留了余力,敌人当前,又需要照顾着慕容嫣的安危,张仅怎么可能将自己轻易地置入绝地。   半空里的张仅忽然身形微曲,一声龙吟暗响,他脚下又踩出一道内力,身形竟不落反升,又伸出单手握住了放着玉钗的那只龙爪。   眼看刘纪这一招就要落空,然而对决的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张仅抓着的龙爪竟喀拉一声忽然下沉,张仅又似迎着刘纪的剑招一样开始下落。   幸好,又一声机括的声音响起,那龙爪终于停下,刘纪这一剑便只能堪堪刺中张仅的双脚。然而刘纪杀招已出,又哪能轻易罢休,他便又踏了一步石壁,对着张仅的双脚就刺了过来,只求能先将张仅击伤再作打算。   然而形势却早已改变,之前是张仅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刘纪又有突袭之便,张仅才难以抵挡。而此时刘纪却是身在半空,张仅心里又早有了准备,他也自然有了制住刘纪的办法。   张仅立即将内力调至双足,手臂上略一用力,他整个人便向刘纪的宝剑迎了过去。刘纪算准张仅一定不会什么高妙的腿脚功夫,也就找准了角度递出了纯凤剑。   张仅自然是不会什么腿法的,而他此时要运用的,却是他已经熟练至极的《燕子盗功》。这门轻功轻身纵跃之力自然不算出众,然而这门功夫里却又有许多奇妙的技巧。就比如张仅用出的这一招‘燕子捉枝’,就是一招自上而下夺人物品的技巧。至于这一招本是用来做什么的,就只能说是十分契合这功法名称中的那一个‘盗’字了。   不过这一招在此时的张仅用来,却已不见了其中的猥琐意味。原本取巧偷窃的一式虚招,却给张仅灌注了十足的力道,原本的巧取,此时就变成了豪夺。这哪里还是‘燕子捉枝’,便已分明是‘天龙捉蛟’了。   刘纪的剑招虽然也有龙形,但与张仅比起来,却是在气度和力道上都有差距,倒正如恶蛟遇上了天龙一般。他这一剑刚刚刺出,便被张仅飞快地夹在了双脚之中。接着张仅又用力一挑,无从借力的刘纪便再也握不住宝剑,整个人都被甩飞了出去。   张仅接着轻轻一踢,便将纯凤剑的剑柄也握在了手里。然后他整个人又轻飘飘地从半空落下,直站在了慕容嫣的身边。   “多谢刘兄接连赐剑,这一柄纯凤剑,张某便也借花献佛了。”   说话间,张仅就将一钗一剑都送到了慕容嫣的手上。比起钧龙剑的剑脊宽厚,中正霸道,这纯凤剑却是纤细精致,显然很适合爱美的女侠佩戴。而且这纯凤剑的护手和剑柄,又雕刻着一只极为精美的凤凰,慕容嫣自然也乐意收下这一份精致的礼物。   将纯凤剑别在腰间,慕容嫣却更欣喜地开始打量手中的玉钗。这玉钗近看起来便更是晶莹剔透,钗柄上竟还刻着一行细细的小字。   “阴氏母仪……”慕容嫣小声的念了出来,却忽然听到一阵机括的轰鸣,也不知是因为张仅触发了机括,还是这钗上的文字引起了异变。   刘纪本来刚想答话以掩饰自己的心虚,而此时这突发的异变又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接着便纵身想要跃过去查看。   张仅一道冰冷的目光立即扫了过来,刘纪的身形便被僵在了原地。刘纪也心知自己一次次的背叛恐怕已触到了张仅的底线,如他这般格外惜命的人,自然也不敢再去撩拨张仅了。   “嫣儿,我们过去看看。”张仅已经注意到,这机括声是来自这洞窟里最大的一方石箱子。此时箱子上那看着就无比沉重的石盖已经自己翻开,里面的异宝也终于重见了天日。 第68章 九锡十三罡   刘纪虽然心里急切,更不知这石箱是否和这洞窟里的最大秘宝‘龙气加身’有关。然而他此时已彻底失了先机,又连失了两柄宝剑,便也只能在原地不住打转。   张仅和慕容嫣则各自仗剑走近了石箱,见没有什么危险,张仅便收回了钧龙剑,又从石箱里拿出了一卷帛卷出来。   刘纪连忙用尽了目力向那卷轴望去,却见那卷轴上竟是一幅书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竟是李斯的真迹,没想到这里竟然还藏着如此珍宝。”张仅立即赞叹道。他自幼喜欢书画,光是这一幅墨宝,在他看来便比满室的金宝还要珍贵。   张仅小心地收好了这幅卷轴,又从石箱里拿出了一幅更大的卷轴展了开来。刘纪自然还不死心,又偷偷看去,却发现这竟是一幅美人图画。他志不在此,又觉得这一箱书画怎么也比不过和满洞金银的价值,也就不再留意了。   “这幅图难道是‘昭君出塞图’?”慕容嫣立即凑到张仅身边疑问道。   张仅立即点了点头,又赞叹道:“我以前听人说‘美人总是相似’却还不信,现在一看,这画里的昭君却和你几乎一模一样了。”   “我哪里有她那么瘦,又自然没有画里这么白了。”慕容嫣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实在也是开心极了,脚步不自觉地又向张仅身边靠近了不少。   刘纪自然不爱看这两人你侬我侬却又都不自知的样子,干脆别过了脸去。   张仅见刘纪满是不耐烦的样子,便一边翻看着帛卷又一边对他说道:“不知刘坞主可想到了离开这里的出路?”   “在下不比张兄智力过人,一时还没有头绪,若是张兄找到了出路自然可以先行离开。”刘纪倒当真盼着张仅能先走,好让他能独自留在这里继续探寻古迹的秘密。   “我确实想到了离开的办法,等我们离开的时候,我便只要这一箱书卷,因为……”张仅又翻开了一张帛卷,嘴上也自然的答道。然而他的话语却忽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张仅便又飞快地合上了手中的卷轴。   刘纪再看过来时,张仅已经收好了手中的帛卷,刘纪自然什么也没有看到。而张仅和慕容嫣却看清了这帛卷上的内容,上面画的却是一张标着数个地点的精致地图,而地图上又苍劲地写着一行字——九锡十三罡!   “因为我们只能从洞顶这一条路离开这里,而我也就只能负重这些轻巧的玩物了。”张仅自然的接着说道:“这条龙脉显得是潜龙重生之形,在这里又被这面龙壁引得向地面上升去,因此洞顶便已经被这雄浑的龙气冲刷了数百年了。也正因此我刚才朝洞顶一吼,才能震下那么多石头下来。”   刘纪确实还没想到离开此地的办法,因此张仅的话他便也深深地记在了心里,最终他离开时也一定会用得上。   见刘纪听得认真,张仅又走近了些说道:“不过这洞顶虽然酥脆,但毕竟不知距地面还有多少距离,靠人力去挖掘仍有不小的难度。所以我希望刘兄能和我合作,否则我自己去挖就不知要空耗多少时间了。”   刘纪见有条件可讲,终于也算握住了一份筹码,便立即回道:“若是我不帮忙呢?”   似乎早就想到了刘纪的反应,张仅又笑着说道:“刘兄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担心的不是需要挖掘多长时间,而是在挖掘到筋疲力尽之后还要提防你的危险。所以如果你不帮忙的话,我就也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张仅并未说明这一条路是什么,但以刘纪一贯的阴狠毒辣,自然想到了其中最狠的一条。沉默了片刻之后,刘纪才又沙哑的说道:“就算我愿意帮忙,但我毕竟不如张兄修为惊人,能在地面上破坏这不知有多高的洞顶。”   张仅又面色和缓的说道:“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吼出那一声来,现在也是重复不得了。不过我们却不必非要在地面上破坏洞顶,你却看这一面龙壁除了记载着武学,可还有其他什么用途?”   刘纪立即用拳头一撞手掌,也难免欣喜的说道:“这龙壁原来正是一面阶梯,没想到我家祖上竟有如此巧妙的构思。”   “是了,那我们便开始吧。不论刘兄你还有什么计划,最终总要离开此地。不如我们先一起打开出口,之后便分道扬镳,你再想做什么我也都不再干预,怎么样?”   “如此最好!”刘纪终于点头道。   两人主意一定,也就不再多话,而是一起走到了龙壁面前。   “仅哥哥,你要小心。”慕容嫣急切道。   张仅回身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刘纪,见他也准备好了,两人便一齐向石壁上跃去。刘纪一心钻研剑法,身法上的提升终究不如张仅这么明显。不过张仅也不想比刘纪领先太多,也就放慢了步法,和刘纪并排在龙壁上攀登着。   光线越来越暗,两人的步法也就越来越小心,在这么高的地方出了意外,便是再无生还余地了。   终于,两人同时爬到了龙壁顶端,又各自将佩剑抽了出来。看着张仅手里的钧龙剑,刘纪脸上隐隐又有了些异色,只是在黑暗里并不容易被人看见。   “嫣儿,你躲藏好,我们要开始了。”张仅对慕容嫣朗声叫道,慕容嫣闻言便又向洞底的走廊退了出去。   见慕容嫣离得远了,张仅才对刘纪说道:“刘坞主,你先开始吧。”   刘纪本打算着趁张仅不备再行偷袭,只可惜他这一天里偷袭的次数实在太多,张仅自然十分提防,再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了。   刘纪面色又是一沉,也不再答话,一转手便从袍袖里取出了他之前捡到的那柄宝剑,又向洞顶切削了过去。   哗啦!   刘纪这一剑本也没用上太多的力气,然而这洞顶却果然碎裂了一大块。这里的情况,倒当真和张仅推算的一模一样。刘纪回头又看了一眼张仅,心中对他的忌惮又更深厚了不少。 第69章 黄雀在后   张仅将束好的帛卷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本想直接离开,但还是又回身对刘纪说道:“这外来的气运终究是身外之物,不能太过依赖。真正的天下大运,昭昭天命,应该建立在为国家献身,为生民立命之上。而且就算世间真的有天命之子,那也不会是我们这些气运可以抗衡得了,你也不必太过执着。”   刘纪的面色却不再淡定,眉头紧锁着对张仅说道:“纵然如此,我也要为汉室搏上我一腔血液,绝不退缩!”   刘纪在说话间,一身未完全吸收的气运又隐隐泛起了金光,却是当真有些不凡的气势。   张仅回头看了一眼被龙脉贯通的异象破坏了的龙壁,又略显劝解地对刘纪说道:“这龙壁阶梯已经破损了,你若不将这气运炼化一部分到内气中的话,恐怕你便很难从这里离开了。”   刘纪理了理自己略显散乱的发丝,又忽然恢复了平时的气度,淡淡地对张仅说道:“这气运是我立国之本,就算身死我也绝不会浪费分毫。刘某自然有办法将这里的国宝运走,张兄不必担心。祝张兄前路似锦,刘某以后遇上困难,一定会再拜访张兄,向你问计。”   对于这个偏执又聪明的人,张仅的态度第一次显得有些复杂。两人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成为了对手,只是江湖路远,也许以后两人之间的仇恨也会慢慢消散吧。   “嫣儿,我们走吧。”张仅回头对慕容嫣说道。   慕容嫣点了点头,接着向张仅的身边靠近了不少,又被张仅揽着,一同向龙壁上跃去。   而仍站在洞底的刘纪则目不转睛地看着渐渐远去的张仅和慕容嫣两人,眼神凝滞间,却让人无法知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张仅现在的轻功实在了得,龙壁虽然多有破损,但只要让他稍稍借力,他便能直冲上数丈的距离。因此这洞壁虽然陡峭,但他还是很轻松的带着慕容嫣冲出了洞顶。   阳光忽然扑面而来,两人一时都有些不能适应。等瞳孔终于缩小了之后,张仅两人却才看到,这洞顶之上竟早已站着一个人影。   “张门主,我们又相见了,实在还真是巧呢。”   蜉蝣子阴柔的声线传到了张仅和慕容嫣的耳中,却好似黑白无常的催命之音。   好在张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武艺又有了不小进境,此时面对蜉蝣子,他也多少有了些自信。于是他便强行镇定着说道:“蜉蝣子实在是好计算,这下面就是龙宫密宝,我只拿上来了这些帛卷。我所得之宝全都带在身上,若是你要抢便请动手吧。”   蜉蝣子掩面一笑,又说道:“张门主又是成长了不少呢,我本以为只有我能算到这龙脉出口的方位,没想到张门主也是个少年奇才。”   张仅见蜉蝣子并不着急动手,一时也想不通他又是做得什么打算,只好继续与他周旋,以求拖延些时间。   “我在龙脉之中,你在龙脉之外。比起数算难度,你确实胜上不少。不过说起来能找到此处的少年奇才,也不只我一个。”   蜉蝣子摇了摇头,似乎对张仅的回答并不满意,又似乎也不关心其他人的问题。   “张门主这却是说错了。我所谓的奇才,不只是夸你精通数算,而是敬佩你小小年纪就能放着满洞金山于不顾,只带了这些不累身子的书卷墨宝出来。”   张仅刚要再答话,却见蜉蝣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接着又粗着嗓子说道:“只不过张门主却也拿了这墓中最紧要的一份宝物,所以我也不知是该说你贪心还是洒脱了。”   张仅心中一凛,但也不确定蜉蝣子是否知道那‘九锡十三罡’的事情,于是也没有立即答话。   “九锡十三罡的地图,就在你的手上吧。”蜉蝣子忽然问道,却好像正好算着张仅的心思。   张仅再也难以保持面色的镇定,这蜉蝣子一直身在洞外,竟然能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却也让张仅第一次怀疑他是否有什么奇招异术。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仅沉声问道。   蜉蝣子侧过了脸,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微笑,又上前两步说道:“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什么观察你行踪的秘术。只是关于这地下龙脉藏宝,我却是早有耳闻。这天下之大,知道这‘九锡十三罡’秘密的寥寥无几,不过碰巧其中一个是我的故友,他又一不小心便将这秘密告诉了我。”   张仅眼神一冷,又追问道:“那么你这位故友,现在还有性命来此寻宝么?”   蜉蝣子带着微笑,又似怅然地回答道:“故友啊……若是他亡魂有灵的话,恐怕也会缠着我来到此地吧。他对这‘九锡十三罡’的盛赞实在让我好奇,今生若不能亲自夺取的话,恐怕我至死也会遗憾。”   对于蜉蝣子的冷酷,张仅这却是第一次了解,与他相比,恐怕阴险如刘纪之人也相去甚远了。   “那么就算我现在将‘九锡十三罡’的地图交给你,我们也会成为你手上亡魂的一员了吧?”张仅将背上的帛卷都解在了地上,运起了内力向蜉蝣子问道。   蜉蝣子渐渐收起了笑容:“关于这一点,我却也不敢保证了。”   蜉蝣子内蕴绿光的双眼有如蛇目,让张仅由内而外的感到了一阵寒意。   “嫣儿,你快去找林大哥和苟堂主他们,搬了救兵再来救我。”张仅头也不回地对慕容嫣说道。   没想到慕容嫣却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又泛着泪光说道:“仅哥哥,洛阳城那么远,我搬了救兵还怎么救你。我知道你要保护嫣儿,但这一次,就算死我也不会离开的。”   “哈哈哈,好一出浪漫感人的情侣戏。为了给你们这一幕剧加上一个凄美的结局,就算杀了这慕容家的小姑娘会有多少麻烦,我也想试上一试。”蜉蝣子拍着手笑道。   “你休想!”张仅一声大喝,身形又如游龙一般向蜉蝣子电射而去。在这龙气勃发的龙脉出口,张仅的一身修为却是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威力。   两掌相交,张仅这一招藏龙惊虎拳已经颇有些化意造形的意味,然而蜉蝣子的身形却依旧未被撼动分毫,只是衣袂有些被微微扬起。 第70章 重绘地图   蜉蝣子拿到了地图,身形便略微后退,像是要走。张仅忽然又一挺长剑,快步追了过去。   “恶贼!纳命来!”张仅怒吼着,身形如龙行于野,而蜉蝣子只是轻飘飘地后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半分也没有拉近。   “张门主,可不要累坏了根基。你那好妹妹还没有死,不过你若是继续耽搁却就说不定了。这洛阳局势实在太乱,如果一会儿那一直冷着脸的皇甫老兄也寻过来的话,恐怕我便不好走了。张门主,老疯子,我们后会有期。”   蜉蝣子说话间猛地提速,却如同烟尘消散一般的消失在了张仅的视线里。张仅猛地将钧龙剑追着蜉蝣子的方向掷了过去,又立即折返了身形,将倒在地上的慕容嫣抱到了怀里。   慕容嫣的呼吸已经微不可查,张仅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立即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玉瓶出来,将里面的黑色丹药喂进了慕容嫣的嘴里。   这枚丹药正是张仅之前留下的那颗生虎丹,慕容嫣一将其含在口中,那磅礴的药力便在她的身体里扩散开来。   只不多时,慕容嫣的睫毛便开始微微颤动,又很快地睁开了明亮的双眼,第一眼便见到了张仅那焦急又关切的目光。   “仅哥哥……”   张仅紧绷着的心弦终于放松,他体内磅礴的内气也如同潮汐一般迅速退去,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倒在了慕容嫣的身边。   ……   四面群山纷纷刺进了云海里,一株苍松倚着张仅所在的山巅,又奋力地抵抗着高天的倾轧。   张仅忽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处如若仙境的高山之上。而在那苍松之下,又有一个鹤发老者正慈爱地看着他。   “家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张仅终于看到了他一直苦苦寻找的家主,心中的激动几乎无法用言语表达。   而张家家主张槐却没有回答他的关切,只是依旧慈祥的看着张仅,又终于缓缓地说道:“仅儿,你要记住,这乱世之中悲苦别离总是发生,可人生的真谛却不该是愁苦义愤。无论你面临的是多可怕的困境,你所要做的永远只是保持本心,对待每一个明天,都要如同对待最好的昨天一样。”   这句教诲,张仅已经听过了无数遍,以前在宣平张府的树下,老家主便总是将这句话给他听。   “仅儿记下了,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我也一定会守住我的本心。”   老家主似乎很满意他的答案,只笑着点了点头。   张仅刚要继续上前说话,却忽然发现那苍松扭曲的一根枝干上,竟坐着蜉蝣子的身影。张仅完全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却又觉得他本该就在这里一样。   “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为了表达我的喜悦,我要送你一样礼物。”蜉蝣子笑着说道。   “不要!”张仅下意识就拒绝了,然而蜉蝣子却依然挥出了手,老家主便被一股不可抗的伟力卷到了悬崖之下。   “哈哈哈哈……”伴着蜉蝣子近乎癫狂的笑声,整个云海世界都旋转了起来。那漫无边际的云海忽然出现在了张仅的面前,而他的双脚竟正站在如剑锋一般的峭壁之上。而在他正前方,老家主却又正向云海深处坠落而去,越来越远。   张仅立即迈开了脚步,沿着悬崖追逐老家主的身影,然而老家主终究还是淹没在了云海之中,再也看不见了踪影。   ……   张仅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清幽的小舍之中,之前见到的如若实物云海群山竟全是梦境。   梦境里的记忆飞速消散,张仅嘴上却还一直重复着他不能忘掉的四个字。   “守住本心。”   “门主,你终于醒啦。”   侍女莺的声音忽然清脆地传了过来,张仅闻声望去,却见莺燕二人正分别端着洗漱的用具向屋内走来。   “嗯,我这是睡了多久?嫣儿怎么样了?剑痴师父呢?”张仅立即起身问道。   莺却扁了扁嘴巴,佯作抱怨道:“门主一醒来就有这么多问题,小莺哪里回答得过来……”   “门主正着急呢,哪里有时间和你调皮。”燕白了她一眼,又向张仅说道:“回门主,你睡得并不久,只是大胡子爷爷叮嘱说,你的内气现在不算稳定,要注意静养,不能轻易运功。至于慕容小姐,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之前她便一直在这里陪你,我们怕她辛苦,刚刚才把她劝去休息。”   燕又喘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大胡子爷爷正和林护法苟堂主他们在一起,门主现在要过去么?”   张仅从小铜盆里舀水洗了把脸,又对莺燕二女说道:“这个先不急,你们快去帮我拿一张帛卷,再备份笔墨过来。”   “我去吧!”小莺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倒是极为麻利。   铺好了帛卷,张仅立即凭着记忆飞快地画了起来。张仅在书画两方面本就是妙手,几乎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张仅就将他记忆中的‘九锡十三罡’的地图誊了出来。虽然可能会在细节上略有错误,但基本上也已有了寻宝辨位的地图功能。   “这是宝图么?是用来寻什么的,宝藏里是不是会有各色各样的人偶,是不是还有金子做的大马车?”站在一旁的小莺立即兴奋的问道。   张仅终于又有了些微笑,只轻声答道:“也许吧,据我推测,这地图记载的应该是九份宝物和十三个福地。不过我也只能大概记住位置,而具体每个地方对应什么宝物我却记不清了。其他的情况,我还得找剑痴师父他们再商量商量。”   两个侍女都有些好奇,便纷纷点了头,又跟着张仅离开别舍,向大厅走去。   一路上,张仅才发现这座苟一平买来的旧宅院,竟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已经被修理一新,甚至田园处还种上了一些花卉。虽然都称不上名贵,但却也额外有了一些闲雅的意味。   还没来得及细细观察这宅院的变化,三人便已经来到了剑痴等人所在的大殿。只见这大殿正中已经挂上了‘落雨堂’的牌匾,苟一平办事的效率,却实在可见一斑。   三人还没来得及进殿,正撞上剑痴高大的身影正从殿门中走了出来。剑痴面色威严,直如庙堂里供奉的关公一般,又听他怒声对张仅喝道:“张仅!你不顾师门,自立门派,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 第71章 奇人异士   主意已定,苟一平便吩咐刑金先去找下家商议贩卖字画的事宜,他自己则又领着张仅去了院内广场,来见见他新招的门人。   “小伙子们,快出来见见我们论剑门的张门主!”苟一平对着偏厢一声高喝,很快便有七八个汉子从其中走了出来,又在广场上排成了一排。   张仅打眼一看,这几人高矮胖瘦各不一致,却只有面相奇特这一个特点出奇的统一。张仅自然也就想通了走狗帮一伙为什么都面目丑恶,这位苟堂主选人倒好像是专挑丑的选的。   “见过大王!”   一个满脸圈圈胡子的独眼大汉粗声叫道,一身江湖匪气几乎都能吹起大风来。   张仅眯着眼睛看向苟一平,整个人都成了一个大写的疑问。   “嘿嘿,回门主,这有功夫的江湖汉子实在太少,所以属下无奈,就只能先招安了几个山贼过来。不过门主放心,这批人绝对已经弃恶从善了,我老苟敢拿脑袋担保。”   苟一平本满脸都是诚意,而转身再对独眼汉子说话时却凶神恶煞了起来。   “江老大!你是白混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么,怎么连叫人都不会?”   “见过这位大爷!”那圈圈胡子的江老大身边,站着一个面相普通,但却干瘦的像芽菜一般的少年。眼见江老大挨骂,他便立即抢话说道。   “你怎么不去接客?”江老大一巴掌拍在了芽菜少年的后脑上,接着又扭出了一张凶恶无比的笑脸对张仅道:“门主,我没反应过来这回投的是个素山门,一时顺嘴,别见怪。我叫江老大,在家里排行老大。”   说话间,江老大又一把提起了他身边的芽菜少年,接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同胞弟弟,在家排行老二,叫江小小。我们兄弟加上这三个弟兄都是山上下来的,当初做山贼的时候,我们就不算多恶,是富得也不劫,穷得也不劫,生活全靠在后山种菜,门主你看这给我弟弟饿的。”   这一对兄弟说话实在有趣,张仅也想听他们多说说话,便又问道:“你们谁都不劫,怎么就成了山贼了呢?”   满脸胡子的江老大忽然露出了一种豪放却又扭捏的神色,诡异地小声说道:“其实也劫过,刚上山时抢到过一批镖银,也过过两年好日子。只不过后来大户都带护院,我哥几个打不过,穷得又不值得抢,还亏良心,所以我们就一直开不了张。”   咽了下口水,江老大又继续道:“不过这一回我们是彻底打算从良了,因为……嘿嘿,我遇见了一个娘们,又成了家,我现在就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以后好在洛阳城里买间屋子,再生满屋的娃。我家那娘们,会烧菜会唱曲儿,可棒了。为了她,我以后也绝不再干坏事儿!”   干瘦的江小小为了给江老大证明,也伸出拇指应和道:“老大的娘们,真的可棒了!”   啪!   江老大又一掌拍上了江小小的脑袋,嘴里还骂道:“没大没小,娘们也是你叫的?那是你嫂子!”   江小小头上吃痛,忙委屈地捂着头补充道:“是我嫂子……我嫂子可棒了。”   “我看你是不记打!”   江老大抡起拳头就要揍人,他身边的三个弟兄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便立即拉住了江老大,嘴上又毫不走心地背出了一大段劝解的话。   “没规矩,江老大你也讨打?”苟一平怕他们在张仅面前出丑,立即扮作红脸喝道。   江老大果然停了手,又摆了个凶恶的笑脸,算是赔了不是。   张仅也立即止住了苟一平,又笑着问江老大道:“那你怎么证明你们弃恶从善了?如果你能证明得了,我便立即收你们做论剑门下。”   “我……我”江老大将双手伸到了衣怀里,抱着膀子说道:“我大不了以后月初十五不打我弟弟了。”   江小小的目光立即充满的希望,直紧紧地盯着张仅,脑袋更是不自觉地点了起来,只期待着能从张仅口中听到一句肯定的答案。   其实不论江老大说什么,只要是实话,张仅便能接受他们了。能劝人弃恶从善,尤其是能让原本就不坏的人迷途知返,在张仅心里便就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   “好,你们五个现在就是论剑门的门人了,以后一定要多加自律,我们还会继续考量你们的行为。”张仅点头道。   “嗯…”江小小闻言便微微挥了下拳头,又低声哼了一下,实在是高兴至极,却又不敢太多表现了。   “既然门主答应,你们以后就留在我落雨堂工作,食宿都有,一个月还额外发二两例钱。你们要是工作干得好了,以后能立些功劳,不但例钱会涨,还有机会混个门派职务,出人头地!你们准备好了么?”苟一平跟着补充说道。   “一个月二两……那用不了几年,我也要有自己的房子了!”江老大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次却半分凶恶的痕迹都看不出了。   另外三个还没被承认入门的汉子自然十分羡慕,又都站直了一些,只等着张仅来问话。   张仅转头看去,便先被其中一个极高的汉子吸引住了目光。这人身高比高大非常的刑金还要高出一些,只不过身子却比江小小胖不了多少,直好似一只大螳螂一般。   “这一位是通过擂台选拔出来的么,你练得是哪一家的功夫?”张仅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江湖游历,自然也发现了往往身形奇特之人反而都有一些过人的奇门功夫,也就认为这瘦高的汉子一定还有什么不凡的地方。   那高大的汉子却摇了摇头,又回答道:“俺不会什么功夫,苟大堂主的擂台摆在俺家门口,俺连续打败了俺爷爷、俺奶奶、还有二姨和四舅,成了冠军,就被大堂主叫过来了。”   他身边另一个粗壮的村汉也跟着答话道:“没错儿,俺也是这么来的。”   张仅又眯着眼睛看了苟一平一眼,苟一平却低头躲开了他的目光,嘴里还不住地嘟囔道:“都是苗子,苗子。” 第72章 练剑   张仅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又终于看向了站在最角落里的一个白发老者,接着问苟一平说道:“这位老伯是怎么回事?”   没等苟一平说话,那老者先自信地答道:“我是个木匠,苟堂主说我的手艺最近用得上,还说我来了一定能入选。我可是耽误了生意特意过来的,你们可别耍我。”   张仅再看向苟一平,却见他正不住地做着手势,疯狂示意张仅答应这老人也加入。   张仅直接笑了出来,又对众人说道:“那么这次亲试的结果,是各位全员入选了。苟堂主之前答应的待遇我们一定全数实现,希望各位能遵守堂规,也一同为论剑门做出贡献。”   “遵命!”几个身形各异的汉子还算整齐的回答道。   “嗯…”江小小却还暗自偷偷挥了一下拳头,显然是更兴奋了。   “苟堂主,那么我们便开始置办船只,安排人手吧。我们要尽快出发去往河北,我担心时间耽搁久了家主那边会发生什么意外。”张仅又对苟一平低声说道。   “门主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能把一切都办好,绝不耽搁行程!”   在苟一平的安排之下,几个新门人很快熟悉了自己的生活区位置以及各自工作项目,接着便又各自忙碌去了。   张仅又注视了许久众人的背影,才终于转身离开。在这一段时间里,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也许就是他身边站着的人越来越多了吧。   “公绝啊。”张仅一转身便看到了剑痴的身影,又听他继续说道:“你之前与蜉蝣子的一战实在太拼命了,好在你对内气控制足够精准,这才没有走火入魔。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最近能好好调养一下内息,这一段时间都不要再轻易动用内气了。”   张仅自然能感受到剑痴的关心,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两人沉默了片刻,张仅才又开口道:“我刚才大概试了一下,但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停止内气运转呢?”   “哈哈,那我再教你一招‘止水诀’,你跟我演练一下,便能将内息自行压制住,而只要再反向运功则又可以将内气解开。这‘止水诀’不但能帮助你修养内息,同时还能让你隐藏住自己的修为,不至于如现在这样被我一看就能看尽你的深浅了。”   剑痴话一说完,手上便又掐出了一个手势,接着他那如洪水般地气势便飞快地退了开去。张仅虽然不能直观地看到剑痴体内的变化,但他却能感觉到剑痴的气质也跟着一起改变,就仿佛是一个寻常老头一般了。   “我知道了,你之前便是用了这一招在宣平城中卖酒的,怪不得王府上那么多高手都没人看出你的异常。”张仅眼神一亮。   “嘿嘿,不错,这一招正是我老疯子的独家秘传,旁人想学还学不到呢。你若以后有兴趣,我便把这一套《帝心九决》一同教给你。”   张仅点了点头,接着便认真跟着剑痴演练起来。过不了多久,广场之上便再不见了一大一小两个武林高手,却只剩一个老者和一个书生在面对面交谈了。   “不错,这一招已经有了几分神韵。最近你便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就好像弓弦一样,只有平时保持松弛,在拉开的一瞬间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威力。”老者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张仅暗自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态,却已有些不习惯这种体内不再有力量不断涌出的感觉。   剑痴眼中神光一闪,接着又说道:“那么在你封印修为的这一段时间,我便好好指点你练练基础的剑法吧。论剑门的门主连剑招都用不明白,传出去实在太丢人。张仅,先试着再把你的那柄龙头宝剑提起来。”   张仅闻言便伸手去拔腰间的宝剑,谁知他这轻轻一提,竟没能把钧龙剑抽出来。   张仅也没想到不用内力的情况下自己的力量差了这么多,接着便绷紧了肌肉,又一把将钧龙剑提了起来。   “原来这钧龙剑竟是这么沉重的。”张仅惊叹道。   剑痴啧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这武学一门,内外兼修自然是最强的形态。然而常人练这两门截然不同的功夫,自然会有所优劣。而一旦一种力量远远强过另一种,在你平常练功比武的时候自然就会产生对某一种力量的依赖。”   剑痴说话间,又举起了自己的无名重剑,示意张仅模仿自己的动作。张仅用尽全力跟上剑痴的剑招,却发现这缓慢的剑招用起来竟无比吃力,他身上很多细小的肌肉此时全都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所以哪怕你吃过练体良药,又一直不断地练功比武,你的外家力量也无可避免的,被你磅礴的内气抢走了大部分锻炼机会,成为了你的短板。所以我们这一段时间的训练,除了要让你熟练剑招之外,更是要让你的外家修为能略微向你的内家功夫看齐。”   剑痴继续说着,动作继续变化,最终又保持着单脚着地,重剑在头顶平举的动作一动不动了。从远处看,此时张仅和剑痴两人便好像两张长弓一样,身上的每一个弧度,都似乎积蓄着奇伟的力量。   “前……前辈,我有些坚持不住了。”   张仅怕让剑痴失望,所以哪怕身上一直传来刺痛感,他却还在咬牙坚持。谁知道剑痴却根本没有叫停的意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仅的整个身子便已经痛得发麻了。   “哦?是这样么。”剑痴莫名其妙地说道,又故意踱着方步慢慢向张仅走了过来。   张仅的整个身躯都在不住颤抖,此时便已经是全靠一份意念在强行支撑了。   剑痴走到了张仅身边,又上下打量了许久,却忽然袍袖一挥,带起的劲风便毫无悬念的将张仅吹倒在了地上。   “好,不错,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练下一招。”剑痴似乎心情大好。   “嗯。”张仅紧紧咬了咬牙,心里竟只想着明天能不要练到累倒就好,倒是短短时间里就已经接受了剑痴的虐待了。 第73章 不必留情   听了苟一平的话,那白来财却反而笑了起来。他那一口细牙极为尖锐,却好似一直食人的大鱼一般。   “接白旗的规矩你是懂的,你们若能拿着白旗与我们连续五个兄弟交战而不死,我这一众弟兄就不会上船接战。不过你苟一平恐怕连我们军师盟主孔不圣的手段都接不住,更别说接我亲自上阵了,你老苟又何必要在手下面前自损威风呢?”   苟一平握着白旗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却又听自己身后的吕乘帆笑道:“这位白大盟主,你们人多,我们的人也不少。苟大哥,你若一会儿需要休息了,便由我来替你上阵。”   吕乘帆虽然为人潇洒不羁,然而却也是个重视江湖义气的好汉,他虽不知接白旗的规矩,但毕竟也不会仗着轻功过人而独善其身。   “苟大哥,让我来吧。”张仅重新提起了手中的钧龙剑,走到了苟一平身边,只打算自己来应付这白杆盟的众多高手。   “啊呦,这可真是把宝剑,快借我看看!”那白来财忽然尖叫道。   话音未落,那白来财鱼一般的身姿先飞快地窜了过来,速度更是比苟、吕二人快上不少。   张仅虽眼见着白来财靠近,然而却来不及逆转止水诀,速度和力量上先占了下风,竟被白来财一把连人带剑提在了手里。   张仅刚要运功抵挡,那白来财却又飞快地丢下了他,退回了原地。张仅力量运转不畅,便跟着摔在了地上。   “果然是好剑。”白来财拍着手赞道。   吕乘帆和苟一平却都没跟上这白来财的身影,一时心中也都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张门主倒是有几分胆色,倒是我吕某看错了。”见张仅先挺身而出,被白来财抓在手里却也面色不变,吕乘帆虽然对他的修为评价依旧不高,但对他的胆色倒也有了几分肯定。   “不过这白来财十分危险,张门主身为一门之尊,还是先保护好自身安全,不要让兄弟们乱了阵脚。至于对敌交战之事,就交给我、苟兄弟还有这位提剑的小兄弟吧。”吕乘帆手指着林越说道。   张仅刚要说话,却听苟一平也忽然开了口。   “门主,这人武功极为怪异,若是没有准备临时对敌很容易吃亏。请门主准许苟某打个头阵,等门主看透了这人功夫的破绽,再亲自来一招制敌,这几艘船的性命,便全系在门主的身上了。”   “好。”张仅虽然对自己的修为有些信心,但毕竟事关这一行众人的性命,张仅自然也不能拒绝苟一平的谨慎。   苟一平得了命令,跟着便上前了一步,起了个攻势便喝道:“哪个敢来与苟某一战?”   没想到那白来财竟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其余几个盟主,亲自走到了苟一平面前。苟一平虽然威风凛凛,然而毕竟身材瘦小,在身高臂长的白来财面前就更显得弱势了许多。   “看招!”   苟一平气势被压,招数却先递了出去。整个人一瞬之间便弹了出去,上来便用出了他的成名绝技‘走狗腿法’。   “呼咦!”   那白来财忽然怪叫了一声,凌空一掌探去,竟将苟一平又快又沉的一腿直接接在了手里。   “哈!”   见苟一平另一腿跟着踢了上来,白来财又是一声怪叫,长长的手臂瞬间又向苟一平的脚底打了过去。   没想到苟一平这一脚竟被白来财硬生生地打了回来。苟一平虽然用足了全力,但还是被压得双腿咔吧咔吧地响,看来是受了不轻的伤。   “换人!”吕乘帆仗着轻功飞速靠近,苟一平也支持不住,跟着便将白旗递到了吕乘帆的手上。   白来财也不执着于苟一平,见吕乘帆接了白旗,便撒开了双手又怪叫着向他打了过来。   这一拳角度诡异,来势又是极快,吕乘帆运足了脚力也自觉躲闪不及,只好又将白旗向苟一平掷了过去。   白来财这一拳却没有打老,等苟一平接住了白旗,他便又回身一招打了过来,又逼着苟一平重新将刚入手的白旗丢了出去。   苟、吕二人仗着身法,便一直互换着白旗在白来财身边周旋。看着虽然好像能堪堪对敌,但这却全都建立在白来财对这二人的戏耍之上。   吕乘帆和苟一平身形不断变幻,却始终连一招反攻都打不出来,竟是被白来财一人压制的毫无机会。   就在两人刚要继续交接的时刻,白来财却早已经等在了两人的身前,两臂一屈一伸间,这两个轻功高手却同时被他凌空打了出去,更是谁都没有接到那半空里的白旗。   眼看那白旗便要重新落在船上,一个白衣身影却忽然如龙行虎步一般站在了白来财的面前,又一把将白旗接在了手里。   “我若打赢了你们五个人,你们便不挡路了么?”张仅略微仰头直视着白来财,又气势如虹地问道。   止水诀的封印已经被张仅打开了。这一段时间的压制,带来的便是更大的反弹,张仅只觉得自己坚实的经脉之中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再加上他最近苦练的外家力道,沉重的钧龙剑在他手中,却仿佛是一根羽毛一样。   “啧啧啧,你才是管事儿的么?没想到那硬骨头的老狗竟会跟着你卖命,稀奇稀奇。”白来财仰起额头,俯视着张仅说道。   “我们论剑门门人的命,不是用来卖的。如果你的命有明码标价的话,我却大概能买得起。”张仅气势如龙,就算是高大的白来财,此时在他面前也仿佛矮了一截。   白来财却忽然笑了起来,又退到了众人身后,席地坐在了船头上。   “打得赢他们,再来面对我吧。刚才揍了一顿硬骨头,倒是硌得我手疼。”白来财捏了捏自己的骨节,直响起了一片爆响。   “苟堂主,吕大哥,你们没事吧?”张仅却无视了上前而来的劲装盟主,转身对苟一平和吕乘帆问道。   吕乘帆自以为在劫难逃,已然放空了心神,苟一平便先答道:“我们没事,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对付他们,门主不用留情。”   “不留情么……”张仅一把将钧龙剑插在了船板上,也捏着指节便向对面的劲装门主走了过去。 第74章 以一敌三   吕乘帆已打算放弃了,一时间半生的过往便如走马灯一般在他面前闪了过去。他最终却反而笑了出来,大概他潇洒的前半生,倒还是能让他感到满意的吧。   “苟兄,临死前能认识你们这些好汉,也不枉我上了你们的船。倒没想到,我这一趟却是搭上了通往地府黄泉的顺风船。”   吕乘帆说着话,又回头看向了同样倒在地上的苟一平。只没想到那苟一平却仿佛更加洒脱,不但面目全无畏惧,反倒还笑意盈盈。   “我们这艘船去往何方倒还有商议,只是不会是地府就对了,小哥且看。”苟一平依旧语气平静,又挣扎着向前一指,将吕乘帆的目光带到了张仅的方向。   昂!   一声龙吼响起,张仅袍袖鼓荡,黑发飘舞,直好似天神下凡。一拳击出,那劲装高手略有大意,竟全吃了这一拳的力道。   碰的一声,那汉子的身影立刻直直地向后飞了去,又磕上了船首的护栏,直打着转儿一路旋到了黄河里。   下方小船上的众多白杆盟盟众立即混乱不堪地下船营救,场面却如同白来财面色上的变化一般。   “这……这人是张门主?他怎么突然这么厉害?”吕乘帆一样是面色惊愕,当真是从没想到过事情还会有如此变化。   “不是突然,他一直都这么厉害,我之前没告诉吕小哥么?”苟一平依旧平淡地答道,但神色间却已难掩那一分自豪。   而船首的白来财也再坐不住,当即站起了身,要亲自来会会张仅。   谁知张仅却伸手制止了白来财,又对他摇了摇头。   “怎么了,白皮小鱼?你莫不是又怕了?”白来财瞪圆了死鱼眼问道。   张仅却笑了笑,又答道:“不是一共要打五个人么?你排在最后,让另外三个先一起上吧。”   白来财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又忽然板住了脸色威胁道:“小子,如果你一会儿被打死了,我一定要把你的苦胆挖出来,看看它要比寻常人的大上多少!”   张仅却没有理会他,又转头向书生模样的孔不圣问道:“你们怎么一共才四个人,另外一个呢?”   “少侠稍待,小生这就唤他上来。”那孔不圣施了个书生礼,看形貌倒更像是个寒门士子。   “不用传唤,我自己上来!”   船下一声大喝,却见一个披着兽皮的大汉三两步就从下方纵跃了上来。这大汉满脸钢钉一般的胡须,一身虎豹皮用恶蛟筋束着,一看便是个极不好惹的角色。   大汉身形一落在大船上,冲击之力竟让整艘大船都摇了一摇,此人外家功夫,竟是如斯高超。   船身摇曳之间,那大汉忽然又回身跪在了船首,对着黄河就疯狂呕吐了起来。   “咳……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晕船。”   那大汉重新站起了身,又抹着嘴巴说道:“我是大宝山屠龙寨寨主屠龙,此间正在白杆盟助拳,山林中人不习水性,让各位看笑话了。”   临敌先造势,张仅一听那大汉自报的寨名就打算怼他一句口气太大。然而没想到这寨名竟就是他自己的姓名,起名方式倒也算淳朴,张仅这一句应对的话也就没说出来。   “话不多说,动手吧。”张仅干脆不再答话,踏住了船身便又起了个藏龙惊虎的拳势。   “痛快!”那虎皮大汉吼了一声便冲了上来,倒也是个不爱说话专好动手的汉子。   孔不圣立即跟着使了个眼色,示意另一个盟主跟自己一左一右,也向张仅夹攻上去。   咚地一声爆响,张仅和那大汉屠龙两只拳头便对在了一起。张仅的拳头虽然坚硬,但钝击之下倒也胜不了屠龙苦修的铁拳太多,两人各退一步,倒是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张仅这一拳虽然没有运足内气,但也足够说明这虎皮大汉外家力道的高超。张仅也不敢大意,紧跟着就又一拳更重地攻了过去,想在对方三人合围前先拿下这个古怪的大汉。   又是一阵爆响,张仅猛攻之下,屠龙的脚步便再站不稳,边是拆招边向后倒了去。   龙吟暗起,张仅的后手已藏了十二分力量,一招虎爪先隔开了屠龙的双手,紧跟着张仅便又一掌照着屠龙的面门拍了下去。   “妈妈的!遮不住啦!”   虎皮大汉中门大开,眼看着就要被这一掌拍在地上,一旁的孔不圣却终于赶了上来。   孔不圣的折扇向前一指,张仅却早看到其中还夹着一柄森寒的匕首。藏龙掌只吐了三五分力,将屠龙一拍倒在地,张仅紧接着便又向后一步退去,躲开了孔不圣的偷袭。   而另一边的劲装大汉也一跃避开了倒下的屠龙,双腿连环,又是一阵猛攻向张仅袭来。   这大汉的腿法虽然犀利,然而他此时身在半空,无处受力,张仅也不拆招,只是激发内气一拳打出,便将这大汉推得飞了出去。   劲装大汉毕竟没有中招,身形虽乱,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他急忙在半空中抓住了一根缆绳,腰腹用力,又重新荡回了船上。   而另一边,张仅面前便只剩了孔不圣一个人,张仅身如龙形,又飞快地欺入了孔不圣的身边,与他近身搏斗了起来。   孔不圣的扇形匕首有尖无刃,在这近身搏杀里完全派不上用场。出人意料的是,他除了这一柄凶器之外,浑身上下竟还有不少的杀招。   不但鞋底肘尖都装了弹刃机括,便是他的舌头下面都还含着一支铁镖。张仅一时间也只能守多攻少,竟没能立即拿下这个中年书生。   得了喘息的机会,屠龙和另一个劲装大汉也纷纷站了起来,又飞快向张仅身边靠拢。   张仅也不恋战,一招逼退了孔不圣,他便也一步后撤,又与三人对峙了起来。   “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吕乘帆捏着自己青色的胡茬叹道:“你们张门主这般好本事,怎么在江湖上名头却不甚响亮呢?”   苟一平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张仅四人的战局,又低声答道:“门主自建派以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得吕小哥如此称赞,怎么能叫名头不响呢?不过门主未来一定会有更大的名声,倒也是一定的了。”   吕乘帆也看向了张仅坚定的背影,终于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第75章 鱼龙之争   孔不圣一直仔细打量着张仅,却始终没有发现一处让他敢于下手的破绽,这种感觉,便也只有面对白来财的时候他才会感受到了。   “废物,一个内气还没离体的小子你们怕什么?在我看来他最多不过把筋骨练满了,你们拉开距离,三个打一个,难道还打不赢么?”   白来财虽然和孔不圣等人同为盟主,但其实地位超然,对他们几人说话自然也不怎么客气,就连前来助拳的山贼屠龙都跟着挨了一顿骂。   但三人一来畏惧白来财的凶恶,二来也毕竟是在张仅手下吃了亏,也就都没说什么,反而又一齐向张仅杀了过来。   “屠兄,胡兄,你们一会儿尽量为我制造些破绽,我暗中出刀解决战斗。你们知道白老大的脾气,这一场我们绝不能输!”孔不圣暗中用气声传音道。   屠龙和那胡姓盟主虽然都是江湖糙汉,但这种暗中害人的勾当也毕竟不是第一次干。两人虽然都把孔不圣的计划记在了心里,但却连头都没点,神色更是毫无变化,依旧脚步不停地向张仅攻了过来。   张仅看三人离得近了,双手起了个龙虎势,直仿佛真有龙虎相伴。一时间龙吟虎啸,三人凶狠的攻势,便被张仅硬生生地拦了下来。   那胡姓盟主涨了教训,再也不敢飞身纵跃,一支脚紧紧黏住了船板,另一条腿便横扫纵劈,将船板都砸烂了数块。   没想到张仅反倒忽然纵起了身,虎形下扑,借势又砸在了大汉架起的双拳上。   胡姓大汉身子倒是能架得住张仅这一拳,然而他脚下的甲板却已经不堪重负,被这一招砸了个贯穿。这大汉再无处借力,便带着冲势落了下去,直在船底摔了个七荤八素。   孔不圣见计划未成便折损了一将,便急忙向屠龙使了个眼色,教他快些执行计划。屠龙自然也不啰嗦,拼着挨了张仅一拳,吐着鲜血也还是扣住了张仅的双手。   孔不圣见着机会,手肘上的利刃便飞快弹出,又照着张仅的心口直接扎了过去。   张仅忽然一扭手腕,绕到了屠龙不便用力的手臂背面,五指形如龙爪,紧跟着便紧紧地握上了屠龙的手肘。   屠龙虽手臂吃痛,但千钧一发之间哪里还能放手,于是他更强挺着又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   然而张仅本来的目的,便不是要让屠龙放手,而是要借着龙爪的紧握之力,使出一招惊虎拳的擒拿技巧。   反压着屠龙手臂的关节,张仅运起内气一甩,便将屠龙推到了一边。屠龙纵是再有神力,也无法逆着关节用力抵挡,更何况张仅此时的气力更在他屠龙之上了。   而张仅的另一只手则顺势脱离了屠龙的束缚,便又飞快地从屠龙身边探了出来,正抓在了孔不圣手肘的刀刃上。   孔不圣刚要继续用力来割伤张仅的手指,却见那坚硬的刀身竟似泥塑的一般,被张仅折了回来,又切在了孔不圣的手臂上。   孔不圣急忙卸去了这机括的束带,还没来的及后退,却绝望的看到张仅两手一拧,竟是将大汉屠龙抡了起来,又照着他孔不圣的面门砸下,更是将两人也砸到了下面的船舱里。   “没用!废物!”白来财在船头踱着脚步,更是气急败坏地说道:“早告诉你们拉开距离,一个个还非要近身搏斗,你们是不想要耳朵还是干脆不想要脑袋了?”   那胡姓盟主本受伤最轻,然而他地位在几人里也是最低,又哪里敢面对白来财的怒火,干脆就在船底闭上眼睛装晕。   屠龙倒是先爬了出来,但他也不敢再看白来财的眼睛,干脆沉默着走到一边低头站定。只有孔不圣上来之后还开口道:“白盟主,这人内力外功都是极高,特别要注意他的一双手,更是金石难伤……”   “不用你放屁,老子都知道。”白来财打断了孔不圣的汇报,又狠狠盯着张仅说道:“你若再能打败老子,我便考虑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我最讨厌放人生路,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先弄死你!”   张仅哪会怕他这般威胁,更反而笑着反问道:“刚不是说接住了你的白旗,你们便不会交战么?此时却又改口说是考虑,你就这么担心会输给我么?”   “笑话,我白来财会怕?”嘴里说是笑话,白来财脸上倒是没有半分笑意,反而一双鱼眼里还满是警惕。   “不用跟老子嚼屁,等你真能从老子手上活下来再说!”   在白来财的凶威之下,他身后的白杆盟众人便都是鸦雀无声,畏惧至极。而张仅的身后,一片加油助威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张门主必胜!”吕乘帆一腔热血也被引燃了起来,直挥着拳头叫道。   “门主无敌!”苟一平跟着带头喊道,一众论剑门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第76章 秘计   白来财的身姿仿若长臂大鱼,一杆长叉如水草一般围绕着他诡异地翻转着。   不知这漆黑的鱼叉是什么材料制成,虽然弹力十足,然而在钧龙剑的锋利之下却也只落下了浅浅的剑痕。   当当!   两声碰撞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张仅竟然在白来财长枪飞速舞动的同时,连续两剑同时斩在了一个地方。   黑叉上这一道剑痕格外醒目,劲力连绵之下,竟将坚硬的黑叉也切除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白来财自然也察觉到了张仅的目的。钧龙剑的锋利他自己也亲眼见识过,自然也就不敢用黑叉以硬碰硬,而是加快了双手舞动的速度,一浪盖过一浪的压了过来。   张仅急忙变式才接住了白来财的攻势,一寸长一寸强,张仅手上的钧龙剑虽然锋利,但毕竟比不过那黑叉的长度。白来财猛攻之时,张仅的反攻便再达不到白来财的身上。   于是张仅便将目标定在了斩断白来财的兵刃之上。窥到空隙,张仅又是两剑斩了上去,可力量却还是不足以将坚硬的黑叉斩断。   张仅的瞳孔越来越大,飞速舞动的黑叉在他的眼中,也越来越接近他最近练习所用的木柴,仿佛正慢慢地向下掉落。   而剑痴所传的缓慢剑招,此时也在张仅的脑海里飞快地加速着。原本的数招渐渐重叠,越来越多不同的剑招都渐渐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张仅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剑锋之上。   当!   在众人耳中几乎只听到了一个声音,但张仅却知道他已经斩出了连续三剑。而白来财黑叉的冲势却未见停,竟直直地穿透张仅的防御刺向了他的身上。   张仅后手运起了藏龙式轻轻一拨,却见那狰狞的叉尖竟被张仅直接从叉身上拨了下来,又当啷一声落在了甲板上。   高手的招式往往都会精确到毫厘之间。白来财这一叉早算准了距离,此时没了叉头,这一叉便尴尬地停在了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白盟主,请问我这算不算是接旗成功了?”张仅语气平淡地问道。   白来财有露出了他那奇怪的笑脸,又一边后退一边答道:“不错不错,这位船主不但内功过人,便是剑法也这般奇妙。虽然每一招每一势都不算是奇招,然而却能让我白来财都反应不及,实在是天下少有的好剑法。”   白来财已经退到了船头,又一把扔掉了黑叉,接着从飞身上来的另一个汉子手中拿过了一柄长刀。   “张门主这一面旗自然是接住了,我想大家都没有异议。”白来财又继续说道:“只不过这一面你却接不到了。”   说话之间,白来财忽然又从腰间扯出了一方白旗,又飞快地掷到他自己的身后,一脚踩在了甲板上。   “白旗落地,兄弟们给我上!”   白来财一声令下,众多水贼却都犹豫了一下。虽然这白旗落地的把戏只算是一个噱头,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道白来财扔旗失败,心里不免都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这群人毕竟是无法无天的江匪,这一道江湖道义的坎说过也就过去了。只是一旁的兽皮大汉屠龙本是来助拳的,此时发生这一番闹剧,他倒不好再插手了。   而白杆盟军师盟主孔不圣也一样站到了一边,眼神里尽是奇妙的神采,倒好像在思忖什么事情。   这两人武艺虽比不过张仅或是白来财,但也实在是苟一平之上的高手,他们两人选择观望,倒是减小了不少张仅等人的压力。   慕容嫣和林越反应最快,第一时间就拦到了几处梯子的前方,想要拦截后面上船的一众水贼。   白来财刚想上前杀出一条血路,却被张仅紧跟着拦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白来财倒也并不心急,张仅这一边总人数虽然不少,然而大多数却都是船夫。而白来财的白杆盟,每一个手下便都是从人堆里杀出来的。不论武艺,单论气势就不是张仅这几艘商船可比的。   只要他能拖住张仅,等他的手下都登上了大船,倒时候便是再有几个张仅也无力回天了。   而张仅心里也自然想通了其中的干系,他也完全了解度过此难,逃出升天的难度。   不过对张仅而言,难并不意味着无法做到,若要真论起战争理论和水战技巧,他倒也不是浸淫一天两天的新生了。   只是张仅自己作为主要战力,却不能离开船头去指挥后面的大船。他便立即四面环顾,想要找一个能够替他传信的人选。   只可惜最擅长轻功的吕乘帆和苟一平两人,此时都负了重伤倒在地上,现在的脚力恐怕连普通人都比不过,倒是指不上了。   终于,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张仅的注意。江小小自从奔上旗杆以来,因为害怕一直没敢下来,倒是得了一个高级观战位,居高临下的看完了张仅和白来财的一战。   “小小,你快下来,来我身边。”张仅又重新盯紧了白来财,又高声对江小小吩咐道。   “门主,我……”江小小本来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而再低头一看那些如同蚁附的众多水贼,以及辛苦抵挡水贼的江老大等人,他便咬了咬牙,又将后话咽了回去。   “死就死吧!”江小小倒是第一次大声喊叫,便几乎扯破了自己的喉咙。   然而不等他做好准备从旗杆上落下,他便已失了平衡,又直直向地面摔了下来。   张仅上身不动,脚步探出了一道龙形,又飞快地来到了旗杆之下,将江小小轻飘飘地接了下来。   “小小,镇定,我们一行的安危,此时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你现在去后面的几艘船,然后……”   张仅一边吩咐,江小小的面色一边跟着变化,时而精彩时而畏惧,倒让白来财也无法猜测他听到了什么。   “快去吧,我来为你拖住时间。”张仅向后一推江小小,又向白来财等人杀了过去,只留了江小小一人在原地继续发着呆。 第77章 江小小还是江老大   呆了一阵,江小小忽然挥了下拳头,又向船舱跑了去。看着江小小渐渐远去的背影,白来财的眼睛跟着也慢慢眯成了一条线。   “张门主却还不肯放弃么?”白来财逼视着张仅问道。   “面对你也需要放弃么?”张仅笑了笑:“论起智谋或是武艺,你算是我最近遇到的对手里最弱的一个了。我倒要劝你,为了白杆盟的声望,你还是尽早收手吧。”   白来财又咧起了大嘴,细牙闪着金属般的光泽,直好似马上就要吃人一般。   “口气倒是够大,只是不知道一会儿你求饶的时候,倒又能说出什么样的漂亮话来。”   张仅却仿佛再不耐烦似的,举剑指向白来财问道:“话还不少,你到底出不出手?不然我要去打你的手下们了。”   “那可不行,还请赐教!”   说话间,白来财又是威势骇人的一刀劈了下来,张仅逆刃迎击,一瞬间就在船板上掀起了一阵气浪。   而刚跑出不远的江小小也险些被这一阵夸张的气浪掀翻个跟头。站稳之后,江小小也再不敢按平常的习惯行走,而是一脚一步都谨慎地遵照吕乘帆的教诲,踏起了轻身步法来。   之后无论是船身摇晃还是气浪翻滚,江小小的身形却都如大海里的一方礁石,不摇不晃,速度更是快上了不少。   来不及自豪,江小小又急忙向船舱里钻了下去。张仅之前交代给他的任务虽然说来不过寥寥几句话,然而执行起来却需要他跑遍每一艘货船的船舱。江小小自然也不敢再耽误一分一毫的时间。   船舱外虽是明亮的正午,然而船舱里却昏暗了很多,只有几处罩在铁笼里的鱼油灯仍在亮着,也只不过能让人大概分清面前站的是人是鬼罢了。   江小小没真正修行过内功,眼力自然和常人一般无二,倒适应了很久之后才能辨认出船舱里负责管理的船老大。   “门主吩咐,你们一会儿听到号令,就全力向后划桨,让船身向后退,记住了么?”江小小要赶时间,说话语速自然飞快。   “小……小的不敢。”那船老大七八尺高的一个汉子,此时却躬成了一只大虾。   江小小见着船老大的样子,就仿佛见到了自己一般,就连说话语气都让他感觉到熟悉无比。   “现在不是怂的时候,你若不按我说的办,一会儿下来问话的就是上面那群土匪了。”江小小倒也第一次有这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受。   那船老大还是畏畏缩缩的,又勉强答道:“不敢……就是不敢呐,小的想办也没有办法……”   江小小一时好气又好笑,照着镜子看自己的丑态大概就是面前这个场景了。不过对付自己这样的人,江小小却也有独家的经验。   四处打量一圈,江小小急忙捡了一团船底堆积的海草糊在了自己的脸上,海草弯弯卷卷地,倒正好似江老大那一脸打着圈的胡子。   江小小虽然瘦弱,然而骨相却和江老大有着七八分相似。此时再加上一脸海草,江小小看起来倒仿佛是瘦弱版的江老大一样了。   再转身面向那胆小的船老大,江小小故意又将身子靠近了些,好让那船老大看清他现在凶巴巴的模样。   “你到底记没记住?”江小小尽量粗着嗓子说道。   “小的……”   啪的一声,也不管这船老大答的什么,江小小便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正打在了船老大的脑壳上。   对付犯怂的自己,江老大这一招回魂去怂掌便是屡试不爽。   “记住了没有?”江小小又大声问了一遍。   “记住了,记住了!”那船老大嘴皮子果然一下子就利索了。比起未知的水贼的恐怖,果然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江老大更吓人一点儿。   江小小对自己的机智十分满意,接着就要离开这艘主船,去给后面两艘船下令。而船舱里原本躺着的一个人却忽然站了起来,可不正是之前被打落下来的劲装盟主。   那盟主虽然长相凶恶,然而此时也毕竟受了伤,走起路来略有些跛。江小小目测了一下,便能确定自己一定能逃得掉,但这船里的几个船夫和船老大却没法走,自己的计划更一定得泡汤了。   正当江小小进退失据的时候,那大汉头顶的船板却又突然塌了下来,又带着两个人影,正砸在了那劲装盟主的头顶上,更当真将他砸晕了过去。   而那两个人影,却正是张仅和白来财二人。张仅见江小小在船舱里呆了许久,心里自然无法做到彻底淡定。此时他将白来财一起压了下来,便是怕江小小在船下出什么意外。   此时见江小小还安全,张仅又不想叫白来财听到自己的计划,便不管江小小完没完成任务,直接催促道:“你怎么躲到这里了,我不是叫你去催后面的船逃跑么?”   江小小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开口问道:“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叫你去你就去!”张仅立即大声喝道,制止了江小小和船老大同款的慌张。   江小小闻声立即全力一跃,竟几乎一步就跳出了船舱,一边继续冲向船尾又一边摸着自己的假胡子。   “原来还有比老大还凶的。”   江小小对论剑门的食物链又有了新的认识,终于将对威严见识从江老大又向上跨越了一级。   这主船的船身虽大,但却扛不住江小小脚力的丈量。只一瞬间,江小小便已经来到了这艘大船的船尾,眼前便是后面一艘略小一些的货船的船头。   江小小又自己抽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便假装是江老大就在身边,紧接着便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一步就向后面的船身跃了上去。   这艘船上的船夫和货主等人此时都聚集到了船头附近,他们只看到船队被一伙人拦截了,但是对对方的实力和身份倒不是十分清楚,畏惧程度自然比头船的船夫差了许多。   见江小小喘着粗气跳到了这边的船上,货主便急忙扶住了他,接着便问他前面的状况,倒是十分担心他自己以及满船货物的安全。   “前面是一群江匪。”   众人闻言便是一阵惊呼。   “不过门主已经想好了对付他们的办法了。”江小小又立刻补充道。 第78章 叛徒   张仅所在的主船上,爬上来的贼匪越来越多。甲板上林越,慕容嫣以及江老大等人围成了一个半圈,倒是能勉强将上来的众多江贼或是逼退或是拦住。   然而却又有不少白杆盟匪徒干脆在船身中央砸起洞来,又纷纷顺着洞口钻了进来。   船身中间却没有足够的人手来防护了,除了满船的粮食之外,便只有负责操纵船体的一众船夫了。   幸好张仅将自己和白来财的战场也拉到了船舱之中,最初进来的几个武艺不高的贼匪倒是都被他拦住了。   只是后面跟着的众多小首领却不再是张仅一招半式就能料理的了,此时与白来财一同合击,倒是让张仅都狼狈了不少。   张仅也只能仗着钧龙剑的锋利,不断用叠剑的技巧去破坏对方的兵器。敌方人数虽多,但除了白来财之外也几乎都没有了兵刃,张仅拼着偶尔吃上三拳两脚,倒也能将将拦住这一众白杆盟高手的进攻。   “江小小,你再不回来,恐怕我也要被熬死了。”张仅在心里暗暗说道。   对张仅来说,此时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对方的攻击,而是他自己的内气。   自从论剑村一行以来,内气雄浑便一直是张仅修为的最大优势。然而此时张仅不但要和众多白杆盟的高手周旋,还要强行使出内气离体的招数与白来财正面对抗,他一身深厚的内力便也显得不够用了。   若是内气自然充盈离体,所需的消耗自然不大。然而张仅的内气还没充满全身各处,若要想将内气冲到体外,便需要全力压缩周边的内气,再将部分内气从体内挤压出去。   基本上张仅每打出一分内气,便需要消耗十分内气来充能,虽然威力甚至比白来财还要高出几分,但是在消耗上却也不能同日而语了。   “船主原来也会疲惫么?看来我若是打定主意和你打消耗战,你能不能接住我的白旗倒还两说了。”白来财终于占了上风,便急不可耐的挖苦道。   “你都已经败了,再怎么幻想也不会改变定局,白盟主还是省省脑子多学学江湖规矩吧!”张仅一剑隔开了白来财的长刀,又重重地喘着气道。   白来财又是一刀飞快斩下,张仅虽然堪堪躲开,但还是被带出了一道血线。   “嘿嘿,江湖规矩都是胜利者决定的。我今天若是将你们满船杀尽,又有谁能知道我白来财破坏了规矩呢?”白来财依旧笑着。   “门主,我回来啦!”   江小小的声音忽然从众人的头顶上传了过来,张仅的脸上也终于又露出了几分笑意。   “只可惜白盟主算错了一件事,今天的胜利者,将会是我论剑门!”   张仅拳剑同时向前递去,便是白来财都不敢硬接,张仅就立即与白杆盟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动手!”张仅运足了体内残余的内力,借着气劲高声喝道。   主船的船老大看着张仅的背影,正打算号令众船夫一同后退,忽然他的身后却有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张仅面对着白来财等人,自然难以察觉,而刚刚进到船舱里的江小小却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楚。   江小小虽然只学过轻功,就连体内的一点内气都是借来的,但这危机关头之下,他竟凭着三分勇气和七分冲动,一步就向那人影扑了过去。   噗的一声,一个并不锋利的兵器插进了江小小的肚子之中,一阵江小小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剧痛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啊!”   江小小凄厉的叫声吸引了张仅的主意,他这才看到,一个面相憨厚的船夫竟手持一根船钉,与江小小扭在了一起。   “你背叛了么……”张仅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船夫急忙退后了两步,又笑着解释道:“门主误会了,我本来就是白杆盟的人。各为其主,张门主你可不要为难我。”   而除了这个船夫之外,剩余的船夫则都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划着桨,更是谁都没有预料到这场意外。   忽然,船舱外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便又有一片人声惨叫了起来。   意外的声音让船舱里除了张仅之外的众人面色都是一变,只有张仅依旧冷着脸,眼里似乎有无尽的怒火正被点燃。   “快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了?”白来财立即对手下吩咐道。   得令的白杆盟手下刚要翻上船板,却被紧接着的又一阵船体碰撞震倒在了地面。   而船舱侧面的船体也被这剧烈的冲撞划开了一个口子,一个背靠着船体站着的白杆盟喽啰,便紧跟着从口子里掉了下去,直落在了滚滚流动的黄河里。   白来财也想伸手救援,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来财心中满是疑问,行动都是慢了不少。   “盟……盟主,你看……看。”   一个白杆盟的小头领结巴着对白来财说道。   “我看到了。”白来财的死鱼眼被他的眉毛狠狠地压了下来,接着他又转头对张仅说道:“张门主当真是好计策。”   张仅所在的头船,本来被白来财的一众小船用铁钩顶住,前进不得。而此时一经开战,白杆盟的小船上就不再有足够的人员来控桨。   而在张仅的命令之下,这艘头船又忽然变前进为后退,便拖着一片小船和船梯一起向后退了去。   几乎与此同时,后方的两艘大船更一左一右的向头船蹭了过来。而在头船两侧挂着的许多小船,也就纷纷被这两艘大船碾在了船底。至于小船上和船梯上的一众白杆盟众,更是无法对抗三艘大船的交错之力,便纷纷被扫到了黄河之中,一时间便是自救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再来攻击张仅的头船了。   白来财和几个白杆盟手下在船舱里看到的,便是无数白杆盟众纷纷落水,一片小船被拍在水下的景象。便是白来财这种自命不凡的高手,此时也难免被事态的峰回路转打击到了信心。   张仅原本的计划之中,他此时更要继续用语言打击白来财的自信,以求不战而胜。然而倒在地上的江小小却让他后续的计划全都乱了,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让白来财付出更多的代价。 第79章 吓他一下   回应白来财和那背叛的船夫的,只有张仅沉重的沉默。   张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慢慢的走到了江小小身边,又用他仅存的一点内力封住了江小小的血脉,接着便一把将那船钉抽了出来。   “张门主,就算你将我白杆盟几百号好手一齐翻到了水里,但你也只有正面战胜了我们,才能最终保住全船性命。此时你还空耗仅存的一点内力,倒实在是太不将我白某看在眼里了。”   白来财语气虽然镇定,但他也实在被张仅的奇计所震撼到了。此时他不断地与张仅说话,其实是想从张仅嘴里听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否则就算他今天得胜离去了,他的内心里恐怕也会留一份无法磨灭的失败与无力感。   张仅终于开口了。   “小小,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张仅却又无视了白来财,反而轻声地对江小小说道:“我已经帮你止住了血,你先不要动,等我收拾完了这群混蛋,就带你去休息。”   “别听他装神弄鬼,他内气离体的修为是假的,他现在一定油尽灯枯了。我们现在一起上,一定能一举把他拿下!”   白来财厉声命令着,然而他语气隐含的一丝恐惧却渐渐传染了他手下众多的高手,虽然张仅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但依然也没有一人敢最先上前了。   张仅重新站起了身,又慢慢地向那个背叛的船夫走了过去,每走一步,他身上的气势都又重新高涨了不少。   原本他体内的内气已经几近枯竭,只有残存的龙势仍在他的经脉中继续游走。然而此时随着他一步一步的前进,他奇经八脉的壁垒却又终于被这龙势渗透了过去。   在这一段时间的自我封印时间里,张仅的内气和龙势彼此间渐渐适应,几乎形成了同一种东西。而此时张仅的内气耗尽,只剩余了龙势,便让这些龙势被张仅经外奇脉里隐藏的内气吸引了过去。   再加上张仅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厚积薄发,张仅的经外奇脉已经被练得越来越通畅。此时在这龙势的引导之下,张仅的带脉、冲脉同时贯通,其中的内气携着龙势又在张仅体内狂暴地蔓延了开来。   而此时众人的畏惧,加上船舱外天地颠倒般的震撼场景,此时都被集中在了张仅的气势之中。虽然张仅此时的内气还远没有恢复到他的最高状态,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已经好似剑痴那般的高手一样了。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张仅背对着光线,面色漆黑地问道。   “我……我不是背叛……我本来就打算……”那船夫解释了两句,却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只双眼祈求的望着白来财,希望他能站出来替自己说话。   然而白来财看着张仅越来越高的气势,却始终也没有能战胜他的把握,只能对手下的期待视若无睹。   “你为什么要伤害同船而渡的人?”   张仅的声音并不很大,但听在那船夫的耳中却好似天神宣判一般。   轰!   张仅一拳将船壁砸出了一个大洞,又继续说道:“背叛同船的人,便没有了继续同行的资格。”   张仅面色不变,却让那船夫再没有了自我辩解的勇气。   “从此我不是论剑门的船夫,也一样不是白杆盟的盟众,白盟主,再会!”   说话间,那船夫便从张仅砸出的大洞里跳了出去,不知所踪。这背叛同船之人,除了那船夫自己,此时更多了白来财这个不敢出手的一盟之主。   张仅也并没继续看那船夫的下场,而是转过身面对着白来财,又慢慢地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甲板上的林越和慕容嫣等人也终于解决了上面残余的几个白杆盟众,又纷纷从甲板上跳了下来,隐隐对上了白来财身边的众多高手。   眼见着张仅即将走到白来财的面前,却听他忽然开口道:“张门主文武双全,我白来财甘拜下风。此次我也是受人所托,并不想和张门主打成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张仅还没答话,那白来财却忽然一挥大刀,又对船上的白杆盟高手说道:“板子太硬,兄弟们跟我撤!”   说话间,那白来财又像一条大鱼一样一步跳进了黄河之中,而他部下的众人也跟着一起渡水游了开去。就连之前被砸晕的那个劲装盟主,此时也站起了身,飞速向黄河里跳了去,仿佛唯恐被张仅留下。   “快去看看你弟弟。”张仅看向江老大说道。   他自然也知道此时孰轻孰重。论剑门战斗力实在太少,此时就算他靠船大风急将不少白杆盟盟众打落水中,若是向将白来财等人留下恐怕也还要拼个两败俱伤。   对于张仅来说,这几艘船的人员安全此时是第一位的。至于横行霸道的白来财等人,就等他以后亲自南下再来解决。   “小小,小小,你怎么样?”江老大看到了江小小的惨状,急忙跑过去抱住了他问道。   “我……我想咱娘了,你说娘生咱俩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么疼啊?”   “娘说生我时候比较疼,但生你就不疼了。娘最喜欢你了,总夸你好生!”江老大立即实诚的答道。   然而说着说着,一脸圈圈胡子的凶恶大汉却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打,直好像大雨天的屋檐一样。   “老大……老大,你先别哭,我,我想吃点心。”江小小躲了躲江老大的眼泪,又重新躺下说道。   “你想吃啥,哥给你找去!”江老大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又站起身问道。   “老大你同意啦?那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找,嫂子给你带的豆糕,我一直惦记着呢!”   在江老大迷茫的目光之中,江小小麻利地站起了身,又弓着腰捂着肚子便走出去了,连背影都没给江老大留下。   “呃……刚才我已经给他止过血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胸腹间还有吕大哥和苟堂主给他度过去的内气护着,虽然看起来凄惨,但是只是皮外伤罢了。”张仅觉得他有必要解释一下。   “那,那门主你那么激动干嘛?”江老大感觉事情的发展超过了他的处理能力。   “最开始我也是真的担心,但看到他的伤口之后我就想顺势吓白来财一下。不然我如果是真的愤怒的话,又怎么可能在危机关头冲开自己的经脉。”张仅耐心地解释道。   “江小小你给我回来!” 第80章 规矩我都懂   江老大大吼着向江小小追了去,也不知对于英勇负伤的江小小他会不会下手轻一些。   而张仅此时却还有其余的任务要做,因为他能察觉到,此时甲板上还有一些白杆盟的人物并没有直接离开。   纵身一跃,张仅就出现在了甲板上,而甲板的前方则正有两个人影正在等待。   其中一个便是前来为白杆盟助拳的屠龙寨主屠龙。按道理来说,他是白来财请来的帮手,到是应该最先被带走的。只是张仅的两船夹击之下,白来财带来的众多小船大多都受了损。而其中少数完好的小船更是心有余悸,纷纷都驶向了更远的地方。   白来财一众水贼毕竟都惯于水性,浮水上船倒也不算难事。只是这屠寨主水性实在太差,便是让他安安稳稳地上下船,他都难免要眩晕呕吐。此时再让他渡水逃生,倒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过这屠龙倒也没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张仅原本也没打算要对他怎么样。见屠龙向自己拱手施礼,张仅便要开口吩咐手下送他离开。   “张门主不必多说,规矩我都懂。只要张门主能放我一条性命,我屠龙寨绝对备上一份大礼。金银财货,种类绝对不下五指之数。”屠龙忽然抢着说道。   “屠寨主你误会了……”   不等张仅说完,那屠龙面色便先变了数下,又急忙打断道:“原来是这样,没关系,规矩我都懂。张门主既然怪我不顾江湖道义,这一次我就算赔了老婆本,也一定奉上十指以上的宝物。”   张仅面色尴尬,便又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未落,屠龙一张半黑半红的面色突然白了起来,又颤着声音说道:“张门主这是一定要撕票么?规矩我虽然都懂,但在下还是想再讨一讨性命。若是张门主这次能放我屠某一马,以后在屠龙寨你便和我平起平坐,屠龙寨有我一份落脚的地位,你便也是屠龙寨的大当家!”   张仅刚再说了一个我字,便见那屠龙忽然跪了下来,又带着哭腔说道:“大门主,再后面的规矩我就不懂了。小人虽然不算善人,但此次也只是受人所托前来帮衬,你就一定要我留下这一条性命么?”   张仅急忙改了个笑脸,又干脆答应了这屠龙的条件,算是暂时让这大汉能得个心安。   听张仅答应,屠龙竟也立即笑了起来。他又连忙求身边的大杆子用麻绳将自己捆了起来,一边说着‘规矩我都懂’,一边又在船舱里找了个幽暗的场所,原地蹲了下去。   见屠龙自己下去了,张仅又转向一旁的孔不圣问道:“这位白杆盟的军师盟主,为什么也留下了?”   原来除了屠龙之外,白杆盟的二号人物孔不圣竟然也没有离开。   见张仅向自己问话,那孔不圣举起折扇,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才又对张仅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良才择主而仕。这一趟我虽是同白来财前来为难张门主,但却十足被张门主的智计和雄才所震撼,自愿拜在贵门门下。”   和越是聪明的人打交道就越是费力,张仅总觉得这位军师盟主话中有话,但一时也无法确定,便先转身对倒在地上的吕乘帆说道:“吕大哥,这一次意外倒让我认识了一个真汉子。如果吕大哥不弃,我希望能邀请吕大哥加入我论剑门,与我们一同闯荡天下。”   吕乘帆吃力地站起了身,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仅后才说道:“张门主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没想到我吕乘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难免还是有看错人的时候。”   顿了一下,吕乘帆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吕某惯于行走天涯,不爱拘束,不知我若加入论剑门下是否需要呆在一处守坛护法?”   苟一平本就十分欣赏这吕乘帆了,自然也希望他能留下,便急忙补充道:“若是让吕小哥守在一处倒当真是屈才了,他这一身轻功,可绝不该浪费。”   张仅闻言对两人一笑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打算再开设一个新的堂口,叫做‘惊风堂’,而堂主就由吕大哥来做第一任。我论剑门虽然创立不久,但也算是处处生花了。这‘惊风堂’的主要任务,暂时就是在各地之间传递消息,打探情报。这次若不是江小小替我成功地下达命令的话,恐怕我们早就被白来财打败了,因此惊风堂的成立,在我看来也是十分必要。”   “好!”吕乘帆闻言便向张仅拱了拱手,又答道:“承蒙门主赏识,吕某一定行使好堂主的职务,绝不让我论剑门错过任何一个时机。”   苟一平闻言也立即笑了起来,又连忙吩咐一个机灵的堂众将这一任命事宜记录下来,以便日后回洛阳好进行安排处理。   话一说完,张仅又重新看向孔不圣,接着说道:“若对我论剑门有功,我也绝不会吝惜赏赐与权力。只不过军师先生的目的我还并不了解,我们之间暂时也还谈不上什么功劳。如果先生还是想加入论剑门的话,便还请从惊风堂堂众开始任起。日后若是另有功劳,我一定会再行提拔。”   没想到那孔不圣竟愉快的直接答应了下来,又接着对张仅说道:“门主不放心于我,我自然能够理解。在这乱世中敢自称聪明的人,自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过门主身边却也正缺了我这样的一个角色,我立功的机会,相信很快就会到来了。”   张仅点了点头,他虽然还是提防着孔不圣,但也暂时不会将他当成一个敌人来看。只要不给孔不圣太大的权力,那么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清了清嗓子,张仅又高声对在场众人说道:“这一战是我论剑门胜利了,不过我却也发现了一个问题。相比于白杆盟的训练有素,我们的战斗人员数量和战斗力都还有所差距。若是我们就这样去救我家家主,那倒是我张仅连累你们去送死了。”   张仅故意将话说的很严重。因为就算不考虑道义与感情,若真的想去蜉蝣子手上虎口拔牙,没有足够的勇气和实力便就是痴心妄想。   “因此在我们修好船体继续出发之后,我要开始对我们论剑门门众进行训练。而如果普通的船夫也像成为正式的论剑门人,也可以一起来学习我教授的基本功夫。学得好的,我张仅就一定不会吝惜机遇!” 第81章 惊风堂与耀光堂   正式的论剑门门人月奉本就比普通船工高出不少,更还有额外的许多福利。此时众多船工一听张仅给了他们加入论剑门的机会,自然都是欢欣鼓舞,连干活的动力都高涨了不少。   修船的任务多是木工,这时苟一平之前招来的木匠老者也就派上了用场。说起这个白发老者来,张仅倒是额外有些印象。之前白杆盟众人攻船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上场作战,但作为一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老者却还能保持淡定坐在一边,倒让张仅印象深刻。   见众人围向了自己,那老者身为木匠的自信一瞬间高涨,接着他便给众人安排起助手的工作来,便是张仅也不能闲着。   调动了论剑门全员加上众多船工的力量,再加上众多船夫的辛劳,三艘大船很快就被修补如新,重新可以行动了。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张仅还是选择让船队暂时靠岸,休整之后,等第二天天亮再重新出发。   老木匠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便退到了一边继续喝自己的苦茶,甚至在张仅说要亲自给大家传授功夫的时候都没能打动他。   而江老大等人却不一样了,张仅在岸边刚一站好,他们便将张仅围了个里外三层。   “散开一些,各自按行列站好,不然站在后面的便要什么都看不到了。”张仅立即安排道。   等众人各自站定,林越和慕容嫣等人也凑了过来,打算一起将近日所研究的几招一起教出去。而苟一平和吕乘帆因为身上有伤,此时则都在房间里休息。同样有伤的江小小则得了机会开了个轻功小灶,倒也不算错过了机缘。   “习武炼体,拳脚功夫既是基础也是不错的格斗招式。人在江湖,动不动就拿兵刃械斗怎么说都不成规矩,我们论剑门也要秉承能动拳头就不要动刀剑的良好原则。”   说话间,张仅便起了个藏龙惊虎拳的拳势,一发一收之间,龙吟渐起,烟尘四散,声势更是极为煊赫。   一种船员和门众见了哪能不被震撼,一时间求学的兴趣更是无比的高涨。   “这一套藏龙惊虎拳,按我最近的推演,真要是达到了内气离体的境界,用出来将更是威力惊人。而为了方便大家学习,我最近又将这套拳法按照学习难度分为了四个部分,今天我要教给大家的,就是第一部 分的基本拳招,大家看好了!”   张仅身上的龙虎之势又是一震,紧接着一套凶猛的拳法便叫他打了出来。为了让大家更好的对照自身状态,张仅还特意用止水诀压制了自身的内气,就算如此,一拳一式之间的威力,依旧让林越和慕容嫣也连连称赞。   脑子比较快的门众和船员都已经尝试着开始练习了,如江老大这般有武功底子的更是一边赞叹,一边又不自觉地跟着不断出拳。   只这藏龙惊虎拳第一层,便已经让一众武功参差不齐的论剑门众人受益匪浅。   这几天除了思考武功招数,张仅实际上也仔细想了如何调动论剑门人习武兴趣的办法。不论是此次去救家主,还是以后面对江湖上的大波澜。只靠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不足以解决一切的。   而若要借助他人的力量,第一件事便是先要付出,要让每个自己身边的人能得到实在的回报,不论这回报来自于精神还是物质,都能保证自己的团队的力量能用到一处。   惊风堂的设立是来自于张仅一时的想法,不过他却早有了建立另一个分堂的计划,此时借着传功的机会,张仅就又向众人宣布道:“武艺是行走江湖的必备保障。因此以后我也会在论剑门建立专门传授和保存门中武艺的分堂,这一分堂暂时便叫做‘耀光堂’,堂主就由我暂时兼任,负责教授大家武艺。”   众人一阵欢呼,对于这论剑门的信心,也纷纷都又提升了不少。   等众人重新安静,张仅又继续说道:“最近几天,我已经改善了几门不同方面的功夫,又把他们分成了不同的等级。以后大家在论剑门付出的辛苦,也一定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虽然我写的这些功夫还算不上太高级,但也一定能让大家都获得不少进境,最起码也不用再惧怕那白杆盟了。”   张仅这一番自我评价,其实多少也建立在他见识的缺失上。不过张仅却不是夜郎自大,反而是对自己几门功夫评价过低了。   张仅所学的几门功夫,原本就已经精妙非常。再加上张仅自己的经验和领悟,其中任意一门都已经可以成为一些小门派的镇山之宝了。   而且这些小门派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没有一招半式的好功夫,而是他们很难在每一门功夫上都有所积累。因此这些小门派不是专于外家,就是纯修内功,甚至还有专门练轻功或是暗器的偏门。   能像张仅或是论剑门这般十八般武艺齐全的,天下便只有称霸一方的各大宗门了。   论剑门虽然此时底蕴还不能和这些大宗门比较,但若假以时日,便可以预料到又一个武林豪门将要渐渐形成了。   不过张仅自己自然不会这么觉得。他用来作为参照的对象,不是蜉蝣子的左任王府,就是关里虎的万虎门。其余如刘纪称霸陇南的复汉门,还是白来财名动黄河的白杆盟,在初出茅庐的张仅眼里,却都已经不在他的视线之中了。   当然,论剑门此时真正有见识的人物还并不多。江老大等人正专心于学习藏龙惊虎拳的第一层,而吕乘帆和苟一平则根本没机会看到张仅传功的场景。只有新加入的孔不圣在一边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目光里又有了些令人目眩的神采。   夜渐渐深了下去,不少刻苦的船员和门众却还在河岸边练习。好在拳法不比内功那么难练,经过张仅耐心的言传身教,此时也已经有不少人对藏龙惊虎拳略微入门,可以开始指导其他人了。   张仅也因此终于闲了下来,可还没喘上两口气,他就又被慕容嫣神秘的拉到了一边。 第82章 救援小队   等确定周围已经没有他人了,慕容嫣这才对张仅说道:“仅哥哥,你怎么放心让那个孔不圣加入你的论剑门啊?我看他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原来慕容嫣是担心张仅上了这孔不圣的当,特意来叮嘱他一番。   不过张仅心中却也有了完善的打算,这孔不圣不论是真心加入还是作为间谍,在张仅未来的计划中,他却也都能派上用场。   “嫣儿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周全的办法。而且作为军师的人,一定不会是仁慈良善之辈,那样的人也没办法在危急关头做出那个最对的决定。只要身为君主的人能够保持本心,择其优者而用之,自然也能将他的主意用到正确的地方。”   张仅顺手抽出了钧龙剑,又接着说道:“就像这手中的宝剑,能用好了便是维护信念的利器,但用不好也会伤人伤己。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仔细处理这个问题的。”   “你越来越像一个门主了呢。”   慕容嫣眼光莹莹,却不知是开心还是苦楚。   “既然做了门主,自然要做出门主该有的样子啊。”张仅没有注意到慕容嫣的神色,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不过对我而言,门主也好,帝王也罢,不过都是一个职务。人这一生最重要的,还是要做好自己。”   说话间,张仅这才面向了慕容嫣,又继续道:“所以我会一直是你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张仅的。”   “才不是!”慕容嫣忽然笑着说道:“你比我第一次见你时老了一个多月了。”   少女说完话便蹦跳着跑了开去,张仅也跟着有了笑意,又喧闹着追了上去。也只有在这样的某一个时刻,张仅才能像他该有的一样无忧无虑。   天亮又天黑,这一路终于风平浪静,张仅带着他的论剑门众一边习武一边赶路,终于来到了白马境内。   “此间再往北去就是邺城了,属下这就按照门主的吩咐押送货物寻找买家。还请门主之后小心行事,平安归来。”苟一平拱手说道。   按照张仅的计划,众人便要在此处兵分两路了。苟一平带着大部分船夫和几个门众继续去卖货,而张仅则带着各有特长的一支小队继续向北,以求解救家主。   除了张仅、林越和慕容嫣之外,江氏兄弟和吕乘帆也赫然在列。而孔不圣也作为随行参议,跟在了张仅的身边。至于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屠龙,更是一口一个‘规矩我都懂’地就追了下来,倒是好像如果张仅有半分意见,就会顺手要了他的命似得。   而剑痴也早已经追上了众人,他一步从河岸跃上大船的雄伟功力,更是让吕乘帆赞叹不已。至于剑痴之前所去寻找的故人,可不正是与蜉蝣子一战负伤的赵鸿冥。   当初蜉蝣子突然改寻常剑招为飞剑,当真让剑痴和赵鸿冥两个当世高手都始料未及。他们虽然都早已经内气离体,更是达到了飞花摘叶隔空伤人的境界。然而像蜉蝣子一般隔着数十丈凌空操控飞剑,却是让他们不能想象的了。   内气本就天然受外气排斥,能控制内气在自己周身数丈范围内保持联系和威力,已经几乎就是天下高手的极限了。却不知蜉蝣子是怎么突破这份桎梏,凌驾于寻常高手之上的了。   因此在与蜉蝣子的一战中,两位高手都是打得十分憋屈。空有一身实力,但却无法对数十丈外的蜉蝣子造成任何伤害。   甚至赵鸿冥还在大意之下,被曾属于自己的星陨剑穿透了腹部,负了重伤,先行退却。   所以他和剑痴在不敌蜉蝣子退走之后,才彼此离散,又分别走两条路继续向北,直到前不久才终于重新相遇。   赵鸿冥毕竟是被常人称之为神的存在,一身修为早已进入了化境。对于普通人来说必死的伤势,在赵鸿冥身上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玄门功法讲究生生造化,所以赵鸿冥的恢复速度更是尤为惊人。便是剑痴都不敢保证,在中了这一剑之后还能短时间里恢复行动能力。   纵然如此,赵鸿冥还是对蜉蝣子的强大心有余悸,就算此时将众人集结到了一起,他也一样没有能再战胜蜉蝣子的信心。所以在重新见到林越之后,他便更加严厉的催促林越练功。一向宽厚慈祥的赵鸿冥,在蜉蝣子的阴影之下也都变得严肃了不少。   几人纷纷下了船,又目送着苟一平带领的船队继续向下游远去,他们一行的历险,便要由此展开。   “公绝,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行动?”林越问张仅道。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年轻一辈的众人已经潜移默化地认可了张仅的领导,此时剑痴和赵鸿冥虽已经回来了,但大家还是习惯先问张仅的意见。   张仅自己当然没有这样的感觉,此时见有长辈在身边,他心里的负担也小了不少。听林越问话,他更下意识的先看向了剑痴。   “看我作甚?你是门主,我是仗剑使,我当然听你的。”剑痴吹着胡子说道。   张仅没想到自己的安排竟然被剑痴当了真,又连忙解释道:“怎么说前辈也是我的师父,前辈的话我当然要听的。”   剑痴嘿嘿一笑,却忽然又更加威严地说道:“师父不师父的可以另论,不过你现在毕竟打不过我,你若是不听话,我打你就是了。现在我说你是门主,你拿主意,你听还是不听?”   张仅自然没有了继续拒绝的理由,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旁圈圈胡子的江老大,对论剑门的食物链自然比江小小有更深的理解。此时见大胡子的剑痴在张仅面前都这样威风,自然是羡慕至极。   再看看自己打着圈的胡子,他便再怎么看都不顺眼。自此开始,他便有了每天用手不断地捋胡子的习惯。   与此同时,刚挨了江老大一顿好揍的江小小则还在忧郁自己的胡子为什么还不长出来,他更是全心期盼着以后能长出一副江老大那样的圈圈胡子,那便是他能想象到的威风的极限了。 第83章 他乡遇故知   论剑门众人各自整理好了心情和行装,接着便准备上路了。   “屠寨主,你是河北人,这里的路线你也应该熟悉,之后就由你来带路吧。”张仅解开了屠龙身上的绳索,又笑着对他说道。   “啊呀呀!”屠龙忽然叫道:“杀猪先解索,规矩我懂啊,张门主当真要动手了么?”   见屠龙还是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张仅忙解释道:“屠寨主多虑了,我们论剑门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这一路一直如此担心,倒是因为什么缘故?”   屠龙闻言立即嘿嘿一笑,接着答道:“不瞒张门主,我这屠龙寨就是主要做人口买卖的,生意做久了也就成了习惯,见谅见谅。”   张仅闻言心里却反而一沉,却没想到看似质朴的屠龙干得也是沾血的生意。只是在这乱世的背景之下,一切倒也容易解释了。   “屠寨主!”张仅忽然正色说道:“你之前的行为我无法追究,不过你们屠龙寨以后不要再做这门生意了。你之前答应的买命条件我一样都不要,只要你能做到这一件事就好。”   屠龙连忙摆了摆手,见张仅眼神一冷,他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同意,不过按规矩来说,买命没有讲价的,讲价了就容易给撕票。咱们之前的条件一样不变,这一条我也答应你!”   屠龙忽然豪爽了起来,然而没坚持三两秒,他又紧接着对张仅说道:“不过我屠龙寨上下老小也需要吃饭,不如以后我屠龙寨给你落雨堂做个稳定下家,专门负责帮你们寻找买家联系生意,也能有点儿油水喝喝。”   张仅看他在真心商量,心里对他的话额外有了三两分信度,也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么我们继续回到正题,河北我不太熟悉,不过赵前辈和屠寨主都常年在河北行走,之后的寻徒问路还要劳烦两位了。”   赵鸿冥轻声答应,屠龙也连连点头,却见孔不圣忽然也从人群里站了出来。   “秉门主,不才常年游历黄河两岸,对这一带的地形也颇有几分见解。我这里便有一份河北行路图,还请门主观阅。”   说话间,孔不圣便打怀里摸出了一张皮卷来,张仅接在手里,又走到了赵鸿冥面前展开,却见这皮卷上果然是一张地图模样。   “前辈,这便是河北的地形么?”张仅向赵鸿冥问道。   赵鸿冥先点了点头,又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不过其中标注的一些地点却是我听也没听过的了,具体我也不敢确定。”   张仅闻言便看向了孔不圣,算是示意他解释一下。   然而孔不圣却对张仅的目光置若罔闻,还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垂首姿态。   “这张地图不是你亲手所画的是么?”张仅忽然开口问道。   不论这孔不圣是真要献图还是借机使诈,他都没有道理不顺势向张仅兜售自己的主意。于是张仅便隐隐觉得,这地图背后也许还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门主明察秋毫。”孔不圣这才答道:“而且这地图的原作者也还是门主的一个故人。”   张仅没有接话,但是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备选答案。   “这地图,是蜉蝣子托我带给门主的。”孔不圣慢条斯理地说道。   一听这个名字,剑痴和赵鸿冥立即就紧张了起来,两柄宝剑几乎同时闪出,又几乎瞬间架在了孔不圣的脖子上。   张仅的身形和面色却依旧不变,因为他知道蜉蝣子这种看似谦恭但实际上自大至极的存在,往往是不会用太简单的计策的。   “你继续说。”张仅平静地说道。   孔不圣又施了一礼,但脖子被两柄长剑架着,他的动作却无法做全了。   “秉门主,之前白杆盟来袭,便是得了左任王府的好处。这一封地图,我便是在那个时候得到的。不过令我意外的是,雇我们行凶的蜉蝣子,却好像算准了你一定能逃出升天一样,托我把这地图在你到达河北之后交给你。”   孔不圣的眼睛亮了亮,又接着说道:“能让蜉蝣仙那般的人物都青眼想看的人物,我孔不圣自然也想见识一下。虽然送图是受人所托,不过加入论剑门,我孔不圣却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也觉得,你张仅未来的舞台,一定比我孔某半生以来见过的都要大。”   张仅闻言之后,却又重新展开了展开了手中的地图。   “既然这地图是蜉蝣子亲手交给我的,看来他原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那么现在开始,我家主的安全便再没了保证,我们只能星夜兼程,先向邺城出发。”   说话时,张仅的眼睛还一直盯在那地图之上。在这地图最上方,标注着一个叫参合驿的小城,此时已经被算在魏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了。   收起了地图,众人便寻好了方向直接出发,张仅走在队伍最前方,脚步更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不少。   忽然,众人身旁的树林里响起了一阵沙沙的声响,剑痴飞身一抓,便从树丛里抓出了一个全副武装的鲜卑武士出来。   刷刷刷!   几乎同一时间,四周便有数枝羽箭向剑痴射了过来,又瞬间被剑痴的内气一带,纷纷插在了地上。   “宵小之辈,何不出来相见?”   剑痴一声大喝,声若洪钟。   “大大之辈,你为什么要抓我哥哥?你再不放了他,我就要射你的眼睛了!”   树丛中一个张仅听起来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等张仅制止,剑痴早已经听声辨位,找到了对方藏身的位置。凌空一指点倒了之前的武士,剑痴便又是一起一落,又抓了一个干瘦的少年出来。   “张仅兄弟?”那少年忽然惊叫道:“真的是你吗?”   张仅看着倒在地面上的那个少年,跟着也笑了出来。   “国图因兄弟,好久不见!”   张仅在来到河北之前,就对和国图因重逢有所期待。只是急于去救援家主,张仅才没去特意拜访国图因。却正巧的是,国图因一行此时正在河北游猎,在树林里行路的声音被剑痴听到,两人这才误打误撞的碰了面。 第84章 弓箭与巫法   就在两人刚互相认出的瞬间,数个一身武装的鲜卑汉子纷纷从树林里跳了出来。其中最高大的一人浑身鲜血,大概是刚刚与野兽生死搏斗过。   两方刚一见面就要继续动手,张仅和国图因便急忙叫住了自己的师父和兄长。   “国图因,你认识这伙强盗?”那浑身是血的高大鲜卑汉子问道。   “大哥,他们不是强盗,都是误会。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好兄弟,张仅。”国图因急忙回答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几个兄长,这位是我的大哥,国图成,别看他现在一身兽血凶巴巴的,平时里他可是我兄长之中最温柔的了。”   张仅闻言立即对这汉子行了一礼,不过却不知对方能不能看懂,张仅又急忙说道:“见过这位国图成大哥,我们一行是来救我家家主的。因为这一路以来遇到了不少敌人,所以额外有些紧张,我先代我师父给各位赔罪了。”   不等这几个鲜卑汉子答应,剑痴忽然上前了一步,又大声说道:“刚才那狠毒的几箭便是你们几个射的么?不是照着喉咙就是照着心口,还有更不要脸的,你们倒当真是有出息啊!”   年纪最大的国图成面对剑痴时却还不卑不亢,又站前了一步答道:“对付野兽便要一箭毙命,不然它们的临死反扑,可当真不是开玩笑的!”   “好!好!”剑痴忽然笑道:“不打不相识,你几个小伙子都不错。虽然没练过内家功夫,一手箭术倒是当真精妙。”   鲜卑人自然不会像汉人那样自谦,听剑痴夸赞纷纷都举起了自己的短弓,示意自己的受用。   “你的巫术也十分厉害,比我们部落的巫师还要厉害多了,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我都射不中的人。难道你就是你们汉人口中的五尊神之一么?”国图成又问道。   剑痴摇了摇胡须,依旧笑着答道:“我用的不是巫术,我也看不上五尊神的称号。不过这边的这个朋友,却是实打实的五尊神最末一位。”   赵鸿冥拱手一礼,算是答应,对于剑痴的取笑他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张仅兄弟,你的家主还没有救出来么?”国图因打断了两人的寒暄,又问张仅说道。   “嗯,不过如果我们能尽快找到路线的话,应该最近几天就能追到我家主的所在了。”张仅答道。   “如此正好,我之前就和你提到过我的几个哥哥,他们的箭术都十分厉害。不如我们跟你一起去救你的家主,便是有一支军队阻拦我们都不怕!”国图因兴奋地说道。   不等张仅答话,那国图成也立即说道:“既然小弟的朋友有困难,我们自然一定会帮忙,那我们不要耽误时间了,现在就出发吧。”   几个鲜卑汉子直来直去,倒是一点都不给张仅客气的机会,张仅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出,但内心里自然是十分感谢的。   主意一定,那几个鲜卑汉子的行动更是极快,几人纷纷重新钻进了树丛里,背了两只猎物出来。而国图成背在背上的,竟是一只一人来高的巨熊。想来他那一身兽血,便是来自于这个庞然大物了。   剑痴也立即给他最先抓住的国图因的二哥解了穴位,又度过了一些内气帮他活血,算是补偿。   众人只耽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又重新上路了。   “张仅兄弟,你的家主现在被关押在哪儿?”   国图因等人对河北地形更是熟悉,便想帮着张仅安排一下路线。   张仅便一边走路,一边展开了那张河北地图,接着对国图因说道:“我现在只知道,我家家主被关押在了魏国和燕国的边界上,但具体在哪个位置我却不知道了。”   国图因立即凑过来看了看张仅手中的地图,又指着上面标注的一座山峰说道:“这座山就在燕国和魏国的边界上,你家主会不会就在这里?”   “这座山叫什么名字?”张仅反问道。   “这座山……看位置好像是拓跋氏的祖山之一,大概叫做左任山吧。”国图因想了一下才答道。   张仅脑海中却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没想到蜉蝣子竟然这么随意地就将标有他本据的地图交给了自己,却不知其中还有多少计谋和凶险等待着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家主真的可能就在这座山上了。不过这张地图是我的敌人交给我的,我想这一路之上,恐怕会有不少埋伏。”张仅沉重的说道。   “埋伏什么的便完全不用怕了。”背着一只巨熊的国图成忽然说道:“我们几兄弟不但是最好的猎手,也是最好的侦骑,只要有我们在,一点点风吹草动就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如此最好。”不知为何,张仅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但具体在担心什么,他自己却也说不出来。   “那么我们便改道直接去这座左任山吧,先去邺城倒算是绕路了。”国图因接着指路道。   “最……最好还是先路过一下屠龙寨,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以后就还是生意伙伴。”屠龙立即担心的说道。   “屠龙寨我知道,不过不太顺路,比邺城还要远一些,刚才你们便是在去屠龙寨的方向上。”国图因又对张仅说道。   张仅闻言又看了看屠龙,接着便又轻声说道:“屠寨主,我现在便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直接回去了。至于你答应的条件,我都会记着,以后我再亲自去登门拜访。”   “可是……”屠龙依然欲言又止。   “不论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计划,我们暂时都没有时间参与。你还是自行离开,以免再有其他变故吧。”张仅直视着屠龙的双眼,他这一路的装傻充愣,却还是没将张仅骗到。   “既然如此,那么天涯广阔,有缘再见。”屠龙拱手说道,眼神里更是一片清明。   张仅也略一拱手,便见屠龙大跨步向远处走去,只是临行之前,他还特意看了孔不圣一眼,而孔不圣却用折扇挡住了自己的面目,更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第85章 历史疑云   目送着屠龙越走越远,张仅便又招呼了众人,重新沿着国图因所指出的方向出发了。   国图因虽然有些搞不清楚张仅一行人的关系,不过这也不是他所在意的,在他的心里,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朋友认识的人,也要比寻常的陌生人天然要亲密一些。   “张仅兄弟,那么我们便先出发去我们的营地休整一晚,然后我们接着就备足干粮,直接向左任山出发怎么样?”国图因建议道。   “如此自然最好。”张仅点头答道。   这国图诸兄弟简直是为了丛林山路而生的,张仅一行加上他们,人数虽然更多了,然而行进速度却反而提升了不少。张仅估算着脚程,大概十许里的距离,几人在天还大亮时就已经走到了。   走近一看,这猎人行营搭建的也十分精致。虽然材料用得都是山野中常见的树枝松叶,可借助着天然的地形植被,却也让这行营既美观又隐蔽。   而在行营更后方的地方,还隐蔽着几匹高头大马。若不是因为国图兄弟设计的行营足够隐蔽,恐怕这几匹骏马不是被人偷走也要被野兽捕食了。   张仅正看得出神的时候,国图成忽然拍了他一掌,倒让这个武术高手都没能做出防备。   “国图因的朋友,快进去休息休息吧,这里虽然有些狭小,但是也足够遮风挡雨了。”   张仅急忙摇了摇头,又解释道:“我不觉得这里狭小,而且还在为你们的技巧所震撼。我在家乡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玩的营地。”   国图成闻言自豪地一笑,又轻推着张仅说道:“那就快进去坐吧。”   和张仅同行的林越等人都已纷纷在营地里坐定。剑痴和赵鸿冥二人则纷纷一跃跃上了树梢,又将身形都隐去了。也不知是为了维持高手的神秘感,还是对周围的动静还有些提防。   于是张仅也向营中走了过去,又正赶着国图因从帐篷里端了一大盘熏肉出来。   “张兄弟,快再来尝尝我的手艺,我最近厨艺和摔跤都有了很大的进步,一会儿等你吃饱了我们再比上一比。”   张仅自然答应了下来,又拿起了一块熏肉坐到了慕容嫣的身边。   “嫣儿,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卖的熏肉么?那就是这位国图兄弟做的,不知道这一份和当初的味道还一不一样。”张仅递出熏肉道。   慕容嫣轻轻地接在手里,又打量了一阵才咬了下去,接着便笑道:“嗯,味道相似极了,当初多亏了你那两块熏肉,不然我都没力气继续逃跑了。”   慕容嫣语气十分平静,而听在张仅耳中却让他有些心疼了起来。   “嫣儿,你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逃走么?你在躲避的到底是谁?”张仅坐到慕容嫣对面问道。   沉默了片刻,慕容嫣这才点了点头。   “仅哥哥,你要先答应我,如果我以后叫你逃走的话你一定不要急着回来救我。要抓我的人不只是一个人或者一个门派那么简单,不过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伤害我,等你准备好了之后,再来救我好么?”慕容嫣先叮嘱道。   张仅虽然不知道慕容嫣身上有什么秘密,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他为这个女孩儿献出生命,他也几乎一定是愿意的。此时他虽然嘴上答应了慕容嫣的要求,但他的心里却有着全然不同的主意。   见张仅答应,慕容嫣这才放心道:“仅哥哥,你知道燕国建立的那段历史么?”   张仅点了点头,思绪也跟着被牵动了起来。近代史他不但知道,甚至还可以说是极为了解。   “那么仅哥哥也一定知道,除了现在的大燕,曾经也有另一个燕国与他同时存在。而那个燕国的建立者,便是我的父亲,慕容凤皇。”   张仅闻言大惊,他自然知道慕容嫣所说的,便是曾经的天下第一号的风流人物,慕容冲。此人容貌武艺都是出尘绝类,更是曾经大闹关中,奠定了西燕国的基业。只不过后来因为国统等问题,燕国皇帝慕容垂才出兵攻陷了西燕国都长子。而西燕最后一人皇帝慕容永,也是被和他有着亲缘关系的慕容垂亲手杀死。   “威帝慕容冲竟然是你的父亲么?那么按辈分看来,慕容垂算是你的祖父辈了,他难道还要将你们一脉彻底绝灭不成么?”张仅惊讶的问道。   “那倒不是,阿六敦爷爷只是心里有很大的目标,所以有时候会变得很冷酷。他要抓我也不是因为怕我有什么威胁,我又哪里能威胁到他那种人物。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一定不会伤害我。”慕容嫣的语气,终于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了。   张仅也沉默了一会儿,对于这个蜉蝣子都十分畏惧的燕国皇帝,他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只不过不论慕容嫣将要面对的是谁,他都一定会站在她的身边就是了。   “张仅兄弟,你准备好了么?”国图因的话语打破了张仅的沉默。   张仅答应了一声,又回头对慕容嫣说道:“嫣儿,你放心,我一定……”   没想到慕容嫣却忽然用手指按住了张仅的嘴唇,接着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心里知道,不论我有什么危险,你都回来救我的,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   张仅点了点头,不自觉一身内气就翻涌了起来。   “哥哥们,你们看好了,这位张仅兄弟可是个摔跤好手。只不过我现在也有了不小的进步,我们俩的比赛一定会非常精彩的。”国图因招呼众人道。   张仅则慢慢地走了过来,又先比了个摔跤的架子,示意国图因先攻上来。   国图因露出了一口白牙,极为自信地便扑了过来,然而他的手臂一和张仅相交,却紧接着有一阵不可抗拒的力量传了过来。还不等国图因做出反应,他便已经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国图因一滚身又重新站了起来,不过看向张仅的目光却满是惊讶。   “张仅兄弟,你也成了一个巫师了么?” 第86章 较量   张仅倒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用全力的,只是因为和慕容嫣的对话一时心绪激动,才没有收住手。   “国图因兄弟,你没受伤吧?”张仅立即问道。   “当然,男子汉哪能摔一下就受伤,不过张仅兄弟你这一招巫术可真厉害,我连反应都来不及。”   张仅笑道:“我用的可不是巫术,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内功。只不过最近我遇到了很多机遇,因此现在比之前功力又高了不少。”   “这内功可真厉害!”国图因闻言赞道。   而一边喝酒的国图成此时也来了兴趣,紧跟着站了起来。洗去一身血污之后,国图成也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这个高大无比的汉子,一头黑发编成了一片碎辫子,满脸又黑又硬的胡茬。只是单纯从身形来看,便也能感受到国图成体内无穷的力量。   “这位张仅小兄弟,我对你的内功也十分感兴趣,你还有没有力气和我再摔一场?”   张仅点了点头,但又怕自己控制不好气力,再伤到他,便又暗中使了个止水诀封住了自己的内力。   “我年长于你,你先动手吧。”那国图成已经看过了张仅的表现,在他面前竟然还能保持长者的风度。一方面确实体现了他的恢宏大度,但更多的也表明了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那我要上了!”张仅答应道,其实也是想给国图成一个提醒。   张仅的身形一下子模糊了起来,仿佛一条白色的长龙的地面上忽然展开了身子。咚的一声,张仅势不可挡的冲势就撞在了国图成的身上。   然而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却纹丝不动,竟然靠着身体的力量硬生生接住了张仅!   张仅虽然自我封印了内力,但他的一身外家功夫也是实打实的。虽然说不上是举世无双,但以他这个年纪,单是外功这一门的修为便已经让许多天才难以望其项背了。   然而这从没练过功夫的国图成,竟依靠着天生的神力与张仅战了个平分秋色,倒让树上的剑痴都忍不住探出头来观看。   “好猛的力道!”   国图因赞了一声,紧接着又双臂用力,直仿佛惊起了两条巨蟒,带着张仅就向半空翻了过去。   力从地起,树仗根生,张仅这一到半空,一身的力气便更难使出来了。情急之下,张仅猛地将身形下折,要靠着轻身的技巧重新站回地面上。   然而让他也没想到的是,那国图成竟靠着双臂的蛮力,忽然又将他的下坠之势停在了半空,更生生地将他举了起来。   张仅两腿前探,踏在了国图成的肩膀上,又浑身运力,终于将双臂从国图成手中脱了出来,又重新落回了地上。   “国图大哥好大的力道,你是练过哪门外功么?”张仅惊讶的问道。   国图成爽朗的笑了笑,又答道:“你们那种神奇的功夫我当然没有练过,不过我们鲜卑人也独有一套训练身体的办法。我们跑步时学马,冲撞时学熊,扑击时学虎。每年不断地练习下来,自然力气就比寻常人大多了。”   “不错不错。”树上忽然传来了剑痴的声音:“五禽戏重在练气养身,你们这一招却是单纯用来练体的,倒是有几分门道。”   “当然,门道有很多呢。”国图成毫不客气的答道。   “国图大哥,你能不能再展示几招给我看看?”张仅又问道。   “当然!”   国图成一口答应,接着又双肩一耸,两臂前垂,每一步都重重地踏着地面向张仅走了过来。   “这是人熊走路的方式,若是如此与人相撞,便是四五个汉子也撞不过我。”国图成讲解道。   张仅则立即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嘴里还学了两声熊吼,倒是更添了几分气势。不过张仅的模仿版也总有些龙形内蕴其中,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只半龙半熊的怪兽。   国图成见张仅模仿,自然也就心领神会,紧接着便大踏步地向张仅撞了过来。   张仅也毫不相让,跟着踏了两步便与国图成撞在了一起,直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张仅的外家力道还是比国图成略逊一筹,这一撞之下,国图成只退了半步,张仅却后退了两步,其中高下自然分辨开来。   “学得好快!”   国图成反倒由衷的夸了一句。张仅此时这一撞,却比他的几个弟弟学得还要好些。再加上张仅外家力道本也不差,国图成倒终于有了些遇见对手的感慨。   “接下来便是马的奔跑!”国图成一招用完,紧接着便换了下一招。只见他两脚飞快地奔行了起来,又瞬间两脚离地,一齐向张仅踏了过来。   张仅虽没见过熊,但从小便见过马匹。之前学熊势还需要按部就班,此时学马势,他却能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了。   嗒嗒嗒!   张仅飞快地在地面上踏了数步,形如龙马,竟飞快地脱离了国图成踩踏的范围。   国图成身在半空,不便变招,张仅却又立即原地做了个空翻,两脚又一齐向国图成蹬了过去。   国图成对身体的控制力堪称可怕,就在这千钧一发间,他竟还能将重心向下一让,即将落下的双脚又跟着抬了起来,正好和张仅的双腿碰在了一起。   这一次张仅占尽了主动,几乎落在了原地。而国图成却无从借力,从空中落下之后又向后滚翻,才重新站起了身。   “这一招更好!”国图成此时已完全打出了兴致,也再不把张仅当做后辈来看了。   “张兄弟,我最喜欢的一招就是学老虎的,你且看看这一招你能不能学会。”   张仅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国图成的动作。   只见国图成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两臂则保持着前扑的势头,整个人都弯成了一张弓一般。   张仅也与他面对面地慢慢蹲下,他虽然不知道国图成后面的招式,但他却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状态。   国图成这一招,是在积累势。就如同张仅的慢剑积累剑势一样,就在两人一动不动的这段时间里,两人都在积累着各自的虎势,一同等着爆发的时刻。 第87章 论剑门的未来   面对猎物时,猛虎往往通过伏击一击毙命。然而两虎相争的时候,场面则往往要激烈许多。   嗷的一声,国图成和张仅几乎同时扑了出去。拳爪相撞,两人的拳风紧接着便飞快地交错起来。国图成所用的正是模仿猛虎扑击的爪法,而张仅则回敬了一套藏龙惊虎拳。互相印证之下,两人身上的虎形虎意也都跟着飞涨了起来。   “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所练的惊虎拳一点也不像老虎,倒有些像是花猫了。”张仅一边飞快地出拳,一边又自嘲道。   “花猫哪里有这么凶猛的?”国图成略微喘着粗气说道:“张仅兄弟,你还没有使出全力吧,我也想见识见识你对国图因所用的那一招。”   碰!   两人拳爪相撞,各退一步,张仅略一调整,又重新解开了止水诀。   “国图大哥,你小心了!”   张仅身上的龙虎之势越来越凝实,几乎有如神兽伴身一样了。一声既似龙吟又像虎啸的咆哮响彻天际,张仅的身形又是猛扑了上去。不等国图成做出反应,一阵巨力便将他甩了出去,便是真正的龙虎也不过就也只有这样的威势了。   从一片被撞碎的树木中爬起,国图成满脸却全是笑意,他又走上前来对张仅赞叹道:“你的这种内功当真厉害。没想到学了内功之后,人竟然可以比猛兽还要凶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当真想学一学。”   孔不圣却忽然离开了座位,向国图成走了过来,又说道:“如果这位鲜卑小哥想要学习内功,不如加入我论剑门,我门内自然有上乘的内功相授。”   这孔不圣好像是突然进入了他论剑门人的角色,竟开始替论剑门拉起人来了。   “如此当然好,我虽然不太懂你们汉人的江湖规矩,但入了一个门派大概就和一家的兄弟差不多吧。国图因能有张仅这样的兄弟我实在有些羡慕,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也加入你们的门派吧。”   张仅不知道孔不圣背后有什么深意,但见国图成答应了却又不好拒绝,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看大哥加入了张仅的门派,国图因自然也坐不住了,他的另外几个哥哥和他一起,也都想加入到论剑门之中。   张仅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在现在来看,这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见张仅答应,孔不圣又拱手建议道:“门主,国图兄弟天赋异秉,加入本门落雨堂和耀光堂都不太合适。而加入惊风堂单纯作为侦骑,也多少会浪费众人的才能。不如我们另设分堂,专门培养弓马之士,日后若是与其他势力争雄,这也算是我门额外的致胜之宝。”   张仅直视着孔不圣的目光,虽看不透孔不圣眼里的深邃,但也多少能感到孔不圣对于这一个建议的诚恳。   “主意本身倒是不错,不过孔先生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论剑门以后也需要和其他势力争雄么?”张仅反问道。   “天下本就大乱,如今新的乱象又已经开始萌生,我相信门主需要的不是我的解释,只是对我的几分信任。”孔不圣的目光依旧不闪不避。   “在下既然觉得门主是值得托付之主,便自然会将一身才学尽量发挥。若是门主不能尽用,我自然会有其他心思,但如果门主能让我任才尽力,我也就没有再他顾的理由了。”   张仅也没想到孔不圣会将自己的野心如此直白的向他说出来。略一沉吟,张仅才答道:“好,你的主意我采纳了,那么你觉得这一新堂的名称该叫什么?”   孔不圣轻轻笑道:“惊风,落雨,耀光,门主为各堂命名的规律大概就是以自然万物为序。而万物之中,空是最特殊的一种有,我便以这一字为根,为新堂取名作‘破空堂’。破空二字,更有弓箭迅疾之意,也算和新堂的职任相契合。”   张仅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你确实很有才学,我也希望你这样聪明的人,能和我有相同的方向。”   “我的方向,现在就是论剑门的前方。我能察觉到门主现在的目标还并没有落在论剑门的发展上,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带领我们论剑门大放异彩。那么在此之前,就让我来帮主门主打好每一份根基。”   张仅点了点头,又对国图成说道:“汉人注重纪律,以后门内可能会有一些繁琐的规矩。我希望如果国图大哥加入本门的话,也要遵照本门行侠仗义的宗旨。”   那国图成却笑了笑,又答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都写出来,我们会把荣誉留在心里,只要你的规矩和我的荣誉是一回事,我就绝对不会违背的。”   “你说得对,我也相信我们坚信的道理都是同样的。那么从现在开始,国图大哥你便是论剑门破空堂堂主,你的几位兄弟现在也是你的堂众。我相信国图成大哥一定能照顾好他们的。”张仅继续道。   “这倒有点儿难了,这几个弟弟一个比一个难缠。”国图成忽然大笑道。   国图因立即扑了过来,手上学着张仅的动作,嘴上还叫嚣道:“大哥,吃我一招‘老虎拳’!”   国图成也不防守,就任由弟弟打在自己身上,几兄弟很快就玩闹在了一起。   羡慕地看了一眼几兄弟,张仅又回头对孔不圣说道:“孔先生,现在你就是我耀光堂的副堂主了,我之后会把我整理的几套本门武学交给你保管,你也开始准备和我一起教授门众的武学吧。”   孔不圣躬身听令,面色上却依旧看不出悲喜。   众人就这样玩闹了一阵,又学了一阵功夫,才终于纷纷睡去。张仅心中则还有些担心和焦急,索性便守在慕容嫣身边练了一夜的内功,也算是为众人放哨了。   天色一亮,张仅一行便又迫不及待的整理好了行装。吕乘帆上了树梢登高望远,国图兄弟乘着快马四处侦探。江小小则在众人只见不断奔走,传递着一个有一个新消息。张仅一行,也终于有了几分团体的模样。 第88章 左任山   一行人且行且住,凭借着强大的耳目,这一路以来众人更是没有遇到任何险阻,渐渐接近了左任山的脚下。   “门主!”江小小喘着粗气跑着叫道。   “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一点也没有个山贼……不是,没有个论剑门人的形象。”江老大捋着圈圈胡子批评道。   江小小立即站定了身子,又拼命喘匀了气,才继续说道:“门主,吕师父发现了几个人也在向左任山出发,还说这几个人和你口中的蜉蝣六鬼十分相像,就叫……叫我回来禀报一声。”   孔不圣闻言便走到了张仅的身边,又低声问张仅道:“这蜉蝣六鬼大概什么修为?”   张仅略微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其中厉害的比我现在也差不了太多,弱一点儿的就比你还要差些了。光是他们六个人,我们一行很轻松就能应付了。”   “如果只有他们的话,自然好说,不过……”   “我也觉得左任山会有其他高手守卫,蜉蝣子甚至都没把这六个人算作他的亲信门下。”张仅打断道。   孔不圣点了点头,忽然又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不过就算这六人不足为虑,他们也代表了一个信息。”   “代表了蜉蝣子算到了我们的到来,早就开始调兵遣将了,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番龙潭虎穴是么?”慕容嫣忽然对孔不圣说道。   “仅哥哥,这些事情我也能想通,你和我商量就行了,不用理这个瘦茂才!”慕容嫣还是对孔不圣有些不放心。   “夫人还没过门,便要开始插手门主的外务了么?”孔不圣依旧面色淡然地说道。   慕容嫣虽然聪明,但是却被孔不圣掌握了弱点,一听孔不圣开她和张仅的玩笑,她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孔堂主,不要再拿我和嫣儿开玩笑了,不然我听不过去的话,也要亲手劈你两掌。”张仅轻喝道。   “不肖两掌,门主一掌便能送我见阎王了。属下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还请门主恕罪。”孔不圣立即躬身告饶。   “不开玩笑,我们群策群力,一起想想这蜉蝣子在打什么主意。蜉蝣子诡诈异常,我怕以我一人的智慧,会中了他的什么圈套。”张仅回身对众人说道。   “以我对蜉蝣子的了解,他越是显得闲庭信步,就说明他越是紧张。而他越是紧张忙乱,便也说明他越是准备充分。”赵鸿冥先说道。   “那么他故意让我们看到他在调兵遣将,有可能意味着他早已经做好了部署。如果我们此时去劫击蜉蝣六鬼的话,可能反而正中了他的圈套。”林越顺着他师父的似乎说了下去。   “嗯,这一点我们却是要额外小心。”张仅也肯定了赵鸿冥和林越的想法。   “而且这左任山作为天下有数的大势力,里面的高手远比你能想象的要多。就是我和赵鸿冥都不能在这左任山上来去自如。所以我们一定要打定救人为上的目标,若是陷入了苦战,恐怕我们就再没有逃出来的机会了。”剑痴罕见的严肃说道。   “老……老大,你说这世界上厉害的人怎么那么多?我原本以为门主和两位老师父已经是最厉害的了,难道还有比他们还强的人物么?”江小小凑到了江老大的身边,又小声偷偷问道。   江老大不由分说的又给了他一巴掌,接着便神神秘秘地回答道:“自然有更厉害的人物了,你不知道,老一辈高手比如……比如灶王神,拿一口锅都能打死你,你说厉不厉害?还有一个叫共工的,连大山都能撞倒呢!”   江老大怕在江小小面前丢了面子,索性连神话都顺嘴讲了出来。   “那,那他们可真厉害,也不知道我还要多久才能练到他们那个地步。”江小小暗暗羡慕道。   “就你?就算给你扮上一整身行头,你也不像神仙……啊不,不像高手!”江老大看着自己的弟弟慨叹道。   “你说什么?”张仅忽然转头问江老大说道。   “对不起!属下不该私自传授不正当知识,也不应该说谎诓骗自己的弟弟,更不应该羡慕剑痴前辈的威风每天都在捋自己的胡子,以求能像前辈一样对门主大呼小喝。总之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还请门主原谅我!”   张仅的声音略微大了点儿,却吓得江老大将心里的所有秘密一齐抖了出来,让张仅是好气又好笑。   “我不是问这个。”张仅补充道:“你刚才是说让我们扮上行头,假作蜉蝣子的手下么?”   江老大虽然不知道张仅想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连声答应了下来,以示自己悔过的决心。   “这主意倒颇有些机会,剑痴前辈,赵前辈,我们现在就去把那蜉蝣六鬼截下来,然后再打入敌人内部,直接救人吧。”张仅兴奋地说道。   “事不宜迟,那我们出发吧。”赵鸿冥立即提起了自己的宝剑。   “江老大,你还真有主意,这一次记你一个大功!”张仅临走前对江老大说道,倒让立功之人迷茫的呆在了原地。   “门主刚才是夸我了么?我没听错吧。”江老大问身旁的江小小道。   江小小闻言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又痛得嘶声道:“应该是真的,我也听到了。”   而在他们的前方,蜉蝣六鬼和神山子等人正向左任山飞快赶去。他们自洛阳得了蜉蝣子的命令,之后便一直赶路,就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蜉蝣六鬼等人,实际上一直做的都是些脏活累活。之前伏击剑痴和张仅,他们便是被当做了障眼法,掩护真正护送张家家主的一行人顺利离开。就算在蜉蝣子带到南方的部队之中,他们也是处于中下游的存在。   当然,左任王府也并不是高手多到不缺这几个人。只不过蜉蝣子对外貌额外在乎,这几个人都是面貌奇特,自然也就不受蜉蝣子的重用。   “玉面子,我总觉得心里面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神山子赶上前来问道。   “前面就是左任山了,不管有什么意外,也都得等我们任务完成了再说。”玉面子坚定的说道。 第89章 山脚下的奇袭   玉面子一行继续催马前行,忽然那白布蒙面的剑鬼将手中的细剑抽出了一半,又对众人说道:“有人来了!”   武林人士和军队将领最大的区别,就是武林众人一般都不擅长马战。一听有人声靠近,几人便都飞快地从马上跃了下来。   “蜉蝣六鬼休走!”   一声清亮的大喝从众人背后传来,接着便见张仅从树梢中高高地跃上了半空,又跨过众人,重重地落在了玉面子的面前。   “原来王爷让我们回来提防的竟然是你!”石校尉粗着嗓子说道。   石校尉曾经被蜉蝣子亲手削断了手臂,此时竟然又用金铁打了一个铁拳,装在了手臂的位置上。挥舞之间,看起来也是声势骇人。   “没想到我那般算计都能让你逃出升天,你小子当真是命大。不过这一次面对我们七人合力,你便是武功进步再高,这一次也休想再活着离开!”欢喜公气鼓鼓地喝道。   张仅闻言只笑了笑,有反问道:“你们觉得我会一个人来突袭你们七个人么?”   玉面子满是白粉的脸面也显得黑了不少,又听他低声问道:“你又带了多少人?”   张仅依旧是无比自信,又回答道:“人倒不多,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便想吞掉我们么?你好大的口气!”说话间,高连赢满脸的伤疤都皱在了一起,面相看起来又是恐怖了许多。   不等张仅答话,却听那神山子忽然问道:“那个漂亮的仙子也来了么?”   神山子的语气之中,竟还额外有几分憧憬和期待。   张仅不想再和几人多废话,一亮宝剑,剑痴和赵鸿冥便也从蜉蝣六鬼等人的左右两侧落了下来。   “快跑,从张仅哪里突破出去!”玉面子立即惊呼道,而其余几人也纷纷慌了起来,仿佛是面临了世界末日一般。   剑痴和赵鸿冥立即跟上,瞬间就制住了武功最弱的高连赢,神山子和欢喜公。   而与此同时,玉面子和剑鬼也一左一右地杀到了张仅面前,一宽一窄两柄长剑闪着寒光便被递到了张仅面前。   来剑快若闪电,然而张仅的反击却还要快上很多。一时间剑鸣响成一片,剑鬼和玉面子两人竟然也不能瞬间突出张仅的阻拦。   背后的剑痴和赵鸿冥飞速接近,两人再也不能集中注意专攻张仅。玉面子便对醉铁翁和石校尉吩咐道:“你们快靠强力击退张仅,我和剑鬼暂时拦住剑痴和赵鸿冥。你们动作快一些,我们俩可撑不住几招!”   醉铁翁猛地抡起了大铁锥,石校尉也挥出了他的铁拳头,用最直接的方式答应了玉面子的计划。   张仅身形灵活的一起一落,让开了醉铁翁的铁锥,接着便使了一招藏龙惊虎拳,正打在石校尉的铁拳头上。   当的一声,张仅的拳头竟丝毫不比石校尉的铁拳要差,更反而把石校尉沉重的一拳荡了开去。   另一边的醉铁翁虽然变招不快,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但此时也已经又一铁锥抡了上来。   张仅再不让不避,也提起了钧龙剑横拍了过去。用这种沉重的武器,最忌讳用体力硬生生的控制。就算力气再大,抡久了也容易拉伤自己的肌肉。   而此中高手,都是擅长运用气劲之辈,因势利导之下,抡出的力量却远比崩山撼地的力士还强。   张仅和醉铁翁自然都是用重兵器的高手了,两人兵器一碰之间,实际上内气也跟着汹涌地撞在了一起。   “怎么可能?”   一声惊讶的叫声响了起来,却是醉铁翁,竟然在他最擅长的内功领域被张仅击败了。   “他姥姥的,你快把老子的内气还回来!”   在醉铁翁的角度看来,张仅此时内气这么强横,一定是因为他夺了自己太多的内气。至于张仅之后有没有自己的练习与发展,却是他此时想不到的了。   “还你就还你!”说话间,张仅向后微微一让,叫石校尉站在了醉铁翁的身后。在这一瞬间,张仅便相当于只面对醉铁翁一个人了。   手里运足内力,张仅一剑磕开了醉铁翁的铁锥,后手使了一个藏龙劲,向着醉铁翁的中门就打了过去。   醉铁翁再无化解的后招,也只好硬碰硬的一掌撞了上来。   没想到张仅这一掌里竟还藏了两股劲。一道力量来自于惊虎拳的掌法,另一道则是藏龙手所蕴含的内劲。这第一道力量便让仓促应对的醉铁翁喷出了一口血来,第二道气劲更是直接冲进了醉铁翁体内,与当初醉铁翁对付张仅的招式出奇的相像。   张仅自然不是认为自己的内气远在醉铁翁之上。以他此时的修为来说,虽然一定已经胜过了醉铁翁,但毕竟还是超不出多少。   不过张仅的内气凝实程度却是前无古人的。再加上他得天独厚的龙势加成,便是内气更胜于张仅的存在,恐怕在内气对撞中也难以胜过他。   醉铁翁感觉到张仅的内气冲进了自己体内,一时间不免欣喜了起来。却没想到张仅竟然也会犯这个自己曾近犯过的错误。   在醉铁翁想来,张仅的内气本就和自己的内气同源,此时只要稍加引导,张仅一身浑厚的内气恐怕也得被他抽个干净。到时候醉铁翁也算因祸得福,内气修为还能额外上涨不少。   然而刚一进入内视的状态,醉铁翁便先吓了一跳,便是运气抵挡都有些顾不上了。   张仅冲来的内气又哪里还有内气的模样,分明就是一条条鳞角分明的金龙,更凝实到几乎可以直接无视醉铁翁内气的阻拦。   最铁嗡又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使了一招秘法才得以脱离张仅的掌力。不过他也因此负了重伤,连铁锥都掉在了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   石校尉刚要继续抡拳上前,张仅却放开了拳法招式,只轻轻地捏着拳头问道:“石校尉,一段时间不见,你便已经不记打了么?”   石校尉眼中明显有了几分犹豫,而另一边吃力的面对着剑痴的玉面子则气得骂道:“笨蛋!你现在不敢和他打,难道你是要以后和左任王爷拼命么?” 第90章 真情还是假意   一听到玉面子的话语,石校尉的脸色仿佛是掉进了墨杠,黑得直反光。   “臭小子,给我把命交过来!”   石校尉一声暴喝,铁打的拳头紧跟着就抡了上来。风声呼呼作响,直好似面前的空气都被石校尉打破了一般。   这石校尉自从被蜉蝣子斩断了手,整个性情都变了不少。原本一个猥琐至极贪图安逸的秃大汉,最近也额外努力习武,他总担心再砸了蜉蝣子的任务,被蜉蝣子直接将他的脑袋也一起摘下来。   石校尉虽然来势凶猛,然而张仅自恃修为扎实,拳力惊人,倒也不闪不避,硬碰硬就打了上去。   两人拳掌连交,直好似战场上擂鼓一般,又是凶猛又是精彩,也只有这两个力量惊人的武士能打出这么一阵好斗来。   不过石校尉毕竟已经久不习武,一身内家外家修为虽能与张仅平分秋色,然而他手上的拳法在拆了几十招后便也开始散乱了。   “着!”   张仅声助拳势,一拳就打上了石校尉的面门。   石校尉如同城墙一般坚实的脸颊,也被张仅的铁拳打得凹了下去,鲜血并着牙齿也一起崩了出来。   而另一边玉面子和剑鬼也早已经被剑痴和赵鸿冥两个大高手拿下了,他二人剑法虽精,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了。   赵鸿冥指法精湛,几招‘玄变指’下来就封住了蜉蝣六鬼和神山子的穴道。   林越和慕容嫣等人也赶了上来,见印象中武艺高超的玉面子等人纷纷被擒,他们也不觉地发出了一阵赞叹。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扮作这几人的样子,直接上山去么?”江小小出声问道。   “直接扮作他们肯定不行,这几人形貌异常,我们要扮也扮不像。只有这个剑鬼的装束最适合假扮了,只可惜他的身形又和我差的太多。”   张仅一边回话,一边又走到了剑鬼的面前,一把将他脸上的白布扯了下来。   那剑鬼极力想要躲闪,但是他此时被点了穴道,又哪里还能躲开张仅飞快的手。白布落下,众人才惊讶的发现,躲在白布后面的剑鬼竟是一个女子。   虽然看着她年纪不大,但是她的满头秀发却都已银白,面色更是白得像纸,一双杏眼之中,瞳仁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把我的面罩还给我!”   既然暴露了身份,那剑鬼也就不再装作声音沙哑,用女声说道。   “仅哥哥,不如就由我来扮作她,跟你一起上山救人吧!”慕容嫣立即就发现了自己相助的机会。   “好吧。”张仅思索片刻,终于点头答道。在这千钧一发的救援之际,张仅也不能放过任何一分机会。   听张仅答应了,慕容嫣便嬉笑着带着剑鬼躲到帐篷里换了衣服。再出来时,白发的剑鬼便是一身武装英姿勃发,而慕容嫣则一身白衣,略显清冷了。   两人身材大致相似,慕容嫣又用白布裹住了腰间纯凤剑的剑柄,若是再用白布罩住妆发,恐怕便很难将她和剑鬼区分开了。   见慕容嫣装扮完毕,张仅也更加急切地开始打量剩余的几人,想要找一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好和慕容嫣一同上山,互相照应。   “我……我可以帮你们。”   张仅回头看去,说话的却是神山子。他此时虽然恢复了自己的面貌,但张仅自然还记得他扮作舌山神欺骗自己众人的经历。   “为什么?”张仅转身问道。他这一句即是在问神山子为什么要帮忙,也是在询问神山子的计划,至于神山子真正是怎么想的,就看他选择答哪一个问题了。   神山子明显怔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慕容嫣说道:“我不是想帮你张门主,我就是想帮一下这个仙子姐姐。只要她念我的好,一切就都足够了。”   慕容嫣害怕张仅误会,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便连忙跑到了张仅的身后说道:“我是不会念你的好的,你不要胡说。”   而蜉蝣六鬼等人此时便都已经骂了起来,神山子只当做听不见一样,又继续对张仅说道:“我能帮你们每个人都改扮成蜉蝣六鬼的模样,还能带你们一同上山。山上的事情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若是得我相助一切都会顺利许多的。”   张仅目不转睛地看着神山子,接着又忽然笑了起来,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杀得死蜉蝣子么?”   “一定不能。”神山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如果被蜉蝣子知道了你的背叛的话,你的下场会比这位石校尉还惨得多。”张仅继续追问道。   神山子也笑了笑,又对张仅说道:“能搏得仙子一笑,性命又算什么。我能看得出来,如果有一天需要你为这位仙子姐姐付出性命,你张大门主也是不会犹豫的,不是么?”   张仅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慕容嫣,又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便终于答应道:“好,我相信你,你说说你会怎么帮我吧。”   张仅说话时没有回头,仍在看着慕容嫣,便能看到慕容嫣眼里此时夹杂着感动和一丝疑问。张仅自然也能理解慕容嫣疑问的理由,以他的聪明,又怎么会被神山子这一招推己及人的诱导所诓骗呢。   实际上,此时他不但并不相信神山子,甚至可以说是绝对的怀疑。因为不论是舌山上神山子的表现以及他之后的背叛,都明确的体现了他对于慕容嫣只是想要占有,而又哪里有半分牺牲奉献的影子。   越是以自己对慕容嫣的感受来对比,张仅觉越确定神山子在说谎。而一个绝对在说谎的人,和一个绝对诚实的人几乎也没什么区别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张仅才能放心借助神山子的力量。   虽然他需要花更多的精力来注意神山子,但他也能得到几乎唯一的带尽量多的同伴上山的机会。   见张仅终于回头看向自己,神山子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我的易容术在整个中原也算出类拔萃,张门主可以亲自来试一下,我这就能将你改扮成那玉面子的模样。” 第91章 开门见山   张仅刚要上前,慕容嫣便拉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是要用自己的直觉劝阻张仅。   不过还没等慕容嫣说话,张仅便先一步凑到了她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慕容嫣立即明白了张仅的计划,跟着便松开了拉住张仅的手。而神山子则故作低头不去看张仅和慕容嫣两人,以免被他们察觉了自己的怒火。   “总有一天,我会是那个得到仙子的人,而你张仅,终究要为选错了对手付出代价。”神山子在心里默默赌咒道。   “那么你便开始吧。”张仅走到了神山子的面前,放心地闭上眼睛说道。   神山子处心积虑地想得到张仅的信任,目的一定不是在这里就以命换命。神山子虽然一心想要算计张仅,不过张仅也正反过来算计着他神山子。   正如张仅所料,神山子也不希望太早暴露自己的目标。给众人易容改扮这件事,神山子确实是会认真去做的。   从包里取出了一包不知什么材质的泥,神山子便开始在张仅脸上涂抹了起来。又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玉面子的骨相就已经出现在了张仅的脸上。   “几位前辈,我被封着穴道手上实在没力了,能先帮我解开双手的穴道么?”玉面子问赵鸿冥说道。   计策是张仅想的,赵鸿冥自然也就先询问了张仅的意见。   在神山子的计划之中,他这一举动便是要骗取更多的信任。如果他的双手被解了穴,他却依旧毫无异动的话,众人的信任便算是落了实,以后对他的提防自然也会降低不少。   狐狸一心想要装作猎犬,而优秀的猎手自然会先给他这个机会。就在狐狸以为猎人对他最不提防的时候,便也就是它自己警惕最低的瞬间。   “赵前辈,我觉得他是真心在帮忙。我们不妨就先帮他解了穴吧。”张仅睁眼说道。   赵鸿冥点了点头,又飞快地五指连弹,一阵气劲就打在了神山子的两臂之上,竟让他的双手瞬间就轻快了不少。   “多谢前辈。”神山子装作礼貌地说道。   紧接着,他又从怀里摸出了不少脂粉。一个男子虽然带着不少化妆的设备,倒也侧面证明了神山子易容经验的丰富。   蜉蝣六鬼此时早已经骂累了,此时便纷纷瞪着神山子,眼神似要杀人一般。   神山子虽然一边在心里感叹队友的愚蠢,不过他们倒也从侧面帮自己做实了身份,更让神山子感慨于自己的好运气。   “完成了!”神山子忽然愉快地说道。   紧接着,一个一袭白袍的玉面子便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可不正是张仅所扮成的。   包括玉面子在内,众人无不感慨于神山子易容功夫的精妙。比起他这一手绝技,神山子的一身武艺倒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张仅很快便又与玉面子互换了服装,在众人看来,便仿佛是玉面子成功从帐篷里逃出来了一般。还是慕容嫣上前问了张仅几个问题,众人才终于能确定了他的身份。   “我们这一行若是有太多人假扮,反倒更容易被人识破了。剩下这四个人平时话都很多,不好假扮,一会儿就由我和嫣儿带着神山子上山。剑痴师父和赵前辈武艺最高,如果我们无法独立完成救援,就会学一声虎啸。你们就带着众人抢攻山门,我们里应外合。但如果我们中午还没出来,并且没有任何信号的话,恐怕我们就已经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恳请两位前辈出手将嫣儿先救出去。”   那‘玉面子’开口说道,话语间却明显能体现出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这么危险的话,不如……不如我替慕容姐姐来装剑鬼好了。”江小小忽然鼓起勇气说道。   张仅虽然担心慕容嫣,但也还是拒绝道:“你虽然瘦小,但是与那剑鬼的身姿还是差出不少。如果再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也不好救援你。放心吧,此行我一定会将大家都平安带出来,就算为此拼上性命,我也绝不退缩。”   “门主你放心得去,若是遇上危险,我江老大第一个冲上去打山门!”江老大拉直了自己的卷胡子大声说道。   张仅郑重点头,又对众人说道:“山上危险,山下也不太平,你们也需要小心提防。”   说话间,张仅又郑重地看了一眼孔不圣,如果这一次孔不圣真的是间谍的话,希望他之前托付林越的后招也能起到作用。   “时间不早了,嫣儿,我们这就出发吧。”张仅将慕容嫣扶上了马背,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带着神山子一起,三人便继续踏上了蜉蝣六鬼的前程。   三人座下的马匹脚力都是极快,不出多长时间,三人便已经来到了左任山脚下,又一齐下马,改为了步行。   为了行路方便,张仅又解开了神山子双腿上的穴位。只不过丹田躯干处的经络还没有打通,因此神山子若是想突然发难或是立即逃跑,便也都不再可能了。   山门一开,两个打扮好似玉面子一样的男子开门走了出来,一脸厚脂粉之下,倒也看不清两人的相貌。   见是玉面子等人,那两个男子立即鞠了一躬,也不多说话,便领着张仅一行向山上走去。   走在路上,神山子又凑到张仅的身边小声说道:“蜉蝣子最在乎外貌,所以在这左任山上,外貌越美的实力一般也就越强。这两人相貌平平,大概只是引路的,一会儿我们还需要去跟辈分更高的弟子去汇报行程。”   张仅听了个大概,趁着神山子仍在说悄悄话的时候忽然弄出了一声声响,引得前面领路的两人一齐回过了头来。   “神山子,我们动手!”张仅突然喝道。   说话间,张仅便把一个门童打倒在地,却又任由另一个继续向山上跑去,再不追逐了。   既然已知神山子有诈,张仅便索性先把冲突爆发出来。若是神山子还想伪装,他便要和蜉蝣子一门作战,若是他立即发作,张仅就带着慕容嫣退回山门,直接从正门进攻。   神山子自然知道张仅另有打算,但也不得不快步追上了前方的门童,又一掌将他也打晕了过去。 第92章 明朗少年清源子   将那门童也打倒了,神山子这才回身对张仅说道:“张门主这是做什么?只要你听我的指示,我们很快就能成功混到对方内部了。”   张仅带着假扮成剑鬼的慕容嫣一步跃离了道路,又回头对神山子说道:“你确实可以混到敌人内部,不过我和嫣儿对于玉面子和剑鬼却毫无了解。如果在敌人聚集的地方被发觉了破绽,那我们便不是来救人,而是来害我们山下的同伴的了。”   神山子眼神很明显地闪烁了一下,不过他最终还是从石阶上跃了下来,站到了张仅的身边。   “那么张门主,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说话时,神山子的表情竟又伪装得十分诚恳可信了。   “我们之后就离开主路,从山林里向山顶靠近。至于关押我家主的地点,还需要神山子你来帮助我们寻找了。”张仅说道。   神山子本想再和张仅玩玩文字游戏。然而面对着张仅平静而深邃的目光,神山子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而是直接点头答应了张仅的计划。   就这样,张仅,神山子和慕容嫣三人便进入了山林之中,沿着山体继续向上行进。   这一路上,张仅虽然不确定蜉蝣子有没有在山体上设置陷阱,但他还是尽量按照八卦形势小心前进,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意外。   眼看着三人即将到达山顶了,神山子忽然从张仅身后向旁边踏了一步,一声机括的轰鸣瞬间想起,神山子自己的小腿紧接着便被一支弩箭射了个洞穿。   神山子惨叫了一声,然而他低下的脸庞上却依旧满是阴沉和镇定,原来这也是他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这一路上,他一直想给左任山众人传信,然而在张仅面前却一直没有机会。此时几人已经越来越接近张家家主的真正藏身处了,神山子便想出了这招苦肉计。   一方面他的惨叫一定会引来蜉蝣门下的探查,同时他也有理由去拖住张仅两人的脚步,让两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才能重新掌握主动权。   “嫣儿,我们继续走吧。”   没想到张仅竟然直接拉着慕容嫣继续上山,并没有给神山子说一句话的机会。   神山子紧紧盯着张仅两人的背影,眼中终于不再隐藏他那满满的狠辣。   另一边,张仅拉着慕容嫣走到了离神山子足够远的地方,又忽然对她说道:“我们现在回到上山的主干道上吧。”   慕容嫣虽然不清楚张仅的主意到底是怎样的,但是对于张仅的决定,她也从没有质疑过,更是一句话都没问,就和张仅回到了额外危险的主干道上。   “嫣儿,你一定也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吧?”张仅忽然问道。   慕容嫣虽然没打算询问,但是她心中也着实是有一些疑惑的,听张仅开口,她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神山子比我们还要了解这座左任山,而且还有我得指示,所以他受伤一定是有意的。”张仅解释道。   到这里为止,慕容嫣也是能看得出来的,所以她也没多问,便又点了点头。   “他的目的,不外乎想找一个足够充分的理由,让我们接受他发出信号和拖住我们的事实。所以从那时开始,只要我们犹豫一瞬间,我们就再没有主动权了。”   慕容嫣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抬眼看着张仅说道:“那神山子真是狡猾,还好仅哥哥能看穿他的计谋。若是只有我的话,恐怕主动权便要被他夺去了。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反而向敌人最多的山路上前进呢?”   张仅笑了笑,才答道:“神山子本来就被我们抢了先机,这个计策也是无奈之举,不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一旦吸引了蜉蝣子手下的注意,就很难中止了。而我则就将计就计,反而逆着蜉蝣子手下搜寻的方向回到主干路上,反而还要安全一些。”   张仅顿了顿,先挽着慕容嫣越过了一块巨石,又继续说道:“而最关键的,就是离开了神山子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向导了。如果想要找到我家家主的所在,我们还需要抓一个新的人质。”   慕容嫣终于了解了张仅的计划,再看向张仅时,她眼里明显又有了更多的崇拜意味。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抓谁呢?”慕容嫣接着问道。   张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又低声答道:“这一个我便没办法决定了,只能等着上天来为我安排。”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奔出了山林,落在上山的石板路上。再向上走出不远,两人便看到了一个带着斗笠的灰道袍男子,正慢条斯理地扫着山路。   “看来上天已经安排好了。”   张仅捏了捏慕容嫣的手,又紧接着飞身向那男子扑了过去。   就在张仅即将抓住那男子穴道的瞬间,那人手中的扫把忽然向上一甩,带起的气劲竟让张仅都难以抵挡,又紧跟着将张仅甩了回去。   “真是稀奇,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敢闯左任山的山门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叫我撞见,还真是幸运呢。”那男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说话间,那灰道袍的男子已经转过了身,又将自己的斗笠略微推了起来。   斗笠之下,却是一张精致至极的脸孔,虽然有些男子特有的棱角,但这人不论是眉眼还是嘴唇,却都长得和美貌的女子一般。   与蜉蝣子门下的其他人一样,这人也涂抹了一些脂粉。然而不比玉面子那满脸的厚脂粉,他却只是淡淡地画了些妆,只是衬得他五官更精致了一些。   “咦?竟然是玉面子师弟……不对,玉面子那个石板脸可没有你这般好功夫。那么你,到底是谁呢?”   张仅自然也知道此时继续伪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索性便一把撕开了脸上的装束,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在下宣平张家张仅,特来救援自家家主。”   那男子闻言忽然爽朗一笑,又答道:“原来你是要来救那位博学的老前辈啊。若不是得了师父的铁令,我一定会陪你同去了,真是可惜。在下清源子,还请张少侠赐教!” 第93章 论剑   那清源子一句挑战,语气倒是极为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好似地府中的判官在断人生死一般。就仿佛那清源子一句话之下,张仅的名字就要从生死簿上被勾去了似的。   张仅虽然看不透这清源子的修为,但却能感觉到他身上凝结的混若实物的势。惹得张仅一身的龙意在他经脉中隆隆作响,似乎被这压力激得要一飞冲天一样。   “清源子师兄,若是在下侥幸得胜,还要请你为我指路了!”张仅拱手说道。   一道龙影在天空中划过,张仅又一步追到了那清源子的面前。清源子居高临下,张仅也只有先行抢攻才能略占一丝先机。   面对强敌,张仅也不敢有半分保留,在半空中,他便已经将钧龙剑抽了出来,左手则暗藏了一招藏龙惊虎势,意在一招制敌。   而那清源子居高临下,却依然十分潇洒优雅。只等张仅离得十分近了,他才慢悠悠地抡起了手中的扫把。飞尘漫天,竟也化作了一条蛟龙形状,又向张仅卷了过来。   张仅的眼界已经算是不俗了,然而清源子这一招,他却完全看不出其中的路数。   乍一看时,这一扫平平常常,就仿佛在自家后院打扫一般。然而张仅若要想变招针对,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招也穿不透清源子密密麻麻的气势,总是要被这一扫把打在身上。   无奈之下,张仅只能变攻为守,只求能先将对手手中这柄勉强算是武器的扫把先行斩断。   一瞬之间,张仅便已经攻了四剑出去。在强敌的压力之下,张仅的战斗欲望和一身的实力也得以完全爆发,这一招已经几乎达到了剑痴要求的五剑同出的境界。   噗的一声,张仅的剑和清源子手中的扫把碰上之时,却又感觉完全使不上力道。仿佛那扫把是一条河流,再大的力量也斩不过去。   “好剑法!”那清源子竟还有心情称赞张仅的招数,仿佛那妙到毫巅的一招,对他又是寻常技巧似得。   “你再来拆我一招。”   清源子又提醒了张仅一声,紧接着他那扫把的末端便好似一杆长枪一样,从清源子的背后转了过来,又向张仅的心口平平刺来。   张仅自然不会再小视清源子的来招,右手紧急中三剑斩出,左手则使了一招藏龙惊虎拳的守势。一时间龙吟虎啸齐鸣,声势倒是先不亚于清源子。   然而,那扫把的木柄却好似是凭空刺来一般,张仅的两招防守却都没有拦住这一刺。   千钧一发见,张仅急忙从涌泉穴踏出了一阵雄浑的内气,又借着冲力猛得向后退出了数丈之远,重新落回了之前所在的地方。   那清源子仿佛打得高兴了,又勾起了一个完美的笑容,接着说道:“张少侠这一招步法也着实厉害。不论是出招还是防守,张少侠都似有龙虎相伴。你虽然还没真正达到内气离体,但你已经摸到了武意武道的门槛了。”   说话间,清源子忽然将手中的扫把搁到了一边,木柄嗒的一声磕在了墙上,听起来却和普通的扫把别无二致,哪里又是什么厉害的兵器了。   “而不才侥幸已经领悟到了自己的武意,张少侠可以将你毕生所学纷纷赐教,在这左任山上,除非师父肯屈尊赐教,我便再找不到能和我过上一两招的对手了。”   一滴汗自张仅的额角过了他的眉间,张仅的一身精气神更全都集中到了面前的清源子身上。   一旁的慕容嫣本想拔剑帮忙,但当她看到张仅的眼神,她却又默默地将纯凤剑收了回去。   那种眼神她无比的熟悉,就好像她还小的时候,看到的父亲慕容凤皇大闹长安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张仅一直一招不发,身在高处的清源子却也一动不动。两人身边总有一片片绿叶落下,却是在盛夏之时,先被两人激发的气息震断了生机。   终于,张仅的钧龙剑慢慢动了起来。先是剑痴教他的慢剑,后来又掺杂了一些龙壁武学的味道,甚至偶尔还加了几招他只看过几遍的顾应剑法和玄幽剑法,最后却又哪一招都不完全像,但也混合着张仅见过的每一式剑招的味道。   如若实物的剑势在张仅身上堆积了起来,在此之前,慕容嫣便只在剑痴身上见过这样强大的剑势了。   “你这一剑,值得我出剑来接。张少侠,没想到我虽然对你赞誉有加,但竟然还是小看了你。”   说话间,一柄青铜古剑出现在了清源子的手上,倒好像是那清源子变了个戏法一般。   “我这柄剑,出自先秦欧冶子之手。只可惜来路不正,未得欧冶先生亲自命名。家师便命此剑与我同名,唤作清源,敢问来剑姓名?”   清源子语气铿锵,若不看他清秀的相貌,倒是能感到十足的游侠气质。   张仅本也想自报剑名,然而他一身气势仍在堆积,更是不能开口,但若此时不能对上清源子的问话,他的内心便要先占了下风,这剑势的累积更要戛然而止了。   慕容嫣眼中看着张仅目光的变化,更心有灵犀的了解了张仅此时的状态,便替张仅答话道:“我师兄这一柄剑名唤钧龙,乘云行空,万钧撼地,此一剑出,乾坤共鸣。”   “好好,好一对琴剑相和的贤伉俪,若你败于我清源剑下,我许你二人择一离去,左任山上必无他人敢拦。”   清源子话音一落,张仅的剑势也刚积蓄到了顶峰。此时在张仅的眼里,就算面前的整座山峰都是他的对手,他也敢一剑斩出,劈开一线蓝天出来!   “清源子,看剑!”   张仅这一次却没有运用轻功,反而一步步脚踏实地向清源子攻了上来。而这每一步,他便从山体上借了一分力来。等他最后一步踏到清源子面前是,慕容嫣竟幻觉这整座山体都震颤了一下一般。   与此同时,清源子手中的清源古剑也平平地点了下来。虽然他身边的内气已经勃发到引起了一些光彩异相,然而他手中的剑锋却依旧仿佛处于虚无中一般。   就算是站在他面前的对手,也很难将他手中平凡至极的一剑,和他所爆发出的惊人能量联系起来。   两柄宝剑点在一起,剑尖却仍隔了一纸的距离。而一阵气浪却先翻了起来,直打得周边的树木都是沙沙作响。 第94章 内气离体   剑鸣和风声互相交织,直好似一阵琴瑟合奏的乐曲。   然而两位乐师此时却没有半分闲雅的情调,剑音未平,两人后续的剑招又纷纷落了下来。   然而不论张仅出剑的速度多快,剑招又有多么精妙,在清源子那平平无奇的剑下,张仅的攻势却始终无法着力,就如同他是在和空气角力一般。   虽然同样都是内气离体的对手,张仅却觉得这清源子要比之前他交过手的白来财要强出不只一星半点。清源子手中的剑仿佛另有生命一般,一起一落都有别样的律动。至于这是不是清源子自己所说的武意,张仅却也无法说清了。   一片剑光纷纷洒洒,张仅正与那一柄清源剑拆得难舍难分,突然腹心上竟传来了一阵凉意。   张仅低头看去,清源古剑竟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刺进了他的小腹之中。若不是他极为凝实的内气防护,恐怕他就要被这一剑刺个洞穿了。   “有趣有趣,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一个还没达到内气离体,就有如此雄浑内力的存在。看来之后我再出剑,可不能只是贪图迅速了。”   清源子仿佛是在自我总结,然而他话语之间,却仿佛完全没将张仅当做一个对手。   哧的一声,那清源剑又飞速地从张仅体内抽了出去,这古剑运动的飞快速度,竟然让张仅连疼痛都来不及感觉。   紧接着,那古剑又是一花,看起来好似慢慢地向张仅刺来,然而张仅却能猜到这一剑从抬起到落下的恐怖速度。   “已经拦不住了啊。”张仅心里默默感叹。然而清源子强横的实力,带给他的却并不是绝望,反而是一种平静如水的心态。   既然防御不住,张仅竟索性放弃了防守,反而平平一剑又刺了回去。   钧龙剑在高速之下不住地嗡鸣着。若是张仅保持这样的速度,恐怕在一点之上连斩五剑也不是什么难题了。   然而,张仅这一次却只刺出了一剑。可这一剑的威势,却又丝毫不必他蓄势之下所刺出的惊艳一剑差上半分。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条巨龙正在成形,又飞快地展开蜿蜒的身子,直接又简单地向清源子撞了过去。风云变换之间,那巨龙又猛地消失,只剩下了一声悠长的剑鸣仍在响彻。   张仅后发先至的一剑,终究还是被拦下了。   清源子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开口说道:“作为一个没有内气离体的剑客,你已经足够优秀,值得让你自己骄傲了。”   张仅没有答话,而是默默地又运转起了自己的内气,他自己总结的改良版《神龙伐罪神功》更在他的体内一轮轮地冲刷起来。   “在没有内气离体之前,剑客与外气的关系就永远是对抗的。不论你多快,都无法发挥出你的极限速度。不论你多强,你也无法打出完美的攻势。同样你的雄浑内气也只能防御着你的内脏器官,对于皮肉上的伤害却无能为力。因此不论你我剑招孰高孰下,最终受伤的一定是你而不是我。”   清源子语气平淡,仿佛他面对的只是他的后辈甚至是徒弟,却绝不该是他的对手。   “原来内气离体有这么多的好处么?”张仅保持着举剑向前的动作,同样平静的问道。   清源子点了点头,又接着肯定道:“自然,内气离体可以说是高手的垫脚石。内气离体的高手之前虽然一样会有强有弱,但他们一定要比其他的武者要强出不少就是了。”   张仅忽然笑了笑,说道:“内气离体的高手,我在更早的时候就打败过。而且内气离体的境界,我也不是一定就不能达到。”   “哦?”清源子似乎提起了一些兴趣:“不过寻常的内气离体高手被你打败也不是不可思议。至于达到内气离体的境界,却需要经年累月的厚积薄发,你若是还有未来的话,我倒相信你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清源子语气之中难免透漏出了一丝惋惜,大概是他终于能遇到张仅这般让他感兴趣的对手,他却又不得不亲手毁了张仅未来的原因。   然而张仅却丝毫没有任放弃的意思,他身上的气势反而越来越高涨了起来,甚至还要超过了他之前用很长时间才能积累的那一份剑势。   “厚积薄发么,我现在就已经做到了。”张仅淡然说道。   在他曾经总结功法的时间里,他便已经考虑过自己的内功未来所需的发展方向。虽然内气离体之后的路他还没能看清,但他却已经想好了达到内气离体境界的方法。   张仅有巨量的内气正封印在他的奇经八脉之中。他此时已经打通了其中的两脉,而他后续的练习重点,就是将他的经外奇脉纷纷练通。   靠内力横冲直撞自然不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张仅就更多的借鉴了曾经所学的《三光两仪神功》的技巧,再借助自身得天独厚的龙意,内外兼用来打通自己的周身各脉。   张仅曾经在练习止水诀的时候,便已经将不少龙意埋在了奇经八脉之中,此时在强敌的压力之下,张仅这一段时间的武理积淀都慢慢的爆发开来。   就在短短的一段对话时间之中,张仅的内气便已经在不断地冲击阴维阳维的壁垒。   内气也有阴阳之分,只不过不似外气那般阴则刺骨,阳则如火。此时张仅却用阳性内气冲击阴维,阴性内气冲击阳维。两相冲撞之间,曾经坚若金铁的经脉壁垒,竟然就这样被张仅冲了个通透。   又一阵磅礴的内气汇入到了张仅的体内,虽然内气总量已经极为惊人,但张仅的内气实在过于凝实,这恐怖的内气竟还不足以支撑他冲击内气离体的境界。   纵然如此,张仅在这内气爆发之下所能发挥的剑力却还是让清源子都为之动容。张仅突然刺来的一剑,竟将清源子逼得从石阶上让开了一步,又和张仅一起登上了更高处的一处平台之上。   “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内气离体之下内气最为雄浑的存在了。”清源子称赞道。   “不过再过片刻,我可能就不再是这样的存在了。”张仅的答话意味深长。 第95章 山巅   清源子眯了眯眼,似乎另有所悟,又紧接着第一次主动向张仅攻了过来。   左任山蜉蝣子一脉所修武功,都是极为潇洒优美的路数。此时清源子几招步法踏来,却额外有些尘嚣之外的仙人气息,更是让人难以琢磨。   而张仅则似乎是不变应万变,不但脚步不动,连手中的钧龙剑他都没有完全提起。一方面他是在分神内视冲击阴跷阳跷,另一方面,以他的轻功造诣,在受着外气压力的前提之下也完全无法跟上清源子的速度。   千钧一发见,张仅又是极快且精准地一剑打在了清源子的青铜古剑上。   面对修为远胜自己的清源子,张仅自然无法藏拙。每一剑他都要使出十二分气力,更要额外打出不少内气来抵消清源子的气劲防御。   就如同让幼童提着沉重的刀剑与壮年人搏斗,就算壮年人提防刀剑的锋利,幼童也必须要消耗全身力量才能维持这平分秋色的假象。   “张少侠,你再接我一招‘朝夕指’。”清源子进招之前,又先提醒道。   然而提醒是一回事,出招却又是一回事。张仅虽然听见了清源子的话语,却很难跟上他绕到自己背后的脚步。   又一分浑厚的内气在张仅的指尖凝结了起来,将空气都折出了彩虹之色。张仅干脆也不回身,直接凭感觉将手指自脑后向后一点,却也正点在了清源子的一招‘朝夕指’上。   内气两相碰撞,张仅被迫连续先前奔出了数步才站定了身,而清源子却只是身形一顿,接着便又继续攻了上来。   “张少侠这一招指法倒是奇妙,招数随心所欲,内气更是凝而不发。很多内气离体的高手,对内气的控制恐怕也不及你了。”清源子一边进招,一边不急不喘地说道。   张仅则被压制得有些狼狈,更是一句话都答不出来,然而他忽然又一指向前按去,指尖的虹芒竟达到了尺许的长度。   面对这一招,清源子也再不敢硬接,更是倒持着宝剑,双手运起了一片气旋,这才将张仅的指力化了开去。   “我这一招只是随心而发,连招数都算不上。不过既然得了清源子的称赞,我便应当为这一招取个名字以示尊重。不如,就以招数异象为名,叫做‘虹间指’好了。”张仅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悠悠答道。   “好一招‘虹间指’,竟然和家师所传的‘朝夕指’指力相仿。张少侠随心之间就能用出如此妙招,若是让你潜心创作的话,恐怕又要有一门绝学问世了。”   清源子由衷称赞,接着又面色一转道:“不过与张少侠的修行天赋来比,就算这般惊艳的指法也不足道来了。没想到你与我过招的这一段时间之中,你的内气修为竟然能连续两次暴涨,就算我左任山高手辈出,我清源子对这样的奇事也是闻所未闻了。”   原来就在张仅与清源子比拼指法的这一段时间里,他竟又将阳跷阴跷两脉一并打通。积蓄内部的内气如山洪倾泻一般灌入了张仅的四肢百骸,才让他得以打出那精妙至极的一指。   而以清源子的修为,自然也能看出张仅的修为并不是先有隐藏,而是实实在在地在战斗之中提升起来的。他并不知道张仅曾经有内气被封存在奇经八脉之中,因此才更加为张仅的神速进步而感到惊讶。   “只可惜,还差了一点点。”张仅擦了一下手中的钧龙剑,又看着清源子说道。   此时张仅虽然自觉和清源子仍有巨大的差距,但如果他若只想自保,凭借着他一身惊人的内气,他也终于有了一些可以打出的底牌了。   “差一点怎么样?”清源子的微笑依然完美。   “差一点我就能直接突破到内气离体的界限了。不过好在我已经摸到了内气离体的壁垒,内气离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我也终于有一些了解了。而且如果再给我一些时间的话,我今天就能踏上这个高手的垫脚石了!”张仅自信地答道。   清源子的面色终于有了一分严肃,又说道:“若是其他人对我这样说,我一定会笑出声来。不过张少侠你这样讲,却让我难免有几分相信了。你需要多少时间,我可以等你突破之后再和你一战。”   对于清源子这样的答案,张仅自己也难免有些惊讶。没想到面对着敌人,这清源子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自信。   “我剩下的是最难练的任督二脉,就算是条件合适的话,我也需要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将其彻底打通。”面对清源子的洒脱,张仅也难以再保持拒人千里的状态,干脆也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状况。   没想到清源子听到这个答案却是一脸失望的样子,又叹息着对张仅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来不及了。你家家主就在山顶上,你快去找他吧。如果你能活过这一劫,以后我们有缘再战。”   话音一落,那清源子竟然直接收起了古剑,又重新提起了扫把,直接向山下缓步走去,竟是不打算再拦截张仅了。   见清源子下山,慕容嫣便急忙贴到了张仅身边,又低声询问道:“仅哥哥,你是打赢了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拦着我们了?”   张仅却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清源子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我能感觉得到。我家家主此时应该就在山顶,我们快上山去寻找他吧。”   慕容嫣立即点了点头,又跟着张仅飞快地向山顶上奔了过去。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来说,登山涉险和平川散步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然而两人一跨过这登山的最后一段路,周围的景象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向山下望去,一片云海无边无际,而山峰的景色又是别致雅观,尤其是一棵苍劲的古松,更是踏着山峰向高天撑了上去。   “太爷爷!”   日思夜想的目标终于将要实现,便是以张仅的心性也再难保持镇静,只希望能更早一时片刻将家主给救出来。 第96章 求虐的老者   张仅不断地呼唤着自己的家主,只求能更早一点将他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然而最终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格外阴冷沙哑的声音。   “山下那群小子这么没用么?竟然这么快就让你闯上了山顶。”   张仅闻声望去,声音的主人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此时正坐在一块石墩上,凌空挥着手里的拂尘,似乎是在驱赶着山顶上本就不存在的蚊虫。   见到有人在此等候,张仅自然就以为他是前来拦路的,二话不说,提起钧龙剑便要上前与其搏斗。   “啊呀呀,莫要动手!”那老人忽然告饶道:“老身可不会功夫,你这一招下来可就要命啦!”   张仅自然不能轻易相信这左任山上任何一人的空口白话,便又脚步不停地冲到了那老者面前,又飞快地将他手中的钧龙剑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要死啦!”那老者一声惨嚎,然而语气中却隐约还有几分幽默感。   “死倒没有这么快,不过你需要先在这里呆上一会儿了。”   张仅这一招大概试出了这老者的真实修为,确实是不大会武功的样子。不过为了保险,张仅还是用了一招惊虎拳里的拳指招数,打住了这老者的穴道。   张仅虽然点穴功夫并不到家,然而他仗着内气雄厚,这般寻常一打,也足以点住一些寻常高手了。   “多谢少侠不杀之恩,我是左任王爷的主簿,算是大魏朝廷官员,所以并没有练过什么江湖拳脚。王爷让我等在这里,也只是让我来传一句话的。”那老者等了半天才重新睁开了眼,却又瞬间就笑眯眯地说道。   “你要传的是什么话?”   点住了老者的穴道,张仅这才收回钧龙剑,又提防地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周围应该再没有其他人埋伏着了。   “少侠不是来找张家家主的么?他现在就在附近,甚至除了他之外,王爷还额外附赠了一位,请少侠一并接回张家。”   那老者说话间又多了几分玩味,然而看到张仅逼视的目光,他便立即收起了笑容,接着老老实实地继续念他的台词。   “我们当时将张家家主请来,就是想邀他同去参合驿,去劝劝你那顽固不化的大伯。老人家本来还不同意,没想到你大伯一听到消息就自缚出降了。你们张家所谓的不干预朝堂后辈,原来也只是说给外人看的。”   张仅难免也被这老人激出了几分火气,跟着便对这老者喝道:“别说废话,我家主和我大伯现在在哪儿?”   那老人见不得张仅的凶恶,忙别过了脸去,又不住告饶道:“够凶了,我全说,我可不是什么嘴严不要命的傻子。我这颗脑袋,可值钱得紧啊!”   接着,那老者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苍松背后的方向,说道:“看到那边那一根铁链了么?你家家主和你大伯便都悬吊在下面,快去把那两个老不死的拉上来吧!”   “你说什么?!”张仅怒吼道。   见张仅拔出了钧龙剑,那老者却突然又怂了,嘴里不住说着:“不要动刀剑,有话好好说!”   这老者忽而想方设法想要激怒张仅,忽而又便得极为胆小,大气都不敢出,张仅虽然愤怒,但也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终究还是没有发作。   “嫣儿,你先看好这个油滑的老头,我去看看我家主和大伯是否还安全。一会儿不论这老头说什么,你都不要搭理他,我总觉得他有什么其他的秘密。”张仅对慕容嫣说道。   慕容嫣乖巧地点了点头,又一把抽出了腰间悬着的纯凤细剑,接着说道:“放心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张仅也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大步向那铁索的尽头奔去。而坐在石墩上那个白发老者则一脸失望的样子,似乎他又并不想让张仅太早离开。   山顶的空间并不算太大,以张仅的脚力,三两步他便能来到悬崖的旁边。   终于到达了铁索的尽头,张仅向下一看,才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笼。而他的家主和大伯,可不都正关在这个铁笼之中。   “太爷爷,大伯,张仅来救你们了!”张仅激动的喝道。   听到了张仅的声音,笼中的两人便纷纷抬起了头来。张仅的大伯张城一身戎装,面容却有些苦涩,而老家主却依旧神情自若,仿佛他们身下不是万丈深渊,而是张家后院一般了。   “你看,我就说能来救我们的一定是仅儿。你们上一辈都已经老了,你们这一辈又大多有些官僚气。而小辈之中,只有仅儿算是智勇双全,你家求儿还是太文弱了。”老家主谈笑道。   “莫说求儿,就连我自己这一次都要被仅儿比过了。”张城将军叹息道。   “家主,大伯,你们抓稳了,我这就拉你们上来!”   张仅将铁索缠到了自己的手腕上,两臂一拉,又何止有几百斤力气。老家主和张将军带着沉重的铁笼,竟然被张仅硬生生地向悬崖上拉了起来。   “亲人相见,真是感人呢。”   一句感慨忽然自山道的方向传了过来。张仅闻声回头一望,却发现竟是神山子已经带了几个蜉蝣门下来到了山顶。   “嫣儿快退到我这边来!”张仅急忙喝道。   慕容嫣闻言立即向后一跃,而那神山子则也飞快地跟了上来。然而出乎张仅意料的是,神山子竟然只追击到了那高大的松树之下,又一脚踢向了坐在石墩上的那个老者。   那老者本就没什么功夫,此时又被张仅点了穴道,在神山子的一踢之下,便凌空飞出了三四丈远。   紧接着,石墩下的地面上突然又绷出了一根铁索,更带着地面上的石墩一起弹了起来。古松的另一边,一面巨大的铁铡刀则飞快地落了下来,其中伟力,更是张仅也完全无法阻止的。   铿锵一响,那一人来重的铁铡刀便轻松地切断了拴着铁笼的那根铁索。张仅的身后也忽然失去了拉力,便是以他的力道也再难控制住铁笼的下坠,更是被带着向悬崖飞速地滑了过去。 第97章 突破   急切之下,三个人的生死便全系在了张仅的一念之间。   越是这样的危机情况,张仅的思路反而会越加清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间里,张仅忽然一展身形,飞快拉住了铁索的另一端。竟是以自己作为铁索的一部分,阻止了铁笼的下坠。   然而原本借着背后铁索的拉力,双臂并用之下,张仅才能勉强将铁笼慢慢拉起。而此时他两手大部分的力道便全用在抵消重力上了,就是再让那铁笼上升一分半分,都成了极为困难的事情。   “哈哈哈,真是难得,没想到我神山子还能看到张门主如此狼狈的样子。左任王一早就已经布下了这个局,想让你亲手葬送自己的亲人。此时虽然效果不算最好,但也足够让我拍手庆贺了!”神山子忽然嚣张地笑道。   原来那主簿老者本来就是作为配重而存在的。如果张仅当时没有立即点住他的穴道,或者之后受了激将将他打离石墩,那么他便再没机会去救援家主,更要间接害自己的亲人坠崖了。幸好张仅上来就用宝剑威慑,那老者怕死,才会举止反常,让张仅看破了其中的端倪。   蜉蝣子的用心,不可谓不险恶,甚至张仅自己也不能理解,像蜉蝣子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花这么多心思来算计自己。   不过张仅此时也还有最后一份翻盘的希望。   他的奇经八脉,此时只剩最后两脉就能彻底打通了。虽然剩下的是最难练通的任督二脉,不过上山的这一路以来,张仅也一直没有停下过功力的运转。   此时他只有双手还在运转着石玉诀,以抓紧两段铁链。而他的身体则完全靠肌肉紧绷着,剩余的内气,更全都在他体内疯狂运转着,不断地冲击着任督二脉最后的壁垒。   神山子见张仅动也不动,心里最后一分提防也终于放下,接着又一步一步地向慕容嫣走了过来。   “张门主,就连我也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强。不论是智能还是武艺,我都一直逊你一筹。只可惜,天下纷争不只是数据比较,只有最能隐忍最会伪装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神山子虽然是在对张仅说话,然而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慕容嫣的面庞。   “你我之间,现在终于已经分出了最后的胜负。而只有胜者,才能配得上仙子姐姐这般的美人!”神山子说话的语气,甚至额外有了几分癫狂。   “你做梦!”   慕容嫣退到了张仅面前便站定了身形,又抬起了手中的纯凤剑,对神山子一行怒目而视。   神山子似乎对慕容嫣这个答案略感意外,又慌张地回话道:“不,不对,仙子姐姐,我才是胜者!你看,你看姓张的那个扭曲辛苦的样子,他现在还有哪一点能配得上你?”   慕容嫣的表情更显出了几分清冷,而她说话的语气,也更蒙着一层最凛冽的寒霜。   “不是哪一点,仅哥哥身上的每一点,你都无法与之比较。太阳就算落山了,人们也都会记得他的光芒,而萤火虫就算爬到了最高的山峰上,照亮的也不过是方寸大的一块地方!”   神山子的面色犹如是一块木雕一般僵硬,憋了半天,也不过说出了几个‘我’字。   “你啰嗦什么呢?还不快动手拿下这两个家伙,我们好向师父交差!”一个蜉蝣门下催促道。   “嘿嘿,哈哈哈哈哈。”神山子忽然笑了起来:“既然我得不到,那么就没有人能得到!你们两个给我一起去死!”   神山子一边怪叫着,一边又挥着长剑杀了过来。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师父吩咐过要抓活的!”一个蜉蝣门下惊讶的喝道。   叮叮叮!神山子攻出的数招都被慕容嫣拦了下来。然而神山子此时状若癫狂,招招都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慕容嫣虽然招式精妙,对招经验毕竟不够,一招遮拦不及,还是被神山子刺伤了手腕。   神山子刺出的气劲更是将慕容嫣推倒在了地上,她手中的纯凤剑也被挑飞了出去,直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慕容嫣倒在了一旁,原本被她遮掩的张仅此时又出现在了神山子的面前。   癫狂嘶吼的神山子忽然停住了脚步,在他面前,一双如同猛兽恶鬼一般的锐利目光狠狠刺痛着他,就算是像他这样疯狂的人,此时也从灵魂里泛起了一丝恐惧。   “他奶奶的!老子再也不会怕你了!”   神山子一边嘶吼,一边又重重地刺出了一剑。然而他面前的张仅却完全不闪不避,就任由这一剑将他的胸膛刺了个贯穿。   “仅哥哥!”   目睹了这一幕的慕容嫣花容失色,一时间仿佛苍天和云海之间,便只剩下张仅惨白的面容了。   “嫣儿你放心……”张仅含着鲜血说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所爱的人,谁都不行!”   “死到临头你还敢说大话……”   神山子刚要出声嘲讽,却惊讶的发现他手中的长剑竟无法再刺出一分,也根本拔不出来了。   那几个蜉蝣门下本以为神山子会搞砸任务,此时见神山子没有继续动手,也多少放下了心,便谁都没有再上前来阻止他。   “你……你给我死!”神山子忽然怒吼着,又用尽全身力气向手中的宝剑压了上去。   张仅拼命地咬紧了牙关,肌肉和内气紧紧锁着神山子的长剑,原本一动也不能动的锁链,此时竟也纷纷被张仅拽得咔咔作响。   “滚!”   一阵内气激荡,原本拼命前压的神山子竟被张仅这一声怒吼击退了出去,又接连撞倒了好几个身后的蜉蝣门下。   见张仅拼命的拉扯着两条锁链,慕容嫣也不顾手上的伤口,也立即起身拉住了锁链的一端,与张仅一起拉扯了起来。   轰隆隆一阵爆响,那沉重无比的铁笼竟就这样被两人拖了上来。   慕容嫣回头痴痴地看着张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根本就没用上多大的力量。也就是说,这巨大的铁笼,竟几乎是张仅自己靠一只手臂拉上来的。   “内气离体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张仅也跟着看向了慕容嫣,双目之中,如有朝阳之光。 第98章 开路下山   张仅身上刺着一柄长剑,按理说应该看起来十分凄惨。然而在此时的慕容嫣眼中,他却好似一尊天神一般。不但他的双眼之中神光闪烁,张仅的周身上下更迷蒙着一片凝实的内气,直将夕阳的余晖折出了一片红霞。   哧的一声,神山子那柄长剑便被张仅用内气推了出去。紧接着,张仅周身的护体罡气便压到了他胸口的剑伤处,更是让他一滴鲜血都没有外流。   原本凶神恶煞的神山子和几个蜉蝣门下则完全被张仅无视了,此时更是进退不得,便任由张仅从他们面前走过,又来到了关押张家家主和将军张城的铁笼边。   钧龙剑轻轻一扫,几根坚硬的铁柱便被张仅轻易地切成了数节。   “家主,大伯,你们得救了。”   “嘿嘿,你以为你这样就算救援成功了么?我告诉你,左任王府和蜉蝣门下已经将这座山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们休想离开!”神山子不愿承认失败,又出声威胁道。   “你说的这群人中也许会有几个能拦得住我,不过其中,并没有你们几个。”张仅语气平常,但在神山子和几个蜉蝣门下听来,却如同雷鸣一般刺耳。   “吼!”一声龙吟炸响,便是顶天立地的大松树也被这一声震下了不少枝叶。张仅此时已经达到了内气离体的境界,内气的运转便已经开始可以影响外气乃至其他的自然万物。在他内气运转时所带有的龙吼,此时也第一次真正地响彻天地。   寻常的内气离体当然没有这样的威势,只是张仅的内气实在过于凝实。就算不论他惊人的内气总量,张仅离体的部分内气也如同是实物一般。一行一动之间,张仅便都有着不同凡响的声势。   “拦住他!”   不知谁第一个开口,神山子和那几个蜉蝣门下便又一齐向张仅攻了上来。   刁钻灵动的拳指,威力惊人的掌力,吹毛断发的锋刃,如泼水一般地向张仅洒了过来。   然而张仅的反击,却只有一招。   带着汹涌地内气,张仅的拳便以藏龙惊虎之势逆着众人打了过来。凝实若实物的内气仿佛是巨人挥出的拳头,不论是拳掌还是刀剑,都被这一招打得溃不成军。   众人的招式已经纷纷被破,然而张仅的拳势却仍没有用尽。又是轰得一声,拦路的众人便纷纷被击飞了出去,各自倒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唯独神山子又挣扎着站了起来,更重新对着张仅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姓张的,今天你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你能在左任山救人成功,不过就是王爷给你留了机会。与此同时,估计王爷已经开始夹击你山下的门人了。今天不论你战胜了哪一面的敌人,你都一样会失去你所珍视的东西!”   神山子又羞又怒,竟然将蜉蝣子的计划提前交代了出来。虽然他不认为张仅还能改变什么,但他却忽视了,在危急关头之下,有些人却会爆发出更强的实力。   “嫣儿,你跟在后面照顾一下太爷爷和大伯,我现在就去杀出一条血路。就算我今天战死于此,我也绝不会让我任何一个朋友或亲人受到伤害!”   张仅怒视着提着长剑的神山子,眼中的神光逼着内气直落在了神山子的身上。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神山子都再也承受不住,竟又重新倒回了地上。   “好小子,不愧是我张家的好儿郎。大伯这次不但没能保护好家主,反而还成了你的累赘,真是羞愧至极。你快下山去帮你的朋友们,这里就交给我吧,我张城也绝不会在同一个对手面前失败两次!”   张仅的大伯朗声说着,又顺手夺过了神山子手中的长剑,坚定地看着张仅。   张仅重重地点了点头,此时他也唯一的选择,也只有相信。再深深地看了慕容嫣一眼,张仅便倒提着钧龙剑向山下杀了过去。他只有不断地战胜他所见到的的每一个对手,才能保证他的亲友们能多一份机会逃出这座左任山。   下山的一路上,张仅更几乎是直接跳下来的。幸好因为他内气已经离体,原本十分危险的动作,此时他做起来也是十分自如。在一片片山岩之间,张仅仿佛猿猱一般来回纵跃,每一下都是一触即离,竟然也没受什么大伤。   同样正赶着下山的一队蜉蝣门下弟子和张仅正好撞在了一处,张仅连问话的时间都没有给,更是如猛虎一般直接向众人扑杀了上去。   几个蜉蝣门下自然都被他纵跃自如的身法所震惊,但便是谁也没想到张仅一个人竟敢先向他们这么多人攻来。   其中修为最高的,是左任山上排的上第五的孔雀子。包括他在内的四个蜉蝣门下,更是和清源子共同号称‘一清四瑞’。   只是除了他之外,清源子和其余三瑞都已经下山夹攻剑痴等人了,因此在这一大队人马之中,只有他敢跃出人群先一步与张仅交手。   见有人反攻上来,身在半空的张仅忽然有如神龙变换,借着内气的力道更在半空里翻了个身,正正地对上了那孔雀子。   两人一照面,孔雀子便先一步递出了兵刃。他所使的兵器,形状好似是一对羽毛,名唤凤羽牌,通体由西域异金所造,在夕阳映照之下,这一对兵刃竟然还反射出了七色的光彩。   就如同他手上那一对奇异的兵器,孔雀子的招数也更是诡异刁钻。两面牌刃,竟让他使得好似变作了千万柄似得。一片片七彩羽牌在张仅面前展了开来,更如同是孔雀开屏一般。   所谓的蜉蝣门下一清四瑞,便都是在蜉蝣子教导下走出自己道路的存在,除去个个内气离体的修为之外,他们也都有一些过人的绝招。   然而,对于张仅来说,你快,那么我便要更快!   张仅手中沉重的钧龙剑,忽然也似龙吼一般剧烈地嗡鸣了起来。一瞬之间,钧龙剑也仿佛分出了许多道锋刃,更是一一找上了孔雀子手中的招数。   孔雀子无论是内气体力还是兵刃的重量,都要远逊于张仅。在这无比剧烈的碰撞之下,孔雀子只能闷哼一声,便又被硬生生地砸回了人群里。 第99章 生死抉择   张仅击退了反攻上来的孔雀子,然而他的冲势却丝毫没有被削减。他依旧如同一块坠落的山石,带着万钧之势,就向着众多蜉蝣门下砸了过来。   “一起上,围杀他!”孔雀子狠狠咽下嘴里的鲜血大声喝道。   一队蜉蝣门下显然都是训练有素,得了命令后便井井有条地让开了张仅的坠落之势,又对他形成了一圈包围。想来蜉蝣子平素里除了教他们功夫之外,一定也曾进行过不少军事化的练习了。   然而张仅落地之后,却依旧毫不在意其余众人,而是更加一往无前地向孔雀子继续攻了过来。   擒贼先擒王,此时张仅不求完胜,他只想要能最快战胜对手的方式。   离张仅最近的几人纷纷出招攻了上来,张仅则不闪不避,全凭护体的罡气硬接了几招拳脚。   张仅虽然刚刚内气离体,然而他的一身罡气却要比孔雀子这样的老派高手还要厚重许多。此时只身对群敌,张仅的罡气竟然还起到了横练功夫才有的效果。   而就在张仅面前,几柄长剑刚好拉开了空间,更纷纷刺了上来。一时间剑花缭乱,直仿佛晚春的落英一样。   张仅却依旧只回了一招。钧龙剑一经抬起,接着便重重地砸了下来。剑锋所带起的气浪跟着一起向地面砸落,更是将张仅面前的一片长剑全都乒乒乓乓地砸到了地面上。   “滚开!”   张仅一声怒喝,后手所蕴的藏龙劲就跟着打了出来。气劲和掌力加持之下,正接着掌风的那个蜉蝣门下便被掌拍飞了出去,直撞到了后面的山壁上。而他旁边的几人也纷纷被气浪带动,就好像被人大力推走了一般。   张仅和孔雀子中间,便再也没有他人拦路了。   孔雀子一声暴喝,更是放弃了他华丽的招式,手中的凤羽牌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向张仅刺了过来。   没有外气的阻挡,孔雀子这一刺飞快至极,若是在张仅没有突破内气离体的时候,他恐怕都很难看清这一招的来势。   然而现在,张仅却完全能使出更快的攻击。   只有一声碰撞响起,然而张仅却在一剑之中斩出了五份剑力。孔雀子只觉得凤羽牌的把手飞快地磨过了他的手心。再看时,那坚硬无比的凤羽牌便已经深深地没入了地面,而孔雀子的右手,则在这一撞之下被磨得血肉模糊。   “给我去死!”孔雀子凄厉地尖啸道。这是张仅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也会是最后一次。   只见那孔雀子忽然上身后折,靠着自身的柔韧硬生生与张仅拉开了一点距离,他手里的凤羽牌则闪电般地向张仅飞了出去,直仿若一道七彩的流光。   这道流光的锋锐,正点向了张仅的眉心。便是张仅,也只在千钧一发间才堪堪躲过这一击。紧接着,张仅的左手便向身后追了去,竟又在背后凌空接住了这柄凤羽牌。   那孔雀子虽已失了双手兵刃,却仍是一派拼命地打法。只见他双手成爪,更又向张仅抓击了过来。   张仅也眼神一冷,手中的凤羽牌便以相似的手法打了出去,正钉在了那孔雀子的喉头。便是再怎么武艺高强的高手,受了这样的伤后也终究难以生还了。   一把拔出了地面上的另一枚凤羽牌,张仅又呛的一声将钧龙剑收回了剑鞘。若不是蜉蝣子及其门下步步紧逼,他也并不想多造杀业,那孔雀子修为太高,他也没办法收手。但面临剩下的这群蜉蝣门下,张仅却有办法用更温和的方式将他们制服。   几乎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张仅的身影便又继续向山下纵跃而去了。而原本成了包围的一群蜉蝣门下,此时则纷纷都倒在了山路上。不是筋断骨折,便是被点了穴道,总之这群人便都再难有反击之力了。   另一边,张仅已经向山下奔行了不少的距离,却又远远看到两个飞快地身影正在向山上奔来。   然而虽然同是速度飞快,前面那人却明显是用尽了全力,而后面那人则好像是在追逐嬉戏一般。而一看到这人的身影,张仅的心中也不免一沉,但他还是脚步不停,又向那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门主小心!”   前面那人离得近了,可不正是论剑门惊风堂堂主吕乘帆。他也正看到了张仅的身影,便急忙出声提醒。   “你是让他小心我么?”   一个阴柔的声音忽然从张仅的背后传了过来。张仅猛地回头,却看到蜉蝣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刚才所见的,便是蜉蝣子正在追逐着吕乘帆。只是没想到这武艺通天的蜉蝣子,竟然在他的注视之下还能如同鬼魅一般的绕到他的身后,张仅心中的提防更不免加重了几分。   “张门主,好久不见了,没想到竟然让你将我家闹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可喜可贺。”蜉蝣子又是捏着指尖说道。   “蜉蝣先生不必再做戏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没逃脱你的安排,你究竟还想要我做什么?”张仅怒视着蜉蝣子说道。   蜉蝣子却以袖掩面,轻声笑道:“我一介凡人又能安排什么?这一切不过都是上天做得决定罢了。上天让你我正好在山腰相遇,也正是要给你一个机会,来亲自选择这山上山下的两伙人,你要优先保护的是哪一伙?”   似乎是怕张仅误会什么,那蜉蝣子又立即补充道:“只要你做了选择,我就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一定不会再去对付你选的那一群人。比如你若选了你家的家主,我就只会杀了老疯子和小师弟他们就做数。”   “若是我不选呢?”张仅反问道。   蜉蝣子的面色仿佛有些忧虑,只见他捏着眉头答道:“如果你不做选择的话,我只能多辛苦辛苦,把你家家主连带老疯子他们一起,全都杀了!”   蜉蝣子的面容,终于凝成了一个微笑,不论张仅怎么选择,似乎都能让他感到十分有趣。   “好,那么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张仅几乎没有犹豫,竟直接回答道。 第100章 决战   看着张仅坚定的眼神,蜉蝣子反倒有了几分疑虑。   “好好好,本来我让你做这一次抉择,就是因为你我之间只差一次关乎生死的选择。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轻易就跨过了这道坎,看来你当真是和我相似,而且是和现在这个游刃有余的我几乎一模一样了。”   蜉蝣子的语气中,竟然不乏夸赞之意,然而张仅却没有答他的话,反而依旧在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我的选择是,你哪里也不能去,我要在这里挑战你!为了让我爱的人们能离你越远越好,我今天要跟你一直战斗到我死为止!”   张仅的回答让蜉蝣子眯了眯眼睛,蜉蝣子又歪着头疑问道:“你……终究还是没有逃出七情六欲的束缚。原本我以为你已经准备好,和我一起去完成那最伟大的事业了,看来你还是需要一些额外的磨练。”   “伟大的事业……”张仅在心里暗暗念道。这蜉蝣子还有太多秘密和诡计还没有被自己查清,然而张仅此时却再也没有其他选择,以后更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活着参与了。   “吕堂主,麻烦你去通知嫣儿和剑痴前辈,告诉他们我已经离开了,让他们尽快离开河北向晋国出发。还有……”张仅又对一旁的吕乘帆说道。   “还有什么?”吕乘帆自然地反问。   “没事了。”张仅忽然笑了起来:“很感谢你们这一路同行!”   吕乘帆的面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他终究对张仅拱了拱手,又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山顶冲了过去,临行前的一句保重,却还在他的身后盘旋了许久。   “动手吧!”   张仅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又面对着蜉蝣子,话语和眼神中全都充满着战意。   “你这孩子可真没有雅兴,就算是生死决斗,也多少要讲一些礼节。这样吧,我作为你的前辈,可以让你一手或是一脚。只要你开口恳求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输得太惨烈。”蜉蝣子温文尔雅地说道。   “那你让我一条命,可以么?”张仅依旧目光灼灼。   “呵呵呵,该说你是有趣还是无趣呢。”蜉蝣子被张仅的话语逗得笑了出来:“就算我现在让了你,也得等到我的事业完成了才能让你来拿。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便也当真没有机会再取我的性命了。”   张仅没有答话,只是不断地激荡着自己的内气。他虽然达到了内气离体的境界,但很多与境界相配的武理武道他都还不曾了解,因此他只能不断自行摸索,争取能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战斗力来。   “啊呀,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得早些结束,不然我可当真要在你手下吃一次亏了。现在的你果真敢和比你强的人正面战斗,光凭这一点,你就比我那一群徒弟出息多了。”   “在我看来,你的徒弟中,倒也有一些青出于蓝的存在呢。”   张仅要说的,自然就是他之前面对过的清源子。不过他的真正的目的,则是希望能多少扰乱一下蜉蝣子的道心,或者至少也能多拖上一点时间。   蜉蝣子果然像是被引起了兴趣,又抱着双臂上前问道:“你已经见过他们了么?他们是不是都非常无趣?”   “无不无趣我不知道,不过他们中有的人倒是已经没命了!”   张仅步步盘算,只期望能让蜉蝣子情绪上产生一点波澜,这也是他面对蜉蝣子唯一的一线求生机会。   然而蜉蝣子却依旧笑着,玩笑般地答道:“如此巧合么,正巧你的一些朋友,也已经死在我的手上了。”   张仅的面色猛地一变,接着他便抽出了腰间的钧龙剑颤抖着问道:“你杀了谁?”   蜉蝣子则还抱着自己的双臂,优哉游哉地回答道:“这我倒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一个非常干瘦的少年吧。”   龙吟忽然炸响,张仅猛地一剑刺向了蜉蝣子的腹心,嘴里还凄厉地喝道:“你还小小的命来!”   内气和龙势仿佛江河一般跟着张仅向蜉蝣子涌去,然而蜉蝣子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拨,便将张仅的剑拨向了一旁的地面上,直将地面炸出了一道不浅的裂痕。   “张门主不要太激动,也许是我记错了,那个人好像长了一脸满是圈圈的胡子。”蜉蝣子似乎是在解释什么误会一样。   张仅又是一声怒喝,上身一转,钧龙剑便划着半圆向蜉蝣子斜斩了过来。地面的沙尘不少都被张仅的内气卷起,几乎形成了一道紧贴着地面的龙卷风。   蜉蝣子终于摆出了运气出招的动作,只见他两手上下一张,一道柔韧但却凝实的内气便被他舞了起来。蜉蝣子的内气细丝与张仅的钧龙宝剑一碰,竟直接拦住了张仅凶猛的攻势,也将那刚要形成的龙卷瞬间抹了去。   “啊呀,这次一定不会错了,我记得那人一头小辫子,大概是个鲜卑人的模样。”   张仅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虽然不能攻破蜉蝣子的防守,但至少也能黏住他的几分内气。紧接着,张仅的后手就又蓄满了藏龙惊虎的力道,跟着一拳便向蜉蝣子压了上去。   碰的一声,两人之间内外气激荡,直刮起了一阵大风。而张仅充满威势的一拳,则被蜉蝣子的掌力轻松化解,整个手臂也被牢牢地控制住了。   “张门主,你别太愤怒,我都险些招架不住了。其实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也许,我只是把他们全都杀了呢。”蜉蝣子依旧保持着微笑,就好似春日里的一缕微风。   “你找死!”张仅的目光如同烈火。   他的拳剑都被蜉蝣子反制在了手中,张仅干脆直接弃了右手中的钧龙剑,又跟着回手运气,一招虹间指刺破虚空,又向蜉蝣子杀了过去。   蜉蝣子看到张仅指尖的虹芒,这才第一次有了些许慌张的神色。他竟然直接松开了对张仅的控制,连钧龙剑都没有夺走,而是直接连续数步,瞬移一般地出现在了十数丈之外的地方。   张仅的虹间指只刺出了二尺左右的距离便消散了,自然不可能刺中远在十丈之外的蜉蝣子。张仅虽不解其意,但也趁机立即拾回了钧龙剑,又重新提防地看向了蜉蝣子。   “没想到,许久不见,张门主的指力反倒还有些退步了。”蜉蝣子忽然叹息道。 第101章 越战越强   蜉蝣子依然还记得,张仅第一次与他拼命时,所刺出的那惊艳一指。只是当时张仅全凭感觉,反倒打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而此时张仅当真达到了内气离体的境界,所用的每一招却都要经过考虑了,相较之下,威力倒当真降低了不少。   同样的,在张仅的计划之中,他甚至没有考虑到自己能够战胜蜉蝣子这种可能。因为随着他自己修为的提升,他便越来越清晰地察觉到了蜉蝣子修为的可怕。就仿佛是他刚刚突破了云海,又发现云海之上还是一座直通天际的山峰。   所以张仅之打算尽量多地拖延蜉蝣子的时间。他不求能伤到蜉蝣子一丝一毫,只希望能尽量少的受伤,以保存体力,与蜉蝣子不断周旋。   “张门主,你不觉得我们这般打法太过无趣了么?你丝毫也伤不到我,我又不想立即杀了你,不如你重新再选一次,我们各忙各的吧。”   张仅竟真的放下了钧龙剑,又做起了认真思考的样子。   时间不断流逝,张仅却依旧一动不动,蜉蝣子也只好催促道:“张门主,你放心吧,不论你拖多少时间,以我的脚力我都能追上去杀了你的家人。不如我们各让一步,我能早点休息,你也能早点死心。”   张仅的眼睛这才抬了起来,其中的神光却已经内敛了起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和感受,张仅也终于适应了自己内气离体的状态。   “久等了。我已经想好了我新的抉择,我决定与你在此决斗!”   “真调皮。”蜉蝣子掩面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般耍无赖。”   张仅却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一次我不想战斗到我死为止了,我要一直打到你死!”   张仅的话虽然有不少夸张威胁的意味,不过他也确实有了一点点杀死蜉蝣子的自信。因为不论蜉蝣子武艺有多高,他毕竟还是一个人类,只要能将蜉蝣子带到人类绝不可能逃生的场所中,张仅就还有一丝机会能与他同归于尽。   而在这山巅之上,张仅唯一能想到的机会,就是高空坠落。   主意一定,张仅便不再犹豫,既然拖延时间没有意义,他也不等蜉蝣子答话,怒吼一声就又冲了上去。   张仅的脚下如同乘着神龙,几步折转之间,张仅就飞快地扑到了蜉蝣子的面前。   钧龙剑一声怒吼,就又向蜉蝣子面门折了去,只见蜉蝣子两指一并,竟然硬生生夹住了张仅的剑锋。   不等张仅用力,蜉蝣子就先运足了内气,周身向上一提,便带着张仅一起升上了半空。蜉蝣子的身形紧接着又旋转了起来,借着旋劲,他便很快用双腿控制住了张仅的右手,又跟着千斤坠地,直接把张仅踏倒在了地面上。   张仅左臂猛地向地面一砸,整个身子便凭着反震向右转了去。   蜉蝣子虽然修为深厚,但此时他身不着地,力量都是从张仅身上借来的,此时自然不好再继续控制张仅,他便又轻飘飘地飞了开去。   “剑痴那个老疯子教的都是什么东西?好好地一个苗子,结果把宝剑使得像斧头一样,真是欠缺美感。”蜉蝣子竟然还抱怨道。   张仅哪里顾得上还嘴,趁着一瞬间的自由,他便立即将五道剑光合为一剑,又向蜉蝣子劈了上去。   随着一道道剑力的加持,这一剑便劈得越来越快,眼看着便要落到蜉蝣子的身上。   然而蜉蝣子只是手指一挑,一道雄浑的气劲就打在了张仅的剑锋之上。蜉蝣子一直使得都是灵巧的功夫,倒让张仅竟忘了他中原修为第二的身份。这一招以力打力的招数,便又将张仅拍出了十余丈远。   连续被正面破了招数,以张仅的内力和身体也再支撑不住,一口鲜血紧跟着就呕了出来。   重新站起了身,张仅竟又将钧龙剑收回了剑鞘。既然张仅的剑招完全打不到蜉蝣子的身上,那么钧龙剑的锋利对他也就不再是什么优势。   而张仅最擅长的招数,则是拳法和身法。张仅只期望能依靠藏龙手的爆发,能勉强对抗住蜉蝣子那狂暴凶猛的内气。   龙吟一响,张仅一瞬间又跨过了十余丈的距离,正面冲到了蜉蝣子的面前。   然而不论张仅的速度有多快,他便也终究不可能逃得过蜉蝣子的眼睛。就在张仅刚要出招的瞬间,蜉蝣子一招‘追花掌’的掌力便已经打了过来。   这追花掌是蜉蝣子离开程平宵师门之后自创的第一套功夫。不但精妙威猛,而且对于蜉蝣子自己来说,这掌法也有不可替代的意义。   蜉蝣子的掌力未到,一阵花香已经先传了过来。张仅临机应变,手里也推出了一道掌力,借着内气的冲势,张仅的上身猛地向后一折,直仿佛是倒在了地面上一般。   而蜉蝣子所打出的掌力,在被张仅躲开之后,还是打在了一旁的一面石壁上,竟将厚重的巨石都打出了不少细密的裂纹。   张仅更来不及心惊,脚步一错间,他又以游龙之势绕到了蜉蝣子的身边,一招蓄满了十二分力道的藏龙惊虎拳便对着蜉蝣子打了过去。   然而蜉蝣子所用的追花掌实在是灵动非常。在打出了那般威力惊人的一掌之后,他竟然还能信手拈来地继续出招,又对在了张仅的掌力之上。   张仅只觉得自己仿佛是拍在了坠落的巨石上一般,双脚都深深地陷入了地面里。然而他却硬顶着伤势,紧接着又是一掌推了出去。   这一掌张仅借来了更多的力道,几乎打出了十三成的威力。以张仅的内力雄厚程度,他都有些承受不住这一掌的疯狂消耗。   然而蜉蝣子却仍旧是轻飘飘地回了一掌,两掌相交之下,张仅的双腿便又向地面里陷入了几分。   轰隆一声,张仅脚下内气爆发,直炸开了他脚下的一片地面。脚下产生的冲力,更是推着他向蜉蝣子猛扑了过去。   龙意凛凛,张仅双掌齐出,竟然额外打出了接近一半的力道。   咔的一声,在两人接掌的一瞬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第102章 坠落   蜉蝣子知道若是他此时再不后退,张仅便一定会被他自己的掌力震死。然而他却没有趁机要了张仅的命,倒反而向身后的悬崖退了过去。   就算如此,这疯狂的掌力还是反震到了张仅的双手上,更将他如金石一般坚硬的手掌崩出了不少裂痕。   手上的剧痛感险些让张仅失去了神智。自从练习了石玉诀之后,张仅虽然很少感觉到手上的疼痛,但要是疼起来,便如同用锥子钻进骨髓中一样。   然而就在这激烈的疼痛之下,张仅却反而更加凶猛地向前奔行而去。   张仅和蜉蝣子两人一进一退,竟一瞬之间就从悬崖上飞了出去。   身在半空,蜉蝣子忽然袍袖一震,就止住了两人后退的趋势,接着又是一招追花掌打向了张仅,要将他打回到山崖之上。   几乎同时,张仅竟又双拳同时打了出来。他的一身内气都在疯狂地翻滚着,筋肉更是绷得几乎断掉。而他手上崩出的鲜血,则被他的内气带成了两条血龙,几乎以他巅峰时两倍的力量凶猛地向蜉蝣子砸了下来。   拳掌相撞,张仅的双手上立即爆出了一团血雾,然而蜉蝣子的身形竟然也被微微撼动,更没能立即回到悬崖之上。   剧烈的疼痛一瞬间充满了张仅的脑海,然而他的表情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紧接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黑暗,张仅闭上了双眼,就这样直直地坠入了山崖下面。   蜉蝣子也在张仅的一推一击之下离开了山崖数丈远的距离,然而只见他双脚在虚空中轻盈地点了几下,他便又落回了山崖的边缘。只是就算是蜉蝣子,落到山崖上的这一步也是险之又险,也许张仅能再多打出一分力道,就真的能将这以为绝世高手也拖到山崖之下了。   蜉蝣子站在山崖边上,许久都一动不动,似乎他当真有些惋惜张仅的逝去。   “看来,你是当真要让我走在孤独地大道上了。”蜉蝣子仰望苍天,不无悲凄的长叹道。   也不知蜉蝣子在崖边一直站了多久,他门下四瑞之一的白鹿子这才寻了上来。   “师尊,那剑痴和赵鸿冥带着论剑门那群人且战且退,越逃越远了,您要不要亲自去拦截他们?”白鹿子立即禀报道。   蜉蝣子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答道:“不用了,我的这个计划,已经失败了。鹿儿,你说这大奸大恶大志向之人,就这么难复刻么?”   白鹿子不知道师尊想问的到底是什么,自然不敢仓促回答,只能呆在了原地,一言不发。蜉蝣子也跟着沉吟了片刻,终究又是一声太息。   ……   夜色渐渐沉了。   左任山下,不知有多少蟋蟀正不住地唤着张仅的名字,然而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少年却一直都没有醒来。   “我找到了,爷爷,你射中的大鹿好像死在前面了!”一阵少女的欢呼忽然打断了蟋蟀和谐的齐奏,倒也给沉寂的夜里加了几分生机。   “猫儿,你慢一些,一会儿爷爷寻不到你了。”又一阵苍老的回话在后面追赶着。   “爷爷你快一些,一会儿它又跑了……”少女正要埋怨,却忽然尖叫了起来,她又带着哭腔说道:“爷爷你快过来,这不是鹿,这……这里有个死人!”   “猫儿别怕,爷爷这就过来!”   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就极为让人信任,接着便见到一个黑影在树梢间飞快地窜了几下,一个白发薄须的老者就出现在了张仅的身边。   而在他的脚下,刚刚的少女此时正抱着自己的脑袋,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哭得直让人心疼。   “别哭了,死人有什么好怕的,爷爷当年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谁又跳起来咬我一口了?”那白发老者自认为安慰地说道。   “爷爷……你是不是失手把这人给射死了?”那个叫猫儿的少女又怯生生地问道。   “胡说什么?”那老者瞪圆了眼睛说道:“这人明显是给摔死的,你看他这一身的瘀伤,还有……不对,这人好像还没死透。”   猫儿闻言便好奇地睁眼看了过来,却正见到老者将张仅的上衣脱了下来,正在检查着他的伤口。   猫儿连忙闭上了眼睛,又假装似得把头埋到了臂弯里。   “爷爷,他要是没死的话,我们要不要救救他?”猫儿低声地试探道。   老者摇了摇头,猫儿自然是看不到,那老者便又解释道:“这人看筋骨似乎是个练家子,现在又被丢在这荒郊野岭的山脚下,恐怕是江湖仇杀。救一个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恐怕救了他之后就要沾上许多江湖恩怨了。”   “爷爷,你难道还怕什么江湖恩怨么?”猫儿偷偷抬头问道。   “我怕什么!只不过这里是左任山地界,多少还是要小心一点儿那个人而已。”老者回头说道。   刚一四目相对,猫儿又飞快地把头埋了下去,倒好像自己做贼心虚一般。   “那不还是怕么……人家都没在附近您就被吓成了这样,我也能想象到爷爷当年为什么要退隐江湖,抛下奶奶了。”猫儿低着头说道。   “嘿你个小丫头,怎么路上随便捡个人你就要替他说话?等你以后嫁人了还不得和人家合起伙来把你爷爷卖喽?”   猫儿这才把脸抬了起来,又眯着眼笑道:“怎么会呢?我以后谁都不嫁,就陪在你和奶奶身边。那爷爷,我们到底救不救他啊?”   说话时,猫儿又偷偷瞟了瞟张仅。只要不看张仅的一身鲜血,张仅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倒是十分好看,更让少女有了些说不出的喜欢。   “救人还不简单,你快去按生血散的方子去给爷爷把药抓来,一会儿这小子死透了,咱爷俩也就不用继续争了。”老者偷笑着说道。   少女闻言立即蹦了起来,更是把找鹿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脑后,在四周专心地挖起了草药来。   等少女走远了,那老者又重新打量着张仅,一边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一身筋骨,可真是个好苗子,要是他这一双手没废的话,我倒也有心将他救回来了。”   然而再看向张仅满是鲜血的双手,老者的一点希望也终于全都化成了叹息。 第103章 醒来   夏日里的阳光又细又密,然而却钻不透一片茅草搭成的屋檐。屋檐之下,又有着浓的像水一般地蒸汽来回盘旋着,更让房间里的一切都好似隔着仙境一般。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充满暑热的房间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却无意识地不住发着抖。一块不大的冷玉被贴在这个人影身上,也正是这一块小小的石头,让熏着药香的少年嘴唇都有些发紫。   “爷爷,他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我觉得他好像要被冻死了似的……”少女心疼地询问道。   “傻丫头,你懂什么?这小子不只一身都是摔伤,他的经脉也明显有不少地方都被震裂了,他还在山脚下躺了不知道多久,暑气全都淤积在了他的经脉里面。这普天之下,能知道怎么以毒攻毒帮他化解暑气的也只有我一个了。若是你再心疼的话,这小子以后就算身体恢复回来了,也只能变成一个练不了功夫的废人。”老者假装凶狠地说道。   少女自然就是之前在左任山下找到张仅的猫儿,自从她与他爷爷一起将张仅救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四天的时间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张仅便每一天都在被老者变着方法地折磨,就连猫儿有时候都会怀疑自己的爷爷是不是真的在救人。   这时再听老者这一通威胁,猫儿自然不敢再多做质疑,干脆比了个把嘴巴封上的动作。   “嘿嘿,傻丫头。”那老者忽然笑道:“爷爷一定尽量把他给你完完整整地治好,总不能让你嫁给一个废人不是?”   “爷爷你在胡说什么?”猫儿立即红着脸嗔道。   那白发老者又是一声大笑,接着又打趣道:“你这个小丫头心里想着什么还能瞒过我?这个一动不动的呆木头靠着一张俊脸儿就把你的心给勾走了,可真不知道你这是中了什么迷魂药。”   猫儿闻言又摇着爷爷的胳膊撒娇道:“爷爷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我们快把这个公子治好吧,也算是爷爷你又做了一件善事。”   “哼,狗屁善事!爷爷我做了半辈子的善事,到老了还给恶人欺负得家都不能回,不如我也当个恶人,一巴掌把这小子打死算了!”   老者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表情也立即变得凶神恶煞了起来。   “爷爷~”猫儿又撒娇道:“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我们把他救活了,就偷偷回家找奶奶好不好?”   “唉,跟你就是生不起气来……”那老者笑着叹息道。   两人这一番对话,张仅都隐隐约约地听在了耳中。然而他中气亏损太过严重,便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爷爷你看,他好像在动呢。”猫儿忽然眨着眼睛说道。   老者回身看了一眼,也没有答话,只是将手搭在了张仅得脉搏上,又紧接着拿了一碗仍在沸腾的汤药,一把灌进了张仅的嘴里。   “呜呜……”张仅似乎极为痛苦。   而下一瞬间,张仅便冲破了那梦魇的障碍,终于睁开了双眼。   四周的景物都十分陌生,而张仅的心绪却还停在左任山那一战上。   “老前辈,这里是哪里,你们有见到其他的论剑门人么?”张仅急切的问道。   “这里还是左任山附近,我们在左任山下救了你,就直接把你带到这里来了。”猫儿抢着答话道:“不过这个论剑门我却没有听过了,他们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仇家啊?”   张仅眼珠一转,这才理清自己的处境,接着便眼神一暗,连继续答话的精力都没有了。   当初他落下山崖的时候,便清楚地看到了蜉蝣子跃回山崖那一幕。没想到自己拼上性命的一招,也都没能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们搏出一丝生机来,张仅的情绪不免又跌入了低谷。   咚的一声,张仅又重新倒在了木床上,空洞的眼神直盯着屋顶的茅草,更是一句话也不会答了。   “爷爷,他这是怎么了?”猫儿又焦急地问道。   老者咧嘴一笑,答道:“也许是摔得太狠,给摔傻了吧。”   这一下就几乎给猫儿吓出了眼泪,她又立即恳求道:“爷爷,那你快帮帮他,他可不能傻了!”   老者见孙女这般没出息的样子,连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了,又忽然大喝道:“这我可管不了了,你爱管你就自己看着他吧!”   话音一落,老者就独自走到了屋外,把忍着眼泪的猫儿留在了房里。   过了好一会儿,猫儿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又重新蹲在了张仅的身边,轻声问道:“你好点儿了么,还疼不疼?”   虽然明知张仅不会答话,猫儿还是不住地关切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张仅舒服一些似的。   然而猫儿的关切,却让张仅眼中浮现了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们也仿佛都在关心着张仅的处境。   一滴滴的泪水滚了出来,张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然而这比满屋蒸汽还要浓郁的悲伤却也是无比真实的。   “你不要哭啊……”猫儿明显有些慌了:“我是不是说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你,你不要伤心,你如果被人欺负了的话,我就去替你出头。如果我也打不过的话,我们还可以找我爷爷,他可厉害了,你的身体就是他给治好的。”   “谢谢你们。”张仅忽然回话道。   “啊……不,不用谢。”少女立即红着脸回答道。她本以为张仅真的是傻了,此时发现张仅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猫儿心里自然多了几分羞涩。   然而张仅一句话说完,便再也没有后续的表情或话语了。猫儿便也再不好意思呆在屋里,跟着也立即走到了屋外,让张仅一个人静一静。   躺在床上的张仅吃力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却只见到密密匝匝的白布缠成了两团。只有那周而复始的疼痛和麻木,才能让张仅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双手的存在。   “为什么,最后活着的会是我!”   张仅似乎是在问自己,却更多地,仿佛是在质问命运。 第104章 石玉诀的秘密   也不知一直躺了多久,张仅终于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虽然他从左任山的半山腰一路摔了下来,但好在左任山树木茂密,张仅筋骨又强,这才没有伤到骨头。再加上爷孙两人的治疗和照顾,张仅此时早就已经可以自由地行动了。   走出那满是蒸汽的小屋,张仅便更觉得寒冷。再注意观察一番,他才发现那寒意大多都是从他胸前挂着的一块玉坠传来的。   张仅刚要将其摘下,那白发的老者忽然从他背后绕了过来,又按住了张仅的手。   “现在还摘不得。”那老者提醒道:“这块寒玉可是天下至宝,给你用这一番,里面的寒性恐怕就要彻底散尽了。你就一直带着这块玉坠,直到它不再寒冷了再摘吧。”   见张仅一脸茫然,老者又耐着性子问道:“你从山上坠下之前,是不是还曾经和高手过过招?”   张仅放下了抬起的手,又低着眼睑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我发现你的经脉之中有很多的震伤,再加上暑气积郁,若不是这块寒玉压制,你的内气一动间就会令你走火入魔而死了。”   张仅听到老者的讲解,略一内视之下也了解了自己的现状,他便也没有再多问,又暗暗运起了止水诀,自行压制住了自己的内气。   那白发老者自然看得出张仅的气势忽然消失,甚至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心里自然十分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反而再问一个后辈。   “前辈,多谢你的搭救之恩,我现在已经压制住了自己的内气,这块玉坠我便用不到了,还是还给你吧。”张仅又举着那玉坠说道。   老者却又再次阻止了他,接着说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往回要的,这块玉坠你便留着吧。就算你不用来压制伤势,这玉坠也有辅助你练习功法的用处,如果你练得还是寒性功法的话,便更是事半功倍。”   说话间,那老者又是眼珠一转。张仅虽然年纪轻轻,但一身修为便是连他也看不透,因此他便对张仅的功夫额外感兴趣。   老者又故作自然地问道:“顺便一问,我大概看出你的内功有些玄门中正的路数,但又不尽然,你方便讲一讲你练得是哪一门神功么?”   “我练得可不是什么神功,只是自己随便想出来的,随便一个人我都打不过。”张仅答道。   张仅自然不是过分谦虚,只是他对自己的修为实在是有些失望。若单纯在江湖上来论,张仅已经是一个一流好手。只是他要面对的却是中原第二的高手蜉蝣子,自从被蜉蝣子击败,张仅便不觉得自己的修为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那老者又是一笑,接着说道:“既然少侠不愿意透漏,我也就不会去试探你的秘密。不过作为一个大夫,我还是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说话间,老者的目光便飘向了张仅的双手。   张仅只惨然笑了一笑,接着说道:“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了,也没什么关系的,我这一双手恐怕已经废了吧。”   那老者表情也凝重了下来,一边帮张仅解开了手上的绷带,一边又宽慰他说道:“练功夫也不一定需要用手,你的内气若是好好温养,在我看来毫无问题。大不了你以后可以再练练腿法,以你的少年英俊,未来一样是不可限量的。”   还不等张仅回答,那老者又忽然惊咦了一声,张仅再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不但毫无伤痕,更是莹白如玉。在他没运用内功的情况下,张仅的双手却依然给他自己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破而后立,石玉新生……”张仅的嘴里喃喃的念着。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观看石玉诀功法的时候,心法里便有这样一句与前后都无关联的词句,现在看来,原来石玉诀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练法。   实际上,张仅曾经看过的那本《石玉诀》其实并不是原本。当初石校尉在古迹之中所得的也只是一个残卷,除了双手部分,剩下的功法都是石校尉自己补充编造出来的。   而除了双手部分的完整功法之外,残卷上便只能看清‘破而后立,石玉新生’这一句话。石校尉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含义,但也怕自己练岔了功夫,便也把这句话生搬硬套到了自己编写的部分里,并且也碰巧被张仅记在了心中。   这石玉诀,原本是古蜀国力士的一套练体功法,练习者把自己的皮肉都练得如同石玉一般坚韧,几乎难以被任何当时的兵刃所伤。然而为了让身体更进一步,力士们便又用自己最坚硬的双手不断地自相锤击,或者彼此互殴,争取打破自己身上的坚硬皮肉。   而等这些伤口再次愈合之后,新生的筋骨就会自动地将内气涵盖进去,而皮肉的坚硬程度,也会随之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自从古蜀国被秦国灭亡之后,这一套功法便越传越讹,现在已经演变成江湖上捶打筋骨的一套大路货色了。只有石校尉自古迹中寻到的这一份残卷,才能反映出当年这一套功法的神奇。   而现在真正掌握了这一招精髓的,却已经不再是浸淫多年的石校尉,而是内力深厚,又另有机缘的张仅了。   当今世上,已经几乎没有人能击伤张仅的双手,最起码修为数一数二的蜉蝣子,便已经无法再次做到了。   “这……这可真是天下奇事。当初我为你疗伤的时候,你这双手可谓是筋断骨折,已经几乎没有再接续的希望了。然而现在你这双手不但没伤,甚至还颇有一副外家功夫大成的气象,我活了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见证这样的奇观。”   张仅虽然一样惊奇,但他现在对于武功实在没有了什么良好的感觉,虽然像这白发老者这般的前辈高人都表现得十分惊异,但张仅自己的心里却依旧波澜不惊。   “小子,你可有师承?虽然我‘摩天鹰’吕攀现在在江湖上已经没什么名气了,但我的平生所学也曾经搏得过天下高手的尊敬。你若有意愿,便可拜在我的门下,我一定倾囊相授!”那老者激动地说道。   张仅却又摇了摇头,接着淡淡地答道:“在下已经有师尊了,他是一个非常侠义的老英雄,只可惜……”   张仅后面想说的话,却又一起梗在了喉中。 第105章 浪迹江湖   ‘摩天鹰’这一称号,曾经也一度响彻大江南北。那白发老者吕攀,自然也没想到张仅会这么果断的拒绝自己的橄榄枝。   正当他要继续向张仅推销自己的时候,他的孙女吕猫儿也正采完了药材,蹦跳着向茅屋走了过来。   “小哥哥你醒了啊?”吕猫儿一见到张仅,便立即欣喜的问候道。   “就见到小哥哥了,不知道先跟爷爷打声招呼么?”吕攀立即不满地说道。   “爷爷早。”少女立即甜甜地招呼道。   “这还差不多。”吕攀明显心情好了不少,接着他又转过身对张仅问道:“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虽然我们对你的身份和恩怨不感兴趣,但总要有个互相称呼的名号吧。”   张仅沉思了一下,又玩笑般地说道:“既然只是一个代号,那么你们想怎么称呼就都可以了,不如你们就叫我小痴吧。”   “剑痴的徒弟叫做小痴也没什么不对的。”张仅在心里默默想到。   “小……小痴哥哥。”猫儿眼睛极为明亮,然而语气却有些怯生生地叫道。   “嗯,你好。”答话的张仅,仿佛还是宣平城中的那个少年。   “既然小痴你不愿意拜我为师,我也就不勉强你,我爷孙二人要躲避仇家,很多地方都不能去。若是你我路线不同的话,也就只能分道扬镳了。也不知小痴你要去向何方啊?”   听爷爷的语气不对,吕猫儿也大概了解了之前的情况,也忙着劝张仅道:“小痴哥哥,我爷爷武功高极了。我……我真的希望你能跟我爷爷学学功夫……”   张仅所考虑的,却不是要不要拜师的事。既然他已经认定了剑痴就是自己的师父,以张仅的性格,他便绝不会再拜其他人为师。只是说道未来的去向,张仅却发现自己有许多地方都不能去了。   他最想去的,自然是他的家乡宣平。然而左任山一役,他的家主生死未卜,他自然害怕回去之后会听到坏消息。   而洛阳则是论剑门落雨堂所在,如果江氏兄弟或者吕乘帆他们有什么意外的话,张仅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门人。   同样的,邺城,左任山,这些地方他一时都不敢去。天下之大,张仅却发现自己竟然再没有什么避风的港湾了。   “我确实不能再拜师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可去的去处。如果两位恩人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跟随左右,帮你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张仅终于回答道。   一听张仅答应同行,吕猫儿一双眼眸立即打在了‘摩天鹰’吕攀的身上。其中满满写着的,全都是‘答应他’这样的哀求。   吕攀自然熬不过孙女的恳求,也就立即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他还为了面子额外放话道:“小痴,你既然已经决定不随我学武了,以后见了我的修为可就不要羡慕,再来向我求教。”   吕猫儿却立即垫话道:“没关系,小痴哥哥,爷爷会的都会教给我,倒时候你可以找我来学。”   张仅看向两人,正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满头白发的吕攀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显然是十分不满意自己的孙女这么胳膊肘往外拐。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之后,几人便又离开了茅屋,向更北方的魏国进发了。   吕攀和吕猫儿爷孙俩是要去关东的一处神秘门派,至于他们有什么目的,张仅便不得而知,也没有什么了解的兴趣了。   这几天里,张仅便一直处在一个迷茫的心绪之中。之前的种种努力与结果的巨大落差,让张仅产生了一种难以落实的不真切感。   他想过复仇,也想过接受,但是却一直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便也只有跟着一对爷孙不断地在江湖上飘摇着,不断尝试着寻找心中的答案了。   而这一对爷孙俩却仿佛是天生的乐天派。两人没有一项稳定的营生,在野外就渔猎为生,在城里也偶尔演武卖艺。不过每次进城之前,那吕攀便一定会给自己换上不同的装束,似乎是生怕被谁给盯上一般。   而吕猫儿却是一直没有易容改扮的,以他的姿色,自然也总会引来一些图谋不轨的浪荡子弟。   不过凭着爷孙二人的武艺,一般的破落户自然是三两招就被招呼了,三人一行也就一路无阻,一直来到了蓟县境内。   汉末时候,这里是刘关张三英聚首的所在,民风素来彪悍,因此吕攀爷孙卖艺的场子,也远要比平常时候热闹了许多。   一阵叫好声过后,吕猫儿这才从一杆十数丈高的大杆之上一步跃了下来。而吕攀则只伸出了自己强壮的左臂,便接着孙女稳稳地站在了上面。   “好功夫,好美人儿!”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倒让在一旁收着礼钱的张仅猛地回过了头。   一个一毛不着的光头出现在了张仅的眼中,再加上那一身雄伟异常的身姿,来人不是石校尉却还是谁?   而吕攀似乎也认出了石校尉,忙着告饶道:“时辰不早了,爷孙要收摊了,多谢各位爷捧场。”   话音一落,吕攀便要拉着吕猫儿离开,然而脚步都还没迈开,那石校尉便一把用铁手搭在了吕攀的肩膀上。   “老兄弟,别着急走啊,让你闺女陪我聊聊吧!”石校尉流里流气地说道。   “这可不成,这是我孙女,今年还不到十五岁,还请这位爷给条活路,不要为难则个。”吕攀惨兮兮地恳求道。   “哪儿那么多规矩,你也不瞧瞧爷爷我是谁!”石校尉的语气立即威风了起来,而那吕攀却不知为何不敢展露功夫,竟然被石校尉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猫儿快走,爷爷留在这儿给他打一顿。”吕攀忽然高叫道。   “我们凭什么让他欺负,爷爷你不用管,我自己就能收拾他!”吕猫儿自信地说道。   “猫儿,不能在他面前用自家功夫,你听爷爷的话,快跑吧!”   然而不等吕猫儿再答话,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便是比起石校尉这般巨汉,这身影也不显丝毫气势上的逊色。 第106章 冲突   高大魁梧若金刚罗汉的石校尉,在见到面前这个乱挽着头发的少年时,竟然露出了一副惊恐非常的神色。   “怎……怎么是你?你竟然没有死么?”石校尉声音颤抖地问道。   “我还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从剑痴前辈他们手上逃出来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张仅又上前一步问道。   “我……你装神弄鬼!”石校尉心里本就不信,此时更是全将恐惧转化成了愤怒,接着便抡起铁拳攻了上来。   张仅身上的内气猛地一爆,石校尉的拳头竟然就这样被张仅的内气定在了半空。没等他再反应过来,张仅又是一拳反击,仿佛铁锤开砖一般地轰在了石校尉的脸上,又将他的牙也崩掉了两颗。   石校尉刀剑难伤的皮肉,在张仅的拳头之下却仿佛恢复了曾经的柔软。大概是张仅更进一步的石玉诀,对石校尉的功夫又有了天然的克制。   石校尉的整个脑海都嗡了一声。他又哪里想到,面前的这个少年竟然有着内气离体的修为,一双拳头更是强悍到了这种程度。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装成那个姓张的?我可是左任王手下的人,左任王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不要命了么?”   石校尉还当面前的张仅是哪一位前辈高人扮作的,而能让众多前辈高人都知难而退的,也就只有蜉蝣子的名号了。   “小痴哥哥,你认识他么?”一边的吕猫儿扶起了摩天鹰,又好奇地看着石校尉问道。   “傻丫头,不要叫他的名号!”   摩天鹰自然知道左任王是谁,自然担心张仅再惹上这个麻烦,连忙低声阻止吕猫儿道。   然而张仅自从内气离体,耳目早已灵敏了许多,此时听吕攀爷爷这一提醒,心里也不禁暖了一些。   张仅没有回话,反而更进一步将石校尉凌空提了起来。石校尉一身筋骨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此时却也只肖张仅一臂之力。   “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能轻易杀了你就可以了。下面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不出,我就杀了你!”   张仅身上的杀意混若实质,就连离得很远的吕猫儿都打了个冷战。而假装倒在地上的吕攀,此时心里也不断为张仅的修为和杀意所震惊,一直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救错了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石校尉刚想耍滑,张仅便手上加力,狠狠地将石校尉的脖子都捏得凹陷了下去。   “我缩,我……说!”石校尉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我问你,大概十天之前,左任山那一战,都有哪些人死了?”张仅冷冷地问道。   石校尉转了转眼珠,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紧要消息,接着就数着手指答道:“有四瑞之一的孔雀子,值山营的丹朱子,还有……”   张仅一把将石校尉摔在了地上,接着又说道:“我没问你们死了哪些人,我问的是论剑门一众,都死了谁?”   石校尉顿了顿头,这才接着答道:“有……有论剑门门主张仅,他是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死的。”   说话间,石校尉又偷偷看了一眼面前和张仅极为相似的人,但无论气质上还是神色上,这人都和之前的张仅有着天壤之别。   “这人难道是张仅的兄长么,端的是一般的凶。”石校尉在心里偷偷抱怨道。   “还有,还有一个功夫不济的鲜卑人,被蜉蝣门下打下了马匹……然后,然后就不小心跌死了。”石校尉怕惹怒张仅,干脆将论剑门众人的死法都说成了意外,然而其中干系,张仅又怎么可能理不清。   “还有呢?”张仅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和悲伤,又恶狠狠地问道。   “我再想想……”石校尉低头凝思了一会儿,接着又答道:“还有一个轻功不错的好手,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跑脱力了,然后就被……不,是就自己累死了。”   看着张仅愤怒的眼神,石校尉已经不自觉的越来越有些紧张。   “然后,然后大概就没有了,剩下的也都受了些伤,不过能不能治好我就不知道了。除此之外,山上的张家家主失踪了,现在都还没有找到。至于剑痴和赵鸿冥那一伙人,没有王爷的相助也没人留得下他们,他们扔下了我们兄弟几个,就带着一众人逃走了。”   “啊,对了,我当时可一直被绑着,一个论剑门的人都没伤过!”石校尉也没忘了替自己开脱开脱。   张仅却沉默了,也许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也许又有些感怀离别的悲哀,张仅眼神里的杀意,竟忽然化作了一片水雾,模糊了他的双眼。   “蜉蝣门下在此,刚才是谁对我王府的人动了手!”   一阵中气十足的吼声响起,没想到蜉蝣子的手下这么快就已经赶了过来。   “小兄弟,我们快走,蜉蝣子行踪诡异,若是他真的在这座城里,我们就再也跑不了了。”吕攀又出声提醒道。   张仅凌空一指点住了石校尉的穴道,紧接着又将吕攀背到了自己背上,两手分别夹着石校尉和吕猫儿,又低声喝道:“抓紧了,我这就带你们走!”   眼见着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就要仗着宝剑杀了上来,张仅却瞬间就以更快的速度离弦而去,一身数百斤的负重,竟然也再不能凝滞张仅的脚步。   在这生死关头,吕攀也再不敢藏拙。虽然他依旧伏在张仅背上,但这也不妨碍他运起了轻身功法。张仅身上的压力陡减,他的脚步也更快了许多。   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远,张仅很快就奔行到了蓟县的城墙脚下,紧接着他便又如同神龙游墙一般地跃上了城墙,纵身一跳,更终于消失在了城外的密林之中。   等确定周围已经安全了,张仅这才将众人全都放了下来。吕猫儿满脸都是惊讶与崇拜,而吕攀的脸上,却又多了些捉摸不透的味道。   “小兄弟武艺当真可谓是一代翘楚了。”吕攀称赞道。   “老前辈轻功也实在是奥妙非常。”张仅也拱手说道。 第107章 人面蛟   石校尉满面愁容地倒在一边,他仿佛是额外有一种容易被俘虏的属性,自从被剑痴俘虏以来,便是张仅也已经抓住他两次了。   而张仅此时则正面对面地与摩天鹰吕攀站在一起,对于对方的修为也都是刮目相看。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在我行走江湖的时候,江湖上还没有哪个你这么年轻的少年练出这么精奥的修为来。”吕攀称赞道。   “我这点微薄武艺,实在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什么精奥的呢。”张仅却依旧有些自怨自艾。   “小兄弟,人在江湖,自然身不由己。就算你武艺通天,智慧绝伦,也总有些分身乏术,无力回天的时候。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经历,但也能听出你有些生死恩怨,若是你想现在去做一个了结,我们自当祝福。但如果你还想与我爷孙同行,老头儿我也一样欢迎,你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我们都不知道就是了。”   张仅对吕攀深深一礼,却也不只是为了之前的搭救之恩,更是为了此时老者对他的理解和信任了。   “多谢前辈一路帮扶,我想我已经想好了我下一步的去处。看来今天就要和两位恩人就此告别了。“   “你忽然就要走了么?”吕猫儿的语气里便满满都是不舍。   “要不你跟着你小痴哥哥一起去复仇?”吕攀忽然对吕猫儿建议道。   “好啊好啊!”吕猫儿竟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下来,直惹得吕攀面色一黑。   “好什么好,小痴这般修为都落得在左任山下那一番惨状。以你这般武艺,若是跟着同去,不给人家添乱都谢天谢地了!”吕攀忽然呵斥道。   “前辈也不要太过责怪猫儿妹妹,你们的帮助我铭记在心,以后江湖再见,我一定尽我所能,来回报两位的恩情。如果二位以后想去找我的话,就到洛阳论剑门来,不论是危险还是困厄,我论剑门也一定会尽全力为两位解决的。”张仅又躬身说道。   “难道,你真的是那小子?”石校尉面色惊恐地发问道。   “你总会得到答案的。”张仅却不置可否。   就这样,四人在蓟县北方的一处小树林中就此分道扬镳。吕猫儿断断续续地哭了两天,这才被吕攀劝好,而石校尉也越来越谨小慎微,仿佛他身边发生着的一切,都正在向他最害怕的方向发展着。   邺城城门之下,服饰形貌各异的商人们正在来往云集。然而就在这么多张各有特色的面孔之中,还是有一个身影额外引人注意。   这少年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胡乱用布带束着,却给人一种不羁而刚猛的印象。一双同样乌黑的眸子,则总有神光不断吞吐。   而在黑发半掩之下,一张英俊却也刚毅的面容,总额外透漏着几分成熟的味道。   这高大的少年身后,则跟着一个更加高大可怖的怪人。这怪人周身都用厚厚的粗布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每当有人问起的时候,那少年便会耐心的解释说:“这是我从西域买回来的骆驼奴。”   少年虽然引人注目,但却不一定就能让所有人都对他足够友善。   在这邺城之中,新来的商人总会受到当地帮会的刁难,总有人想在这些新面孔身上榨出一些银两。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少年却更为高调,就在他被几个帮会找了麻烦的同一天,他便将几大帮会的首领通通揍了个遍。   以往骑在众人头上的几个存在就这样被当众收拾了一通,这少年的名头自然没办法不响亮起来。   从此途径邺城的行路人,就都会听到一个叫做小痴的人的故事。   可就在这传说刚讲到一半的时候,小痴却从邺城里消失了。据知道内情的人的消息,说是小痴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   这个小痴,自然就是张仅,他这一路重新南下,正是要找回失散的同伴。他虽然没能从蜉蝣子手上保护住所有人,但他也下了不可动摇的决心,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朋友一丝一毫。   而张仅的邺城之行,便是来寻找他的一个鲜卑朋友。   他找到了。   看到坐在木轿上的国图因,张仅的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左任山一战,国图因的二哥战死,国图成和国图因也纷纷受了伤。   国图成身体强健,自然影响不大。只是国图因的腿伤却没能立即好转,到了这时候,他便几乎站不起身了。   不过对于鲜卑猎手来说,这种伤势倒不是第一次见。国图家的老族长便还知道一个补救的办法,就是用大山里的人面蛟的筋熬成药膏,才有可能帮助国图因再重新接上筋骨。   张仅虽然并不能确定这样的方法能不能成功,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寻找的道路。   依旧是背着钧龙剑,带着骆驼奴,张仅便重新踏入了邺城西方的一片大山之中。   关于人面蛟的传说,就算家乡远在宣平城的张仅也曾经听说过。   传说里这种怪蛇力大无穷,若是将人缠紧了,便是十个大力士也再拽不开。也正是因此,人面蛟的筋肉便也被传成了接筋续骨的神药,甚至它的皮肉鲜血,也都各有神奇的药效。   若不是这人面蛟实在凶猛危险,恐怕会有非常多的人都要去满山找它的踪迹了。   “小痴少侠,我们真的要去找那种怪蛇么?若真如此的话,你就快把我的穴道解开,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走了。”石校尉不知多少次的抱怨道。   然而张仅这一次竟然也没有拒绝,反而当真凌空一点,就将石校尉全身的穴道都给打通了。   见石校尉呆立在原地,张仅不苟言笑地问道:“你不跑么?”   石校尉立即赔了个笑容,接着温声细语地答道:“当然不敢,我若是让王爷再抓到,恐怕就要掉脑袋了。若是少侠你不杀我,我就一直跟着你,给你当骆驼奴。”   张仅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继续向大山深处走了过去。在这里,便是石校尉也不敢落单,便又急忙向张仅追了上去。 第108章 狩猎归来   正是一年里最热闹的盛夏季节,然而张仅所在的深山之中却意外地极为安静。   张仅和骆驼奴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接连响着,就成了这座山上唯一的声音。   “张大门主,这座山好像有些古怪。”石校尉嗡着嗓子说道。   “古木参天不见日光,万籁俱寂虫鸟不鸣,便是谁都能感觉到这里的古怪了。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弄清这里古怪的源头。就比如,你身后那条大蛇之类的。”张仅慢慢地抽出钧龙剑,一边又语气平淡地说道。   石校尉就算平日里面对弱小平民胆子再大,此时见到这超自然的存在自然也是害怕至极。一听张仅提醒,他便嚎叫了一声,接着便向张仅的方向滚了过来。   “跑什么?这蛇再大也不见得就能咬得动你那厚皮囊,我们前后夹击它!”张仅吩咐道。   然而骆驼奴哪里还能听得清张仅在说什么,他唯一记得的,也就是本能的恐惧了。就算明知那大蛇就在附近,石校尉也还是匍匐在原地,除了发抖便是惨嚎了。   看来这石校尉的力量是丝毫也借助不上了,张仅却也没有任何退避的意思,反而独自迎着那人面蛟攻了上去。   虽然这巨蛇唤作人面蛟,然而张仅亲眼看来,这蛇倒是没有任何长得像人面的地方。只是它那一双蛇眼却额外透着些灵性,总让人觉得它还有什么诡计一般。   “竟然还有这般灵性的生物,天下还真是无奇不有。”   张仅心里想着,身形却依旧不停,只一瞬间,他便从人面蛟的身边错了过去,又照着蛇腹划了一剑。   那大蛇昂地一声嘶叫了起来,听声音就如同龙吟一般,想来也是吃了些痛。等它再转过来看向张仅的时候,那一双灵动的蛇眼里,明显多了几分仇恨。   紧接着,那一团若山岩一般的蛇躯竟然轰的一下就炸了开来。粗壮如同树干的蛇身四面挥舞,而那些真正的树干却丝毫扛不住这种力道,一瞬间就被劈成了不少木屑。   石校尉早团作一团,被抽上了半空,而张仅则在蛇身蛇尾间不断闪躲纵跃,堪堪躲开了人面蛟一番密集的攻击。   巨蛇的一阵猛攻之后,一小片树林便如同被犁过了一样。而在它庞大的身躯之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却仍然稳稳站立着,直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全然和他无关一般。   一声更响亮的龙吼瞬间响起,便是那巨蛇也被这一吼恍惚了心神。   几乎同一瞬间,张仅的身形便闪出了一条龙形的残影,又自蛇颈旁边滑了过去。   人影一落,一片血雨便洒了下来,张仅这一进一退,竟然将那少说也有上千斤的巨蛇给斩了首。   “去帮我把蛇筋抽出来,我们准备回邺城了。”张仅踢了石校尉一脚,接着说道。   石校尉这才试探着抬起了头,再一看落在面前那依旧凶神恶煞的蛇首,他更还是被吓了一跳。   “你……你可真是个怪物。”石校尉不由惊叹道。   而在邺城附近的国图家,一众老者和中年则还是满面愁容。身为狩猎维生的部落,其实有战士年少丧生倒也不是不常发生的事。   只是这一次国图家这一代的嫡长子国土因却是落下了残疾。便是另立族长也不是,继续让国图因当族长,则又让不少老一辈心有不甘。   “这个混小子,若是当初去晋国打猎直接就死在外面该有多好,现在他占着这少族长的位置,却又落了个残废,难道以后让我家儿子跟着一个废人狩猎么?”一个黑脸大汉抱怨道。   “就是就是,来找他那小子竟然还说要用人面蛟筋为他治伤,当真是物以类聚,废人的朋友自然就是傻子。”另一个干瘦的鲜卑人附和道。   这一伙人,不是有想捧起自己儿子的私心,便是和国图因兄弟有些旧怨,此时便都恨不得能给国图因补上一刀。   就在几人谈论正欢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包裹咚的一声便落在了几人面前。   几人虽然认不出这包裹里是什么东西,不过那包裹上渗出的血迹,几个老猎手便是一闻就能闻出来。   “谁?谁敢来我国图家捣乱!”那黑脸大汉脾气甚大,也不管青红皂白,上来就大声喝道。   “我也不知道是谁捣乱,也许是个傻子吧。”一个乱束着头发的少年忽然在几人耳边说道。   几人再回过头,却发现张仅正蹲在他们身边的一张桌子上,竟没有一人看到了他是怎么过来的。   “哼,臭小子,就算你是国图因的朋友,也不能在我国图部撒野,你便给我乖乖认了罪,我才能考虑让不让你进去!”那瘦子忽然义正辞严地说道,倒仿佛他正在践行正义似得。   “好吧。”张仅微笑着答道:“幸好我只是国图因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不然我倒有可能也给你一个认罪的机会了。”   那瘦子眼珠转了半天,才理明白张仅话里的意思,一双陶罐大的拳头跟着就抡了上来。   “臭小子,敢跟你爷爷我抖机灵!”   拳风一落,一声惨叫就跟着响了起来。   然而张仅却依旧保持着蹲在桌子上的动作,而那干瘦的鲜卑人却已经转过了身,一条手臂被张仅捏在手里,几乎给拧成了一条麻花一样。   “小哥,少侠,英雄,你快放了我……”那干瘦的汉子只顾求饶,一瞬间就给张仅换了三个称呼。   张仅却没有立即答应那汉子的要求,而是冷着声音对在场的众人说道:“国图因是我论剑门人,以后也受我论剑门保护,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再对他不利,我便不会只是警告一下这么简单了!”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便都已经被张仅那无影无踪的擒拿手法吓得不行了。   张仅也没再多说,只是又一把提起了地上的包裹,继续向国图家走了进去。   而一个新的人生目标,也在张仅的心中悄悄种下,更在将来成为了论剑门的根本。 第109章 长谷山   听到外面喧闹,国图因竟也推着自己的轮椅转了出来。   张仅见到朋友,急忙迎了上去。   “国土兄弟,你的腿可以治好了,我抓了人面蛟回来了!”刚刚冷面如霜的张仅此时却一脸激动地神色。   “谢谢张兄弟,你又何必这样为我奔忙?”国图因笑着说道。   谁知张仅听了国图因这样一句客气,面色却很快沉了下来,又接着说道:“国图兄弟,实在对不起,你这一切都是我害得,就算我能补偿一些,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张兄弟你这是在说什么?当初去帮助你,是我兄弟一起决定好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还加入了你的论剑门,那就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会怪你的!”   国图因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然而其中语气的坚定,却是让张仅都不免动容。   “谢谢你。”   张仅本想也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什么言语也都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想法。   “张兄弟。”国图因继续说道:“我能看出来你现在正在压抑着自己,不过你放心,剑痴前辈他们一定都还安全。当初我们离开左任山之后,蜉蝣门下就没有追出来了。想来他们误以为你死了,所以就并没有继续为难我们。所以慕容姑娘她们也一定能没事的。”   “希望如此吧。”张仅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   国图因刚想继续安慰他,张仅却忽然答道:“我已经没关系了,其实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想这些问题。蜉蝣子之所以不断地设计陷害我们,一方面当然是为了利用我家家主,但现在他的计谋已经得逞了,他自然也不会为难我们。另一方面,他多半是想要戏耍我。现在他以为我死了,所以也就没有了再为难你们的必要。”   张仅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所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方面偷偷去打听大家的现状,一方面也会更深地将自己隐藏起来。直到我有能力再去正面面对蜉蝣子,我一定会重新将大家聚集起来。我们论剑门,一旦成立了,就绝不会轻易分散!”   国图因也欣慰的笑了笑:“我就知道,张兄弟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的。只可惜我现在不能追随你,不过你放心,我也一定会让自己尽快好起来,然后再去成为你的弓箭!”   “一定!”两个少年共同出声道。   自那以后,张仅便一直以小痴的名号行走江湖,他只是偶尔打听一下同伴的消息,除此之外的时间,他便一直不断地修炼,几乎已经到了接近癫狂的程度。   转眼之间,又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而张仅带着石校尉,也已经几乎遍访了河北的名山大川。   “主子,门主,趁着现在秋高气爽,我们出去逛一逛吧。你这样每天闷着自己修炼,我实在是跟不上你的节奏了。”石校尉低声抱怨道。   张仅这才睁开了双眼,一片若朝霞一般的神光萦绕了许久,才彻底在他眼中消散。   这三个月里,张仅的内气在寒玉的帮助之下甚至又凝实了一些。不过即便如此,张仅内气的总量也一样提升了不少,如果说曾经的张仅是刚刚触摸到内气离体的门槛的话,现在的张仅便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内气离体的高手了。   “好吧,我们在这里也已经停了许久了,再待下去也许会引起蜉蝣门下的注意。那么接下来,这附近还有什么好去处可去么?”张仅起身问道。   石校尉一听两人终于又要出发了,眼神甚至也跟着亮了起来。   “门主,我倒当真知道一个好去处,我们躲在那里就绝对不会被蜉蝣子和他的手下找到了。”   “哦?河北竟然还有蜉蝣子的势力渗透不到的地方么?”张仅疑惑的问道。   经过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便更加惊讶于蜉蝣子的手眼通天了。整个河北,甚至在不可言所管辖的邺城,也一直都有蜉蝣子的细作存在。张仅两人因为一直隐藏着身份,反而有几次引起了蜉蝣子手下的注意。若不是张仅靠着一身惊人的修为,恐怕蜉蝣子现在便已经要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了。   听张仅疑问自己,石校尉立即来了自己曾经威风凛凛的气势。   “那是自然,门主你修为虽高,然而江湖阅历就要比我略逊一些了。在这附近,便是传说中的长谷山所在。我跟了左任……蜉蝣子那么多年,也知道他的一些秘密。其实在河北五尊神之中,除了孑然一身的赵鸿冥,其他几个就算是蜉蝣子也要给上几分面子。若我们能进长谷山门内,那便自然能躲过蜉蝣子的追查。只不过……”   “不过什么?”   听了关于蜉蝣子的消息,张仅也不免有些急切。   “不过那长谷山的山门,却不是那么好进的。据说除了长谷山弟子,其他人若想上长谷山,那边比登天还难。不说长谷山会有众多高手拦着,就是护山的阵法,便没有几个人能闯得过去了。”   “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成为长谷山的弟子么?”张仅追问道。   “办法倒是有。”石校尉思索道:“只不过不知道长谷山今年中秋会不会收徒了。”   “中秋不就是后天了么?”张仅算了下日子,接着又问道:“长谷山每年中秋都会招收新弟子么?”   “以前确实是年年中秋,长谷山都会招人。不过自从蜉蝣子去堵了长谷山山门之后,凭虚子就额外低调了许多。长谷山招人也改为几年一次了,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遇到。”石校尉捏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说道。   “不论事实怎样,我们也一定要先去看一看才好。”张仅立即便下定了决心。   两人一路飘摇,几乎也没什么行李。注意一定,两人便踏上了前往长谷山的路程。以两人的脚力,这一段不近的路途,却也不过是一两天就能到达的了。   两人一路前行,偶尔行侠仗义,偶尔也有窘迫到需要亲自狩猎果腹的时候。就这样,张仅便带着骆驼奴来到了长谷山附近。 第110章 画艺考试   长谷山一带离海不远,海风和湿气便往往被这一片山脉挡住,让这里常年烟雾缭绕,有如仙境一般。   而张仅两人此时便先到了一处叫做寻仙寨的村落,距离长谷山门大概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了。   不过两人却没有急着赶路,只因为这寻仙寨此时格外热闹,就犹如过年了一般。   张仅招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正赶上长谷山的‘仙人’下山收徒,即将到达这寻仙寨了。整个村子里,不论男女老幼,此时都是精心打扮,又多有些紧张的神色。原来长谷山收徒一向不问出身,整个村里便是乞丐都额外上了些心,希望自己能被‘仙人’选中,自此一步登天。   不过既然是所有人都能被长谷山选拔,张仅自然也无法弄清长谷山选人的标准是什么了。他只好暂时和石校尉两人安顿了下来,一起等着长谷山的使者到达这寻仙村。   就在张仅刚要趁这段时间闭目打坐的时候,半空中的云雾忽然荡起了一片湍流。再看时,一对白衣飘飘的璧人便从云雾里‘飞’了出来,又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张仅虽然不会像寻常百姓一样认为这两个年轻人会是什么仙人,但他也能看出这两人轻功修为实在不俗,这才会给众人一种凌云飞行一般的仙人感。   “啊呀,仙人老爷来啦,快快磕头!”   也不知谁先注意到了两个长谷山来人,众人便一齐发着喊,又不住地在地上磕头作揖,那满满的敬意却不似作假。   “呦,师哥你看,那两个人却没有拜我们,会不会是两个高手啊?”两个长谷来客中的女子说道。   “也许只是被吓住了不敢动而已,我们先看看再说。”   那被称作师哥的男子却直白的回答道,丝毫也没考虑张仅两人会听到他的话语这个问题。   “众位乡亲,你们先快快起身。我长谷山务求万物平等,你们见到我们就随意一些就好。”白衣男子又转向众人,更大声地说道。   “想来你们也知道我和师妹是来招收新弟子的,我也就不多做赘述了。今年我们的考题是绘画,所有精于绘画,能被我二人看中的,都可以上我长谷山学艺。至于不善于绘画的就都自行退下吧,免得坏了这考试的庄重。”   那白衣男子虽然说着万物平等,然而他说话间却还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想来为了加入长谷山,自然也一定会有些投机取巧的分子,他这一番不通情理的话,倒也当真能省去不少麻烦。   果然,这村子似乎已经经历了远不止一次的选拔,不少人一听今年的考题,果然都纷纷退了下去,竟然真的没有搏上一把的想法。   而张仅却拦住了也想要退下的石校尉,算上他二人,这文风甚盛的村庄里,也不过只剩了十多个人还留在长谷山的两个考官面前。   “哦?今年的参试者却额外多了些,长谷山一向没有具体的命题,你们若是准备好了,便自己去取工具开始作画吧。”那白衣男子又庄重地说道。   “大家加油哦。”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又偷偷补充了一句。   一听考官下令,那留下的十几个人都纷纷拔腿跑回了家中,去取文房四宝。其中竟然更有几个身手矫健的,竟然踏着人群就跃了过去。看来想要加入长谷山的,远不止这偏远小村中的一群本地人。   一时间,原本熙熙攘攘的村口,就只剩下了张仅和石校尉他们两人。   “你们不去准备笔墨么?虽然我们没有具体的招人标准,但还是有名额限制的。若是一会儿他们画好之后我们招完了人,你们就要失去机会了。”那白衣少女又善意地提醒道。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张仅转头对石校尉说道。   “怎……怎么开始?”石校尉明显也是一头雾水。   然而张仅却没给石校尉反应的机会,反而忽然一掌攻了上去。内气离体的威势突然显现,就是两个长谷山来客都吓了一跳。在张仅运转止水诀的时候,寻常高手便都无法看出他的修为了。   石校尉自然更是吓了一跳,手上连忙架了一招,嘴上则更快地告饶道:“小痴老大,我早就服了你了,你要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然而张仅的掌势却丝毫不收,反而更快地打在了石校尉的手臂上。   不过石校尉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出现,张仅的掌力,更多的化为了一阵飓风,自石校尉的身体两旁划了过去。   石校尉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张仅的后招却又已经打了过来。石校尉虽然大概猜测着张仅这一招也不会用实力,然而面对张仅这样一个内气离体的高手,他却也丝毫不敢大意,更还是一掌迎了上去。   张仅这几招,虽然声势浩大,但动作却并不算快,而且也没用上什么招数,只是这一拳一掌之间,却又蕴含着满满的潇洒写意的意味。   果然,张仅的掌力又化作了一团旋风扫过了石校尉的周身,他虽然不清楚张仅到底在做什么,但此时他也自然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又配合着张仅打了下去。   十几招下来,就在石校尉算定自己再也招架不住的时候,张仅忽然也收了手,又重新站在了一旁。   不等那两个长谷山考官问话,正巧第一个取笔墨的汉子也纵跃着赶了回来。眼看他要重新踏回他刚才站过的位置,张仅却打出了一道气劲,又巧妙地将他送了回去。   “小子你干啥子?在长谷使面前以为老子就不敢还手了么?”那大汉着了一招,接着便愤怒地叫嚣道。   “在下没有挑衅的意思。”张仅客气地说道:“只是想请先生小心一些,不要踩坏了我们的画。”   “你耍老子,这里明明什么都没得,又哪里有你的鬼画?”   张仅则笑了笑,又面对着两位考官说道:“这里确实是在下的拙作,若是几位站的高些,自然就能看全了。” 第111章 龙图   听到张仅的话,那长谷山的男子面色果然有了一些变化,再看向满地纵横交错的砂石形成的纹路,这位长谷山的青年高手更想到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的可能性。   “请各位跟我来。”   张仅淡然地对众人说了一句,接着又提气纵跃,登时就已经腾起了十丈左右的高度。   那个刚要发作的汉子一看张仅的脚力,立即便把后话全咽到了嘴里。别说让他纵跃十丈,就算在平地上一步横跨十丈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然而长谷山的两个高手早就已经展示过他们神乎其技的轻功了。此时见张仅硬生生地向上一跃,其动作虽然优雅,然而他们却能看出张仅的步法上倒是没有什么精妙技巧的。   话不多说,两人也紧跟着就向半空跃了起来,白衣飘飘的一男一女,在漫天薄雾的笼罩下更显得如同平地登仙一般。   然而令他们两个惊异的是,张仅虽然没用什么精妙的轻功技巧,然而他却也能靠着强悍的内气和内气离体的修为,不断在脚下踏出气旋,更又向高空不断地攀升而去。   那白衣少女不甘地向地面看了一眼,却还是看不清那宏大图画的走势。然而她的升腾之力也已然用尽,她便只好又旋转着向地面落了下去。   而她的师哥修为还要比她强出许多。眼见张仅去势不减,这个白衣青年便也又纵起了脚力,跟着向更高空攀升了过去。   几乎就在一瞬之间,张仅便已经离地十五丈左右了,他在高空中又是一旋身,竟然将身形堪堪定住了一瞬,又等待着那长谷使也追了上来。   “这位道兄请看。”   张仅说着,手势又向下一指,指引着那长谷山青年又向地面看去。   在那轻薄的雾气之下,一张龙图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长谷山青年的眼中。   张仅在地面上所画的龙图本来已经足够精妙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在升腾的途中扰动云雾,更让那云雾也成了他的巨画的一部分。   那一条在地面上蜿蜒展开的神龙,便更仿佛实在漫天云雾之间穿行腾跃,那似静而动之意,便是久染文墨的长谷使也难免要发出一声赞叹。   “好,好画艺,好功夫!”   长谷使身形一边下落,一边又不断地赞叹着。张仅这一番心思和技艺,早已经让这位下山选才的长谷使生了爱才之心。   就在回去取笔墨的众人已经纷纷回到村口的时候,张仅和那长谷使才悠然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众位,实在抱歉,今天的考试到此结束了,这一次被我长谷山收录的一名弟子已经选出,就是我身边的这一位少侠。”那长谷使欣然笑道。   一众待考的村民虽然看不到张仅的画作,但是他们也都看到了张仅从天上悠然落下的过程。就算是不少有武艺的选手,此时也都不能理解张仅轻功的境界了。在他们看来,像张仅这般人物,自然也就应该和长谷山上的仙人们一起生活了。   “真是可惜,这位少侠的画作这次是不能带走了。想来时日一久,这幅画作便要永久的消失于世,见者无不心生可惜。还不知这位少侠高姓大名,以后你我就是同门了!”那男子又面向张仅笑道。   “我叫小痴。”张仅悠悠答道。   “小痴师弟,好,我长谷山收徒不论出身,不管这是真名还是假名,我们便都将你当做小痴来看待了。我姓魏名长文,道号文苑子,你也可以直接称我为师兄。”那男子自我介绍道。   “我叫方英,还没有道号,你可以直接叫我师姐。”魏长文身边的少女跟着自我介绍道。   “既然选士已经结束,我们在山下也就没有其他任务了,师弟你便跟我们一起回长谷山吧。”   张仅点了点头,又对身边的石校尉说道:“骆驼奴,我们走。”   然而张仅走出了两步,却发现魏长文和方英没有跟着一起过来,他便又疑问地向魏长文看了过去。   魏长文立即解释道:“师弟,我长谷山的规矩你也应该听说过,不是本门弟子便没有上山的资格。你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你身边的这个大汉,恐怕只能留在这里了。”   “我有不得不和他一起行动的理由,若是他不能上山,那么我便也无法去了。”张仅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这下魏长文和少女方英就犯了难。两人低头商议了许久,魏长文这才又对张仅说道:“如果师弟你坚持的话,那便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张仅见魏长文仍称呼自己为师弟,便知道其中一定还有转寰的余地,接着便点头答道:“好,那么我就选这条路。”   魏长文笑了一下,又回话道:“小痴师弟实在好信心,你若有此自信,我也就没有阻止你的理由了。你这骆驼奴唯一上山的可能,便是在山下复试的时候,若其他师兄弟招来的弟子中有不符合资格的,他便才能有机会向其发起挑战。若是他能战胜了,那么我也就有理由推荐他加入我长谷山。   只不过我长谷山招人规矩一向严格,恐怕有人复试不过的概率并不太高,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既然是复试就会有比较,只要我能把复试的标准提高,那么我们便就有机会了吧?”张仅半是疑问,半是决心地问道。   “大概是吧。”   魏长文虽然赞赏张仅,认为他便是在复试中夺个第一都不为过。只是要想改变长谷山祖制,在魏长文心里这边不是一人之力可以做到的了。因此他只好不置可否地回答了张仅一句。   “那么我们便快些赶回山门吧,若是错过了复试就不好了。”   张仅说罢,便又领着骆驼奴向前走了去。两位长谷来客略微犹豫了一下,便也跟着一起向长谷山出发了。   四人一行离长谷山越来越近,那漫山的雾气也越来越浓郁了起来。若是没有魏长文的引路,恐怕张仅光是要找到长谷山山门就已经极为不易了。 第112章 天赋复试   三人大约又纵跃了半个多时辰,一条幽幽的山谷便已经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听魏长文介绍,这条山谷便是通往长谷山山门的唯一通道。此地极为易守难攻,因此不论河北政权如何更替,便也没有任何一个新兴政权会打长谷山的主意。便是名闻天下的不可言,执政以来也只曾以武者的身份偶尔来与凭虚子交流一番心得。   几人通过了那狭长的山谷之后,这才终于来到了峭壁包围着的长谷山山门。   此时山门之下,早已聚集了一小股形色各异的人物,想来这群人也都是想要加入长谷山的竞争者了。   “咦?魏师兄和方师妹怎么带了两个人选回来?”一个束着古冠的白袍少年上前问道。   “李师弟。”魏长文先招呼了一声,接着又把张仅的大致情况和这位李师弟解释了一遍。   “师兄是说这新来的小痴师弟厉害得紧么?不过他再怎么厉害,难道还能有博古塔里的众多师兄那么强?只要他到不了那种境界,在我长谷山复试里他便也就只有被挑选的余地了吧。”   魏长文却没有反对李师弟的想法,其实在他看来,他带小痴师弟与他的骆驼奴一起,也只是想让这位新来的师弟死心罢了。   山门之下,一批批身着白衣的男女来来往往,过不了多久,出山访贤的众多师兄弟便都已经回到山门附近了。   就在众人寒暄之际,一个身穿道袍的老者忽然出现在了高大至极的山门之上。恐怕在场众人之中,也只有张仅看清了这人落下的身法。   而张仅对于长谷山的评价,也因此上升了不少,很明显这个老者的修为,便和左任山的清源子比也不相。再加上所谓博古塔里面的高手,恐怕长谷山作为老牌山门,整体实力还是要在左任山之上的。   就在那老者出现的瞬间,整个山门前的众人便都非常默契地安静了下来。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了这位老者清臞的面孔之上。   清了清嗓子,那老者便全凭中气,高声向众人宣布道:“恭喜各位被选入到我长谷山,你们能站在这里,便说明你们有着超乎常人的一项能力。只要你们又足够的能力,以后在长谷山便永远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只不过……”老者话锋一转,又严肃道:“我长谷山毕竟是以武立身,而你们又都年龄各异,因此师兄弟辈分,我们便通过比武来决定。那么,我宣布,长谷山山门复试,现在开始。”   老者话音一落,各个引路的师兄师姐便开始向众人耐心地讲解起比武排位的规则来。武艺高超,自然证明新来的弟子在天赋和努力两方面达到了一个恰当的平衡,但如果新来的弟子武艺太弱,而又明显天赋或努力程度太低,便还是有可能会被在复试之中淘汰的。   因此每一个在场的弟子,都希望能尽量取得每一场比武的胜利,以免最后在天赋鉴定中被无奈地淘汰下去。   就在众人专心地研究规则之际,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请问前辈,我可不可以申请挑战所有的新弟子,然后让其他所有弟子一起进入复试?”   众人都十分惊讶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自然,说话的就是张仅,他竟然在比赛开始之前,就选择要面对所有的对手。   如果张仅能战胜这里的所有新弟子,那么所有的新弟子便都将进入到后面的天赋审核之中。如果其中真的有鱼目混珠的存在的话,这样也能保证骆驼奴能有最大的概率能够发起挑战并且最终入场。   不过对于在场大多数不知道其中干系的人来说,张仅便是一个狂妄至极的存在了。恐怕谁都不想去认可一个把自己看作是‘随手可胜的对手’的人。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若是张仅不用这样狂妄的方式,他又怎么可能得到破例的机会呢?   道袍老者低沉的声音盖住了满场的抱怨声,只听他说道:“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我长谷山又来了一个狂生。不过如果你真的只是效仿那个人,而又没有真才实学的话,那便只是徒耗我们的时间了。所以我会先攻你三招,如果你接得住的话,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赶快认输回家吧!”等待竞争对手出丑的人自然不会只有张仅一个,个别的师兄师姐也会将各自选出的第二名带着,以期能有新的名额出现。现在张仅突然面临着前辈高人的约战,自然有很多人期待着他会弃战逃走。   “那么就有请前辈赐教了。”张仅自然地答道,神色更是不卑不亢。   “后辈好胆色,小心了!”那老者忽然飞身到半空,捏着指诀对张仅说道。   张仅微微一笑,竟然没有在地面上等着那道袍老者落下,反而一步腾空,迎着反攻了上去。   那老者刚刚从山门上跃起,此时还没来得及下落,众人都觉得张仅这一击终究会落了空。然而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张仅竟如同踏着天梯一般,稳步向老者升了上去,眼看两人就要交战在了一起。   “接我一招‘徐古指’!”那老者又出声提醒着,轻飘飘地一指点了下来。   老者这一招只用了一两成功力,这新来的弟子虽然还没进山门,但如果被自己一指点死了终究是抹黑了长谷山的名头,因此他这第一招更多算是提醒,只等着第二招和第三招再继续发力。   然而张仅的眼力却还不足以看破其中变化,眼见着内气缠绕周身的前辈居高临下地攻来,张仅也不敢有任何大意。   于是张仅第一招就用上了藏龙惊虎拳的绝学,一声龙吟在山谷里不断回响,更仿佛真有神龙腾云驾雾着一般。   那老者见张仅掌力不似寻常,指尖忙又递上了几分力道。然而仓促之间,老者这一指也只能打出五六分的功力,掌指一交,那老者竟反而被轰得飞速向后退去,更险些撞在了他背后的山门门楼上。 第113章 博古楼琴棋书画   众人本见着一个新来的弟子与前辈长老凌空过招,都先为张仅捏了把汗。然而结果却是那长老倒飞了出去,更让众人都是大跌眼镜。   “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做梦呢?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被长谷山选过来。”一个弟子拖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然而他身边的新弟子则更是实诚,直掐的他嗷嗷叫了起来,也帮其他所有人证实了,这并不是一场梦。   “这……这人是妖怪吧……”   “也许是哪个门派派来的奸细吧……”   “怎么可能?看他那修为,在别的门派肯定是掌门了,哪有派掌门来当细作的?”   “那可说不定,这长谷山又不是寻常地方……”   一时间众说纷纭,所有人都开始猜测张仅的真实身份,然而大家却都忘了,张仅的真实目的却是要和他们一齐挑战。   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张仅的身形也踏落在了长谷山的山门上。不等他去搀扶,那道袍长老便已经自己翻了起来,又依旧淡然地对张仅说道:“你的挑战我认可了,如果你还有体力的话,就去和这里所有的弟子一战吧。”   “和……和我们打?”   一众新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在他们心里,竟都已经隐隐地将张仅划分到了前辈的层级里。   张仅这才从山门上转过身,面对着众多新来的弟子,语气毫不狂妄,然而又气势通天地说道:“你们一起上吧,若是谁能打倒我,就算我输了。”   然而就算如此,也没有人再觉得张仅是在痴人说梦了。甚至此时大多数新弟子心里,都已经开始考虑要怎么配合才能让张仅倒在地上了。   “那请问这位小师兄叫什么名字?”   也有一些新来的女弟子已经不在乎输赢,只想着能和这位潇洒强大的小师哥建立一些特殊的友谊了。   “在下小痴,若是为了方便,你们叫我痴师兄或是痴师弟就好了。”   张仅自报了名号,接着又从高大的山门上直直地坠了下来,轰得一声踩在了地面上。   “各位师兄师姐,还请赐教了!”   听张仅开口邀战,那些早就做好准备的新弟子立即就攻了上来。好在靠近山门之前,众人的兵器已经被长谷山的师兄师姐收走了,不然以这些新弟子的凶猛势头,恐怕少不了几招刀剑要招呼到张仅身上了。   面对迎面而来的拳脚,张仅略一运气,一招藏龙手带着气劲就打了出去。对于这些没有内气离体的新弟子来说,张仅这一招雄浑的掌力,就好似不可抵抗的自然造化一般。转眼之间,冲在前面的几个弟子便已经被拍倒在了地面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仅又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冲进了人群里。所有人,都被张仅用同样的一招点倒在了地面上。   张仅虽然想要胜利,然而他面对的毕竟是一些没有仇怨的新弟子,所以他那些精妙的招数便都没有用出来,只靠着单纯的速度和力量,就让众多弟子纷纷失去了还手之力。   张仅一路又从人群里杀了出来,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所到之处,众人便纷纷倒在了地上。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刚围杀过来的众多新弟子,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还能保持站立了。   “好,好,你是为了要让你同伴那个大汉也得到入门的机会吧?”见张仅点头,那长老又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就会对这些弟子的资质进行测试,若是其中有一个不符合本门资格要求的,我便一定给你的同伴一个挑战的机会。”   张仅点头称谢,接着便不再看向检查结果了。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要成事在天了。   长谷山这样的大选已经不知办过了多少届,因此他们检查的效率也远比众人想象的还要高出许多。   几乎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长老便带着满面愁容走到了张仅面前,略显歉然地说道:“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们这一届新弟子,竟然全都通过了我们的入门资格。很可惜,恐怕你的同伴没办法得到入门的机会了。”   张仅点了点头,面色也不见悲喜地答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说是我和贵门没有缘分了。”   说罢,张仅便带着骆驼奴向山外方向走了去,可没等他走出多远,身后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却又叫住了他。   张仅再回头看去,却发现满场的新弟子包括长谷使都激动了起来。   “你们快看,那便是练到博古塔第六层的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他们常年都呆在博古楼里,只有重大活动中才会偶尔现身,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他们。”   众位新弟子闻言更是一阵赞叹,不过就算没有师兄们的解说,他们见到这四人超凡脱俗的气质与风姿,一样也会赞叹不已了。   见张仅回头,四人中一个披散着长发,神情如江湖浪子一般的男子又继续说道:“这位小师弟,师尊刚看了你们的比试,他十分欣赏你的表现。所以师尊下令,直接给你一个博古楼的名额,你现在已经算是师尊的弟子了。而你原本的外门弟子名额,就直接让与你这个同行的朋友吧。”   张仅回身施了一礼,又淡淡地回答道:“多谢师兄和师尊,让在下得偿所愿。”   “很好,那么复试已经结束了,你们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是我长谷山的正式弟子了。除这位小痴师侄外,所有人都跟我到登云台认一认各自的宿舍。至于小痴师侄,你就跟着四位师兄直接去博古塔吧。”那道袍长老继续宣布道。   “遵命!”众人的回复十分的整齐。   张仅刚要向山门纵跃而去,一个略有些肥胖的大手轻轻地搭住了他。   “嘿嘿,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庞福,比你早两年进的长谷山。不过你现在进了博古楼,辈分就比我高了,我叫您一声痴师兄您不介意吧?”   张仅笑了一笑,算是答应了。   “痴师兄,我长谷山这么多年以来,修行十年以下能直接进博古楼的可是一个都没有。您的前途真可谓是不可限量,还望您发达了之后,能提携一下小弟,上山之后你要有任何需要,也都可以和我说,这长谷山就没有什么是我庞福不知道的了。” 第114章 藏书   张仅在这长谷山算是初来乍到,自然也会有一些需要疑问的事情,他当然没有拒绝这个胖师兄的理由。   答应了庞福一声,张仅便又一步跃上了山门的石阶,正好站在了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面前。   “师弟当真是丰神俊朗,只是博古楼中的生活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枯燥无味,不知道师弟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了。”那格外潇洒的琴师兄又提醒道。   张仅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关于这博古塔的事情,他还是想亲自见过之后再下决断。   “那么师弟,你便跟我们一起上山吧。”那个带着古冠,不苟言笑的棋师兄又开口说道。   张仅一点头答应,那四人便立即如同飞翔的大鸟一般向山上飞奔了过去。以张仅的脚力,也只有全力奔跃,才能不被这四人落下。只是这四人还有没有余力,便是张仅也无法确定的了。   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和张仅一行,几乎是直直地在向山顶奔行而去。几处平缓的去处似乎都被引路的四人避开了,等到张仅再看到建筑物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传说中的那座博古塔了。   这座古塔通体青灰,就如同是金属铸就的一般。塔身上更是连个透光的窗子都没有,能和外界练通的部分,也就只有博古塔牌匾下的那方大门了。   “师尊此时正在顶层习武,不便打扰,你记好了这里的方位,就可以随意在山上逛一逛了。”面目柔美似女子一般的画师兄回头对张仅说了一句,接着便也跟其他三人一起进入了博古楼之中。   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真可谓是各有特色,但只有年纪最大,蓄着长须的书师兄一路都没有说话。   张仅望着四人的背影思忖了片刻,接着他便转头向山下走去,打算先去见一见石校尉和那个庞福师兄。   对于内气离体的张仅来说,上山下山都是一样轻松的事情。以往桎梏自身的外气压力,此时则变成了可以踩踏依托的外在力量,这便让张仅在下山的时候可以不拘泥于山路,任意一个方向,对他来说也都是坦途。   张仅一路上山的时候虽然没有路过任何的建筑群,然而他也知道大致哪里是有缓坡的。山上盖楼基本都需要挑一些平缓的地方,于是张仅便打算先到这样的地方去寻找人烟。   不过片刻时间,张仅便到达了第一处缓坡。这里只有一个大殿,殿门上书写着‘演武堂’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而在殿门对面,则正是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石板平台。平台边缘便是万丈深渊,上面竟然连护栏都没有。而几个在平台上练武的男女则似乎毫不在意,格斗之间都是飞驰奔跃,仿佛丝毫不在意有可能会落下万丈深渊一般。   张仅只是驻足观看了一会儿,便又重新向山下奔行而去。等他再到达下一处缓坡的时候,他便终于见到了在山门处见到的众多新弟子和长谷山派出的那一批师姐师兄。   而石校尉格外高大的身影则更是容易辨认,张仅看准了方向,接着便凌空踏了两步,直接便落在了石校尉的身边。   “门主。”石校尉小声招呼道。   “以后就直接称我为痴师兄好了,你若想一直躲在这个山门里避免被蜉蝣子找麻烦的话,我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在我出山之前,你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你的踪迹。而等我离开这长谷山之后,你我的恩怨便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记住了么?”   “记住了。”石校尉点着头答道。   “那就好,如果在这座山上你遇到什么麻烦,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张仅留下了一句话,接着便离开了石校尉所在的宿舍,又跃到了高处,寻找着那个叫庞福的胖师兄。   “痴师兄,是我,庞福,你可是来找我的么?”   张仅身在高处,反而容易被看到。在人群里的庞福一看到张仅的身影,自然是非常激动地挥着手招呼着他。   张仅又一步落到了庞福身边,也笑着说道:“没错,庞师兄,我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哎,知无不言!”庞福拍着自己柔软的肚皮说道。   “我想问一下,博古塔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能上到第六层好像是个很难的事情似得?”张仅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博古塔啊……那里可谓是我长谷山的一处圣地。在塔内收集着历代道主积攒的文学著作和武学典籍,越是其中高深精妙的,就藏在越高的楼层之中。而实际上,博古塔算是对所有长谷山弟子都开放的。若是弟子立功或是在比赛考试中获得优异名次的话,都会得到进博古塔观阅典籍的机会。”   庞福咽了咽口水,又继续讲道:“不过历代道主的亲传弟子,则有常年在博古塔中研习的机会。时间长了这自然是好事,只不过我们门内却还有规定,这些亲传弟子只有将一层塔内的所有著作典籍都学通了,才能进入到下一层继续学习。所以对于你这样新来的亲传弟子,其实还是要做不少苦功夫的。”   “那么怎么样才算是将一层的书籍都学通呢?”张仅疑问道。   “这个我也是听说的了……据说学完一层典籍之后,你便可以进入上一层与该层弟子辩难比武,若是你能在一炷香之内不败,就可以留在这新的一层了。不过好像比武和辩难必须要用上一层学过的知识和招式,具体怎么比我却不知道了。”庞福显然对这个问题也算不上了解。   “我知道了。”张仅点头道:“那么我现在就可以进入博古塔了么?”   庞福笑着答道:“你是当代道主凭虚子的亲传弟子,当然是想去就去,只不过马上我们登云台就要放饭了,你不想吃完再去么?”   “我听你将那博古塔描述的神乎其神,实在想先去见识一下,现在我也还不饿,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和你一起吃饭。”   张仅婉拒了庞福的邀请,接着便又重新向山上奔去。他第一天来这长谷山上,却已经来来回回上下了数次,只不过以张仅的修为,他也自然不会感觉到疲累。 第115章 更上一层楼   当张仅再次赶到博古塔门前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变暗了。幸好塔内是靠着鲸油灯来照明的,纵然是深更半夜张仅也一样可以进塔读书。   推开博古塔厚重的大门,张仅发现塔内竟然比塔外还要额外明亮许多。而围绕着塔身四周,一本本书籍和竹简环列在书架上。张仅大致估算了一下,在这房间里竟至少有上百本各色书籍。   不过对于张仅来说,读书本身就是一项不错的消遣。因此面对著书架上满满的书籍,张仅也并没有任何压力感。   随手从书架上摘出一本书,张仅便倚着墙壁读了起来。   “这竟然是一部注了图的山海经,看来这博古塔内的书也并不都是晦涩难懂之作啊。”张仅低声自语道。   “这位师弟可真是自信,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正在一旁读书的一个中年尖着嗓子说道,其中酸味实在是清晰可闻。   “在下小痴,是今天选士来的新弟子。”张仅并没有说自己是当代道主凭虚子的弟子,这博古塔第一层是所有长谷山弟子都可以暂时进入借阅书籍的,张仅也不想再被人误会自己是想炫耀些什么。   “呦……听你的口气我还以为你是上了几层的师兄呢。这博古塔藏书浩淼,你什么时候能像师兄我一样读过大半,你再说这里的书籍简单易懂也不迟。”中年师兄面色上显然又添上了几分倨傲。   这人若只是指责张仅的自信,自然也没什么,但他如此曲解张仅的意思,看来他更多的则是想要在张仅面前涨涨威风了。   不过张仅也没打算和这人言语上计较,真正的实力也不是靠言语能证明的,而时间,自然就会证明一切。   大致翻阅了一下手中的山海经,张仅便已经能确认这书上也没什么特意的改动,和他小时候在家里读的版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不只这本山海经,张仅跟着一本本翻了下去,却发现这第一层博古塔中,都是些基础易懂的书籍,张仅自然早都读过,到现在也一样可以倒背如流。因此张仅也就没有继续在这些文学书籍上浪费时间,而是直接翻开了几本武学的书卷。   同那些文学书籍一样,这第一层之中的武学也都是基础的招数。不论拳法腿法还是内功导引,这里的招数却都不如张仅所学的那般精妙。   无论是张仅集诸家之长的内功心法,还是他总结改编的藏龙惊虎拳,其实都已经达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自然不是这些武学基础所能比较的了。   不过张仅毕竟没学过太多武学基础的知识,此时一翻看这些讲解极为细致的武学书籍,张仅自己对武学的理解也不断攀升。甚至很多他之前只是意会的武理,此时也能完全领悟,融会贯通了。   张仅有了新的领悟,读书也自然更加入神,一本本武学书籍便在他手中不算太快,但也不慢地被翻看了一遍。   “看书如此走马观花,真是难成大器……”之前那位中年师兄不断瞟着张仅,又恨铁不成钢一般地对同伴叹息道,仿佛天下如他这般努力的存在,实在是已经难觅知音了。   张仅虽然能凭内外气的共鸣听清那师兄的话语,但他此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书籍中浩若烟海的武学知识,不断地冲刷着他的脑海,让张仅实在有些‘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慨。   而除了这些武理之外,张仅在第一层博古塔收获最大的,便是这里的基础轻身之法了。   张仅之前虽然靠着龙壁武学改良了他唯一学过的《燕子盗功》这门轻身功法,然而毕竟只是为这门功夫添加了一份武意,在招式上的改变却实在是不多的。   因此张仅所总结的这一门《游龙行天功》,虽然在效果上已经十分不凡,但其实却还是不能发挥出张仅自身的全部实力。   但此时加上了这博古塔中基础轻身法的内家技巧,张仅对于轻功的理解也跟着上了一个台阶。此时他的轻功便也不再是只能腾身纵跃的技术,更是能在实战中用出的杀招了。   张仅闭目总结了一下自己的领悟,又实在想去印证一下自己的理解,因此他一睁开双眼,便直接向第二层走了上去,想要通过第二层的测验来自我印证一番。   “哎呀,这位师弟,刚才师兄只是想给你一些进步的压力,你又何必这般心急,自取其辱呢?”那中年师兄忙着招呼道,竟将他之前的举动全都圆成了善意。   张仅却连话也没答,只是回头笑了笑,便又飞快地消失在了通往上一层的拐角之中。   “唉……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说不得,等一下他被赶下来,又该怎么面对我们呢?”中年师兄又悲天悯人一般地叹息道。   “你行了,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师兄弟。”同伴们纷纷与他嬉闹道。   张仅自然见不到这人的嘴脸了。他一转上二层,便发现这里的人气反倒比第一层还要旺出不少。   因为从第二层开始,在这里常驻的便都是凭虚子的弟子了,他们常年不是在演武堂便是在这里读书,因此彼此间也很容易碰到。   “你是要来参与第二层的考核么?若是你考核通过,你便可以得到道主弟子的身份,从此也就可以在博古塔中常驻学习了……咦?怎么是你。”   张仅也抬头看去,才发现正说话的竟是之前主持复试的那个道袍长老。原来他正是掌管博古塔第二层的典籍长老,在整个长谷山中,他也实在算是一个实权人物了。   “咳咳……我听说你已经被道主选为了亲传弟子,那么第二层的考验你便不需要参与了,一二层的书籍,你都可以随时观阅学习。”典籍长老清了清嗓子,又对张仅说道。   “多谢长老,不过我还是想参与一下第二层的考核,来检验一下我在第一层的学习成果。”张仅施礼道。   “哦?倒是没有说道主亲传弟子不能参加第二层考核的规则,不过你要明白,若是你考核不通过的话,你便失去了在第二层观阅的机会,只有等以后你将第一层学通了才能再来,你考虑一下吧。” 第116章 天才   这位典籍长老并没有要为难张仅的意思,只不过他毕竟在众人面前被张仅折了威风,只是想要让张仅在这里服个软,找回一些面子而已。   没想到张仅却完全没有被他的威胁吓到,反而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倒是让这位长老有些始料未及了。   “希望他真的能通过考核吧……”典籍长老又在心里默念道。   博古塔的通关考核并没有标准试题,因此张仅一答应,这考核便立即开始了。   一个师兄开口提问道:“师弟听好。何谓纵横,何谓捭阖?”   不等张仅答题,另一位师兄则立即攻了上来。虽然其来势凶猛,但张仅也能看出他所用的全是第一层所记载的基础武学。   这位师兄拳势刚到,却发现张仅忽然凭空消失了。等他定睛再看时,却见张仅又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一丈的地方。   而等他继续扑击的时候,张仅却总是继续消失又出现,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也一直没有拉近到一丈之内过。   而张仅一边闪躲,又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答题的速度。   “南北为纵,东西为横,崇高为捭,卑下为阖。”张仅朗声答道。   另一个师姐刚要继续提问,典籍长老的声音却截住了她。   “何谓纵横,何谓捭阖?”典籍长老竟然将同样的问题又提了一遍。   “联弱为纵,依强为横,同心为捭,异志为阖。”张仅的回答依旧清晰明朗。   就这样同一个问题,典籍长老竟然又连续提问了数遍,而张仅每一次却都能立即回答,答案更是从没重复过。   问到最后,竟然是典籍长老先停了下来,不是他说不出这一句话,只是他自己都已经想不出更多答案了。而当他看到张仅自信的面容时,他便更清晰地知道了自己与这个年轻人在才学上的差距。   见典籍长老不再提问,张仅也就没有继续比试的兴趣了。就算他一心二用之下,这几位夹击的师兄也碰不到自己的衣角。于是他干脆飞快地穿过了众位师兄师姐的包围,又出现在了香炉前方,一把将燃了一半的香柱完全插入了香灰之中。   “这样算我通过测验了么?”张仅回头问道。   典籍长老点了点头,又略显沙哑地说道:“自然是通过了。以你现在的才学的轻功,你便是再向上连续挑战两层也不无可能。”   听到典籍长老毫不吝惜的称赞,第二层的所有弟子都露出了一张不可思议的表情。要知道,他们就是从第一层考上来都已经花费了至少数年的青春,而这个明显是陌生面孔的师弟,竟然能只凭着第一层所学就能连上四层,这哪里还是寻常人类可以做到的。   “长老过誉了。”张仅拱手说道:“在下考博古塔的目的也是为了学习更多的知识,因此也会将第二层的书籍读完才会继续向上考。”   “很好,不骄不躁才能有所成就,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能一掌将我击退了。”典籍长老此时已经彻底解开了心结,便更加赞赏地对张仅说道。   要说一个天才能一天内通过博古塔四层测试,这些长谷山弟子还是能理解的。但像张仅这个年纪的少年竟然能一招击退博古塔的典籍长老,对于这些弟子来说便如同一个鬼故事一般了。   他们这一天一直在博古塔中读书,自然没有看到张仅与典籍长老战斗的一幕。此时听到了这个故事,他们再看向张仅的目光都明显不一样了。   “都是长老有心相让。小痴还有些自知之明,凭我白天时的修为,是绝对不能胜过长老的。”张仅倒也不是谦虚,他自然能感到典籍长老那一招有所保留,否则自己也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不过若是现在再比一次,你便有战胜我的信心了吧。”典籍长老笑着说道。   张仅这一次却没有答话,但这无声胜有声的答案听在众多师兄弟的耳中,也有着更加轰动的力量。   “哈哈,好,能见到你这般人物,也算我洪某不虚此生了。只是不知道道主见到了你这个比他还过分的天才,又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了。”典籍长老笑得愈加灿烂,接着又指挥着众人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各自的修行和阅读。   张仅也很自然地加入到了人群之中,跟着从比第一层明显小了一些的书架上选出了几本书来。   与第一层相比,第二层终于也有了一些张仅没有读过的书籍,虽然只有那么一两本,但也足够张仅这一夜的阅读了。   而与张仅阅读时的自然相比,还等在第一层的那个中年师兄却有些不安了起来。   他的同伴都已经熬不下去,各自回了登云台上的宿舍,只有他非要亲眼见证张仅出丑,以证明他自己的伟大与正确。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仅在楼上已经呆了远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而他也去楼梯上确认过,张仅确实应该是去了楼上并且没有下来,难道这初来乍到的小子真的能通过第二层的复试么?   “不可能,连我都做不到的事,那个绣花枕头凭什么能做到!”中年师兄在心里暗暗发狠道。   然而他此时心里有多没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这博古塔中,从第二层开始就都有了一些用于休息的房间。很多熬不住的博古塔弟子都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只有张仅因为是第一天来此,所以还没有分配到自己的房间。   “痴师侄,书不是一天就能读完的。你今天是第一天来我长谷山,就先跟我去认一认休息用得院落吧。”典籍长老忽然开口说道。   “是在登云台那边么?那里太远了,就不麻烦长老护送了,我在这里读一整夜也没关系的。”张仅歉然答道。   “嘿嘿,登云台是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你身为内门弟子,是可以去我长谷山的正堂去居住的。我也住在那里,所以你跟我同去也不算给我添麻烦。”   “如此的话,那我也没理由拒绝了。”张仅将读完的书纷纷放回了书架上,接着便跟典籍长老一同下了楼梯。 第117章 典礼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一直焦急等待着的那个中年师兄终于燃起了几分希望。   “嘿嘿,我就说师弟你不要自取其辱,如今是不是……啊,见过典籍长老!”这中年师兄立即改口道。   “哼,臭小子又在这儿打压师弟,不过这次你算是踢到铁板上了,这件事我不会管,痴师侄自己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差距!”典籍长老略有些愤怒的说道。   那中年一直连连称是,哪还能听清典籍长老都说了些什么,只能在心里感慨自己实在倒霉被长老撞见罢了。   “还不快走!”典籍长老又是一声怒喝。   他这才缓过神来,又急忙向门外跑了出去。   没等他跑远,张仅两人便又听到扑通一声传了进来,看来是这位中年师兄又撞到了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   “道……道主……”那人颤抖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嗯,快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还要在这里等人。”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   “哦?师兄你竟然也还没回去休息么?”典籍长老迈出了博古楼门外,又立即对门外的人招呼道。   站在博古楼门口的人自然就是长谷山当代道主凭虚子,张仅跟在典籍长老的身后,借着月光也大致看清了这位传说中高手的面貌。   除了如雪一般的白发白须之外,这位大高手的样貌竟然就没有了什么不凡的地方。或者说,这凭虚子的样貌便是极致的平凡,让人总能从他脸上读出几分熟悉的感觉,凭空便要对他产生几分好感。   而他此时正穿着一身青灰色的武服,外面又披了一件雪白的大氅,不论是装束还是神态,更都给人一种自然随性又不可侵犯的感觉。   “我和你一样,都在等我这位弟子出来。”凭虚子声音深沉的答道。   “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师徒叙话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师兄你收了这么好的一个徒弟,恐怕以后你创下的传说,也都要被一件件打破了。”典籍长老玩笑了一句,接着便凌空踏步,飘然离去了。   “那岂不是一件十足的妙事么,小痴,我可是时刻等着你超过我呢。恐怕以你的天赋和修为,超过我的日子也并不会太远吧。”   张仅望着凭虚子的目光,终究还是问道:“前辈,你就不好奇我的来历么?贵门收徒如此随意,若是有间谍潜入,岂不是要被偷走本门所有的绝学么?”   凭虚子向前一指,接着便向山顶飘然而去,竟给人一种脚不着地的错觉。而张仅则运足了轻功,却也只能堪堪跟在凭虚子的身后。   “我老了,已经过了好奇的年纪。”凭虚子忽然说道:“不过随着年岁的增加,我也多了一些洞察人心的能力。从你踏上山门那一刻起,我便开始注意你了,而我在你的身上,没有看到任何一点的恶意。”   “没有恶意的人也不一定就能永远留在长谷山,同样也就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变坏,难道这些你都不担心么?”张仅又追问道。   “呵呵,若是有人在我长谷山学成了恶人,那我长谷山也就没有继续延续的道理了。而且也没有人一出生就加入了某个门派,人们总需要一段时间的相处才会对门派产生情感。因此我们长谷山收徒,便是从来不考虑一个人的来历的了。”   凭虚子这才停下脚步,又转头对张仅说道:“所以我对你的来历并不感兴趣,我只希望你在长谷山的这段时间,能用心去感受长谷山这个门派,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对他产生感情的。因此我也不要求你一辈子都守护在这里,这里的舞台太小了。但我希望你在离开长谷山之后,还能保持着一颗侠义之心,并且也能在长谷山面临为难的时候,伸出你的援手。”   张仅终究只点了点头。他面前这个老者的心境,却比他的修为还要更为高远。   “好了,老头子我就不多唠叨了。那边的乙丑房就是你暂时休息的房间,快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新弟子见面的典礼呢。”   凭虚子话一说完,便又轻飘飘地跃向了远处的大殿,只留着张仅一个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第二天的朝阳按时升起,刚刚加入长谷山的众多新弟子难免有些紧张,天才刚亮,许多睡不着的弟子便已经在演武堂前面的广场上集结了起来。   长谷山讲究自然随性,哪怕是这样重要的典礼上,凭虚子也没有安排特别多的规矩和礼节。一众弟子便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广场上,有的畅想未来,有的谈天说地。   而等到几乎所有人都集结完毕的时候,熬了夜的张仅这才赶了过来,却见凭虚子和典籍长老等人都早已经站在了演武堂的大殿前面。   两人见到张仅,都纷纷微笑了一下,甚至许多张仅还不认识的长老教习,也都和张仅打了招呼。   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作为弟子也站到了广场上,但是出于尊敬和畏惧,其余弟子便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为他们让出了一片空地来。   张仅自然也不想打破这个规矩,远远地看到了庞福和石校尉,他便立即向两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等他走到,画师兄却忽然挡住了他的去处,又微笑着跟张仅说道:“我听说师弟你自己考上了博古塔的二层是么?典籍长老对你的评价高极了。我现在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在第六层跟你一起讨论武学了,你可一定要加油哦!”   张仅拱手答应了一声,便又接着向人群里走了去。在这样的场合里,张仅便希望能越低调越好。   庞福这时候也看到了张仅,原本见他在和画师兄说话,他自然不敢打扰,而此时见张仅又走近了一些,他便挥着手叫道:“痴师兄,我们在这里,位置都给你占好了!”   张仅循声走了过去,竟发现石校尉和庞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了朋友一般,许是庞福为了讨好张仅,这才选了个曲线救国的路数。   “痴师兄,今天可是一个大日子,一会儿道主一定会宣布很多重要的事情。若是师兄你对任何事感兴趣的话,我一定为师兄详细讲解一番。”庞福拍着胸脯说道。   “那我就先多谢了。” 第118章 演武   长谷山显然对这个典礼十分重视,就连平时几乎不在众人面前现身的凭虚子都亲自讲了很多的话。   当然,大部分话语都是为了让新弟子们产生对长谷山的情感,或者是激励他们拥有更多奋进的力量。凭虚子的文采和感染力都十分惊人,张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受到凭虚子话语的影响。不过更令张仅感兴趣的,却是凭虚子在典礼末尾所讲的一番话。   长谷山一年两度的排名对决,就要开始了。   听庞福的讲解,张仅也大致知道了,这长谷山上除了博古塔一处宝地,其余还有数个藏珍藏宝的圣地。而进入其中的资格,则大多通过排名对决进行分配。   不出张仅所料的是,排名榜上前四位便一直是由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所占据的,所以庞福也说不清前三甲的奖励到底是些什么。   不过一定是能让人实力大增的东西就是了,庞福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原本张仅对这样的排名赛是没什么兴趣的。他现在只想整天泡在博古塔里,不断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的修为。不过一方面考虑到闭门造车终究不是什么正途,并且另一方面张仅也确实急于提升实力,因此他也就答应了庞福,要一起报名之后的排名大赛。   而等典礼结束之后,张仅草草的吃了一些饭食,就继续回到了博古塔之中,开始第二层典籍的攻读了。   这第二层之中的书籍,张仅也都已经大致阅览过一遍,再额外花些时间研习一下,张仅对于下一层的考验便也有了十足的信心了。   而第二层的武学书籍则额外少了一些,张仅再翻阅时,便发现这里的书籍已经不再只是武学基础,而是多以一些招数技巧为主了。   虽然这些招数并不十分精妙,但是张仅还是从头至尾认真地读了一遍。而招数过少一直是张仅薄弱的环节,因此张仅也并不算是在做无用功。等他终于开始要选一些剑招刀招来练习的时候,他才发现塔中的其他弟子都已经早早休息去了。   至于现在是什么时辰,张仅便也完全说不清了。他只是觉得整个头脑都昏昏沉沉的,就好像他今天读过的书此时都被硬生生地塞进了他脑子里一般。   张仅也再顾不上出去看看时辰,便干脆倒在地板上,沉沉睡了过去。   “痴师弟,痴师弟……”   张仅在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在呼唤着自己。于是他便艰难地睁开了双眼,正看到之前测验过他的一个师姐正坐在他的身边。   “师姐……啊,不好意思,我把这些武学书籍全压住了……”   张仅一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竟然在睡梦里将身边的武学书籍铺成了一床被褥,又整夜睡在了上面。   “没关系,我叫你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午饭已经送过来了,我怕你再错过了午饭,饿坏了身子。”师姐又温柔地笑道。   张仅这才感觉到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的饥饿。像他这般内外兼修的武者,身体一天消耗的能量可是极为恐怖的。此时他两天没有好好吃饭,便觉得如同已经饿了半个月一般。   连续添了五六碗饭,张仅这才勉强填饱了肚子,又不好意思地对惊讶的众位师兄弟笑了笑。   “怪不得你打起架来那般凶,原来吃东西的时候也像是一个怪物一样。”一个师兄不由得惊叹道。   “嘿嘿,只是不小心饿过了头,平时我也不是这样的。”张仅难得地又露出了几分少年公子的神态。   “对了,我刚才还想问你,你身边的这些书,全是你昨天看完的么?”刚才叫醒他的师姐又微笑着询问道。   这些第二层的弟子,大多年纪并不很大,因此还都有些少年人的心性,此时一聊上了天,大家便都放下了书本,向张仅这里看了过来。   “啊,是的,只不过其中有两本剑法比较深奥,我看了四五遍才大概理解了。”张仅‘谦虚’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些平平无奇的武学,需要用四五遍才能学懂已经算是极为努力了。   而一众师兄弟兼具抱怨和羡慕地惊呼了一声,张仅的怪物形象在他们心中也就从此根深蒂固了。   “啊呦,痴师弟,你还是快快考到上面的楼层吧,让那些天才师哥也跟着受受打击。”   “不过能和这个小天才一起学习,也算得上是一样荣耀了呢。”   “我就感觉我的悟性这两天有明显提高。”   听着众位师兄师姐的吹捧和抱怨,张仅又认真地答道:“我现在还不能向上考,因为我新学的许多招式还没用熟,不如师兄们再陪我过过招?”   “不用了,师兄惜命。”   几乎一时之间,所有的博古塔二层弟子便都重新认真地读起了书来。有了前两天的教训,现在这些年轻人便都对与张仅过招产生了或多或少的阴影。   见没有人愿意陪自己演练招数,张仅只好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又向博古塔外走了出去。   这第二层博古塔已经没什么新书需要去读了,张仅便想将新学的招式都演练一遍,然后就准备挑战第三层,再学些新知识了。   想到这第二层开始就有了一些能让自己想要学习的招数了,张仅对第三层的藏书也就有了更多的期待。   一离开博古塔的大门,室外明媚的阳光就让张仅眯起了眼睛。长谷山一向云雾缭绕,能有这样明媚的天气也算实属难得了。   也许是因为天气好的缘故,或者是因为排名赛已经临近,今天的演武堂额外有了不少人气。   众人一见最近名声大噪的张仅也来了演武堂,一时间便欢呼雀跃了起来,更有几个对自己修为自信的外门弟子叫嚣着要与张仅一决雌雄,想要借助打败张仅的名气从此一飞冲天。   张仅此行就是为了演练招数来的,见到有人要挑战自己,他自然是十分乐意。于是他便一个空翻跃到了宽阔的演武台上,环顾四周道:“今天有谁想要挑战我的,就都上来吧!” 第119章 试招   张仅话音一落,一个极为高大,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师兄便先站到了张仅的对面。   “痴师弟!”这师兄声音倒是十分洪亮:“我们可不比新来的弟子,你若托大难免要吃上一两次失败。古师兄先来试试你的深浅,无论你想要比较哪一门功夫,师兄都能和你过上两招。”   “那么我们便来比较剑法吧。”   见有人上前应战,张仅也就不再客气,他便想趁机将那几门比较难学的剑法好好演练一番。   高大的古师兄瞟了一眼张仅重新背起的那柄钧龙宝剑,心忖自己用普通的长剑对战张仅的宝剑,便也不算自己占了年纪上的便宜,当即便答应了下来。   然而等古师兄剑一出鞘,他才发现张仅并没有用钧龙剑应战的意思。更让他惊讶的是,张仅竟然直接从地面上捡了一根枯树枝,又慢慢地向他走了过来。   “后辈竟敢如此无礼!刀剑无眼,若是师兄伤了你,你也不要怪我!”古师兄咬着牙怒喝道。   然而张仅却仿佛没有听到,直到他走到了古师兄的面前,他才用手中的枯枝摆了个起手剑势,竟当真是要用枯枝来迎战这位明显不是泛泛之辈的古师兄。   “看剑!”   古师兄了虽然心中愤怒,但他也没失了武者风度,出招之前还是先给了张仅一声提醒。   几乎同时,张仅手中的枯枝也立即运转了起来,只是他所用的招式却有些一板一眼,显然是还没有完全用熟。   古师兄看准了张仅的一处破绽,跟着便一剑递了上去。而张仅手中的枯枝也跟着打了下来,正拍在了古师兄的剑脊上。   这枯枝在张仅手中竟然变得格外坚韧,这一拍也实在是势大力沉,古师兄刺出的一剑便就这样被一招拍在了空处。   一招不成,古师兄又哪里肯让,接着便一招强过一招的攻了上来。而张仅手中的剑招也随着他的运转愈加圆润,古师兄密集的攻势,竟然始终突破不了张仅的防守。   “咦,这痴师弟所用的剑法好像是博古塔二层的‘枯叶剑法’,我去年第一次排名赛的时候便是选了这一门剑法做奖励,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彻底练成呢。”   几个有眼力的师兄师姐便纷纷看出了张仅所用的剑招套路。只不过这‘枯叶剑法’虽然有些独到之处,但和古师兄从博古塔第四层选来的‘狂生洗笔剑’相比却要落于下成了。   然而此时用在张仅手中,他竟然能用枯枝和古师兄战个平分秋色,这便让众人额外有些吃惊了。   “痴师弟好像要变招了!”一个眼力不俗的师兄忽然叫道。   “看来‘枯叶剑法’确实是无法长期应战‘狂生洗笔剑’的,痴师弟应该是要用更高深的剑法了。”   “可我怎么觉得痴师弟这套新剑法用得还不如‘枯叶剑法’熟练呢,而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也是第二层的‘绕指慢剑’吧。”   听这几人一番谈论,众人也渐渐认出了张仅剑法的路数,果然也是一套不算高深的剑法。只是这些剑法用在张仅手里,却又让众人额外产生了一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若不是我没在第六层见过他,我一定会认为他读过那些老前辈所写的著作了。”   一个清亮温柔的声音忽然在众人背后响起,大家纷纷向后看去,却看到棋和画两位师兄竟然正站在一方护栏上面,也在观看古师兄和痴师弟的对战。   “你这样夸后辈会让他们退步的,男儿只有经过艰难痛苦的洗礼,才会终究成为高手。”   众人的欢呼却完全盖不住棋师兄中正的声音,他与画两人的对话还是能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清晰听到。   “你太严厉了,你刚来长谷山的时候也没有痴师弟这般威风吧。”画师兄眯着眼睛取笑道。   “他现在还打不过我就是了。”棋依旧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句,接着便好像对张仅的战局失了兴趣,转头飞跃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之后便没什么好看的了。”画师兄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位古师弟马上就要被击败了。”   话一说完,画师兄便也跟着跃了出去,只留下众人看着仍是平分秋色的张仅和古师兄两人一脸茫然。   “师兄小心了!”张仅忽然提醒道。   古师兄还以为张仅这是要声东击西,出剑的速度反而又更快了一些,张仅只好无奈地挥剑一指,磅礴的内气便一瞬间将古师兄推到了人群里。   “他……他竟然真的有内气离体的修为,我还以为是新弟子们吹牛的呢。”   “外门弟子还没有内气离体的吧,好像只有博古塔第四层以上才有人修行的那种境界,这痴师弟如此年轻,他究竟是怎样练习的啊……”   围观的众人不住的惊叹着,而原本几个叫嚣着想要与张仅决斗的外门弟子此时也都哑了火,便是连出声惊叹都有些不敢了。   “痴师兄好帅啊,你们都不许和我抢。”一个和张仅同期的女弟子捧着拳头尖叫道。从小习武的少女,自然要比寻常女子要胆大一些。   不过张仅却也没有了留在此处听人称赞自己的兴趣了。他此时更急于回到博古塔中,去完成自己第三层的挑战。   “痴师兄,你这一招也太帅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你这种程度啊!”   庞福听说张仅正在演武台比武,便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拍了个马匹,都没来得及通知石校尉跟他一起同行。   “是庞师兄啊,我正要去博古塔参加第三层的考核,就先不和你寒暄了。”张仅回答道。   “什么?第三层?我没听错吧。”庞福惊讶得叫了出来,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张仅便已经完成了博古塔前两层的学习了。   张仅摇了摇头,示意庞福并没有听错。   庞福咽了一口唾沫,这才冷静下来心思,又对张仅说道:“以痴师兄的修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博古塔四层以上是一个坎,而具体为什么第四层难考,我便也不知道了。”   张仅答应了一声,不过他也没有将庞福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早在前天晚上,典籍长老便已经断言他能一直考上四层了。 第120章 更进一步的可能   回到了博古塔,张仅跟第二层的师兄弟打了打招呼,他便又直接走上了塔楼的第三层,准备参加下一场测验了。   在博古塔的每一层都会有一个长老监管,众多长老又以第二层的典籍长老为首。见张仅要参与第三层的考试,典籍长老便也跟了上来,要亲眼看看张仅的进步。   第三层博古塔的陈设明显与第二层有了一些不同。除了书架明显变小之外,第三层还额外摆了一副兵器架,大概是为了测验招式时更加方便。   “学生小痴,特来参加第三层测验。”张仅拱手对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说道。   “痴师弟,你如果想参与测验,便去和这一层的王长老申请吧。”老者指了指另一边的一位中年道。   张仅也没想到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竟然和他一样只是个弟子,看来通往第四层的考试确实应该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那都不是张仅现在所要考虑的事情,他现在只需要通过第三层的考验,便可以在这里继续学习新的武学知识了。   “第三层测验主要以第二层的招式招法为主,比试过程中禁止运用内气,你可以选择空手应战,也可以在兵器架上选择一件趁手的兵器。”王长老耐心地向张仅讲解道。   张仅之后自然会了解,这第三层特殊的测验规则并不是为了难为第二层弟子的。而是因为第三层的武学所录的都是些高深的内功,第三层的弟子在内功修为上也就要远比第二层众人高深。只有同时封住内气,才能保证第二层的弟子有通过第三层考验的机会。   而现在的张仅则不会在意这些。通过这几天在长谷山的学习,张仅对于招数剑法也多有了些更深的认识。此时王长老让他挑选兵器,他便二话不说地提起了兵器架上的一柄木剑。   “诸位师兄师姐,小痴得罪了!”   张仅亮了一声名号,接着便提起木剑,‘绕指慢剑’和‘枯叶剑法’的招式,便被他交替自如地运用了出来。   因为考得是第二层的武学,众位前辈师兄所用的也都是张仅见过的招式,他拆卸起来也就额外容易自如。   而文学典籍的问答,对于张仅来说则更是轻松写意。   因为第三层的测验难度很高,所以一般进行的都是一对一的比试。而张仅此时已经先后和四五个师兄过了招,自然早已经算是通过了第三层的测试。   可当王长老想要叫停的时候,典籍长老却偷偷拉住了他,又悄声对他说道:“先不要宣布,我们看看这个小家伙的上限究竟在哪里。”   王长老心照不宣的眨了眨眼,再看向张仅时,便已经有六个弟子与他战作一团了。   张仅此时单纯用剑招已经无法完全拦住对方所有的招式,于是他便又用出了剑痴所传授的快剑技巧,剑势忽快忽慢之间,便是对面的六人也难以完全挡住他的攻势。   所有的师兄在中了一招之后,便都很自觉的站到了一边,而张仅却始终一招都没被击中。很快张仅面前的对手就越来越少,最终第三层所有的弟子,竟都被张仅用一柄木剑击败了。   “真是可惜,没想到第三层这么刁钻的考验都没能测出他的上限来。”典籍长老小声地叹息道。   “看来恐怕只有第六层那四个天才才能稍微阻止他一下了。”王长老也跟着感慨了起来。   “那你说他能不能闯过第七层呢?”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也不知是在感慨路途遥远,还是当真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的希望。   “王长老,一炷香已经熄了,我想我应该通过测试了吧?”张仅收起了木剑,又拱手向王长老问道。   “那是自然,第三层的书籍你也可以自由的借阅和学习了。从这第三层以上,所藏有的武学便不再是基础功夫了。内外家顶尖武学都分别藏在第三四五层之中,你若在读书过程中有什么问题,便都可以来问我或者问典籍长老。你只有在这第三层积累了足够的底蕴,以后挑战更高楼层时才会有更多的希望。”   王长老的讲解比平时还要额外耐心一些,仿佛他已经在张仅身上看到了一些他从未曾想象过的前景。   “多谢长老,在下一定认真学习。”   与前两层一样,这里依旧是文武书籍俱全。只不过这一层的文学书籍比例又降低了一些,只怕是到了四五层之后,书架上就该全都是些武学典籍了。   张仅将书架上的一本周书阴符摘了下来,接着便无比认真地读了下去。第三层这里所收录的文学典籍,竟然有许多是张仅也未曾见到过的了。   光是读完第三层的文学典籍,就已经花费了张仅两天的时间。这还是建立在张仅务求快速提升,一直不求甚解的基础之上。   而第三层的武学书籍则更为统一,竟无一不是内家功法。只是内家功法大多互有冲突,一般来说能兼修两门便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了,因此这满层内功虽然极为珍贵,但对于大多数弟子来说这也只是空有宝库而不能取用罢了。   不过对于张仅,情况却又有一点不同。他对于内气的控制能力便是许多前辈高人也无法比较,就连他现在所练的内功主体,也是由多家内功所融汇而成的。   因此张仅在阅读这些武学典籍的时候,目的却不像其他弟子一样只是想要找一门适合自己练习的。而是从各门内功典籍中各取所长,进而又用来继续完善自己的这一套《伐罪神功》。   所以张仅到了第三层之后,他习武的速度也就明显慢了下来,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内气也跟着继续向上攀升。   内气离体之后,修行的大路便是一条几乎永无止境的量变过程。没有了身体储量的限制,张仅的内气便可以一直积累,总量甚至可以达到一种可怕的境界。   而单纯的量变却不能支持武者更近一步,只有能达到自然同我,我同自然的境界,才能在内气离体之后更进一步。   只是这样的道境,便是英雄辈出的两百年里,也从没有一人能够达到了。 第121章 神功的诞生   从书架上选出一本属性纯阳的《火元功》,张仅又开始了对自己太阳少阳诸脉功力运转的调整。   像这样的调整,他已经在这几天里进行了数十次了。而他的内功行功路线,也因此变得额外复杂了数倍。   常规而言,这样的内功已经不适合大多数人去练习了。一方面因为这行功路线实在难记,另一方面也因为同时调动多条内气丝沿着不同方向运转,更是对人的注意力和控制力的极致考验了。   就算是张仅,现在保持着内气运转都已经略显吃力,而他一直没有停止修改的原因,便是想要找一找自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光是盘坐在原地,张仅的额头上便已经不住地渗出汗珠了。这博古塔中本是极为凉爽,但对于张仅来说却又好像是蒸着热气一般。   若不是因为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珍惜至极的寒玉,恐怕以张仅的意志也很难支撑到现在。   不过与此同时,这第三层之中所有的功法,张仅都已经阅读了一遍。他更已经将其中的优势长处纷纷提取了出来,又都融汇到了他的内功之中。   虽然现在张仅将内气运转一周天所能增长的内力比之前要多了三倍以上,但他运转内气的难度也涨了不止三倍,因此两相损耗下来,张仅的内气提升速度反倒没有太大的增长。   “这几条路线互相抵消,带来的收益远比代价要小,应该删去为好。”张仅在心中暗暗想到。   下一周天运转之时,张仅便没有之前那般辛苦了,而运功带来的内气提升却又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张仅的信心也因此涨了不少。   接下来便是重复细碎的修改了,不但是内气线路的选择,便是一些微乎其微的调动技巧和运转速度,张仅都额外考虑了很久,以求让自己运转这庞大功法的压力能更小一些。   等张仅再睁眼的时候,这一套内功他便已经调整个七七八八了。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再去进行额外的调整反而容易出错,于是他便决定再去演武台上活动下筋骨。   见张仅一起身,便有师兄惊讶地问道:“痴师弟也有读不下去书的时候么?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早就要离开博古塔。”   “嗯,之前我一直在修改内气线路,现在已经有些头昏脑涨了,于是就想去演武台放松一下。”张仅笑着回答道。   一听张仅正在修改第三层的功法,不少在此浸淫了数年的弟子纷纷来了兴趣,便有四五个人几乎同时开始询问张仅的调整进度。   张仅皱了皱眉头,又总结道:“大致来说,效果应该提升了两倍左右吧。只是这套内功的运转难度还是有些高,我就连说话都有些难以集中注意力了,就等以后再继续改进吧。”   听在众人耳中,张仅的话语却有着另一番意思。痴师弟原本的内功就已经足够令众人震惊了,而现在他又将原本的内功提升了两倍的效果,那再假以时日,这位师弟的内力还要达到怎样恐怖的地步啊。   不过客观来说,张仅现在的两倍提升,其实是只对张仅有效的。   张仅不但记忆力和注意力都超乎常人,而且对于内气的控制能力更是极为夸张。再加上他内气的凝实程度和他脖子上寒玉的效果,才能让他能够成功运转起他这门极为繁奥的内功。就算是他将自己的内功毫无保留的教给其他人,恐怕也没有第二个能够练习他这门内功的人了。   换句话说,张仅更像是用加倍繁奥为代价,把自己的内功强行拔升到了绝世神功的高度,只不过比起真正神功化繁为简,化腐朽为神奇的精妙,张仅这套内功还是要差得远了。   不过对于张仅而言,只要这门功夫能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其他的便也都不重要了。   和众位师兄寒暄已毕,张仅便离开了博古塔,向演武台纵跃了过去。然而没想到这条他已经走熟了的道路,这一次却让他险些跌倒了数次。   只因为张仅的内功一经运转,便要牵扯他不少的精力,便是纵跃行走,对于张仅来说也成了一见难事。   不过跌跌撞撞之下,张仅还是终究来到了演武台。演武台上原本在切磋练习的众多弟子,一见张仅便都兴奋了起来,在他来到长谷山这一段时间里,张仅就已经打出了自己的名气。   上次与张仅对战失败的古师兄,见到张仅更是激动无比。在这几天里,他特意拜访了长谷山的所有教习和长老,想要完善自己的剑法,以便能再和张仅一战。   没想到对战的机会竟然这么快就到来了,古师兄二话不说就提剑站到了张仅面前,发出了对战的邀请。   张仅本来就是来活动筋骨的,有人陪练自然是更好,于是张仅便笑着答应了下来,又与古师兄一起站到了演武台上。   有了上次的教训,古师兄再也不敢有半分的大意。两人刚一站定,古师兄便展开了‘狂生洗笔剑’,一往无前地冲杀了上来。   原本以张仅的眼力,古师兄的剑势他便是一览无遗的,然而就在古师兄冲上来的这一瞬间,张仅的内气刚好进入了几条岔道之中,便是张仅也很难保持一心二用了。   千钧一发之际,张仅只好无差别地爆发出了自己的内气。不单是冲上来的古师兄,就连几个离得近的旁观者也被这一招冲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整个演武台都沸腾了起来,不住地称赞张仅的武学又有了新进境。   张仅虽然一招得胜,但他心里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他虽然能靠绝对实力战胜古师兄,但如果以后面对比自己更强的对手,这一番失神之下他便也难以自保了。   想到自己的内功只能练习却不能对敌应用,张仅的眼神跟着就暗淡了下来。没想到这几天来的努力,倒头来却只是无用功。   张仅再也没有继续练习的兴致,便偷偷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又缓缓地向山顶走了上去。只不过这一次,张仅甚至连回道博古塔的心情都没有了。 第122章 第四层   就在张仅漫无目的地在山路上行走的时候,一个深沉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刚才打得不错。”   张仅转头看去,却看到长谷山道主凭虚子竟然正站在他的身后。   “见过道主。刚才我连对方的招式都没看清,让前辈见笑了。”张仅面容苦涩地对凭虚子说道。   “你明明打赢了,我为什么要笑你?武学除了可以修身养性,同时也是一门克敌制胜的技术,能战胜对手的自然就是好武学,你又何必愁眉苦脸的呢?”凭虚子笑道。   “可是我刚才连对方的招数都看不清了,若是我面对的人比我……”   不等张仅说完,凭虚子便忽然插话道:“那你只要比所有人内功都高不就好了?”   张仅本来刚想要反驳,但转而又沉思了起来,看来凭虚子的话语确实对他有些触动。   凭虚子见张仅听进了自己的话,于是便又继续说道:“能战胜对手的技术便是好技术,不论是招数,技巧,还是单纯的内力或体力,只要能在战斗中应用的便都没有高低之分。不过你若想解决你分神的问题,我倒还有另一个办法。”   “是什么办法?”张仅显然对凭虚子的话愈加信服了。   “哈哈,没想到你这个聪明人却没想到这个最笨的办法。一个万贯家资的富商,会为一次花不完所有资产而苦恼么?”凭虚子大笑着说道。   “哎呀,是了,我可真笨!”张仅也跟着笑了起来:“既然十成功法不好用的话,一次用八九成不就好了,那也一样要比原来的功法强出两三倍呢。”   “毕竟还是个聪明人,你能将我博古塔第三层的内功全都吸收消化,也算是前无古人了。以后你这套内功名扬天下的时候,要记得为我们长谷山的功夫也做些宣传。”凭虚子甚至已经开始为长谷山的未来做上打算了。   “不过……”不等张仅回答,凭虚子却忽然严肃了起来,又向张仅问道:“我刚才听你的语气,你的假想敌是一个远比你武功要高的人。这样的人在河北可并不算多,难不成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么?”   见凭虚子严肃的神色,张仅急忙解释道:“自然不是,前辈对我有授业之恩,我又哪里会恩将仇报呢?”   凭虚子的表情立即融化了开来,又微笑着说道:“不是就好,那么难道你要刺杀大燕国的皇帝么?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帝王了,如果还有余地的话,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和他作对。”   张仅又摇了摇头,接着便坦诚地说道:“我要对付的人是蜉蝣子,但是为什么和什么时候我都不能说。我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但我能交付的信任就只有这么多了。”   听到张仅的回答,凭虚子的脸上明显泛起了几分感慨,接着他便岔开了话题,又对张仅说道:“这样啊。你回博古塔之后就去参加第四层的测验吧,内气修行毕竟是个长久功夫,我希望等你来到第七层之后,能够达到我这般的修为吧。”   张仅点头答应,又自如地将内气运转调整到了适宜的复杂程度,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向博古塔飞奔而去了。   “世间的规则,总需要比我更强大的存在才能打破。希望你走的路,会比我更远吧。”凭虚子望着张仅远去的背影感慨道。   ……   “呦,你这么快就放松回来啦。”博古塔第三层的弟子们又见到了张仅返回的身影。   “嗯,我是来参与第四层的测验的。”张仅自信地回答道。   “什么?我没听错吧。”一个中年的师兄惊叹道。   “你不是几天前才来到第三层么?第四层可都是在第三层练了许多年内功的高手,就算是你……你加油吧。”一想到张仅内气离体的修为,这位师兄的劝解也终究变成了鼓励。   “嗯,放心吧,我们第四层见!”张仅对第三层的众位师兄师姐各施了一礼,接着便向楼上坚定地走了过去。   “也许等我们考上第四层之后,他就已经要升上更高的楼层了吧。”第三层的弟子互相感慨道。   张仅要参与第四层的测验完全是临时起意,因此典籍长老都不知道这个消息。等张仅来到第四层之后,第三层的王长老才叫着典籍长老一起跟了上来。   “痴师侄,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再来参与这第四层的测试?这一场测试可谓极为刁钻了,若是你没有足够准备的话,恐怕是要在这里折戟了。”典籍长老拍着张仅的肩膀说道。   第四层的长老是个表情严肃的老者,似乎连典籍长老的面子他都不甚在乎,不顾张仅正在和典籍长老说话,他便立即宣布起了规则。   “这里有两块寒冰和一根羽毛,你和第三层的一名弟子各握一块寒冰,然后站到这张桌子的两边,若能在自己手上的寒冰彻底化完的时候,保证这片羽毛落在对方那一半桌子上就算胜利。若是羽毛不在对方半区,或者对方的寒冰先化,都算你输。听明白了么?”   “弟子明白了。”张仅自信地回答道。   不等那严肃的长老选人,一个年纪也不算大的青年则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   “我最近就听说长谷山新来了一个天才,在下倒想见识一下你这位新天才和我这个老牌天才,究竟是孰优孰劣。”   “请赐教。”张仅依旧是言简意赅。   将羽毛摆在桌面的中心线上,两人又分别从长老手中接过了一块寒冰。只等长老一声令下,两人便要立即开始发力了。   “预备……开始!”第四层长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位青年师兄刚要开始发力,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内气,竟被张仅雄厚的离体内气完全从桌面上排开,而那片羽毛则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又轻飘飘地落到了他那一半桌面上。   “我赢了!”张仅也多少显示出了一些兴奋。   “不是说要等寒冰化尽才能分辨结果么?”这位师兄依然还有些不服气。   “是啊,我的冰已经化完了。”   说话间张仅又展开了手掌,寒冰果然已经消失不见,而张仅的手掌上,甚至还有热气正在升腾着。 第123章 不会点穴哪好意思闯江湖   见到张仅空着的双手,那原本骄傲至极的青年天才仿佛变成了一只掉了毛的孔雀,光秃秃的尾巴挣扎着扬起了好多次,却终究也没勇气开屏了。   “我……我认输了。”那青年万分沮丧的说道。   两人之间的比试实在进行的太快,以至于剩下的几个弟子连文学类问题都来不及出。谁都没想到第四层这种近乎刁难的测验,竟然被一个刚来几天的新弟子轻松破解了。   第四层那严肃的长老也再板不住自己的脸色。便是像他这样经历丰富的前辈,也从没见过谁的阳性内功能这般炽烈。   这倒不是因为张仅的内功已经超过了所有的前辈高人,只是张仅的内功融汇了数门阴阳功力,就算他此时已经加以简化了,但之前在他体内堆积的阳性内气也实在不少。   融化寒冰的比试,对于张仅来说也只是一个调动内气的契机。若是没有这场比试,他也终究会想办法化解体内过剩的阳力的。   “请问长老,我通过测验了么?”张仅见众人都怔在了原地,便先出声问道。   “哦……自,自然。这第四层的书籍,以后你都可以借阅了。”第四层的长老终于又恢复了自己冷冰冰的脸色。不过他刻意躲着典籍长老目光的姿态,却是任何人都看得清了。   “多谢长老!”   张仅道了声谢,又招呼了一声围观的典籍长老等人,接着便来到了第四层的书架之前。   这第四层的书架却打破了前几层书架越来越小的规律。这一层的书架虽然并不比第三层大出多少,但毕竟也算是藏书丰富了。   而与之前几层差别更大的是,第四层本应装着文学典籍的地方,摆放的却是一卷卷的书画卷轴。看来这长谷山不止要求弟子拥有过人的文化素质,就连艺术鉴赏的能力也都不能落下。   张仅对书画的喜爱甚至犹在他对书籍的爱好之上,因此他的武学修为之中,都总有一些书画般写意的色彩。   因此这第四层的学习项目,就好像是让张仅练习吃喝玩乐一般,便是连让他休闲娱乐的方法都替他考虑好了。   翻看了一番第四层的书画,张仅也不想再在娱乐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他便又走到了摆放武学典籍的书架之前,随便抽出了一本秘籍出来。   大致的翻阅了一番,张仅便发现这是一本指法。与第二层那些基础招数相比,这里的秘籍最起码在装裱上就豪华了几个档次,张仅手中这一本紫封金线的《千锥穴指》,看起来便就不是平凡之物。   就算是张家这样开明的世家,也还是将医学看做了杂学。因此张仅虽然读书甚广,但是他对于穴位和经络却还只是一知半解。   而这本《千锥穴指》,不但有详细的经络图解,甚至连内气离体之后的一些体外经络图都有,对于张仅这样的内气离体新手来说,这简直就是一本通向顶尖高手的不二秘籍。   这第四层的招式固然神奇,不过代价却是这里的功夫也不再是可以走马观花一般就能学会的了。   因此从第三层以来,很多弟子就发挥了当断则断的优良品质,只选择了几门适合自己的功夫来练。这样虽然束缚了这些弟子未来发展的方向,不过就算只能精通一门武学,便也足以支撑一个人成为一号高手了。更何况长谷山的诸多弟子,也并不真的是只练了一门武功。   而在张仅的计划之中,这博古塔中的武学他便想学得越多越好。他的悟性本就过人,在加上此时令人动容的毅力和决心,这一任务也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不过至于现在的话,张仅却只想先将这一门《千锥穴指》练好。这不但能补充他的攻击手段,增强他内气运转的强度,而且从最近的耳濡目染之中,张仅也了解到了点穴在江湖中是怎样一门必不可少的功夫。   为了方便弟子们练武,这第四层也有着许多各式各样的木人桩。甚至还有用麻布缝制的,画满了穴位图的人偶,专门用来让弟子们练习点穴的技法。   于是张仅便选了一个人偶挂了起来,又大致回忆了一下《千锥穴指》的运功要诀,接着便一指向那人偶打了过去。   张仅的指锋与外气不断摩擦,甚至掀起了一阵嗡鸣和气浪,就在众人纷纷被吸引了注意的瞬间,便见张仅的半条手臂,都噗的一下没入了那硬麻人偶之中。   这第四层的弟子本就很少,又大多是上了年纪比较成熟的老弟子,此时也就只有之前被张仅挑战的那个青年天才,才有兴趣与张仅搭上两句话。   “怪不得你化冰化得那么快,原来你对练功人偶都如此暴力,你也算刷新了我对于天才的认识。”   “多谢师兄夸奖,还不都是因为我和师兄过招之后,便不觉高估了这第四层里人偶的质量。”   张仅也不想花时间与这些同门起冲突,于是便用一句漂亮话搪塞了过去。   “没想到痴师弟竟然也如此会说话。我叫曲才,虽然比内气我比不过你,不过我毕竟在第四层呆了不短的时间,你若是在招数修行上有什么问题,便都可以找师兄来询问。”这位曲才师兄立即笑着说道。   “多谢师兄好意,等我练成了这门指法,再来向师兄讨教其他的功夫。”张仅一边重新挂起了一个人偶,一边笑着回答道。   “你的‘千锥穴指’已经达到了如此威力,难道还不算练成么?”曲师兄挪揄道。   “能发不能收,一点便要将人点死了,哪里还有点穴的效果。看来这一门指法,我还要多练习一段时间。”张仅摇头道。   说罢,张仅便又立即气势,接着就要重新向墙上的人偶点去。   “慢着!”第四层的长老忽然开口道:“再点下去我这第四层的道具都要让你一个人给废了,你若要继续练指法的话,我便勉为其难地给你喂喂招吧。”   “多谢长老!”张仅立即收了指力,又笑着答应道。 第124章 喂招   人偶毕竟是死物,不论上面的穴位画得如何精妙,自然也比不过前辈高手的亲自喂招。听闻第四层长老要为自己陪练,张仅自然是有些兴奋。   “你可要收些力,单论修为的话我比你也胜不了多少。你若向打典籍长老一样让我丢了面子,你以后便休想再有人与你陪练了。”长老依旧面色冷傲,仿佛正在求张仅放水的不是他一样。   “那是自然,长老小心,我要出招了!”   张仅人随声动,话音一落,他便出现在了四层长老的面前。这《千锥穴指》虽然威力不俗,点穴能力也是非凡,但他只有讲解穴位和指法的篇章,因此张仅所用的招式,却还是以藏龙惊虎拳为主。   不过这样的好处就是张仅的动作也额外熟稔,便是习武多年的前辈长老,几招下来也无法在张仅手上占到便宜。   “不要光想着打穴,这样一来你的招数变化会有规律可循,几十招下来你便要被我反制了。”   听长老一喝,张仅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执着于使用《千锥穴指》,原本的招数变化反而少了很多。接着他便一改之前的套路,就算打穴也故意先点向稍微偏一些的位置,几招下来,便又让那长老险象环生。   “灵活倒是足够了,只可惜不够狠辣。点穴技法只求一招制敌,你这样的打法,一样不能用来对付高手。若是我趁你变招的时候后发先至,最后被点住的还会是你。”长老继续教导道。   张仅眼神一凝,原本迅若疾风的攻势忽然一缓,就连四层长老也没有反应过来。而就在下一个瞬间,张仅忽然集中了全力点出了闪电般的一指。   这一招的突然性,便是四层长老都无法应对,眼见着张仅这一指便要点在了长老的心口。   然而就在同一瞬间,张仅忽然向后倒了下去,甚至口中连闷哼都没有发出,他便已经出现在四五步远之外的地面上了。   “长老好快的手法!”张仅面容诚挚的对四层长老说道。   长老先是一怔,接着便点了点头,又冷着声音对张仅说道:“不错,快准狠这三字你已经基本做到了。不过练习点穴忌讳急功近利,你最近先不要再练其他功夫了,除了日常修行内气之外,你便以这‘千锥穴指’的练习为主吧。”   张仅笑着答应了下来,接着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又重新将《千锥穴指》的要诀温习了一遍。   “你说刚才痴师弟是不是放水了?若不是长老最后一招快到我都无法看清的话,我觉得长老最后一招应该是没有打出去的。”曲才师兄偷偷对身边的另一位师兄说道。   “曲师侄看来也有未能完全消化的招数需要练习,为了公平起见,我便再陪你过过招吧。”长老冷笑着对曲师兄说道。以他的修为,曲师兄所说的悄悄话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见长老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曲才也再不敢拒绝,只好上前给长老狠狠地揍了一顿,也算是让他出了一口张仅给他带来的郁闷之气。   张仅刚一读完手中的《千锥穴指》,便见到那曲才师兄正一脸幽怨的蹲在自己身边。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哼,我这可是代你受过,白挨了长老一顿好打。为了弥补我,你快和我说说,第三层的内功你是怎样练的,怎么这么年轻内气就可以和长老他们相比较了?”曲才师兄十分委屈地挨了一顿揍,此时便想着要从张仅手上换出些什么来,才能让自己的心理重新平衡。   “第三层的内功啊。”张仅装作回忆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把每一门内功都练了一遍而已。”   “什么?”曲师兄狐疑的看着张仅:“那么多阴阳各异的内功,你一个人怎么可能练得完?”   张仅却没有解释,只是依旧神色如故地看着曲师兄。在他自信的目光之下,曲师兄便被动地将一些细节都补充好了。再一想想,曲师兄也觉得能练完第三层所有内功,便算是张仅内功如此过人的唯一解释了。   “这么说来,之后排名大赛之后,我也要重回三楼再选几门内功来练了。”曲才师兄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排名大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比赛?奖励除了博古塔的借阅资格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种类么?”   张仅近日来也经常听到人们谈论这场排名大赛,因此也难免会产生一些兴趣。   “嘿嘿,不懂就问,这才是好后辈。”曲才没忘了趁机抖了抖前辈的威风,接着便又详细地讲解道:“我们长谷山虽然名为门派,但实际上却更像是一家大型书院。而长谷山的中坚力量,也就是如你我一样的优秀学子。为了鼓励佼佼者们的练功斗志,长谷山每年的六月和腊月都会挂起一幅全员大榜,以显示众位弟子之间的进境程度。”   讲到此处,曲才便又吹嘘了一番自己。   “记得在上一次大榜之中,我可是排在全员第十四名的位置,甚至第五层的一位师兄,都已经被我超了过去。而等我排进了前十,我便会去挑战博古塔第五层。恐怕到时候很多第五层的师兄也难为不住我了!”   “这样说来这大赛还有让人判断博古塔实力的作用,那么还有呢?”张仅便全当这曲师兄是在认真讲解了,接着又继续问道。   “比起大赛真正的奖励,这些附属作用只不过是一些开胃菜罢了。虽然我上一届比赛没能排进前十,但我也得到了道主亲自传功的奖励,而那些成功闯入前十的家伙,更是天才地宝奇功异术拿到手软了。”曲师兄眼里泛着金光道。   “看来我也要努力冲一下这比赛的名次了,你知道比赛什么时候开始么?”   “解释了半天,原来你练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比赛明天就要开始了,若不是你问了我的话,恐怕你只能看着我的名次白白羡慕了。”曲师兄又笑着说道。   “那就谢过曲师兄了!” 第125章 大赛将至   排名赛的到来对于张仅来说也正是一个机会。最起码来说,在排位赛期间,张仅便有了足够多的机会去演练一下他最近所学的各门武学,包括这一门《千锥穴指》,张仅都想在这排名赛期间将其练个透彻。   不过想来这比赛的周期也会是极长的,张仅也打算在这一段时间里继续挑战一下更高的楼层。   一方面有专门的长谷山弟子进行陪练,一方面又有各层长老帮助喂招,张仅便是不想将这些新武学练至纯熟恐怕都难了。   距离比赛还有一夜的时间,张仅又在书架上找到了自己曾经亲眼见识过的那门《书生洗笔剑》。当初他战胜古师兄,凭借的多是内功和出剑的速度。若要论起剑法本身的精妙程度,这门剑法便让张仅也不能小视。   在博古塔内的这段时间,张仅的作息也已经基本固定下来了。每天清晨筋骨活跃,张仅便都用来练习拳脚招数。下午精气内敛,张仅便大多用来练习内功和阅读书籍。而每天的夜晚,便是张仅学习新功夫的时间。   因此这第四层虽然武学驳杂浩瀚,但对于张仅,将这些武学全部练完也不过是以天为单位的事情了。   就这样,一连练断了五六根木棍,张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若不是有寒玉护体,以张仅这般练法,别说是第二天参加比赛,就算是用筷子吃饭就已经不是个简单的问题了。   这一夜,张仅睡得极为安稳。也只有这样的拼命练习,才能让张仅在夜晚能像以往一样深沉的睡眠。   许是在梦里见到了什么让人愉悦的事,张仅一清早便精神满满地起了床。一番洗漱之后,他便又叫起了说过话的曲才师兄,打算一起去演武台准备比赛。   “比赛还有两个时辰才开始呢,你去这么早要干什么?”   贪睡可能是所有天才的通病,张仅一催促曲才,便惹得他在屋内扭得如同一只大虫子。   “那你先睡着,我在你门前先练一会儿拳法。”张仅立即退让道。   然而屋里的声音却已经沉了下去,看来这曲师兄是趁机又睡着了。   不等曲师兄将梦境重新接上,屋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震动屋瓦的龙鸣。而在曲师兄转过身想要重新睡去时,又一声更嘹亮的龙吟响起,竟然将他直接从床上震了下来。   这一下曲才哪还有困意能够残留。披上了衣服,曲才便一副要找人理论的样子冲到了房门之外。   “痴师弟,今天不论我打不打得过你,我也一定要先和你切磋切磋!”   张仅却早已热身完毕,见曲师兄想要过招,他自然也就愉快地迎了上去。   须臾之间,张仅依旧在一旁练拳,而曲才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就仿佛是前辈正在指导后辈练习一般。   “你练够了没有?快把我穴道解开!”曲才师兄依旧勉强地保持着傲气道:“我承认你功夫比我厉害,你还是快点儿考到第五层,去祸害上面的师兄们吧!”   张仅也不是真的想捉弄这位曲师兄,于是帮曲师兄清醒了一下,他便又上前替师兄解开了穴道。   “那么曲师兄以后是要放弃以后升上第五层的机会了么?”张仅顺着曲才的话茬说道。   “当然不是,我……我祝你本次大赛能考到全门第五,这样我还能有一些冲击前十的信心。”曲才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既然已经祝福了,师兄为什么不干脆大方一些,直接祝我考到前三甲呢?”张仅半是疑惑,半是玩笑地问道。   曲师兄的表情却终于有了些得色,又用和吹嘘自己一般的语气说道:“若是说你先在就能战胜第五层的所有师兄,我都可以相信。但是至于第六层的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就算是将所有长老一起算进来,他们也能稳稳地保住修为前四的位置。”   张仅的好奇又占了上风,他便暂时停止了拳法的练习,向曲师兄问道:“这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如此了得么?为什么他们会和其他弟子差出这么多?”   曲才如数家珍一般地答道:“一方面,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天赋才情自然不必重提,另一方面,本门能进入博古塔第六层的,近二十年来也只有他们四个。甚至第六层的书卷长老,也是由琴师兄所兼任的,便是其他几层的长老,也都没有能战胜他们四个人中任意一人的把握。所以第六层的秘籍,当代便只有他们四人和门主阅读过。而第六七层所藏的秘籍究竟有多高深,便是你我都不能想象的了。”   “如此的话还真是有趣。”张仅自得地笑道。   “什么有趣?”这回又换了曲师兄露出了一头雾水的表情。   “这第六层有趣,这几位师兄也有趣。所以我现在不但非常急切的想考上第六层,同时也十分期待能和这几位师兄好好对决一场。”   “哼哼,曾经我也想你这样有锐气和朝气,但总有一天你也会明白我现在的心境的。”曲师兄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叹息道。   “你连现在的我都打不过,我以后又怎么会落到你现在的心境呢?”张仅素来伶牙俐齿,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地方吃亏。   见曲师兄又要发作,张仅又急忙转移话题道:“好了,曲师兄,我们别再耽搁时间了,快些赶去演武台,看看今年都有哪些人来参赛了吧。”   曲师兄思索了许久,但终究也没想到能一句呛死张仅的话,便干脆先一步走向了演武台,以免再被张仅看了笑话。   两人各自提起了脚力,崇山峻岭便飞快地被两人踏平在了脚下。等两人到达演武台的时候,却发现这演武台还依旧十分空旷,只有四个人正并排站在演武堂的正门之前。   “是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曲才的语气罕见地颤抖了起来。   “哦?是痴师弟和曲师弟,你们也来得这么早啊。”画师兄温柔地答道。 第126章 预赛   见四位传说中的师兄向自己问话,曲才连忙拉着张仅一起以正步奔跑的姿态来到了四人的面前。   “四位师兄不是直接参与八强决赛就可以了么,为什么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这预赛的赛场上?”曲才依旧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嗯……我们是觉得今年有人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四人的排名,甚至能加入到我们第六层来和我们一起研究武学,因此特意来研究一下你们的比赛,好在与你们面对的时候能保住我们前辈的面子。”又是画师兄出声答道。   “难……难道四位师兄已经注意到我了么?我,我一定会努力的!。”曲才此时的理智都已经有些透支了,因此便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张仅。   “我们说得是他。”棋师兄毫无避讳地回答道。   “师兄你怎么能如此诚实,你下棋时的诡诈狡黠到哪儿去了?曲师弟你不要在意他说的话,我们也是很期待你的表现的。”画师兄语气依旧温柔。   “嗯,师兄,我一定会努力的!”曲才答话时却还是十分坚定。   前辈的表扬让自己更加努力,前辈的批评也是让自己改正缺点。曲才在四位师兄面前,倒是把自己后辈的身份摆的十分端正。   “痴师弟,我们会在第六层等着你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让第六层的藏书更加丰富几分。”站在四人中间位置的琴师兄忽然开口说道,更让张仅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受身边的忠实迷弟曲才的影响,张仅也不想折了几位师兄的面子,于是便也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曲才一直无比主动地与四位师兄聊着天,而张仅则站在一旁默默地调整着内息,准备在今天的比赛中将最近学到的招数都好好应用一番。   很快,所有参赛的弟子都在比赛规定的时间之前陆续赶到了演武台。中间虽然也有几个人凑到张仅等人附近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寒暄两句,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顶得住四人前辈加高手的身份带来的压力。就连庞福都犹豫了许久,终究也没敢上来和张仅打声招呼。   “一会儿等痴师兄下场比赛了我们再去和他搭话吧……”庞福小声地对身边的石校尉说道。   “怕个鸟,这四个人不过就武功高了一些,比他们还厉害的人我也见得多了。”石校尉毕竟算是个老江湖了,自然不像庞福一样畏手畏脚的。   “你是新来的,又懂些什么?若你当真知道了这几人有多么厉害,你也就不会说这样的大话了。”庞福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两人便就一直在演武台旁边临时划出的休息区等候着,可一等到宣布比赛规则的长老站到了演武台中央,张仅也终究没有下来。   “这一次比赛的对阵顺序,是按照各位弟子的干支安排的。若是对比赛进程有异议的,可以一路考到博古塔第七层去找道主理论,下面众位弟子便都来到休息区,一起看对阵大榜!”   显然这位长老十分不喜欢有人提出异议,以他这样的规则,也就只有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有能力去捍卫一下自己比赛的公平度了。   听到比赛即将开始的消息,一心想证明自己的曲才师兄也只好忍痛离开了四位师兄,又和张仅一起纵跃到了休息区的前排。   只见刚才的长老忽然从背后的剑匣里抽出了一大幅卷轴,接着便又将其一把展开到了数丈远之外的另一个长老手中。光这一抖一甩,便能体现出这位长老极为不俗的柔劲功夫。   而在这方卷轴之上,则方方正正地写着众人的对阵次序。以众位习武之人的眼力,要看清这些清晰的大字,也并不算是什么难事。   张仅也很快找到了小痴这个名字,代号用得久了,张仅对这个名字也多少有了些熟悉之感。   而身为博古塔弟子,张仅的对手也是从博古塔中选出的,名字叫做于丁。张仅对这个对手的名字还多少有些熟悉,也还记得这人正是博古塔第三层的一名弟子。   放眼望去,张仅便在人群中发现了这名弟子,只见他正一脸沮丧地接受着几位好友的安慰,而当他看到张仅的目光时,也只好给回了一个极为苦涩的笑脸。   张仅又向他拱了拱手,心中打算着一会儿比试时尽量少调动一些内气,将最近所学的招式尽量多用一些出来。只不过张仅这样的放水行为,却不知道对于这位倒霉的弟子来说是不是好事了。   在这预赛之中,因为各位弟子之间有着不小的实力差距,所以比赛的进程倒是还算很快。大约只过了半个时辰,便轮到了张仅与他的对手一同站到了演武台上。   “痴师弟,一会儿还请多多留情了。”与张仅对战的于丁师兄苦笑着说道。   “当然,我一定会非常留情的。”张仅立即肯定道。   不过张仅这种新颖的句式却让于丁师兄懵了一阵,但他内心的希望,还是让他相信张仅所说的一定是好意了。   于丁自知自己的修为与张仅差距很大,因此他一出手便是平生所学的至高绝技。这一招‘金字八打’,还是他在加入长谷山之前所学的家传绝技,品级自然要比第二层的那些基础武学高出不少。   见对方来招极为漂亮,张仅自然也来了认真迎敌的兴致。除了大部分内气用止水诀压制之外,张仅一上来用出的便也是威力极强的招式。   左手用藏龙劲缠住了对方的先手,张仅的右手便又飞快地点出了一指,所用招数自然就是他最近所学的‘千锥穴指’。   不过少了磅礴内气的加持,张仅这一招的速度和威力自然都降低了不少。因此于丁师兄虽然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但这一招他也不是躲不过去。   于丁本身虽然还没有内气离体,但他的内气也已经可以算是练满了所有的经脉,此时危急关头一经爆发,他返身后退的速度也足以让张仅的指法落了空。 第127章 首胜   眼见着张仅和这位于丁师兄有进有退的交战,观战区的众位弟子便不约而同地叫起了好。比起之前张仅碾压式的胜利,众多长谷山弟子显然更喜欢看这种不分伯仲的对决。   “痴师兄加油!”眼见张仅没有立即结束战斗,本来就容易没底的庞福立即高声叫喊了起来。一方面自然是要给张仅加油打气,另一方面多少也算为自己之前没上前打招呼的事情做些表示。   而张仅则早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招数变化之中,对场外的加油声自然都完全不会在意了。   眼见自己一招千锥穴指落了空,张仅便将自己早就设想过的补救招数使了出来。   指法要求准确,因此往往出招需要掐准时机。而就在指法打出的一瞬间,实际上也是自己最容易被对方反制的时候。   所以张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千锥穴指当做一门独立的功夫来练,而是打算将其融入自己的藏龙惊虎拳之中,以便依靠强大的拳掌之力,来为指法补充空隙。   在于丁看来,自己刚刚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张仅的一招指法,下一招拳法便已经以更猛烈的势头又攻上来了。   于丁的脚步已经退到了极致,如果继续加速反而会导致自己脚步散乱,不战自败。因此面对张仅这伴随着龙吟的一拳,于丁也只好硬碰硬地去接下来。   脚步一定,于丁的身后便已经激起了一片沙尘,又见他双拳从耳边递出,整个人也躬成了一只虾米般的姿态,显然是要打出不小的力道。   然而张仅却对于丁的回招不闪不避,依旧是一拳莽了上去。张仅虽然已经压制了自己的内气,先占了劣势,但他的外家功夫练到现在也已经并非等闲了,这一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张仅接下了于丁这一拳,那么下一招他就有机会直接制住对方。   两人都已经是弓箭离弦,再无收势,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三只拳头便瞬间撞在了一起。   在旁人看来,张仅似乎落在了劣势,只见两人拳头相撞之后,却仿佛那于丁师兄还有余力,又压着张仅的拳头向他身上撞了去。   “痴师弟这是要赢了。”画师兄忽然感叹道。   原来张仅的一拳早已抵消净了于丁的拳力,而他此时却又用了几分黏劲,反而把于丁的双手向自己引了过来,眼见下招就要落到了于丁的身上。   在整个演武台周围,便也只有琴棋书画等寥寥几人看清了张仅藏在暗处地千锥穴指的起势,然而张仅这一指却始终没有真正落下,只是一瞬之间,就把于丁师兄心口的几处穴位都笼罩了个遍。   “没想到痴师弟竟然还有在比赛场上练招的心情,这一次是我猜错了。”画师兄又是悠悠一叹。   “既然你猜错了,这半月就由你来整理书架吧。”棋师兄忽然开口说道。   “凭什么,我又没和你们打赌?”画师兄不满地抱怨道。   “我们都看出来了,只有你一个人没看破痴师弟的虚招,为了防止你以后丢我们琴棋书画的脸,还是让你最近多研究研究武学为好。”棋师兄忽然长篇大论地说道。   “真是倒霉。”画师兄无奈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却终究没有拒绝棋师兄的要求。   就在几人谈话这一段时间里,于丁周身的主要穴位便都已经被张仅虚点了一遍。若是这是在生死搏斗之中,于丁便已经要被张仅打破重要穴位,身负重伤了。   然而在这赛场之上,除了于丁自己,便也只有寥寥数人看清了张仅隐藏着的招数。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张仅和于丁两人表面看来,却还是打得平分秋色的。   “看来这痴师弟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这位于师兄虽然是博古塔第三层的高手,但他在整个博古塔之中也派不上什么靠前的名次,没想到痴师弟连赢他都这么费力,想来这博古塔第四层也并不是多么难考了。”几个弟子酸味十足的说道。   “那么我就在博古塔里等着你们,但别让我等到我考上了更高的几层,你们却连博古塔都还没进去了。”张仅忽然从这几人身边走过,又淡淡地说道。   几人惊愕之余,连忙又向演武台中心看去,只见于丁依旧站在演武台的中央,只不过还额外做了一个认输的手势。   “什么嘛,拽成这样,我还以为你是秒杀了于师兄呢,没想到你竟然要靠对手投降才能获胜。看来你考上第四层的时候,也是靠着师兄谦让才成功的吧!”   几人中依旧还有不肯吃亏的,然而他们又哪里知道,于丁这是被张仅飞速地点了穴道,又紧接着被张仅立即解了穴,方才选择认输的。然而不论是张仅点穴还是解穴的招数,却也都不是这几个外门弟子能够看清的了。   张仅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并不想与这几个外门弟子多做纠缠,于是他便没有继续搭理几人,而是径直走到了庞福和石校尉的身边。   “痴师兄果然是威风过人,竟然能让对手在这么重要的大考中选择投降,厉害厉害!”   就算庞福同样没有看清张仅是怎么取得胜利的,但他依然可以找到独到的拍马屁的角度。同样的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就远比之前那几个外门弟子说得好听多了。   “你刚才那几招,恐怕我靠硬功也抗不过去,你这门指力实在有些厉害,一会儿如果门……师兄你有时间,我也想和你切磋切磋。”   石校尉毕竟修为不俗,张仅的指法他虽然没能彻底看清,但他也多少能感觉到其中的威力。甚至在他看来,张仅这一招穿透力惊人的指法可能会是自己一身硬功的天然克星,因此他便更加急切地想要亲自试试张仅指法的威力。   “那么你便在比赛中认真打几场,估计我们就会在赛场上直接遇见了,倒时候我们还能有更好的练习气氛。”张仅对石校尉说道。   “没问题,这一群小孩子我还没放在眼里,外门的预赛我可是一定能通过的。”石校尉当当地拍着胸脯道。 第128章 内战   因为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直接晋级八强赛,并且又各自分在了不同的组别,作为最后考验的身份而存在。因此张仅在后面的比赛中,倒也没有什么无法战胜的对手。   只不过张仅务求练习招式,许多比赛倒也是打得险象环生。其中一场对阵第五层高手的比赛,甚至不少弟子都以为张仅虽是都会失利了。   然而张仅却又一次次扳回了局势,一连冲击到了三十二强的名额之中。   石校尉虽然修为只能排在长谷山弟子的中游,但他所修行的硬功却可以说是长谷山众多轻巧功夫的克星。除此之外,他之前还一直参与的是外门弟子的比赛,因此他终究也杀入了三十二强。   不过不凑巧的是,石校尉在下一场比赛中就要遇到张仅了。从各种方面来说,他在此次大赛中的成绩也就该止步于此了。   但就算如此,石校尉在这场比赛中的收获也绝不会少,至少内门的一些武学他也终于可以接触了。   在比赛开始之前,张仅还特意给石校尉讲解了一些自己招式的弱点。若非如此的话,就算张仅防水,两人恐怕也不可能打得有来有回了。   到了两人比赛的时候,张仅在第五层所学的各门招式也基本都已经熟练了。因此张仅打算在与石校尉一战之中,彻底用止水诀封印自己的内力,全凭招式的配合,来适应一下生死搏杀的节奏。   不过这第五层之中,自然不缺乏高深武学。就算张仅不用内力,其中的威力一样也不容小觑。   甚至张仅还罕见地拿了一柄无锋剑来到了赛场,也算是弥补一下自己攻击的威力。   “门主,我可要得罪了!”在两人见礼的时候,石校尉便偷偷地说道。   “若是你敢偷偷放水的话,我可就要用真功夫揍你了。不过如果你用尽全力打败了不用内力的我,我不但不会怪你,还能保证在你下山之后送你一门不错的功夫。”张仅也偷偷答道。   “那我先谢过门主了。”石校尉答了一句,接着便与张仅拉开了距离,手上当即又亮出了一招拳势。   张仅喝了一声,接着便向石校尉冲杀了上去。   石校尉的拳法大开大合,看起来气势上就要比张仅凶猛不少。而张仅所用的‘书生洗笔剑’则额外又有些轻灵潇洒的味道,只见两人一来一往打得凶猛,但实际上却是谁也打不到谁。   对于张仅来说,虽然内气离体之后他使用外家功夫时也会有些加成。不过此时完全不用内气,他却也有些难以跟上石校尉的动作了。   很多时候都是他眼睛能看清石校尉的动作,但手上的招数却怎样也递不出去,实在是让人有些郁闷。   不过张仅的心思又很快活了起来。此时他对阵石校尉的感觉,便和以前他对阵蜉蝣子这样的高手有些类似。而张仅也在这样的跨级对战的过程中,总结出了一些对阵高手的方略。   既然无法后来居上,那便只能先发制人。   张仅的剑法忽然夹杂了一些凌厉的招数,依旧在一旁观战的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便很快认出了张仅所用的这一招‘冰凌雨’。   这一套剑法虽然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但它在第四层之中却实在算不上是一门多强的剑法。主要是因为这门剑法过于务求威力,反而在变化上少了一些灵动,因此这剑法虽强,但若不是实力碾压的情况下,这剑法却也根本打不到对手。   而在实力碾压的前提下,又有什么必要要用出如此偏重威力的招数。   不过张仅却是将这套剑法与‘书生洗笔剑’夹杂在了一起。每每当他要落在下风的时候,张仅便是一招‘冰凌雨’对着石校尉的要害便点了过去。其中威力,就算石校尉这样的硬功高手也是完全不敢硬接的。   而趁着石校尉招式散乱,张仅便又是一片快剑洒了上去,虽然对石校尉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好歹也能攒一些点数。   就在石校尉和观看的弟子都以为张仅要靠点数获胜的时候,张仅却忽然将手中无锋剑仍在了一边,竟然和高大雄壮的石校尉硬碰硬地厮杀在了一起。   就算是博古塔第四层的拳法,大多数也不比张仅的‘藏龙惊虎拳’更加精妙。因此张仅便将这些拳法的闪光之处,纷纷融入到了自己的拳法之中。   此时与石校尉近身接战,张仅所用的招数自然就是这一套删改过得藏龙惊虎拳。   在不调动内气的情况下,藏龙惊虎拳所伴随着的龙吟虎啸异象便也不会出现。众人见身材略小一号的张仅冲进了巨人一般地石校尉拳风之中,便都以为张仅这是吃了亏了。   然而张仅这一招,便也是他改良的招式之一。   以往的藏龙惊虎拳,往往都是大开大合的招数。而张仅却借着另一套短打拳法的套路,将自己的藏龙惊虎拳压缩到了面前二尺的范围之中。   石校尉人高马大,但反而不便于打近身的对手。张仅此时在他面前一尺之内发力,他便连拳法都施展不开了。   而他招数散乱的机会自然不会被张仅放过。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张仅就已经变掌为指,一招最为克制石校尉的‘千锥穴指’却被他留在了最后。   这一下石校尉哪还有余力抵挡,一指之下,石校尉便很轻松地被点倒在了地上。、   这一场比赛不可谓不精彩,然而现在许多外门弟子在之前和张仅起过冲突的几人影响下,便都期待着能看张仅出一出丑。   因为张仅展现出来的实力,此时倒让众多外门弟子有了望其项背的机会。而就是这样可以追及又将自己远远甩下的存在,便是最容易让人心生嫉妒的。   如今看到张仅一次次险象环生,又一次次化险为夷,这一群外门弟子便越来越坚定了张仅是全凭借运气的信念。   庞福自然已经把这一消息告诉给了张仅听。不过比起提升自己的修为,这些事便完全不值张仅去注意了。   因此比赛之后,张仅便完全没和众人寒暄,更直接回道博古楼中继续练功去了。 第129章 斗画   之后的比赛便是三十二强赛之中的败者彼此排名的阶段。因此在赢得了十六强席位之后,张仅便也得到了一些休整的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里,张仅便打算参与一下第五层的考试。甚至他也打算着,能在这场排名大赛结束之前能够升入到第六层,先与琴棋书画几位师兄讨论讨论武学。   回到博古塔之后,张仅便对曲才等人表示了自己想要升入第五层的想法。   包括曲才在内,众人对张仅的真实修为可比外门的众多弟子要了解得多了。因此曲才虽然想劝张仅准备准备再去考试,但他又暗暗觉得张仅就算立即参赛,也是会有十足把握能通过的。   终于,曲才的劝解终于也没说出来,他只是叮咛张仅道:“这第五层的测验又与前面几层不同了。在第五层的测验之中,需要你将武学与文艺结合起来,与上一层师兄即是比较武艺,又是比较文采。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便是这一门功夫中的佼佼者,曾经都是第一次考试便升上了第五层。我就是为了追逐他们的脚步,这才一直没有参与第五层测验,一直在第四层待到了现在。”   曲才顿了一下,接着又对张仅说道:“不过我却觉得你一定能直接通过第五层的考验,所以你以后就在第六层等着我吧,我一定会去和你们汇合的!”   听着曲才逐渐激昂的语气,张仅的热血也难得地被引动了起来。向身后躬身一礼,张仅便头也不回地向第五层的阶梯登了上去。   与前面几层相比,这第五层寥寥的几个弟子则更加文艺了许多。此时众人各自伏在自己面前的一张桌案上,或思考或动笔,却不知在写着些什么。   “好久没见到来第五层测验的弟子了,这第五层的测验规则你可知道?”一个极为苍老的长老出声说道。   “我只知道第五层需要将武学与文艺结合起来,具体的规则我却忘记询问师兄们了。”张仅恭敬地答道。   “嗯……你知道这些就可以了,那么我们的测验开始吧。”   若不是这位老年长老一脸严肃的样子,张仅都会以为这位长老是忘记了真正的规则,这才让张仅回答和凑合的。   然而等这长老再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之后,张仅便能确定这长老是真的忘记规则了。   不过只要测验能够正常进行,具体怎么考察张仅却是也不在乎的。听到长老下令,紧接着便有师兄停下了笔,又将桌子单手提到了张仅面前,出声问道:“这位师弟,我叫丙奥林,这一次便来担任你的考官。请问你有什么比较擅长的才艺么?”   张仅略微思索了一下,又并不刻意谦虚地答道:“琴棋书画我倒都会一点,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第五层的众多师兄显然心性修为便要比常人高出了许多。听张仅这一席话,不但其他弟子依旧写着自己的东西,毫不旁顾,就连负责测验的丙奥林师兄都没有任何神色的变化。   “嗯,只可惜我只在绘画一道上有所涉猎,若是这位师弟有兴趣的话,其他几项才艺便可以和其他几位同门分别比试。那么,我们这就开始吧。”   丙师兄竟然连张仅的名字都没有问,接着便直接开始了自己的绘画。   张仅见这桌子上却只有一张纸,便也取了笔墨,想要在自己这一半纸张上绘画。   然而张仅的笔锋刚要落下的时候,丙师兄却忽然甩起了笔杆,靠着雄厚的内力,一招便将张仅的笔打到了一边。   出乎张仅意料的是,这位面目寻常的丙师兄,竟然也是一位内气离体的高手。而且从他的内气总量上来看,此人达到内气离体的修为也决不会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同时,张仅也大致猜出了这场测验的真面目,大致就是在一边用武艺互相干扰的同时,另一边还能将自己的画作更好的完成。   只不过具体是比速度还是比画作质量,张仅却也无法说清了。   不过不论是比较什么,只要能做到干扰对方的同时保证自己的作品完成就好了。   张仅见对面的丙师兄重新收笔要画,便是以笔运起剑法,一招便向丙师兄攻了过去。   丙师兄立即运足内气,想要直接将张仅排开。却没想到张仅的内气反而还要更加雄浑一些,倒是丙师兄自己的内气先被推了回来。   此时丙师兄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谁知他竟然空甩了一下笔尖,几点墨水便凌空向张仅的纸张上飞了过来。   张仅便立即将去招收了回来,又飞快地舞起了笔锋,竟然将那几点墨水全都接在了笔尖上。   只不过还是有一滴细小的墨水穿过了张仅的防御,在白纸上留下了一点墨痕。   张仅看着白纸上的一点墨水,灵感也飞速地涌现了上来,笔锋飞速地在自己的纸面上游走,眼见着细腻的笔触便在纸张上展了开来。   丙师兄眼见张仅要开始作画,又立即出了一招上前干扰。而张仅则早就在等丙师兄出手,既然他不懂规则,无法占上先机,他便要让对方先动,以后发制人。   丙师兄的笔杆刚出到一般,便已经进入了张仅的攻击范围之中。只见张仅手上剑影一闪,他的笔锋便飞快地点在了丙师兄的笔身上。   以丙师兄的手力,大意之下竟然也被张仅一招打飞了出去。   然而不等笔杆落地,丙师兄便也飞快地跃了过去,又一把摘到了空中的笔杆,重新折返了回来。   然而再看向桌上的画面时,只见张仅所画的一条巨龙便已经栩栩如生的呈现在了纸张的上半段。而丙师兄自己所画的插翅虎,翅膀却已经被一道神龙打出的闪电截住了去处,再也无法画满了。   眼见纸张渐渐要被张仅画满,丙师兄忽然用自己手中的秃笔在纸面上横扫了几下,画出了一副山风欲来之势。   云从龙,风从虎,丙师兄竟是要用寥寥几笔,来化去张仅那状若实物的龙势。 第130章 隔空下棋   张仅自然也看出了丙师兄的心思,看来这一场斗画并不只是单纯地比较内力和画功,甚至连作画的意境上都要一较高下。   然而见丙师兄在这最后关头不急于去打败张仅,也不现将自己的画作完成,张仅心里甚至觉得这画中的意境高低有可能就是最后一争胜负的关键。   不过张仅却没有急着去做什么改变,倒反而继续补充起了自己画作上的细节,更让他所画的巨龙更加栩栩如生了一些。   就在丙师兄最后一笔风势即将画完的时候,张仅忽然用极为凝聚的内气从丙师兄的内气防护中钻了过去,又一把打在了丙师兄提笔的手上。丙师兄意外之下,笔锋便跟着张仅的气劲向下一划。这样一来,他所画出的一番风势,便全吹在了地面上。   之所以人们称内气离体是高手的门槛,主要就是因为内气离体者周身都会自然地有弥漫着的内气被动守护。因此哪怕修为差异极大的两个内气离体的高手,也只能因为内气的剧烈碰撞造成一些钝伤,这样就保证内气离体以上的高手,便几乎不会有被敌人一招致命的概率了。   而丙师兄身为内气离体的前辈高手,自然没有考虑过竟然有人能突破自己内气防御的可能性,如今中了张仅这一招,他更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很好,痴师弟,这场比赛是你赢了。”丙师兄依旧面色如旧,更丝毫没有因为胜负而影响到自己的心绪。   不过就算以丙师兄的沉稳,他也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向张仅问道:“痴师弟,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询问您一下。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破我的护体内气的?”   身为武林中人,却发现自己所依仗的保命手段竟然这么容易就会被人攻破,丙师兄当然也想知道自己的破绽究竟在哪里。   “我只是将内气集中了一些,倒是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段,也许是因为我的内气额外浑厚一些吧。”张仅如实地答道。   “痴师弟若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毕竟事关出奇制胜的胜负手,我能够理解的。”丙师兄先入为主地认定了张仅一定有什么异于他人的手段,不过就算张仅不想回答,他倒也是不会介意的。   张仅自知也无法解释清楚,接着便拱手对丙师兄施了一礼,又向下一个准备为他测验的师兄走了过去。   “痴师弟你好,在下蔡婴。”这一位师兄也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师兄好。”张仅在礼节上也没有任何缺省的地方。   “师弟,你先站到这一方棋盘之前。”蔡师兄说话间忽然从手中甩出了一方棋盘,那棋盘在空中盘旋了一个弧度,接着便正好落在了张仅的面前。   “这一门测试很简单,只要你和我下一盘棋并且能赢了我就算通过了。你没有修行过第五层的绝技,所以为了表示公平,我就站在这里与你对弈。”蔡师兄又补充道。   张仅用目光估量了一下,蔡师兄离棋盘至少有两丈有余的距离,至于这棋盘上还有没有什么玄妙,张仅却也不知道了。   “好,那我们便开始吧,只不过我的棋子在哪里?”张仅盘坐在棋盘之前,又抬头询问道。   “棋子的话,就要劳烦痴师弟从我手中接下了。若你接不住我扔出的棋子,就算你让我一步棋,但如果少了几颗棋子师弟一样还能赢我的话,那么我也就只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蔡师兄回答道。   “嗯,我明白了。”张仅答应了一声:“听起来还挺公平的,那便请蔡师兄先行落子吧。”   “好……”蔡师兄刚答应下来,手上却忽然又掷出一枚棋子,接着又改口道:“师弟你年纪较轻,还是你先!”   等蔡师兄话音传至的时候,这棋子早就已经飞到了张仅的面前。张仅此时调动手脚便都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内气才能够在心念一动间就做出相应的反应。   不过寻常人的内气大多不够凝实,若是移动一些轻巧缓慢的物件倒还可以,可是在电光火石间停住擦身而过的一枚棋子却是着实有些不易。   但张仅毕竟不是寻常人物。这一枚如同电光般迅疾的棋子,竟然在飞速运行过程中,忽然便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里。不但仍在观战的丙师兄吃了一惊,便是掷出棋子的蔡师兄都跟着目瞪口呆了一下。   这位蔡师兄最为擅长的不是棋艺,而是这第五层所记载的暗器弹指技法。之前虽然也有过一些惊才绝艳的弟子,能在适应了蔡师兄出棋的速度后顺利接住蔡师兄的棋子,甚至最后靠棋力反败为胜。但在蔡师兄出奇制敌的第一招之下,就能直接接住棋子的,张仅却还是第一个。   “多谢蔡师兄相让。”张仅微笑了一下,接着便先落下了一子。   “不知道蔡师兄所出的棋子在下可不可以一起接住?”张仅又出声问道。   “这……”蔡婴师兄许久也答不上来,倒不是因为没人问过这样的问题,而是因为按规矩来说这一招确实也是可以的。不过张仅第一个棋子都已经轻松接下了,若是再让他占了这一条捷径,恐怕蔡师兄自己今天就要大败亏输了。   “不如……我们还是先比较一下单纯的棋力,若是你的棋艺也和你的内功一样精彩的话,我这一关便直接算你过了。”蔡师兄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急忙对张仅说道。   “也好,那便请蔡师兄落子吧。”张仅对于棋艺也颇有一些自信,因此他也就没有多做矫情。   蔡师兄自以为计成,接着便微笑着飞出了一枚黑子。只见这棋子在半空中曲曲折折,竟然真的落在了两丈外的棋盘上。   “蔡师兄这一手暗器技法当真奥妙,等我进入了第五层一定要向您好好讨教一番。”张仅飞快地落下了一子,比起这位蔡师兄的棋艺,倒是他的暗器功夫更让张仅感兴趣一些。   “当然可以。”   蔡师兄性格不像丙师兄那样老成稳重,一听后辈的天才师弟称赞自己,他便有了些飘飘然的心态,就连落子也都不那么用心了。   大约下了几十步,蔡师兄的棋势便已经满盘皆输了。不过对于他自己来说,这却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毕竟没在后辈面前一个棋子都扔不下去,蔡婴认为自己的面子便也得以保全了。 第131章 通上顶层的敲门砖   丙师兄和蔡师兄,实际上已经是博古塔第五层的佼佼者了。   在他二人之后,又有一位师兄与张仅进行了武理论辩,结果自然是张仅轻松得胜。以他的辩才,就算说得不是武理,也能圆滑的让对面无迹可寻了。   最后一项考验是斗琴,也算是凑齐了琴棋书画四项文艺。   考官是一位看起来极为柔弱的师姐。然而令张仅意外的是,这位师姐的内功竟极为深厚。在张仅用出了七八成内力之后,才终于盖住了这位师姐的琴音,终究通过了第五层的测试。   自从张仅登上第五层以来,这里的一切便无不在吸引着张仅。与前几层不同的是,这里的几位弟子不但武艺高深,还额外都有些文艺的气息。   甚至自从张仅登楼以来,便还有几个师兄笔耕不缀,倒仿佛是几个乡里茂才一般。   见张仅眼中透漏出几分茫然的神色,心情正好的蔡师兄便又上前来询问道:“痴师弟,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层的师兄师姐都有些奇怪啊?”   “晚辈不敢。”出于礼貌,张仅立即否定道。不过好奇还是催使他又问了一句:“不过我只是好奇众位师兄究竟在写的是什么东西?”   “嘿嘿,我就知道。”蔡师兄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环顾四周道:“痴师弟,你看着第五层的武学书籍可算很多?”   张仅也跟着看了一圈,接着便摇头道:“比起前面几层来说,这第五层的书籍已经算很少的了。”   “不错,这里的书籍可谓是极少了,而且其中记载的也都是一些奇技,包括轻功、暗器等等一类的。毫不谦虚地说,单论暗器一门,我便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了。”蔡师兄神色略显黯然地回答道。   张仅隐约听出了一些蔡师兄的话外之音,便又反问道:“那么蔡师兄为什么还没有参加第六层的考试呢?”   蔡师兄眼中露出了几分赞许之意,接着又答道:“你说到要点上了,我当年也是势如破竹地在短短一年里连续考到了第五层,不过在这第五层中,我却已经停了不知道多少个春秋了。这不是因为第五层的功夫我学不会,而是因为第六层考察的却不是第五层的功夫了。”   “那第六层考验的是什么?”张仅对这个问题自然额外还有些兴趣。   “第六层考的,不但不是第五层的功夫,甚至也不是世间已经存在过的任何功夫。它要求每一个登上博古塔第六层的弟子,写出一门比前五层任意一门功夫都要精妙的武学来。之后这门武学便会被收录到第七层的玄心阁中,而参试弟子,也才能得到登上第六层,得道主亲传武学的机会。”   见张仅什么都有兴趣的样子,蔡师兄便不知不觉地越讲越多。   “额外说一件和修行无关的事。据说历代的长谷山掌门,也就是我们的道主,全都是从第六层亲传弟子中选出的。而现在有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同时登上第六层的盛况,更已经是上百年不可遇的了。”蔡师兄又补充道。   “我大致明白了,就是说想要从第五层脱颖而出,依靠单纯的武学修为便已经不够了。还需要有些额外的创造了,写出一门属于自己的武学才可以是么?”张仅总结道。   蔡师兄点了点头,又答道:“不错,我感觉痴师弟你,以后一定是能登上第六层的那一个。”   “多谢师兄鼓励。”张仅拱手答道。   在蔡师兄的指引下,张仅接着便来到了书架之前,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秘籍出来。   这第五层不但武学书籍尤为缺少,甚至这每一本书也都非常的薄。却不知这薄薄的一本书中,又能记载得下多少武学招数。   张仅抽出的这一本,名字叫做‘凭空劲’,据蔡师兄说是凭虚子年轻时所作武学的翻本。不过就算从这样一部翻本之中,张仅也能看出曾经这门功夫的深奥来。   虽说这只是一门讲解暗器技法的秘籍。不过其中对指力运用的技巧和调动内气的法门,却都额外有几分玄奥的意味。   张仅只是略微翻看了一遍,便觉得自己对于内气离体的操纵和对‘千锥穴指’等指法的理解全都提升了一步。   “那我便从这一本开始学习吧。”张仅对站在一旁的蔡师兄说道。   蔡师兄微笑了一下,又答道:“寻常人都是先易后难,没想到痴师弟却是反其道而为之。实在是后生可谓。师兄也要回去继续钻研我那不成形的功夫,就不打扰师弟研习了。”   “多谢师兄。”   张仅答应了一声,接着便找了一副空桌椅坐了下来,细细地又品味了一便这门‘凭空劲’的技巧。   等到楼下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之后,张仅这才同几位写作的师兄一起停止了学习。   虽然身体上有些疲惫,不过张仅的精神却也是振奋异常。能读到这样高深奥妙的武学,张仅便觉得武学本身的天空又向自己展开了一角。   若说以前他是因为蜉蝣子带来的压力才刻苦习武的话,此时他却终于又找回了一些习武的乐趣。不过他之前养成的不顾胜负只顾武学提升的习惯,却也已经打下了深深地烙印。   见张仅放下书本,也刚刚停了笔的蔡师兄便又叮嘱道:“痴师弟,暗器技法不同于内功心法,脱离实物练习是很难有大的提升的。你除了认真研读书籍之外,也额外需要一些实物练习了。”   张仅自然同意蔡师兄的意见,于是便又提议道:“蔡师兄,不如我们再下一盘棋怎么样?”   蔡师兄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不了不了,同样的下法,我便是再下十盘也赢不过你。”   “不是的,蔡师兄,这一次我也离棋盘一丈远的距离,我们各自隔空对弈一局,不知道蔡师兄可有兴趣。”张仅却已经想好了新规则。   蔡师兄略微思忖了一下,便自觉没有任何失败的余地,于是才回答道:“也好,不过这一次我可不会有半分相让了!”   “如此甚好。”张仅立即答应道。 第132章 别有洞天   只见蔡师兄脚趾轻轻一挑,一盒开着盖子的棋篓便向张仅的方向稳稳地飞了过来。   张仅也没想到,蔡师兄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用脚发暗器的神奇功夫。   伸手捞起了面前的棋篓,张仅低头一看,自己手中的却还是白棋。   “白子先行,痴师弟,你先落子吧。不过若是你第一子就落不到棋盘上,那这一盘棋可就算我赢了。”蔡师兄半是谦让,半是狡诈地说道。   “那师弟我就不客气了。”张仅笑着答了一句,接着便用食指和中指交叠着夹住了一枚棋子,手腕一抖,便将这枚白棋旋转着打了出去。   结束了一天的埋头书写之后,几个师兄师姐也终于意识到了身边的热闹,此时也纷纷看了过来。   然而张仅打出的棋子,却眼见着从棋盘上方划了过去,几个刚打眼来看的师兄难免有了些失望的神色。   没想到这枚棋子却又忽然回转了身形,又飘飘然地向棋盘上落了下去。   对于内气离体的高手来说,隔空移动一丈外的事物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蔡师兄毕竟已经见过张仅用内气定住棋子的强横内功,因此一时间也确定不了张仅是用指法还是用内力改变棋子走向的了。   然而等棋子落下之后,张仅的面色上却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他自己当然知道他用的正是‘凭空劲’的一招技巧。然而这棋子的落点,却还是比他预想的要偏了两格。   “好功夫。”蔡师兄选择了一种折中的称赞方式,又飞出了一枚棋子说道:“那么就让我们在棋力上再分个高下吧。”   张仅没有答话,而是凝神运气,又提起了一枚棋子。他的投掷技巧还没有完全熟练,因此也只有保持最完美的状态,他才能将棋子掷得更加准确一些。   当的一声,张仅又用了一招又快又猛地投掷技巧。然而棋子落下之后,不但包括这一枚棋子在内的所有棋子都没有弹跳,便是连棋盘本身却都没有震动半分。   这一招张仅倒是用出了八九分意思,就连和他对弈的蔡师兄都看出来了张仅所用的招式。   “好,好指法,好落点,最难控制的一招‘弹般若’竟然被师弟用得如此精妙,痴师弟还真的是总能给我制造一些惊喜。”蔡师兄也跟着赞叹道。   话音一落,蔡师兄的棋子也跟着飞了出来。而且这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势更和张仅的棋子如出一辙,蔡师兄竟然用了和张仅同样的一招‘弹般若’。   既然已经认清了张仅所用的就是他刚读过的‘凭空劲’,之后蔡师兄便在张仅每一个棋子落下之后,再用一遍相同的招式来落子。   一方面蔡师兄是在帮张仅示范招式,不过在对弈之中,蔡师兄的做法也能起到攻心的作用。   因为虽然张仅的部分招数能用得与蔡师兄一般无二,但毕竟还有一些招数他用得不够细腻。所以在力道或是落点上,张仅的棋子也偶尔会有些偏差。   很快,一方棋盘就被两人给铺满了。张仅因为练习了指法心中痛快,蔡师兄也因为能和围棋高手下个平分秋色而倍感舒畅。故此两人便连胜负都没有计算,就互相称赞着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一清早,张仅便又早早起床来到了博古塔。与前几层认识的弟子各自招呼之后,张仅便又直接登上了第五层,继续研究起这一门颇有些深度的‘凭空劲’来。   自从昨天与蔡师兄下过了一盘棋之后,张仅便觉得就算是蔡师兄,对于这‘凭空劲’也还有一些不能彻底参透的地方。   虽然从招式上来说,这位蔡师兄已经算是练到百炼成钢的地步了。但他却没有领悟到张仅从‘清源子’那里听说过的武道和武意。   很明显,这一套‘凭空劲’最精华的部分就在它对于武道和武意的讲解上。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用力技巧,加上变幻莫测的气力结合,让张仅觉得这一门武学中有着无数种变化可以去参悟。   很快,张仅便进入了一种穷算的境界之中。这‘凭空劲’里任意两个招式的结合,都让张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仿佛这薄薄的一本指法秘籍之中,实际上还藏有着一整个书架都放不下的招数招法,更让张仅整个心思都深陷在了其中。   等到他再放下书本的时候,这第五层里便只剩下蔡师兄还在等待着他了。   “若不是想要和你再下一盘棋,我可不会写到这么‘早’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师兄师弟们便要重新回来继续研习了。”蔡师兄玩笑道。   “实在抱歉。”张仅歉然说道。   “谁要你道歉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内疚的话,你就在一会儿下棋的时候多指点我几步,我今天的等待也就值得了。”   却没想到,这棋艺平平的蔡师兄竟然当真是一个棋艺的铁杆爱好者,就在这两天的不断手谈之下,他对张仅自然也产生了不少好感。   “好,我们就来互相指点一番。”张仅轻轻地将白棋棋篓甩给了蔡师兄,接着又微笑着说道。   蔡师兄也不再摆什么前辈架子,既然张仅让先,他便一指就将棋子钉在了棋盘上的天元位上。   而张仅却捏着棋子迟迟没有出手。蔡师兄倒有些疑惑,却不知棋盘上只有一子的情况下,这位师弟却在思索一些什么。   忽然,张仅的手腕抖成了一片残影,一枚棋子更是无迹可寻地从张仅的手中飞了出来。又只见这棋子先是慢悠悠地飘摇了一阵,接着便急剧地加起了速度,就如同张仅用了‘弹般若’一般。   只是这枚黑子却直直地撞在了天元位的白子之上,更让蔡师兄一脸的茫然。即是因为张仅用出的这一招精妙奇异的弹指之法,也是因为张仅打飞自己棋子这样的奇招。   “师弟,你这是什么下发。不是……我是想问你这一招指力是怎么打出来的?你已经想出了什么新的暗器技法了么?”蔡师兄急忙问道。   “这个……其实我只是打偏了。”张仅怅然道。 第133章 武意   蔡师兄闻言楞了一下,又苦笑着对张仅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打准,我想问的是你刚才那一招指法是怎么用出来的?我没感受到你的内气影响,怎么你的棋子却会在空中凭空加速?”   张仅见蔡师兄感兴趣,便又从书架上将那本《凭空劲》取了下来,又翻开书本,对蔡师兄说道:“我昨天在和师兄下棋的时候就在考虑这件事。我曾经听人和我说,武艺修行到高处就会形成自己的武意和武道,但我在学习这第五层武学的时候,却没有感觉武道的存在。所以我又花时间重新翻了翻这本书,才发现这里的招数运气路线都是不完整的。但只要把任意几招拼在一起,却又都会形成一条完整的运功路线。其中变化简直无穷无尽,所以我才钻研了这么久。”   蔡师兄面色明显有了些激动的意味,他又忙对张仅说道:“我大概听懂了。痴师弟,这本书能再借我看看么?”   “这本来就是大家的书,当然可以。”张仅笑着递上了秘籍。   没想到蔡师兄一看之下,眼神便明显放空了。这本书的内容他其实早已烂熟于心,此时略一翻看发现了其中的规律,蔡师兄便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排列组合之中。   “蔡师兄……蔡师兄?”   张仅和蔡师兄都已经一天多没有合眼了,此时蔡师兄明显眼里都布满了血丝。张仅便想先叫他回去休息,等精神养好了再回来继续研究。   没想到蔡师兄竟然入神到对张仅的声音仿佛听不到了一般,便是张仅叫了许多次,也不见他回答。   张仅刚刚从这种状态中缓解过来,自然能理解蔡师兄的情况。他自己深陷其中的时候他还不能察觉,但此时看蔡师兄的样子,却已有了些走火入魔的征兆。   “原来如此,看来这并不是这本书的真正练法……”   张仅心里想着,接着便一指点在了蔡师兄的穴道上,又扛着他回到了宿舍,将蔡师兄放下之后,张仅自己便也回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张仅才重新醒了过来。等他刚一洗漱完毕,蔡师兄的声音变又从窗外响起来了。   “痴师弟,我昨晚可能熬得太累,不小心睡着了。今天休息了一番之后,我感觉我的思路又清晰了不少,今天你我合力,我们一定能将这《凭空劲》的真正练法钻研出来。”   蔡师兄显然还没从昨天的沉醉状态中完全脱离,张仅便换上了长衣,跟着走到了屋外。   河北的高山冷得要比其他地方都早些,张仅刚一出门,便见到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雪,踩在上面直嗤嗤作响。   “痴师弟,我们快走吧。”蔡师兄又催促道。   张仅这才从地面上抬起眼帘,又面对着蔡师兄说道:“我感觉这个练习方法我可能想错了。”   “怎么会错呢?”蔡师兄笑着否定道:“你这个想法不但不错,还是我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天才的想法了。如果我们真的能破译出这门武学的话,我升上第六层的自创秘籍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眼见蔡师兄激动的神情,张仅却不得不快些将他叫醒。若是任由蔡师兄继续陷入到这穷算之中的话,恐怕到时候就算道主亲临也无法将他救回来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思路确实是正确的,只不过最终的目标有了一些偏差。”张仅解释道。   排列重组的点子就是张仅提出来的,因此蔡师兄此时对张仅的见解还是比较在意的,接着便又有些恭敬地问道:“哦?看来我还有没想到的部分,痴师弟你再讲讲看。”   张仅沉吟了一下,接着便又整理语言说道:“我想,这门功夫的正确练法,便是没有正确练法!”   蔡师兄显然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他便又笑着追问道:“痴师弟不要玩笑了,谈玄论道可不是我辈武林中人应该效仿的行为。”   张仅却丝毫没有笑意,此时她说的每一句话,全都是严肃至极的。   “师兄,我不是在说笑。如果总结一下的话,就是这门武学应该有两种练法。”   蔡师兄这才屏住了笑意,又捏着下巴问道:“是哪两种练法?”   张仅目光一闪,接着便又答道:“一种是给人练习的方法,一种是给神仙练习的方法。孰优孰劣我说不好,不过我辈凡人看来只能练第一种了。”   蔡师兄此时自然也知道张仅不是在开玩笑。不过听张仅的话语,蔡师兄却总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便也没有答话,等着张仅继续解释。   “我们之前练习的,就是给神仙练习的那一种方法。我大致计算了一下,其中光是招式的组合,就有至少数百万种。若是再算上内气运行方式,其中又何止有上亿兆种变化延伸。所以我才说这种穷算练习的方法是给神仙准备的,我等凡人绝对无法练习。”张仅神情严肃地说道。   蔡师兄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却选择了不断地尝试。对于他这样的毅力强大者来说,有希望的事他们便都会想去闯一闯,有时候往往却会因此而断送了自己的一生时间,令人叹息。   “如此说来,这个练法便只能存在于理论之中,实际上你我也无法练成了么……”蔡师兄的脸上立即垂落下了一些难掩的落寞。   张仅却又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除了原本这种练习方式之外,实际上却还有另一种练法,我相信当年道主本人应该也是这样练的。”   “是什么?”蔡师兄的语气明显的激动了起来。   张仅见蔡师兄已经神色正常了许多,也终于有了一些笑意,又说道:“其实这无数种练法,我们根本就不用全部知道。只要将其中每一招都练到足够纯熟,然后在对战中随机而变,任意组合,不但威力不减,还能额外有些出其不意的功效。我想这种求其形而达其意的练法,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武意吧。” 第134章 创作   蔡师兄在张仅面前呆立了半晌,终于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也恢复了清澈。   “痴师弟,原本我只觉得你是一个天才,甚至面对你我也一直难以压下自己的胜负之心。不过今天我才知道,你已经达到了比我更高的高度。此刻我更加坚信了,或者说是真的由衷承认了,最后会登上第六层甚至更高的人,一定是你。”   张仅依旧保持着微笑,他虽然不善于应对别人的夸奖,但他也一样能察觉别人的真情实意。此时蔡师兄所说的每一句,显然都是由心而发,张仅便也只有点头答应。   “不过蔡师兄,我来这里只是作为一个学生的,也许我登上第七层之后,就该是我离开的日子了。但不管以后我身在何处,我一定会记得曾经同窗而读的你们。”   蔡师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又侧过身子,引着张仅继续向博古塔的方向走了过去。   回到了博古塔,蔡师兄便又重新开始研习起了那本《凭空劲》。不过这一次他的状态却已经完全不复昨日那般的痴狂,张仅看了一眼,也就放心的开始研究其他的功夫了。   在路上,张仅又听蔡师兄说后面的十六强比赛会连续进行两轮,最后只保留其中的四个人,进一步与琴棋书画四位师兄进行对决。   按以往的惯例来说,这四人基本就是大赛第五至八名了。至于与琴棋书画思维武艺绝伦的师兄争夺前三甲,更是没人设想过的事情了。   而张仅此次的目的,就是在后面的大赛中挑战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因此如果他能在十六强比赛之前就能升上第六层的话,则会给他很大的助力。   比起张仅第一本学习的凭空劲,第六层其他的功夫就要简单易懂了不少。张仅细致阅读了一遍,倒是让他见识到了不少武学中的奇技。   尤其是这第五层还有不少医术,更是让张仅的医学水平上升了不少。   不过最终升上第六层的考验却要求张仅再自创出一门武学出来。因此张仅在阅读之余,也和第五层的众位师兄师姐一样,开始每日埋头笔耕了起来。   凭空创作一门功夫与学习一门功夫比起来还要难上不少。不但需要张仅对武学本身的理解过硬,更需要一些灵感和创意。更重要的是,这门武学的要求是要比这博古塔浩如烟海的武学收藏都要精妙,这边不是寻常武林人士所能做到的了。   不怪这第五层的众位师兄师姐都如此认真刻苦,想来就是灵感这一件事上,就要耗去这些前辈不少的光阴了。   张仅也并不是没有灵感,在他学习博古塔武学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便对自己的武学有了很多改进甚至重造的想法。   只不过要把这些模糊的感觉具象成一门功夫,却还要花费张仅一些时间。   张仅的计划,是要写一本拳法。拳法算是武学中最基础但也是用处最多的一门功夫。江湖虽然险恶,但如果不是生死之仇,一般的格斗上,武者们都习惯先用拳脚功夫彼此争个高下。   当然,也有些专擅用剑的剑侠,但这样的人物一般便是不随便出手的了。就比如张仅的师傅剑痴,便是每逢剑出,就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候。   而张仅要创作的这一门拳法,便是要以他从凭空劲中感受到的武意为基础,去创作一门能够自行排列组合,产生更大威力的武学。   实际上,在张仅接触凭空劲之前,这样的武学他便已经学习过了。他之前在洛阳地宫见过的龙壁武学便也是这样的一门功夫。   只不过当时张仅限于修为和见识的短浅,他并没能看出龙壁武学的奥妙来。而此时他再一经回想,不少灵感便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   于此同时,张仅也回忆起了剑痴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些武学奥义。   武术终究是克敌制胜的法门,太多的花巧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威力足够的招式,才能彼此组合成一门武学。   因此张仅便想从威力入手,先将这门武学的力道和气劲提升起来。   闭目感受了片刻,张仅便有了初步的构思。洋洋洒洒之下,一片数千字的引导篇便已经跃然纸上了。   张仅所学的几门功夫,原本就已经精妙非常。再加上张仅自己的经验和领悟,其中任意一门都已经可以成为一些小门派的镇山之宝了。   而且这些小门派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没有一招半式的好功夫,而是他们很难在每一门功夫上都有所积累。因此这些小门派不是专于外家,就是纯修内功,甚至还有专门练轻功或是暗器的偏门。   能像张仅或是论剑门这般十八般武艺齐全的,天下便只有称霸一方的各大宗门了。   在张仅的全力施为之下,这一篇引导篇已经有了不俗的威力。若是将这一篇文字传于江湖之上,也能成为一个门派的立门之本。   而此时的张仅,不论是武学领悟还是修为,却也足够成为一个门派的支柱了。   “只是不知道论剑门的大家现在都怎么样了。”编写武学的过程让张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伙伴们,尤其是一方倩影,更是让张仅渐渐失了心神。   这还是他加入长谷山苦修以来,第一次在习武时失神。   而他又哪知道,就在相隔几千里之外,也有一个令他总是想起的人,此时也正在苦苦的等待着他的消息。   “仅哥哥,你难道真的不在了么。”一个女子在张家古宅之中低沉的哀叹着。   “仅儿他一定没事的,他平时就最聪明,而且还运气好,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例外。”另一个略有些英气的女子劝解道。   若是张仅此时回来,一定能认出这两个女子,她们可不正是张仅的表姐祁儿和他的师妹慕容嫣么。   且说张仅自从在左任山坠崖之后,蜉蝣子就对他的同伴失去了兴趣。而慕容嫣等人竟然真的一路护送着张家家主,从河北回到了宣平。   当然,这还要多亏张仅家的长辈们在黄河附近正好接应到了归来的众人。若非如此,江湖险恶,恐怕他们一行还要添些磨难。 第135章 千里的时空   张家古宅之中,门前的那棵古树已经落光了枝叶,此时也终于有了一些时光的痕迹。而宅院的大门之上,则终于挂上了一方提着张宅二字的牌匾,算是表明历来置身事外的张家,这一次当真要入世了。   除此之外,张宅门前又多了两个来自城主府的护院高手。他们便都是林越的父亲林城主特地安排的,专门来保护张家老幼的安全。   甚至此时张宅之中还住进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只不过是谁安排来的护卫,便也没有旁人能够说清了。   就在天色渐晚的时候,两个城主府的护院忽然站直了身子,又堆满笑容地对门外打了个招呼。原来是他们的少爷林越,特地来看望一下张仅的家人。   拜见过了老家主,林越又找到了张亿等人,与他们继续商量着北上寻找张仅的计划。   自从得知老家主回归的消息之后,林越便开始与他们商量起这件事了。   “你们又在商量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内院传了出来。   “祁……祁儿,我,对不起……”林越又是紧张又是愧疚,便连话也说不清了。   “这又哪里是你的错了,你也不用……”劝慰了半句,祁儿自己的面色也苦了起来。此时几乎这院落里的每一个人,都在怪是自己害得张仅失了音讯。   “当初若是我坚持跟他一起去就好了……”张亿喃喃地说道。便是一向顽皮自若的他,此时也难免跟着愁苦了起来。   “我当时是和他在一起的,可我又做了什么呢……”   众人回头看去,却发现慕容嫣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外院之中,此时更是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了。   “我们……我们正商量着要去找他呢。”林越想了想,还是对众人表明了自己的主意:“虽然剑痴前辈和师父已经回了河北,但我还是觉得人多一些,找到他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那我现在就出发吧,我们还可以叫上仅哥哥的论剑门的朋友们。”慕容嫣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对众人说道。   “只是……”一个声音刚要质疑。   “只是什么!这一次听慕容妹妹的,我和你们一起去!”祁儿表姐忽然柳眉一横,站出一步说道:“敢跟我同去的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不敢去的就照顾好家里的一切,这一次有林大哥和慕容妹妹一起,我可以担保大家的安全!”   祁儿表姐忽然的慷慨激昂,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怔了一下。虽然商量了许久,但张家毕竟大多数后辈都只是读书人,自相思忖了一番,最后却只有祁儿、慕容嫣、林越和张亿四人各自回到了房间收拾行李。   而就在众人商量的同时,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站在不远的一处房檐上看着他们,光影模糊之下,到更让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   千里之外,博古塔中。   张仅的这一门拳法已经写到了收尾的部分,只不过张仅自己却也越来越觉得这一门拳法与他的藏龙惊虎拳有几分相似。   虽然龙形虎势之上有几分不同,不过张仅还是总能在其中找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哎,还是不行,看来创造一门全新的功夫还是挺难的。”张仅小声抱怨道。   “原来还有事是能难为到痴师弟的。”蔡师兄在一旁挪揄道:“而且十六强比赛还有三天就要开始了,你在比赛之前升上六层的计划看来也并不简单。”   张仅抬头一看,原来这第五层之中又只剩下他和蔡师兄两个人了。不过蔡师兄已经休息了很久,若不是为了等他,恐怕蔡师兄便早就自己回宿舍了。   “是啊,我原本以为拳法算是博古塔中最薄弱的一环了。但真的写起来却又发现,若要胜过每一门其他拳法竟然也并不容易。而且我也觉得现在这门拳法越来越和我之前改编的一套拳法相似,恐怕改到后来,便又要改成同一门拳法了。”张仅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说,你已经改编过一门拳法了?”蔡师兄惊讶的问道。   “是啊,我的拳法内功和轻功都是我自己改编出来的。”张仅也发现自己除了石玉诀,竟然没有一门功夫是现成得了。   “天下哪有完全独特的功夫,若是能改编个七八成便也算是一门新的功夫了。你能靠自己改编的几门功夫练到现在的修为。我相信你这几门功夫一定都有录入第七层的水准了。”蔡师兄仿佛发现了一个宝库一般地赞叹道。   “这几门功夫都有一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渊源,若不是必须的话,我还是想再写一门新的功夫。算了,我们先回去休息吧,也许明天灵感会好一些。”张仅微笑着说道。   “嗯,若是我也能有你这样的进度,我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蔡师兄还是忍不住自嘲了一句,接着便和张仅一同离开了博古塔。   不过他们却没注意到,在第四层的一个角落,还有一个弟子学习得比他们还要晚。若是张仅见到他也一定能认出,这个格外努力的青年,可不就是曾经以天才自诩的曲才曲师兄么。   而他此时也正计划着,等第二天天一亮,他便要登上楼梯,去参加第五层的考验。   大赛之前的时间仿佛都是被压缩过的。一晚的休整时光很快过去,而精神饱满的众多博古塔弟子,此时也都纷纷回到了这座高大的塔身之中。   而等张仅和同行的蔡师兄刚踏入第五层的时候,却发现此时屋内正乒乓作响,原来又有一个新弟子前来挑战第五层的考验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有两个人来挑战我们第五层,看来你的到来也起到了不少激励的作用啊。“蔡师兄笑着说道。   “这个人我好像真的认识,这……这不是曲师兄么?”张仅凝神看了一眼,又继续说道。   “哦?是那个曾经号称天才的小子啊,看来你是真的刺激到他了。”蔡师兄也认出了曲才的身份。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张仅说着,便踏入了第五层的大厅之中。 第136章 考官   张仅一进入门内,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场景。   曲师兄此时正和丙师兄两人隔着桌面而立,他们中间的纸张上则更是星星点点满是墨迹,尤善剑法的两人更是将笔杆舞成了一朵朵莲花,在碰撞中不断地盛开和凋谢着。   “他们这样才是最常见的比试,像你们上次那样真的有画画出来的倒是例外了。”蔡师兄在一旁讲解道。   “但我感觉现在他们的笔触虽然散乱,却隐隐已经各自有了结构,也许他们也能画出画来也说不定呢。”张仅作为绘画行家,自然能看出更多一点儿的门道出来。   “只是不知道这曲师弟一会儿会不会来比试下棋,若他真的选择了这门挑战的话,就由你负责与他对弈好了。”蔡师兄有安排道。   “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我印象里不是每一样测验都要参加么,怎么到曲师兄这里却变成选择了?”张仅略有些疑惑。   蔡师兄尴尬地笑了一下,又如实回答道:“其实第五层的测验是只要能连续挑战两个人便算胜利了,之所以你每个测验都参加了一遍,那是因为道主曾经特意来叮嘱过,说是怕你通过考验通过的太顺利,将来对你的道心不利。”   张仅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一下,便也不再说话,又聚精会神地观察起了曲师兄的测试。   只见两人的笔杆裹着内气剧烈地碰撞了一下,接着他们便各自退后,又非常默契地开始完成起了自己的画作。   “啧啧啧,这位曲师弟的内气修为虽然比不过你,但也算后辈中的佼佼者了,竟然和丙师兄对撞都不占下风。”蔡师兄的声音又开始充当起了两人比试的背景。   张仅忙着观察两人绘画的过程,倒来不及回答蔡师兄的话语,便也权当他是在解说了。   先看向丙师兄这一侧,却见他将自己这一半纸张飞快地涂黑了起来。其中墨色浓淡变换,倒是有些夜色般的即视感。   而其中又夹杂着零星的几处空白,在墨染之下,更是如同空中的飘雪一般。   至于曲师兄这一边,却几乎留下了剩余的所有空白,只是将墨点连成了几处枝干,又在上面用淡墨点了一朵朵梅花出来。   “原来是一幅雪中傲梅图,接下来便要看是风雪更冷,还是寒梅更傲了。”蔡师兄又不由得赞叹道。   “这一场看来曲师兄会胜利了。”张仅忽然也出声道。   见张仅忽然回答了自己,蔡师兄也来了提问的兴致,接着他便继续问道:“痴师弟是怎么看出来的?”   张仅遥指了一下两人的画作,接着便给蔡师兄讲解道:“寒梅以风霜为骨。也就是说,丙师兄描绘的寒风越冷,便越显得曲师兄所画寒梅的孤傲,对于曲师兄来说,不论画工胜负,他便都已经赢了。”   “那……那丙师兄再画一柄斧子,将这株梅花折断不就好了。”蔡师兄随意想了一个破解的办法。   “再填新的东西便要破坏这幅画的意境了。我想丙师兄不会为了胜利,而毁了自己的画作的。”张仅坚定的答道。   果然,又过了半晌,两人便一起停下了笔,丙师兄则拱手祝贺道:“恭喜曲师弟通过了我这一关,接下来你便可以任选一人,参与最后的考验了。”   曲才师兄告了一声谢,接着便向四周环顾了起来。之前他专心画作,没有发现张仅的到来,此时一见张仅,他便兴奋地说道:“痴师弟,还请你再测验我一关吧。”   “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张仅笑着说道。   “若是要你相让,那我还凭什么和你争夺升入第六层的名额?放马过来吧。”曲师兄又恢复了他身为天才的自信,便是面对张仅也再不露怯了。   见曲师兄已经有了充分准备,张仅便为曲师兄详细讲解了比赛规则,更是也站到了离棋盘两丈之外的地方,与曲师兄开始隔空斗起了棋。   当然,张仅在技巧上自然不会留手,但如果他运起内气全力施为的话,他手中的棋子可是能打死人的。为了避免意外,他还是运转起了止水诀,压制了自己的几分内气。   “曲师兄,接棋子了!”张仅提醒了一声,接着便将一枚白子掷了出去。   以张仅现在对‘凭空劲’的理解,这一枚棋子便是忽快忽慢,忽左忽右。一招之下,这棋子竟额外有着无数种变化。   曲师兄的目力已经被完全的调动了起来,但即便这样,他也很难捕捉到这枚棋子的所有变化。不过凭借着直觉与内气的感受,他还是在棋子临近时果断的出了手,虽然没有接到棋子,但终究差得也不算远了。   “没想到我自幼家传的‘摘叶手’竟然也有接不住的暗器。痴师弟你这一手暗器修为,便已经可以在长谷山数一数二了。”曲师兄由衷的赞叹道。   “曲师兄能几乎接到我这第一手棋子,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张仅自然也不会吝惜称赞,接着便又将一枚黑子捻到了自己手里。   “曲师兄,看好了。”张仅略一运劲,又将同样的指法使了一次。只不过这‘凭空劲’只要稍有变化便会有不同的结果,张仅虽然是打在同样的地方,但棋子在空中的运行路线却也略有异同。   曲师兄又额外加了几分注意,然而最终却还是差之毫厘,便见这枚黑子生生地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位上。   “再来!”曲师兄这一次是彻底来了兴致,也不论黑子白子,他便都要尝试一下能不能接住张仅掷出的棋子来。   两人便这样一掷一接,连续下了十数步棋,然而曲师兄却终究一枚棋子也没有接到。   不过曲师兄面色上却也没有任何失落的神色,反而更加全神灌注地看着张仅手中的棋子,一套摘叶手的手法也在他手中被舞成了一团光影。   哧的一声,棋子破空,曲师兄却忽然闭上了双眼,手指又紧接着看空中摘了一下。   全场寂静无声。 第137章 一层又一层   张仅对着曲师兄笑了一下,又说道:“恭贺曲师兄,我相信曲师兄从下一手开始,便能接住我每一枚棋子了。”   曲师兄这才打开了颤抖的双手,一枚黑子在他手中竟然已经碎成了数瓣。只是如果这棋子再兼营一些,恐怕受重伤的便要是曲师兄自己了。   “下一枚棋子我一定会完整接下的。”曲师兄显然也额外有了一些信心,连语气都透漏出了额外的一份自信。   果然,张仅后续的几枚棋子便都被曲师兄抓到了手里。虽然张仅一直使用的都是同一招,但其中变化也多到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预料得了。   很快,棋盘上的棋子便渐渐多了一些白色,等棋盘终于再被摆满的时候,白子便已经略胜一筹了。   “多谢痴师弟相让。”曲师兄拱手道。   “我也并不是要让你,只是在模仿师兄们的考试难度而已。若是我使出的招式太困难了,倒是对曲师兄不公平了。”张仅半是玩笑地说道。   “看你这样的说法,痴师弟是很快就要继续升上下一层了吧。”曲师兄反问道。   “希望是吧,刚才与曲师兄过招又给了我一些灵感,等一下我便又要去继续笔耕了。”   寒暄过后,张仅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桌前。他之前虽然已经感悟到了凭空劲的武意,但此次在考验中重新用过之后,张仅便又多了不少的新感悟。   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张仅这一次封印了自己的大部分内气。   虽然他用出的招式威力弱了一些,但其中的飘逸灵动确实让张仅又多了一项思路。   这个思路和之前剑痴所讲的算得上是南辕北辙,便是以飘逸灵动为基础,争取每一招每一式,都能以最潇洒的方式彼此衔接。   而至于剑痴所强调的威力,对于张仅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给招式提供足够多的内气,便是随便一招也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再次下笔,张仅心中便有了更多的灵感。一时间他身为书生的那种置身尘世外的那些感悟,便全都融汇到了这门武学之中。   仿佛这一门功夫,本来便是为张仅自己已经写好的,此时他便是又重新摘录了一次一般。   等写到一半时,张仅才明确的找到了这门武学的影子,竟然和他最早写过的那一本剑刀论有八九分神似。   虽然是一本拳法和一本刀剑总论,但两本武学书籍中的理论和总纲却是不谋而合。张仅曾经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一次便靠着他深厚的武学领悟,全都一一化作了现实。   大概就过了两三个时辰,张仅手中便有一本新的武学秘籍重新被创造了出来。   张仅的笔尖在这本秘籍的封面上略微一顿,剑刀论三个字便跃然被提在了封面上。   “终于完成了,各位师兄,我要去参与下一层的侧验了。”   张仅话音一落,紧接着便有数只笔接连掉落在了地面上,就连刚刚考上来的曲师兄,都一把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秘籍,惊讶着来到了张仅的面前。   “你没开玩笑吧,我这么拼命考上来,还以为能追上你一些呢。”曲师兄感叹道。   “说得就是,痴师弟你这短短时间里竟然就写出了一部能比过整个博古塔的武学,让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该怎么活啊?”蔡师兄也跟着附和道。   张仅笑着答道:“说起来,这一本武学我其实已经写了好几个月了。在离开我的故乡之前,我就已经有了这门秘籍的想法了。”   蔡师兄闻言又凑近了一些,从张仅手中接过这本剑刀论问道:“痴师弟,我可以先看一看么?”   张仅点了点头,又跟着蔡曲两位师兄一起翻阅了起来。   “这……这本秘籍当真是新奇至极,有很多想法我都没有想到过。而且你其中竟然还加入了与凭空劲相似的武意,恐怕这一本秘籍当真能支撑你升上第六层了。”蔡师兄又是一阵赞叹。   “痴师弟,现在在这长谷山之中,除了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我又多了一个追赶的对象了。我相信凭借这一本武学,你是一定能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平起平坐了。”曲师兄目光灼灼地说道。   “两位师兄过誉了,只是不知这第六层的考试中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张仅又向两位师兄询问道。   “这个……说实话,上一次有人参与第六层的测验,便已经是画师兄十多年前的那一次了。别说是什么测验的注意事项了,便是第六层会考什么我们就已经都不知道了。”蔡师兄摇头道。   “不过……”蔡师兄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却知道,等你到了第六层之后,因为你要得到道主的亲传,所以你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道门,因此是还需要给自己想一个道号的。像琴棋书画便是几位师兄的道号,只是他们的真实姓名反而没有几个人会提到了。”   “道号的话,不过也就是一个称号罢了。既然大家平时称我做小痴,那我的道号也就一样叫痴就好了。”张仅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么就祝愿师弟测验平安了。”几位师兄共同祝愿道。   张仅也向众人略一示意,接着便登上了第六层的阶梯。   “哦?竟然有人来了。”   不等张仅上楼,第六层便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下来。   “看来这第六层终于要有年轻人了呢。”又是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   “我难道不是年轻人么?”张仅却能听出这是画师兄的声音。   “你还当现在是十年前么……啊,是痴师弟啊,你已经准备好要参加第六层的测验了么?”张仅转身上楼,却正撞见琴师兄正在说话。   “是的,还请几位师兄多多指教。”张仅拱手说道。   “原本以为要到八强赛才能碰到你呢,没想到这么早就能和痴师弟过招了。”画师兄笑吟吟地说道:“你已经写好了新的武学了么?”   张仅重重地握了一下手中的《剑刀论》,接着他便又踏开脚步,向闲散而坐却气势惊人的四个人走了过去。 第138章 面对画师兄   等张仅走得近了,一向不怎么说话的书师兄却先把他手中的《剑刀论》接了过去。   一番翻看之下,就连书师兄这般沉稳的长者也难免露出了几分赞叹的神色。   而其余几位师兄虽然好奇,但却都静静地等待著书师兄的评价,仿佛在这几人之中,只有书师兄是对武学功法有所专研的一样。   就在张仅耐心等待结果的时候,书师兄忽然展开了一张巨大的宣纸,又将其一把甩向了半空。   如果是被褥这样沉重的布匹,反倒容易被甩起来一些。然而这薄如蝉翼的宣纸,在半空中可谓完全无处着力。   然而在书师兄手中,这张宣纸仿佛额外获得了不少重量一般。不但在半空中甩了起来,更是绷紧的如同就铺在桌面一般。   几乎同时,书师兄又从袖口甩出了一支金笔,笔尖上凝结的墨迹却仿佛永远不会干枯一般。   捏住手中的金笔,书师兄很快在半空中书写了起来。看似书师兄是将力着在了空中的宣纸上,但张仅也可想而知,若是这宣纸着上半点力,也必然要被折叠起来。所以书师兄这龙飞凤舞一般地写作,却是建立在极为可怖的腕力控制之下的。   “看来武学除了威力,也还有很多值得钻研的地方呢。”   张仅在心中暗暗地想着。甚至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他对于创作一门武学的理解便又上了一个台阶。   很快,书师兄抛起的宣纸便又轻飘飘地落回了地面上。不但是张仅,琴棋画几位师兄也纷纷凑了过来,一起看一下这位书师兄到底给张仅下了怎样的评语。   只见这结白似雪的宣纸之上,生生透出了‘随心所欲’四个大字。便是张仅这样阅字无数的才子,也要为书师兄的一手好法书不禁感叹。   “难得书师兄竟然写了一些不同的评语,只是不知这评语比起我当年的上佳来说要怎么样?”画师兄软绵绵地问道。   “就算是我写的作品,书师弟也只给过上佳和绝佳的评价,如此新颖的评价我却没有见到过。”棋师兄踱着方步说道。   “你们应该都见到过,不过恐怕你们已经不记得了。”琴师兄忽然打断众人道。   几位师兄的目光便被一齐吸引到了琴师兄身上,张仅更是看着这几个高深莫测的人物直有些发呆。   “就在师父的那篇‘凭空劲’的暗器技法后面,书师弟便评了随心所欲四个字。”琴师兄捏着手指说道。   画师兄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对张仅说道:“不错不错,后生可畏,看来书师兄这回是当真认可你了。”   棋师兄虽然一样惊讶,但他却依旧保持着前辈镇定自若的姿态,只是悠悠地补充道:“只不过,若你想加入第六层,只有书师弟的同意却还不够。武学典籍,毕竟靠经验就可以写出,这只能算是你对本门有所贡献,但却并不能算是你升入第六层的资格。”   张仅自然不会觉得众人口中无比神圣的第六层会如此容易加入,于是他便也依旧平静地问道:“那请问棋师兄,我还需要通过什么样的考验呢?”   “很简单,只要你能在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手下坚持百招就可以。”棋师兄语气越来越深沉地说道。   “看来痴师弟的选择一定会是修为最弱地我了。”聪明过人的画师兄立即激将道。   然而张仅此行的目的却并不是急着和最强的琴师兄决一高下,而是要加入第六层,好好见识一下几位师兄的高度。此时顺着画师兄的激将,张仅便立即答应了下来。   “既然画师兄不吝赐教,小痴便选画师兄进行挑战。”   画师兄闻言便灿烂地笑了起来,接着他便又忽然面色一冷,沉声答道:“看来我是被小看了呢。虽然琴棋书画是我们名号的排序,但这可不意味着我是四人中最弱的。痴师弟,你小心了!”   这四人互相并称,就算修为上有所差距,但也不会是天渊之别,因此张仅早就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   就在画师兄站到场上的一瞬间,琴棋书三位师兄便飞快地飘到了塔身的四角,将场地给张仅和画师兄二人空了出来。   张仅便立即起了个拳法的起手式,虽然他所用的招式还是藏龙惊虎拳,但光是起手的几招,他便已经用出了一些他的新编剑刀论的气势。   画师兄却依旧站在原地,虽然动作简单,但看在张仅眼里,却实在算得上是周身圆满。便是张仅也一时间无法从他身上看出些许破绽出来。   紧接着,一动不动地画师兄身上便有内气如江河般涌了出来。内气凝聚之下竟然有如实物,便是塔中的光线都跟着一瞬间暗了下来。   “比武第一点便是比较修为,若是你修为不足的话,恐怕连我一招都接不下来了。”画师兄依旧冷冷地说道。   张仅全神贯注于内气对抗,便是连话也没答出来,只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内功运至了八成。以他现在的修为,这样的运转程度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过就算如此,张仅的内气还是带着龙吟虎啸瞬间崛起,更是将满屋画师兄的内气都一齐逼退了几分。   画师兄冰冷地看着张仅,脚步又继续向张仅踏了过来,张仅身边的内气,也被画师兄紧逼而来的气势挤压的碰碰作响。   咚地一声,张仅的拳头忽然凌空向前挥了过去。一道极为凝实的内气便顺着张仅的拳势向画师兄打了过去。   面对着画师兄铺天盖地的内气,这一拳竟然硬生生地洞出了数丈远,直到画师兄面前,这道内气才被完全消磨殆尽。   画师兄的脚步也被逼得停了下来,就连是他,也从没见过张仅这样的打法。   很快,张仅的下一拳便打了上来,这一次张仅的内气还要更加凝实,画师兄都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竟然是凭空劲……不,不对,这原来就是你新写的那门武学吧。”画师兄忽然又重新露出了笑脸,温柔地说道。 第139章 仙鹤图   张仅凭空连出数拳,竟逼得画师兄都后退了数步,若非是以他的内气凝聚程度,恐怕这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这一招正是我新想出的招数,不过这却也不是我这一篇剑刀论的全部内容。”张仅微笑着答道。   “很好,那么我也要给你看看我的底蕴了。”画师兄也同样笑道。   张仅眼神一凝,接着便看到画师兄周身的内气忽然明暗变化了起来,正仿佛是落入水中的一滴墨水一般。   “我的武意,和我的画意同出一源。下面便请痴师弟,来为我鉴赏一下拙作吧。”画师兄一边运转内气,一边又忽然冷傲地说道。   张仅怕被画师兄一招牵制,于是便立即先出了一拳。然而原本无往不利的拳劲,此次却在画师兄的内气中如若泥牛入海,很快便被消磨殆尽了。   张仅眯了眯眼,在他看来,画师兄的内气自然不会凭空浑厚起来。只不过画师兄却利用了一种神奇的手段,竟然让离体的内气如水一般荡漾出了不少波纹。这才使他周身的内气有浓有淡,除非被看穿了这内气变化的规律,否则张仅再想洞穿画师兄的内气却是极难的了。   张仅的学习能力本就极强,而且自他进入长谷山之后,他便也一直抱着一颗求学之心。此时见画师兄内气运转的技巧精妙至极,张仅索性便也放弃了进攻,跟着画师兄的节奏一起鼓荡起内气来。   “痴师弟好快的心思,只不过我这一招,可不是那么好学的。”画师兄依旧冷声道。   就在张仅自以为掌握了画师兄内气运行规律的一瞬间,画师兄周边的明暗忽然又再次变换了起来。   比起之前的随机变化,画师兄这一次的内气变化却好像是笔墨画就的一般。   很快,那些内气浓郁的暗纹便凝聚成了一条条的线条,内气浓淡之间也额外勾勒出了一条条地明暗交界线。   张仅再打眼看去时,却发现画师兄的身边竟然有一张内气构成的仙鹤图显现了出来。   这一次,张仅的感受却已经不是单纯的震撼所能概括得了。张仅自己对于内气的控制可谓是已经异于常人。然而张仅的控制力此时与画师兄比起来,竟然依旧逊色了不少。   “这时间竟然当真有人能将内气控制到这种程度,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张仅的内气被这仙鹤图压制地不住后退,然而他却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了,只是一心赞叹着画师兄内气控制的精妙。   “若是论离体内气的控制,就算是师父也胜不过我。痴师弟若是再不做应对,我可就要算你输了。虽然可惜,但你还是需要再多学多练,才能真正和我们几个面对呢。”画师兄又重新有了几分笑意。   然而张仅却依旧保持着一动不动地姿势,更任由画师兄的仙鹤图向自己不断地靠近。除了内气自发的被动抵抗,张仅却好像是撤消了所有的防御一般。   “没想到就算以痴师弟的修为,也一样扛不住画师弟这神奇的一招啊……”棋师兄也略有些惋惜的叹道。光是画师兄这一招,他自己处理起来便也要十分吃力了。   “不对,痴师弟不像是抵抗不住这一招,他倒反而好像在不断撤回内力,放任画师弟这一招靠近一样。”琴师兄却额外看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变化。   “难道……”棋师兄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震惊却让他连后话也没有说完。   琴棋书三位师兄便这样只是互相探讨着可能性,更是谁都没有要上前阻止的意思。就连画师兄自己,也好奇地继续将内气压了上去。在张仅认输之前,恐怕他也不会轻易停手了。   三丈,两丈,一丈……   仙鹤图离张仅越来越近,那栩栩如生的仙鹤,也在张仅的瞳孔中不断地放大了起来。而就在张仅和画师兄内气交隔之处,一个淡淡的仙鹤图,竟然也在张仅的内气上拓印了出来。   张仅本身内气控制力就已经远超常人了,但若让他凭空将画师兄这一招直接学下来却也不太现实。   因此张仅便想了一个曲线制敌的方法。他便任由画师兄的仙鹤图不断压迫自己的内气,这仙鹤图中内气有实有虚,因此压迫过来的速度也就有快有慢。这样的内气相交之下,张仅便得到了一幅虚实相反的仙鹤图出来。   有了招式的轮廓,张仅再想重现这样的招式却也不那么难了。   他原本不断撤出的内气,便是仙鹤图凝实处的内气。而此时他却反而将加倍的内气又堆积到了原来的位置,一正一反之下,张仅竟然在自己的内气中也构成了一幅同样的仙鹤图出来。   此时画师兄的内气离张仅的身体也不过一两尺的距离了。若是张仅再防御不住,这凝实异常的内气绝对能将张仅的肉身打个筋断骨折。   然而在张仅这边仙鹤图的抵挡下,画师兄的攻击竟然再难寸进,更是完全被张仅硬生生顶了下来。   不过画师兄如果此时继续变图,张仅绝对来不及再拓印一幅同样的画作来抵挡,被击败的命运也已经几乎注定了。   只不过对于画师兄来说,他此次的目的却不是要打败张仅,而是要考验他的能力。若是在张仅破解这一招之后还用同样的招数击败他,便也不符合画师兄的本心了。   内气一停,画师兄的身形便忽然动了起来。   原本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画师兄,此时却狂奔地如同虎豹一般。两人之间的仙鹤图也瞬间变淡,取而代之的事几个凝实如事物的虎豹形象,竟然跟着画师兄的拳头,不断地纵跃了过来。   “这一招是我独创的‘万兽宗拳’,痴师弟再拆来试试。”   每次动手的时候,温柔的画师兄便会整个人都变得冷厉起来,此时再伴着若隐若现的虎豹形象,便更显得画师兄威风地如同天神下凡。   张仅的拳法也瞬间就激荡了起来,一阵龙吟虎啸更是震得画师兄手上的拳影都淡了不少,眼见着,两人就要在内气交接之处对上了一招重拳。 第140章 横行天下的宝库   轰然一声,张仅在拳峰上打出了一道尺许长的气劲,内气雄厚至极,竟然比横练的肉拳还要更加凝实。   而画师兄的‘万兽宗拳’一样不负它那骇人的声势,更是一招就将张仅的拳风打得四散开来。不过画师兄这一招的威力也被张仅消耗了个七七八八,若是他再将这一招用老,恐怕就要给了张仅以可乘之机。   画师兄眼神一变,紧接着下一拳便又打了上来,竟然还是要与张仅对拳的架势。   在画师兄看过所有张仅的比赛之中,张仅却一直都在躲避着对拳或是直接用拳头攻击,在画师兄看来,张仅便有很大概率是疏忽了外家修为。   对于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来说,张仅这种内家修为直追有着数十年功力前辈的内功天才,忽略了外家功夫便是十分理所当然的事了。就如同没人能想象一国宰辅,竟然会突然跃马提刀,一招斩敌将于马下一般。   所以画师兄这几招连环招式,不但是在招式上与张仅搏个胜负,更是要将张仅的弱点一起给逼出来。   眼见画师兄的后招,张仅便对画师兄的心思有了八九分的了解。不过若张仅直接掀开了底牌,却也打不到克敌制胜的目的,于是他便继续藏拙,又依旧用‘凭空劲’的气劲与画师兄不断周旋。   张仅的气劲虽强,不过画师兄的‘万兽宗拳’却总是额外有些余力。一两招下来自然分不出胜负,然而两人面对面拆到十招以上,张仅便明显有些落了下风。   “痴师弟,不要再藏招了!”画师兄半是威吓,半是提醒地说道。   拳随声动。画师兄话音一发,他的拳劲也跟着追到了张仅的面前。   张仅的气劲虽强,又灵活多变,但毕竟在方寸之间无法有效周转。此时画师兄的拳头递到了自己面前,若是张仅依旧用气劲拆招,那便是要自己打自己了。   画师兄正是算准了这一招,是张仅不得不接得了。   张仅也同样没有了再退让的道理,只见他双手玉光一闪,藏龙惊虎拳的攻势和守势便同时在他的双手中使了出来。   画师兄虽然求胜,但毕竟要顾及到张仅的安危,因此只出了一拳,后手却背在了身后。然而此时张仅攻守同至,画师兄也只好一扭手臂,靠巧劲纷纷化解。   然而令几位师兄也没想到的是,画师兄的拳头与张仅的拳峰一碰,竟然就直接退让了开来。无论从硬度还是力道等各个方面,画师兄这一招便都在张仅的铁拳之下占了下风。   高手过招,只要一招占了下风,后面便只能伺机待发了。此时局势逆转,原本落在下风的张仅竟忽然展开了细密的攻势,更是让画师兄都遮拦得有些狼狈。   “糟了糟了,我就觉得这痴师弟有万虎门的影子,他竟然当真是一个外家横练的高手。谁又能想到痴师弟这样的潇洒少年,竟然和万虎门那群糙汉子竟是一般的凶猛。”画师兄边后退便惊道,语气更是既不温柔,又称不上冷傲了。   “画师弟,五十招已到,你还是尽快退开,免得落了名号才是。”棋师兄一直在认真计数,此时便立即提醒画师兄停手。   画师兄果然身形忽然一退,脚步更是在半空中点出了几个墨点。这一招飞快地凌空步法,便是张仅也完全无法追上了。   “哎,实在是后生可畏……”画师兄不由赞叹道:“没想到痴师弟你不但内功过人,就连外加拳脚也这样畜……出手无情。”   “多谢师兄称赞。”张仅躬身一礼道。此次与画师兄对上一局,反倒是他的收获要更多一些,甚至他此时便已经开始期待着后面与琴棋书三位师兄的对决了。   “很好,那么痴师弟,现在你便也是第六层的一员了。以前这博古塔第六七层都是孤单的代名词,没想到这些年里长谷山竟然如此人才辈出,我们这博古塔第六层,便都已经有五名弟子了。”   琴师兄虽然才三十许岁,但他却已经在博古塔中呆了二十多年了,此时见博古塔第六层人丁兴旺,自然难免有些感慨。   “那么,痴师弟你现在便可以给自己取一个道号了。若是你想等师父下来授课时再让他亲自授名,当然也是一样可以的。”棋师兄又继续补充道。   “我想几位师兄都已经习惯叫我痴师弟了,我的道号就叫‘痴’就好了。痴道人这样的名字,听起来也怪潇洒写意的。”张仅笑着回答道。   “也好,琴痴棋痴书痴画痴,你的道号道也算与我四人能够相配了。”琴师兄半是自嘲半是肯定地说道。   “还请几位师兄多多指教了。”张仅躬身一礼,接着便重新向这第六层的墙壁望了过去。   原本他一直专心测验,也并没有仔细观察这第六层的环境。此时认真一看,张仅却发现这第六层所藏的书籍,竟然要远比前面几层还多。   四面的墙壁上几乎都满满的钉著书架,书架上更是有着各色纸张竹简所制成的书籍,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这第六层的秘籍竟然有这么多么?”张仅不由得感慨道:“谁若是学了这么多秘籍,恐怕普天之下也没有人能胜过他了吧。”   “呵呵,我倒也希望这里都是高深的秘籍。不过武功毕竟都是私传的,能流传于世的自然是少之又少。我博古塔虽然一直致力于收集武学,但终究也做不到积攒下这么多高深秘籍的程度。”画师兄笑着答道。   “这里的书籍不是秘籍,但对于习武者的作用却也不下于秘籍。这里的每一本书,便都是历代第六层前辈的习武心得,其中最后成为长谷山道主的存在,都不在少数。因此痴师弟有一句话算是说对了。若是谁能将这一层所有的心得都真正理解的话,这人便几乎可以做到天下横行了。”琴师兄又继续补充道。   “只不过别人的心得,就算能读懂也很难彻底领悟,这一方宝库看来却也不是可以轻易获得的了。”张仅也跟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141章 大赛重启   一听张仅的话语,棋书画三位师兄面色上都露出了几分苦涩,但琴师兄却依旧面色如常,仿佛他已经掌握了这个宝库一样。   不等琴师兄说话,画师兄便先行替他吹捧了起来。   “痴师弟,你还不知道,这第六层的武学心得,其实有五分之一都是琴师兄所写的。而我们三个人足够满意并且放在这些书架上的心得,加起来却也没有琴师兄写得多。”   “所以你来之前,最有希望能追赶上当代道主的,也就是我们的琴师兄了。”棋师兄继续补充道。   “怪不得几位师兄有那么多的追随者,几位师兄的故事我便只是听了这几句,就难免有些热血沸腾了。虽然我一定无法达到琴师兄这般著作等身的程度,但我也会尽量将这里的心得领悟全都吸收的。”张仅捏着拳头说道。   “痴师弟,有一件事我却要先提醒你。这博古塔第六层,除了武学领悟和技巧之外,更还有一些关于武意武道的书籍。而每个人的武意武道,都应该是各有特色的。在这第六层尽量多的学习武学心得自然很好,但也一定要提防在阅读过程中迷失了自己才是。”琴师兄忽然开口提醒道。   张仅闻言也点了点头,他素来不是贪婪之人,就算是习武,他也能知道祸福相依的道理。   他也明白,无论是多高深的感悟,只要是来源于他人的,他便只需要借鉴。而真正的武理武道,却是只有通过实战和刻苦的训练能获得得了。   因此在第六层的众人中,张仅反倒是目的心最低的那一个。对于他来说,便只要能将这第六层的书籍都读一遍,他此行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第六层的几位师兄不但天赋过人,也一样都是刻苦之辈。张仅考验一过,几人也就没有了继续聊天的兴趣,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或阅读或写作了。   而张仅也跟着在书架上抽出了几本书卷出来。大致翻看了一番,张仅便发现这其中很多书籍便都是前面几层武学的经验和讲解了。   对于大多数武林中人来说,武学秘籍的阅读和理解往往是最难的一关。华夏文字博大精深,同样一句话都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理解。   而武林中人往往文学素养不足,有时候哪怕是绝世神功在手,很多武者却也一样无从练习。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曾经惊艳世间的武学便在传承过程中渐渐失去了曾经的光彩。张仅自己所联系的石玉诀,便是这样的一门功夫。   只是对于张仅来说,这一问题却很容易解决。便是单纯比较读书思考的能力,就算在文风甚盛的长谷山上也没有几个能胜过他的存在。   此时再加上前辈修行者细致的讲解,张仅对于他自己最近所学的功夫的理解,自然也就飞快地提升了起来。   在这飞快地阅读和吸收过程中,张仅甚至觉得时间本身都流动地更快一些了。   在这第六层博古塔之中,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个独立的休息间。因此张仅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便几乎一直都是在博古塔中的了。   但第六层所藏书籍实在太多,张仅就算夜以继日的阅读,也实在没办法将这里全部的书籍一并读完。而十六强比赛的日子却已经到了,张仅也就只好离开了博古塔,先在比赛和实践中将自己最近的领悟纷纷实践一下。   十六强比赛依旧在演武台上进行,只是为了增加效率,演武台又被用铁索隔成了四个独立的对战擂台。只需要同时对战两轮,便能决出八强的席位了。   以长谷山的规矩,抽签排位都是现场进行的。因此张仅只好早早地就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一起赶到了演武台上,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抽签过后,张仅的比赛便被排在了第二场。似乎是几位主办长老有意的一样,几个修为高深的选手,全都一柄安排在了第二轮参赛。   除了张仅和曲师兄之外,蔡师兄和丙师兄等人也都是第二轮比赛的选手。甚至在这一轮里,丙师兄便直接被安排成了张仅的对手。   第一轮的比赛很快便在轻松中结束了。而张仅和丙师兄两人,也极为默契的一同站在了比武台之上。   “没想到,这一年我却如此倒霉,看来今年我的排名可能要跌出前十之外了。”丙师兄苦涩地笑道。   “丙师兄不必自谦,我也从没见过丙师兄全力以赴的对战呢。”张仅拱手道。   “嘿嘿,好,我今天就来好好感受一下师弟的高招!”丙师兄也难得地笑着说道。   在张仅心里,他便只知道丙师兄是一个画艺过人的高手。但他究竟专擅哪一门武学,却是张仅也不知道的了。   只是从之前的比试来看,丙师兄的剑法绝不会差。因此张仅在出招之前,便又申请与丙师兄以剑术一决高下。   手中握着木剑,丙师兄的气质果然都自信了不少。而张仅通过这几天的阅读和领悟,也多了几分对剑招的理解。   尤其是那一门‘书生洗笔剑法’,张仅如今更是从其中领悟到了一些潇洒不羁的剑意。   原本在张仅第一次学习这门剑法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一路剑法的剑招十分精妙。因此在他之前的运用之中,便都是以招式配合为主。   然而在上一代道主的笔记之中,张仅才知道这竟是一门以意代招的剑法。   招数精妙只是这套剑法的表象,也只有脱离了招数本身,才能真正发挥出这门剑法不可琢磨的武意出来。   张仅和丙师兄的两柄木剑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丙师兄的剑法工整严谨,仿佛没有破绽。而张仅的剑花一闪,却是无迹可寻,更像是随意施为的一般。   然而丙师兄自然不会小觑张仅这仿若有灵的剑法,一套剑招叫他使得细密至极,竟完全是等张仅先攻的架势。   张仅这种飘逸的剑法自然则是攻大于守,见丙师兄并不出招,张仅便凌空一跃,跟着一剑就斜刺了下去。   两人一攻一守,更像是事先约好的一般。 第142章 八强   张仅轻灵飘逸的长剑搅在丙师兄古朴厚重的剑锋之中,就好似被碾在了磨盘里了一般。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一时也如同爆豆似得。   修为眼力如琴棋书画这样的高手,自然能看出张仅这是又故意自封了内气。不然若是张仅用出和昨日对阵画师兄一样的内力的话,就算不用攻击也足以将丙师兄压垮了。   而在观看的众人看来,张仅却好像又是和丙师兄平分秋色一般。当初和外门弟子平分秋色,遇到了内门弟子依旧平分秋色,现在连面对丙师兄这样的高手,张仅还是平分秋色。   大家自然不会想到是张仅在场场放水,在许多观众的心里,便都认同是众位师兄纷纷在给张仅放水,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张仅那儿得到了什么好处罢了。   很快,在张仅和丙师兄强大的腕力之下,硬实木做的木剑杆也被打了个粉碎。   两人剑招拆过,接下来便到了拳脚肉搏的阶段。   丙师兄剑招稳重,还能勉强应对张仅。而此时换做了他所不擅长的拳法,丙师兄立即就落到了下风。   张仅调动的内气虽然不多,但此时他的内气却正以极为恐怖的频率震荡着。这种震荡带来的内气共鸣异象,却也只有琴棋书画四位师兄能够听到了。   “真期待痴师弟全力运用这门功夫,该会有多大的声势啊。”画师兄扶着脸颊感慨道。   “只可惜你昨天却没将他的全部手段都逼出来。”棋师兄一本正经的吐槽道。   就在几位师兄闲聊的短暂时间里,丙师兄便已经彻底招架不住,被张仅一拳打出了数丈远的距离。   修为高深的武者便都已经不能用道理计了,若是一个不会运气卸劲的常人被这一拳打到,便要直接被打碎全身的骨头,更飞不出这么远了。   “丙师兄,承让了。”见丙师兄重新站了起来,张仅便拱手说道。   丙师兄也遥遥还了一礼,胜负有命,对于这些不能改变的结果,丙师兄自然不会怎么在意。   不过于此同时,丙师兄也并不是一个没有斗志的存在。他虽然不计较输赢,但也还是留了下来,再多观察观察张仅,以求一些未来战胜张仅的手段。   这十六强的比赛,要直接必到剩下四个人才能为止。晋级的张仅、曲师兄、蔡师兄等人,便还要再抽一轮签,继续进行比试。   气息绵长,耐力过人也算是武学的一项重要指标。因此众人虽然消耗不一,但此时能保留更多内气的,自然也能体现他的实力。   抽签过后,张仅倒是极为幸运,抽到的是刚刚经历过苦战的一位第五层的师姐。这位师姐便是之前考察张仅曲艺功夫的那一位。在上一轮比试中,她却正遇上了一个使用铜锣做武器的师兄。她那一套神异的武学便被完全克制,此时虽然获胜,但她也实在耗尽了全部气力,恐怕就连琴弦也再拨不动了。   为了照顾一下这位师姐,张仅便很君子地申请最后一组比赛,先让蔡师兄曲师兄他们各自分出一个胜负来。   与前一轮比试相比,这第二轮比试有的结束的极快,有的却成了长跑一般的耐力竞赛。等张仅重新站到赛场上的时候,太阳便已经升到当空了。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休息,这位师姐的内气虽然不见得能恢复多少,但好在她的脸色已经红润许多了。   “痴师弟,师姐此时体力实在有些不支,不如我们照例用乐器一较高下如何?”师姐抚着一张古琴说道。   “也好,还请师姐赐教。”   说话间,张仅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支短箫。翩翩少侠随身带着一两件乐器,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调了调琴弦,师姐便先一步开始了演奏。   张仅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运起了内气,准备抵抗这琴声带来的影响。   然而片刻之后,张仅却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这师姐竟然一丝内气都没有调动,当真只是在弹琴而已。   张仅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但也还是很快和师姐一起合奏了起来。这一次不但是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便是任意一位观众也都能感受到场上这两人就连半分内气碰撞都没有。一场武艺比赛,竟然叫这两人改成了一场曲艺表演。   若是从曲艺角度来说,两人琴箫合奏倒也默契,一曲国风凄婉悠扬,倒是让认真聆听的琴师兄也陶醉在了其中。   反而是一群乐感不好的外门弟子,便纷纷都开始起了哄。   他们原本虽然暗自认为张仅是走了什么后门,但毕竟没有证据,张仅也确实是一场场打下来的。然而到了现在,好好的比武竟然比上了乐器,分不出两人高下的众多弟子自然有些不服。   就在喧闹声越来越高的时候,师姐忽然按住了自己的琴弦,又对张仅说道:“痴师弟果然精通音律,只可惜我内力已尽,无法与师弟过招,这一场我认输了。”   说罢,师姐就极为潇洒的离开了赛场。而张仅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停留,只留下了满场不服气的众多外门弟子,依旧缠着监考长老喋喋不休。   然而不论怎样,张仅终究是得到了八强的名额。再过两天,他就要与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再次过招,一争前四的名额了。   除了张仅之外,曲师兄和蔡师兄也分别进入了前八的席位。蔡师兄原本就是上一届排行榜第五名的存在,进入前八自然不稀奇。然而曲师兄却是从第十四名硬生生地冲上了前八,此时难免高兴,便拉上了同在第五层的蔡师兄一起去山下买了些酒,宴饮了个痛快。   相比之下,第一次就晋级八强的张仅却要安静淡定不少了。考试一结束,他便立即扎回了博古塔之中。利用这短短两天的时间将剩下的书卷全都先阅览一遍,就是张仅给自己定下的短期任务。   很快,两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沉溺于读书的张仅形容都变得有些枯槁了起来。不过毕竟有一身修为傍身,张仅也只要休息片刻,便就能恢复往日的神采了。 第143章 意外接着意外   因为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关系,从很久以前,这大赛的最高奖励便是前四名共享了。   除了琴师兄常年占据第一的席位之外,棋书画三位师兄算得上是互有胜负,但他们却是谁都没有跌出过前四名的。   尽管如此,这八强的比赛也一样能吸引长谷山所有的弟子一同来观看。能进入八强的,无不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光是看他们之间的比试就足够增广外门弟子们的见识了。   而如果能看到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亲自出手的话,对于长谷山的所有弟子便更是一件幸事了。   今年虽然有张仅这样一个让众人不是很服气的存在,但毕竟还是会有许多场好比赛可看的,前来观战的众弟子便依旧都是欢呼雀跃。   为了体现对这几场比赛的重视,博古塔一连出了四位长老前来监战。甚至连道主凭虚子,今天都会亲自过来观战。   只是以凭虚子的性子和修为,就算他亲自来此了,恐怕也不会有几个人能真正认出他的身影了。   在一片欢呼声中,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便一齐来到了演武台上。今天他们将分别面对八强的另外四位高手,以决出四强的席位来。   不过众人更加期待的,却是后面的两场排位比赛。那可是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内部对战,就算看不懂其中奥妙的普通弟子,也一样能看出他们之间对战的精彩出来。   排位一定,张仅竟然又对上了画师兄。张仅向画师兄略一示意,接着便凝神运气,又暗暗演习起对阵画师兄的方略起来。   第一场是琴师兄对阵曲师兄,曲师兄又是紧张又是激动,便是提着木剑的手都不住地震动了起来。而观战的众人更是无比兴奋,所有弟子都在期待着曲师兄这个新面孔能不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意外出来。   比赛在长老的一声令下便开始了,然而众人期待的激烈对战却没有出现。就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声仿若金戈铁马的铮音响起,曲师兄便跟着立即倒在了地上。   “承让。”琴师兄接着便潇洒地离开了赛场,几个呼吸之后,曲师兄才扶着脑袋又重新站了起来。   “曲才,负。琴,胜。”长老挥着令旗宣布道。   一时间包括曲师兄在内,所有的弟子都是一副茫然的面孔。   “琴师兄……这么强的么?”一个年轻的弟子声音颤抖着问道。   “废话,琴师兄的实力当然不是我们所能看透的。只不过我记得琴师兄历来都会先让上两招,这一次竟然直接一招解决战斗了。难道……琴师兄这是在向谁展示实力么?”另一个前辈师兄则捏着胡茬分析道。   总之一时里众说纷纭,但大家却也都觉得今年的大赛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变化。   第二场是书师兄对阵另一位第五层的师兄。果然不出众人所料,比赛刚一开始,书师兄的身影便瞬间出现在了对手面前。他的双指并拢,如若提笔顿笔一般就将对手点倒在了原地,其中的速度和巧妙,却是可以用奥妙万千来形容了。   “又是一招秒杀,今年四位师兄这是怎么了?”场下的观众又是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里,张仅和画师兄又一齐来到了赛场上。与画师兄对阵,张仅也终于不再压制自己的修为,此时几乎每一步踏下,他的气势便都会上涨几分。   “痴师弟,你今天有信心应对我的万兽图么?”画师兄忽然悄声问道。   张仅并没有答话,只是略一思索之后,便又自信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我这一场选择认输!”画师兄突然大声地说道。   这一下场外的哗然却比之前还要轰动了几分。琴书两位师兄毕竟还只是一招获胜或三招获胜的变化,然而谁又能想到位于博古塔顶点的画师兄竟然会向张仅认输。   山门内的消息毕竟传递的不算快,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张仅已经升入博古塔第六层的消息。因此更没人会将张仅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放在同一水平面内来考虑。   此时画师兄突然向张仅认输,大多数弟子便也只想到了一个个灰暗又苟且的可能。   “难道,这痴师弟是道主的后人不成,自从他进入山门以来,那简直是顺风顺水到极致了!”一个舌根不严的弟子立即脱口而出道。   “闭嘴,这要让长老和教习听见了你非得回家不可……不过,也许……”   不但看台之上炸开了锅,便是张仅自己都十分惊讶,他便立即问画师兄道:“师兄这是干什么?无论胜负,能和师兄再对战一次便已经能让我得偿所愿了,师兄又何必如此相让呢?”   画师兄闻言又温柔地笑了笑,接着答道:“我这可不是让你。只不过我们已经对阵过一次了,这一次我不论是赢了还是输了便都没意思。倒不如让你保存好气力,好好和我几位师兄打上一场,那才是真的有趣呢。”   几天的相处以来,张仅对几位师兄的脾气也多少有了些了解。画师兄这一番解释,也让张仅理解了他的想法。因此虽然无可奈何,张仅还是苦笑着又走下了擂台,继续闭目养神了起来。   场外的哄闹一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停止,最后一场的棋师兄和蔡师兄才终于一起来到了赛场上。   而围观的众多弟子却早已心不在此。不论两人是一招定胜负,还是出现什么冷门,便都已经无法再轰动众人的内心了。   不过场上的蔡师兄却依旧是严肃认真。他在之前的比赛中就曾经对上过这位棋师兄。两人同样的暗器高手,就在上一次对阵之中,两人实在地对了数十招才终于分出了胜负。   而这一年以来,蔡师兄更是将自己的技艺打磨了一遍又一遍,只求能在棋师兄手上讨回一些便宜出来。   此时终于得偿所愿,蔡师兄更是调动了全部的精神,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接住棋师兄的第一招。 第144章 两种凭空劲   就在蔡师兄做好准备的瞬间,棋师兄的棋子也一瞬间就飞了过来。而让蔡师兄格外振奋的是,棋师兄所用这一招,竟然正是‘凭空劲’的变化。   果然如蔡师兄所料,这一枚棋子在半空里就突然开始加速,又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蔡师兄的穴道打了过来。   “好指法,不过只要我让开了穴位,棋师兄这一招绝招便要落了空!”棋师兄在心中暗暗想着,又按照自己的测算略微躲开了自己的穴道,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后面的还招了。   而这枚棋子也如同蔡师兄预想的一般,向着他预料的方位打了过来。   蔡师兄虽然没办法彻底躲开,但被这棋子击中的部位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穴位,蔡师兄有信心靠着罡气硬生生将这一招给顶下来。   咚的一声,棋子正正地打在了蔡师兄的身上。   下一刻,蔡师兄整个人便飞快地倒飞了出去,仿佛打中他的不是一枚棋子,而是一柄重锤一般。   “就连蔡师兄也一招都接不住了么,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果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弟子们更加清晰地认识了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实力,再看向张仅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不善了起来。   仿佛将张仅和这几位高高在上的师兄摆在一起,便已经是对他们的一项侮辱了。   原本后面是众人最期待的琴棋书画内斗的阶段,此时一加上了张仅,众人也就难免有些反感了起来。   就好像大家期待了一年的饺子,里面却包了几个铁块一般。   不过几个监考的长老自然不会这样认为,他们还是照常安排起了后续的排名赛来。张仅之后将要面对棋师兄,而再后面则是琴师兄和书师兄两人的比赛。   不论接下来一场比赛,是张仅再一次靠关系赢得比赛,还是棋师兄不出意外的秒杀张仅,却都已经无法激起众多观众的兴趣了。   众人也只是希望张仅和棋师兄的比赛早些结束,好让他们能认真去欣赏琴师兄和书师兄的比赛。   在并不走心的一阵欢呼声中,张仅和棋师兄便分别又站到了演武台的两端。巨大的演武台不但给选手提供了足够的纵跃空间,同样也给棋师兄这样的暗器高手以足够发挥全部威力的距离。   在比赛开始之间,棋师兄便交给了张仅一盒特制的白棋。两人更约定好了,要用棋子一分高下。   张仅之前虽然一直在休息,但他也额外注意了棋师兄和蔡师兄的对战。   蔡师兄虽然在内力上远弱于张仅,但他毕竟指法和意识都十分出众。棋师兄虽然是仰仗着实力差距,但能一招打败蔡师兄,自然也是十分可怖的。   两人各自站定,又分别摸出了一枚棋子,就在张仅提防着棋师兄的来招的时候,便听棋师兄朗声说道:“痴师弟,白子先行,你先出招吧。”   张仅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棋子,又轻喝了一声,接着便将这一枚白棋以‘凭空劲’的手法飞速地掷了出去。   凭空劲这一招变化多端,只不过张仅却在第六层的典籍中看到过一本讲解凭空劲的书籍。这本书的作者竟然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穷算了这一招数的许多变化,光是文字讲解就足足有上百万字。   想来棋师兄就算没有练会其中所有变化,但也应该对其中大多数变化都有应对的方案了。   果然,张仅这随性至极的一招终究还是被棋师兄彻底看破。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棋师兄竟然同样掷出了一枚棋子,更盘旋着将张仅的棋子打落在了地上。   其中所需的力量与指法,简直是非人类所能做到的了。   一招不中,张仅的第二枚棋子很快就破空而去。张仅的练法虽然不比棋师兄那般掌握自如,但毕竟强在变化多端,收放自如。此时两招连击,对于张仅来说也不是一件多难的问题。   既然已经看破了张仅的招数,棋师兄很快便捏出了两枚棋子,左右开弓地同时打了回来。   其中一枚棋子又毫不意外地与张仅的棋子撞在一起,而另一枚棋子却又划着诡异的曲线向张仅的方向飞了过来。   张仅虽然不能记住所有的招式变化,但他却更好地领悟了凭空劲的原理。   他能确定的是这枚棋子最后一定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因此他便有机会去逆推这枚棋子被掷出的手法。   就在这带着气浪的棋子非到张仅面前一丈远的时候,张仅手中的棋子这才被掷出去。只是这两枚棋子却不是正面对撞,而是彼此斜擦了一下。   因此两枚棋子只是改变了运动的方向,其中蕴藏的能量却是依旧恐怖。   两侧临时设立的木质护栏很快就被打了个粉碎,若不是场边的琴师兄和画师兄出手的话,恐怕还要有很多观众无辜遭殃了。   之前这一连串变化,说来话长,实际上却只发生在了电光火石之间。   看着张仅和棋师兄的对决,众人心目中原本自我安慰的假设便全部崩塌了。这一路顺风顺水的痴师弟,竟然真的是靠实力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而且这份实力还远远不是值得肯定那么简单,面对一招击败蔡师兄的棋师兄,张仅竟然还能战个平分秋色,更是让许多人都惊讶得直咬自己的舌头。   “这……这个痴师弟不会是什么前辈高人假扮的吧。”   “哼,怎么可能,痴师兄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是个老人呢!”一些原本只能默默支持张仅的师妹们,此刻便也纷纷恢复了精神,又重新开始表达起了自己对张仅的喜爱。   场外虽然热闹,但是彼此对面而立的棋痴二人却丝毫分不得心。   刚才在彼此的试探之下,两人都确定了自己寻常的攻击恐怕都不能打到对面的身上了,因此两人便不约而同地进入了气势和耐力的对决。   只要谁先露出了破绽,那他便要面对的,就是对方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了。   两人沉默地看着彼此,场外的欢呼声则更加此起彼伏。就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张仅便已经完成了由被嘲笑的弱者到被崇拜的前辈的转变。 第145章 意外的胜负   场外的欢呼声已经明显分成了两个阵营,除了为棋师兄加油的铁杆粉丝之外,许多弟子也纷纷加入到了为张仅加油的行列。   对于其中很多人来说,他们的目的也算是弥补一下和张仅这个新晋天才的破碎关系吧。   就在众人的加油声中,张仅忽然先迈开了脚步。除了暗器这门从无到有的技艺之外,张仅在博古塔中提升最高的,便要算是轻身功法了。   他原本连真正的内家轻功都没有学过,全是凭借着一身恐怖的内气将自己在半空中炸来炸去。   这样的步法虽然最够快速,但毕竟不算灵活,更谈不上潇洒了。而现在,张仅却已经学会了不下五门轻身提气的法门,步法更是可以连续走上一天都不会重复。虽然他和博古塔中真正的轻功高手还有些差距,但短短几十招内,便是整个长谷山也没有谁能直接追上他了。   自古轻功暗器就是互相补充的法门。见张仅身形一动,棋师兄也跟着飞快地纵跃起来。   两个人影一瞬间就模糊作了两团,中间更是有看不清的棋子在不断往来飞舞。这般激烈的战况之下,就算是棋师兄也不敢再玩对撞棋子这样的高难度手段了。   忽然,张仅所在的方向传来了当的一声碰撞声,许多他的支持者便一齐停止了欢呼,又开始重新考虑‘张仅是不是有真功夫’这样的哲学命题。   然而等尘埃落定,众多外门弟子却看到张仅依旧站在原地,便是一点伤痕也看不到。   只是他的右手却正握在身前,显然刚才那一枚棋子是被他接住了。   棋师兄也没有趁人之危,若是真算起来,张仅还是被他先打中了。只是棋师兄也十分好奇,自己那可以开山裂石的棋子,怎么会被张仅这么轻松地给接了下来。   “痴师弟,你没事吧?刚才那几枚棋子上我额外沾了一些内气,若是你处理不好,很容易受到内伤的。”棋师兄提醒道。   张仅却只自信地笑了笑,又说道:“多谢棋师兄关心,我曾经练过一门横练功夫,因此这一枚棋子虽然不好接,但也没受什么伤的。”   “不错,我也早就注意到你的双手非同寻常,那么便让我也领教领教你的拳脚功夫吧!”   说话间,棋师兄便凭借着他惊人的轻功飞速地与张仅拉进了距离。棋师兄除了暗器技法过人之外,还更自创了一门暗器弹指和拳法结合的近身对战功夫。若是不知道内情的高手盲目地与棋师兄拉近距离,恐怕也要被一瞬间打倒在地了。   好在张仅已经与几位师兄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更是从第六层的武学笔记中大概了解到了几位师兄各自的功夫特点。   眼见着棋师兄要拉近距离,张仅便一边慢慢后退,一边便又是气劲又是暗器地打了上来。   张仅自然不怕与人近身搏斗,但是从第六层的很多前人经验里,张仅也渐渐开始意识到了对战策略的重要性。   张仅本来就十分聪明,以往对敌的时候便经常以巧取胜。只是当时他并没有一套完整的策略意识,因此这种天赋也并不能总是帮助他克敌制胜,成为他实力的一部分。   所以在最近的练习之中,张仅除了日常的武学修炼之外,便额外注意了武学策略的演习。   此时张仅明知棋师兄会奋力近身,便先用一些远程手段对棋师兄略作压制,不求能伤害到棋师兄,便是只要能大乱一些对方的节奏,对于张仅来说便是一份难得的优势了。   只是棋师兄的轻功实在奇妙,只见他在张仅密密麻麻地攻击中辗转腾挪,竟然还能不断拉近和张仅的距离。   就在棋师兄新的节奏即将形成的时候,张仅却突然停止了攻击,更是纵身一跃,先手对棋师兄打出了一拳。   如今张仅的内家修为,便是与他刚来长谷山时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如果是不用技巧,单纯比较内力的话,恐怕除了琴师兄,剩余的几个师兄便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现在再将这磅礴的内气借着拳势打了出来,不但掀起了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气浪,更是还伴随着洪亮至极的龙吟虎啸之声。   “太慢了!”   棋师兄低喝了一句,忽然又身形一转,后手更是将一枚棋子打到了张仅的必经之路上。   张仅也只好立即停住了攻势,更是将全部气劲都引导到了地面上,直向四面八方掀起了一阵烟尘巨浪。   张仅先手一破,棋师兄的攻势很快就打了上来。暗器并着拳脚不住从四面八方落下,更让张仅有了一种自己正面对三四个对手一般的感觉。   “出手贵周,回手贵密,借内外气以代阴阳也……”张仅口中低声地念着一套守备的拳诀,拳脚上自然带了几分坚不可摧的气势。   如今读遍了三千武经,张仅便是一招一式也都能用出些大家风范来。   棋师兄眼见快打无法奏效,也忽然放慢了拳势,更在快招中夹杂了几招重击。若是张仅一味固守,硬吃了几下棋师兄的重击,饶是他内气如何深厚也一定不会好受。   然而张仅却早就从棋师兄的招式变化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不等棋师兄出招,张仅的攻势便就先打了过来。   棋师兄仓促间也再来不及变招,便只得和张仅对攻了起来。张仅的双拳坚若金铁,内力更是浑厚难当,棋师兄一套轻灵的拳法,便很快在张仅手下吃了亏。   短短的一瞬间里,两人就绕着演武台连续对攻了上百招。但凡是在擂台上突出地面的东西,不论是石台还是木栏,便都被这两人的攻势缴了个粉碎。   终于,打到三百招上下的时候,一个人影才踉跄着从交战中退了出来。许多心里承受能力不够强的围观弟子,甚至都已经不敢去看这个败退的人是谁了。   然而不论他们将眼睛闭得多紧,也还是有胆子大些的将结果宣布了出来。   “棋……棋师兄竟然败了?” 第146章 箫与长枪   很快,一两个人的感慨就变成了所有人的哗然。在张仅和棋师兄两人的对决之中,竟然是棋师兄先后退了一步。   然而高手之间,胜负自然不是这么好分的,张仅虽然一招占了上风,但他若是不能抓住机会的话,两人便很快就会恢复到平分秋色的状态。   不过当张仅刚要继续递招的时候,棋师兄却忽然摆了摆手,示意张仅不再打了。   “痴师弟,你我胜负已分,再打下去也是无趣。能在长谷山上遇见一个风格迥异的新对手,可真是一件畅快至极的事情。我可不能一直霸占着与你对战的乐趣,若是将你的体力耗光了,一会儿琴师兄非得埋怨我不可。”   张仅却听得一脸茫然,谁能想到,与自己对战竟然成了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互相争抢的一项娱乐。   不过张仅还是停止了攻势,毕竟这不是生死相斗,前辈的情面自然还是要留的。   而棋师兄也如他所说一样没有再攻击,反倒是一路走到了监考长老的面前,表情如常地说道:“康长老,这一轮我认输了。”   更大的哗然声又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这张仅在被画师兄让了一局之后,竟然又与棋师兄打了个平分秋色,更是让棋师兄也认了输。不论他之后与琴师兄的对战结果如何,他都至少会是下一届排行榜的前两名。这已经不只是打破了长谷山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垄断前四的局面,更是几乎要开创一个新的时代了。   很多选择了支持张仅的弟子们便都有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就算是一直在骂张仅的那些人,也一样难以抑制住自己见证了历史的自豪感。   这一天,已经注定属于张仅了。   就在短短的一阵骚乱之后,更为热烈的欢呼声便瞬间响了起来。这不到一千个武艺过人的观众,硬是喊出了上万人的威势。   甚至让一向不重视外在名誉的张仅,都有了一种想要向家人朋友分享荣誉的冲动。   想到这里,张仅的面色难免又有了一些暗淡。他此时不但不知道自己家人朋友的情况,更是无法去问,无法去知道。这种难以抵消的寂寞,便被张仅不断转化为了刻苦习武的动力。   于是就在短短的清场时间里,张仅便又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内气修炼。对于外在的欢呼和热情,他也又重新置若罔闻了。   张仅和棋师兄的比试结束,也就意味着琴师兄和书师兄的比赛即将开始了。两个老牌强者的对决,自然依旧能吸引到所有围观弟子的注意。   两人刚一站定,众人便已经能确定他们这一次都要认真了。一向沉默又文质彬彬的书师兄,这一次竟然提了一柄钝头长枪。而琴师兄虽然只拿了一柄竹箫,但他的雄浑内气却已经开始扭曲他周身的空气了。   “我打不过你,但也想试试。”书师兄忽然开口说道,声音却令人意外的低沉动听。   “请赐教。”面对书师兄,琴师兄的话语也简短了许多。   轰的一声,书师兄手中的长枪如同砸破了空气一般地舞了起来。枪身的木杆跟着呗扭曲出了极为夸张的角度,若不是特意加固过,恐怕便是书师兄这一番挥舞,便已经足够将这一柄长枪搅个粉碎了。   枪影一闪,书师兄的人影也很快跃了过来,被搅动的内气,更是在书师兄身后搅起了一团旋风。   而琴师兄却并没有制造出什么惊人的声势,更只是略微后退了一步,又将手中的竹箫搭在了唇上。   ‘轰!!!’   这竹箫中忽然内气炸响,更是连箫本身的音色都变成轰鸣声了。一时间,气浪以琴师兄为中心掀起,更是将迎面而上的书师兄也一并震落在了地上。   剧烈地内气碰撞之后,琴师兄的曲风一变,却又恢复了悠扬动听的箫声,配合著书师兄激昂的枪舞,倒好像是一场表演一般。   似乎是受了琴师兄的影响,书师兄穿针打穴的枪锋,竟然屡屡错过了琴师兄的身形。几招下来,便是以书师兄的修为都已经额头见汗了。   “静!”书师兄忽然大吼道,他手中的大枪更是跟着抖出了一阵漂亮的枪花。   而在书师兄这一声令下,琴师兄的箫声果然也被扭曲了起来。甚至书师兄身后的弟子们,便已经听不到琴师兄的箫声了。   “师弟的字诀还是精妙。”琴师兄将竹箫从嘴上拿开,又满是赞叹的说道。   没有了箫声的影响,书师兄手中的长枪便更加刁钻地向琴师兄刺了过来。一时间人们便只能看到书师兄手中的枪身,却已经看不见前方的枪尖了。   琴师兄先退了两步,接着又用手中的竹箫使出了一招慢剑。   这竹箫是中空的,又没有经过什么特殊处理,然而用在琴师兄手中,竟然能接得住书师兄威力恐怖的枪尖。而琴师兄又用上了一些妙到毫巅的粘力,竟然引著书师兄的长枪都一起慢了下来。   书师兄也立即跟着改变了招式,这一枪一箫,竟然就从此粘在了一起。书师兄手中的枪身更是如波浪一边不断扭曲,更不知是递出了多少重劲。   两人你来我往,一阵众人看不出锋芒的对决便硬是打了上百招。就在所有观众都以为两位师兄就会这样一直打下去的时候,却见琴师兄忽然将竹箫引到了自己的嘴边,又内气一运,竟然将书师兄的长枪突然炸了个粉碎。   就在长枪碎裂的瞬间,两人便又分别从半空中摘了不少碎片在手里,当做暗器向对方发射了过去。   这两人虽然不以暗器为主,但毕竟在长谷山修行日久,两人的轻功和暗器也一样都是修为过人。   等碎片落尽,琴书两位师兄又忽然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接着以拳脚功夫对决了起来。但从招式丰富度和精彩程度来说,两人的对决更是比张仅和棋师兄的对着还要激烈许多。   不知又打了多久,琴师兄忽然第三次吹响了自己手中的竹箫。   见琴师兄发难,书师兄也立即跟着喝了一句音字诀,声波对撞之下,更是将一片内外气都纷纷荡起了涟漪。 第147章 张仅的万兽图   音浪渐渐平息,所有在场的弟子虽然没被正面波及,但也都不得不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再看向场上时,众人便见那琴师兄依然站在原地,而书师兄却是单膝跪在地上,甚至他的嘴角还有一滴鲜血正在缓缓流下。   “你还是比我强。”书师兄沉声说了一句,接着便起身走到了棋画两位师兄身边,似乎之前失败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琴师兄向书师兄略施一礼,接着便又走到了张仅面前,开口说道:“我也刚好打了三百八十二招。你我的起点便已经相同了,我很期待一会儿与你的竞赛。”   听着琴师兄淡然的话语,一旁的众多弟子却已经不平静了起来。没想到琴师兄用三百多招打赢了书师兄,竟然是他算好的。也就是说,琴师兄甚至在对阵书师兄的时候还有余力的么?   众人纷纷议论着彼此的惊讶,就在这一天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又分别给他们带来了新的震撼。   尤其是琴师兄的压倒性实力,更是让人印象深刻。甚至都已经开始有人在发起琴师兄和张仅比赛的赌局了。   在长谷山这样的道门之中,私设赌局自然是禁止的。但参与的弟子大多都只是为了娱乐,所赌的物品也不过是各自攒下的腊肉和蔬果罢了。   惯常来说,其他比赛的决赛是都要有好一阵的预热期的。只不过在这长谷山排名大赛中,前四名的奖励已经是相同的了,而且这前四名又常年是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因此这一场决赛却实在没有什么决赛的气派。   等琴师兄稍微休息了片刻,张仅和琴师兄两人的决赛就算是开始了。   两人各自在赛场两端站定,心情却都是激动甚至还有些兴奋。   这一场对决,不但张仅期待了许久,就连高深莫测的琴师兄也一样是十分重视。   在这长谷山上,对于琴棋书画四人来说,除了彼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对手。   道主凭虚子修为太高,只有琴师兄能和他过过招,但却也总是以失败告终。而其他的弟子修为又太弱,琴棋书画四人便都能轻易战胜。   而此时终于来了一个张仅,便能让这几位师兄终于燃起了几分战意。   “痴师弟,你小心了。”琴师兄笑着说道。   “还请师兄赐教!”张仅在气势上却是丝毫不让。   两人的内气都可谓是深不见底,虽然已经经过了数百招的消耗,但此时两人却依旧都是气势如虹。   见礼已毕,琴师兄便踏着鬼魅一般的脚步冲到了张仅的面前。琴师兄已经见过了张仅的所有招数,因此他上来就想见识一下张仅最强的近身拳法。   一时间,张仅身边龙吟虎啸齐鸣,勃发的内气更是在他周身荡成了一层又一层的漩涡,便是琴师兄靠近过来,动作都已经先慢了几分。   见琴师兄离得近了,张仅的铁拳便带着无坚不摧的威势打了过去。然而琴师兄连消带格,竟是将张仅全部的招式全都给化解了下来。   在琴师兄的柔劲之下,张仅的内气力道以及拳头的坚硬却一样也发挥不出来。就如同是将力道全都打在了瀑布上一般。   为了防止就此被琴师兄牵制,张仅很快就变拳为指,又以藏龙惊虎拳的手法将千锥穴指打了出来。   琴师兄这一套拳法很明显地善于化解威力,于是张仅就顺势变强为锐,打算以点破面,攻破琴师兄的防守。   大约又拆了十多招,张仅这才窥到一个机会点在了琴师兄的穴道上。   以张仅的指力,别说是护体罡气,就算琴师兄身上穿了一层护体铁甲,张仅也一样可以一指洞穿。   然而这一指点在了琴师兄的身上,却仿佛完全无从着力一般。只见琴师兄悠悠地不断后退,张仅这一指也就一直落不到实处。   靠上身的移动去化解张仅手指的移动,很显然琴师兄这一招有着难以想象的难度。   然而琴师兄此时当真用了出来,却也一样显得十分轻松自如。张仅也就能够确定,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力,这位琴师兄便都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高度。   不过就算如此,张仅却也没有一丝一毫放弃的打算,除了因为他坚毅的性格,也更因为他也还有一些后招没有用出来。   眼见这一指无功,张仅也就不再继续加力,反而收回了手指,更向后退了一步。   琴师兄刚要追着反攻上来,却见张仅凝实至极的内气忽然带着波纹展了开来,直笼罩住了张仅周身数丈远的距离。   很快,张仅的内气中又出现了许多明暗的变化,看起来就如同是一个个线条一般。   “这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将画师弟的招数给用出来。”琴师兄笑着赞叹道。   不过琴师兄虽然能够接受张仅用出画师兄的招数,但在他的想法中,却还是以为张仅也就只能用到照猫画虎的程度。甚至在张仅刚一调动内气的时候起,他便已经开始准备要应对那一招张仅见过的仙鹤图了。   不过出乎琴师兄意料的是,张仅内气的线条却没有勾勒成仙鹤的形象,反而是蜿蜒盘旋,竟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条神龙。   尤其在龙首的部位,线条更是细密复杂,竟将一条神龙也刻画的栩栩如生。   琴师兄自然知道,画师兄这一招万兽图,实际上就是一种将内气凝成细丝,再排列组合的一套神奇功法。而其中的线条越密越复杂,也就意味着其中蕴含着越大的凶险。   此时张仅构造的这条神龙,其龙首部位便是连琴师兄都无法完全看透。若是应对的话,想来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琴师兄终究还是有些大意了,想当初张仅能在对招的同时按照画师兄仙鹤图的样子复制出了同样的招式来,便已经表明他超乎常人的内气控制技法和画功了。   虽然张仅现在所用的功法没有画师兄万兽图的全部威力,但此刻加以张仅自己的巧思和凝聚至极的内力,威力反倒比画师兄自己来用这一招还要厉害。 第148章 非死即伤的胜利   琴师兄虽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应对的办法。   面对张仅来势汹汹的内气,琴师兄忽然将手中的竹箫放在了唇边。一曲悠扬又有些激昂的箫曲,就应和着雄厚的内气激荡了起来。   激昂的琴音很快就和张仅的龙图撞在了一起,两方雄浑的内气彼此相撞,更是迸发出了比任意一方都要煊赫许多倍的声势。   原本精妙无比的两招,此时便完全化作了内气的碰撞。而张仅的内气自然额外凝实不少,这一撞之下,倒是琴师兄消耗了更多的内气。   眼见一招不成,张仅的攻击手段却又立即变成了暗器。只是这一次,他却是模仿着棋师兄的招数,将暗器与自己的拳法结合了起来。   一般来说,这样的尝试不但不会加强拳法的威力,还会因为顾此失彼而使拳法的套路也散乱起来。棋师兄能用出这一招,可是加上了无数的计算和虚实的。   而张仅此时将这一招拳法学来,核心却用得是凭空劲的武意。气劲拳法和暗器,便以张仅为核心,恣意纵横了起来。刚吃了一招暗亏的琴师兄自然也要小心应对。   与张仅类似的是,琴师兄也不再单纯使用拳法,而是将箫声和拳法结合了起来。   除了单手控箫之外,琴师兄便用另一只手与张仅格起了招来,看起来便是说不出的潇洒恣意。   一时间,箫声,棋子与内气纵横,两人直打了数百招,竟然也没有分出胜负来。   而两人又都是多招并用,便是再雄浑的内气,也绝对支撑不住这般用法。眼看着天都快黑了,琴师兄便和张仅心照不宣地停止了互相的进招,都准备用剩余内力打出最后一招来彻底决个雌雄。   龙图再现,而身在其中的张仅,更是双手同时运起了藏龙手,其中所积蓄的内气,更是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   而琴师兄则悠悠吹起了一阵序曲,内气与气势同时拔升间,似乎也在昭示着他将用出一招令人震怖的强悍功夫。   围观的众多弟子,便都被吸引的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会错过两人这一招的胜负。   “石师弟,你说痴师兄这一次会不会真的赢了琴师兄?”在一旁观战的庞福小声地问道。   石校尉却摇了摇头,正等庞福要继续追问的时候,便听他补充道:“以前我以为我了解这位痴师兄的修为,然而现在,我却连他的实力都看不透了。幸好我最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是说,幸运的话痴师兄可能会获胜吧。“   庞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便已经开始盘算着,若是痴师兄真的答应了博古塔第一的琴师兄的话,他自己在外门的地位又将上升到什么程度。   然而就在两人招数即将落实的时候,一个身着破衣敝履的老者忽然飞落在了两人之间,并且似乎很轻易地就扑灭了两人的内气和招数。   琴师兄眼力快些,不等张仅问话,他便已经先行躬身道:“参见道主。”   张仅怔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又一同向凭虚子问了好。   与两人见礼毕,这位凭虚子装扮成的老者便悠悠地对两人说道:“你二人中气已虚,所用招数又威力过强。若是当真让你们用出这一招,恐怕你们便很难再收住手了。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死伤,那可便是你们再追悔也莫及的了。   琴师兄一向温文尔雅,又对道主凭虚子额外尊重,此时听凭虚子的教训,他便额外羞愧难当。   “是弟子鲁莽了,弟子与痴师弟手谈甚欢,如逢知己,所以才会失了方寸,还请师尊责罚。”琴师兄垂首说道。   见琴师兄要一己承担责罚,张仅也连忙向凭虚子说道:“弟子也有些冲动,没有考虑到后果,若是有什么责罚的话,我愿意与琴师兄一起承担。   见张仅和琴师兄认真的样子,凭虚子竟忽然笑了起来。   “我这里又不是什么私塾教坊,哪里需要动不动就责罚。你们若是真心知错了,就回去继续努力练功,等你们的修为真正胜过对方了,胜利才不会变得如此惨烈。”凭虚子半是玩笑半是教导地说道。   而一旁聆听的两个人却都称得上聪明。此时听凭虚子略一点播,两人心中便也都有了新的打算。   “师尊,这一场我和痴师弟虽然没能真正分出胜负,但我却实在比他痴长十余岁。就天赋这一项来说,我便已经输于他了。因此,这一场我也认输。”   琴师兄话一说完,便也潇洒地与棋书画三位师兄汇合到了一起。这道门的几位佼佼者,正都学得了一身拿得起放得下的气质。   “好,既然几位师兄相让,小痴你也就不要谦虚了。这一次的排名大赛,我便点你做第一名。等你回到博古塔之后,我便会去第六层亲自为你传功。”   这凭虚子生性自由不羁,虽然他已经在名义上是第六层五人的师父了,但他也还是很少亲自去第六层授课。   因此,凭虚子亲传这样的机会便成了这排名大赛的奖赏之一,虽说是前四名才能得到的福利,但历来也就一直是第六层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课程了。   “至于其他的奖励,一会儿典籍长老会为你们颁布,在此我先恭喜你了。”凭虚子笑着说道。   “多谢道主肯定。”张仅也难掩心中的激动,只好深深地低下了头。   得到了张仅的回话,凭虚子便很快离开了演武台。而在场围观的众多弟子,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尤其是之前打赌张仅会获胜的那几位弟子,欢呼的最为热烈。因为这一次的收获,便已经足够他们整整半年都能大鱼大肉地享受生活了。   在这一片欢呼声里,典籍长老又慢慢地走了过来,同样先笑着恭贺了张仅两句,接着便又对张仅说道:“跟我过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张仅自然知道典籍长老这是要带他去领奖品,也就二话没说,立即跟了上去。 第149章 丹方阁   峰回路转,张仅这才发现,原来在长谷山上,尽然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去处。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他轻功修为大涨的前提之下。若是之前,他虽然轻功速度竟然,但若想要跟上灵巧无比的典籍长老在山峰间穿行,却也是极为不易得了。   终于,也不知飞跃了多远,前方的典籍长老这才终于放慢了脚步。张仅再定睛一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田间小筑模样的小院。   院落的装饰十分简单,除了一排竹篱笆之外,院墙边就只有几株小树作为装点。而在这间院落正中,则还有一个正氤氲着蒙蒙雾气的温泉。张仅就算站的较远,也一样能从这眼泉水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异香。   “我们到了。”典籍长老驻足说道:“这里就是我长谷山中,与博古塔齐名的一处秘境—‘丹方阁’。”   张仅听到了这个名字,便大概知道了此地应该与医药有关。果然,在细细品味之下,除了泉眼的异香之外,这间小筑中也还有阵阵药香不断传了出来。   跟着典籍长老的脚步,张仅便很快来到了这间小院之中。如果不顾及这间小院的秘境身份,这儿倒也是一个隐居山林淡然出世的好去处。   “这排名大赛前四名的奖励,大多是一些调养内家修为的良药。而道主又额外叮嘱了,要再给你一个进入元馨池的机会。”典籍长老指着小院里的泉眼说道。   张仅的医学修养近日来也有了不少的提高。但他围着这眼泉水看了半天,却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请问长老,这元馨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道主又为什么要让我进入这泉水中呢?”   典籍长老似乎算到了张仅会有此问,接着便停在了原地,耐心讲解道:“这眼元馨池,可是缘起于地母黄泉,上通长谷山灵脉的一眼异水。寻常草木野兽若是长期居住在这泉眼边,便都会萌生一些灵性。而若是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进入池水,则更能额外激发他的天赋和悟性。只不过这眼泉水每年只能供三个人使用,同一个人使用的效果也会越来越差。因此今年除了你之外,就连琴棋书画四位也没有进池的机会了。”   听着典籍长老的讲解,张仅竟然额外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似乎他在之前的某个地方,也听说过关于沟通天地的宝地。只是仓促之间,张仅却也无法想个明白,他便只好先放下思绪,准备进入这神异的池水之中了。   “敢问长老,进池可还有什么注意事项或是禁忌么?”张仅谨慎地问道。   典籍长老却笑了一下,又如实答道:“这天地福地又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你可以去了衣裳。不然沾湿了衣裳还额外需要洗罢了。”   典籍长老说完,便就进入了那间小筑之中,叮叮当当地翻找了起来。留着张仅自己一个人,准备进入这眼元馨池之中。   张仅试了试水温,却发现这山泉虽冷,但毫不刺骨,看来果真是一个温养身体的宝地。   于是张仅便脱去了外衣,一步跃进了这池水之中。几乎只一个瞬间,张仅的脑海立即便清澈得如同这清泉一般。   无数的思路和想法,似是活跃,又似是苏醒,张仅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从内而外的按摩一般,浑身都说不出的舒服。   张仅自然也不会浪费这极为良好的状态。等自己识海稳定之后,他便又秉神内视,运转起了他汇编过的《伐罪神功》。   经过短短一瞬间的强化,张仅竟然运转起这《伐罪神功》的八九成也不再费力。更不知是因为胸前寒玉还是这元馨池的功效,他的身体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发热了。   就这样,张仅便在这种极为舒适的环境之下,将伐罪神功一个周天又一个周天地运转了起来。此地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也就化成了几乎肉眼可见的涓涓溪流,不断地注入到了张仅的四肢百骸之中。   然而就在张仅的思绪越沉越深的时候,一点小冰晶却突然在张仅的胸口浮了起来。很快,一个个小冰晶渐渐结成了小冰块,而小冰块又附着在了张仅的身上,更沿着雪花般的纹路,以张仅为圆心渐渐遍布到了整个池水之中。   张仅胸口的寒玉虽然寒性十足,但它也绝不可能将这么大一眼池水完全冻住。更大的可能是,这寒玉大概是与池水中的某些成分生了反应,这才会发生池水冻结这样的异象。   又过了好一会儿,典籍长老才终于找全了众人奖励的丹药,从丹方阁里走了出来。   然而当他看到张仅的状态时,便是他这般的前辈长老也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张仅面色虽然红润,但却整个人都被冰封在了这元馨池之中,就连他的生死也无法从外表上断定了。   好在典籍长老颇有些医术底蕴。他急忙上前切了一下张仅的脉搏,这才终于确定张仅是还活着的。   不过若放任事情如此发展下去,典籍长老也不确定张仅会不会就此被元馨池冻死。若是弟子因为领奖而丢了性命,典籍长老自然会十分内疚,就连长谷山的名头恐怕也要因此受损了。   为了吊住张仅的性命,典籍长老忙着将手中药性并不相冲的灵丹妙药一齐倒了出来,又全都塞进了张仅的嘴里。   原本给十个人准备的丹药,此时便有七八成都进了张仅的口中。   做好了应急处理,典籍长老也再不敢耽搁时间。现在整个长谷山上,有可能破解这元馨池异象的,也就只有道主凭虚子一人了。   虽然凭虚子向来居无定所,但典籍长老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了。   典籍长老的身影越来越远,而张仅的呼吸却忽然急促了起来。原本他虽然身在冰中,但他在凝神内视之下,只觉得身体极为凉爽,内气更是运转无碍。而此时加上外来的雄厚药力,内气运转的速度更是加快了数成,张仅也就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状态的异常。 第150章 元馨池异变   张仅的内气运转自然依旧是流畅而快速,只是其中却有一种极为诡异的燥热之意,随着内气一起飞快地散入了张仅的四肢百骸。   就如同是酷暑里得了风寒发热的病人一般,这寒冷中的诡异暑热也是一样的难以忍受。   然而当张仅想要停止内气运转的时候,他却更加惊讶的发现,他此时的身体状态却也如同被冰封住了一般,他全身内气的流转竟也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一般来说,这种痛苦的感觉都会让人失去意识。然而张仅的意识却也已经被这元馨池不断地强化着,竟如同逼迫他强行忍受这痛苦一般。   全身的燥热和麻痒,以及身体外可以模糊察觉到的寒冷,无不在不断冲击着张仅的意志。   若不是在现在这样一个诡异地状态之下,便是以张仅的坚韧,恐怕也无法长期承受这种痛苦。   就在张仅苦苦忍耐的同时,典籍长老也已经几乎将长谷山都翻遍了。除了博古塔,所有凭虚子常去的地方典籍长老便都找了个遍。   然而没想到,典籍长老却犯了灯下黑的毛病,唯独这道主很少居住的博古塔被他给漏了下来。   此时他已经走得远了,再要赶回去,以典籍长老的脚力也需要至少几个时辰的时间。再一想到张仅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一向文雅的典籍长老都忍不住骂了自己和靠不住的道主几句。   就在典籍长老骂得正难听的时候,同样向博古塔方向出发的曲师兄和蔡师兄则撞了个正着。   两人都被典籍长老的奇异表现惊了个够呛,便又纷纷向典籍长老靠了过来,想要问清其中的来龙去脉。   “典籍长老,道主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么,饶得你这么骂他?”曲师兄说话向来无所顾忌,既然见典籍长老都已经没大没小了,他便直接将心里的话全问了出来。   “他……哎,不是因为他,是痴师侄的事。”典籍长老脚步不停的答道。   “痴师弟,他又惹到了道主了么?”曲师兄猜测道。   “之前我带他去元馨池洗髓,没想到遇上了异象,这元馨池竟然整个冻了起来,便把痴师侄给冻在池子里了。这种奇地无法以常理计,我不敢贸然救人,只好先去寻道主师兄,谁想到……哎,又不见了人。”典籍长老也不答话,只是飞快地将事故讲解了一遍。   听张仅遇上了危险,蔡师兄也立即插话道:“那长老你便快去寻道主,曲师弟,你跟我去元馨池看看痴师弟吧。”   “也好,只是……我却从没有去这个秘境,恐怕找不到方位了。”曲师兄毕竟第一次考到前十之位,自然没得过元馨池洗髓的机会。   “无妨,我之前曾经去过一次,也算有点经验。我们去了就算帮不上忙,但也能掌握一下痴师弟的状态。”蔡师兄毕竟是一个老牌高手,无论是心态还是经验,都要显得老成许多。   “很好,那我们兵分两路,痴师侄那里就交给你们了。”   典籍长老留下了一句话,接着便又迈开脚步向博古塔冲了过去。只一个瞬间,蔡曲二人就已经看不到典籍长老的身影了。   而蔡曲两人一样也是轻功一道的高手,就在典籍长老出发之后,两人也立即踏起了云雾,又向蔡师兄印象中的元馨池方向赶了过去。   能练成无比丰富的武学,蔡师兄的记忆力自然也不会差。略微寻找了一番之后,两人便也远远地看到了山间的丹方阁。   再离得近些,两人就又能看到盘坐于元馨池中的张仅了。只见张仅在池水中冻得如同一个冰雕一般,但他的额头上,却又有着不少已经被冻成冰点的汗珠,却也让人不得不有些在意。   “这……怎么会这样?”   见到眼前这奇异的景象,反倒是曾经来过这里的蔡师兄更加惊讶一些。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来过元馨池的弟子都受到了很大的收益。却从没有人在这里遇到过什么危险。   而再见到张仅的惨状,蔡师兄便又是惊讶又是同情。   而曲师兄看到了张仅的状态,却要额外担心了一些。他便连这元馨池的功效都不知道,自然是以为这里是什么险地,心里便先替张仅打上了鼓。   “痴师弟不会……已经随风了吧。”曲师兄声音颤抖着问道。   “应该不会的,以他那一身内力和体魄,便是冻死一头熊都冻不死他。我们先过去看看,但记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碰张仅和他身边的寒冰。”   蔡师兄毕竟要冷静一些,惊讶过后,倒是他先镇静了下来,并且还额外谨慎了许多。   再离近了一些,两人便发现张仅不但还有鼻息,甚至额头上还不断有汗珠渗了出来,又很快冻成了小冰晶。   “我怎么觉得,痴师弟好像还在运功……”对内气十分敏感的曲师兄低声问道。   “嗯,我也觉得这附近的天地灵气正不断地向痴师弟靠拢。既然他暂时没有生命安危,我们就现在这里为他护法好了,希望他能撑得过这一劫吧。”   这长谷山中虽然很少有外人能够进入,但毕竟还是有一些野兽。之前典籍长老却忽略了这一茬,若不是蔡曲两位师兄及时赶来,恐怕张仅便要做了这山中野兽的冰镇罐头了。   他现在的状态,便是内部极为活跃,但体外却变得极不敏感。不单是周边冰块的寒意被他的内气纷纷排开了,就算此时有人当真刺他一剑,他也绝对无法闪避了。   就在蔡曲两位师兄守卫了一阵之后,忽然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直接钻进了他们的耳朵,无论是距离还是山峦,仿佛都阻止不了这个声音一般。   “小痴坚持住,我这就来了!”   蔡曲两人自然能认出这是道主的声音,但是两人极目远望,却完全无法看到任何人的踪迹。想来这道主却是额外用了些奇妙的传音功夫。   而完全沉浸于内在世界的张仅,竟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张仅的整个识海都活跃了起来,甚至他的喉咙之中还喊出了弱弱的一声救命。 第151章 疯狂   就在蔡曲两人极力搜寻之下,一个小小的人影终于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目测之下,这道主的身形绝对在数百丈之外,对于道主之前那奇异的传音功夫,两人又何止是敬佩。   而这数百丈的距离,在道主脚下便也如缩地成寸了一般。就算是以典籍长老的轻身修为,此时也已经被道主落到不知哪里去了,几乎只是一眨眼只见,凭虚子便已经落到了丹方阁的小院之中。   “这……没想到元馨池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异变,看来是小痴身上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或特点。不过这只能等小痴醒了之后再亲自问他了,在此之前,我们只能等待小痴自己醒过来。”凭虚子略一观察之后说道。   “那……痴师弟还能醒过来么?”曲才也算是聪明人,像道主求助的话语他最后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之前我的传音一定已经唤醒了他的意识,甚至他的意识早就已经醒了也说不定。只要他能再将眼睛睁开,这一池冰水便绝对困不住他了。”凭虚子捋着自己的长须说道。   “甚至,这会是他的一场造化也说不定呢。”   一旁的蔡曲两人都是似懂非懂,以凭虚子的境界,塔索看到的很多东西便是寻常人都看不到得了。   甚至单从内家修为和见识来说,就算是蜉蝣子也不见得当真能胜得过他。   不过既然凭虚子都已经下了断言,蔡曲两人也就不好再多问。三人便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张仅的状态。   “你有没有觉得,这冰冻的池水好像被蒸干了一些。”   曲师兄最先耐不住寂寞,便又与一旁的蔡师兄聊到。   “好像确实是有这种感觉,这元馨池果然还有些神异。”蔡师兄很快便也注意到了池水的变化。   “恐怕今年的进池次数,便要被这小痴一个人给占了。”凭虚子在一旁补充道。   “什么?您是说,痴师弟现在还在吸收着元馨池的灵力?”蔡师兄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蔡师兄亲自享受过元馨池的妙处,自然对这一汪神奇的池水有所了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人能从元馨池中得到的好处会越来越少,尤其是连续泡在池中的时候,这种变化最是明显。   所以长谷山传递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占了其他人的元馨池名额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想到,今天张仅一个人,竟然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占去三个人的份额。   “不错。”凭虚子微笑着答道,也不知是在称赞还是单纯地表示同意。   “除了池水本身,典籍师弟给他喂得许多灵药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如此专注的凝神内视状态,恐怕很多人一生都无法碰到。而小痴却在这池水的帮助下沉浸了这么长的时间,只要他醒来之后没有发疯的话,他的修为一定会上升不少。”   就在蔡曲两人刚要答话的时候,道主却忽然比了个屏息的手势,又轻声说道:“要来了。”   两人便纷纷一头雾水地转向了张仅,心里却也不知道张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忽然,张仅睫毛的上冰霜开始纷纷碎落,紧接着他脸上汗珠结成的冰晶也纷纷掉了下来。而张仅的双眼,也带着几乎可以目视的精光睁了开来。   “痴师弟,你终于醒了!”曲师兄兴奋地招呼道。   然而张仅却没有答话,只是身上几乎加力,又轰地一声从满池冰块里站了起来。   “糟糕,这小子好像真的疯了,你们快去丹方阁里护住自己和这里的药材。”凭虚子轻笑着说道。   “那道主你呢?”曲师兄下意识地追问道。   “我?我难道还会让这小子吃了不成,正好我也要试一试我这位新徒弟修为上的进境。”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蔡曲二人便都能看清张仅脸上的疯狂之色。确认过眼神之后,两人也就没有耽搁时间,便都飞快地绕过了张仅,进入了一旁的阁楼之中。   “嘿嘿,很好,就让我来看看你现在的手段吧。”凭虚子轻轻挥了一下自己的袍袖,正面对着张仅说道。   张仅此时却处在一种奇异的癫狂状态之中,便是凭虚子对他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了。   一声怒吼之后,张仅便鼓荡着磅礴的内气向凭虚子杀了过来。虽然拳脚没了什么章法,但单看张仅这愈加凝实雄浑的内气,便让蔡曲两个观战的师兄心里一惊。   “怎么短短时间里,痴师弟的内气又雄厚了这么多?以他那种非人类的内气凝聚程度,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可怕的内气增幅?”蔡师兄不由自主地惊叹道。   “哎……自从第一次见识到痴师弟的内气之后,我就已经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了。单是内气这一块,痴师弟便就不能以常理来计。”曲师兄倒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个设定。   忽然,门外轰轰的拳脚碰撞声便掩盖了两人的话语。   只见张仅双拳上正泛着莹莹玉光,这一招石玉诀便已经印在了他的骨子里。此时借着雄厚若无穷的内气,他的双拳便更有了催山裂石的威力。   就连修为磅礴的凭虚子,仓促之下也不敢硬接张仅的拳头。他便以内气将袍袖鼓得像两面旗帜一样,与张仅的铁拳碰撞之下,竟然也是丝毫不占下风。以至于两人拳袖交击之下,竟然发出了如若雷鸣一般的声响。   不过张仅此时虽然招数威力惊人,但毕竟缺少了几分变化。十几招下来,凭虚子便窥到了他的一处破绽,一招‘凭空指’就向张仅的穴道打了过去。   凭虚子这一招‘凭空指’,便是从他当年的‘凭空劲’中演化而生。这一套指法不需手持暗器,全靠凝实至极的内气力打一线,便是隔着十数丈,凭虚子这一手也足够点住他人的穴道。   然而令凭虚子也有些意外的是,这威力至极的一指打在了张仅的身上,却也只让他身形一滞,竟然连片刻都没能制住张仅。 第152章 现实与梦境   这倒不是因为凭虚子的招数失了效,只是因为张仅的体内正有源源不断的内气鼓胀勃发了出来。   尤其是他几处关键穴位,更是有混若实物的内气透出半指的距离。   如果此时剑痴亲至,并且以‘帝心九诀’观察张仅的话,他便一定会觉得张仅此时亮的如同一盏灯笼一样。   凭虚子这一招虽然对于他本人来说算是轻灵的巧招,但是普天之下,能接住他这一招的人便已经屈指可数。而像张仅这般,完全不做防御就能硬抗下来的,更是令凭虚子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真说起来,却还是因为凭虚子务求点住张仅的穴位,这才会与张仅的内气对冲,打不出威力来。但如果他这一指打在别处的话,至少让张仅翻几个跟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眼见一招不成,凭虚子又立即转守为攻,两条袍袖犹如遮天大幕一样从四面八方向张仅盖了下来。   张仅此时更是只会攻击不懂防御,这一失了凭虚子的方位,他便终究显得有些狼狈。   在被拍了十几招之后,他终于也再坚持不住,倒地便晕了过去。   蔡曲二人见危机已过,便纷纷心有余悸的走了出来。对于张仅刚才所展现出的实力,便是他们两位天才都觉得心惊不已。   两人协力之下,便又带着张仅回到了博古塔中,再交给凭虚子,让他来做后续的处理。   “敢问道主,这痴师弟……是当真痴了么?”曲师兄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又哪里知道了,如果这小子没疯的话,那也算是他有造化了。”凭虚子高深莫测的答道。   造化?却不知道张仅曾经在洛阳所吸收的天下气运算不算是一种造化了。   ……   与此同时,慕容嫣和林越等人一行也终于再次渡过了黄河。而除了几个年轻人之外,众人的队伍里却还多了一个老人。   原来出过一次意外的张家,此时便额外加强了一些对本家的守备。而这一位虽慕容嫣等人同行的老妇,却是张仅祖母辈的一位传奇人物,正是江湖上人称‘铁花瓣’的张素柔。   自从嫁为人妇以来,这位江湖名宿便很少在江湖上游历了。甚至在她的丈夫死于战乱之后,她更是几乎没踏出过房门一步。若不是这一次张家遇到了危险,恐怕她便永远也不会再次踏入江湖了。   “慕容丫头,关于仅儿的所在,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线索么?”张素柔低声问道。   “我……我只知道他是从左任山上掉了下去,而且我也能确定仅哥哥还没有死。但……但他现在在哪儿,我却完全不知道了。”慕容嫣说着说着,眼泪都几乎要掉下来了。   “哎……先别着急,我相信张仅那小子一定没问题的。只是我多年不行走江湖了,河北大地上也不知还有没有我的故人。”张素柔忽然叹息道。   ……   且说张仅原本在和凭虚子的战斗中晕了过去,此时便已经在卧榻上躺了足足一天多的时间了。然而就算一直处于睡眠之中,张仅的眼球却也明显在不停转动,显然他的精神却一直没有安定下来。   就在众人一不注意的时间里,张仅便又忽然从床上纵跃了起来,环目扫视之下,便是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也都纷纷感到了一些压力。   “蜉蝣子在哪里?”   张仅的吐字十分清晰,但他的意识看来还是没有真正清醒。   “痴师弟,你又做梦了吧,我们现在是在长谷山里,在这儿你是找不到那蜉蝣子的。”   “你……清源子!快告诉我我家家主的所在!”   张仅只怔了片刻,接着便向画师兄冲了过来。虽然他依然是有些糊涂,但此时用起招式来,却比之前面对凭虚子时自如了不少。   不巧的是,凭虚子此时又不知身在何处,画师兄也就只要硬着头皮,又再次与张仅战了起来。   画师兄的内气巨画,从无到有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为了应对张仅的凶猛攻势,画师兄这一次用得却是用来防御的玄龟图。   只见一头模样凶猛的巨龟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不但龙首尖牙清晰可见,就连它的甲壳上,也都有着细密凝实的许多花纹。   单看这内气丝线的密集程度,便让人不难想象这玄龟图究竟有多强的防御能力。   然而意识依旧有些模糊的张仅却完全顾不上这些。一声龙吟过后,张仅泛着玉光的拳头便重重砸落在了玄龟图之上。   内气与拳头碰撞的声音,就如同是打鼓一样。然而张仅威力惊人的一拳,竟还是被画师兄的玄龟图防御了下来。   不等画师兄自满,张仅的右手便又带着更加威猛的掌势拍了上来。   刚刚已经遭受了一次重击的玄龟图,竟然在这一掌之下碎的如同瓷片。而防备不及的画师兄,也被张仅这一掌重重地拍在了墙上。   “这小子的力道竟然又有提升,看来他也不是白白占了我们的灵药。”画师兄虽然嘴角渗着鲜血,但他还是微笑着对众人说道。   “别再玩闹了,我们不能放他离开,必须要等师尊回来在亲自对他进行处理。”棋师兄还保持着以往的严谨态度。   “棋师弟说得对,我们现在不是比武,没必要一个个上,我们便先把他控制下来再说。”琴师兄也跟着下令道。   得了琴师兄的命令,琴棋书画四个人便又重新包围了上来,各自站住了张仅的四个方位,虽是防备着张仅逃跑。   “你们也要阻止我去找蜉蝣子么?”张仅忽然冷声说道:“不自量力!”   张仅的思绪,大概停留在了左任山那一战,不过其中也还掺杂了一些张仅自己的想象。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自然不知道他的这一段经历,甚至张仅的真实身份他们都并不了解。此时听张仅说话,他们便当真觉得张仅这是有些小瞧了他们的意思。   “很好,那便让我们再次决个胜负!”琴师兄虽然文雅,但实际上胜负心极高,更是有着一种高手的威严。此时面对张仅的挑衅,他便第一个冲了上来。 第153章 久违   张仅方一行动,龙虎之音便跟着响了起来。内气与外气搅出的气流,更是围绕着张仅不断旋转着。   如果将长谷山比作动物的世界,琴棋书画这四人便一定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在长谷山范围之内,这四人便绝不会遇到什么天敌。然而此时站在张仅的面前,除了琴师兄依旧斗志昂扬之外,棋书画三位师兄竟然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一些危机感。   琴师兄斗志最高,脚力又最快。就在三位师兄还在犹豫的时候,琴师兄便已经与张仅战在了一起。   琴师兄全力施为之时,一拳一脚之间都会有乐声相伴。在琴师兄成为琴师兄之前,他就因为这样的奇特功夫,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个‘武周郎’的名号。   而这琴音,也并不是单纯为了优雅,其中每一个音节,便也都有各自独特的攻击作用。   或是攻心,或是剥除五感,只要在琴师兄的琴音范围之内,他的敌人便会被不断地削弱。   张仅被琴师兄的招数正面笼罩,自然受到的影响最大。以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的眼力,自然也都能看出他现在的状态正在变得越来越差。   “不愧是最强的琴师兄,果然关键时刻还是你最能靠得住。我们也就只能在一旁为你加油助威了。”画师兄虽然开着玩笑,但他出手却也是毫不迟疑。在琴师兄的影响之下,张仅便被画师兄压制到了自己的内气图画之中。   不过画师兄反而却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已经用出了最适合控制对手的藤树图,可被困其中的张仅却依旧能够行动。   甚至在琴棋书画四位师兄靠近的时候,张仅竟然依旧能发出一些威力不俗的反击。   咚地碰了一拳,就连琴师兄也难免退了两步,显然之前他虽然能控制住张仅,但也实在废了许多力气。   棋师兄最工心计,他一早就已经看出单凭琴棋书画之中的任意一人,现在便已经无法控制得住张仅了。因此他早就捏了一枚棋子在手中,随时准备一锤定音。   就在张仅击退琴师兄,力气用尽的瞬间,他的棋子便仿佛穿越了空间,直接打在了张仅的身上。   这枚棋子是棋师兄的秘宝,不但沉重无比,更是无坚不摧。此时用子啊棋师兄手中,便是以张仅的气劲也无法再直接防御了。   于是张仅的一身内气便被及时封住,张仅癫狂的状态也停止了下来。只见他眼神都变得有些涣散,整个人便跟着蹲坐在了地上。   “这位小师弟好大的力气啊。”琴师兄抖了抖手腕感慨道。   “也许有一天,我们四个也不再是他的对手了吧。”画师兄依旧是直言不讳。   “不用有一天,若是他清醒过来,恐怕我们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棋师兄沉着嗓音说道。   几位师兄刚想要反驳,却紧接着都闭住了嘴,仿佛都是认同了棋师兄的这个假设。   在未来的日子里,虽然张仅继续不断地将长谷山闹得天翻地覆,但张仅自己的意识世界却是无比的平和。   过往的一幕一幕,就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地在张仅面前闪过。   但他却像是无法再感知到这些画面了一般,无论外面或者他的内心里发生了什么,张仅却都好像是无法察觉了一般。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仅脑海中的画面却也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一成不变的回忆,竟然也慢慢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地方。在张仅看到的画面之中,经常会有一些人物停止他原本的行动,又转过来看向张仅的方向,轻轻地呼唤着张仅的名字。   越来越多张仅十分熟悉的身影,都开始一齐呼唤着张仅。而张仅的意识,也终于有了一些要恢复的征兆。   一声声破裂的声音开始在张仅的脑海中响起,仿佛是原本束缚着他的什么东西破碎掉了一般。紧接着,一阵清凉若风的感受便席卷了他的整个脑海。   一种自从出生开始,人类便再也不能感觉到的纯质感受,又再一次出现在了张仅的脑海里。   而一直蹲坐在房间角落的张仅,忽然便笑了起来。这笑容既不狂傲也不痴懦,更能让每一个观者都由内而外地感受到一种喜悦。   而此时的张仅,在凭虚子等人的眼中,也更有些得道高人或是乡村稚子一样的即视感。   “道主前辈,四位师兄,许久不见了。”张仅淡然的寒暄道,就仿佛他已经旁观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一般。   琴棋书画四位师兄纷纷见礼,而凭虚子却始终没有答话,而是依旧淡淡地看着张仅,眼神中更是不断地吞吐着一些神异的光芒。   “你们五个跟我一起去第七层吧。”沉默了许久,凭虚子这才对众人说道。   “这……师尊,我们还并没有阅览第七层秘籍的资格,不知师尊所谓何事?”棋师兄虽然聪明,但他对规则也十分在意,便立即对凭虚子问道。   “我想,很快你们之中就会有一个人能去第七层陪我了。”凭虚子微笑着答道。   就在几人还没迈开脚步的时候,琴师兄却忽然走了出去,又径直迈上了通往第七层的阶梯。   “几位师弟,我想这一次我们是要为痴师弟进行最后一次考验了。只是没想到痴师弟失神的这段时间里,通过与我等的这么多场搏斗,竟然摸到了道境的影子。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痴师弟的心灵便已经入道了吧。”琴师兄回头对众人说道。   除了凭虚子之外,众人的目光便一齐聚焦到了张仅的脸上。   “也许是吧。”张仅淡淡地肯定道。   棋书画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们不如琴师兄那般见多识广,但以他们这种层次的修为,便也无不知道道境所意味的含义。   但凡能和道境沾上一点点的关系,一门武学便能超脱凡俗,成为天下人共同追求的神功。而如果那个人能摸到道境的门槛,他便也会如有神助,在武学上闯出一片天地出来。 第154章 你是谁   棋书画三位师兄,虽然明知道张仅可能真的摸到了道境的门槛,但这毕竟也是一个令人十分难以置信的消息。于是一向沉默的书师兄都突然开口问道:“什么是心灵入道?”   见凭虚子准备开口讲解,琴师兄也就默默地垂首站在了楼梯上,又暗暗调整起了自己的内气来。看来琴师兄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也已经起了不小的胜负之心。   “这心灵入道,虽然不算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我长谷山建派以来,也就只有两个人达到了这种境界。一个是开山祖师,另一个就是我。至于其具体功效的话,除了会强化一个人心灵的各种有点,让坚强者更坚强,睿智者更睿智,它还会让人学习武术的效率大大上升。于我来说,一般的武学我只要一打眼就能学会。而小痴的天赋本就在我之上,他现在习武的效率会达到什么程度,就算是我也不敢断言了。”   听凭虚子这一席话,几位师兄便更是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张仅。他们都已经给了张仅极高的评价,但没想到张仅的成长却比他们预期的还要令人震撼。   “看来如果再和你打一场的话,我这一招天下无双的‘万兽图’便要被你学会了。”画师兄苦笑着说道。   “这个……其实我已经学会了。”张仅小声地回答道。   “学海无涯懂不懂?光是我那一幅仙鹤图就有几十种变化,一会儿我可要好好检验一下,你到底学会了几分!”画师兄一改以往温柔或冷峻的模样,竟如同小孩子一般跳起了脚来。   “还请师兄指点。”张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画师兄的反应,立即便偷偷笑着答道。   棋书两位师兄有些无奈地看了画师兄一眼,接着便跟着琴师兄一起走到了楼上。虽然他们对张仅的进步不能说完全不羡慕,但对于一个一心向武的几人而言,能和高手对阵,却更是能让他们兴奋的事情了。   琴棋书画四位师兄虽然都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博古塔最上一层,但心里由来已久的憧憬的敬仰此时也全都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而第一次登上这第七层的张仅,更是看着那满满一书架的神功秘籍,眼神都有些迷离了起来。   “喂,你可不要再傻回去了。”   画师兄如今对张仅的态度却变了不少,显然他已经完全将张仅当做同辈来对待了。   “那还真是好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变得这么聪明的。”张仅微笑着答道。   画师兄别扭地撅起了嘴,但心里也一样升腾起了与张仅放开一战的期望。   就在几人都等着凭虚子一声令下,便要在功夫上见个高低的时候,凭虚子却忽然微笑着走到了张仅的面前,又悠悠地问道:“小痴,这里只有我们五人了,不论是谁的眼线,都绝对看不到这里。我长谷山虽然有教无类,但这第七层的秘籍实在是太过重要,因此在测验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   琴棋书画四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张仅的身上。他们都已经认同了面前这人是他们的痴师弟,但他们却忘了,就在短短几个月之前,这个少年还并不是长谷山的门人。   张仅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问凭虚子说道:“敢问道主,你怕那蜉蝣子么?”   “嗯,我怕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凭虚子竟毫不思考地回答道:“想当年他来堵我长谷山山门的时候,我都没敢去和他一战。只不过……蜉蝣子一样也怕我,因为当年他也没敢真的踏入我长谷山一步。所以,你若只是顾忌蜉蝣子的话,我也一样敢听你后面所说的话。”   张仅点了点头,又郑重的环视了几位师兄一眼,接着说道:“我的本名叫做张仅。就在几个月前,我家中了蜉蝣子的算计,为了救回家主,我曾经闯过左任山,最后却被蜉蝣子打落了山崖,若不是一位前辈相救的话,恐怕我也就无法来到这里了。”   张仅这个名字,虽然江湖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凭虚子和琴棋书画四位师兄却是有所耳闻。长谷山和左任山同在河北,他们对左任山的动静自然格外有些注意。因此张仅闯山的事,却是早就传到了长谷山之中。   “没想到痴师弟竟然就是那个张仅,这么说来你还挺有骨气的。”画师兄笑着说道。   画师兄在几人中最为年轻气盛,因此他为蜉蝣子曾经折过长谷山威风这一事最是耿耿于怀,恨不得能亲自去左任山打回一些面子出来。   而如今他知道了张仅曾经上过左任山的事情,便对张仅也额外又多了几分好感。   “只可惜我当初武艺不济,无法保护好我的门人和朋友,在与左任山一战中,我的很多朋友都死了,就连我自己也险些成了一个废人。因此后来我便发奋励志,一定要苦练武艺,再回去堂堂正正地面对蜉蝣子,誓要阻止他以后再祸乱世人。”张仅继续慷慨地说道。   “这是你加入我长谷山的理由么?”凭虚子面色严肃地问道。   张仅目光不偏不倚,接着又重重地点了点头。面前这几人对他都是有恩,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不想再欺骗这几个人了。   而凭虚子却忽然笑了出来,又满意地对张仅说道:“很好,你能对我坦诚相待,说明你也并没有将我等当做外人。虽然我更希望你未来能接替我的职位,让我能以自由的身份去游历江湖,甚至再去找蜉蝣子一决胜负。但既然你本来就想要与蜉蝣子争个高下,那么只要你能以长谷山门人的身份战胜蜉蝣子,那便足够了。”   张仅郑重地答应了下来,从此他便又多了一个要战胜蜉蝣子的理由。   “那么我们便不必再喋喋不休了,只要张仅你能连续战胜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你也就有了进入我博古塔最后一层的资格。只要你进了博古塔最后一层之后,整个长谷山的武学你便都能研习,我的所有心得你也都可以共享。而只要你留在长谷山,除了我之外,你便不必再对任何人长辈相称。”   “多谢前辈,但我对大家的称呼已经习惯了,只要您能让我来这里读书就好。” 第155章 道心   若不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负担,张仅本一定会十分喜欢长谷山这种自由求学的气氛。同样的,对于长谷山这一群颇有些文雅的武士,张仅也天然会有一些好感。   所以将自己认同为长谷山的一份子,对于张仅来说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听到张仅肯定的答案,凭虚子又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对琴棋书画四位师兄说道:“好,那么你们就开始对痴师弟进行武学考验吧。这一场比试,你们都可以全力施为,若是你们谁能战胜了这位张仅,你们也一样可以得到进入第七层的资格。”   听到凭虚子这一番话,就算是一向镇定的琴师兄也再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了。以往进入第七层的要求,便是要在凭虚子手下撑过三百招。而一心向武的琴师兄早就已经来第七层挑战过数次,却也只能坚持到二百招出头便要落败了。   也就是说,琴棋书画四位师兄,本来距离着登上第七层还有不少的距离。然而今天,算上张仅在内,他们之中却是一定有一个人能得到升入第七层的机会了。   对于第七层的武学,琴棋书画和张仅都一直心有向往,就在今天的第七层测验之中,便一定会有一场好战斗。   凭虚子很快站到了几人中间,为众人裁判,同时也是在保护几个天才,防止他们在彼此的对战中负伤。   “对战的时候,我会用内气罩住你们周围三丈见方的范围,若是撞上我的内气,就算是输了。张仅,你先站在里面,谁想先去挑战的,就第一个面对他站好吧。”   凭虚子话音一落,琴师兄竟忽然挡住了画师兄和书师兄的身形,又当先踏了一步,站到了张仅的面前。   “若我排在最后,算是占了你体力的便宜,所以就让我第一个面对你吧。”琴师兄目光灼灼地说道。   “还请师兄赐教。”   再次面对琴师兄,张仅却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心态的变化。仿佛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那个长谷山人人敬仰的天才高手,而只是在和一个童年玩伴一同嬉戏一般。   刚一出手,琴师兄就体现了他认真无比的态度。一阵琴音乱响,琴师兄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套天魔音拳便先打了过来。   而张仅这一边却依旧是龙吟虎啸,但如果是内功修为高深至极的人听来,却也能听到这龙吟虎啸之中,竟也隐隐夹杂着琴音。   凭虚子赞许的看了张仅一眼,便见两人的拳脚如烈火蒸暴雨一般地碰了起来。   除了两人正面进攻的拳法,两人的身形更是变幻莫测。就在这狭小的三丈范围内,两人竟然也纵跃辗转得让人无迹可寻。   而最令棋书画惊讶的,却不是两人可怖的力量和飞快的脚步。而是张仅竟然从战斗开始至今,都一直没有受到琴师兄天魔音的任何影响。   在场的几人都曾经面对过琴师兄这一招绝学,就连凭虚子要应对这天魔音的干扰,也只能凭借雄厚的内力强行压制。   但此时的张仅,却连一点费力压制的迹象都没有,就仿佛他已经是个聋子一般。   其中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张仅的道心觉醒,对外界影响的抗力和集中力都已经提升了不少。而更重要的是,张仅竟然在以一种可怕的学习速度,不断地去模仿天魔音的变化。以音抗音之下,原本无孔不入的天魔音竟然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渐渐的,棋书画几位师兄也开始意识到了这种变化。   张仅拳法中那特殊的龙吟虎啸之音,竟然渐渐地演变成了一种奇妙的琴音。听起来竟然和琴师兄的天魔音有几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张仅的拳法竟然也从藏龙惊虎拳中脱胎换骨,竟然也多了不少天魔音拳的影子。   不同于画师兄万兽图这样的内气功法,拳法招数不经过刻苦训练是很难掌握的。尤其是像张仅这样临阵变招,便是不谈学习难度,其中途溃败的几率也是不小。   然而张仅竟不但敢在这样一场对战中现学现用,还越来越有些成功的迹象,便更让几位师兄无比惊讶。   “原来这就是道心么,还真是可怕。”画师兄呢喃地叹道。   见张仅渐渐要掌握了天魔音拳的精髓,琴师兄也难免有些担心了起来。不过若论到武学的广博和变化,琴师兄却自然是其中高手。   三两招拆解之下,琴师兄攻击的招数便已经变成了另一门高深的拳法。不过这一门拳法却是出自博古塔之中,又几招之后,张仅竟然也用出了同样的一招。   对于博古塔所藏武学,张仅的掌握程度一定是远远比不上琴师兄的。但此时靠着可怕的学习速度,张仅竟然总能跟得上琴师兄的变化。甚至许多之前他只是略作掌握的不少武技,张仅都通过与琴师兄的学习将其全部掌握了下来。   在旁观的几人看来,张仅和琴师兄只是不断地在变换招数。但对战之中的琴师兄,却感觉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从心态来说,琴师兄的变招一次次地被张仅攻破,一定会让他的心绪产生一些裂痕。而同时在招式上,张仅的攻击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快。   现在的琴师兄已经没有对张仅的修为优势了,他便也再无法靠内气硬接张仅的招数。因此张仅的铁拳,也在硬碰硬之下让琴师兄的双手都开始麻木了。   突然,张仅却先将招式换成了‘铜钉十八连打’,而琴师兄则几乎同时也用起了这一招。琴师兄的招式变化竟然被张仅先行算中,原本就处于下风的他,此时便再也招架不住了。   这‘铜钉十八连打’便是一门越打越快的招数,两人出招一前一后,出招的速度差距也就越来越大。   终于,两人的速度形成了一拳之差,琴师兄便无论如何也再接不住这一招,被一拳击飞到了凭虚子的内气防护之上。   琴师兄自从进入博古塔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败了。 第156章 惊人的实力   再次站起了身,琴师兄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苦涩。   他实在庆幸自己能遇到这样的好对手,但也一样有些失落于此刻的荣耀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张仅师弟,这一次你战胜我,只用了二百三十八招。而在之前的测验之中,我已经能在师尊手下撑下二百三十二招了。你现在的修为,实在是让我有些艳羡。”琴师兄一边走了过来,一边又微笑着说道。   “若不是因为道主前辈定下了出界为败的规矩,我就算能得胜也不会这么容易的。琴师兄过誉了。”   张仅虽然修为进境了不少,但他也无法估测自己现在和道主的差距,因此他便额外谦虚了一些。   “痴师弟,你可不要再谦虚了。没想到几个月前刚刚进入长谷山的少年天才,现在便已经能算得上是一个江湖里也排的上名号的高手了。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早些教育教育你,让你知道内气离体只是成为高手的第一步,而不是等到现在,要反过来被你教育了。”画师兄也笑着说道。   “如果说我有什么进步的话,那也一样离不开几位师兄的鞭策。几位师兄就像是一张强大的弓弩,在你们的压力之下,我才能就此一飞冲天。”张仅的答话倒也算圆满。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互相吹捧了。我本来以为长谷山天才多了会促进彼此的进步,谁想到你们却都养成了这种夸夸其谈的风格。画,既然你感慨最多,那么你便也来和张仅较量个胜负吧。”凭虚子故作严肃地说道。   “我现在最擅长的几门功夫都已经叫痴师弟学了去,而我的内气外功又比不过他,我可以认输么?”画师兄皱着眉头说道。   “挨一顿揍也能让你们改一改以前优哉游哉的态度,还不快开始!”   凭虚子故意装作认真凶恶的模样,实在也是希望能让博古塔的这一群天才能爆发出最大的潜力来。   如今博古塔第六层有五人的盛况,算是这几百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盛景。凭虚子虽然天赋过人,修为更是平步天下,但他也饱受了孤立无援的苦楚。因此他便将自己的全部希望全寄托在了几个弟子身上,希望他们能一同成长起来,并带领这长谷山重新赢回它曾经的江湖地位。   得了凭虚子的命令,画师兄也只好无奈地站到了张仅的面前。在最短的时间里,他便已经展开了自己的万兽图,又将拳法内气都调动到了极致,想要与张仅搏一个速攻。   然而画师兄的武功却是张仅最熟悉不过得了。画师兄的速度虽快,但张仅却也几乎在同样的时间里完成了万兽图和拳法的布置。   从外面看去,张仅和画师兄便如同两个画中人一般,点缀在三丈见方的一副内气巨画里,跟着画面一起摇曳飘移。   而与之前琴师兄那一场战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两人此时出招的速度也极为缓慢,倒好像是在翩翩起舞一般。   只有那一幅内气巨画在剧烈的变动,一会儿是猛虎扑到了仙鹤,一会儿又是巨象撞飞了猛虎,倒好像是一场自然演替一般。   就在画师兄的内气仍在奋起反抗的时候,张仅的内气图画中突然又出现了一条巨龙。比起之前与琴师兄对战那一次,张仅此时所显化的巨龙除了头部栩栩如生,就连身上的一鳞一角都细致无比。   若是单纯以复杂程度来辨认威力的话,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就都能猜出这一副龙图的威力绝对不小。   然而在内气复杂强悍的基础之上,张仅这一幅龙图更是多了许多变化。就连这一门武学的开创者画师兄,也难免在这一招之下吃了亏。   只见画师兄的图画很快就被张仅的龙图层层击溃,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龙图却只是稍微淡化了一点。其中内气凝聚程度已经内气总量的差距便可想而知。   眼看着威猛无当的一招就要落在画师兄身上,凭虚子却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在一旁观战的琴师兄担心画师兄防备不及,便急忙冲了上来,想要帮助画师兄卸下这一招。   然而就在这龙图离两人不过尺许的时候,原本精密无比的龙图竟然忽然散开,形成了一股强风。便是琴师兄和画师兄两个脚下功夫扎实的高手,也措手不及之下被张仅吹到了凭虚子的内气上。   一般而言,招式一经打出,若是莽撞收招的话往往会伤及自己。琴师兄见张仅忽然收招,便急忙上前探看,一面又暗自开始埋怨自己太过莽撞。   不过等他看向张仅时,却发现他不但毫无内伤的迹象,而且还气息浑厚平稳,显然虽经过了两场战斗,张仅的内气却依旧没有见底的迹象。   “痴师弟对离体内气的这种控制力,琴某便已经相去甚远。只这一份功夫,就足够支撑你在江湖顶峰上来去自如了。”琴师兄忍不住赞叹道。   过于谦虚便显得虚伪了,张仅于是便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下来。   而等候在一旁的棋师兄和书师兄则一同走了上来,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对决方案。   “师尊,痴师弟,我刚才和书师弟商议,若是我俩继续车轮对战,即耽误时间又空耗师弟的内气。所以我们打算两个一起对你一个,痴师弟你可敢应战?”棋师兄开口说道。   棋师兄一向足智多谋,但也同样十分重视规则。凭虚子知道他不会占师弟的便宜,也就没有阻止张仅答应。   同时面对两位博古塔高手,张仅自然也不会觉得多么轻松。不过略一思索之下,张仅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张仅同意,棋师兄便立即大笑了起来,又语气不乏赞叹地对张仅继续道:“哈哈,师弟好胆魄。不过我和书师弟也不能占你太多便宜,一会儿对战的时候,我不用暗器,他不用字诀,你若能同时战胜我俩,我们就把各自最擅长的这一门功夫亲自教给你。” 第157章 蜉蝣子的动静   张仅自然能感觉到两位师兄的善意,对于这份善意,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果然,两位师兄不但按照约定没有师兄各自的绝学。更是如同喂招一般,将两人各自擅长的功夫都分别给张仅展示了一遍。   等最后一套功夫打完,两人变十分默契地一同跳出了战圈,送给了张仅一份胜利。   “痴师弟,以往我觉得我们四人就已经是不世出的天才了。只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你这么个存在。今天我们输给了你,我们一点也不觉得羞愧,但你以后可以定要刻苦练功,最好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都要强。不然的话,如果你以后再输给什么其他人的话,可是连我们的面子都一并丢掉了。”画师兄又凑到几人身前说道。   “不错,这一点我同意。”棋师兄又恢复了以往话不多说的气质。   张仅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答应道:“多谢几位师兄的指点和教诲,我一定会变得比所有人都强的!”   “哦?那你是要比我还强喽?”凭虚子忽然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个……倒也不是。”张仅果然下意识地谦让了起来。   “不是什么不是,如果在我的亲自指导之下你都超不过我,那你还有什么出息。”凭虚子又忽然佯怒道。   张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凭虚子跳脱古怪的性格,有时候倒像个孩子一般。   再次答应了凭虚子,张仅便算是第七层的关门弟子了。   自从长谷山建派以来,张仅便是升入博古塔第七层最年轻的存在。博古塔并不重视天分或是小聪明,想要升上更高的地方,只有依靠广博的见识和强悍的力量。   而已经升入最高一层的张仅,他的积淀和底蕴便已经比几乎长谷山的所有人都要高了。   又寒暄了两句,琴棋书画四位师兄便纷纷回到了第六层。   虽然理论上他们也有随时来到第七层的权力,但自从张仅升入第七层之后,这四位天才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一些刺激。如果不能靠实力考入第七层的话,恐怕琴棋书画四人以后都不会再轻易踏入第七层的范围了。   而凭虚子在将事务安排妥当之后,也不愿在守在这博古塔之中,接着便又独自离开了。   只留下了张仅自己,翻出了一本秘籍,独自阅读了起来。   ……   而在长谷山之外,却又是另一个世界。不同于长谷山内的稳定与淡然,外面的世界却是时刻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   就比如左任山的蜉蝣子等人,便又已经开始行动了。   就算是蜉蝣子,也无法保证自己的行踪不被江湖上紧盯着他的人知道。现在整个河北,都已经发现了蜉蝣子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甚至这东西的名字也已经在江湖上渐渐传响了,就是传说中先汉留下的天下至宝‘九锡十三罡’。   而到达河北寻找张仅踪迹的林越和慕容嫣等人,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为了打探张仅的下落,也为了和蜉蝣子的宿怨,张家的女高手张素柔就带着林越、慕容嫣、张亿和张祁四个小辈来到了左任山的范围内。   越是接近左任山,几人心中的危机感便也就越强烈。无论是出行还是休整,几人都尽量保持着绝对低调的状态。   但等到夜深人静之后,几个少男少女还是会恢复各自的少年本性,充满好奇地闲聊起来。   “你们说,这个蜉蝣子现在又在找什么,不会是又看中了哪一家的家主了吧。”张亿坐在火堆边说道。   “没大没小,这种事哪能当玩笑来说!”祁儿表姐立马回了一个不悦的眼神,接着却也猜测道:“也许,他是在找什么宝物吧。”   “又有什么宝物能让蜉蝣子这样的人物心动呢?恐怕这件事也不会这么简单。”林越见识过蜉蝣子的手段,自然对他额外有几分提防。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原本一直靠在祁儿表姐肩膀上发呆的慕容嫣忽然说道。   “是什么东西?”已经完成了冠礼的张亿却还是有些孩子气,一听慕容嫣有线索,他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慕容嫣这才抬起了眼帘,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他在找一件从仅哥哥手中夺走的宝物,叫做‘九锡十三罡’。不过那张地图我没有看过,却不知道那是一件东西还是很多件了。”   “既然公绝看过这份地图的话,我们就先找到他再做打算吧。我相信如果公绝在这里的话,他一定能想到好主意。”林越看着远方说道。   “我们明天就能赶到左任山脚下了,如果那里有人见过仅儿的话,我们自然能打探出一些消息来。你们也快休息一会儿吧,明天我们天亮之前就要出发。”正在闭目养神的张素柔忽然开口说道。   这一路以来,几个小辈都对张素柔的武艺和阅历钦佩至极。此时听她一发话,几人便纷纷答应了一声,又各自分开去休息了。   “仅哥哥,明天见。”慕容嫣几乎每一天闭眼之前,都会这样淡淡地说道。   太阳再次升起,空气中的寒意也终于被驱散了几分。几个习武的男女体魄优秀,这才能在河北的寒夜中抵住寒风的侵袭。   慕容嫣等人一行趁着夜色出发,此时便已经能远远看到左任山的山门了。   就在几人打算绕路到山侧的时候,忽然一个淡然的声音竟然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诸位,这左任山可不对百姓开放,若你们是误入此地,还请快些离开吧。”   众人闻言便纷纷转过了身,又瞬间将武器抽了出来,然而他们剑尖所指处,却并没有人影存在。   “我道是谁呢,原来又是你们来了。不知道你们门主张仅现在在哪里,趁师父不在,我想再好好同他打上一架。”   慕容嫣终于听出了这个声音,等她再转身时,便见到了头戴斗笠,腰佩青铜古剑的清源子,正与张素柔相对而立。   “仅儿已经死了,我们是来给他报仇的,你赶快出招吧!”张素柔狠狠地说道。   “你们可不要骗我,我却知道,张仅他一定还活着。”清源子忽然突兀地笑道。 第158章 左任山纷乱   众人哪里能想到,清源子这样一个对手竟然对张仅的生还深信不疑。不过对手在想什么却并不重要,张素柔心知只有迅速解决了面前这一人,他们才能在不惊动左任山的前提下继续寻找张仅的下落。   似乎看出了张素柔的眼神变化,清源子又笑着说道:“你的确很强,但你们杀不了我,既然张仅不在,我便对你们没有兴趣,你们如果现在就走,我不会阻止你们离开。”   清源子的语气诚恳至极,就连久在江湖的前辈张素柔一时也看不透他话语的真伪。   就在张素柔犹豫的瞬间,一个柔美动听的声音忽然自远处传了过来。   “清源,我发现了两只好玩的虫子,快替我拦住他们!”   几人周围根本连人影都看不到,就算张素柔等人没见过蜉蝣子,但也都能根据这神奇的传音功夫猜到来者是谁。   更重要的是,众人都听到了蜉蝣子是在追逐了两个人,一个不好的念头便在几人心中升了起来。   “难道剑痴、赵鸿冥这两个家伙也被发现踪迹了么……”张素柔心里略显惆怅地想到。   看着面前神色纠结的众人,清源子忽然又真挚地说道:“实在抱歉,几位客人。我师父已经回来了,看来我并不能放任几位客人离开了。”   “哼,要想拦我,还要在手上见分晓!”   说话间,张素柔手腕一抖,一把软剑便弹了出来。这一柄剑名唤万钧轮,是用几十条精金丝拉制而成的。不但剑刃锋利无比,这柄剑的剑身更是变化多端。想当年还是一位平步天下的前辈,将这一柄剑送给张素柔的。   清源子一见张素柔宝剑出鞘,他的青铜古剑也几乎同时弹了出来。就算在他的眼里,这柄万钧轮剑也实在称得上神兵二字。   “好一柄宝剑!”   清源子赞了一声,接着便与张素柔战作了一团。两人都是内气离体的高手,内气纵横间,慕容嫣等人便是想上前助战都成了一件难事。   几人中只有林越内气最为深厚,虽然距离内气离体还有一段距离,但他至少能顶住清源子内气的压力,偶尔出上一两招,替张素柔分担一些压力。   但就算是两人合力,想要战胜清源子恐怕也不是千百招内可以解决的问题。于是一旁的慕容嫣和张亿张祁也只有等待着剑痴和赵鸿冥两位前辈到了再做打算。   然而等远处的人影渐渐清晰的时候,他们却发现来人好像是一男一女,又哪里会是剑痴和赵鸿冥呢。   “遭了,来得不是我们认识的人,我们还是快离开吧!”慕容嫣焦急地提醒张素柔说道。   然而张素柔正和林越一起全力拆解着清源子古朴厚重的剑招,便是连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要就此离开了。面对这样的局面,就连张素柔都是一脸苦涩。   就在几人进退不得的时候,那两个人影也渐渐离得近了。   “前面的几位好汉不要拦路,我爷孙俩正在赶路,江湖再见必有重谢。”   原来赶路的两人正是‘摩天鹰’吕攀和他的孙女吕猫儿,两人终于鼓起勇气再次来左任山附近寻亲,没想到这一次却更加倒霉,竟然直接撞上了蜉蝣子。   幸好吕攀家传轻功足够精妙,就算是蜉蝣子一时间也无法同时抓住他们两人。因此这一路来两人或是分开或是汇合,竟然已经跑了几十里的路程了。   而今在左任山脚下见到人影,两人便都有些担心,若这里的人再都是蜉蝣子的手下,只要能耽误上他俩一时片刻,他们便一定会被蜉蝣子纷纷抓住了。、   他们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眼见了吕攀爷孙二人到来,清源子忽然进击一步,撞开了林越的宝剑,又整个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剪了个身,竟从张素柔和林越两人的包围中直接闯了出去。   张林二人原本还以为用上一些时间能够战胜这个气质沉稳的男子,但此时一看,若是这清源子一心只想拖住他们,他们便将是胜败不得了。   脱离了两人的夹击,清源子更进一步跃到了吕攀和吕猫儿两人的面前,谦恭地说道:“两位,实在抱歉,在下奉了师命,想请两位再次休息片刻。   大敌当前,吕攀还哪里有说话的时间。眼见着清源子上来,他便凌空一招神鹰捉象压了下去。   就算在老一辈高手之中,吕攀也排得在前列。若不是他为了躲避蜉蝣子而隐居世外的话,他也几乎能和赵鸿冥争一争五尊神的席位。   清源子虽然天赋高绝,修为不俗,但以下击上面对吕攀,他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不过这清源子虽然质朴,但却同样心思玲珑。眼见着吕攀的攻击无法力接,他便在半空里折了个身,让开了两人的去路,手中的青铜古剑却也几乎同时向吕猫儿的方向飞速射了过去。   吕攀哪里敢拿孙女的性命开玩笑。一看吕猫儿有危险,他便也再顾不上攻击清源子,而是凌空折身,将吕猫儿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柄青铜古剑便向着二人身后激射而去,但又很快被后面的一个人影接在了手里。   “吕老兄,我们已经许久不见了,你就不想和我叙叙旧么?”一个轻柔的声音又从那人影传了过来。   “我一个乡野老汉,哪能和你有什么旧?在下告辞,后会无期!”吕攀身形已经落在了地上,但却头也不回,接着便要向前继续纵去。   而清源子则几乎同一时间又站到了他的面前,更是将自己陷入到了张素柔和吕攀等人的包围之中。   “小娃娃,不要自毁前程,小心我在此杀了你!”吕攀恶狠狠地对清源子说道。   “哎呦,不要吓唬小孩子嘛,不然我就要学你一样,杀你家的小孙女了。”蜉蝣子的声音此时便已经近在身后了。   “你只要和我比一次武,我就放你离开,我蜉蝣子一向说到做到,你又担心什么?”   一听蜉蝣子拿自己孙女要挟,他果然停住了脚步,不过他却同样没有答应蜉蝣子比武的条件。   “跟你比武失败的,不是要给你做走狗,就是丢了性命,我吕攀可没有做狗的习惯。” 第159章 无门派   一听吕攀毫不留情面的话语,蜉蝣子的眼神眼见着就冷了下来。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清源子在内,都会觉得蜉蝣子如若实质的杀意正锁定着自己。   “这位朋友可是‘摩天鹰’吕攀?我们一行是宣平张家人,与这左任山有仇,一会儿朋友是战是逃,我们之间都可以互相照应。”张素柔顶着蜉蝣子的压力对吕攀说道。   见张素柔在蜉蝣子的杀意之下还能自如说话,吕攀便也对她的实力有了几分估计。若是只有他们两个老家伙,想要在蜉蝣子手下逃脱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时他们各自带了不少晚辈,不论是战是走,都会受几分影响。   思索已定,吕攀便目不斜视地回复张素柔说道:“多谢女侠相助,看来我们只有放手一搏了。猫儿,快将你的信号放出去,将你奶奶也叫过来。”   吕猫儿这时却也不敢再玩闹了,一听吕攀吩咐,她便立即跑到了张素柔和吕攀两人身后,又将一支哨镖掷上了高空。   这一支哨镖,通体由灿银炼制,在晴空之下便闪着耀眼的光辉。而其发出的声音更是清越悠扬,仿佛是山野间的牧笛一般,想来这声音便是相隔数里也能清晰地听到。   “啊呀,这是又要聚起一群人来攻我左任山了么。看来我之前没有对论剑门和张家赶尽杀绝还真是个错误,现在便是什么人都敢在我左任山下逞威风了。”蜉蝣子抚着眉头说道。   吕攀却也冷笑了一声,又当面呵斥道:“我吕某人可没什么威风,若不是你欺人太甚,我宁愿隐居山野,尽享天伦。如今我连回家都要如此偷偷摸摸的,倒不如与你直接拼上性命了为好!”   吕攀声若洪钟,气贯长虹,倒是将他十几年背井离乡的怨愤一气发了出来。   原本到了这个年纪,他早已放下了义气之争。但如今蜉蝣子却又以他的家人做要挟,却实在是触了他最后的逆鳞。   而蜉蝣子却只是幽幽一叹,紧接着,他的身形便如闪电一般地冲了上来。张素柔立即挺剑而出,相助吕攀一起面对蜉蝣子。便是她也只能无奈的承认,这天下高手之中,能够单独面对蜉蝣子而不败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了。   “我和这位前辈先去缠住蜉蝣子,越儿嫣儿你们尽全力阻挡住那个拦路的少年。我们现在只能期待我们的后援会比左任山的人先到此处了。”张素柔又立即对几个后辈下令道。   林越一把将祁儿拦在了身后,又对张亿说道:“保护好你的祁儿表姐,你们功夫太浅,在清源子面前便一招也接不住,他就交给我们三个来解决吧。”   张亿立即抽出了宝剑,又坚定地站到了祁儿表姐的面前。而林越慕容嫣和吕猫儿三人则相视了一眼,又各自抽出了兵器,向清源子围了过去。   只是这三人却都没达到内气离体的境界,就算能拦住清源子一时片刻,但恐怕也终究无法坚持太久。   好在,当众人刚交战了十数招的时候,又一枚哨镖在远处响了起来。   吕猫儿仔细听了一下,又喜悦地对众人说道:“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奶奶离我们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了。”   然而就在吕猫儿分神这一瞬间,清源子便已经寻到了她的破绽,更是一指就将她点倒在了地上。   林越和慕容嫣既是心急又有些担忧,一时间招式都凌乱了起来。   原本他们面对清源子就已经是越级交战了。此时招式一乱,两人仅有的夹击优势也就荡然无存。几乎只是一瞬间,清源子的两招攻击便眼看着要打到了林越和慕容嫣的身上。   张素柔和吕攀虽然看着着急,但是蜉蝣子以一敌二之下,竟还是压制得他们一点余力都没有。此时他们便是再想救援林越和慕容嫣,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一声清脆的哨音又响了起来。而一枚灿银的哨镖,也几乎虽哨音一起打到了清源子的面前。   清源子之前已经将自己的青铜古剑掷给了蜉蝣子,此时他便是手无寸铁,若想硬接这枚来势迅猛的哨镖,便是他也难免有负伤的危险。   因此清源子立即变招,两手各运气劲,凌空将林越和慕容嫣都打倒在了地上。紧接着,清源子又立即将上身向后一折,那来势凶猛的哨镖,竟还是从他身边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后辈功夫好俊。”一个略有些苍老,但还是能听出一丝柔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清源子回头望去的时候,却正见着一个满头白发,但面目上却看不出年轻的女子站在哨镖的来路上。   而在她的身后,又有三两个人影正纵跃着赶了过来,想来这些人便是吕攀请来的帮手了。   清源子虽然不认识这几个来人,但蜉蝣子却好像对这女子极为熟识。   一边与两位高手拆招之间,蜉蝣子便又一边悠然地寒暄道:“没想到无门派的庞仙姑竟然会再次出山,这些年来我在左任山找你们的踪迹可实在是困难得紧呢。”   “蜉蝣上仙竟然还会有闲暇记得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不如就请上仙卖我一个面子,将我家这几个来访的亲戚教给我处置如何?”   “也好也好,正好你们一家人难得团聚,不如就先和我回一趟左任山,我来为众位设一桌接风宴。”蜉蝣子虽然答应地极为痛快,但却终究是答非所问。   “既然蜉蝣上仙非要为难我一家人的话,那便不要怪我不顾同山立派的情面了!”庞仙姑话一说完,面色便立即冷了下来。   这座左任山,原本是她的‘无门派’的前身‘天门派’的本据。然而蜉蝣子来到左任山之后,不但将天门派的老幼通通驱逐出山,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搜寻庞仙姑的下落,想要对他们斩草除根。   也正是因为如此,庞仙姑的丈夫吕攀才会从此归隐江湖,十几年没有再来寻找过庞仙姑。如今时光飞逝,便是亲历过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了不少的感慨。 第160章 通天路   眼见着庞仙姑要上前夹击蜉蝣子,清源子便又立即站到了她的面前。没想到这庞仙姑的修为竟然更在吕攀之上,就连清源子都在头几招之间落了些下风。   庞仙姑一边飞快地出手,一边又对清源子说道:“年轻人,你根骨心性都不错,又何必如此助纣为虐。你若能与我们一起将蜉蝣子就此格杀,以后江湖上都会传遍你的美名的。”   听着庞仙姑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自己,蜉蝣子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的实力就算比之于这几个高手也犹有几分胜算,同时他对清源子的忠诚度,也是丝毫没有怀疑的了。   果然,清源子只是淡淡地回答庞仙姑道:“抱歉前辈,我从小就在左任山长大,我只知道师父永远是对的,至于你所说的正邪,却不是我所能了解的了。”   “糊涂,真是糊涂!”   庞仙姑连着骂了两句,手上的力道更是又加了几分,清源子一时间只能放弃了进攻,不过他倒也能守得周密。   就在几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蜉蝣子忽然又笑着对众人说道:“看来你们的人已经来齐了,接下来便该我的弟子们登场了。如此热闹的场景,可实在是让人开心。”   蜉蝣子这一番话说出,张素柔和庞仙姑两位女高手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然而原本一直苦战着的吕攀却忽然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蜉蝣子,你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我们另有帮手,能让你吃一次亏,也算是我吕某平生的造化了!”   蜉蝣子自负聪明,若是旁人,自然立即会开口问明因果,但蜉蝣子的第一反应却是立即分神思索了起来。   就趁着这一瞬间的空隙,吕攀忽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纸包来,又紧接着以掷暗器的手法将其砸在了地面上。   纸包铺一着地,便立即炸成了一团烟雾,更是将吕攀等人的身形都完全给遮盖起来了。   烟雾一起,吕攀便立即拉着张素柔和庞仙姑从战圈里退了出来,三人又各自背起了一两名后辈,飞速向背离左任山的方向遁走而去。   若是寻常的障眼技法,又怎么可能唬得住蜉蝣子这样的高手。这一次他之所以没有追赶,倒不是他不能追,而是不想追而已。   “师父,要不要我继续去追踪他们?”清源子见众人一退,便立即向蜉蝣子请示道。   “不必了。这吕攀出手好生阔气,他掷出这一包香,可是传说中的异宝‘通天路’。若是在这异香中修炼,不论是修为达到何种程度的高手,他的境界也都会或多或少提升一些。我武功虽高,但现在确实也难以进步了,吕攀这一手便也算得上是好决算。”   得了师尊的命令,清源子也就不再继续多说,而是同蜉蝣子一起在这萦绕不散的烟雾里修炼了起来。正如蜉蝣子所说,这份异香,对于清源子自己而言,也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机缘。   而另一边,跑了很远的一行人这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张素柔又立即替吕猫儿解开了穴位,接着又开始运功为林越和慕容嫣调理内息。   吕攀则在一旁不住地捶胸顿足,嘴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地不住骂着蜉蝣子。   “你好不容易见我一面,就光顾着心疼你那一点儿宝贝么?”庞仙姑忽然捏着吕攀的耳朵说道。   “当然不是。”吕攀立即陪笑道:“只是我这一包‘通天路’原本是给你准备的宝物。本来想着你的修为更高,若是再用了这通天路,没准儿以后我们就有了和蜉蝣子抗衡的实力了。哎……没想到,早知道我便自己用了就好了。”   庞仙姑面色立即有了几分满意,但她还是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若你早用了这异香,恐怕今天我们就没办法在这里闲聊了。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今天亏了,以后再从他手上赚回来不就是了。”   见庞仙姑面色回缓,吕攀也立即还了个笑脸,又接着对庞仙姑说道:“正是,正是,还是我家贤内助见识更高。”   庞仙姑也偷偷笑了笑,又重新扳回严肃的面色,对跟他同来的几个弟子说道:“你们快来见过你们的师公,我要去照顾一下你们师妹了。”   几个弟子明显都不敢忤逆庞仙姑的意思。听她一声令下,几人便纷纷来到了吕攀的面前,将腰躬得比虾米还弯。   “孩子们,不用怕,以后在门里受了委屈就来找师公,我来替你们做主!”吕攀偷偷地跟几位弟子放了句硬话,接着便又笑眯眯地与庞仙姑一起去照顾吕猫儿了。   这一行人成功地从蜉蝣子手中逃出升天,此时都是一派欢欣向荣的形色。只是以后他们还将要面对蜉蝣子多么疯狂的追杀,却是他们现在无法想象到得了。   吕猫儿只是被点了穴道,一经张素柔解穴之后,很快便恢复了行动能力。林越和慕容嫣同样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很快,众人便都重新能行动自如了。   “如今蜉蝣子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再想隐秘地寻找仅儿恐怕很难了。我们还是应该快些离开这附近,防止被蜉蝣子的手下追踪才是。”张素柔对于蜉蝣子的修为还是心有余悸。见林越和慕容嫣清醒了过来,她便立即对众人说道。   “如果几位还没有想好去处的话,不如先来我无门派藏身。我们小门小派虽然无法保护几位的安全,但门派地点也足够隐秘。只要我们甩开蜉蝣子的追踪,他们便再也找不到我们了。”庞仙姑忽然十分端庄地插话道。   “如此就麻烦几位了,身在江湖,能互相有个照应,也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事了。只是我们此行是要找一个人,若是进出之间暴露了贵派方位,那才是大大的不该了。”张素柔如实地说道。   “这倒无妨,等众位见到了我派山门你们便能明白了。只不知几位是来河北寻找何人的?”   慕容嫣接着便给众人详细讲解了张仅的形貌,而一旁的吕猫儿却越听越觉得熟悉。   “你们要找的人,难道是叫小痴么?” 第161章 追击者   小痴这个名字是张仅临时想出来的,就算这几个与他朝夕相处的亲人朋友,自然也无法知道他的这个名号。   因此一听吕猫儿的询问,慕容嫣便摇了摇头,又答道:“我要找的人是我的师兄,他叫……”   不等慕容嫣说出张仅的名字,张素柔就忽然打断了她,又对众人说道:“这件事干系太多,若是让诸位听到了这人的名字,恐怕会牵连到你们。不过既然诸位知道我们是张家人,大概对我们要找谁这件事,也应该有了猜测了吧。”   吕攀和庞仙姑纷纷点了点头,又表示自己确实也无法牵连到这件事中来。他们与蜉蝣子的恩怨可谓已经极深了,若是再让事情复杂化,恐怕对谁都不好。   一路无话,几人便绕了一大段远路,想要再重新会到左任山的范围中。   然而就在几人已经快到左任山脚下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众人身后扑了出来。   张素柔庞仙姑和吕攀三人都早做着准备。此时见这人影出现,三人都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击。   兵刃哗啦啦地碰在一起,来人竟在短短的时间里分别和这三个高手过了数招。   然而三位高手却都隐约觉得来人的出手风格并不像是蜉蝣子,等他们定睛再看时,却发现来人竟然是河北大侠赵鸿冥。   见三人停了手,赵鸿冥立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在暗处发现你们身后一直有蜉蝣子的哨探跟着,但他的轻功极为诡秘,就连我也找不到他。我们现在只有先离开左任山,让蜉蝣子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追上我们,才是现在唯一的一条生路。”   赵鸿冥的江湖威望不可谓不高,就算张吕庞三人都早已退隐江湖多年,但他们对于赵鸿冥这个人却也都是十分尊敬。   “师父!”见到赵鸿冥,最高兴的自然是林越,趁赵鸿冥看向自己,他便连忙招呼道。   “嗯,能找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据我所知,能让蜉蝣子止住脚步的地方并不太多。除了大燕皇宫,便也只有长谷山这一处所在了。因此我们便只能向这两个方向出发。”   “赵前辈,嫣儿妹妹是不能去大燕皇宫的,我们便向长谷山出发如何?”祁儿表姐一向敢于承担,以她近日来对慕容嫣的了解,自然不希望这个少女受到什么危险。   “好,那么我们便向长谷山出发,几位意下如何?”赵鸿冥又低声向张吕庞三人问道。   “既然赵大侠决定,我们便都没有意见。而且合我们四人之力,就算当真被蜉蝣子追上了,也不是不能一战。”张素柔点着头说道。   “我们身边带着未来,绝对不能大意。从我最近和蜉蝣子的几次交手来看,他实则还有很多后招一直藏着。若是我们几个大意的话,甚至被他以一敌四也不是不可能。”赵鸿冥连忙叮嘱道。   几人自然知道赵鸿冥不会无的放矢,心里对蜉蝣子的评价也跟着又上升了几分。于是众人便也不再耽误时间,便立即背离了左任山,又继续向长谷山的方向赶了过去。   而就在几人看不到的一处树梢上,一个眉毛极长,让人望之瞩目的男子却皱了皱眉头。   “世事可真是难料呢,看来吾又要再跑一趟了……”   ……   寻找张仅的这一行人虽然有老有少,但毕竟都是熟练武学的存在。星夜兼程之下,众人便很快离开了左任山的范围,又不断地向长谷山靠近了。   而蜉蝣子的手下,却似乎已经迷失了方位,最起码这几天以来,赵鸿冥等人却再没有发现过蜉蝣门下的踪迹了。   然而一切越是安静平和,赵鸿冥心中的危机感也就越重,他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在不久的将来发生。   就在一个艳阳高照,略显温暖的深秋午后,众人最不想见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追赶而来的蜉蝣子一马当先,根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给众人留下。而在他身后,更是有十多个身影继续追了上来。   “诸位,好久不见了。”蜉蝣子身着一身白衫,执著书生礼说道。   见蜉蝣子追至,几人中武艺最高的赵鸿冥便当先站了出来,又对蜉蝣子说道:“张家与你的恩怨因你而起,如今更是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又为何对他们如此苦苦相逼?”   “为何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有趣吧。不过最关键的原因是,我听说,那个小子,现在还活着。”蜉蝣子略显慵懒地说道。   “仅哥哥他在哪儿?”慕容嫣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急切。   “这个嘛,你就要问你身边这几个人了,我听到的消息,可是和他们相关的。”蜉蝣子眼神一闪间说道。   “蜉蝣子,你不要妄想挑拨离间。慕容丫头,你如果想知道他的下落,我们自己商议就好,何须问这个心术不正的人?”赵鸿冥说话间,又用气劲破开了蜉蝣子的诡异幻术,这才终于让慕容嫣脱离了之前那种焦急不安的心境。   “唉……世界上就是有了你们这种又老又不懂变通的存在才会如此无趣,看来我今天只能用最麻烦但也最简单的手段对付你们了。”蜉蝣子似乎极为惋惜地说道。   张素柔,吕攀和庞仙姑闻言又纷纷上前了一步,时刻准备着与蜉蝣子一行开战。   而蜉蝣子的身后,四个身影也缓缓走了出来。除了众人之前见过的清源子之外,还有那个一直追踪着他们的长眉男子也在其中。   这几人,自然正是蜉蝣子的得意弟子—清源子与四瑞之中的三人。不论实际手段,这四人便已经是实打实的内气离体的高手,而同时他们又各自学得了蜉蝣子的一些奇异招数。   就算他们很难战胜赵鸿冥等几位前辈高手,但他们却也有足够的实力,为蜉蝣子争取到各个击破的时间。   单从纸面实力来看,慕容嫣一行便已经十分危险,千钧一发了。就连一向镇定沉稳的赵鸿冥,此时都有一滴冷汗自额头滑了下来。 第162章 重生之人   赵鸿冥站在众人的最前方,他便已经有了拼上性命的觉悟,誓要将蜉蝣子拦上一时片刻,给几个后辈争取到足够的逃脱时间。   而他却发现,对面的那个长眉男子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仿佛他已经将自己选为了对手一般。   见赵鸿冥注意到自己,那长眉男子也向前走了一步,又无比骄傲地对赵鸿冥说道:“吾乃金鹏子,之前便是吾一路追踪你们至此。你之前发现吾的踪迹,现在便也一样无法阻止我去追逐你的后辈弟子。吾劝你还是早早投降,免去我们的一番干戈为好。”   “你做梦!”   赵鸿冥一声大喝,雄浑的内气便向一堵墙一样向金鹏子拍了过去。之前赵鸿冥虽然没有找到金鹏子的所在,但如今金鹏子就站在他的面前,自然也就无法再躲开他势在必得的这一招攻击。   金鹏子轻功虽然高深至极,但内气毕竟远比赵鸿冥低上许多。这一招之下,他便被击退了五六步远,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出来。   “你敢让吾受伤,吾要杀光你的后辈来泄愤!”   这金鹏子不但说话习惯奇特,思维更是与常人大有异同。赵鸿冥伤了他,他却第一时间想要伤害赵鸿冥身后的弱者来泄愤。   赵鸿冥自然不肯放他过去,然而蜉蝣子和他周围的十几个门下却一齐发作了起来。   光是拦住蜉蝣子便已经让赵鸿冥耗尽了全部精力,他便只能眼看着金鹏子一路绕到了祁儿和张亿的面前。   “献上性命给吾赔罪吧!”金鹏子嚣张至极地大喝道。   然而下一个瞬间,金鹏子却以极快的速度倒飞了回来,又重重砸在两个蜉蝣门下的身上,将这两个武艺较差的同门砸了个筋断骨折。   “本来想去寻仇,却没想到仇人自己找到了面前,我今天还当真是幸运呢。”   众人循声看去,便纷纷瞪大了眼睛,而慕容嫣的眼睛更是湿润了起来。   来人不是张仅却还是谁!   “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而且我们还能在这里再见,你我还真的是有缘分呢。”蜉蝣子淡淡地笑道。   “这倒不算是什么缘分,因为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到你的!”张仅的表情虽然依旧云淡风轻,但他的气势却已经如火焰一般燃烧了起来。   而张仅那节节高升的气势,不但让清源子等人纷纷动容,便是赵鸿冥和蜉蝣子都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张仅。   “今天,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好像已经变化了。”张仅沉声说道。   张仅在长谷山学艺以来,他的修为已经又有了惊人的进展。而他在凭虚子的指导下读完了第七层的诸般秘籍之后,便将石校尉留在了山上,自己则离开了长谷山,来寻找故人以及蜉蝣子的踪迹。   没想到离山不远,张仅便听到了这边争执的动静。而他乘风御气飞速赶到此处之时,则正赶上了金鹏子出手的那个瞬间。   千钧一发之下,张仅便用随身携带的特制棋子使了一招凭空劲。在他如今的气劲和力道之下,便是金鹏子这样的内气离体高手,一招之下也难免会有些损伤。   如今自己日夜思念的亲人朋友,以及他无法原谅的敌人对手同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各种情绪积压便一起释放了出来。   此时他所集聚的气势,除了有强横的内气为基础之外,更是加上了不少情绪的力量。   “真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遇,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不见,你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蜉蝣子嘴上淡淡地感慨着,但明显他攻向赵鸿冥的招数更额外凌厉了许多。   “我也说不上有太多的奇遇,我只是比你天赋更好一些罢了。”   话音未落,张仅便又踏着游龙行天步向蜉蝣子冲了过去。如今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改进,张仅的步法已经不再是寻常高手所能拦住得了。   脚步慢的跟不上他的速度,速度快的看不透他的变化,眼力强的却很快就会被他的变化耗尽了精力,张仅便如同是闲庭信步一般地来到了蜉蝣子一丈远的身前。   不过,寻常高手虽然已经无法跟上张仅的步法了,但这里除了蜉蝣子之外,却还有一些其他不寻常的人。   就在张仅的招数即将触到蜉蝣子的时候,清源子却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等张仅出招,清源子的青铜剑便已经递了上来,这一招有攻无守,这清源子竟然上来就是搏命的打法。   然而等清源子手中古剑终于落下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只斩中了半空中的一幅玄龟图画。而张仅的身形,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绕到了他的身后,更进一步向蜉蝣子攻了过去。   原本与清源子对阵的张素柔此时也一步赶了上来,再没给清源子任何脱身的机会。而清源子则略有些木然的一直看向张仅的方向,似乎他也从没见过哪个背影,能将自己甩开如此大的差距。   终于再次面对蜉蝣子,此时的张仅却已经从实力和心态上都有了根本的改变。   时隔许久,张仅的钧龙剑终于再次出鞘,一声剑鸣更好像是欢欣鼓舞一般。   面对这个老对手,就连张仅手中宝剑都是兴奋不已。一声龙吟过后,钧龙剑带着一道如若实物的剑芒便向蜉蝣子斩了过去。   这一剑之中凝聚的威力,便是蜉蝣子也完全不敢小觑。只见他手腕一引之间,星陨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更是划了一个优美的曲线与张仅的钧龙剑碰在了一起。   蜉蝣子的力量已经练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他这一剑虽然威力惊人,但却全部作用在了张仅的钧龙剑上。而张仅则还没有练成如此的控制能力,再加上他此时情绪十分激动,这一剑的威力竟如同雷霆一般炸了开来。   跟在蜉蝣子身后的几个弟子离这爆炸的威力实在太近,就连蜉蝣子都无法完全护住他们。剑光四散之下,竟然接着便有三两个蜉蝣门下倒在了地上。 第163章 不可能练成的一招   见张仅来的凶悍,其余的一群蜉蝣门下便都骇得退在了一边,更是连辅助进攻都做不到了。而慕容嫣等人则一起助庞张吕三人与三瑞和清源子打作了一团。   金鹏子在之前与张仅的对招之中负了重伤,此时早已打不出实力。因此庞张吕三人的战圈倒也打得十分稳固。   张仅见没了后顾之忧,对蜉蝣子的攻势便也更猛烈了起来。一招招气浪卷着指力与棋子,便是猛招险招一同打了出来。   经过博古塔三千武经的研习,张仅此时的战斗能力已经极为全面。而他一身内气,在雄厚程度上更重于和蜉蝣子站到了同样的一个量级。虽然张仅的内力依旧是不比蜉蝣子更强,但起码他此时也可以仗着钧龙剑的锋利和刚硬与蜉蝣子拼上几招对攻了。   如今张仅所使的剑法,便是脱胎于他在博古塔第四层所学过的‘书生洗笔剑’。而经过他在第六七层的阅历,他便更是将自己学过的武学都进行了改良和钻研。   此时就算面对蜉蝣子,张仅的剑法也是密不透风,每一剑都有几分投笔从戎的大英豪气魄。   不过若论上张仅此时的拿手杀招,却并不是这一招剑法,甚至也不再是他曾经赖以生死搏斗的藏龙惊虎拳。而是他在博古塔第七层所学的几门及其高妙的武学。   在学习这些武学之前,凭虚子曾经再三叮嘱过,在博古塔第七层切忌贪多,这里的大多数功夫便是用上一生的时间也不见得能够练好。   若是再贪图多学多练,恐怕最后便要一无所成了。   不过尽管如此,张仅却还是将第七层的武学学了一半。这倒不是因为他如何贪心,而是因为在道心的帮助之下,原本就天赋过人的张仅更是如虎添翼。这半层塔的秘籍,张仅就算不能说全都已经精通了。但只要他坚持长此以往的练习,至少经过个几十年的苦练,他便能做到招招都是如臂使指。   眼见着手中的剑法越来越吃紧,张仅也不再藏招,一套凭虚子亲创的‘奥徐天剑’便如同一片雪花一般叫张仅使了出来。   “哦?这不是那个老家伙的剑法么?你竟然又和他扯上渊源了?”见了这熟悉的剑法,蜉蝣子也终于又开了口。   “凭虚子前辈托我给你带声好,祝你早日能魂归黄土,遗臭万年!”张仅笑骂道。   在蜉蝣子面前,张仅更是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紧张。甚至张仅现在已经隐约感觉到,蜉蝣子在与他战斗时却并没有使出全力,显然他还在摸自己的底。   若是张仅此时有半点的紧张,蜉蝣子便会立即发作。到时候就算有赵鸿冥前辈与自己一同牵制,也不见得就能在蜉蝣子手下保护所有人的平安。   眼见着张仅越战越勇,赵鸿明也不再收手,而是将一套‘玄幽剑法’运到了极致。   林越虽然所用的也是这一路剑法,然而此时使在赵鸿冥手里,这套剑法却额外有了一些大开大合地名家风范。就仿佛赵鸿冥剑下的所有敌人,便都会羞愧到自裁谢罪了一般。   林越虽然也是身在交战中,但一看到赵鸿冥亲自示范的剑法,也难免偶尔注目观望。而等他再次出剑时,便一定会有一个蜉蝣门下倒在了地上。   “鸿冥如今的剑法已经颇有些道境韵味,若再让你潜心修炼个十几年,你也不见得就不能修行到我这种层次。而更让我吃惊的是,张仅这个小辈招式之中竟然也有了些道的意思。我现在便更想将你捉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你对道的理解了。”蜉蝣子略有些兴奋的说道。   “若是与赵前辈讨论剑道我倒还有兴趣,只是在你的剑中我只能感觉到无道和痴愚。与你交流再久,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张仅的剑力在说话间便又加了几分。   “数月不见,你倒是变得格外牙尖嘴利了。难道你在凭虚子的指导下还练了什么嘴上功夫不成。只可惜凭虚子那个家伙也只是个格外努力的普通人,你跟他学出来的,终究也不过是些笑话而已。”蜉蝣子的剑力一瞬间便反罩了回来,便是张仅和赵鸿冥两人的剑势一时都无法抵挡,被蜉蝣子全数压了回来。   张仅和赵鸿冥心中都知道蜉蝣子手上一直有余力。却没想到,蜉蝣子竟然在这几个月里也隐约有了些修为进展。要知道,达到了蜉蝣子这个境界,若是想更近一步,却是比登天还难。因此两人对蜉蝣子这一手,却都没有充分的准备。   嗡嗡一阵剑鸣,张仅灿若银华的一片剑影忽然坍缩成了一柄长剑。   张仅自然也知道,此时若是再用寻常的招式,恐怕就会被蜉蝣子看破深浅,就此压制了。因此张仅索性用出了自己的一招杀手锏。   在博古塔第七层中,张仅最为惊叹的便是一页薄薄的金纸上所记载的一招功夫。据凭虚子所说,这一招功夫是博古塔建立者所创,距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而这一招对于内力的雄厚程度要求更是极高,以至于在这门功夫现世的几百年内,竟然也从没有哪个高手能将这一招真正用出。   换个角度来说,这金纸所载的招数或许根本就不能称得上是一门武学。而只是一门内气运用的法门。   其中讲解了如何将自己身体内的全部内气都集中到一招上的方法,若是使用成功,这一招的威力也就可想而知。   然而这一招却要求使用者将全身内气集中到极小的一个范围之内,若是内气凝结程度不够,或是武者对内气的控制能力不足,则恐怕都会先将自己炸死。   而这一招所谓的内气凝结程度足够,当世便只有张仅一人能够达到。若不是张仅曾经有诸多因缘际会铸就了他如此雄厚的内力的话,恐怕这世界上便没有一人能够练成这一招式了。   而且这一招在使用之后便会使使用者浑身脱力,因此张仅就算练会,但也实在没有应用过这一招。 第164章 退走的蜉蝣子   如今大敌当前,张仅也不敢托大。因此他便将这一招‘极意劲’结合到了他的‘奥徐天剑’之中,刺出了他前所未有强大的一剑。   剑芒初现,张仅深浅的空气便似从中裂开了一半。就连风声在这一剑的锋利之下,也被切得无法鸣起。   蜉蝣子灿若星海的剑花,在这一剑之下纷纷破败,就仿佛张仅这一剑已经是上天注定好的命运,便是多大的外力,也无法再对其进行任何的阻挡了。   蜉蝣子身边的剑光越来越少,十把、九把、八把……最后蜉蝣子手中便只剩下了那一柄星陨剑。   蜉蝣子澎湃若海的内气疯狂灌进了星陨剑中,硬顶着张仅的惊天剑力,便是蜉蝣子的身形都开始不断地后退了。   内气翻涌之下,赵鸿冥终于也无法维持自己的身形,两步推到了张仅的身后。再没了赵鸿冥的牵制,蜉蝣子和张仅的内气便更疯狂的碰撞了起来。一时间激起的尘土,便让众人都无法再观察到两人的情况了。   无论是在场的哪一位高手或是晚辈,此时便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战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人的方向。   尤其是慕容嫣等人,此时更是说不出自己心中究竟是欣喜还是担忧。   又是一阵轰鸣,紧接着便有两把剑纷纷从烟雾里弹了出来。嗤嗤两声,这两柄剑更是分别落在了赵鸿冥和慕容嫣的面前。   慕容嫣见自己面前的是张仅的钧龙剑,便第一时间将这柄剑捡了起来,与自己的纯凤剑并在了一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久别重逢的一对宝剑,此时也纷纷发出了如同喜悦的剑鸣。   很快,尘埃落定,两人人影也分别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就仿佛这两人是各自提着花鸟在路上碰面了一般。   “有趣有趣,凭虚子可没有你这样一剑。看来你是曾经到过那长谷山的博古塔了。想当年我也想要进塔一观,却被凭虚子那个老顽固挡在了门外。再想一想他当时送给我的那本武学秘籍,看来也只是博古塔里的寻常货色了。”蜉蝣子笑着说道。   “据我这几个月的学习了解,博古塔中倒是没有什么寻常的武学的。恐怕只是修行者资质太低,无法领悟到其中的精妙罢了。至于我所学的剑法,只不过是我在博古塔中随便抽的一页纸上写的,不过好在我倒比你悟性还高几分。”   张仅虽然嘴上毫不饶人,但实则他此时的身体状态已经可以用油尽灯枯来形容了。而蜉蝣子厚厚的脂粉之下却看不出面色,因此张仅便只能强装镇定,让蜉蝣子能对他多少再有些忌惮。   不过令张仅没想到的是,蜉蝣子竟然当真连嘴都没还,更仿佛默认了张仅的话语一般。   又沉默了片刻之后,蜉蝣子这才再次说道:“我今天忽然改主意了,我觉得放你在外面学习游历,对我是更加有意思的一件事。你可要好好努力,下次别再让我失望了奥。”   话音一落,蜉蝣子便乘云驾雾一般飞速地远遁而去。但他藏起来的那一只手,此时却正在他袍袖里不住地发抖。   众多蜉蝣门下,加上三瑞和清源子等人,此时见蜉蝣子离开,便也都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众人离开之时,便也只有清源子向张仅打了招呼。   见蜉蝣子一行已经走远了,赵鸿冥明显有些兴奋。他虽然不能直接判断蜉蝣子此时的状态,但他手中依旧握着的星陨剑却足够说明蜉蝣子此时已经没有继续再战的能力了。   将星陨剑再次递给了林越,赵鸿冥便径直走到了张仅的身边,又扶着他说道:“张仅,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蜉蝣子都已经受伤,赵鸿冥自然可想而知张仅的身体状态。因此为了防止蜉蝣子一伙去而复返,他便先行偷偷扶住了张仅。   “其他的倒还好,但恐怕我现在已经没什么行动的能力了,可能一会儿只有麻烦林越大哥背我回去了。”张仅略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   而其余几人自然没有听到两人的小声对话,慕容嫣更是激动地将两柄宝剑并列放在了地上,又想张仅的方向飞奔了过来。   张仅刚想打招呼,谁知慕容嫣竟然脚步不停,一把直接抱住了张仅,又是崇拜又是喜悦地说道:“仅哥哥你真厉害,竟然蜉蝣子都打不过你了,我以后再也不用怕任何人啦!”   张仅的手也偷偷地搭在了慕容嫣的腰上,他的脸更是早已经红了起来,却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单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了。   不等张仅答话,慕容嫣又如同之前自言自语一般地继续道:“仅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出事了。我每天最怕的就是夜里突然醒过来,怕梦里见到你的事是假的,更怕一醒来就听到你再也回不来的消息了……”   原本兴高采烈的慕容嫣,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抱着张仅的双臂更是紧了又紧。张仅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喜欢,也顾不上羞涩,便也与慕容嫣深深地拥抱在了一起。   众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无不有些动容,便只有猫儿的面色上明显挂上了几分失落。而猫儿面色的变化,更只有最关心她的庞仙姑和吕攀能够发现了。   “慕容丫头,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叙旧吧。而且我也担心公绝的身体出什么问题,还是让他静躺下来,我为他调理调理才好。”赵鸿冥柔声提醒道。   慕容嫣闻言便立即放开了张仅,又十分焦急地问道:“仅哥哥,你也受伤了么?”   张仅哪里舍得让慕容嫣担心,他便立即回答道:“自然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没想到打坏人也是一件劳筋骨的事情。”   愁容满面的慕容嫣,被张仅一逗就笑了起来,接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其实还会做补身体的汤,等一会儿我熬给你喝。”   “我们也要!”几个年轻人闻言便哄闹了起来,原本就不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阴霾,终于随着张仅的归来全部扫去了。 第165章 西行与东行   向左任山方向不断进发的蜉蝣子此时正是满面阴沉,不过他的嘴角却也一直牵着一份残忍的笑意。   他虽说是有心想培养张仅,不论是想让他做自己的手下,还是成为自己的对手,这对于蜉蝣子来说便都不算坏事。   然而他也没想到的是,张仅竟然有如此神速的进步,自从他踏入江湖这不足一年的时间里,他便已经完成了旁人几十年都无法完成的任务。   蜉蝣子身为曾经最强的一个天才,自然有自己的一份骄傲。此时张仅的强势崛起,便让他除了杀心之外,更多了几分久违的斗志。   不过就算张仅这一次让他也吃了一些暗亏,但交手数十招之下,蜉蝣子也有足够的时间了解了张仅现在修为。张仅虽然现在已经可以和他在同一个水平比较了。但若真论实力,张仅却还是要差他不少。   也许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蜉蝣子真的会对张仅也起杀心的时候了。   且说张仅一行又向长谷山的方向进发了一阵,接着便在一个小山村里落了脚。   一路奔波战斗的众人,此时也终于能坦然地展露出几分疲态。不过最是辛苦的慕容嫣此时却还没有休息。   一进入小村落之后,她便选了个灶台,又跟村民买了一些食材,为大家熬起了汤来。   她的厨艺虽然比不上祁儿表姐那么精熟,但她毕竟是从小**致的食材长大的,光是这一份口味,就能让她烧出一锅好汤出来。   汤还没有出锅,四散的香气便已经将包括虚弱的张仅在内的所有小辈一齐吸引了过来。   “仅哥哥,你先去歇着,汤马上就好,我一会儿端过去给你喝。”慕容嫣见张仅过来,立即温柔地说道。   张仅的朋友们立即便哄闹了起来,不过少女心里却已经有了一些变化,此时她虽然立即背过了身去,但她的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我没关系的,最近天天习武,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过。如今又打了这么一场架,我的肠胃可终于开始抱怨了。”张仅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若是有人也给我这样温馨地烧汤的话,我一定也再不怕什么苦和累了。”林越勾着张仅的肩膀哄闹道。   “我又不是没给你烧过。”祁儿表姐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便轮到林越默不作声了,这一对好友便都是情窦初开,有时候反倒不如成熟更早的少女脸皮厚些。   又闹了一阵,虚弱的众人便再没了力气。   等慕容嫣的汤终于端到了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这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喝汤的神色都难免有些陶醉。   而吕攀张素柔等高手虽然也是饥饿难耐,但他们毕竟还有些前辈的身段。直等到小辈将汤碗递了上来,几人这才开始大快朵颐。   满满一锅蔬肉汤,很快便被众人喝了个见底。慕容嫣更是为众人的捧场笑的像花儿一样。   而张仅也在这一碗热汤的帮助下渐渐恢复了活力,就仿佛之前那一场大战不是他打得似得。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赵鸿冥还是让张仅先回了卧房疏导一下内气。以免这一战消耗过大,再给张仅留下什么病根。   也正因为如此,张仅这才又得了一个得天独厚的机会。   寻常人在达到内气离体之后,每一份提升都会变得额外艰难一些。但张仅现在却已经将自己体内的内气几乎全部耗尽了,这对于时刻能从外界得到内气补充的内气离体高手来说便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张仅修炼内气却变得如同最初开始修习内气时那般简单了。以他如今的修炼速度,从刚刚产生内气再到将内气充满身体,几乎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在如今的身体状态之下,张仅便能在这一天的时间里,额外为自己再开辟一整个身体的内气储量。   不过这样的事情从没有人遇见过,张仅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状态。修行到深夜之后,张仅便觉得内气渐渐充盈,便索性停止了修炼,又离开了卧房,再与众人诉诉相似之苦。   然而在他一离开房间时,他便见到林越正在村落中间的空地上提着星陨剑不断挥舞。   “林大哥,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练剑,想来你们应该已经跋涉很久了,现在一定很辛苦吧。”   张仅自然知道林越等人一行一定是来河北寻找自己的,因此虽然今天是他挺身而出救了众人,但他还是对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们十分感激。   林越先笑了笑,接着又自嘲地答道:“如今我见了你才知道我们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差距。若是我再不努力一些,恐怕以后就连和你并肩作战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之前刚向师父请教了一些‘玄幽剑’的经验,现在就想演练演练,争取早日将这一门剑法精通。”   张仅见林越习武的兴致正浓,也就有了相助之意。他便让林越等他一会儿,接着张仅就去了慕容嫣所在的屋子,打算将自己的钧龙剑先要回来。   也许两人是真的心有灵犀,也许就只是一个巧合。正当张仅刚要敲开慕容嫣的房门的时候,慕容嫣便也抱着两柄宝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啊,仅哥哥,你……是来找我的么?”慕容嫣柔声问道。   “我,是的,我本来打算来问你要这柄剑,哈哈,没想到还真是巧。”张仅动作略有些僵硬地指着慕容嫣怀里的钧龙剑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这两柄剑挺重的,不如你帮我提一下吧。”   慕容嫣说着,就将两柄宝剑都递到了张仅的怀里。而她又极为自然的将手搭在了张仅的臂弯里,就如同是一对恋人一样。   “你身体是不是还没有恢复好,我扶着你吧。”慕容嫣小声的对张仅说道,但她心里却又希望张仅如果听不到这句话该有多好。   以张仅的耳力,他自然能听清这句话,不过他却也没有回答,就让沉默把这份默契藏在两个人的小心思里。 第166章 新的门派   见到并肩而来的慕容嫣和张仅二人,林越也露出了一副心满意足的笑意。   就仿佛此时并肩而行的不是张仅,而是他自己和祁儿一般。   张仅和慕容嫣的相识到相恋,林越便是第一个见证者,此时他的心态,便好像是自己一直在看的一部文字中,男女主角终于走到了一起一般。   “贤伉俪还真的是举案齐眉啊。”林越开心地笑道。   “你这几个词都用错了。”慕容嫣立即放开了拉着张仅的手说道。   “那就当是林大哥对我们未来的祝福吧。”张仅忽然郑重地说道。   慕容嫣也转过了头,和张仅对视在了一起,她的眼中,更好像是装下了漫天的星辰一样。   “林大哥正在练剑,我们不如也陪他一起吧。这几个月以来,我见识了不少奥妙的武学,若是你们有什么感兴趣的,我便都可以讲给你们听。”张仅故作镇定地说道,但他抬起的手还是忍不住拂过了慕容嫣的发丝。这双拥有了几乎无穷力量的双手,此时却更是无比的温柔。   慕容嫣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便伸直了手臂,从张仅手里接过了那柄纯凤剑,一套轻灵跳脱的剑法,很快便在她手中展了开来。   “林大哥,你也出剑吧,我来给你们喂招。”张仅提着钧龙剑说道。   “好,公绝你小心了。”   话音一落,三柄宝剑就如同是雨点一般地撞在了一起,这兵器之间奏起的奇妙旋律,便在这小村的空地上奏响了一整个夜晚。   如今张仅的招式已经额外有了些道的意境。在张仅的指点之下,林越和慕容嫣的剑法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天渐渐亮了,靠在张仅身上的慕容嫣这才动了动又弯又长的睫毛。昨天一整天的经历,对她来说就如同一场梦一样。   慕容嫣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她生怕自己昨天所经历的一切真的会如梦一般烟消云散。但当她看到张仅温柔的目光时,她所有的担心便都成了喜悦。   张仅虽然没有彻夜修行内力,错过了一半实力大涨的机会,但就这样与朋友和心上的女孩儿练练剑聊聊天,却也让他感觉到了真正的快乐。   也许这才是最大的收获,不是么?   而在慕容嫣睡着的时候,张仅除了偶尔看着她出神,他便也自习想了想未来的打算。原本他连保护身边人的能力都没有,因此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便只能放任蜉蝣子率先抢夺那‘九锡十三罡’的密宝。   这份宝物涉及到天下形势的归属,因此张仅自然也不想让蜉蝣子得到这些宝物,拥有更大的力量去迫害更多的人。   虽然不知这一段时间里蜉蝣子已经拿到了哪些宝物,但张仅还是打算在未来的日子里尝试着去阻止蜉蝣子继续占据这些宝物。就算不能将剩下的宝物都从蜉蝣子手中夺回来,张仅也至少要让蜉蝣子错失一两件密宝,来减小这‘九锡十三罡’在蜉蝣子手中的威力。   慕容嫣刚看着张仅眨了眨眼睛,便又继续靠在张仅肩膀上睡了过去。感受着来自慕容嫣的信任,张仅也终于放松了心灵,闭上双眼,与慕容嫣一起进入了梦乡。   等两人再醒来的时候,村中的空地上便已经聚满了人。包括张素柔,吕攀,庞仙姑和赵鸿冥几位高手在内,原本来河北寻找张仅的一行人此时都已经准备好再次踏上回乡的旅程了。   叫醒张仅和慕容嫣的便是祁儿表姐,见张仅和慕容嫣相依而眠的情形,她更是露出了几分母亲一般的神色。若是张仅清醒的看到了她的表情,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吕攀,庞仙姑和吕猫儿与一行人并不顺路,他们便要先行离开。   见张仅终于睁开了眼,吕猫儿这才忽然跳到了张仅的面前,又没头没尾地说道:“小痴哥哥,我还是喜欢你,我会期待着与你再次见面的日子。”   紧接着,吕猫儿便先一步向北方纵跃而去,只留下了吕攀和庞仙姑二老满脸复杂地看着张仅。   等三人离开之后,张仅便连忙要与慕容嫣好好解释一番。然而慕容嫣却只是按住了他的嘴唇,又微笑着说道:“仅哥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相信你。”   看着慕容嫣纯净的目光,张仅也终于笑了起来。   “走吧,我们先去洛阳。”张仅接着对身边的同伴们说道。   河北的一场风波刚刚过去,因此张素柔和赵鸿冥也并不放心张仅等小辈自己离开。于是两人便约定了,张素柔同一众小辈一起先前往洛阳,赵鸿冥则回到约定的地点去找到剑痴,再与他一起同众人会和。   几人便在村外的路口分了手,张亿则威风凛凛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他便是最想去看看自己的表弟所建立的门派的了。   为了防止走了错路,张仅特意向路上遇到的几个江湖人打听了论剑们的消息。不过令众人意外的是,这些人竟然都没有听说过论剑门的名字。   论剑们虽然创立并不算久,但门中有苟一平和刑金打点着,怎么想也不至于落得个毫无名声的地步。   因此张仅等人又特意拜访了一些黄河边上的行脚帮会,但竟然连长期在黄河上跑生意的这一群人都不知道论剑们这个名字。   直到一行人来到洛阳附近的时候,他们才第一次听到了和洛阳的一个新门派相关的消息。   据几个打零工的水手说,洛阳最近倒当真是崛起了一个新门派,名字叫做落雨门。这几个月来落雨门揽下了黄河两岸的不少生意,门主还额外善于打点,现在黄河两岸的门派,更都会卖他们几分面子。   而在洛阳周边,除了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青年还在打零工之外,更已经有不少的有为青年,都纷纷加入了论剑门,想要搏一个未来出来。   光是听到落雨门这个名字,几人便已经开始觉得这个新门派一定与论剑门有着什么联系。于是张仅一行便带着这一份疑问,再次进入了洛阳城中。 第167章 平掌门   再次来到这座古都之中,便是张仅和这座城市已都有了许多变化。   少了遗迹现世的吸引,这座城市中的江湖人士明显少了不少。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和平休整,再加上传说中落雨门的崛起,这座城市的世俗街市倒明显热闹了不少。   来往的行人都比之前显得匆忙了一些,沿路的小贩更是奔走着推销自己的货物,这里俨然又有了一些商业都市的气象了。   张仅一行人刚入城中,就有不少客栈的小厮前来介绍自家的好处。便是曾经来过洛阳的几人,也被这些小厮天花乱坠的介绍打动了心思。   不过比起找个地方落脚,几人更在意的却是早些去落雨门看一看。   摆脱了几个小厮之后,几人便径直向记忆中落雨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洛阳城虽然热闹了不少,但街道分布却也没什么变化。几人记忆都算不错,找到落雨堂的方位也不算多难。   然而等众人来到记忆中的位置的时候,他们却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记忆中的一方寻常宅院,此时的外墙却已经被改筑的同外面的城墙差不多高。玄色大门之上,更有着大家手提的落雨门三字熠熠生辉。   而在高瓴之下,更有着两派身形剽悍的汉子整齐地把守着。   几人若不是先见到了门前的牌匾,恐怕便要将这里当做是什么军事重地了。   不过这里倒是有一个特点能让张仅找到些苟一平的影子。   门前的众多守卫除了身形高大之外,还有一个极为统一的特点。就是这些男子都可谓是丑得清奇,更让众人觉得整齐划一。   “不知道这里经历了什么变故,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光顾着寻找你的踪迹,却反而疏忽了对论剑门的关注了。”林越低声对张仅说道。   “那我们就直接进去看看吧,只希望苟大哥他们没事才好。”   张仅话音一落,他便当先向落雨门中走了进去。慕容嫣和林越等人纷纷跟在他的身后,看起来也多少有些人多势众的气势。   眼见着张仅一行来者不善,两排大汉立即变了个队形,将那落雨门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来者止步,你们看起来不像是穷小子穷丫头,来我落雨门总堂却要干什么?”当先的大汉口齿伶俐地问道。   “我们是想打听一下,这里是否有一个叫苟一平的人?”张仅礼貌地问道。   “苟一平?你叫苟一平么……”那大汉四下询问了一圈,接着便又说道:“我们这里没有叫苟一平的人,你不如再去别家打听打听吧。”   张仅又哪里能这么轻易便放弃,见这大汉没有认真思索,他便又继续追问道:“大哥你再想一想,我要找的是落雨堂堂主苟一平,或许他现在是你们的门主也不一定……”   “什么堂主门主的,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你若是来投奔亲戚的,就去衙门问问吧。”   说话间,那大汉便顺势要赶走几人,甚至有几个大汉连腰间的佩刀都已经拔出来了。   林越眼见着便要继续理论,但张仅却拦住了他。既然正面打听没有结果,那么张仅自然还会有其他的办法。   将几人带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墙角,张仅这才对几人低声说道:“这里的院墙虽高,但也只是用来防御普通人的。以我们的脚力,难道连这个院墙都过不去么?”   “那如果这里真的没有你们认识的人该怎么办?”祁儿表姐不会武功,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便额外有些担心。   “我觉得这里一定和苟大哥他们有关,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改名换姓我却还不知道,总要亲自去看一下才能确定。”张仅语气肯定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行动?”慕容嫣低声问道。   “等今天晚上的时候……”   不出片刻,几人便已经定了主意,只等着夜晚的到来了。   日子进入了秋季,白天明显已经短了许多,几乎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里,夜幕便已经降下来了。   就在原本热闹的洛阳渐渐安静的时候,几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却活跃了起来。   这些人的身法脚步都极其轻盈飘逸,若是让行家看在眼里,便能知道这几人中没有一个不是好手。   自然,这几人便是张仅一行。不擅武功的祁儿和张亿此时正和张素柔一起在客栈等消息,而且自从张亿听说自己不能与他们一起进入这奇怪的大宅之后,他便已经开始与张素柔刻苦学习武艺了。   且说张仅等人纷纷用黑布蒙了面,接着便绕到了那落雨门角落里的一处胡同之中。   借着胡同的两面墙壁,几人便纷纷爬到了落雨门那高高的墙壁之上。   张仅再向下一望,却发现这宅院中的景象也较之前变化了不少。不但演武台兵器架一应俱全,更是还有不少形形色色的桩架遍布其中。张仅在长谷山习武日久,此时见到这落雨门的习武气氛,竟然丝毫不较长谷山里为差。   慕容嫣和林越也纷纷和他对望了一眼,显然几人都对这里的变化有些吃惊。不过几人也没时间再多犹豫,在张仅的指引之下,几人便一齐向着院中跳了下去。   这院中虽然添了不少东西和建筑,但原本的几个大殿方位却没怎么便。张仅早看好了大致的方位,接着便与几人一齐向落雨堂的大殿纵跃了过去。   只是就算夜色已深,这落雨门中竟然还有不少弟子在往来巡逻,就算是张仅等人也丝毫不敢大意。等他们终于来到落雨堂大殿之下的时候,便又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了。   然而原本殿门之上的落雨堂牌匾不知何时已经被摘了去,就在张仅等人打算进去再看的时候。黑漆漆的大殿中竟然忽然有声音传了出来。   “平掌门,据我家主子说,张仅那个小子竟然还活着,还在河北又现了身。虽说平掌门一向对我家主子格外恭顺,但也一样洗不清这里曾与那论剑门有干系的事实。若是这一次平掌门不多备些财货,恐怕上面的事情我可就摆不平了。” 第168章 张仅的身后   听两人对话的意思,这落雨堂的掌门竟然姓平,但却又和论剑门有着什么干系。不过不论他曾经和论剑门有着什么样的瓜葛,现在看来他便是已经背叛了。   这门内的两人显然都是门派首脑级别的人物,若是不幸他们也有着门派首脑般的修为,恐怕张仅等人就不好离开了。   因此张仅便在两人察觉之前,先叫走了慕容嫣和林越,打算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然而就在几人即将离开这落雨门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张仅的眼里。   “嫣儿你看,那两个女子是不是莺燕两位姐姐?”张仅拉住了慕容嫣的手臂说道。   慕容嫣闻言便也止住了脚步,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然而在灯光晦暗之下,慕容嫣却也看不仔细。   眼见着二女一同进入了一间偏厢之中,三人便再也看不到两人的形貌了。于是慕容嫣便叫张仅和林越在暗中守护着,她自己便先去那偏厢中仔细瞧瞧两人。   就在慕容嫣刚来到那偏厢门口的时候,房间中的灯火却忽然灭了。四周的风声和光影更是不断烘托着些恐怖气氛,便是一向独立的慕容嫣都有了几分退意。   “不行,如果真的是莺燕姐姐被坏人抓了可怎么办……”慕容嫣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接着她便按住了纯凤剑的剑柄,继续向房门中摸了进去。   出乎慕容嫣意料的是,这偏厢的房门竟然没有锁牢,她一推之下,这房门便吱呀着打了开来。   慕容嫣毕竟是个女子,在这样的环境里她也难免有些胆怯。因此她便索性将纯凤剑一把抽了出来,算是为自己壮胆。   进入这房间之后,慕容嫣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原本进了这房间里的莺燕二人,此时却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就在慕容嫣打算放弃离开的时候,两声娇喝便纷纷响了起来。紧接着一方凳子和一根扫把便同时从慕容嫣背后拍了过来。   然而以慕容嫣的身手,这两样家居兵器又哪里能伤的着她。   让过了凳子和扫把,慕容嫣便飞快地出手点倒了一个人影,又一个箭步将纯凤剑架在了另一个人影的脖子上。   “你……你不要杀我,等我家门主回来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嫣剑下的人影奋力挣扎着,更是不顾自己会被纯凤剑划伤的危险,拼命想要挣脱慕容嫣环抱着她的手。   “是燕儿姐姐么?”慕容嫣听到这人的声音便觉得有些熟悉,于是连忙将她放了开,以防自己的宝剑会不小心伤到了她。   “你是……是门主夫人!不……我是说嫣儿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光适时地照进了偏厢的大门之中,在月光的映照下,燕儿的身影便额外显得更有些清瘦了。   “真的是你,这里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们么?”慕容嫣一见燕儿的脸,便立即解了倒在地上的莺的穴道。   而燕儿则立即出了房门四下观察了一番,这才关紧了房门,又将慕容嫣让到了屋内。   莺燕二人也没有掌灯,只是偷偷地对慕容嫣说道:“我们在这里挺安全的,只是苦了苟堂主,一直要与蜉蝣子那一伙人虚与委蛇。”   “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嫣一听到蜉蝣子的名字,就知道了这事情果然并不简单。因此她也就没有立即将张仅和林越一同叫过来,只是自己先向莺燕二人问清其中的干系。   莺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又是燕继续说道:“当初我们兵分两路之后,苟堂主就带着我们很快完成了第一笔生意,还意外的赚了许多钱。然而等我们回到洛阳的时候,门主……门主仙去的消息就传回来了。但还不等我们悲伤,那蜉蝣子的手下就紧跟着找上了门来。他们知道这里是门主的论剑门,因此便要霸占了这里,也不知那蜉蝣子满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这听起来倒也像是蜉蝣子会做的事,那你们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么?”慕容嫣一边安慰着燕儿一边问道。   “我……我听说他们好像是在这附近找些什么。上次门主和复汉坞的刘……刘先生一同来寻宝的时候,大家便以为这里的宝物已经被人们找到了。但是之后据蜉蝣子的手下说,这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宝贝’没有被人找到。但那究竟是什么,我们就打听不到了。”   莺平复了一下心绪,此时也镇定了不少,她便紧接着燕的话语说道:“在这一段时间里,苟堂主就替他们打探了许多消息,若是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去问他。”   慕容嫣的眉头皱了皱,又疑惑地向两人问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听了苟堂主的去向。但是这里的弟子都说没有这一个人,我还偷听到了这里的门主是一个姓平的,却不知我该去哪里才能找到苟大哥呢?”   一说到这儿,莺燕两个姐妹却忽然笑了起来,就仿佛这一段艰苦的日子里,她们便是靠着这个笑话取乐的了。   “苟大哥为了掩藏身份,因此又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字,叫……叫平二狗,这位苟大哥人真的好,但审美实在是差了一些。”   说话间,三个少女都笑了起来,自从张仅失踪的阴云传来之后,她们便很少有这样轻松的时候了。   “两位姐姐,你们暂时先保护好自己,等我们将情况了解清楚了,就来解救你们。”   慕容嫣站起了身,她心中更是有了一些完整的计划,只等着与张仅商量一下,她们便可以前来救人了。   “嫣儿妹妹……”莺忽然叫住了慕容嫣,又更小声地说道:“门主……他还活着么?”   似乎是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莺燕两个姐妹都一齐低下了头。   “仅哥哥他当然还活着,他一定会亲自来救你们的。”慕容嫣灿烂地笑道。   “真……真的么?”莺燕二人都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嗯,放心吧,以仅哥哥的性格,没有将我们照顾好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离开我们的。”   说话间,慕容嫣就飞快地离开了二人的房间,只留下莺燕两人面对面地偷偷笑着。 第169章 最美的月色   虽然张仅和林越两人都十分信任慕容嫣的智慧和实力,但见她许久没有从偏厢中出来,张仅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等两人终于再次见到慕容嫣的身影,张仅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激动之余,张仅几乎张口叫出了慕容嫣的名字。   拼命忍住了想要说话的欲望,张仅便将双手挥了个满圆,招呼慕容嫣向他的方向走去。   “里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什么危险吧?”   等慕容嫣刚一走近,张仅立即关切至极地问道。再加上他想要拥抱慕容嫣却又将手尴尬地听在半空的动作,更是让林越几乎被逗得笑了出来。   “放心吧,我没事的,我们先离开这里,我将我的见闻和你们慢慢说一说。”慕容嫣嫣然地说道。   从这大院里离开对于几个高手来说便更容易一些。翻过院墙之后,便再没有其他人会阻止他们的行动。几人便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布,又绕了几段路才终于回到了暂住的客栈之中。   除了张仅一行之外,很快又有更加神秘的几个人影从院墙里跳了出去,就仿佛是担心有人知道他们来过一样。   “大当家,你说刚刚来那一伙人是朋友还是敌人?”刑金的身影突然在落雨堂的大殿里走了出来,又对着一个蓄了满脸胡子的精干汉子说道。   那精干汉子随手脱下了身上的精致锦袍,露出了里面的粗布劲装,又敲着自己的脑壳说道:“有很大的可能会是论剑门曾经的故人,但只要门主没有回来主持大局,我们就摆脱不了现在的处境。我们还是尽量先不要与他们接触,务求要稳住蜉蝣子那边才是。”   灯光熄灭,刑金和化名为平二狗的苟一平都纷纷离开了落雨堂。临走之前,他们又纷纷看了一眼房梁上用来补顶的一方木板,想来这木板背后,还有着什么其他的文章。   且说张仅一行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几人便急忙掌上了灯,围坐在一圈,打算商讨一番今天的见闻。   张亿和祁儿表姐更是激动非常,今天便只有他们什么都没有见到,因此此时也自然最是好奇。   见众人坐定,慕容嫣便先开口说道:“仅哥哥,林大哥,你们还记得我们今天看到的那两个女子么?”   张仅和林越对视了一眼,接着便一同答道:“自然还记得。”   “那两个人就真的是莺燕两位姐姐,她们现在没什么危险,而且还告诉了我很多消息。”慕容嫣又继续说道。   “她们没事就好。”比起落雨堂的消息,张仅还是更关心同伴们的安危。   “就你最怜香惜玉。”慕容嫣娇嗔了一句,接着便又继续给众人讲解道:“原来自从张仅哥哥师兄之后,蜉蝣子的手下就找到了苟大哥。不过除了打探仅哥哥的消息之外,他们更大的目的,是要来洛阳寻找什么宝物的。”   “根据这一路以来的所见所闻,如今落雨门确实成了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左任山势力再大,毕竟也是鞭长莫及,因此他们想要控制落雨门大概也和寻宝的需求有关了。”张仅接着分析道。   “那我们现在杀回那落雨门,将蜉蝣子的手下全数驱逐,把这位苟先生和你的其他朋友一起救出来怎么样?”   刚刚学会了几招剑法的张亿此时正是豪气干云,他便立即给张仅提建议道。   “不急,我们现在其实还远没有和左任山对抗的实力,因此现在我们的行为便都只能在暗中进行。首先,我们需要去接触一下苟大哥,告诉他我还活着的消息,以便我们开始积聚力量准备给蜉蝣子致命一击。同时我们还需要尽量团结起更多的力量来,只有调动起足够的力量,我们才能在与蜉蝣子的博弈中尽量的保全自己。”张仅捏着眉头分析道。   “我同意仅哥哥的主意,你需要我做什么?”慕容嫣立即乖巧地应和道。   张仅的面色略微红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镇静了下来,又对几人继续说道:“去接触苟大哥的事就由我来亲自承担吧,林大哥和祁儿表姐……还有兆万表哥和姑奶奶,你们就去找一下我们曾经的伙伴们,若是他们还愿意回到论剑门,就麻烦林大哥带他们回来。”   张仅原本打算让林越和祁儿表姐同去,但看到祁儿略显凌厉的眼神,他便又立即改了口。   “至于嫣儿的话……我还是有些想喝你煮的汤,你就留在这里为我们再煮一顿汤就好了。”   “煮汤又不需要多长时间,那我就将汤煮好了,然后和你一起去找苟大哥怎么样?”慕容嫣眼神里略显祈求地说道。   “那好吧。”张仅略一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嫣儿你的轻功还不够高,若是遇到什么意外我怕我顾不上保护你,不如我今晚再教你一门轻功吧。”   “现……现在么?”虽然只是练练武功,但深夜独处还是会让少女有些害羞:“也可以……”慕容嫣几乎微不可闻地说道。   “好,我们明天就开始各自行动,大家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林大哥,我这里还有一些剑法经验的总结,你可以先看一看,据前辈们说若是剑法精练到一定程度,便可以以剑入道,不论是潇洒程度还是其中威力,便都是不俗了。”   将布帛包着的一个小册子递给了林越,张仅又自然地牵起了慕容嫣的手,拉着她来到了月光莹莹的世外,打算将自己的游龙行天功传授给她。   两人面对面刚一站好,张仅的思路却又忽然活跃了起来。   他自己的游龙行天功需要很强大的内气作为支持,而如果是慕容嫣用起来,自然无法达到张仅的速度。因此他便干脆自行在脑海中删改了起来,一套更适合女子的身法,便很快在他的脑海中有了雏形。   “仅哥哥……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慕容嫣的话语忽然将张仅拉回了显示,原来他便已经注视着慕容嫣很长时间了,月光映着慕容嫣的睫毛低低垂下,就让张仅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第170章 你是鬼么   若是有什么景色能比张仅此时眼中的慕容嫣还美的话,那便不是在天宫瑶池,也该是在最优秀的画师想象之中了。   张仅只觉得面前这个少女仿佛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更要将他的神与魂一并吸引过去。   他虽然想要将慕容嫣拥到怀里,但他又怕这样会超出他自己的身份,因此他便只是轻轻地牵起了慕容嫣的双手,就仿佛是捧着一对无价的玉璧一般。   “我……我本来是在想该怎么给你改编一下轻功来着。”   张仅一开口,便将原本的暧昧气氛全部驱散了。慕容嫣便立即将手抽了回来,又嘟着嘴唇说道:“你就在想这个啊。”   张仅却实在不想在慕容嫣面前说谎,他便接着说道:“原本是的,但当我一回过神来,就觉得眼里好像有了一副画一样。画里有月亮有繁星,最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你。”   慕容嫣贴近了一些,仔细看了看张仅的眼神,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诚实的。很快她便又轻巧地站了回去,笑颜更是如花一般地展了开来。   “那这位画师,你喜不喜欢你眼中的这幅画啊?”慕容嫣笑着问道。   “自然喜欢,最喜欢了。”   少年少女在彼此面前,总会变得如同两个孩子一样。就算是刚刚叱咤风云,击退蜉蝣子,夜闯落雨门的张仅,也总是保持着一张略有些幼稚的笑脸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慕容嫣的整个心情都明媚了起来。虽然之后张仅所说的都是些无聊的武学技巧,慕容嫣却一样听得满心欢喜。   这是慕容嫣第一次认真学习一门功夫,再加上张仅这个极为耐心的老师的帮助,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里,慕容嫣的轻身技艺就提升了不少。   虽然她还说不上是平步青云,但以她的轻盈步法,便是一些内气离体的高手要捉她却也不容易了。   便是再依依不舍,两人还是终究要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分别躺在自己的床上,两人便都一直在回忆之前约会的场景,更是久久不能入睡了。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张仅和慕容嫣这才分别醒了过来。等他们离开房间再看时,却发现林越等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他们怕打扰了张仅和慕容嫣的休息,便留下了一张字条,接着又重新去往了河北,寻找江氏兄弟和国图部落的国图因等人。   而一向善于照顾人的祁儿表姐更是给两人留下了一餐亲手烧制的美餐,张仅和慕容嫣都已经漂泊了许久,能这样吃一顿丰盛的食物也算是极为不易了。   等两人整装已毕,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两人便先行出门,去打探一下关于落雨门的消息。   如今的落雨门,已经成为了黄河漕运绕不过去的一道关,不论是从关中来的粮食还是从河北来的皮货,基本都会从落雨门过上一趟。   一方面这自然和洛阳的地理位置关系很大,当然也离不开落雨门成立的恰当时机。   这几个月以来,大燕国一直在筹备着一项军事活动,不论是关中还是河南的粮库,仿佛都永远也填不满河北的需求。   在这样的机会之下,落雨门的人丁和财力都立即飞速提升了起来。只是作为一个门派,它却还没有足够强大的战力坐镇。   同样的,落雨门的许多弟子也因为来不及参与武学修炼,此时更是参与不了江湖争斗了。   经过了一下午的打探,张仅对落雨门现状的判断,便是这个门派几乎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鲜肉。现在便只发展了经济基础,但却实在还没有一个大门派该有的规模。   了解了落雨门的现状,张仅也就明白了为何他们能那般轻松地潜入落雨门内部。原来现在看起来的精良与威严,多半还只是靠金钱堆积起来的。   于是张仅便和慕容嫣约定,要在今晚入夜之后再潜入落雨门一次,争取能够亲自见到苟一平一面。   夜幕渐沉,寒风凛冽,张仅和慕容嫣各自订制了一身黑袍,夜色之中,两人看起来倒是和月凌卫有些相似。   两人自然又是很轻易地潜入了落雨门的大院之中,以这里的防守,也不怪于蜉蝣子的手下也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据张仅的了解,落雨门刚刚走完了一趟生意,下一趟生意自然还要很长时间才会开始。因此两人便径直来到了议事大殿之中,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化名为平二狗的苟一平。   然而两人先后遍访了大殿、偏厢甚至院落中每一处角落之后,却终究没有发现苟一平或是刑金的踪迹。   他们只好来到了记忆中莺燕两人的偏厢,打算询问一下苟一平的所在。   慕容嫣轻轻地敲了敲门,幸好莺燕并未外出,她们便很快地将房门打了开。   “呀,是嫣儿妹妹,你快进来!”莺立即闪开了身,又提着嗓子轻声说道。   “今天我还带来了一个人,你们房间里没有旁人吧。”慕容嫣也小声地问道。   “自然没有,我们这里哪会来什么旁人。”燕嬉笑着答道。   “那就好,仅哥哥,你过来吧。”   一听到张仅的名字,莺燕二人明显都怔了一下。他们虽然心心念念希望着张仅能够回来,但理智和现实又一次次地让他们放弃了希望。   而如今张仅真的要出现在她们面前时,便让她们有了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你说的可是门主,他真的回来了么?”莺的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她们最近虽然没真的受什么苦,但这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日子,却是也让她们承受了不少压力。   “两位姐姐,许久不见了。”一个深沉的男声忽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张仅的身影便也跟着闪到了两人的房间里。   “门主……你,你变成鬼了么?”   见张仅脚不着地地闪到了房中,燕儿又哪里能想到这是一门功夫,却还以为张仅这是化作了无常鬼,才能这般飞来飞去。   “哪里有鬼这么明目张胆地来到人的面前的,我若变成了鬼,也一定要偷偷吓人才是。” 第171章 卧底   谁知张仅只是开了个玩笑,莺燕两位少女竟然直接就哭了起来。   “我只是开玩笑的,是不是我吓到你们了……”张仅立即歉然说道。   然而燕儿刚要开口回答,说出来的却全是呜呜咽咽,竟然连一句话也说不清了。   还是莺先恢复了过来,带着哭腔的答道:“不是的,门主,你没有吓到我们。只是……只是我们还以为你不在了,能再见到你可真好。”   两个少女诚挚的感情自然令张仅也十分感动,慕容嫣更是被二女引得也流了不少眼泪下来。   几人在偏厢中纷纷垂泣,倒更好像是将要分别一般。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还活着嘛,以后我一定第一时间来通知你们我活着的消息,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张仅连忙劝慰道。   “谁许你有下一次了,若是以后再有危险的事情,你就一定要带着我一起去。如果你能化险为夷,我就能第一个知道,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愿意陪你一起。”慕容嫣抹着眼睛告白道。   “好,我答应你,以后一定不再轻易犯险了。”   几人互相劝慰了许久,这才终于将情绪安定下来。这人的情绪,便如同海浪一般,每次翻涌起来,便是再高的堤坝也拦不住。   莺燕两人擦干了眼泪,又立即勤快地给张仅两人斟上了茶,几人便围着一方桌子坐了下来,吃着茶聊起了天来。   “两位姐姐,苟堂主今天是外出了么,怎么我今天却没找到他们?”张仅举着茶碗问道。   “堂主啊……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临时来了一批新货物,不过他去了哪里我却也不知道了。”莺抚着头发说道。   “那还真是不巧,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寻找他的。如果两位姐姐再见到他,就将这枚牌子交给他吧。”张仅接着说道。   莺低头一看,却见到了一方金属质感的小牌子,在一面上明显能看到论剑门三个字。   “这个是什么?”莺一边将牌子接在了手里,一边又疑惑的问道。   “这是苟堂主曾经给我做的门主令牌的模子,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也一直没有丢掉。若是苟堂主亲眼见到的话,他应该能明白我还活着的事情。不过我隐约感觉苟大哥可能在忌惮着什么,所以才没有和我直接相认。因此我们也尽量都在暗中互通消息吧,若是再引出什么祸端,恐怕这落雨门也要跟着遭殃了。”张仅回答道。   “遵命。”   在认真的张仅身上,莺感受到了充分的门主的气势。因此她回答的话语也跟着正式了不少,张仅交代的任务,她更是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对了,曾经论剑门的人里,还有谁在这落雨门之中么?”张仅又开口问道。   “自从蜉蝣子的人来了之后,我们都不怎么敢出门,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当初论剑门那几个弟子的水手好像都留了下来,我对那个个子特别高的人还有些印象。”燕抢着回答道。   “嗯,不管怎么样,接下来我们就相信苟大哥的判断吧,他江湖阅历最深,虽然他不见得多聪明,但很多时候他却也是最周密的那个了。”   说话间,张仅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又和慕容嫣一起走到了窗口,向窗外的落雨门认真地看了看。   “说起来,苟大哥这段时间真的是将这里打理得很好啊,最近遇到的很多年轻人都打算加入落雨门呢……对了,你们这里有米胶和化妆的用具么?”   这一间偏厢几乎整夜都亮着灯,但这里毕竟地方偏僻,也终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有两个人影自房间里走了出来。   然而打眼一看,这两人却已不再是张仅和慕容嫣的模样。原来张仅曾经有心记下了一些神山子易容改扮的技巧,没想到如今却能派上用场了。   张仅垫高了自己的颧骨和下巴,又涂黑了自己的肤色,加上他天生的浓眉大眼,看起来却颇有些河北大汉的气质。   至于慕容嫣,张仅却实在不舍得将她扮丑,而是认认真真地给她化了些淡妆,又改变了发饰。张仅原本是打算帮慕容嫣扮作男装的,但一想起来却又觉得慕容嫣实在是没有女扮男装的天分。   不过蜉蝣子的目标毕竟主要是张仅,只要慕容嫣不跟‘原本的张仅’在一起的话,稍作改扮应该就不会引起蜉蝣门下的注意了。   两人先是离开了落雨门,又回客栈处休息了片刻,便打算天一大亮,便重新回到落雨门来报名加入。   既然有人在控制着落雨门的话,张仅便打算先暗中将这人给揪出来,再与苟一平相认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天刚蒙蒙亮,张仅和慕容嫣就重新来到了落雨门门前。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算是这样一大早的时候,前来报名的弟子也排了老长的一个队伍。落雨门如今在洛阳的声势,便已经可见一斑了。   张仅便牵着慕容嫣来到了队伍的最末,不论一会儿需要考察些什么,他便都额外有些信心。   等前面的队伍考验的差不多了,张仅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早起来报名。等他们排到队伍最前端的时候,身后的人龙便已经看不到尾了。   张仅也是后来与苟一平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落雨门便只有那几天才重新开放了报名,这才导致所有的弟子都赶在一起来参加测验了。   负责考核的是两个模样粗犷的汉子,不过有了刑金这样的榜样,张仅也就不再觉得这种打扮的人物都是粗糙的大汉了。   果然,两人说话不但彬彬有礼,手上的字迹也是十分漂亮。苟一平这种独具慧眼发现人才的能力,便让张仅也十分佩服。   其中一个大汉抬眼看了一下张仅,自然对高大强壮又浓眉阔脸的张仅十分满意,但再见到他身边看起来就娇弱可怜的慕容嫣,这大汉便不住地摇起了头。   “小兄弟,我们落雨门可都是些漕运护送的活计,你带这女孩儿来报名算是什么?” 第172章 江氏兄妹   见这两个大汉略有为难的表情,张仅的心思便飞速运转了起来。   若是不将慕容嫣带在自己身边,他自然是难以放心。   “回两位考官,这是我妹妹,我俩打小一直相依为命。如今河北闹了兵灾,我俩吃了好些苦才来到了这洛阳,以后可不能再分开了。不过官爷你大可放心,我和我妹妹都有一膀子力气,也肯吃苦,要是有什么任务交给了我俩,可绝对不会让老爷们担心!”张仅砰砰地拍着胸脯说道。   “这个……小兄弟,我也不瞒你,我这里虽然是个正派,但漕运招来的水手可实在是良莠不齐,如果你妹子让人欺负了,可不见得有人能够帮你。”一个大汉好心地叮嘱道,却没想到这人不但心细,性情更是温柔善良。   “我可能打了,若是谁敢欺负我妹子,我把他的牙都给打出来!”   张仅说话间便撸起了袖子,露出了他手臂上如刀刻一般的筋肉,这些容易露出的部位张仅自然也打上了一些暗色,在后面排队的弟子眼里,变更显得力量惊人了。   “既然小兄弟你自己有自信,那也就可以了。我们落雨门开门招人,自然没有不让人参与的道理。你们现在进去参与几个测验,若是合格了,我们就将你兄妹一并招进来。”那大汉又微笑着说道。   “多谢考官老爷,我兄妹不忘大恩!”张仅躬身一礼,接着便拉起了慕容嫣,一同向落雨门的正门走了进去。自从他们这次重新回到洛阳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从正门进入这落雨门之中。   眼见着张仅和一个好看的女子一同进了落雨门,后面参与报名的弟子便都更加热烈了。那么漂亮的女孩儿他们平时见都见不到,若是如今能和她一起工作的话,便是让他们挤破了脑袋他们都愿意。   不过张仅和慕容嫣自然是看不到外面这热闹的景象了。两人进了大门之后,便见到还有几个男子正在等着考试。   “兄弟,怎么家眷也可以进来跟着考试了么?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去把我老婆叫进来,别说,离开她我还真有点紧张。”一个黝黑的汉子招呼张仅说道。   “哈哈,兄弟你误会了,这是我妹妹,她是要和我一起参加落雨门的。以后没准我们就是同门了,倒时候还要劳烦兄弟多多照应。”   张仅当初在河北生活的时候便已经学会了不少河北方言,此时听这个汉子的一口河北话,张仅也觉得天然有些亲切感。   “嘿嘿,是我误会了。听兄弟你的口音,你也是河北人么?”那大汉又接着问道。   “嗯,我们是长谷山寻仙寨人士,是躲避燕魏的战争才来洛阳的。”张仅早就已经给自己和慕容嫣想好了身份,此时答来自然也是十分流畅。   “嘿嘿,那还真巧,我家也在长谷山,只不过我家是在海边的有仙村,却不如你们寻仙寨离长谷山那么近了。我叫赵缸,还不知道两位的性名?”   原来这大汉也是来自长谷山一带的,无怪于张仅会觉得他的口音十分熟悉。   “我叫江老大,这是我妹妹江小小。我妹妹胆子小,不敢和陌生人说话,大哥你多担待。”张仅便干脆将江氏兄弟的名字借用了过来,若是苟一平听到这两个名字的话,也一定会额外多加注意的。   “这有什么,以后见得多了,熟悉了就好。”赵缸倒是十分爽快。   “赵缸、江老大、江小小、汪平、徐一志进来测验!”考官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赵缸和张仅相视了一眼,几人便一同来到了测试的房间之中。   打眼一看,这房间里横七竖八摆的都是各式训练力量的石墩,想来这测验,也无非是考考体力和习武资质罢了。   若是比这几样,就算是一些成名高手都不一定能比得过现在的张仅,因此他便想着随便举一举,随便得个合格就是了。   张仅等人进入了考试的房间之后,考官便吩咐他们站成了一排,接着他便开始宣布起了测验的规则来。   这第一轮测验,便是考验一下几人的基本体力。没有体力为前提,不但落雨门基本的工作几人无法满足,以后若要习武练功自然也会受到限制。   而在这考场之中,正按重量摆着一排石墩。其中最大的两个各自都有百余斤重,当初搬来的时候,可是四五个大汉协力才做到的。   不过几人虽然知道了这第一个测试是测验力量,但具体多大的力量才算合格考官却没有宣布。因此张仅和慕容嫣也只能估算着一会儿该用出多大的力量,才能既通过测验又不会太引人注目。   赵缸是排在第一个,因此测验也是他先开始。他虽然没有练过太多武艺,但他也毕竟是一个强壮的河北大汉,前面几个石墩,他在用力之下便也都能纷纷举起。   一路举到倒数第四个石墩的时候,赵缸才终于用尽了力气,最终选择了放弃。   看着几位考官满意的神情,张仅也大概能猜到赵缸应该已经远远超过测验的限度了,他便打算稍微再比赵缸少抬起几个,好将自己隐藏的更不引人注目一点。   不过以他如今的内力的体力,对于寻常人来说的沉重的概念却已经不再适用了。就算是对众人最沉重的那两个大石墩,张仅也能一手一个的轻松提起。   因此轮到张仅的时候,他便特意演出了一些吃力的样子,以便更能让旁人信服一些。   从第二个石墩开始,张仅便刻意将动作缓慢了下来,几乎一寸寸地将那石墩抬离了地面。   “咦,江兄弟,我见你如此雄壮,怎么连抬起这么轻的一个石墩都如此费力了?”赵缸担心张仅通不过测验,急忙担忧地问道。   张仅闻言立即将两个石墩轻松地提了起来,又略有些尴尬的笑道:“没什么,我刚才只是在运气,这是我用力的特殊技巧罢了……哈哈,哈哈哈。” 第173章 意料之外的力量   为了证实自己并没有多么费力,张仅不但将手上的两个石墩直接抛了起来,更是又走到了倒数第六对石墩面前,又一把将这两个石墩也举了起来。   这下赵缸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之前那两个石墩虽说不是特别沉重,但哪有人能将其直接抛来抛去的。至于这倒数第六对石墩,他自己更也要使上八九成力气才能举起来。但看着张仅举重若轻的样子,恐怕这一对石墩也远没有达到他的极限。   “这……江兄弟你真是天生神力,看来是我多嘴了。”赵缸悻悻地说道。   “哪里的话,我也是很吃力才聚起来的!”   张仅话音一落,便将这一对石墩沉重地放在了地上,更是装出了一副闪了腰一般的模样。也算是他演技卓越,几个没举过石墩的青壮对他也都有些轻视,便只有赵缸一人还在为他的神力惊叹着。   看起来强壮如牛的张仅既然力气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后面两个参试的青年心思便也活分了起来。在他们心里,这便是一个亲近红颜的绝佳机会。   张仅后面一个测试的青年便一把推在了张仅的身上,虽然力气对于张仅来说几乎微不可查,但他还是十分配合地向边上退了两步。   紧接着,那青年脸上便泛起了一副神气的笑容。对着慕容嫣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满口黄牙之后,那青年便也不顾循序渐进,直接便将张仅刚刚提过的那一对石墩提了起来。   虽然他动作有些颤抖,但显然这一对石墩也没有超出他的力量范围。因此他便更加雀跃地来回走了两步,似乎是在证实他自己的腰要比张仅的健康。   不过对于考官来说,无论是张仅还是这个青年便都已经达到了录用的标准。为了不再浪费时间,他便立即将这个青年赶了下去,又吩咐后面的选手继续依次上来。   接下来的一个青年更是绕了一大段路,特意从慕容嫣的身边走了过去。又兀自挑衅的看了张仅一眼。   张仅只得暗暗苦笑,没想到自己的示弱行为竟然引来了这么多宵小觊觎。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张仅看得越清晰,以后在淘汰落雨门品行不端的弟子的时候,现在他的亲身经历便是最好的证据了。   不过这嚣张的不可一世的青年,哪里又会考虑到张仅的真正身份。   为了证明自己,这个青年也特意跳过了前面的几个石墩,直接对着倒数第五对石墩走了过去。   这倒数第五对石墩已然十分沉重了,但那青年似乎体力格外优秀,几番摇晃之下,这一对石墩竟然真的叫他提了起来。   一提一方之下,这青年倒也算行云流水,显然还有些余力。再经过几次尝试之后,他竟然连倒数第四对石墩也提了起来,更是和赵缸一起并列做了这一组的第一名。   “美人只属于强者!”在路过张仅时,这个青年又说了一句让张仅格外耳熟的台词。不过一时之间,张仅也想不起是谁说过这句话了。   寻常人自然无法想象内气精深者的耳力灵敏程度。慕容嫣虽然没正好站在张仅身边,但她却十分清晰地听清了这青年所说的话。   若只是一般地毛头小子,以慕容嫣的涵养自然不会与他们置气。但此时这人明显有些针对仅哥哥的意思,慕容嫣却再也不能忍了。   正巧测验也轮到慕容嫣上场了,她便大踏步地走向了最后一对石墩面前,一副跃跃欲试要举一举的样子。   “妹妹你走错了,第一对石墩在另外一边。”刚才的青年格外温柔地提醒道。   慕容嫣却没说什么,而只是回头对众人嫣然一笑,一时间便又颠倒了许多众生。就在众人陶醉其中的时候,慕容嫣却忽然一发力,竟然将两个比她躯干还大的石墩一齐举了起来。   咔咔咔,考场里顿时响起了数个下巴闪到的声音。包括赵缸和不少参与过测验的男子,此时便都几位夸张的张大了嘴。   就如同是一只温柔可爱的小兔兔,忽然一张嘴吞了身边的一只老虎一样。这种强烈的反差立即便将所有参试者的白日梦一时间全都惊醒了过来。   “你们听好了,我哥哥是被我罩的,谁要敢欺负他,我是绝对不会将情面的!”   慕容嫣尽量凶巴巴地说道。看在张仅眼里,便觉得扮凶的她格外可爱,然而在其他青壮眼中,这个外貌与力气极不均衡的少女便额外有些凶神恶煞的气质。别说再让他们想入非非了,光是和慕容嫣多说两句话,恐怕都要丧了这些汉子的胆。   接下来的测验涵盖了从速度到习武天分等等的许多个不同的方面,然而无一例外的是,在每一项测验中,慕容嫣都以极为夸张的成绩夺得了第一名。而在慕容嫣的掩盖之下,每一门都和第二名并列的张仅反倒不怎么起眼了。在众人心中,也都形成了暴力妹妹罩着软弱哥哥的刻板印象。   不过对于张仅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所谓灯下黑,张仅只要一直跟在慕容嫣的身边,他自己便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不过众人之中也有一个例外,最先和他们接触的赵缸,却是唯一一个看出张仅也是力量不凡的存在。   不过无论是出于江湖义气,还是对张仅和慕容嫣两个怪物的尊重,赵缸自然不会轻易去和别人说这个秘密。   测验结束之后,时间便已经是傍晚了,以当时的办事效率,能在这一天时间里完成这么多人的测验,便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业了。   张仅和慕容嫣离开落雨门之后,便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装束,更是要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份,以免叫他人瞧出了破绽。   到了第二天放榜的时候,略微补了补妆的二人又几乎凌晨就来到了落雨门的门前。然而今天的落雨门却比之前还要热闹。除了来看自己名次的青年之外,便是单纯来看热闹的群众也不占少数。仿佛谁先看到了那榜单第一的名字的话,便也一样与有荣焉似得。 第174章 关大刀   就在看热闹的众人好不容易地挤到人群最前面的时候,榜单第一位置的名字却让他们有些忍俊不禁。   在这个时代,取名讲究贴合个人气质。然而这个在众多青壮大汉中脱颖而出的强中强选手,竟然取了江小小这么一个女里女气的名字。   然而就在众人纷纷指点嘲笑的时候,一对兄妹也终于穿越了人群来到了榜单前面。   “妹妹,你果然得了第一名,我就知道你肯定能得第一的。”张仅非常入戏地称赞道。   “哥哥你也不差,你这不也是得了个第三名么。”慕容嫣立即配合着答道。   张仅原本没有注意自己的名字,此时再向榜单上一看时,却发现样样都是第二的自己竟然也排在了榜单的第三位。   除了江小小和江老大这两个明显组对出现的名字之外,只有第二名的名字还算霸气。   “这个关大刀是谁,怎么比我和赵缸大哥名次都高。”张仅摸着下巴问道。   “也许是其他组别的参试者吧,只不过不知道差我多远就是了。”慕容嫣一直与张仅在一起,自然也不知道其中详细。但她可是借助强横的内气修为才能考出如此成绩的。如果这个关大刀成绩距她不远的话,那此人便也实在能算得上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   “哈哈哈哈,还真不赖,老子竟然考进了前三甲!”   就在张仅和慕容嫣低声讨论的时候,一个极为粗豪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洪亮地响了起来。   两人回头看去,便见到了一个满面长须,身高凌人的白面汉子正捧着胡须大声笑道。   若是只比身材,这大汉比之石校尉都不遑多让,只是这大汉却要比石校尉精瘦不少,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杆旗杆一般。   “这位好汉,你就是关大刀是么?”张仅拱起手问道。   “咦?我认得你么?不错,某人正是关大刀。”那高个汉子摸着胡须达到。   “我们的确未曾相识,在下江老大,这是我妹妹江小小,我们听阁下说你是前三甲之一,这才推出了你的身份。”张仅也笑着答道。   “那你们真聪明,我就想不到这一节。父祖从小就叫我多读书,不过我实在是没什么兴致,如今便只落得一个江湖草莽的下场。”关大刀摇着头说道。   “阁下正是江湖好汉,有哪里来得江湖草莽的说法。今天能和阁下相识,也算是我的荣幸,不如我们一同宴饮一番如何?”张仅见了质朴雄豪的关大刀,就立即升了几分爱才之心,榜上通知众人下午再去门内集合,此时他们正有一些吃饭修整的时间。   “如此再好不过。我流落洛阳,实在是好些日子没有吃饭了,若不然,某人哪里会加入个不教人习武的门派,单纯混饭吃呢?”关大刀叹息着说道。   “关兄对武艺颇有些兴趣么,正巧我对武艺也有些涉猎,我们不如边吃边聊。”张仅伸手请道。   “如此甚好,不过恐怕我做不了你的关兄,如今我不过二八年纪,却不知江兄年方几何?”   没想到长须巨汉关大刀竟然是个十六岁的年轻人,这便是张仅也始料未及的了。   不过英雄不问年龄出身,如今张仅叫过了一声关兄,便也就把这关大刀当做同辈看待了。   “如此说来,我实在比关兄年长一些,不过我们便互相以兄长称呼又有何不可,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张仅早已有了些江湖人的豪气,如今见了性情相投的关大刀,张仅自然也就不再想拘泥于世俗的礼节了。   “更好更好,那我们便先去吃酒吧,关某虽然贫穷,单也一定要请江兄好好吃上一顿。”   这关大刀热情无比,张仅拒绝了几次,但也实在熬不过这关大刀。于是他和慕容嫣两人便只好跟着关大刀左绕右绕,来到了一家卖杂煮的店里。   “关某实在囊中羞涩,只能委屈两位和我一起吃杂粮了。不过这一家的厨艺实在是没得挑,肯放盐还加了几位中药,煮出来的汤又好喝又补身,两位可一定要尝尝。   “如此的话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既然关兄请我们吃饭,那酒水就由我来备好了。”   关大刀虽然豪爽,但毕竟身上没几文钱,若是喝酒的话,恐怕尝不出滋味便再续不起了。他也就没有再和张仅纠缠,而是等他和慕容嫣两人去隔壁小巷打了壶烧酒,关张二人便推杯换盏了起来。   张仅内力深厚,关大刀酒量雄豪,两人喝到了正午,也没有谁喝醉。不过两人的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就连慕容嫣也只能不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一对朋友好好地饮酒交谈。   “如果真是如你所说,以前的论剑门确实比落雨门要好些。钱财又有什么用处,行侠仗义,仗剑挺身,才是我辈男儿的真事业。只不过如今我们都加入了落雨门,便只好先各谋生计,再做打算了。”关大刀摇着胡须叹道。   “谋生计自然没错,不过行侠仗义也不和谋生冲突,若是我们有一颗行侠之心,便是街上扫洒之人又如何不能是大侠呢?”张仅举起酒杯豪放的说道。   “正是正是!能听你的一番话,真是胜过读好多的书,等以后我再有些钱了,我便还请你喝酒。”   “以后谁有闲钱便谁来请客,以你我大好身躯,吃饭的钱还赚不出来么?”张仅将面前的汤碗一饮而尽,又接着对关大刀和慕容嫣两人说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就先去落雨门集合吧。希望那里能有些有趣的事情在等着我们做。”   “若是有人教我们武功就好了,我以前碰上过一个瞎道士,他说我是什么万人敌转世。我就想好好学学武功,以防以后真的有一万个人和我为敌。”关大刀有些担忧地说道。   张仅轻轻笑了一声,又极为诚恳地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就去帮你挡住其中五千个敌人!”   “好,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第175章 范执事   又闲谈了片刻之后,张仅、慕容嫣和关大刀一行便回到了落雨门中。   这下午的集会,一方面是让众多新加入的弟子互相之间认个眼熟,另一方面也是门派宣布各自工作任务的时间。   张仅早就开始好奇落雨门现在都有哪些活计了,因此他便特意提前些来到了落雨门的集结点中。   比起之前报名的时候,如今的集结倒是让众人有些提不起兴趣了。反正以现在落雨门如今臃肿的现状,便是他们偷一些懒也不见得就会受到什么惩罚。   因此张仅一行三人,竟然成了第一批来到集结点的,除了他们之外,便只有几个落雨门的低级管理者到此整理秩序来了。   在这几个管理者之中,张仅竟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人是一个极为瘦高的汉子,与关大刀放在一起,便如同是两根顶梁柱一般。张仅还依稀记得此人姓范,不过此人具体的名字他却已经记不住了。   不等张仅上去搭话,关大刀便已经急不可耐地来到了范执事的面前,平视着这个高个子,颇有些兴奋地问道:“这位大哥,敢问一会儿可是会教我们功夫么?我身子骨可硬了,若是教我几门功夫,以后叫我打谁我都能打得过!”   不过这位同样瘦高的范执事却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接着又回答关大刀说道:“若是门主准许我教功夫,我自然会教。不过门主现在连我以前分到的秘籍都已经给收走了,我自己都没得练,其中的内情,我却跟你们说也说不清了。”   正赶着后续不少青年弟子纷纷赶了过来,却听到关大刀忽然大闹道:“真是扫兴,原来是来当苦力的,我还以为这大门派会当真教一些功夫呢!”   不只关大刀有来此学艺的想法,其他的许多弟子一样也想在落雨门学一些防身的功夫。如今听了关大刀的话,众人便都有些不满了起来。   “你们到底会不会功夫啊,这里不是挂着门派幌子的行脚帮派吧。”紧跟着就有几个青年跟着闹了起来,在这重新安逸富足起来的洛阳,自然少不了一些喜欢挑起事端的不安分子。   然而这位范执事反而有些镇定了下来,看来这种场面他倒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如此的话,你们有谁对我落雨门不服的,现在都可以上来挑战。”范执事扫视着众人说道。   若是单纯闹事的话,自然有不少跟着起哄的。但如今要做出头鸟,倒是没几个人有这个勇气。一时之间,竟然有不少目光集中到了慕容嫣的身上。   慕容嫣虽说是之前体力测试的第一,但此时这么多人想要一个女子替自己出头,倒是让张仅对这一批新弟子颇有些失望。   就在众人纷纷安静下来的时候,关大刀却忽然站到了范执事的面前。   “若是不能习武,练几招拳脚也算不错,你我体格相当,谁打谁都不算占便宜!”   见关大刀站了出来,范执事也就没有任何理由示弱了。两人各自起了个起手式,接着便迎面斗在了一起。   范执事所用的,自然是张仅所传的简化版惊虎拳,此时他一招一式都是有板有眼,虽然他曾经并没有武学基础,但显然这几个月以来他也没有荒废训练。   更让张仅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还能在范执事身上感受到一些淡淡的内气波动。如今他自然知道了内气的难练程度,没成想这看似平凡的范执事,竟然已经将初版伐罪神功的第一层练成了。   不过这曾经的伐罪神功和张仅现在所练的伐罪神功却已经是天壤之别,因此如果以后得了机会,他便打算为这门功夫换一个名字。   且说范执事和关大刀各自出手,两双沙包大的拳头直舞起了风来。但是这高大异常的两个人徒手搏斗,声势便已经足够惊人了。而此时这两人一个天生神力,一个又颇有些功夫根底,此时交战起来,更是让围观的众多新弟子不住地叫好。   “大个子,快用力打他!”一个青年高声的叫道。   “谁知道你再给哪个大个子加油,那个替我们出头的大个子我记得好像是测验排了第二名的关大刀,我们也该给他加油才是!”   在知情者的提醒之下,为关大刀加油的声音便震响了整个落雨门的上空。   在这众人集聚的气势和关大刀的悍勇之下,武艺并不如何出众的范执事竟然有了些落了下风的迹象。   张仅心里暗暗盘算着,若是关大刀此时真的打赢了,对他自己倒没什么,但他所代表的这一批新弟子却不知会嚣张到何种程度。   既然苟一平此时不想让新弟子学功夫,他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因此张仅便打算帮一帮这个颇有些勤奋的范执事。   借着内气的功效,张仅便偷偷地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又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同是从别处传来的一样。   试了试声音之后,张仅便突然对范执事说道:“交拳合战不是说两拳必须相交,而是双拳攻击时要后拳紧接着前拳,才能压制对手,避免下一招破敌中路的防守破绽被敌人抓到。”   范执事一听张仅的建议,立即便显示出了几分疑惑的神色。一方面他自然在好奇是谁他出声提醒,另一方面他也更惊讶于这人提醒的内容竟然颇切合自己所练的拳法。   要知道,当初论剑门的拳法从问世至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如今又被苟一平紧紧地保密了起来,又是什么人能对这门拳法如此了解呢?   不过好在这范执事生性十分纯质,他人交代的命令和任务,他便下意识地都会先选择接受。尤其是出声提醒的人明显没有什么恶意,范执事便干脆一改自己的拳法套路,重新向关大刀反攻了起来。   原本靠气势和搏命的打法压制对手的关大刀,此时便立即被范执事反而压制了回来。然而两三招过后,这关大刀竟然依样画葫芦一般地将张仅指点的两招一起用了出来。   这一下便又让范执事更加吃惊了,原本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优势,此时便又重新给还了回去。 第176章 神秘的前辈   张仅见范执事重新落了下风,只好继续出声指点。然而他指点的越多,关大刀竟然半学半编地用出了更多的招式。   一时间范执事和关大刀各占一会儿优势,竟然谁也战胜不了谁。   很快,范执事拳法中的缺漏便全都被张仅指点弥补了,若是他此时继续出声提醒,那也只有继续教范执事新招了。   谁知,张仅的提醒一停,关大刀的拳头也紧跟着停了下来。范执事收手不及,便是两拳正打在关大刀的胸口上。   关大刀连退了两步,却又捂着胸口大声笑道:“嘿嘿,是我错怪你们了,你们这功夫教得真好,若是没有这人教我,我早就被你打败了。”   听关大刀这么一说,围观的众人这才想起来刚才似乎确实有人在讲解功夫似得。   不过刚刚众人都一心沉醉于观战和起哄,那几句话便全当是给台上的两个人说的。此时想到自己错过了这么大一个机会,不少人便纷纷懊悔了起来。   “没想到这落雨门的测试还是没有结束,看来我们以后可要多小心一些了,这大门派果然就是不一样。”几个同伴的弟子连忙互相提醒道。   在场的众多门人之中,除了张仅和慕容嫣之外,便只有范执事自己知道刚才张仅提醒的全都是范执事自己武学上的问题。   不过他此时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去寻找是哪位高人在出声提醒,只好先将心里的疑问全埋了下去。   “难道说,是那位论剑使大人回来了么……”范执事在心里想道。   一番闹剧过后,包括始作俑者关大刀在内的所有弟子便都重新安静了下来。而范执事之后再宣布各项任务时,不但不再有人反对,而且众多弟子看向他时,眼光里更多了一些向往的神色。   也许我们通过测验之后,就也能像他一样学习高深的功夫了吧。   就在众人接完任务之后,关大刀才重新走回了张仅的身边。   “江兄弟,你看我刚才打得怎么样?”关大刀拍着胸脯问道。   “关兄刚才的进步速度可谓神速,一身气势更是称得上一往无前四个字。怪不得曾经有人说你是万人敌转世,你若真的好好习武的话,以后当真能打得过一万个人也说不定。”张仅不吝称赞道。   “原来这万人敌的意思我一直理解错了,只是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让我继续习武了。”关大刀忽然有些遗憾地说道。   便是今天他和范执事搏斗的后半段,他便已经全心投入到拳法的学习中了。所以在张仅的声音停止之后,他才会连防御都不防御,任由范执事打在自己身上了。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武痴二字便是再贴合不过了。学起武来便是危险都被他置之度外,以这样的态度却学习一样东西,又哪里会有失败的可能呢?   张仅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自然也能理解关大刀对武学的渴望。他自己是为了变得更强,才不断的学习武艺,甚至习武过程中的快乐他都来不及体验了。   而这关大刀却是完全跟随着他对武学的热爱,因此他从习武过程中多能得到的反馈,自然也会是最多的。   张仅自然不希望这样一个习武之才被埋没在落雨门的航运上,因此他便善意的编了个谎,想要帮这关大刀一把。   “关兄,我们借一步说话。”张仅忽然神秘地说道。   关大刀和慕容嫣便纷纷跟着张仅走到了一处角落,从今天起他们便都算是落雨门的门人了,因此在落雨门中行动自然也不会再有人拦着他们。   “江兄,你是有什么习武的门道么?”   关大刀只是一心喜欢武学,但本身却是不笨,他自然能理解张仅忽然叫他过来的用意。   张仅假作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不错,我们兄妹之所以体力过人,其实是多亏了一位前辈指点的功劳。刚才指点你的,便正是我们认识的那一位前辈。”   关大刀一听到传他拳法那位高手的消息,便兴奋到眼里几乎冒出了光来。   “真的么?敢问这位前辈他在哪里?”关大刀说话间,胡子都有些抖起来了。   “嘘……”张仅接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关大刀便马上识趣地降低了自己的声音。   “这位前辈身份极为神秘,他也不希望太多的世俗之人知道他的下落,因此我和我妹妹也只有每天傍晚的时候偷偷地与他学一学武艺。而且从来都是他亲自来找我们,我们却是没办法找得到他的。”张仅接着将故事生动地展了开来。   关大刀一听,表情却显得有些悻悻。   “如此的话,我还是不要去了吧。若是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前辈,那便要连累你们兄妹也没武艺可学了。”关大刀叹着气说道。   张仅闻言却几乎笑了出来,他便又极力板住了自己的脸色,对关大刀说道:“前辈高人只是置身事外,又不是刁蛮任性的小孩子,哪有一气就走的道理。不过你能不能得他的传授便全要看你自己了,若是他不愿意教你,那么我们也劝不动他了。”   对于关大刀来说,面对挑战却总比面对给他人带来负担要好得多。听了张仅的话语,他便又重新恢复到了斗志昂扬的状态。   “江兄弟,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在前辈面前给你丢脸的!”关大刀挥着拳头说道。   “我相信你,那我们就今天傍晚在这里见面。”   “不见不散!”关大刀重重地答应了一句,接着便提起自己的行李向自己的宿舍走了过去。而张仅和慕容嫣则自有住处,若是时间太晚了,他们便还要离开落雨门回住处休息。   见关大刀走得远了,慕容嫣才突然抓着张仅的手臂嬉闹道:“老前辈,原来你这么不喜欢生人啊。早知道当初我就不救你了,以免惹得你这个前辈不高兴,再对我刁蛮任性该怎么办啊?”   张仅则任由慕容嫣拉着自己,又只在心里偷偷地回复了一句。他即便当真不喜欢生人,又哪里会对心上的慕容嫣刁蛮任性呢。 第177章 内气修炼   与慕容嫣嬉闹追逐了一会儿,两个一向成熟稳重的少男少女这才终于恢复了平时的状态。   自从重新和慕容嫣相聚,张仅也终于找回了一些少年人的特质。不过骨子里已经烙印上的那些经验和习惯,却也是再也抹不去的了。   两人一同草草地吃过了一顿随身携带的荷叶包之后,便又重新回到了落雨门中,等待着关大刀的到来。   准备向前辈习武的关大刀自然极为准时,几乎张仅和慕容嫣前脚刚到,关大刀便已经换上了一身劲装,提着一杆木棍就跑过来了。   “我来晚了么?那前辈难道已经走了?”关大刀颇有些恐慌地说道。   “关兄不用担心,前辈他还没来,而且他一般来的时候也不会让我们能轻易看到他的。也许是在那树后,也可能是在那屋顶,总之若是前辈不想的话,以我们的眼力自然是看不到他的。”张仅宽慰道。   “本该如此,大前辈就应该是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我能理解的。”关大刀自己便替张仅补上了后续的设定,倒是省得张仅再多费口舌了。   说话间,张仅又在指尖捻出了一枚石子,轻弹之下,这石子便以肉眼难觉的速度飞快打在了一丛树叶上,惹出了一阵声响。   “你看,好像前辈已经来了。”张仅接着便假装提醒道。   “这位前辈的速度好快,我只能看到他的脚步落点,却连他的人影都看不到!”关大刀十分惊讶地感慨道。   “咳咳,江老大,江小小,你们来啦……跟在你们身边的大个子却是何人?”张仅用内气激荡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除非谁能察觉到张仅的运气过程,否则便是谁也听不出这声音的真正来处。   “请前辈恕罪,在下关大刀,今天得到过前辈的指点,所以便冒昧请求江兄弟带我来这里学艺。若是前辈想让我离开,我便当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如果……如果前辈能对我指点一二的话,我以后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关大刀又是激昂又是紧张地说道。   “哪里至于什么赴汤蹈火,你若是真心喜欢武学,便认真跟我学就是,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也可以向你师兄江老大请教。”张仅又继续用气声说道。   “这么说……前辈是愿意收下我了么?多……多谢前辈!”   关大刀一时间仿佛有了道不完的谢,便是不爱武学的慕容嫣此时都能感受到关大刀那种纯粹的喜悦。   “很好,时间有限,那么我们今天就从基础开始复习,这感应气息的法门,可谓是练习所有武学的基础。大刀,你今天可以定要认真学习,以后等你练出内气了,我便继续来这里教你。”   接下来,张仅便极为细致地给关大刀讲了一遍内气导引的法门。如今以他对武学的领悟和理解,一个个深奥难懂的道理便全被他以最简单的话表达了出来。光是这一段关于内气的讲解,便已经必须多江湖秘籍还要珍贵了。   而认真学习的关大刀,则更是听出了一头大汗来。一方面是因为他多少还有些紧张,但更多的却是被他急于感应到内气的心态给憋出来的。   此时他一门心思投入到了内气的感应之中,便是连慕容嫣已经靠在张仅肩膀上睡着了都没有看到。甚至就连张仅自己都有了些倦意,便干脆也不再出声,而是只等着关大刀自己再提出问题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也不知这关大刀在执拗些什么,他竟然连半分提出问题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更加深沉地投入到了内视的状态之中。   这就好像张仅原本替关大刀选好了路,但这位倔强的兄弟却偏要在墙上撞出一条路来一般。   不过在这凝神内视的状态之下,张仅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关大刀。如果不小心让他走火入魔了,那恐怕就算是张仅也要用极多的内力才能将关大刀的状态稳定下来。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慕容嫣的呼吸都已经变得十分均匀。张仅则就这样听着慕容嫣的呼吸,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忽然,就在一切都极为安静的时候,张仅竟隐隐觉得身边有不同的内气波动了起来。   若是有人能在张仅的眼皮底下隐藏内气这么长时间,那这人至少也会是五尊神的境界了。而除此之外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关大刀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感应到内气了么?   疑惑之间,张仅便立即向关大刀看了过去。只见这个高大精干的大汉此时竟然在不住地颤抖,额头上更是已经有些见汗了。   果然,刚才的内气波动便是从关大刀身上传来的,但这波动却并不是很大,理论上来说,关大刀也绝不应该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叫醒了靠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嫣,张仅便和她一起走到了关大刀的面前,时刻准备等关大刀有走火入魔的迹象时,便立即插手终止他的修炼。   然而就在两人都是极为紧张的注视着关大刀的时候,关大刀的眼睛却忽然睁了开来。   “江兄弟,你们这般盯着我干嘛?前辈是不是已经走了?”关大刀忽然有些焦急的询问道。   “啊……没错,前辈他已经走了。”张仅慌忙之间,险些又要用内气说出话来。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才没让关大刀发现什么破绽。   “唉……都怪我太笨了,本来打算早些感应到内气再继续向前辈多学些东西的。但是我练功练到一半,身体里却忽然痒了起来。我忍了很久,怕耽误了我的感应,结果却越忍越痒,又没办法用手抓,这才只好中途放弃了。”   看着关大刀极为懊恼的样子,张仅都有些忍不住要告诉他那种感受就是内气了。不过关大刀最可贵的,却不是他习武的天赋,而是他心中的纯然。以他的心性,若是继续坚持感应内气,以后他对内气的控制能力自然也会达到一个极高的程度。因此张仅便不想让关大刀太过急功近利,凡事还是慢下来一些为好。 第178章 你们的身份被我识破了   张仅虽然没有直接称赞关大刀,但他对关大刀武学的天赋却是更多了几分肯定。能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感觉到内气,便已经是令所有武学奇才都要仰望的程度了。   虽然张仅也是一天就感受到了内气,但他毕竟是误打误撞,多少有些运气成分。如果不比较对内气的控制能力的话,这关大刀的内气修行天赋竟然完全不较张仅逊色。   而就像关大刀这样的天才,也许时间还有更多也说不定。但如果不是碰到了张仅,他的才能可能就会被埋没了。就算他能成功拜入某些传授武功的小门派,那他的成就上限也一样会被提前确定下来。   不过好在,关大刀是遇见了张仅。张仅虽然还没摸到自己的极限,但如今他的修为阅历便都已经达到了中原最顶尖的那个层级。若是以后他在对关大刀悉心指点的话,关大刀未来的修为也一样是不可限量的了。   等关大刀自责的情绪平复后,几人便各自回到住处休息了。自从这一天开始,关大刀便一有时间就会不断地感受自己的内气,虽然他早已经感受到了数次,但他自己却并不知情,反而又更加勤奋地练了下去。   这新一批弟子,基本上平时都只有些扫洒的工作。便是张仅慕容嫣和关大刀这样的前三甲选手,也一样是无法例外。   越是如此,张仅便越觉得这落雨门中暗流涌动。若是单纯只害怕蜉蝣子的威力,苟一平便更应该培养好手,积聚力量,最好还能从其他门派挖来一些武艺出众的护法和长老,这样才能在未来与蜉蝣子的正面冲突中保存一些胜利的可能。   然而苟一平如今却明里暗里什么行动都没有,仿佛就是已经真心投入蜉蝣子的门下了一样。不过同样的,苟一平却也没有为蜉蝣子的寻宝贡献任何一份实际的力量,却也在证明着另一个不同的可能。   “我觉得,这落雨门中可能有一些蜉蝣子的卧底。”张仅趁着扫地的功夫,偷偷靠近慕容嫣说道。   “卧底?难道就在我们这一批新弟子中么?”慕容嫣也偷偷地回答道。   “从现在的迹象来看,苟大哥已经知道他被卧底监视着这个事实了,不过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能证明这卧底的修为比他还高,甚至揭发卧底本身就已经是一件不可完成的事情了。”张仅一边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又认真地分析道。   “如此说来,这卧底便应该是门中一个地位很高的存在了。”慕容嫣顺着分析道。   “不错,虽然这些新弟子中也可能存在着一些卧底,但他们都不是让苟一平不敢行动的原因,只有那个已经被发觉的强大卧底,才是让苟大哥如此忌惮的原因。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苟大哥一定已经接到了莺燕传过去的消息,但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个卧底便是一个他认为我都不能对付的对手了。”   “蜉蝣子手下,难道还有这样的高手么?”慕容嫣亲眼见过了张仅战胜蜉蝣子的事情,此时自然也是十分疑惑。   “也不排除苟大哥与我太久没有相见,他已经不知道我现在的真实修为这样的可能。但我们还是应该小心谨慎为上,在找到这个卧底之前,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在两人偷偷交谈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你们兄妹感情还真好,连打扫都要这样贴手贴耳的么?”关大刀提着一杆扫把正向两人走了过来,又大笑着说道。   “关兄今天心情这么好,都开起我们兄妹的玩笑来了。”张仅故作镇定地说道。   “心情好当然有别的原因,不过我一直都觉得你们俩对我隐瞒了什么。”关大刀眯着眼睛说道。   “这个……”关大刀忽然的怀疑竟然让一向机敏的张仅都答不出话来了,谁又能想到,自己刚刚打算要隐藏身份,就会被人直接撞破这种剧情呢。   “你们两个……根本不是兄妹对不对?”关大刀忽然捏着嗓子小声地大喝道。   一方面他不想别人听到这个秘密,另一方面他又想要尽量夸张一些,这才会做出这种神奇的举动来。   “呃……关兄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这对于张仅倒不算什么大秘密,若是能顺势化解自己刚才的尴尬的话,把这个秘密说破倒也没有什么。   “嘿嘿,其实很简单,除了你们平时的行为过于亲密之外,更重要的是,你们两个长得根本就不像嘛。”关大刀捏着胡子说道。   “我们哪里有过于亲密了。”慕容嫣刚要自我辩解,但很快又极不自信地向旁边退了一步。便是在刚才,她就已经和张仅肩并肩站了很久了。   “你想想啊,哪里有哥哥黑面方脸,妹妹的脸则又小又白的。我猜你们一定是一对私奔的情侣吧,若是叫别人知道了,估计肯定会扭送你们回家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姓关的绝对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不过你们自己以后也要注意一点,关键是,你们长得也太不像了。”关大刀扭着浓浓的眉毛说道。   若不是给关大刀说破,张仅倒真的忽略了这一点。他的易容手法本来就不算高深,能将自己的形貌隐去已经算会极难了。但也正因为如此,也确实让他和慕容嫣的容貌差出了不少,若是以后再需要易容的话,他便一定会注意这一点的。   不过随着张仅的修为不断地提升,恐怕以后能逼得他必须易容的存在也不会很多了吧。   “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今天如此开心呢。”张仅转移话题道。   “嘿嘿,那可真的是一件值得我们喝一顿酒的好事,那就是我已经感受到内气啦!”关大刀再不隐藏自己的声音,更是将这个好消息大声地宣布了出来。不过其中的因果,他却也是不会再对别人说的了。   而令张仅真正好奇的是,早已感受到内气的关大刀,此时所谓的感受到内气,又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 第179章 宝藏的真面目   关大刀自然感受不到张仅的这种错愕,见张仅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便连忙又将自己感受到内气的消息宣布了一遍。   “你说的感受到内气,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张仅试探着问道。   “说起来还真的挺有趣的,我这两天只要有空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练那位前辈教我的内功,便是吃饭睡觉都一并耽搁了。一开始我心思可能不够安定,练着练着就会觉得身体里直痒。不过昨天我却终于没有了这个毛病,练了一阵之后,我的手臂不但不痒了,反而还有些疼了起来,我便觉得我是感受到内气了。”关大刀略有些期冀又伴随着一些担忧地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现在是已经感受到内气了,我们明晚便和前辈约了见面,不如你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我们再一起去见前辈,请教后面的功夫。”张仅立即肯定地答道。   “我又不累,不饶什么休息。那就明天再见,我先回去再试试除了手臂,别的地方还能不能感受得到内气。”   “那可不成,后面的行功路线前辈还没教我们,你若是随便继续练下去,不但有可能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会彻底废了自己的经脉,以后便再也练不了功夫了。”张仅立即大声喝止道。   张仅之所以这么激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关大刀哪里是刚感受到内气,这分明是他已经将手臂上的一条经脉给练满了。若是不得疏导之法继续练习的话,他非要将这一条经脉练爆了不可。   “还是江兄弟知道得多,那我就听你的,今天回家休息一天。”关大刀知道张仅是为自己好,于是便用那张英毅非常的脸挂着一副天真的笑容说道。   “哦,我也不是懂得多,而是我也刚练到这个境界不久,所以前辈特意叮嘱过。”张仅也转而笑着答道。   张仅却是在几个月之前刚刚达到内气充盈一脉的境界,以武学动辄以几十年计的标准来看,说他是刚刚练到这个境界也不算说谎了。   “我知道了,就是觉得一天不练功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似得,也都怪我这身体太贪,总是怎么练都不能满足它的需求似的。”关大刀的笑容接着变成了一脸苦笑。   张仅闻言却略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自从他创立了论剑门以来,身边便一直少了一个这样痴迷于武学的同伴一同修炼。其实若是张仅没有这么多江湖恩怨的话,他也多半会像关大刀一样,废寝忘食地研究武学了。   “其实武学本来就分成很多个路数,你身体刚猛过人,其实可以走内外兼修的路线的。武学不比读书,太过废寝忘食会让你的身体虚耗,反倒有一天会让你自己承受不了你自己的内气。所以你如果这一天觉得无聊,便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再打熬打熬力气。你的力气如果能更上一层楼,便抵得过寻常人数年的内力苦修了。”   “还是江兄最有主意,有时候我都隐隐觉得,你和那位教我练功的前辈颇为相像了。”   关大刀纯然的性格让他有了格外过人的观察力,此时他随便一猜,竟然就猜到了事情的根本。不过张仅毕竟也在江湖经历过许多了,他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让关大刀看出什么破绽。   “哈哈,师徒相承,我自然要学习前辈身上的优良特点。只不过比起那位前辈来,我还是要差得远了。”张仅表面上是在自谦,但其实却又把同时身为那位前辈的自己狠狠地夸了一遍。   “没错,我也得向前辈和江兄学习,能和你同门,也算是我关某的大幸了。”关大刀朗声笑道。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慕容嫣忽然开口说道:“对了,关大哥,我和我大哥的事你可不要对人乱说。”   关大刀原本只是随便一猜,他虽然看事情看得很准,但他自己却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猜中了。可如今慕容嫣补充了这一句,便更是让他浮想联翩,接着他便狠狠摇了摇头,又立即将慕容嫣的要求答应了下来。   “我绝对不会对别人乱说的,祝两位百年好合!”关大刀撂下这一句,接着便逃跑似得回到演武场练外家功夫了。   而慕容嫣原本只是害怕关大刀乱说会暴露了她和张仅的身份,但听了关大刀这一句祝福,倒也是让她无比的受用。   “对了,仅哥哥,你还没说我们要怎么去揭穿那个高层的卧底呢?”慕容嫣眼神迷离地对张仅说道。   “啊……这个啊。我是打算着我们最起码也要升任为门内执事,才有机会接触门中的每一位高层。也就是说,我们得先为这落雨门做些大贡献才是。”张仅看着慕容嫣说道。   “那什么样的贡献才算大贡献呢?”慕容嫣看着脚尖思索道。   “这个贡献不但要让苟大哥重视,还要让蜉蝣子那边也满意,我们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那个卧底。因此……”   张仅接着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地讲给了慕容嫣,两个人目光一对,便分别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成功的信心。   第二天天色一亮,慕容嫣和张仅便分别在自己的房间里醒了过来。这一天是落雨门每月的月假时间,但他们刚入门中,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做,因此他们就算是连休两三天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在这几天的假期里,张仅便打算去做一些能让他接触到落雨门内卧底的大事情。不过为了让自己的行为不那么引人注目,他便决定和关大刀一起行动,然后和慕容嫣三人一起平摊这份功劳。   从怀里摸索了一下,张仅便又找出了一份羊皮纸地图出来。蜉蝣子一直想要寻找的是什么,也只有张仅最为了解了。   张仅手上的地图中,洛阳的位置上便正好被标了一处红圈,而在地图的正上方,则方方正正地写着几个张仅提上的大字----‘九锡十三罡’。 第180章 城外寻宝   能让蜉蝣子也产生兴趣的宝藏,也就只有这份自汉初传下来的秘宝了。张仅自从得知了蜉蝣子最近的寻宝路线,他便隐隐回想起了蜉蝣子从他手中夺走‘九锡十三罡’地图的事情。   这二十二份秘宝,便是汉初定天下之时所藏于天下各地的秘宝和中原洞天福地的统称。根据张仅最近的研究,他便发现,那长谷山中神异的元馨池,竟然就是十三罡之一的福地。   他当初便是在元馨池中洗涤了神识,更是觉醒了道心,才在短短时间里先后考入了博古塔第七层,甚至还在很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博古塔圣地的大半秘籍。   他原本已经算得上是精彩绝艳了,但这博古塔第七层的高深功夫,他若不花上几年的辛苦,也绝对无法学到现在的地步。但经过元馨池的影响,他却只用几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样一个奇迹。   只这十三罡之一的福地就已经能给人带来大的影响,张仅自然可想而知剩余的二十一处秘宝该有着多么大的力量。   换句话说,若是谁能占据这九锡十三罡的全部异宝的话,那便恐怕要超脱身为人的桎梏了。但当初汉室高祖也只是留下了这份地图,却没有亲自去遍寻这些福地,恐怕其中自然还是有些凶险,让天下至尊都无法轻易到达。   就当今的形式来说,就算强如蜉蝣子,这天下也一样有些地方是他去不了的。就比如张仅曾经去过的元馨池,蜉蝣子若不借助他背后的魏国的力量的话,他便很难独力擅闯进去。但如果魏国一旦参与,不可言和他的燕国则一定不会坐视不管,那倒时候蜉蝣子便更是无可施为了。   而就算他当真进入到了元馨池之中,这处福地的精华也已经被张仅消耗了一整年甚至更多的份额,所以短时间之内,张仅倒是不用担心蜉蝣子会遍访这九锡十三罡的每一处异宝了。   如果说元馨池是最难到达的福地的话,这洛阳的一处异宝则算得上是最容易得到的之一了。   就从江湖势力上来看,洛阳城里便只有新兴的论剑门,也就是现在的落雨门这一处势力。以蜉蝣子的能力,想控制这里便是轻而易举。   同样,这里的异宝也是人造异宝,九锡之一。不论这异宝藏得有多隐秘,但毕竟那里一定也是人类曾经到达过的地方了。比起自然的威力,人类的智慧相对来说还是更容易破解得了。   至于蜉蝣子现在有没有得到其他的异宝,张仅此时也完全无力关心,他只能尽量在蜉蝣子夺取这洛阳异宝的时候,多施加一些阻力了。   两人吃过了早饭,便来到了落雨门那个隐秘地角落之中,等待着关大刀的到来。   而关大刀也一向守时,两人刚到不久,关大刀就提着他的哨棒走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张仅的错觉,经过昨天一天的休整和打熬之后,关大刀原本就高大的身形就然又变得强壮了不少。   “江兄弟,你们等了我很久了么,前辈来了没有?”   关大刀人还没到,几个问题便先抛了过来,显然他对于再见到那个前辈依旧是期待不已。   “前辈约了我们在另一个地方见面,正赶着这两天休假,所以我们也打算去城外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练练功。”张仅微笑着回答道。   “如此更好,不然每天打扫却是耽搁了不少练武的时间,我们正可以赶这个时间好好练一练。若是其中得了机会的话,我也想与你们兄妹再切磋一下武艺,看看我还能不能保持住这第二的地位。”关大刀有些激动地说道。   “自然可以,那我们现在便去整理些干粮,准备出城吧。”   说话间,三人便一同离开了落雨门,又向着城外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仅当初虽然失去了原本的宝图,但以他的记忆,其中的山川形势关键处便全被他记了下来。再加上他此时道心与神识的帮助,就算是身在此山中,他也可以很轻松地辨认出地图里的方位。   向着印象里宝藏的方位前进着,张仅便打算走到一半时先停下来休整一段时间,顺便帮关大刀提升一下武艺。然后再找一些合适的契机,让他们三人一同发现宝藏的下落。   同时,他此行的目的也是要先了解一下这宝藏的布置,若是能找到一些能让他后发制人的特殊机关,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为了保持自己假扮的前辈的神秘性,张仅一直带着三人走到了一处密不透风的森林之中,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前辈与我们约定的见面地点就是这里了。”张仅胸有成竹地说道。   “不愧是大前辈,选择教授武艺的地方都是这种林木参天,颇有意境的场所。我感觉我便是在这里继续练习导引诀,都能让我的内气修为再突破一步。”   为了防止关大刀真的想不开继续练功,张仅连忙用气声对他说道:“你们三个终于来了,我可在这里等你们许久了。”   “抱歉前辈,都怪我身体笨重,行脚太慢,都是我耽误了江兄弟和他妹妹的行程。”关大刀立即将责任全夺了过去。   “勇于担当,不错不错,有你这份心,我也就不怪你了。我想你们应该都已经通过导引诀,练出内气了吧?”张仅继续用苍老地声音传音道。   “自然,我们可都聪明着呢。”慕容嫣抢着与张仅对话道。   “很好,很好,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你们。那么接下来你们可要认真听好了,我年少时曾经练过一门精妙的内功,正是这门内功打下了我内家修为的基础。今天,我就将这一门内功传授给你们。”   “敢问前辈,我们要学得这一门内功名字叫做什么?”关大刀满面肃穆地问道。   “这一门内功叫做《剑刀论》,其中包含的武学可谓变化万千,你们学习时一定要格外专注,才能化繁为简,领悟其中的真谛。”   “明白!”张仅也跟着慕容嫣和关大刀二人对自己大声答道。 第181章 密林深处   说起来,这一本剑刀论却是称得上是张仅自己武学启蒙的开始。虽然其中不是什么不世出的绝学,但这本书却也承担了打开张仅对于武学的兴趣。   不过现在张仅要传授给关大刀和慕容嫣的,却并不是这剑刀论的原本。而是他经过简化和删改,总结出的一门基础内功。   说是基础,但这样的功夫却是一个门派成为大派的立派之本。只有有了简单易懂的基础功夫,才能让更多有天赋的人能更早的接触并喜爱武学,同时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成型一批不错的即战力。   原本张仅想给这门功夫起名叫《论剑心法》,但一来为了避嫌,防止被蜉蝣子的手下注意。二来也是为了简化论剑门武学的名称体系,不然在他一代的开创之下,论剑门的武学就已经太过复杂的话,对于论剑门未来的武学发展自然也是不利的。   而对于关大刀来说,只要知道自己要学的是一门功夫,那么便不管其高深还是浅显,他却都一样愿意去学了。   对于慕容嫣情况也差不太多,她已经身负《三光两仪神功》这样的顶级功夫都没有去学,其余的内功她自然一样没有兴趣。   不过现在是张仅亲自来教的话,情况可能会有些差别吧。   随着张仅传功的进行,三人便都纷纷闭上了眼,也只有张仅还依旧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免得他们再卷入什么未知的危险。   这一门新剑刀论内容极其简单,也不用太多时间,张仅便已经传授完毕了。为了防止两人练错,张仅还偷偷准备了几本手抄本,又借着奇妙的暗器手法,回旋着将这两本秘籍从不同方向掷给了关大刀和慕容嫣。   相貌粗狂的关大刀竟然胸中也有些墨水,据他自己所说,他家在乡里曾经也算是个大户,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才让他生活的这么清苦。   不过不论怎样,这也让张仅省去了很多继续用内气发声的辛苦。若是不小心再引来一些世外高人,那便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幸好,张仅的一番讲解没有引来什么前辈高人,只是引来了一大一小两只猴子。张仅看向这两只猴子时只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两只大胆的猴子了。   慕容嫣本就聪明绝顶,关大刀也是天赋过人,张仅耐心的讲解加上详细的手抄秘籍,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练功的状态。   未免引起关大刀的怀疑,张仅也不能一直不进行修炼,不过以他现在的内气控制能力,他的离体内气都能被他收缩在周身一尺的范围之内。别说是内气初学者关大刀,就算现在来了一个不认识张仅的前辈名宿,也一样很难察觉张仅汹涌的内气波动。   伐罪神功玄奥的行功路线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张仅的内气又是几乎肉眼可见的增加了起来。如今张仅几乎可以完全运转这玄奥至极的伐罪神功了,若是论起精妙程度,张仅自创的伐罪神功自然不如三光两仪神功那般神妙精深。   也就是说,让同样天赋的人同时修炼伐罪神功和三光两仪神功,自然是修行后者的人会进境更快。   但这却完全建立在伐罪神功可怕的复杂程度上。寻常人又有谁能将细如发丝的内气路线梳理的有条不紊,同时还要将雄若洪流的内力调整的进退有度。但如果能做到上面两点的话,伐罪神功如今的上限,却比天下第一的神功还要强上一线。因此张仅如今的内力进步速度,更是让许多未曾亲眼见过的高手都无法想象的了。   也不知练习了多久,张仅的经脉又再次有了些饱胀感。一般而言,内气离体之后便算得上是内外通畅,也不会再有经脉容纳不下内气的情况了。   但其实内气离体只是习武者内外连通的第一步,内气离开体外的速度也一样是有限的。当内气增长速度达到张仅这种恐怖的程度之后,内气离体的速度又会再次跟不上他内气新生的速度,但这种感受,普天之下也只有张仅才有了。   缓缓睁开了眼,张仅体内的力量感便更加浓郁了。但就在光线进入他眼中的同一瞬间,一个人影竟怔怔地站在他的面前,张仅几乎是下意识的调动起雄浑的内气打出了一拳,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也只来得及卸去八九成力道了。   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只大猴子,此时它人立而起,看身材竟然和人类有八九分相像。   而面对着张仅迅猛而来的一拳,这只猴子也极为人性化地一格一让,竟然避开了张仅收了威力的拳头。   要知道,张仅此时的身体力量和出拳威力,可是要比猛兽还要强出数倍的。因此这只大猴子竟然如此轻易就躲开了张仅的攻击,却要比说起来困难多了。   张仅正犹豫着要不要对着一只猴子问话的时候,这只大猴子又极为轻健地纵跃到了身边的一株大树上,接着又拉着自家的小猴子,一蹦一跃的跑远了。   “也许我吓到它了吧……”张仅喃喃道。   等他再转身看时,却惊讶地发现慕容嫣竟然还在修炼的状态之中。   也许是这密林中真的有什么加成练功的秘密,又或者是慕容嫣对张仅想出的功夫额外有些兴趣,没想到一向不爱练功的她竟然也有如此刻苦的时候。   而关大刀则更是毫不意外地依旧沉浸在内气修炼之中。对于武学中的奥妙,这关大刀更仿佛是一点就通。如今早就练满第一条经脉的他,继续将内气导引至周身其他经脉的过程更是水到渠成。也许等他醒来的时候,他的内气便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更会给他的身体力量和敏捷性加成不少了。   “若是关兄醒来发现自己的变化,一定也会极为开心吧。”张仅极为放松地感慨道。   然而就在一切都显得静谧平和的时候,张仅忽然若闪电一般地腾起了身,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对手,能惹得他如此凶猛的出击。 第182章 大猴子和百灵子   树枝树叶一时间成团成团地落下,若不是怕惊动了慕容嫣和关大刀,张仅便还能打出更大的声势来。   只见树梢间一白一黑两个身影飞快地闪动着,就连远处落着的几只飞鸟,此时便都被吓得呆在原地了。   终于,张仅的身形再次落回了地面上,只是他的手中却又额外提了一只小猴子。   小猴子脸上满满都是委屈的神色,显然它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人给抓住了。   “我终于想起来你们是谁了,我在去汝南的路上曾经遇到过你们,你们抢了我的干粮,不过也救了我的命。但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功夫竟然也这么厉害,快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什么猴?”张仅提着小猴子对大猴子说道。   树上的回复却是一阵吱吱呀呀的猴鸣,张仅自然是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他手中的小猴子明显得到了指示,此时又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张仅便顺势将小猴子向上虚抛,又一把将小猴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虽然他没有额外用力,但张仅的手臂却也坚硬的像是铁闸一般,便任这小猴子怎么挣扎也全然无用了。   “不用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了,我之前和你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你的骨骼形态根本就和猴子全然不同,倒是像人类更多一些。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不过无论是在汝南还是如今,你们都一直在偷偷跟着我,却又是为了什么?”张仅抬头看着暗处的一个身影,继续问道。   噗的一声,烟尘四起,一只大猴子又重新人立在了张仅面前的地面上。   “没想到小朋友你的修为进境竟然这么快,恐怕蜉蝣子就要对你本人产生兴趣了。”那大猴子用一个正牌前辈的声线缓缓说道。   “这种兴趣我倒希望越少越好,原来这位猴前辈也跟蜉蝣子有嫌隙么?”张仅见这大猴子果然是一个人,又肯和自己说话了,便放开了怀里的小猴子继续问道。   “什么猴前辈,老夫有名有姓,江湖人称‘百灵子’,原本是江湖名门掌教,怎奈何当初蜉蝣子四处挑战,其中输给他的,若非从此听命于他,其余的便要死于非命。我就是从那时起用本门秘技化身做了一只猴子,到现在已经十多年没有再涉足江湖了。”那只大猴子继续严肃而苍老地回答道。   “那这只小猴子难道也是个人么?”张仅惊讶地看着一边又想上前报仇,又明显有些忌惮着自己的小猴子问道。   “哪里有人身材这么小的,它叫小白,就是一直猴子,在它小时候我救过他,又和它比较投缘,这才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的。而且有一点我要说清,我并不是有意要跟着你们,我只是一直在关注着蜉蝣子和他手下的动向,才会屡屡碰到你们的。不过今天这么冒失的从树上下来,到当真是因为你的缘故。”百灵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子说道。   “哦?这一次是因为什么缘故?”   “嘿嘿,小朋友怕不是明知顾问。若是我稍有些歹心,见到你练习的那般精奥神功,一定会偷袭于你,再逼你将神功交出来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在这门神功里看到了更近一步的希望,因此我对你的这门功夫还是有所觊觎的。”百灵子毫不避讳地说道。   “原来前辈是被我的这门《伐罪神功》吸引过来的,我已经尽量收敛自己的内气波动了,没想到还是叫前辈给看了出来。不过这门功夫倒也没有什么神异的地方,只是我自己拼凑自创的一门寻常内功罢了。”张仅略有些谦虚地说道。   “这门功夫是你自创的?嘿嘿,你今年多大年纪了?”百灵子颇有些怀疑地问道。   “我么?再过一个夏天我应该就十八岁了。”张仅如实地答道。   “小朋友,你知不知道,我看你那套内功的后续变化,寻常人恐怕花十八年的时间都无法练完,你又何必要在这个地方骗我呢?”百灵子摇着头说道。   “这门功夫我刚想出来的时候却是觉得自己无法练成,所以最开始就只运转了其中的七八成变化,效果倒是不错。不过后来又经过一番机缘之下,我现在倒是能将这一门功夫完全练成了,其中也花了我接近半年的时间吧。”张仅倒是不怕对方怀疑,只是他觉得这百灵子身上没有什么恶意,这才会给他详细地讲解了一番。   “这……难道,你的灵识已经达到道境了?”百灵子略有些激动地问道。   道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境界,世间却没有人能说得清。但上到不可言蜉蝣子这样的顶尖高手,再或者是百灵子之类的隐士前辈,却都唯独对这一个词汇趋之若鹜。   张仅虽然只是灵识达到了所谓的道境,便足以让百灵子震惊不已了。   见张仅点了点头,百灵子直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之前的几招对决来看,百灵子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修为在这个年轻人之下了。他原本只道是这少年所练的神功有什么玄妙,此时再一细想,他才发现张仅竟然在几乎每一个方面都已经隐隐超过他这个远古前辈了。   “不愧是和传说中的道境能有些关系的人物,你绝对是我这几十年来见过的最精彩绝艳的人。你身边这两个年轻人虽然一样称得上天才,但包括他们,甚至蜉蝣子都不能和同样年纪的你相提并论。却不知道,你灵识达到道境的方法,可以转告于我么?”百灵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本前辈的气场此时也荡然无存了。   “前辈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本该知无不言。但这一件事事关我的门派以及蜉蝣子的一个计划,为了阻止他,我现在还不方便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不如前辈等我一段时间,我再对前辈详细讲解。”张仅拱手说道。   “不论你的灵识还是你的内功,都给我了一种通往道境的感觉,我又哪里等得下去。而且你我联手的话,我肯定蜉蝣子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我们。既然你要找那蜉蝣子的麻烦,我愿意拼上老命,跟你一起行动如何?”百灵子更加诚挚地问道。 第183章 攻少守多   张仅已经见过了许多个上个时代的隐世前辈,自然知道他们那一代人与蜉蝣子之间的仇恨有多深。在加上几次见到这百灵子的印象,让张仅终于相信他是自己能借助的力量。   在刚刚和百灵子过招时他就已经感受到百灵子颇为高超的武艺了。就连他最近结识的吕攀和庞仙姑夫妇的武艺,都略在这百灵子之下。便是剑痴和赵鸿冥这样的前辈高手,百灵子也可以与之先提并论了。   虽然现在蜉蝣子可能已经找到了几处汉初秘宝,武艺不能以道理计,但至少张仅与这百灵子联手,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在蜉蝣子手下吃亏了。   “既然百灵子前辈不弃,我也愿意与前辈同行。只是此行的计划我并没有完全和我的同伴全部说清,还请前辈先不要将这些计划透漏出来。”张仅供着手说道。   “那是自然,除了你之外,在别人眼中我便依然是只猴子。”百灵子蹲坐在地上说道。   而小猴子小白却忽然兴奋了起来,似乎是听懂了百灵子和张仅的对话,对未来的热闹产生了不少向往。   而一直打坐运功的两人,此时便也纷纷睁开了双眼。他们二人都是天赋极佳,练功之时更是全神灌注,竟然几乎同时练成了张仅所授的这一门《剑刀论》。   不过内功可不比外家功夫,会练是一回事,练到圆满又是一回事。最起码在短期之内,关大刀和慕容嫣的内气也都会一直提升了。   “江兄,我练成啦!你……这两只猴子是怎么回事?”关大刀正为自己练通了内功而兴奋不已,忽然见到张仅身边一大一小的两只猴子,他便更是格外讶异。   “这个……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两只猴子吧……”关大刀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自然是没有的,曾经我在汝南附近的一片森林里救过它们两个,没想到在这里碰上它们了,而且它们竟然还认得我,真是巧合呢。至于这只长得很大的猴子,据我观察它一定是一只稀有的异种,若是光比较力气的话,恐怕它的力气会比关兄还大一些了。”张仅飞速地头脑风暴道。   “这么有趣,我倒想和他比比力气。”   关大刀刚练出了不少内气,体内积蓄的内力已经让他的体力增进不少了。感觉着自己浑身的力量感,关大刀倒实在想找一个对手比比力气。   不过张仅之前在测验的时候力气这一数据就比他要差,关大刀自然不认为现在的张仅能比他厉害多少。至于测验第一的慕容嫣却又是个女子,因此他便只好和这只猴子一较高下。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弄巧成拙,张仅嘴里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不过这百灵子毕竟是前辈名宿,想来他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关大刀。   然而就在张仅还在自我安慰的时候,便见到百灵子将关大刀抡得像一个风车一样。虽然是这般强悍的力量对抗,但百灵子却依然能保持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和猴子的发力方式完全一样,倒是更加让人惊异了。   毫无悬念的,关大刀便又被百灵子一把甩到了一根大树上。而关大刀又没有护体内气,这一撞之下,大树分毫未损,关大刀倒是在地面上扭了半天。   “好……好厉害的猴子。”关大刀揉着腰身站起来说道。   张仅倒有些安慰,看起来关大刀这是吃了个教训,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再去触百灵子的霉头了。   “你等我再练三天,我们再次比过!”   谁知关大刀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被一直猴子燃起了斗志,就算他肯在这里不吃不喝的修炼三天,张仅此行的任务恐怕也要耽搁了。   于是张仅便连忙劝解道:“关兄,对手毕竟只是一只猴子,若是比蛮力,你再练三天也比不过他。不过若是你学一些外家功夫,在与它对敌起来,也许会有更好的效果也说不定呢。”   “江兄,你说的有道理,却是是我又鲁莽了。只是前辈已经走了,我现在就算想学外家功夫,又能去找谁呢?”关大刀显然对外家功夫也颇有兴趣,此时便又是一副颓然的模样。   “前辈倒是已经教过我几招了,既然关兄现在急着学习,我便先越俎代庖教你几招,想来前辈也是不会怪罪的。”   张仅自己自然不会怪罪自己,因此这一句话说来,张仅倒是格外有些自信。   而关大刀自然也不会虚伪地客气,一听张仅要教他功夫,他便立即单膝跪地说道:“多谢江兄,你若是传了我功夫,我便也把你当师父一样看待,以后也一定会刻苦努力,把江兄教我的功夫全数学成的!”   “哪里至于这样,你若肯学我自然会教你,不过这里林木太密,不适合练习,我们便先换个地方吧。”   张仅一边思考着要教关大刀什么功夫,一边又向秘宝的方向额外靠了靠,一个传功加寻宝的策略便很快在他心中成型了。   在森林中走了片刻,众人便终于来到了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地上。根据张仅自己的推测,那‘九锡十三罡’的秘宝便大概应该就在这一片土地中了。   不过一会儿如何在传功的时候让关大刀先发现这宝藏的所在,倒是需要张仅下一些功夫。   “关兄,我接下来要教给你的拳法叫做‘玄龟拳法’。这一路拳法虽然只是入门级的拳法,但其防守能力倒是堪比许多小门派的镇门绝学。要义在于‘连绵不绝,抱元守一’,若是你学成了这门拳法,面对寻常高手的时候你便也能从容而退了。”张仅比了个起手式说道。   一般对于年轻的少侠,若是功夫名字里有龙有虎,自然能激起他们的兴趣,但若是名字叫做龟鳖一类的,却往往不会让他们喜欢。同时这还是一套攻少守多的拳法,一般年轻人自然放不下这个身段来专注防守。   但对于关大刀这样的武痴来说,这些便全都不是问题。张仅为了防止他被百灵子揍得太惨的良苦用心,也算是得以落实了。 第184章 砸出的秘宝   张仅教的细致,关大刀自然也听得认真。几番演练下来,关大刀一套手上功夫便已经有模有样了。   而他原本略显稀薄的内气,在拳法的调动之下也渐渐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防御。原本关大刀虽然身高力大,但依旧敌不过三五个人的围攻。但此时有了拳法和内气防护的帮助,打败个八九条好汉对他也不再是什么难事了。   “没想到江兄的功夫这么厉害,我原本还以为你力气不如我,我就能很轻易地打败你呢。但你之前要是用了这一套拳法的话,我一定也得吃不少亏。早知道,我之前就该找你过过招。”关大刀大笑着说道。   “若是关兄还有兴趣的话,江某自然虽是奉陪。”张仅倒更希望关大刀与自己过招,这样一来他不但可以保证关大刀的安全,还能更方便地引导他去往秘宝所在的方向。   “等以后我再练成了哪门功夫,我再来向江兄讨教,不过我和那大猴子还没分出个胜负,哪里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关大刀豪气干云的说道。   却没想到,关大刀竟然和一只猴子打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张仅虽然知道这猴子是百灵子装扮成的,但看到关大刀的神情却还是有些想笑。   “关兄不要伤了这些‘小动物’就好,那么你先练着,我去看看它们的情况。”   说话间,张仅便拉着慕容嫣来到了百灵子和小猴子小白身边,看到关大刀仍在潜心练功之后,他才压着声音对百灵子和慕容嫣说道:“嫣儿,这位是百灵子前辈,当初我在去汝南之前就得到过他的帮助。”   慕容嫣却被张仅这一番介绍弄得有些发蒙,想了一阵之后才又问张仅说道:“难道之前那个教我们武功的声音,不是你发出的,而是真的有一个前辈么?”   张仅被慕容嫣逗得笑了笑,接着才解释道:“那却是是我自己的声音装出来的,不过我现在要介绍的前辈却是这一位猴子前辈。”   张仅暗暗指着百灵子,百灵子则十分配合地露出了一个极为人性化的微笑。   慕容嫣吃了一惊,眼见就要惊叫了出来,张仅便立即用手指按住了慕容嫣的嘴唇,示意她不要让关大刀察觉。   慕容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又伶俐地用眼神回应了张仅。张仅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手指从慕容嫣的唇间离开,又重新看了慕容嫣一眼,会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注意一下场合,这里可是有前辈在看着呢。”百灵子忽然用内气传音说道,而他身边的小白也立即极为正经地点头附和。   “抱歉前辈。”张仅歉然道:“我想说的是,这里就是传说中秘宝的所在了。为了能接近蜉蝣子,我需要让我的朋友先发现这一处秘宝,所以一会儿他再向你挑战的时候,我希望前辈能够指引他一下。”   百灵子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又鼓着腮帮向张仅问道:“刚才和我搏斗的那个小子是蜉蝣子的手下么?”   张仅连忙摇了摇头,又回答道:“自然不是,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只不过若是我自己发现这处秘宝的话,太容易引起蜉蝣子的注意。所以我才叫我朋友和我一起,假装意外地发现这处秘宝,才更好解释一些。”   百灵子这才放松了下来,又坐在地上给小白摘起了虱子,一边又对张仅说道:“你的计划我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小白则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似乎是因为太过舒服,同时也有可能是被百灵子身上传来的阵阵恶意吓呆在了原地。   而另一边,关大刀一套‘玄龟拳法’又走了三四遍,这才撸起了袖子,露出了强壮的手臂,重新向百灵子走了过来。   “猴子兄,等你摘完了虱子,我们再重新打过如何?”关大刀颇有礼貌地提议道。   然而就在关大刀等待答案的瞬间,那大猴子又忽然暴立而起。又一步制住了关大刀的数个关节,紧接着便是一个华丽至极的人猴分过半空过肩摔,将关大刀狠狠地灌在了地上。   就连张仅见了这个场面都不免咽了一口口水。百灵子这招摔法虽然杀伤力并不太大,但就算是张仅想要反制这一招都并不容易,显然这百灵子还藏了一些过人的绝招。   这一次关大刀在地上躺了更长的时间才终于悠悠站了起来,嘴上还不住抱怨道:“啊呦……这里的地面可实在硬极了,我明明已经用上了内气防护的招式,怎么还摔得这么痛。”   说话间,关大刀又蹲在原地仔细查看了一下,却又听他极为激动地叫道:“江兄弟,你们快过来看看,这里的土地下面好像还有一大块石板。”   张仅早就成竹在胸,脸上非常自然地挂上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而慕容嫣本就机灵,演起戏来还要比张仅更加生动几分。   “这里的怎么会铺了这样一块完整的大石板,关兄弟你先不要动,小心这里有什么机关。”张仅一面接近,一面又隐隐将关大刀和慕容嫣都护在了身后。他虽然知道这‘九锡十三罡’秘宝的方位,但没有地图,其中的机关险要他却是无从回想了。   “嗯,我知道了!”关大刀忽然惊讶地说道:“在我加入落雨门之前就听人说过,好像落雨门正在洛阳附近寻找什么秘宝,难不成,那秘宝就在我刚刚摔倒的地方么?”   “不无可能,那么我们就先回门中通报一声吧,到时候请来了门中的高手,我们也能更安全几分。”张仅紧接着提议道。   “如此最好,看来我们兄弟这是要得一份天降的功劳了。”关大刀略有些开心地说道。   不过关大刀此时的开心,更多的却还是来自于此行练成了几门功夫的喜悦。他现在虽然名义上是落雨门的门人,但除了在门中交了张仅这一个朋友之外,他倒是还没有产生对于落雨门太多的归属感。 第185章 神秘的钱副门主   扶着关大刀从石板上慢慢地站起了身,张仅这才围着石板四下探查了一番。为保万全,在将秘宝下落告诉蜉蝣子的手下之前,张仅更还要先将这秘宝的底细和机关好好了解一下。   有了之前地下龙宫的经验,张仅对于这汉初秘宝的机关设计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论是那虚龙涧,还是龙宫里借助龙脉之力集结气运的机关,全都是夺了天地造化,借助自然力量完成的。以张仅的风水知识底蕴,他自然能在一番观察之下看出许多东西。而想来这地宫中的龙气贯体,当然也一定会和后面的几处秘宝隐隐相关。   探查了一圈,确保周围没有机关了之后,张仅才重新回到了关大刀的身边,运功替他疏导一下伤势。   他虽然只是被百灵子前辈借力摔了一下,但毕竟出手的是内气离体的前辈名宿,而且这一跤还是摔在了坚硬至极的地宫石板上,关大刀刚刚集聚不久的内气自然难免有些散乱。   然而就在张仅内气中的龙意刚一运转的瞬间,张仅的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了一丝若隐若现的共鸣感。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却让张仅的脑海中残留了一副迷宫形状的残影。   然而这残影却实在不够清晰,张仅只能察觉到它的存在,却也完全读不出其中的任何信息了。   不过在张仅自己看来,这种共鸣恐怕不是什么意外。只是他为关大刀疗伤时不能调动太多内气,这才没有让这共鸣稳定发生。于是在替关大刀疏导完内气之后,张仅便又走到了离几人较远的地方,冷不防地长啸了一声。   张仅的内气充沛至极,这一声长啸自然也是洪亮绵长,而一声内气共鸣出的龙吟则隐隐藏在这一声长啸之下,更是给这啸声增添了不少威势。   “哈哈,能找到这个秘宝可真是令人开心。”张仅尴尬地圆道。   “嘿嘿,的确是让人开心,不过江兄弟你的嗓门也属实大了点,怕是颇有几分当年的‘万人敌’关张之风了。”关大刀也大笑着赞叹道。   张仅也跟着又笑了几声,不过就在这尴尬的一声长啸之下,他便已经收获了所有他想得到的信息了。   果然如他所料,这地宫之中也有着磅礴至极的龙气,想来这一处地宫恐怕也和地下的龙脉息息相关。如此推算,恐怕九锡十三罡,大概就是和汉初龙脉的形势脱不开干系得了。只是如今天下已经数次易主,却不知如今的龙脉形势和当年是否还完全相同了。   张仅自己的龙气和这地宫龙气两相共鸣之下,地宫的形势便完全出现在了张仅的感知之中。虽然他并没有进入过这前朝地宫之内,但普天之下,恐怕他也已经是对这地宫最为了解的人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张仅也就不打算再在此处耽搁时间,带着一大一小两只猴子,张仅一行便又向着落雨门的方向重新出发了。   两只猴子在树梢上飞纵而行,速度自然飞快,而关大刀此时也有了调动内气的能力,一行人返回的速度便更比来时快上了不少。   赶在太阳还没有落山的时候,张仅一行便已经安顿好了百灵子和小白,又回到了落雨门的高墙面前。   不等走在最前面关大刀进门,张仅便又突然高声笑道:“哈哈,没想到我们这一行竟然找到了传说中的秘宝,看来我们几个这次是要发达啦,哈哈!”   “我行走江湖的叔叔曾经说过,像我们这样的粗人,要少说话,也要小声说话,不然会讨人嫌的。江兄你今天太过兴奋了。”关大刀连忙小声提醒道。   张仅笑着点了点头,他这种反常的行为自然是事出有因,不过他自己倒是额外有些享受这种江湖粗人的洒脱感受了。   一步、两步……就在众人刚刚走进落雨门第十步的时候,忽然一个身影便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位当真是我落雨门的功臣,这秘宝之事,你们便跟我去向钱副门主汇报一下吧,我保证你们能从此飞黄腾达。”   张仅抬头一看,便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一位平时格外低调的执事。而他口中提到的钱副门主张仅却从没见过,可想而知,这个副门主的身份便额外有些猫腻了。   “平门主现在不在门中么?我们还是向平门主直接汇报比较方便些。”关大刀不假思索地问道。   关大刀的话音一落,张仅便察觉到这位神秘执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于是他便立即上前一步,接话说道:“唉,关兄,这功劳我们要是直接交给门主,那便是我们自己把功劳全占了。若是我们经由副门主,则是将这功劳与副门主共享。功劳这种东西,可是越分越多的,如果我们能让副门主对我们产生一个好印象,不是对我们更好么。”   “嗯……江兄说得对,就听你的吧。”关大刀倒是没听懂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不过他倒是信任张仅不会做什么坏事,于是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那位拦路的执事这才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眼神,又微笑着对几人说道:“那么几位功臣,现在便更我一起来吧。”   几人一行接着便在落雨门中转了一番,这才来到了门中一个人烟较少的区域。而在这片区域之中,竟然有着一个格外气派,但又隐藏在树木遮蔽之中的一处小楼。据那执事所说,传说中的钱副门主此时便就在这小楼之中。   “你们现在便去见你们的所见所闻向副门主汇报吧。钱门主一向慷慨,若是你们能给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门主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而如果你们能帮门主最终拿到这份秘宝,那么你们的收获自然会更多。到时候平门主和钱门主的两份赏赐你们都能拿到,便是我这个小小的执事恐怕以后都要对几位卑躬屈膝了。”   这位执事话虽然说得极软,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冰冷坚硬,想来如果张仅等人如果真的是普通的门中弟子的话,未来的下场恐怕当真会很惨了。 第186章 破碎的花瓶   张仅自然不怕钱副门主一系会秋后算账,此时他依旧不暴露身份的目的,便是想将这钱副门主一系连根拔起。这一位青云直上的副门主和他的手下,当然和他们背后的蜉蝣子脱不开干系。也只有将这一批人全部清洗,才能让落雨门重新变回曾经的论剑门了。   按照执事的示意,张仅,慕容嫣和关大刀三人便一同走上了小楼外挂的阶梯。无论是这红木的台阶还是围栏上挂着的锦幔,都隐隐体现着这位钱副门主的富贵。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几人刚一走到二楼,便有一位格外强壮的弟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显然这钱副门主的门卫,倒是并不任落雨门弟子的制服的。   张仅走在三人最前面,他便很自然地上前答话道:“我们最近在城外发现了疑似秘宝的踪迹,所以特来向钱副门主请功。”   “是徐执事叫你们过来的么?”那大汉依旧语气不善地问道。   “我们几个都是新近加入落雨门的,对于执事的名字实在是叫不太全,不过确实是一位执事带我们过来的。”张仅继续答道。   那大汉向楼下望了一眼,见到了徐执事的身影之后,便又对张仅说道:“行了,你们进去吧,不过可不要随便动这里的任何东西,碰坏了哪一件,你们都绝对赔不起!”   “自然不会,这点规矩我们还是懂的。”张仅微笑着答道。   跟着张仅,几人便纷纷进入了二楼的小阁之中。房间内香烟萦绕,珠帘漫卷,这位钱副门主的生活倒也算是雅致。   “落雨门弟子江老大、江小小和关大刀前来拜见钱门主,敬献洛阳城外秘宝所在。”张仅向屋内躬身道。   “哦?好消息啊,你们几个快上前来。”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张仅等人闻言上前,却见到一个留着鲶鱼胡子的胖大老者正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方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正看着他们。   “老夫就是钱多余,落雨门副门主,你们有什么见闻,就快快向我汇报一下吧。”   显然,这位副门主对于洛阳秘宝的消息有着极大的兴趣,不过也许是因为他的身材不便起身,他便只是将头尽量立了起来,身体还依旧卡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不过张仅却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找错人,于是他假作略有些紧张的样子,颤抖着走到了钱多余的面前,又不着行迹地一脚绊倒了旁边的一尊看起来就极为名贵的花瓶。   没想到那胖大的钱多余武艺竟然极为不俗,只见他极为轻便地一起一落,眼见着就要凌空接住那倒地的花瓶了。   然而在张仅面前,这钱多余想保住一个花瓶又哪有这么容易。张仅眼见着钱多余飞身过来,便又顺势整个人也跌了下去,刚好将那花瓶从钱多余手里碰了开来。   哗啦一声,那精美至极的花瓶便终究化作了一地碎末,显然是无法再修复了。   张仅的身子虽然倒在了地上,但他的眼神却依旧注意着钱多余的表情。只见钱多余面色上怒意虽一闪即逝,但终究是客观存在过了,而只有在激怒了这位副门主之后,张仅才能知道他半路截住秘宝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听到室内东西破碎的声音,守门的大汉很快便也冲了进来。眼见着一地的瓷器碎末,他便立即高声叫道:“不要命的东西,今天我看你拿什么来赔!”   “畜生,谁叫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钱多余竟然飞身一掌将那守门的大汉打飞了出去,有直接落到了楼下的地面上。   此时钱多余便是背对着张仅等人的了,张仅他们自然也没办法看到他的面色。不过看他忽然对一个守门的弟子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也知道他是有多么大的怒火需要发泄了。   然而只过了片刻,这位副门主便堆着笑脸重新转了过来,又对张仅笑道:“小兄弟不要害怕,一个瓶子而已,不碍什么事的。那么,关于秘宝你有什么消息,就赶快说出来吧!”   虽然钱多余尽力控制,但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难免还是加重了语气。若不是因为上面有着必须要夺得洛阳秘宝的命令,钱多余也就不会费力做什么戏,而是直接将张仅一掌拍死算了。   不过同样的,如果张仅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的话,他也自然不会继续客气。   “抱歉,抱歉,回禀门主,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那洛阳秘宝,只是考虑到门派的任务,这才特意回来先行禀告。如果门主要去寻宝的话,江某原作行路先锋。”张仅连忙赔笑着说道。   “很好,你虽然手脚笨拙了一点儿,但心思还算聪明。我现在就提点你做我麾下的一名执事,若是我们最终能得到那份秘宝的话,我就向平门主保举你做一方堂主!”钱多余继续笑着说道。   事到如今,张仅自然已经能完全确定这为钱门主的身份了,三人之中,也就只有关大刀还在对张仅这一天来的失礼行为颇有些在意。   就在钱多余正在画饼打赏的时候,另一个精干的身影也正好从屋外飞跃了进来。没有了门口值班弟子的阻拦,他便更直接进到了二楼的小阁之中,正好落在了钱多余的身边。   “听说洛阳密保又有了新消息,我怕钱门主还要去我那儿跑一趟特意通知,便只好亲自过来打探一下了。”来人朗笑着说道。   “嘿嘿,正是正是,我本来就要去通知平门主。谁知这新弟子不知怎的,竟然先跑到我这里报告消息了。他说他已经发现了秘宝的下落,我想我们现在就已经可以出发了。”钱多余立即极为熟练的扯谎道。   来人自然正是化名平二狗的落雨门门主,关大刀一见到他,便要立即将实情全盘相告,却又立即被张仅拽住了身形。   “我们通知大门主和二门主都是一样的,剩余的实情便让他们两个门主互相商量去吧。”张仅偷偷对关大刀说道。 第187章 地宫的入口   劝住了关大刀,张仅便拉着他和慕容嫣一起退到了小阁门外,等候着平二狗和钱多余两位门主商量出一个计划来。   张仅这么急着离开小阁,也是为了防止这位平门主看出自己的身份来,再露出什么不必要的破绽。因此他现在便只想越低调越好,最好成为平钱两位门主的人肉背景才是。   “平门主刚刚行商归来,恐怕多少会有些劳累,这等苦力就让钱某带人去干吧。我保证,寻到了秘宝一定先带到平门主你这里,然后再由你亲自向左任王邀功。”钱门主的声音先从屋内传了出来。   “哈哈,平某哪里能占钱兄这么大的便宜。若是钱兄信得过,不如还是让我亲自跑一趟,也算是我表一表对左任王府的诚意。”平二狗自若地回答道。   “这……恐怕有些为难,那还是我与平门主同去寻宝吧。不过平门主的手下也刚刚经过了一番奔波,若是再不让他们休息,便更体现不了你平大门主关爱手下的气度了。所以这一次行动的主力,就由我的嫡系来担当吧,想来左任王也一定会同意我的这个计划的。”   钱多余说后面的话时,语气中便已经极为露骨地显示出了一些威胁的气息。仿佛若是苟一平不答应,他便要去搬来蜉蝣子亲自来解决一样。   “既然钱门主如此关心我的手下,我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那便请钱门主快去点选人手,我们趁着夜色出发,以免惊动其他势力才好。”苟一平转身说道。   “平门主请放心,若是不能影响我们夺宝的势力,我们不管也罢,至于那些能插手我们寻宝的,我们也没办法彻底断绝他们的打探。不过之前左任王已经独立夺得了数处秘宝,没有左任王的独家信息,其他势力就算知道了宝藏在哪儿,也一样是无从下手。”   话一说完,两位门主便分别从小阁中纵跃了出去,紧接着,四面便又响起了一阵阵的人声,亮起了一片片的火把。倒是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这两位门主似乎是有什么嫌隙的样子。”关大刀捋着胡须猜测道。   “这种事情我们还是暂时不要插手为妙,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会将其中的一切干系都说给你听。”   张仅虽然没有告诉关大刀实情,但他却已经准备好在一个恰当的时间表明自己的身份了,像关大刀这样憨直的人,还是要多给他打些提前量才好。   不出多时,一队身着玄衣,样貌俊美的男女便已经集结起来了。这一群人,单看相貌就和落雨门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显然不会是苟一平选出来的嫡系。   在他们的队伍之前,钱多余也身穿了一身玄色大氅,虽然依旧身体肥胖,但此时也额外有了些武林名宿的气度。   几乎同时,苟一平也带着几个大汉赶到了集结场所,只不过与钱多余的队伍比起来,苟一平身后的几个大汉无论从气势还是数量上,都明显是落了下风。   “很好,很好,平门主果然言出必践,那我们就立即准备出发吧。江老大、江小小还有……关大刀,你们快去前方带路吧。”   没想到这钱多余看起来虽然市侩,但却是一个极为细心之人,竟然在只见过一面之后,他便已经分别记住了张仅三人的名字。   张仅诺了一声,接着便跃到了队伍的前面。此番出发,他也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钧龙剑和纯凤剑,便被他用厚厚的包裹束在了背上。一副特制的棋子,他也挂在了腰间的小包裹之中。   此行若是能智取自然最好,不过就算是需要搏斗决胜的话,以张仅现在的状态也着实不惧怕任何对手。   这一队各有所长的寻宝队伍,很快便踏着轻灵的脚步离开了洛阳城。没想到钱多余手下的队伍虽然人多,但却实在都是轻功高手,苟一平选来的几个大汉,自然也都是落雨门精英。这一行数十人之中,便几乎只能听到关大刀一人的脚步声了。   张仅按照设计好的路线飞速前进着,很快他便用余光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白色的身影跟在了队伍的后面,看来是百灵子也赶上来了。   所有人员都已经集合完毕,张仅便又加快了几分脚步,以防时间久了会再有什么变故发生。   其中最让他担心的,就是在他们出发的时候,那个将他拦去钱多余面前的徐执事却一直没有出现,便极有可能是暗中去执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任务了。   终于,一片熟悉的平地又出现在了张仅的面前,他便立即停住了脚步,又回身对众人说道:“秉两位门主,我发现秘宝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钱多余闻言便立即飞跃到了张仅的身边,又四下打量了一番后才说道:“不错不错,‘衮冕之服,火藏于地’,这里应该就是秘宝的藏宝之地了。快动手,将这里的地面挖开!”   钱多余说的那两句话,张仅也多少有一些印象。大概是蜉蝣子派他过来寻宝之时,便已经将那藏宝地图中的口诀告知于他了。   一得了钱多余的命令,他带来的那一众玄衣武士便纷纷拿出了一件似铲非铲,似斧非斧的兵器,又飞快地在地面上开始了工事。   很快,几处浮土便已经被去净,露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石板。只是这石板都是彼此相连的,众人只有挖出了入口之后,才能真正进入到那地宫之中。   眼见着工事还需要进行很长的时间,钱多余便又对身边的张仅问道:“你们当初在发现地下秘宝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这地宫的入口?”   张仅自然早就知道了进入地宫的方法,于是他便暗示道:“我当时只是挖到了这里的石板,便还以为这石板就是地宫的入口了呢。”   钱多余本来也没抱着太多的期待,听张仅的答话便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略一思忖之后,他却忽然一甩云袖,又对众人说道:“先等一等!” 第188章 意外   说话间,钱多余便重新打量了一下遍地的石板,又一个纵跃踏到上面,重重地踩踏了一遍。   空空的声音不断响起,钱多余竟然当真踩出了几块下方中空的石板。只不过若要确定哪一个是真正的入口,却还要费上众人一番功夫了。   “嘿嘿,平门主,我们已经做完了苦力的工作,之后第一个进入地宫的荣誉就交由平门主的手下来完成吧。刚才我踩到了几处中空的石板,想来随便从其中打碎一个,就可以进入到地宫之中了。”钱多余格外谦恭地说道。   他自然不会这么好心,之前他让自己的手下先动手,便有抢占先机的打算。但此时显然有很多处入口是地宫布置者留下的机关,钱多余便希望让苟一平的手下先去以性命相试,此消彼长之下,他执行后面的任务自然也会少一些阻力。   然而不等苟一平拒绝,张仅忽然一步抢到了钱多余的身前,又半跪着对苟一平请示道:“平门主,我是第一个发现这处地宫的人,所以这第一个进入地宫的荣耀,还请让我来承担。”   说完这一句话,张仅便又突然用深厚的内力将声音压成了一线,单独对苟一平快速地说道:“苟堂主,一会儿你和你的手下一定要沿着地宫墙壁上的棋子走,沿着一黑一白交替的方向便全都是生路。现在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你便直接答应就好。”   苟一平闻言便怔了一下,但天下知道他本名且还知道他落雨堂堂主身份的人可谓少之又少,面前这人显然不会是一个敌人。   “好,那么就由你先入地宫吧。”苟一平首肯道。   钱多余还只道苟一平和他一样,都是为张仅这个弟子的莽撞愚蠢感到诧异。不过既然张仅并不是任意一方的嫡系,让他去送死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江兄弟,不然还是我来动手吧。你之前告诉过我这里会有机关,我皮糙肉厚,一些小机械杀不死我的。”   关大刀虽然不知道张仅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也察觉到了张仅有一些需要忌惮的东西。因此如今和张仅说话时,他都会特意将音量压下来。   但无论多低的音量,又哪里逃得过钱多余和苟一平这样高手的耳力,两人的目光便一齐向张仅锁定了过来。   “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我都能这么容易就碰到秘宝的所在了,我也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入口。如果这些功劳都是我们亲手实现的,以后的赏赐不是还会更多!”张仅故意大声说道。   他自然知道苟一平和钱多余能听到关大刀的声音,因此他便只有继续装作贪得无厌的样子,才能让对方对自己的怀疑尽量降低。   “哼,倒不是个傻子,只可惜太莽撞了一些。”钱多余在他背后低声地哼道。   “这位姐姐,麻烦你将那斧子借我一下。”张仅对一位玄衣武士说道。   既然张仅是在替他们探路,这些武士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接着那个女武士便将手里的铲斧递到了张仅手里。   “多谢,既然我是在这里拿到了家伙,我便就从这里开始挖起吧!”张仅挽起衣袖道。   他自然不是随便选择的挖掘地点。早在他刚发现这地宫的时候,他便已经靠着龙气共鸣摸清了整个地宫的结构。而他现在选择的地点,便是这地宫之上真正的入口。   闶阆一声,张仅手中的铲斧便在地面上砍出了一道明显的裂痕。这入口的石板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因此张仅便是只用手腕的力气,也能轻易地将这石板敲碎。   不过他却故意收了不少力气,只是在这石板上敲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等到这石板上裂纹密布的时候,他才忽然一脚踩了下去。   “太白星保佑!”   张仅一声大喝,紧接着便将那石板踩了个粉碎。然而他的下落之势却再止不住,眼看着就要向地宫中直接摔落了下去。   钱多余和他手下的玄衣武士自然不会管张仅的死活,而苟一平和他的手下离得又远,一时间,也只有慕容嫣和关大刀的两只手分别抓住了他。   然而就在两人分别用力,要将张仅拉回来的时候。张仅忽然用磅礴的内气急剧增加了下坠的力道,武艺远逊于他的慕容嫣的关大刀自然拉他不住,便也跟着他一起向地宫里落了下去。   而在地宫之外的钱多余等人便都是无动于衷,只有对张仅身份略有猜测的苟一平心中紧了一下,只是他又不能现在暴露了张仅的身份,所以也只好跟着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平门主,看起来这却不像是机关啊,也许还真的让这小子碰对了入口也说不定,我们便一同前去看看吧。”钱多余依旧微笑着说道。   “也好。”苟一平只是答应了一声,接着便和钱多余一起走到了地宫入口的旁边。   向下一望,这地宫却是深不见底,也不怪张仅等人落地的声音现在还没有传来了。   “布上绳索,我们便从这里进入地宫吧。”钱多余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这里确实是没有机关的,他便也大概认定了这里就是真正的入口。   这一群玄衣武士的手脚倒是极为利索。就在钱多余一声令下之后,他们便很快固定好了绳索,又纷纷在洞口旁边站定了。   “你们下去之后在原地等我,我会和钱门主一同下去,你们时刻准备接应就好。”苟一平接着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让自己的手下先行进入,自己在外面援护,接着自己再和钱多余一同进入地宫,这便是苟一平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办法了。   不过钱多余虽然对他们却是有歹心,但也并不打算现在就动手,因此苟一平的计划也就很快被钱多余答应了下来。   这一众精锐,行动起来自然毫不拖沓。很快,所有的人便都纷纷进入了地宫之中,又重新站到了地面上,各自打起了冷光照亮。   “咦?刚才那三个人落到哪里去了?”一个玄衣武士疑惑地出声道。 第189章 陷阱   众人都亲眼看着张仅三人一同落了下来,以这地宫的深度,凭三个新弟子自然不可能在半空中逃生。然而此时在这地宫底部却不见三人的尸体,倒是额外让钱多余和他的手下倍感诧异。   “这地宫里恐怕还有着其他的机关,我们额外小心一些就是了。”钱多余说罢,便当先向地宫深处走了进去。   这地宫的头一段倒是非常平静。除了有着数百年积压的灰尘不断漂浮之外,钱多余和苟一平等人便是唯一还在行动的了。   “我觉得这里的灰尘飘动方向似乎有一些规律,不知平兄怎么看?”钱多余谦虚地向苟一平询问道。   这里除了钱多余自己之外,便只有苟一平最有江湖阅历。他们虽然各怀疑心,但钱多余还是希望能尽量借助钱多余的能力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也许是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吧,不过我也不敢断定,毕竟这是集天下之力建成的地宫,其中有什么玄妙自然不是我这个俗人可以断言的。”苟一平严肃地答道。   这当然是他的一个推断,在这样的条件下欺骗城府颇深的钱多余自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因此苟一平也完全是实话实说。不过等到真的需要决定前进方位的时候,他却还是会以约定的棋子顺序优先判断就是了。   “平门主说得极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如我们便沿着这烟尘行进的方向前进吧。”钱多余笑嘻嘻地附和道。   抡起对这个地宫的了解,钱多余自然是比苟一平多了些东西的。   蜉蝣子手中的那张‘九锡十三罡’地图,明确记载了每一处秘宝的特点和机要。不过具体的机关布置和地宫入口所在,却不是这一张地图所能记载得下的了。   据钱多余自己所知,这地宫也是沿着一条龙脉所建的,而这烟尘的特异流向,便只是和龙气流向相关。如果苟一平真的按照这龙气流动的方向前进,不说一定会进入机关陷阱,但至少他们的安全却也是无法保证的了。   果然,再走出不远,前方便出现了一处分岔路口。路口分成了三个方向,除了其中两个路口上方各镶嵌了一黑一白两个棋子之外,其余的装饰和花纹便都完全一样。   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的一条路口竟然一点灰尘都没有。若是细细感受的话,钱苟两位高手便能察觉到之前流动缓慢的外气在这三个路口前急剧地加快了速度,更是全都灌注到了没有灰尘的这个路口之中。   钱苟两伙便纷纷停驻在了这个三岔路口的前方,一向机灵的钱多余更是不住地打量着苟一平的神色,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态中额外捕捉出一些信息来似得。   然而苟一平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早就练成了一副变化自如的表情。此时他虽然一心想好好观察一下嵌着黑棋子,没有灰尘的那个路口,但他的目光却依旧是在这三个路口之间均匀地变换着。   “平门主,不知你觉得这三个路口哪一个更安全些?”既然从苟一平的神色中读不到任何信息,钱多余便打起了用语言套话的主意。   “如果我来选的话,我会走中间这条没有灰尘的路。就如同我之前判断的一样,所有的灰尘都飘到了这里,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被抽进了中间这条道路之中,想来这就是给正确路线的提示了。”苟一平像模像样地分析道。   苟一平话一说完,反倒让钱多余陷入了沉默。他自然不信苟一平会对自己说实话,同样的,他也一样在提防着苟一平会不会已经对这地宫有了什么额外的了解。   毕竟苟一平和他的落雨门才是这洛阳城的土著,以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便实在是有可能得到一些钱多余自己也得不到的消息的。   “紫轻尘,你先去左面的路口看一看,额外小心一些,我也不确定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机关。”钱多余皱着眉头吩咐道。   这名叫紫轻尘的弟子却是半句怨言都没有,一得了命令,便如木偶一般地向左边的路口走了过去。   而随着他不断地深入,他手中微弱的冷火渐渐也看不清了。忽然,轰隆隆一阵巨响之后,那一点冷火便停在了原地,再也不进不退。   那一众玄衣武士之间似乎升起了一丝兔死狐悲的忧伤感,但这种感觉一闪即逝,便是苟一平和钱多余两人都没有丝毫的注意。   “紫奥妙,你再去……”钱多余正想继续测试,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忽然也响起了一阵机关的轰鸣声。似乎之前那个叫紫轻尘的玄衣弟子不只引动了通道内的机关,便是通道之外也受到了影响。   神经一直紧绷着的苟一平最先反应了过来,他便立即招呼身后的众多弟子道:“落雨门的弟兄们,快跟我进这中间的一条通道!”   落雨门的这些嫡系弟子,对于苟一平自然是十分信任。此时苟一平只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生路,他们自然不会有片刻迟疑。甚至苟一平要带他们闯进的是皇帝的宫殿,他们也一样不会退步。   比起落雨门众人的行动利落,钱多余和他的手下就要迟疑了许多。   似乎是想看看苟一平等人会不会触发机关,钱多余等了片刻之后才下令众人跟上,但此时他们身后已经有无数的地刺冒了出来,就算是钱多余一伙身法过人,这一次也有不少弟子来不及躲避,负伤倒地,死于非命。   至于逃进了中间路口的一众弟子,此时便都有了一番劫后余生的心态。   不过钱多余倒是没有太多情绪上的变化,他只是眯着眼看了看身后密布的尖刺之林,又对苟一平冷笑着说道:“看来我们只能期待平门主猜测正确了,这一次都怪我带队无方,没有让手下立即跟上门主的命令,等离开这里之后,我愿意为手下的死接受合适的惩罚!”   钱多余这人一向正话反说,听在苟一平耳中自然是另一番意思。恐怕这一次寻宝之行,对于苟一平等人会是一场凶多吉少的经历了。 第190章 衮冕赤舄   两方人马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而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却还有其他人正关注着这里的动向。   一个背负着长条包裹,又被动地不断吸引着龙气的少年,正站在远处的黑暗里冷冷地注视着钱多余等人的一举一动。   少年眉锋若剑,目光如锋,如天公雕琢一般的面目上,既透出一份成熟与刚毅,也一样有着少年独有的傲气与不羁,却不是张仅还能是谁。   原来张仅早就计划着躲开众人的目光,先一步潜入这地宫之中,因此才拖着关大刀和慕容嫣一起跌落了下来。   以他的脚力,就算提着两个人,他也一样能在十数丈的落差之下安全落地。而自从进入这地宫之后,他便先以指力布置了一番棋子的标记,又和关慕二人一同等在了大部队的前方。   “唉,这副门主的手下怎么这样散漫,面对生死关头都不听门主的话,这才……真是可惜!”关大刀面容惨淡地叹道。   “因为副门主的手下,根本就不会听门主的吩咐。”张仅也跟着小声的回答道。   此时钱苟二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对峙,张仅自然也不担心两人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难道门主和副门主之间有什么派系之争么?”关大刀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却听说书人讲过不少故事,自然也听过一些高层内斗的历史传说。   “不只这么简单。换句话来说的话,这副门主和他的手下根本就不是落雨门的人。”张仅答道。   “什么?这我就有些听不懂了……”关大刀更显得有些迷茫。   “准确来说,钱副门主潜入落雨门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这一处地宫秘宝,其中隐情还有很多,你和我一起在暗中观察一番便能完全了解了。”张仅淡淡地解释道。   关大刀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恕我多嘴,江兄你怎么对落雨门的内情这般了解?”   “因为……我曾经就是这里的门主。”   且说另一边,钱多余与苟一平等人可谓是剑拔弩张。钱多余的手下虽然有不少死在了机关之下,但总体来说他手下的数目还是要远多于苟一平带来的几个亲信手下的。   眼见着钱多余等人来者不善,落雨门的几个亲信也纷纷亮出了自己的兵器,眼见着就是一场内斗即将开始了。   “嘿嘿,这宝藏还没找到,平门主便要治我等的罪了么。恐怕如果我等离不开这地宫的话,平门主便也没办法向天下好汉交代了。”钱多余倒先喊起了冤。   不过他的话里更多的则是利用蜉蝣子的威名震慑苟一平的意思。就算苟一平能在地宫里战胜他们,但离开了地宫苟一平便得面对来自蜉蝣子的压力。只要苟一平因此有了半分犹豫,他们便已经先占了不败之地。   果然,苟一平虽然豪气干云,但他毕竟要考虑落雨门众多弟子的身家性命。因此不出片刻,他便又抬手示意自己的手下重新将兵器收了起来。   “钱门主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都是落雨门的一份子,自当互相帮扶。别的暂时都不重要,我们还是先去寻找这地宫的秘宝吧。”苟一平咬着牙根说道。   “正是这个道理,那还请平门主在前方带路。”   钱多余虽然说不清其中的道理,但他们如今能脱离险境,也都和苟一平的决定有关。因此他便认定苟一平一定知道这地宫的正确线路,之后的路程,他便决定完全跟着苟一平等人来走。   苟一平也没打算拒绝,只是自己隐隐笼罩住了自己的每一个亲信。以他的身法,钱多余要想对他的任何一个手下出手,便都逃不过他的反击。   再向前继续走下去,每隔一段路便会有一些岔路和机关出现。但借着墙上的棋子指示,众人倒也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到最后,钱多余便更加笃定了苟一平知道这地宫秘密的判断。   “平门主,既然你已经对这地宫了如指掌了,却为何一直不和门中的兄弟们讲解则个?”钱多余话语里颇有些怪罪苟一平不如实上报的意思。   “我也是进入这地宫之后才想通了许多事情,若是左任王想要怪罪,我也没有别的话可说。”苟一平沉声答道。   “平门主这是哪里的话,若是你能带我们找到那宝藏,王爷的赏赐你都拿不完呢,又哪里会怪罪于门主呢?”钱多余阴笑着说道。   跟在苟一平身边的范执事却听出了一些异样,他忙向苟一平问道:“门主,你说的左任王难道是蜉蝣子?他不是……”   不等范执事一句话说完,钱多余忽然便一掌打了下来。   “放肆!竟然敢对王爷出言不逊!”   钱多余这一招早就蓄势待发,范执事又哪里反应得过来。幸好苟一平飞速后退,又一腿拦住了钱多余的出招线路。   然而让苟一平自己都没想到的是,钱多余竟然一掌硬生生地印在了苟一平的腿上,更是隔着苟一平的腿力,将范执事直接拍倒在了地面上。   苟一平虽然替范执事化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这一攻一守两人的修为高低,也着实分出了一个高下了。   “钱门主,我的手下也轮到你来教训了么?”苟一平冷冷地说道。   然而钱多余却没有答话,只是又向前走了两步,在一块石壁上猛地推了一下。没想到这石壁竟然被钱多余一掌推出了一个通道来。   “嘿嘿,我这一路就一直在总结着路口的规律,却没想到我竟然忽略了最简单的细节。平门主能一路趋利避害的原因,恐怕就是找到了这石壁上镶嵌的棋子的规律吧。”钱多余大笑着质问道。   众人再向门内一看,里面可谓是别有洞天,四面石墙上的壁画层层叠叠,令人震撼,而在这密室当中,更是有一个背对着众人的人像笔直的站立着,一身赤红的衮冕之服和一双赤舄之鞋则被穿着在这人像的身上。   “衮冕赤舄,我终于找到你们了。”钱多余阴测测地笑道。 第191章 人像   苟一平见钱多余神色不对,便立即拉着几位亲信后退了一步,然而不等他们转身离开,钱多余便忽然对手下吩咐道:“动手吧!”   一众玄衣武士早就备好了武器,几乎是一瞬之间,他们便将苟一平和他的几位亲信全都包围了起来。   然而不等他们动手,一个豪迈的声音便从更远处的地宫里传了过来:“原来是一群吃饱了杀厨子的卧底,就算没有同门之谊,至少也要留人家一条活路吧?”   “什么人?”钱多余极为提防地喝问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关大刀!”   说话间,关大刀便提着一根杆棒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更是有一副要溃围而入的气势。   “哈哈哈,我还道是什么英雄好汉呢,原来是个自愿送命的毛头小子。”钱多余不屑的笑道:“既然你也自己送上门来了,我便也不介意多杀一个知情的倒霉蛋!”   见关大刀要挺身而出,苟一平连忙劝解道:“兄弟,你这般侠义心肠实在让苟某汗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好不容易留下了性命,还是快快逃离这里,也算是给我落雨堂留下了一个火种。”   “嘿嘿,苟一平,你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钱多余更加得意的笑道。   “落雨堂?苟一平?”关大刀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新名字弄得有些混乱:“不论你是谁,你的这份气概也让关某佩服,我今天就算和你们一起死在这里,也算是多凑了一个英雄!”   话音一落,关大刀便挥舞着杆棒向钱多余杀了过来。   他若是选了其他的对手,倒还有可能拆上两招,但面对钱多余,他的功夫便远远不够看了。   就在他手中杆棒即将打下的一瞬间,钱多余肥胖的双手竟然如同烟雾一般虚幻了起来,更是一把将他的杆棒给夺了过去。   “去死吧,小虫子!”   钱多余吆喝一声,接着便将手中的杆棒迅猛地抡了起来,眼见着就要砸在关大刀的脑袋上。   苟一平刚要上前营救,却见到另一个身影飞快地赶了过来,又一剑将钱多余的杆棒削成了两断。   “慕姑娘,你果然也没事。”苟一平欣喜的说道。   他自然早就认出了慕容嫣的身份,但就算是这样的危机关头,他也不想将慕容嫣的身份直接道破。   “呦,这个俊丫头功夫倒是利索,不如苟兄弟和这位小丫头一起上,我倒要见识见识你们论剑门的功夫。”钱多余嚣张地说道。   他虽然不知道慕容嫣的真实身份,但能在此刻站出来相助苟一平的,便一定是论剑门的余孽。若是他钱多余能抓住或是击杀几个论剑门余孽,他的功劳簿恐怕又会厚上几分。   “若是钱门主想讨教论剑门的功夫的话,不如直接与我决斗一番吧。他们两人虽然都是论剑门人,但所用的功夫却实在不全是论剑门的功夫。主要还是怪我,连论剑门的独门功夫却还没全编完呢。”   一个声音忽然自钱多余的身后传了过来,钱多余极为灵活的拔剑回身,却只见到了密室中的那个身着衮冕赤舄的人像。   在他诧异的目光里,这人像竟然慢慢地转过了身来,然而这人像的面目他却没有见过,在一身华服映衬之下,这人便更显得刚毅英俊了。   “江兄弟,不是我说你,还是你易容之后的面相看起来顺眼一些,不如你学我一样,蓄起胡须来如何?”关大刀不合时宜地品头论足道。   “你就是江老大?”钱多余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哼,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我撞上鬼了。你小子快点儿把这身宝贝脱下来呈给我,我重重有赏,否则……嘿嘿。”   见钱多余又恢复了往日嚣张的神色,张仅也只微笑着摇了摇头,又忽然使了一招‘凭空劲’,将一枚白棋子如若闪电一般地打了出去。   当的一声,钱多余手中的宝剑便瞬间被震落到了苟一平的面前。而钱多余虽然被打得虎口开裂,却连之前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   “给……给我上,杀了这个怪物!”钱多余声嘶力竭地喊道。   一众左任山玄衣武士虽然也极为畏惧张仅的功夫,但在钱多余的威逼之下,他们自然也不敢不服从命令。   一时间,数道黑影携着各自的攻势向张仅压了过来,而张仅则只是袍袖一卷,就将来者的兵器纷纷打飞了出去。   不过按照张仅自己的预想,这一袖便只能借着内力的威势,将对方的攻势化解。却没想到,在这奇异的衮冕之服的加成下,这一击竟然连许多金属兵器的锋刃都打崩了。   “笨蛋,不要攻击他穿着衮冕服的部分,这异宝是用乌金丝制成的,寻常兵器就连其中的一根丝线都裁不破!”钱多余外强中干地嘶吼道。   几个武士得了命令,便纷纷向张仅的面部和双手攻了过来。而张仅则只是徒手虚抓,竟然便把几柄锋刃都捏在了手里。   崩的一声,张仅更是又将这几人的兵器生生给捏做了两段。   “不好意思,不但这山纹龙图的衮冕刀枪不入,我本人也一样是斧钺难伤的。”张仅笑着说道。   这一下众多的武士算是彻底被骇住了心神,无论钱多余再怎么催促,他们也不敢再上前去攻击张仅了。   不过这倒不是完全因为张仅的强大,而更多是来源于这群武士对于另一个同样强大的人行事风格的恐惧。正是因为背负着蜉蝣子带来的压力,这群高手才会如此不惜性命,跟着钱多余一同来闯地宫,寻宝藏了。   “一群废物!”钱多余大声叫骂道。若不是有张仅的压力牵制着,恐怕他便要立即冲上去拍自己人几掌了。   扫视一圈之后,钱多余的目光便又锁定到了张仅的身上。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存在。也怪我老眼昏花,竟然没能直接看破你的伪装。不过……这里拥有着九锡秘宝的人,可并不只有你一个!”钱多余忽然叫嚣道。 第192章 玄弓矢千   就在钱多余话音一落的瞬间,身着衮冕之服的张仅也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几乎是下意识之下,张仅学自长谷山的轻功便被飞速地调动了起来,在赤舄之履的加成下,张仅更是一瞬间就纵跃出了数丈的距离。   而在张仅的目力全力施展之下,却才看清一道黑色光线般的东西飞速闪过,而他原本所站的位置,更是被这黑光钻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张仅来不及研究这黑光究竟是什么,现在也只有尽量和钱多余拉近距离,才能保证他不会用这种诡异的攻击手段去对付慕容嫣等人。   好在张仅此次得到的两件秘宝也颇有些神异。身上乌金丝制成的衮服不但刀枪难伤,更是有着不错的内气传道能力。因此张仅此时身上的每一处穴道,便都可以像双手和头顶一样拥有着良好的内气传递能力。   而他脚下的一双赤舄,更是让他的轻功更快了数成,却不知其中的机关是怎样运作的了。   就这样,凭借着极快的速度,张仅便闪动着身形不断接近着钱多余。而他此时也才终于看清,这钱多余手中所拿的,却是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弓。   可想而知,之前那快若闪电的黑光,便是从这黑弓里射出的箭。而这种发箭的速度,张仅便是在国图成身上也从来没有见过。   然而钱多余手中的弓箭虽然射速飞快,但他的双手和目力却有些跟不上张仅的身形了。张仅的身法不断变化,看在钱多余眼里便好像是一团烟云一般,任凭钱多余如何调整,他也都不能保证自己的黑弓能够射中张仅。   不过钱多余也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眼见着攻击张仅本人不成,他便选择了攻敌所必救,转身瞄着苟一平射了一箭。   苟一平虽然也是轻功高手,但自然比不了如今张仅的身法速度。再加上钱多余这一箭颇有些出其不意,他便再也没有了腾挪的余地。   眼见着钱多余弓弦上的黑箭不断加速,张仅的步法也不再变换,而是用尽全力直线加起了速。   一旦这黑箭离开弓弦,它的速度便再也不是人力所能追及的了。而张仅便只有在它离弦之前抓住这只黑箭,才能挽救苟一平的性命。   “可恶……来不及了……”张仅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一只长满金毛的大手忽然自钱多余的身后扯住了那黑弓的弓弦。而弦上之箭失去了推动,虽然依旧速度飞快,但也就终究被苟一平躲了开去。   钱多余此时心里更是如同死灰一样,便是张仅这一个高手就已经让他走投无路了,如今再加上这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高手,他的性命也就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众人与钱多余一样都有些好奇这神秘高手的身份,但除了张仅之外,却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形。   只见那大手飞快地向后一拉,便用那玄弓勒住了钱多余的脖颈,又拖着钱多余一起退入了远处的黑暗之中。   “江兄,我们要追上去么?”关大刀捡起了那支落在地面上的黑箭问道。   “不用了,我相信恶人终究会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的。至于你们,如果能答应我离开这地宫之后会小心的隐藏身份,不再为蜉蝣子卖命的话,我现在也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张仅又对众玄衣武士说道。   却没想到,这些玄衣武士便只是低头沉默着。他们虽然自知自己完全无法战胜如若天神的张仅,但对于张仅提供的这条生路,他们竟然也还是无动于衷。   终于,一个女子先对张仅开了口:“少……少侠,不是我等不识抬举,只是,无论我们怎么躲避,总有一天左任山的耳目还是会找到我们。当年那么多名扬四海的高手都被蜉蝣子逼得或死或残,我们又哪里能从此逃出升天呢?”   张仅却忽然笑道:“那如果说有一天我会颠覆左任山呢?如果左任山和蜉蝣子被我击败了,你们还会那么畏惧他们么?”   那女子沉吟了片刻,又终究只是敷衍着说道:“这……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你们现在便一样可以离开,如果相信我的话,就一直隐藏到论剑门战胜左任山为止。但如果你们重新加入了左任山,你们就依旧是我的敌人。战胜之后我可以选择仁慈,但在作战之中,我也必须为我的同伴负责,所以再次江湖相对,我便再不会手下留情了。”张仅依旧平静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你就是传说中论剑门的那个门主是吧?”一个年轻的声音略有些兴奋地问道。   话音未落,一柄短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而这短剑的主人,自然是已经认出张仅的苟一平。   “门主,要不要杀了他灭口?”苟一平冷冷地问道。   “自然不必。”张仅的声音依旧极为自信:“小兄弟,你回去之后便替我告诉蜉蝣子一声,就说他看上的秘宝,以后都将是我论剑门的了。我们论剑门,正式向左任山宣战!”   这个年轻的玄衣武士早就被吓破了胆,此时还哪里敢再答话,一听张仅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便只能不住地点起了头。   “对了,既然各位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在这里也就额外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愿意加入我论剑门的话,倒额外是一个躲避蜉蝣子惩罚的好去处。”张仅又环视着众人问道。   这一群玄衣武士早就见过了张仅的手段,此时得了张仅的招揽,他们自然不会完全不动心。不过一时间蜉蝣子的阴影还无法完全抹去,他们便只有站在了原地,苦恼的抉择了起来。   而同样的,又有一批格外机灵的,便趁着张仅给他们机会的这一段时间,偷偷地向地宫之外退了出去。   张仅本来就打算放这群人一条生路,有人离开他自然不会阻止。但也如他所说,如果以后在正面战场再次相遇,他也是绝对不会再给这些人机会的了。 第193章 回家   最终仍留在地宫之中的武士已经十不存一,但张仅却也没有多做计较,只是对苟一平等人笑着招呼道:“走吧,我们回家!”   这江湖路远,始终让张仅一直有种漂泊在外的感觉。但他一路以来交的朋友们和他们一起创立起来的论剑门,却实在让张仅有一种像家一样的归属感。   “是,门主,落雨堂的弟兄们,我们走!”苟一平一脸欣慰地吆喝道。   几人走出不远,一旁的关大刀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江兄,这一下我倒是糊涂了,怎么平门主反而要叫你门主了呢?”关大刀挠着脑袋问道。   “实在抱歉,之前我对关兄有所隐瞒,实质上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江老大,而是论剑门的门主张仅。这一次我重新回到洛阳,就是为了帮落雨堂解除外患,然后重新和我的朋友们相认的。”张仅微笑着回答道。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原本叫什么我倒不介意。只是江……张兄,你这论剑门门主,怎么还能号令落雨门的门主和门人呢?而且我发现你的功夫好生厉害,你又怎么会和我一起学武功呢?”关大刀的疑问倒是储存了不少。   “这个嘛,其实落雨门本就不是一个门派,而是我论剑门的落雨堂。只不过当初我被蜉蝣子算计,与落雨堂失了联系,他们才会在蜉蝣子的威逼之下改头换面,被左任山控制了这么久。而至于武功的问题,其实……之前教关兄功夫的那个‘前辈’也就是我假扮的。”张仅略有些歉意的答道。   “什么?那个神秘前辈……就是张兄?那你这门分身的功夫可当真是神奇,我连听都没听过。如此神迹,简直超过了我对功夫的认识,以后如果我学得好的话,前辈……不,张兄能不能把这一门功夫也教给我?”关大刀竟然颇为兴奋的反问道。   面对着关大刀突然脱缰的想象力,张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但为了不冷却关大刀对功夫的热情,张仅便也就点了点头,并没有直接拒绝。   就在两人说话只见,苟一平便也追了两步赶了上来,又对张仅说道:“门主,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这一段时间里,我们一直是群龙无首,就连你留下的功夫也不敢给弟子传了。如今就算那蜉蝣子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老苟也有胆子去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了!”   张仅也回报给了苟一平一个微笑。他能把落雨堂保存到如今这个程度,便是张仅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甚至这新的落雨门,都已经可以说是苟一平白手起家,自己创造的了。   紧接着,苟一平忽然又从怀里摸出了两枚令牌出来。其中一枚是张仅之前给莺燕姐妹留下的那一块,而另一块则额外要华贵了许多。   纯金打造的令牌上,一面刻着论剑门主的篆文字样,另一面则居中刻着一个仅字。至于周边的花纹装饰,更是复杂精美到难以形容的程度,显然这一枚令牌不会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制造得出来的。   “门主,这一枚门主令自从制成以来,却一直没有机会被交给它真正的主人,如今可终于算是物归原主了。”苟一平郑重地躬身说道。   张仅双手接过了两枚令牌,又同样对苟一平回了一礼,道了一句‘辛苦了’。   “门主,至于门派如今的情况和一些细碎事宜,属下便等回了门中之后再向门主禀报。如今我们论剑门虽然没什么自保的力量,但作为一个门派的经济根基,倒算是打得十足牢靠了。”苟一平颇有些自豪地说道。   “很好,最近这一段时间我也能感受到如今落雨堂的变化,这落雨堂的经济事务,便还全权交由苟堂主来负责。至于门派的自保能力,我也会从最近开始就努力去提升的。”   说话间,一行二十多人便已经纷纷跟着张仅从地宫里走了出来。至于那些先行离开的左任山武士,倒是大多数都还没有走出来。没有张仅的指引,就算是离开这间地宫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刚一登上地面,张仅等人便看到了钱多余的衣物和玄弓都被随意的丢在了地面上。一只毛色发白的小猴子则正提着玄弓的弓弦,兀自在那里甩著作乐。而钱多余的人影却四处都寻不见了,也不知是被转移到了哪里。   苟一平立即吩咐手下将钱多余的物品都收集了起来,又纷纷呈到了张仅的面前。至于小白,也因为慕容嫣的安抚显得格外乖巧,又在被苟一平手下吓到之后一纵身窜到了张仅的肩膀上。   张仅轻轻扶了一下肩上的小白,又将手中的一些信件信物展开来看了一番。其中便多是钱多余与左任山方面的往来信件,而最让张仅在意的,便是其中关于蜉蝣子夺取其他汉初秘宝的计划。   原来这蜉蝣子为了尽快集齐所有的九锡秘宝,便安排了自己的手下兵分数道,同时对天下的各处秘宝进行了侦查。事到如今,却不知已经有多少秘宝被蜉蝣子夺到手中了。   “苟堂主,这些左任山的计划我们全都备份一下吧。我专而敌分,这倒是一个我们反制左任山的好机会。”张仅将这些信物纷纷递到了苟一平的手里。   紧接着,张仅又接过了那一把玄弓,试着拉了一把。   “这张弓可真是个宝贝,感觉它好像会主动吸收我的力量一般。若是将来把这秘宝交到国图兄弟手里,就算蜉蝣子亲至也一定不敢太过嚣张了。”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张仅他们最终却只收集到了不足一百支玄矢。这些特制弓箭都是用极其坚韧的材料制成的,恐怕除了这些神箭,便再没有其他羽箭能承受这玄弓爆炸般的力量了。   “彤弓矢百,玄弓矢千,看来那蜉蝣子手中却还有着比我们这把玄弓威力更大的武器。光是这玄弓和这身衣服就已经如此神异了,却不知拥有更多九锡秘宝的蜉蝣子现在会是多么的强大。”张仅不免感叹道。 第194章 新的风云   说话间,张仅一行便纷纷离开了这处鲜为人知的地宫所在。不过鲜为人知却并不是无人能知,自然有一些人会听到别人无从知晓的消息。   就在地宫人烟渐渐消散之际,一个玄衣金面的人影凭空出现一般的站在了地宫入口的旁边。   “又已经被蜉蝣子的手下捷足先登了么……据圣上所说,这些可是关乎一国根本的秘宝,若是全数被蜉蝣子和他背后的魏国夺去,恐怕我大燕也要遭受一场无妄之灾了。”黑衣男子沉声叹道。   “恐怕这一次圣上也要亲自出山解决这个问题了。传我的命令下去,让月凌卫四面散布霸王令重现江湖的消息,懂规矩的江湖门派,自然知道该如何站队了。”   这男子话音一落,整个人又不可察觉地消失在了原地。而原本他所站立的地方,两个黑袍银面的月凌卫也跟着跪落在了他之前所在的地方,又分别唱了一声诺。   这可以影响天下走势的前汉秘宝,虽然被蜉蝣子的左任山捷足先登,但这月凌卫和论剑门等新老势力的纷纷加入,自然会让这些秘宝的归属重新扑朔迷离起来。   不过这般江湖风云,此时还没有传到身处风云际会中的张仅耳中。   众人重新回到落雨门之后,苟一平便立即召集了全部的门中弟子,要给所有门中弟子开一场紧急的大会。   而自这落雨堂改名为落雨门以来,苟一平一直奉行的都是无为而治的政策。因此忽然这般兴师动众的开会,倒是让许多落雨门弟子十分的不适应。   “难道我们门派又要有什么大生意了么,竟然需要我们全员都要到场开会。”一个弟子略有些兴奋地问道。   “我们现在还哪里是什么门派,简直就是一个行脚帮会。只不过碰上了好机会,现在工人比较多罢了。”自然也有一些一心习武的弟子对落雨门近来的经历颇有些不满了。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人,在打定主意离开落雨门之前,也都不会担着被扣工钱的风险,缺席这种大型活动的。   因此计划开会的时间一道,所有打算继续留在落雨门中的弟子便纷纷集中到了落雨门的演武场之中。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落雨门的这种安定生活,倒也能让大部分人有一些归属感。   不过令这些老弟子颇有些惊讶的,却是一直高高在上的门主平二狗,此时不但也出席了大会,更是坐在了次席上,却不知是什么样的大人物竟然能让一门之主在自己的门中让了坐次。   “你说中间那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蜉蝣子啊,看样貌和传说中颇有些相似,穿着打扮又是华贵得有些过度,没准儿真的会是他呢。而且,最近不是一直传说我们和蜉蝣……”   一个好事儿的弟子刚要发表自己的猜测,路过的范执事便一把把他揪了起来。   “当着门主的面,没把握的事儿不要瞎说,不然小心被逐出门外去!”范执事故作凶恶地说道。   然而平时里范执事和众多老弟子们也一向玩得好,他这番凶相也不过吓吓人罢了,虽然不能让这些油滑的弟子们当真,但也着实能让他们安静一阵了。   有了包括范执事在内的几位执事的管理,一众落雨门弟子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范执事连忙向上赶了几步,又对张仅和苟一平说道:“全员已经到齐了,我们准备开始吧。”   张仅点了点头,苟一平更是直接站起了身,又极为洪亮地对众弟子说道:“今天我把大家叫来这里,是要跟大家解释一些门中的情况,同时宣布一些重大事物。毫不夸张的说,落雨门今天就要变天了。我希望我亲自选出来的你们,都能够跟得上落雨门如今的脚步!”   苟一平在落雨门里神秘惯了,这众多弟子对他都额外有些敬畏之情。如今苟一平这几句无头无尾的话,倒额外让不少弟子都悬起了心脏。   “从今天起,我们落雨门将回复我们曾经的名字,落雨堂!”苟一平首先宣布道。   这一下满场的弟子可都炸开了锅,刚才那些好事儿的弟子,更是给周边的兄弟补充出了一部年度大戏出来。   有的说这落雨门被左任山吞并了,也有的猜测是关中的万虎门势力进驻了临近的洛阳,更有甚者还认为是燕国皇宫都对这小小的江湖门派产生了兴趣。   苟一平可不想给这些人恣意发挥自己想象力的机会,在一番混乱之下,还是他的一声暴喝终于制止了众人的骚动。   “别瞎猜了!这改名的背后,却还有一个更大的消息。就是我落雨堂曾经是一个门派掌管金钱门市的堂口,这个门派,就叫做论剑门。而今天,我们论剑门的门主,终于回来了!”   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群便又立即吵嚷了起来。落雨门变成了论剑门落雨堂,对于这些落雨门建立之后才加入门中的新弟子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就比如原来的门主变成了堂主,原来的堂主最多也就是个执事,至于原来的执事,恐怕就要变回普通弟子了。   这一下就连许多原本在管理秩序的执事都有些不安起来了,不过毕竟他们都算是训练有素,虽然他们没有再制止其他弟子的抗议,但他们自己却是沉默不语,没有将这混乱进一步加大。   “我们就认平门主!”   “什么人能随便踩在我落雨门的头上,我第一个不同意!”   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的化学作用很快就显现了出来,一旦有第一个人开头,后面自然会有更多帮腔作势的。这混乱的场面,竟然让苟一平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棘手。   “苟堂主,剩下的消息就让我来宣布吧。”张仅忽然起身说道。他的声音虽然并不算大,但奇异的是,在场每一个人竟然都觉得张仅似乎是在他们的耳边说话似得,便是再大的喧嚣,也盖不住张仅的声音了。   “我,就是论剑门门主,我知道你们现在有的是商人,有的是账房,还有的在负责搬运和卸货。不过我也相信,你们当初加入一个江湖门派的目的,却一定不只是为了这些。所以你们在落雨门曾经得到过的,一样都不会少,而在这重生的论剑门之中,我保证你们会收获更多。”张仅环视着众人说道。 第195章 教习   等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张仅这才又环视一周,对众弟子宣布道:“首先,对于商业和生意我自然是不如苟堂主更擅长的,落雨门以前的所有生意事物,还依旧由苟堂主和落雨堂主管。而另一方面,作为一个门派,我们也将进一步开设新堂,负责教授各位武艺,提升本门江湖地位。如果你们只是希望做一个雇工,那么本门落雨堂会为你安排工作和月俸。但如果你们想成为一个中原大派的弟子,我希望你们也能参与到论剑门的发展之中。”   人一聚到一起,做出决定就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当然,这人群里也有一些颇有几分精明的弟子,眼见众人没有立即答应,他们便先跳了出来。   “嘿嘿,这位……新门主,敢问您所谓的中原大派,指的可是你所谓的论剑门么?哈哈,我们这落雨门,大家都知道,就是一个有钱又好欺负的地头蛇。难道现在改了个名字,我们就能在这中原称王称霸了不成?”   有人带头起哄,众人便又重新喧闹了起来,苟一平看着这些颇不安分的弟子,也多少有些感慨自己之前放权放的太过厉害了。   “如果要成为一个中原大派,不再受人压迫,首先便需要让本门每一个弟子都成为一个用于捍卫门派尊严的人。只要以后有人敢挑战论剑门这三个字,你们就需要勇敢站出来捍卫它的名声。同样的,如果你们作为论剑门人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你们背后的门派也一定会为你们做主。”张仅不急不缓地回答道。   “原来还是让我们自己卖命,只可惜,我们都是小人物,又不会什么武功,若是碰到什么危险都出头的话,恐怕以落雨门的财力都付不起安家费了。”之前的弟子颇有些不满地说道。   “如果你们先没了胆气自然不好办,但如果只是不会武功的话,却是容易解决得多了。”张仅说话之间,身形便飞快地从高台上落了下去。   也不见张仅双脚沾地,他便又借来了一股力气,扯着刚才说话的弟子便重新落回了讲台上。这一起一落,不论其中高妙的武学变化,就光是这视觉效果便已经足够让所有弟子都征得说不出话了。   “我论剑门的武学,来源颇为复杂,我本人便是师承于本门论剑使剑痴。因此在我编排好本门自家武学之前,我们的基础武学便都从剑痴前辈的招数入手。”张仅说话间,手上便又使出了一招藏龙手。   不过以张仅如今的修为,这藏龙手也不再只能靠气劲加成威力。只见他一掌打在了台上的弟子身上,却并没有让对方受伤,只是用气劲托着这个弟子,又在半空漂移了半圈,最终落回了原地。   “这位落雨堂弟子,还没问过你的姓名呢?”张仅笑着对愣在原地的弟子说道。   “我……我叫叶九脉,抱歉门主,之前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冲撞,还请门主责罚。”叶九脉报完自己的性名,接着便以为张仅这是要拿他杀鸡儆猴,登时便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在这江湖之中,历来是强者为尊,原本叶九脉只是见张仅年轻,想要从他那儿讨一些便宜回来。哪成想张仅竟然有着如此高深的武艺,别说是做这论剑门的门主了,恐怕就是江湖传说里的那些人物,也就不过如此吧。   “你不知道论剑门曾经的故事,这一次我不会罚你。但如今我既然重新做了这论剑门的门主,我也就要为每一位门人负责。以后如果再有门人犯错,我也一定会按门规做出相应的惩罚!”张仅略微提高了音量说道。   “至于现在,我首先要给各位发一份福利。我知道你们当中不乏颇有些天分的弟子,只是这一段时间一直没有接触武艺的机会。因此,我今天便要教各位一招武学,若是能够在今晚子时之前学成的,我便会将其提拔为本门武学教习,每一位教习也都能领到一套内外兼具的入门功夫。这教习的职务和各堂职务并不冲突,而且月俸也会分别发放,所以众位今天可都要努力了!”   “好!!!”这一次,众人回答的声音便显得极为整齐。显然这些依旧年轻的弟子,已经认可了张仅这个同龄人的门主身份。想来论剑门的明天,也同样可以依托在这些年轻人手上了。   一听张仅要教授武学,见识过张仅功夫的关大刀和范执事便纷纷从高台上跑到了人群里,当真是想再从张仅这里学个一招半式。   不过这两人生的极为高大,往人群前面一站,后面的弟子便什么都看不到了。张仅笑了一声,接着又招呼道:“关兄,范执事,你们以一同到台上来辅助演示吧。”   “江兄……不,门主,我关某已经向你学过了功夫,你就是我的授业师父,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叫我关兄了,直接称呼我的表字重刃就好。我以后也一定会努力学习,还请门主不要怕关某劳累,让我多学一些功夫就好……哈哈。”关大刀一边重新跑回了台上,一边又尴尬地笑道。   “好,我们论剑门有越多的高手就越好。如果你们以后想要学新的功夫的话,只要将以前学过的功夫练到熟练,我便都会教给你们新的技巧。”   如今张仅若要认真教学,他所会的武功便足够一些武学天才学个几十年的了。那些简单的入门武学抛开不算,就是那些在寻常门派中可以作为镇派之宝的武学,张仅就掌握了何止十数门。而这些论剑门的新弟子们,只要能掌握其中的一门功夫,就已经足够在江湖上展露些头角了。   “今天我要教给大家的功夫叫做‘藏龙手’。若要发挥出这一招的真实威力,是需要内气作为基础的。因此今天我对学会这一招的要求,就是能在不动用内气的基础之上,空手吹熄一丈外的一根蜡烛。当然,如果你们之中有谁已经感受到了内气的话,这样的天才自然也可以成为本门的教习了。”张仅又向众人宣布道。 第196章 迁移   规则已经宣布清楚了,接下来张仅便在叶九脉,关大刀和范执事的配合之下,为众人演示了一番藏龙手的基础。   虽然这一招并不算多么复杂,但其中所蕴含的的武理武道,却是张仅如今觉醒了道心之后才能真正理解的。因此这些弟子,甚至包括苟一平在内,学习这一招也都会得到许多的收获。   “很好,如果大家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的话,可以向关大刀和范执事两位询问。我希望在今晚子时之前,我能见到你们中尽量多的人。”   说罢,张仅便又向苟一平示意了一下,在苟一平宣布完毕了论剑门建立的一些其他事项之后,众多弟子便纷纷三五成群地在演武场中练习了起来。这个教习的身份,看来着实是引动了不少弟子的热血。   至于张仅和慕容嫣,则又跟着苟一平来到了落雨堂大殿之中,交接一下落雨门建立以来的一些问题和事项。   三人刚一进入大殿,便见到了正在伏案整理文件的刑金。这个彪形大汉虽然样貌工整,但却又实在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存在,这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大量文件,却被他很快就纷纷归类处理了。   “门主……门主你回来啦!”   刑金先后叫的两个门主,却指的是苟一平和张仅两个人。他原本哪里能想到张仅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落雨门之中,一时间如他这样缜密的人物也难免乱了心神。   不等刑金发问,苟一平便立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刑金讲解了遍。两人配合日久,早就有了过人的默契,只是三两句话之间,苟一平便已经将事情都给说清了。   “真……真好。”刑金想来寡言沉默,遇到如此大的喜事,也只是轻轻地赞叹了一句。至于他脸上的表情,更是僵硬的难以被称作笑容。   不过他格外热情的肢体动作,却也表明了他的心情,就连给张仅搬来凳子的时候,刑金都是又蹦又跳的。   “门主,如今我们论剑门的财力已经足够支撑我们成为一个江湖大派了。这几个月来,我们靠着和燕国之间的生意,如今已经赚到了这个数!”   说话间,苟一平便在算盘上拨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若不是张仅在蒙学时数算基础过硬的话,恐怕就连读出这个数字都会有些困难了。   “很好,做生意我是当真比不过苟堂主和刑副堂主了。”张仅颇有些感慨地说道。   “哈哈,这倒是因缘际会,也不完全是我两兄弟能靠个人能力实现得了。不过关于以后的发展,我也有了完善的计划。除了漕运之外,经过门主你的亲自教习,门中一定还会出现不少能走镖护卫的人才,以后不敢说再赚出这个数字,但是维持本门一切开销,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问题了。”苟一平颇有些自信地说道。   “至于人员和其他财产,门中现在有弟子八百六十三名,大小船只九十二艘,除非有特别大的生意,我们已经不需要从外面租借船只和人员了。”刑金非常职业化地介绍道。   “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么,怪不得这皇宫似得宅院现在都显得有些拥挤了。”张仅捏着下巴说道。   “这个倒当真是一个问题,除了今天门主看到的弟子之外,门中其实还有不少弟子在外面行脚。等他们回来之后,这教习的选拔还可以再进行一次。”苟一平跟着提议道。   张仅点了点头,接着眼中又闪过了一线光彩。   “据我最近所知,其他门派都是坐落在大山之中,不如我们将这落雨堂作为商业堂口,然后将门派主体潜入一座名山中如何?”   “这个……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不知门主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苟一平和刑金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又肯定地说道。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九锡十三罡么?除了这衮冕宝衣和玄弓玄矢之外,这汉初秘宝还记载了十三个天下福地的所在。只不过那张宝图上的地点并不明确,很多都是再让人猜哑谜一般。我思考了这么久,便也只猜出了其中的一两处十三罡的所在。巧的是,那里正有一座名山。”张仅展开了一张地图说道。   “那还是在我迷失在河北的时候所发现的,在邺城北方,有一座名叫剑崖的山峰,里面有不少奇珍异兽,现在想来八成会是一处传说中的福地。只不过我第一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隐隐发现那里有一些被人改造过的痕迹,所以才没能直接将这十三罡福地辨认出来。这一次我们以迁移门派为名,同时还能抢先蜉蝣子一步探查一下这处福地的动向,若是当真能在这天下福地建派,想来也会对我们论剑门有不少的好处。”   张仅见识过长谷山丹方阁和元馨池的奥妙,自然知道这洞天福地对一个门派的意义。如果论剑门也能寻得一处十三罡宝地建派的话,最起码在人才培养的能力上也会登上一个台阶。   “如此的话,那自然再好不过,我和刑金这就开始准备,大概十天之后,我们应该就可以动身了。”苟一平暗自算了一下说道。   “嗯,我们正好可以在这里等到林大哥和剑痴前辈他们和我们汇合。时间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张仅点头说道。   “那我现在就去开始准备。”刑金立即便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一旦有了计划,这刑金的效率就要比常人高出数倍都不止了。   “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就能见证一个大门派从无到有的建立过程。当初我在走狗帮的时候,又哪里想到会有如今这般光景。”苟一平如今已经彻底放下了来自蜉蝣子的压力,一时间难免感慨了起来。   “这里面可离不开苟大哥你的努力呢,我这一次回来,也想到了一些改进苟大哥功夫的主意。如果苟大哥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来手谈一番?”张仅笑着对苟一平说道。   “那我就先谢过门主了!”   两人几乎同时由极静变为了极动,就算在慕容嫣眼里,这两人的身法便也不是那么容易看清得了。 第197章 旧时光   想当初张仅自己的轻功气法却还是苟一平所教的,但如今两人修为的差距越来越大,张仅在境界和视野上也就有了许多超过了苟一平的地方。   苟一平虽然脚力惊人,步法迅速,但他的身法就如同张仅曾经那般,只擅长直线加速,但转弯闪避的灵活性却也额外有些漏洞了。   如今两人各自腾起步法,张仅便总能先一步占到苟一平所要前进的方位,让苟一平擅长的直线速度完全无法发挥。苟一平只觉得自己的步法十分别扭,却一时也无法说清自己身法中存在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苟大哥,借助内气提升速度的技巧,其实不见得非要运用于脚下。双手也可以起到提速和闪躲的作用,再加上苟大哥你远超常人的脚力,自然能让许多敌人无法建功了。”   苟一平一听,登时便有一身冷汗流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害怕或恐惧,只是苟一平便已经完全被张仅的这一建议所震撼到了。   练武有时就如同人生,往往限制住人境界的便是一些极为简单的道理。如果身在此山中的话,便是十年百年都不见得能自己想通,而此时经过张仅的一番提醒,苟一平便觉得自己这几十年的功夫都算是白练了。   “门主,你这一招可真是妙,我现在便试上一试,还请门主替我护法。”苟一平声音略有些颤抖地说道。   以苟一平的轻功经验和武学阅历,张仅只要一点他便会有所收获,甚至都不用张仅来讲解他具体的招式和技巧了。   原本专攻腿法的苟一平,突然双手也开始上下翻飞了起来。虽然手上技巧算不上拳掌,只能说是腿法的变形,但却也让苟一平的身法忽然变得刁钻诡异了起来。   这身法只是刚刚开始实验,便是苟一平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前进方向,自然算得上诡异。但同样的,张仅的修为和身法,再加上一双宝鞋的帮助,却也让他依旧可以跟得上苟一平的脚步,并不时为他调整一两招步法。   就在张仅以为自己已经慢慢掌握了苟一平的步法时,却见他忽然凭空二次加速,竟然一步跃过了张仅的阻拦。而见到这一招步法的张仅,更是回忆多过了惊讶,便又问苟一平说道:“这……这难道是……”   “不错,这正是那位吕乘帆吕堂主的步法。当初我们可切磋过不只一回,自然没少摸索对方的步法绝技。只是没想到,恐怕天下现在会他这一招步法的,也就只有我了。”   说话间,苟一平原本极快的步法也渐渐慢了下来,关于故人的回忆,便是跑得再快也无法追上了。   “师父,天下会吕师父步法的,还可以算我一个!”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几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正站在门口,虽然张仅一时间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却也觉得他的面相也给了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位少侠难道与吕兄有旧?”苟一平最熟悉江湖礼节,便也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先与这年轻人搭话道。   “什么少侠……苟师父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江小小啊!”这瘦高少年忽然大笑着说道。   “你……你是小小?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样子也变了不少,倒是比以前硬朗多了。”苟一平一边打量,一边不无惊讶地说道。   “我,我原本就在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左任山一战,我因祸得福,给人打通了堵塞的经脉。你和吕师父存在我体内的内气又进一步将我原本残破的经脉都给温养好了。原本我从小就一直体虚多病,如今我更是什么病都没了!”江小小难掩自得地笑道。   “我看你脑子里的病还没好,见到门主和堂主还这么没大没小的,不知道先招呼一声么?”江老大跟着也从后面走了过来,又习惯性地照着江小小头上就来了一拳。   然而如今江小小的反应的敏捷倒也不是曾经的自己可以比较得了,江老大这一拳竟然第一次挥了个空。   “好小子,还敢躲了?看我今天不给你脑袋上开几朵连瓣带蕊的花!”   江老大一边叫嚣着,一边又如同猛虎扑食一般向江小小扑了过去。江小小则一边不住叫着‘救命’,一边又总能险险地躲过江老大的攻击。显然这段时间里,这两兄弟也一直没有落下对功夫的练习。   这对兄弟的打闹,众人倒是习以为常了。见到后面林越和张亿、祁儿等人,几人便又一块儿迎了上去。   “林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张仅颇有些惊喜地问道。   “我们昨天就已经回到洛阳了,但却没能找到你们,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就额外打听了一天的消息。刚刚我再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将落雨门的牌子换成了论剑门的,我这才确定这里已经安全了,就带了同伴们一起来找你,你快看看还有谁也过来了。”林越也微笑着说道。   张仅向几人身后一望,却发现竟然是国图成和国图因两兄弟也跟在众人的最后面。   国图成依旧是当初那威风凛凛的模样,而国图因竟然也能重新站起来了,此时正拄着一杆长弓,慢慢地向张仅等人走了过来。   “张兄弟,我们又回来了。只可惜这一次我的另外几个哥哥要负责守卫部落,不能跟着一起过来。只有我和大哥能继续跟你创造这个门派,不知道我俩的破空堂身份还作不作数了?”国图因站到了张仅面前问道。   “自然做数,你们还愿意认我这个朋友就好!”张仅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为什么不认你这个朋友了,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还会感到骄傲呢。我也相信,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谁陷入危险的话,你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我们的!”   “一定!”张仅只是重重地答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的分量,却要比许多人的高谈阔论还要重上许多。便没有任何事,能将这两个字从地面上撬起来了。 第198章 剑阵   见众人都到齐了,苟一平便对殿内一指说道:“既然大家都回来了,我们就不要在门外寒暄,一起回家吃酒和肉慢慢来聊怎么样?”   “好!”众人显然都十分认可苟一平的提议,接着便一起走到了大殿之中。   苟一平则立即安排了手下准备酒宴,又招呼了所有弟子一起来殿外赴宴,自此不提。   在殿中坐下之后,张仅又对张亿和祁儿表姐问道:“不知素柔奶奶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是还有什么事要在河北办么?”   林越立即答道:“我们正要和你说这件事,我们在河北还见到了剑痴前辈,他告诉我们蜉蝣子正在河北活动,好像又有什么大计划。素柔前辈就和剑痴前辈留在了河北,伺机阻止蜉蝣子,我们也打算来通知你之后,再一起去河北支援两位前辈才是。”   “看来蜉蝣子是又找到其他秘宝的线索了,现在的蜉蝣子不知道已经得到了几件秘宝,我们得快些去通知剑痴前辈,免得他们贸然与蜉蝣子冲突,被打个措不及防!”张仅颇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件事就交给属下来办吧,我今晚就轻装前往河北,去向两位前辈通知消息。门主在洛阳将一切事物安排好了之后,再带着门众一起迁往河北。河北是蜉蝣子的地盘,我们如果不集中力量,再轻举妄动的话,恐怕会让蜉蝣子找到可乘之机。”苟一平起身说道。   “苟堂主说得有道理,那我们便先按照苟堂主的计划行事。最近对于门内弟子的训练也要开始了,我们只有把论剑门井井有条地运转起来,才能真正拥有和左任山对抗的能力。等今天宴会过后,我们便开始安排弟子分批习武吧。”张仅点头道。   时间进入傍晚,整个论剑门都集结在了落雨堂的大殿之前。这几个月以来,落雨堂着实给论剑门积累了一大笔财富。因此召集所有弟子一起吃顿好的,对于刑金来说也就不是一件难以处理的开销了。   在张仅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以及九锡十三罡秘宝的相关事宜介绍清楚之后,众人也纷纷都理解了阻止蜉蝣子夺取九锡十三罡秘宝的重要性。   如今蜉蝣子和他背后的势力之所以还比较低调的原因,一大部分都来自于燕国的强悍帝王以及强盛的国力的压制。   但如果蜉蝣子再掌握了所有的九锡秘宝,他便也有了和不可言一战的力量。而借助十三罡这般的天下福地,蜉蝣子更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一大批武艺高超的战士。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左任山便不会再是一个江湖势力了。以他们的力量,哪怕是左右天下的形势也不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林大哥,我们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们这次的河北一行有什么奇异的见闻么?”张仅又对林越问道。   “这一行倒也还算顺利,只不过我们在到达国图部落之前曾经被困在了蜉蝣门下布置的剑阵之中。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了蜉蝣子将要行动的计划的。”林越悠悠地答道。   就在林越一行离开洛阳之后,他们很快便搭货船重新回到了河北。几人很快便找到了在黄河沿岸做力工的江氏兄弟,并且带着他们一行又继续向邺城出发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国图部落的时候,他们却又在一处驿站见到了一位故人---曾经在白杆盟做军师的孔不圣。   这位孔军师当初在左任山之战的时候便消失了踪影,但这一次却好像有意等着林越一行的到来一般,不但早就为众人安排了食宿,还额外给了众人一个消息。   “子虚山乌有谷,蜉蝣成群塞道路。”讲到这里时,林越特意学着孔不圣的语气对张仅说道。   “子虚乌有,这不就是不存在的意思么,孔不圣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张仅特意问道。   “我们当时也以为是孔不圣在故弄玄虚,然而素柔前辈听了他的话却若有所思,又吩咐孔不圣第二天带我们去这个‘子虚山乌有谷’探听一下蜉蝣子的下落。”   第二天,孔不圣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车马,又引领着众人准备向邺城西北的方向出发。   林越问孔不圣为什么他能在一夜之间准备好这些车马,孔不圣却也只是笑笑,径直驾车继续前进,竟是不管林越一行有没有跟上。   最后还是在张素柔的带领之下,这一行人才终于跟了上去。   “听素柔前辈所说,这子虚山乌有谷虽然大概率是不存在的地方,但那里也正藏着一个江湖上流传许久的传说。据说当初的天下第一人程平宵前辈,死前就对众人说过,自己死后会被葬在一个叫做‘子虚山乌有谷’的地方。只不过曾经前往寻找程氏遗物的江湖人士可谓众多,但最终却是谁都没有发现半点线索,这寻找程式遗物的计划,便最终就不了了之了。”林越继续讲解道。   就这样,众人跟着孔不圣一路走走停停,渐渐地竟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与地图所载的差异竟越来越大。地图上本是湖泊的地方,竟然变成的一片荒原,而地图上的几处山脉,竟然也完全望不到踪迹。   除非是有神明用移山填海之力改变了这里的地貌,否则一行人便一定来到了某处‘子虚乌有’的地方。   就在几人刚要向孔不圣询问的时候,却见孔不圣忽然停住了自己的车马,又遥遥用黑羽扇向前一指,林越等人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些人类活动的踪迹。   除了一些烟火余烬之外,那里还横七竖八地插着许多柄宝剑。林越等人当时便有些奇怪,江湖人士若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抵抗的危险,又有谁会将自己的佩剑放下。然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了那一团灰烬旁边,而这些宝剑,却都围绕着他们嗡鸣了起来。   只有孔不圣一个人还留在了原来的地方,又对他们说道:“那一众蜉蝣就在这里,孔某还有俗务,便先行离开了。” 第199章 宴会与故事   略微思索了一番林越话里的线索,张仅又开口对林越说道:“那里应该是一处让人发生视觉错误的阵法,孔不圣大概是看出了阵法的镇眼所在,所以才能身在阵外,却能给你们一种他就在你们身边的错觉。”   “我之后估计着也大概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我却没有想这么清楚,立即便向孔不圣追了上去。”林越摇着头回答道。   “他不是先看出了阵眼,就一定早就已经知道了这阵法的存在,不告诉你们一定有什么额外的打算。”   “不错,不等我追过去,那一些无主的宝剑就全都向我攻了过来。甚至在周边的虚空之中,我还能隐隐看到许多内力丝线,正牵引着那些宝剑用处了几招左任山的剑法。”   通常来说,依靠这种残余内气是远不足以驱动这些宝剑的。不过这神秘的所在却有着浓郁若实质一般的外气存在。许多外气已经由量变产生了质变,其性质更是和内气极为相似,若是林越等人能有机会修炼片刻的话,那他们修为的进境也一定会是事半功倍的。   不过在迎面而来的剑阵之下,众人又哪里有安心修炼的机会。孔不圣看了几人一眼之后,只留下了一句我的任务就要完成了,便头也不回地向原路越走越远。   众人再来不及考虑孔不圣的去向,只得纷纷提起兵器,与漫天剑阵战了起来。   张素柔虽然修为高深,但他也需要保护功夫不济的张亿、张祁儿和江氏兄弟等人。而林越就只好靠着一己之力,硬生生地接住了漫天飞剑的来招。   不过索性,在没有主人操控的前提之下,这剑阵的灵活程度倒是并不算高。但如果这漫天飞舞的武器不是宝剑,却是飞刀或者长枪的话,林越也绝不可能将这些攻击全数接下。   因为林越的武学天赋虽然很高,但却远不及他在剑道上的精彩绝艳。当初赵鸿冥之所以在小城宣平手下林越作为自己唯一的真传弟子,就是看上了林越过人的剑道天赋。而赵鸿冥所传的一套玄幽剑法,也正是一门以剑算剑,变化无穷的精妙招数。   凭借着招数的优势,林越才能不断找出漫天飞剑的着力点,又用最小的体力消耗纷纷破解了漫天剑招。对于他来说,这一处剑阵陷阱倒不像是致人死地的险境,却成了帮他磨练剑招的一块磨刀石了。   不过人力终究有限,面对着无穷无尽的外力加持,林越还是渐渐被耗空了体力。   看着林越招架的越来越吃力,原本一言不发的张素柔突然开口对林越说道:“提剑上冲玄幽,余力绵绵,不绝不息……”   林越仔细一听,心中便有不少惊讶之情升腾了起来,原来张素柔竟然是在指点他练习赵鸿冥的绝技‘玄幽剑法’。   来不及想通其中关系,林越便立即按照张素柔的指点改变了出招的运气方式。他能明确的确定,张素柔是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他们不利的行为的。   随着张素柔的不断指点,林越招架地能力也渐渐地提升了一些。但一招剑法终究有限,林越还是满满地多了几处伤口。   “林越,接下来我再教你一招,不过你绝不可以告诉别人你这一招是从哪儿学来的,尤其是对你的师父,记住了么?”张素柔忽然提醒道。   “晚辈记住了。”林越郑重承诺道。   紧接着,张素柔便忽而大开大合,忽而悠扬婉转地使出了一套剑招,同时还将这剑法的口诀纷纷念了出来。虽然张素柔的传功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同时进行的,但几人中却也只有林越有足够的剑道悟性和武学基础将这一整套剑法学了下来。   不过张亿和江氏兄弟就算是空耳听说,但还是多少对剑法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这一番收益,以后也终究会慢慢体现出来。   至于专心学剑的林越,则终于发现了张素柔不让自己将学会这一招的事情和别人说的原因。因为他竟惊讶地发现,张素柔这一套剑招,竟然就是对赵鸿冥玄幽剑法的补充。若是将这两招剑法同时用出的话,发挥的威力更是远大于简单的数量相加了。   这其中隐藏的故事,更是涉及到一段江湖秘闻。而这张素柔的一身本领,也正是和赵鸿冥一起从程平宵那里学来的。不过这两招互补是程平宵当年故意所为,还是张素柔自己后来所创,除了当事人自己恐怕就没有别人能够知道了。   讲到这里时,林越自然将这一段故事跳了过去,不过就算他当真将张素柔传功的事情说给张仅,张仅也当然不会对这几十年前的江湖秘闻有任何的了解。   当当当,原本林越招式间的空隙,很快就被张素柔所传的剑法完全补全了。此时不论天上的飞剑再密,也终究无法再穿透林越混若圆满的剑招了。   幸好,这剑阵的余力也并不是无穷无尽,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不少飞剑终于从空中纷纷落了下来,几人再追上赶杀了一阵,便终于将这漫天飞剑悉数‘制服’了。   张亿、江氏兄弟,甚至是祁儿,都各自从地面上捡起了一把宝剑防身,以免之后再成为张素柔和林越的拖累。接着几人便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   少了剑阵的遮挡,这一片原本格外迷蒙的环境也终于清晰了一些。几人再向前方深处望去时,却发现了一座原本并不存在的山峰。   这山峰看起来如同剑刃一般,陡峭而锋利,想来就算是一些擅长攀爬的生物,也很难生存在这座山峰上了。   不过这座山峰的一面,竟然被人工开凿出了一条栈道。虽然仍是十分陡峭,但也给众人提供了一个登上山峰的阶梯。   “难道,那里就是剑锋的背面么?”原本安静聆听的张仅忽然喃喃说道。   “剑锋?这个地名我倒是有些熟悉,不过我们当时进入了一处和地图完全不符的境界,却不知还有没有现实中的地点了。”林越停下了自己的讲述,又对张仅解释道。   “我说的这处剑锋也不只是一处现实中的地名。河北有一座山峰,左右对称,极像一柄宝剑,就是我所说的剑锋。”张仅接着说道。   “那从形状来说倒是和我见到的那座山峰有些相似了。”林越点头道。   “不过这倒不是剑锋所有的奇异。这座山峰看起来如此陡峭,但又屹立不倒,有人就说这座山还有另外一般,就伫立在了无处之处中。对于这个传说我本来不置可否,但当初我在游历河北的时候,却也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当我亲眼目睹一个登山者爬上这座山峰之后,在山峰的另一半竟然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也做着和他完全相同的动作。我自然能分辨出双胞胎,最起码再相似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完全同步地做出所有的动作。因此我觉得这山峰之所以看起来是一把宝剑的形状,很有可能是因为一种奇异的视觉幻象。而我看到的这一座剑峰,是没有栈道的。所有妄图登山的勇敢者,自然也全都失败了。”张仅接着补充道。   “如此说来,我们所见到的难道就是这座山峰的背面么,那倒是一件极为神奇的事情了。”林越略有些感慨道。   “而更重要的就是,这剑峰的神异,正和十三罡秘境里的一段箴言暗暗符合。此时再加上你们的这一段经历,我便更能确定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十三罡秘境了。‘女娲神剑,无界之峰’,我记得九锡十三罡的藏宝图上就有这样一句,其中的峰字还明显是由剑锋的锋字涂改来的,因此我还额外有些印象。而我之前所说的迁址计划,便是想将论剑门前往这里。”张仅继续说道。   在蜉蝣子手中的地图上,还有着更加完善的暗示,因此蜉蝣子所能得到的消息更是比张仅还多的。若不是林越这一番发现,恐怕张仅就算之后真的迁往了剑峰,也会被蜉蝣子等人占了先机。   “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开始准备迁移的事情了,希望剑痴前辈他们能成功地拖住蜉蝣子的脚步。那么之后你们又怎么离开那里的?”张仅继续问道。   看着面前的山峰,林越本来打算过上山探查一番,但带着张祁儿等几个不会武艺的同伴,林越还是觉得此行太过凶险。   重新将这里的地点标注在地图上之后,林越等人便离开了这片神秘之地,又终于在国图部落与国图因和国图成等人汇合了。   而蜉蝣子等人能在这剑峰入口处留下剑阵,显然他们已经拥有了进入这处秘境的所有信息。但他们却迟迟没有行动,甚至让后来的张仅林越等人都纷纷知晓了这个秘密。究竟是有人在暗中阻止,还是蜉蝣子还有什么更进一步的计划,却不是张仅等人现在所能猜测得了。 第200章 新世界   宴会结束之后,张仅又特意找到了门中所有的执事,各自安排了新的事宜。在工作的分配上,张仅还特别参考了前汉的官职制度,一番安排之下,原本平级的众多执事也根据职务偏重有了不同的划分。   而至于门中弟子的武艺教习,张仅更是打算在最近几天里亲自来管理。而他又着重培养了关大刀和范执事、江氏兄弟等人,希望能为以后门中的教习工作留下一支中坚力量。   同时,为了提升门派的即战力,以应对北迁过程中的险阻和与蜉蝣子正面冲突的危机,张仅还特意选拔了一批猎户和眼力过人的弟子,交由国图兄弟培训新的破空堂射手。而他从钱多余手中夺来的那张黑弓,自然也被他交到了国图成的手里,以便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   到了晚上,一批颇有练功天赋的弟子便已经掌握了张仅教给他们的武艺,回来向张仅复命。其中自然包括着关大刀和范执事等人,张仅自然便又给他们分配了教习的职务,又令落雨堂为他们准备印信,自此不提。   在未来的几天里,原本一直忙于商业事务的论剑门,终于也像其他大门派一般井井有条地开始了各种江湖事务。   从武学教习到搬迁的准备,张仅这一段时间里也算事无巨细,全都是亲力亲为。而一向伶俐的慕容嫣也在这几天里忽然安静了许多,除了照顾张仅的饮食之外,便就静静地陪在张仅的身边,仿佛也在享受着这种生活。   很快,在张仅等人的共同努力下,论剑门终于形成了一支由破空堂弓箭手,有些武学基础或是天赋过人的教习弟子,再加上论剑门旧将组成的成型战力。再加上暗中一直生活在论剑门后山的百灵子和张仅、林越等人,论剑门的高端战力也可以称得上不俗了。   有了这方方面面的准备之后,张仅终于下令,论剑门本部,即将向河北的剑崖迁徙。   当然,落雨堂自然还是留在了洛阳,经营论剑门的经济命脉。一批破空堂弟子和国图成则留在了洛阳,国图成更是兼任了落雨堂的总教习和护法。   而其余的门下弟子,则和张仅一同乘着一支论剑门船队,开始向河北进发。   据几个落雨堂的老行脚弟子说来,这黄河匪帮在知道落雨门就是论剑门之前,曾经也总是在寻落雨门的麻烦。但如今听说了论剑门重生之后,他们便纷纷选择了退避三舍,看来也多半是起因于几月前论剑门打败白杆盟的故事。   就这样,论剑门一行就带着大量的财物和秘宝,一帆风顺地渡过了风波不定的黄河,再一次踏上了河北的大地。   不同的是,在上一次张仅带着伙伴来到河北的时候,他抱着的是以卵击石的心态,而如今他却有了几分和蜉蝣子分庭抗礼的信心。   同样的,在深刻理解了自身肩上的责任之后,张仅也一定会担任好自己门主的角色,绝不会让论剑门再次陷入蜉蝣子的圈套之中。   根据张仅对九锡十三罡秘宝的记忆和林越等人在河北的见闻,他们很快确定了通往剑崖的正确路线。张仅原本想选择的新址是在剑崖旁边的山峰上,并且将剑崖作为一处门中秘境,以便让门中足够有天赋的弟子可以上去挑战。   但如今他从林越那里得知,剑崖其实有着一处相对隐秘的上山之路,那么他们如果能先一步登上剑崖的话,那他们便能先处在一个坚不可摧的防守要地之上。若是以后左任山再想来论剑门与他们争夺秘宝秘境,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容易得逞了。   因此,张仅便有了一个在剑崖和附近的山峰上建立一片建筑群,整体作为论剑门各分堂的计划。而这具体的建筑工作,则都要交由最早加入论剑门的那个老木匠来做。   说起这个老木匠,他当初便是以木匠的身份加入论剑门的,但到了如今,他却也似乎从没打算成为一个江湖人士。这几个月以来,他便一直兢兢业业地从事着自己的木匠工作,除了他过于淡定的气质之外,同门的弟子们对于他的评价也一向是非常的高。   做好了计划之后,论剑门一行就按照军阵的排列方式,剑士在前,弓手居中,辎重押后向前行进。这一路虽然安然无事,但身在左任山势力笼罩之下的张仅也一直是格外谨慎。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蜉蝣子竟然丝毫没有把握这个一举歼灭论剑门机会的意思。从他们踏上河北以来,便一直没有任何敌人来找过他们的麻烦。以至于张仅原本布置好的许多计划,此时也纷纷成了笑柄。而那些身藏在辎重里跟了一路的弟子也难免对张仅的计划颇有些微词。   “咱们这个门主武艺虽高,但也不怪有一身书生气质,实在是太过谨小慎微了。我这身子骨可算不上娇惯,但这一路的颠簸也着实差点拆了兄弟这一把骨头架子。”一个弟子偷偷地抱怨道。   他身边的同伴忙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行路的队伍人员相隔极近,这弟子如此明目张胆地抱怨,自然容易给张仅听到耳朵里去。   然而就在他们纷纷默然的时候,一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地老木匠忽然凑到了他们的身边,又用外人无法察觉的声音对他们说了句话。却不知这老木匠何时学会的这般安慰人的技巧,两个原本怨声载道的弟子,此时便纷纷微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一路的辛苦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终于,经过了几天的赶路之后,众人来到了林越口中那个与地图完全不符的地方之中。亲自身处这神奇的地方之后,张仅也难免思考起这里的奥妙来。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凭空开创出的世界,但至于为什么这里与前人的记载完全不同,倒也着实难住了张仅这个文武全才。只有漫天的迷雾,似乎在不断地给张仅提醒着真正的答案。 第201章 两个神明   就在张仅一头雾水的时候,一行人便已经按照林越的记忆来到了剑崖的背后。而已经被林越等人触发并破解的剑阵此时还依旧散落在地面上,却没有任何人回来整理的迹象。却不知左任山最近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行为,又是谁让他们连回到这里拿走宝剑的机会都没有了。   在博古塔中学过不少药理的张仅又上前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宝剑,确定这里并不是什么涂毒陷阱,于是他便吩咐弟子纷纷将这些宝剑收了起来,作为以后分发给主战弟子的兵器储备。   再向前看时,众人便能见到林越口中的那个登山栈道了。这剑崖上的栈道,竟然是整体用生铁铸就的。且不说其中需要消耗多少的人力,便是现在再叫人去将这栈道拆卸下来,恐怕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留下一批弟子和暗中的百灵子留下守备之后,张仅便带着几个执事和教习先行登上了栈道。以张仅的轻功,便是让他凭空跑上这座几乎垂直的剑崖都不算什么难事,但为了能检验这栈道是否有什么危险,张仅还是和弟子们一起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好在一路下来,众人都没遇到什么危险。除了一些弟子因为这山势太陡爬得太过辛苦之外,也没有任何弟子发生什么意外。   藏着异宝的几处地宫都是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但这宝地剑崖却是一点防护都没有,这便更让张仅暗暗有些心惊。   最好的可能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经有人来过这处剑崖了,就像长谷山中的元馨池一样,已经被前辈高人破去了机关。但如果不是这样,就说明后面会有更加可怕的陷阱,正等着慢慢放下了戒备的张仅等人进入其中。   绕过最后一个弯道,几人便终于来到了这座山顶之上,而映入他们眼帘的景象,便更让他们惊讶至极。这看似瘦高的剑崖顶峰,背后竟然是一片彼此相连的山脉。这山峰相接之处,更是有着一大片一大片的空地。而更令张仅惊讶的是,这自然福地的深处,竟然还有着一个明显是人工凿刻的山门,却不知背后还有什么东西隐藏着了。   且说山下的一种论剑门弟子,在张仅等人上山之后,就各自在原地整备等待了。   关大刀迫不及待地向林越请教起了武艺,江小小也被随行而来的苟一平逼着蹲起了马步,论剑门众人虽然是身处险境,但也都有着一派怡然自得的景象。   烟雾中更是很应景地弥漫起了一种让人极为放松的香气,却不知是不是这里的天地外气太过浓郁的缘故。   然而就在众人的警戒心渐渐放松的时候,两个人影却飞快地从远处飞纵了过来。   不论是这两人的速度,还是两人身法变化之复杂,都令在场的所有高手愣在了原地。   能如此飞天遁地之人,难道真的只是凡人而不是神仙么?   就在所有人惊愕在原地的同时,隐藏在山林中的百灵子更是紧紧地蜷缩了起来。原本以他猴子的外貌,任何敌人都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但那两个人影经过的时候,却明显各自向百灵子的方向打出了一道目光,更是让百灵子如同灵魂出窍了一般。   这两个如神明般的存在,自然正是在河北的江湖和百姓口中所传的五尊神的头两位,不可言慕容垂和蜉蝣仙蜉蝣子。而这两人之所以现在会在这里,却要从许多天之前开始说起了。   在张仅假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蜉蝣子便早就开始了对九锡十三罡秘宝的探查。而与此同时,他的行动自然也就引起了另外几个大势力的注意。   其中,和左任山以及魏国处于敌对关系的大燕皇帝慕容垂自然更是对蜉蝣子的消息了如指掌。   因此,自从蜉蝣子开始寻找九锡十三罡的下落之后,慕容垂的月凌卫也就纷纷开始了对这些秘宝的调查。   九锡十三罡的秘密在江湖中可谓是鲜有人知,但慕容垂显然就是能够知道这些消息的存在之一。通过月凌卫收集到的消息,他便很快推测出了蜉蝣子正在寻找的正是联系着中原根本的前朝密宝。   不过蜉蝣子有着秘宝地图的便利,前几次交锋的时候便都让左任山先行一步,夺得了秘宝。不过慕容垂和月凌卫也步步算计,最后终于先一步从密探口中得知了这剑崖秘境的线索。   更为重要的是,这剑崖秘境便和当年程平宵仙逝之地隐隐有些重合之处,所以就算是慕容垂对这里的兴趣也可谓是十足。   就在蜉蝣子刚刚到达这剑崖秘境的时候,尾随其后的月凌卫也紧跟着赶了过来。月凌卫首领皇甫极更是流星赶月一般地掷出了铺天盖地的暗器,若是蜉蝣子防护不及的话,虽他而来的大多数左任山弟子恐怕就都要栽在这一招之下了。   然而出乎皇甫极意料的是,蜉蝣子竟然没有用他擅长的飞剑技法来破自己的暗器,反而是取出了一柄赤色长弓,又搭上了一支血红之箭,反手向皇甫极射了过来。   皇甫极曾经与蜉蝣子交手过很多次,却从没见过蜉蝣子使用弓箭一类的武器。惊讶之下,他也便没来得及接上后招,只是打算先等这一招‘烟炎张天’能够奏效。   然而就在蜉蝣子那一支赤色弓箭射出的瞬间,皇甫极掷出的所有暗器便同时失了准星,向蜉蝣子射出的箭飞了过来。而这一支箭又是来势凶猛异常,皇甫极掷出的所有暗器竟然都没止住这一支红箭的来势,便是皇甫极再想招架,恐怕都有些来不及了。   不过皇甫极除了暗器手法之外,轻功更是一绝,千钧一发之际,他也只有堪堪错开了这一箭的攻击,但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条血线。   蜉蝣子一招占到了上风,便再不给皇甫极回招的机会,紧接着又是一箭向皇甫极射了过来。不过这一箭的威势却忽然被停止在了半空,众人再看时,却发现一身龙纹武服的慕容垂竟然凭空出现在了这一箭的行进路线上,更是直接空手将这柄诡异的弓箭接了下来。 第202章 国本之策   慕容垂最早一次现身江湖,可以追溯到他还是燕国四王子,名字叫做慕容霸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武艺谋略冠绝河北,更是极受燕王慕容皝的荣宠。   若不是因为当时的燕国还是一个化外小国,恐怕慕容霸在那时就有机会能和程平宵在江湖中齐名了。   不过慕容霸毕竟是出身帝王世家,他的心中更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江湖排名,而是燕国的家国大业。因此无论是学**王之术还是修炼文武之艺,都在消耗着慕容霸的天赋。   纵然如此,慕容霸的实力还是能稳稳排在程平宵之下的天下第二人。以他的武学资质,便是比之许多前朝名将都不遑多让。   可惜的是,就这样一个天骄一般的人物,却同样也要面对命运的考研与琢磨。   自从他的嫡长兄慕容俊接任燕王以来,慕容垂便一直在明里暗里受到了不少的排挤。等到他王佐之姿的贤兄慕容恪死后,慕容垂更是一度被逼得背井离乡,流落异国。   不过帝王慕容垂接连受挫,江湖里的不可言也渐渐在那时崛起了。   作为他国客将的慕容垂,便在这一段时间里不断地磨练武艺,修习韬略,更是闯出了一件件让江湖为之轰动的大事。他那一众各个身怀绝技的月凌卫,大多也是在那个时候加入他的麾下的。   在那之后,他便靠着这第一批月凌卫起家,无中生有般的再创了燕国。在那个时候,无论是刚刚崛起的蜉蝣子,还是关中传承数百年的关里虎,又或是玄门正宗出身的凭虚子和赵鸿冥,却都无法再和他争衡天下第一的地位了。   如今重新变成帝王的慕容垂,竟然再次现身于江湖之中,便是一步算十步的蜉蝣子都有些拿不出底气了。   “我的陛下,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尊驾,我左任山一行还当真是与有荣焉呢。”蜉蝣子故作客气地说道。   “蜉蝣子,你就不必与朕过于客气了,只不过你身后的这座神山,里面的东西却不是你们江湖人士应该获得的。”慕容垂的语气中自然地流露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我的陛下,您错了,我虽然只有身为江湖人士的时候才能够被和您相提并论,但我的目标却不只是想当一个江湖人士而已。虽然我的修为还远远比不上陛下您的精彩绝艳,但此时借助于这一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倒是第一次敢于与陛下一绝高低了!”蜉蝣子忽然有些张狂地说道。   被主公救了一次的皇甫极本就十分愧疚,此时见蜉蝣子要越过自己与慕容垂交战,更是有一股义愤升腾而起。   “主上,还请让末将前去摘下这贼人的首级!”皇甫极躬身郑重地说道。   没想到慕容垂却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又向前站了一步,对蜉蝣子说道:“你出招吧,现在的你值得朕再亲自出一次手。”   与如今的天下第一交手,就算是蜉蝣子也不可能会有半分的放松。只见他双手一张,除了彤弓彤矢之外,更有一把玄金纹路交织的长柄斧钺被他拿在了手中。   “彤弓矢百,玄弓矢千。能征不义者赐之。   玄金斧钺。能诛有罪者赐之。   前朝国之重器竟然被一个普通人拿在了手里,看来这时代果然又要发生变迁了。”慕容垂悠悠叹道。   就在众人眨眼之间,两个当世顶尖高手就在半空中交战在了一起。一时间飞沙斗卷,如若龙卷旋风一般在半空中旋转了起来。   就在龙卷的中间,蜉蝣子正运使着重如山岳的玄金巨斧不断地劈凿着慕容垂的内气防御,而慕容垂则提着燕国重器,招招带着道韵地不断化解着蜉蝣子的攻势。   就连蜉蝣子也没有想到,已经离开江湖如此之久的慕容垂,此时竟然已经如此地接近道境了,就算是拿着两件国器对阵慕容垂,蜉蝣子此时竟也一样没有任何一分胜算。   轰地一声,一线红光凌空刺向了慕容垂。面对这势不可挡的一箭,第一高手也只得略作退避。   得了一线空隙之后,蜉蝣子竟然脱离了战圈,又飞速向一侧逃了出去。慕容垂自然不会任由蜉蝣子带着两件国之至宝就此离去,接着他便也提起了脚步,又向着蜉蝣子快若游龙一般地追了上去。   几乎与此同时,原本守着剑阵的一众蜉蝣门下竟也突然向皇甫极和他手下的月凌卫杀了过来。这一群人且战且退,更是暗暗将月凌卫众人也向另外一侧引了过去。   两帮人马纷纷离去,这剑阵之前只有一具身着蜉蝣门下弟子的‘尸体’留在了原地。   然而过了不久,这‘尸体’竟忽然从地面上慢慢地爬了起来,又十分优雅地拂掉了身上的尘土。只见他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聪明绝顶的慕容垂竟然也会被人算计,看来他对这天下秘宝看得很重啊。这燕魏之争,自从参合驿被夺之后就隐隐有了一些倾斜。谁又能想到张家家主这么一个棋子,竟然能从此撬动两国对阵的根基呢。”   这‘尸体’看了看背后的剑阵和大山,似乎是等待着对方的回话,又换了一个语气对自己说道:“这燕国英雄辈出,若是此番被魏国夺了国本,岂不是有些可怜……”   自己一句话说了一般,他却又又忽然抢着似得改口道:“不不不,两国之争不算哪一方失败,那都是天数使然,又哪里有人可怜了。却只有这一个张家,算是真正的无辜了吧。只不过在最后的大幕落下之前,又有谁能就此抽身而出呢?”   ‘尸体’慢慢地站起了身,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向远处自得地走了开去,原本被斗笠遮住的面孔此时也终于被迎面而来的阳光照亮了。若是张仅此时见到的话,便一定能认出这人的身份,可不正是白杆盟军师孔不圣么?   “那么接下来,便由我将这蜉蝣子和慕容垂的计略,额外推进一步吧……”孔不圣太息着说道。 第203章 慕容家   孔不圣的身影越走越远,方向正朝着邺城的附近,而慕容垂和蜉蝣子也一路且战且行,更是靠着惊人的毅力和体力,几乎接连不断的对战了三天三夜的时间。   而论剑门一行,也就是在两人休息了一阵,又再次交手的时候遇上这两人的。   两人武艺都可谓高妙,原本想决一个胜负都要以天为单位。此时蜉蝣子又靠着秘宝的功劳,拉进了自己与慕容垂武艺上的差距,这样一来,两人想要分一个胜负更是难上加难了。   且说慕容和蜉蝣子二人见到了山下的论剑门一行,心里便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感觉。蜉蝣子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计定之后的自得,而慕容垂则因为更多人加入到这场争夺感觉到有些意外。   按照时间来算,月凌卫此时应该已经将慕容垂霸王令遍发给江湖的各大门派了,就算有些强横的门派不会因为一个霸王令直接加入自己的阵营,但也绝不会有哪个门派敢在接到自己的霸王令之后还明目张胆地插手到他的目标之前。   靠内气一招逼退了蜉蝣子,慕容垂极为霸道地站在栈道上俯视着论剑门众人问道:“你们是何门何派的,是还不知道霸王令的意义么?”   论剑门从重新成立到迁址于此,到现在不过几天的时间,他们又哪里有机会收到霸王令了。不过驻守在山下的苟一平江湖阅历深厚,自然能从来者的话语和形态中大概分析出他的身份。   “吾等是论剑门弟子,正遵门主之命迁址于此。我论剑门草创不久,还没受到尊贵的霸王令,因此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见谅。”苟一平极为谦恭地说道。   慕容垂一向不喜欢别人用他的身份说事儿,因此苟一平虽然认出了他的身份,但也没有直接说破,倒是让慕容垂心里生了几分赞许。   “不错,还算是一个识相的门派,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若是想在我大燕开山立派,就去附近的州府正式申请一个山头吧。”慕容垂挥了挥手,接着便不再看向论剑门众人,而是把目光重新锁定在了蜉蝣子的身上。   “这个……不瞒前辈,我派门主刚刚已经登上了这座剑崖,可否容我们等门主回来再行定夺?”苟一平堆着笑脸说道。   然而慕容垂身为一国之主,哪里有一句命令还要说两遍的道理。一听苟一平辩白,便一挥袍袖将苟一平打飞了出去。   然而不等论剑门众人发作,蜉蝣子却先拦了上来,更是又和慕容垂打作了一团,慢慢向山顶上移动了过去。   这蜉蝣子没有坐山观虎斗,让自己的两方对手自相残杀,却自己替论剑门众人引走了强敌,倒是让苟一平等人实在想不明白。   以两人逆天而的脚力行一般,便只是一个眨眼之间,这两人便几乎登上了这座剑崖的顶端。   而张仅一行,此时也刚刚来到这座山巅,就在张仅还震撼于眼前的景色之时,却见到两个飞快若鬼神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然而此时张仅的反应一样是迅捷无比,眼见着回身接招已经来不及,张仅便身形不转,只是先将几枚棋子捏在了手中。若是身后的人直接发作的话,张仅有把握能从任意一个角度将手中的暗器发射出去。若是这两个人是友非敌的话,他也能有足够的时间从容转身。   然而他背后的来人却并没有向他发起攻击,也当然不是他的朋友,只是看着山顶上的众人出声问道:“嫣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场争斗不是你能参与的,快去山下和月凌卫汇合,然后跟我回龙宫。”   张仅飞快地转回身来,也终于看到了慕容垂和蜉蝣子两人的身影。蜉蝣子虽然能靠着秘宝之力与慕容垂战个平分秋色,但在绝对实力的差距之下,若是慕容垂想要终止争斗,却也是蜉蝣子一时间阻止不了的。   “你……难道就是那位前辈?”张仅一时间心思飞转,自然大概猜出了这人不可直接说明的超然身份。   “小娃娃,看你一身修为不错,若是平时我一定要将你收归部下。只是此时我事务缠身,你若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快些离开吧!”慕容垂不失威严地说道。   “前辈的命令我本该遵从,但涉及到嫣儿的去留,我还恳请前辈能够让她自己决定。就算嫣儿不在您的保护之下,我也有信心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张仅恳切地说道。   “蜉蝣先生,我先处理一下家事,你不介意再等我一段时间吧。”慕容垂忽然对蜉蝣子说道。   “在下也早已经筋疲力尽,如果能得少歇,自然是乐意之至。”蜉蝣子格外谦恭地答道。   “不知你是被我家嫣儿迷了心窍,还是向迷住嫣儿的心窍来霍乱我慕容家。但不论是哪一种,你都没有资格插手我慕容家的家事!我有爱才之心,不想让你这等天纵之姿殒身于此,但如果你非要违逆我的命令的话,君威之下也绝无侥幸!”   见慕容垂陡然升起的气势,慕容嫣也再顾不上畏惧,急忙跑到张仅的身前说道:“伯父,之前不论你对我有恩还是有仇,我都仍记得你是我的家人。但我也有我的立场,我绝不会给慕容家丢脸,但此生我也再不想牵扯到家族不断地内斗之中了……”   说道后面,慕容嫣的语气明显有些哽咽。她一向阳光示人,但她从童年开始经历的一次次生离死别,却也着实让她对慕容家这个尊贵的家族有着难以磨灭的抵触。   “你的想法,甚至是慕容家每一个人的想法,根本都不重要!天下有其难以阻挡的形势,家族也有无法预料的兴衰,身为一个慕容家的人,你就应该为慕容家的兴衰变化贡献所有的能量。你父亲的生是如此,慕容永的死也是如此,你身为慕容家的人,难道还想置身于家族利益之上么?”慕容垂声如霹雳地喝道。   “我……我……”慕容嫣不断地开口又不断地放弃,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答出来。 第204章 被识破的计谋   就在慕容嫣默然无语的时候,张仅忽然向前进了一步,又直视着慕容垂逼人的目光,对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错了!”   见到面前的少年竟然能顶着自己身为高手和上位者的压力与自己对话,慕容垂心中又有了几分对张仅的赞赏。但他的身份和威严不容许有人这样与自己对峙,于是他在开口之前,便先用磅礴的内力向下一压,打算先将张仅压倒在地,然后再慢慢阐述其中的道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张仅虽然内气修为还远不如他,但张仅的精神却也已经达到了道境。因此慕容垂内气一动,张仅就已经反应了过来,然后便更加用力地挺起了自己的脊柱。   自然,张仅还是无法抵消慕容垂那非人一般的压力,不过在他的坚持之下,这一压竟然也没能让张仅弯腰,而是将他直挺挺地钉进了山顶的软土里。   张仅的小腿整个都没到了地面之下,但他的身姿却是依然挺拔。而慕容垂这样的大前辈自然也没有继续发难的道理,于是便又对着插在土中的张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张仅,和山下的伙伴们同属于论剑门。”张仅如实答道。   原本对待长辈,张仅都会极为礼貌,但此时已经先硬吃了慕容垂一阵威压,张仅自然不能再露出任何服从的态度。   “你就是那个大闹了左任山的张仅么?”说话间,慕容垂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蜉蝣子一眼。   “正是不才,若是前辈与蜉蝣子有恩怨的话,不才也愿意助前辈一臂之力。”张仅这才拱手施礼道。   “呵呵,你的善意我领了,不过我们之间的战斗却不是任何其他人能够插手的。既然你曾经都敢闯上左任山,我也就不奇怪你敢正面顶撞我了。那你来说说,我是错在哪里了?”慕容垂微笑着问道。   “我曾经闯上左任山,名义来说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去救我家族的族长,来夺回我张家的声誉。但实际上,为了这样的理由,是绝对不足以支撑我前往一个明知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方的。”张仅依旧直视着慕容垂。   “那么支持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已经表现过威严的慕容垂倒显得格外耐心,不紧不慢地向张仅问道。   “支持我的,是我想要去拯救的那个人,是我和他之间的情感。我所谓前辈的错误,就是前辈将家族当做了一个抽象的概念,但任何一个家族却都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所构成的。而在家族之中,也没有任何事比每个家族成员的愿望和感受更加重要了。我虽然不知道嫣儿为什么离开你的家族,但如果你还把她当做家族的一员,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如果你不把她当做慕容家的一员了,那又何必对她苦苦相逼呢?”张仅诚挚地说道。   耐心听完了张仅的话,慕容垂却只是哂笑了一下,又淡然地对张仅说道:“如果是二十岁的我,一定会被你这一番话说动的,但如今的我,却已经无法认同这些简单的道理了。为了一些目标,慕容嫣必须回到慕容家,如果你想要阻止的话,你便需要面对整个燕国的雷霆之力。”   “如果只能这样的话,那我就面对一些雷霆又如何?”张仅向前站了一步,特意拉开了自己与论剑门众人的距离,这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张仅却也坚定地向慕容垂传达了自己要独自面对一切的意愿。   面对张仅这样略微有些挑衅的举动,慕容垂竟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等他笑意平息以后,他才又悠悠地对张仅说道:“你不觉得我们旁边的这位蜉蝣子道友,眼神里正透漏着一些得了计的愉快光芒么?”   蜉蝣子闻言,立刻眼神一闪恢复了平静。但他这一番举动,却恰恰完美地证明了慕容垂的猜测。   “张仅……是么?”慕容垂微笑着问道:“朕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够违逆,就算你也一样。如今有人觊觎国之重宝,我与你之间的问题可以先放在身后。但等我从这藏宝之地出来以后,便要着手除掉拦在我面前的你了。我虽然不希望你现在和蜉蝣子联手在一起对付我,但我也不会在利用你之后再对你下手,至于你的决定是什么,就需要你自己来好好想一想了。”   慕容垂眼光一转,被他盯住的蜉蝣子连忙便向剑崖山顶的山门飞快地冲了过去。蜉蝣子原本计划着利用慕容嫣挑起慕容垂和张仅之间的矛盾,同时利用论剑门替自己先处理一下这剑崖秘境的机关,最好再能让脱离他控制的论剑门的实力受到一些损伤。   然而如今论剑门明显还是一副五脏俱全的态势,慕容垂更是没有被他环环相扣的计策所困扰。虽然蜉蝣子已经完全算中了张仅的性格和反应,但慕容垂的所思所想,却是他唯一算错的了。   不过只要算错了这一点,慕容垂便有实力让他满盘皆输,如今他也只有先进入这传说中‘无处之处’的秘境,无论是能先找到前汉福地,还是找到他师父程平宵的埋骨之所,都能让他在面对慕容垂的时候多上几分底气。   眼见着蜉蝣子飞速离开,慕容垂也立即调动起了天地外气,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以慕容嫣这样的修为,也都在一瞬间觉得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嫣儿,范执事,你们现在这里结营守备,并且通知苟堂主带着山下的论剑门全员也一起驻扎在山顶上。看来这一次不只会有一两支势力插手这处秘境,只有先占住了这个山头才有可能阻挡住来自左任山甚至更多地方的敌人的攻势。”   见众人点头之后,张仅也飞快地向慕容垂和蜉蝣子两人追了上去。这两人一个计谋通天,武艺盖世,另一个狡诈多端又掌握着多份九锡秘宝和十三罡地图,只要跟上了他们,张仅便能最快的掌握关于这座神秘山脉的秘密。 第205章 一日起居阁   这当世前两名的高手,轻功自然也都是超凡卓绝。能在这样一个乱世达到他们这样的高度,自然是万法皆通,浑然无隙的。   若不是借着赤舄双靴的神异,恐怕以张仅如今的身法和内力都无法追上这两人的身影了。   为了阻止跟在自己身后的慕容垂和张仅两人,蜉蝣子更是不断向身后掷着各种暗器,若不是高速之下不便转身,恐怕蜉蝣子都要掏出身上的彤弓向后招呼了。   在这高速运动之下,张仅只能靠着罡气保护才能勉强睁开双眼,更是无法像慕容垂一般在这密集的暗器暴雨中辗转自如了。   漫天暗器噼里啪啦地打在了张仅的身上,虽然无法穿透他身上的衮冕之服,但也让他的速度又下降了几分。   眼见着蜉蝣子和慕容垂两人都踏着诡异地步法消失在了那巨大的山门之内,张仅也只好凭借自己地龙气感应,小心翼翼地跟进了这神秘的山门之中。   然而在进入这山门的一瞬间,张仅忽然产生了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虽然他依然能感觉到龙气的存在,但这山门内的龙气布局却额外有着一些诡异的味道。但究竟是有什么不同,便是张仅自己一时也说不出来。   又默默地感受了一阵,张仅这才重新将双眼睁了开来,这处秘境与他之前接触过的元馨池或是洛阳的两处地宫都有所不同,张仅也不敢再盲目地相信自己的龙气感应,而是打算靠着双眼去捕捉一些额外的线索。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山青水秀的景色。张仅虽然心知自己身在山顶,但眼中所见,却是一片清泉桃林相映成趣的景致,就如同他此时所处的更是江南水乡一般。   落英缤纷之下,一条条小径蜿蜒曲折,却不知通向何方,张仅虽然不能辨别哪一条路是真正的生路,但他能确定的是,这里面一定有一条路是通往真正秘宝的。于是他也就不再犹豫,更随便选了一条路就走了上去。   若是仔细观察,也不难看出,这漫天桃花之中,总有几片碰到树干都能直接将其贯穿,显然是用来夺人性命的利器。但张仅此时心中却只有一种极为平和释然的心态,便是看到这满目危机,他竟也升不起半分紧张或畏惧的感受。   与他不同的是,在另外一边,慕容垂和蜉蝣子两个绝世智者,却都停在了这片桃林之外认真计算着。他们都看出了这桃林和路径构成了一片杀阵,不但威胁这地面,甚至对数十丈的高空都隐隐有着一副绞杀之势。   两人既然感觉到了这份威胁,便暂时停止了争斗,飞速调动起了当时最强的两个大脑,更是要比较一下谁能先将这桃林的正确路径计算出来。   至于张仅,此时便已经被两人置于计算之外了。这片桃林的攻击强度,便是他两人都不敢硬闯,就算张仅身穿着先汉秘宝,也绝对无法在这桃林的正面攻击下侥幸逃生。   然而两人却都没有算到,张仅此时竟然正在毫无计算的情况之下,随意地在桃林中不断前行着,更是一路躲开了各种机关,几乎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了。   这其中自然有张仅感应龙气的帮助,但如今这桃林杀阵早就已经被人改动过,张仅能走到这里,更多的便是靠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气运了。   当然,一般情况之下,张仅当然不是一个遇事便莽撞地等待奇迹出现的人物。但这桃林之中,实际上还弥漫这一众慑人心智的奇异毒素,慕容垂和蜉蝣子两人能靠着强大的修为完全免疫这毒素的影响,但张仅却终究还是在他专心感受龙气时被侵染了几分。   这毒素的作用加上张仅自己入道的心神,更是让他进入了一种如同入定一般的状态。若是等他清醒之后,他便一定会对自己之前的决定略感陌生。   不过好在这些或意外或客观的因素,都让张仅一路避开了危险,向这桃林背后的真正秘境越靠越近。   也许这才是进入秘境的真正方法,但在慕容垂和蜉蝣子的计算结果出来之前,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在这几乎是不断重复回放一般的桃林中走了许久,张仅终于穿过了这片危机四伏的境地。若不是他的道心足够坚定,就算能找到正确道路,他恐怕也会在这几乎没有尽头的桃林里迷失自己了。   一离开这片桃林,一种淡淡地,说不上是清香还是苦涩的气味便传到了张仅的口鼻之中。   在这香气的影响之下,张仅的神智才终于清晰了一些,就如同是一段梦魇退去了一般。   “我这……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张仅捏着眉心自言自语道。   借助着入道的精神,张仅倒也能回忆起这一路的经历,不过这一段时间给他自己的感觉却仿佛是在旁观一般,颇有些不真实感。   再向眼前看去,这秘境深处的所在竟然完全说不上神秘,甚至还有些过分的普通,就好像是一处平凡的小村落一般。   沿着来路向前继续前进,便能来到一处小山包上的茅棚,再穿过这茅棚向下走,便能进入到这小村的寥寥几间建筑之中。   张仅站在这茅草扎成的屋棚前面,又发现了一块小小的石碑,石碑上颇有些缺刻,但看起来却不像是受了时光摧残,而更仿佛是本身的制作工艺就格外粗糙似得。   石碑上刻着的,却是几个格外隽秀的字迹,写着‘一日起居阁’几个小字。   张仅喃喃将这几个字念了几遍,听起来却像是某个隐士寄身处的名号,只是这秘境之中为何会有这样一处所在,张仅一时也没有太多头绪。   再向前走上两步,进入小亭之中,张仅才发现这不大的茅草棚中,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茅亭正下方,几个不太周正的石墩和一段树桩构成了一副桌椅,而在这木桌以及周边的地面上,则更是散落着许多书籍。张仅只是略一打眼,便看出其中有不少书籍都是世间难寻的孤本,还有一些放得更远的,却明显是一些名号就十分惊人的武学书籍! 第206章 真正的绝学   不过对于张仅而言,这些放到江湖里都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的绝世秘籍,却远远比不过这几本摆在台面上的孤本文献更引人注目。   正摆在桌面上那本,便是韩非子的合编著作,显然是后人誊写出来的,字迹尤为俊美。张仅只是打眼读了一会儿,整个人便都已经被吸引住了,转眼间便已经将这里散落的几本著作通读了一遍。   虽然他有心将这些孤本著作带出这世外之地,但张仅也不愿破坏前人留书的心意,便只是将这几本名著整理好了,便就离开了这座小亭。至于一旁那些武学秘籍,他便是碰都没碰。   这倒不是因为张仅对武学没有兴趣,只是后方尚有强敌环伺,张仅自然不敢在此贸然练功。之前若不是看到那些珍惜的孤本有些在意,张仅恐怕是半步都不会在这里停留。   不过令张仅自己都有些奇怪的是,自从在这小亭中读了一会儿书之后,张仅的心绪里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恬淡出尘的感受,就算大敌当前的压力都无法将这种感受冲淡。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张仅在这秘境中呆的越久,这种身处世外的感受就愈加强烈,也不知是不是之前那神秘的异香造成的后果。   书说两端,就在张仅身后的桃林之外,慕容垂和蜉蝣子二人还在飞速地运算着。两人虽然都是极为聪明的存在,但毕竟术业有专攻,在阵法一道上,慕容垂的造诣却还要比蜉蝣子逊色几分。   果然,蜉蝣子趁着慕容垂专心计算的刹那,竟然一步踏入了这桃林大阵之中。只是这漫天桃花虽然依旧在四处飘舞,但却如同特意躲开了蜉蝣子一般,几番辗转腾挪之下,他便已经消失在了桃林深处。   “慕容兄,我已先算通了,若是您能赶得上的话,我们阵内再聚!”蜉蝣子远去的瞬间跳脱地笑道。   然儿看着蜉蝣子渐渐远去的身影,慕容垂却没有愤怒,反而更是笑了出来。原来这蜉蝣子的行为也早就进入了他的计算之中。   慕容垂知道自己的运算能力不如蜉蝣子这般强大,所以他便反其道而行之,先算的却是这阵法的后半部分。如今蜉蝣子向阵中一闯,便等于又把破解阵法前半部分的方法给慕容垂展示了一遍。   以这位江湖和天下第一人的身份,有了这些提示之后,再算清其中干系便也不再困难。几乎在蜉蝣子消失于桃林的一刹那,慕容垂也立即进入了这片桃林之中,更是一片花瓣都不曾触碰到,就已经走过了整片桃林了。   穿过桃林之后,那片小村落一般的建筑自然出现在了慕容垂的眼中。而蜉蝣子则如同正在等待着他一般,竟然还捧着一本书卷悠闲地在一座茅草扎成的亭子里阅读,与之前夺宝时的急切简直称得上是判若两人。   蜉蝣子如此奇怪的表现自然引起了老谋深算的慕容垂的警惕,既然蜉蝣子装作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慕容垂便也如同走在煌煌大殿之中一般,一步一定地走到了蜉蝣子的身边。   “蜉蝣上仙好雅兴,竟然在这秘境之前还能驻足读书,却不知你在阅读的是哪一位先贤的著作?”慕容垂温和地询问道。   一听慕容垂说话,蜉蝣子立即装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又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手中和身后的几本书卷,平淡地答道:“这些书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下刚刚参透陛下您的计谋,这才特意等您一会儿,以表达我的敬仰之情。”   蜉蝣子虽然十分镇定,但他的一些细小动作又哪里能躲得过慕容垂的眼力?   “呵呵,上仙,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刚才手中的那一本书卷,可是前汉末年武学大家童越所录的《风火同天功》?当年童先生靠这一门内外兼行的功夫,折服了大江南北多少好汉,他的后辈弟子更是遍布天下,据说如今同样名扬在外的《大风啸天功》和《烈火焚天功》便都是童先生的两脉弟子分别传下来的。我虽然久在江湖之外,但江湖中的一些故事,我一样是有所耳闻的。”慕容垂正视着蜉蝣子的目光说道。   蜉蝣子略显尴尬而柔媚地掩面说道:“陛下果然眼力和见识都非常人可比,我刚才所读这一本,正是遗失已久的天下绝学《风火同天功》。若不是我贪恋于学习这一门功夫,又哪里会被陛下这么快得追上?”   说话间,蜉蝣子便将手中的《风火同天功》放在了一块石墩上,自己又慢慢地让到了一边,将背后挡住的那一片书卷全都给露了出来。   同样是看到这些武学秘籍,慕容垂和张仅的反应却完全不同。张仅在武学门派和江湖故事的了解上,可谓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但慕容垂则又是个中高手。张仅虽然大概猜到了这些秘籍可能都是些上佳的功夫,但也不认为这些功夫会比自己的所学高上多少,因此也就没有多少想要学习的念头。但在慕容垂看来,这些秘籍的名头所代表的意义可就不一样得多了。   这里面的任何一本秘籍,都可谓是一代精彩绝艳之作,无论是这天下武宗童越的《风火同天功》,还是地上放着的奇门绝学《非道掌》,这里几乎每一本秘籍都可以和他家传的《三光两仪神功》相提并论,放到当代就是一门能竞争天下第一的功夫。就算不讨论这些武学本身的优劣,光是将这些顶级武学全都学习一遍带来的武学领悟,就足以让人对武学的理解达到一个极为可怕的境界,便是对慕容垂这样登峰造极的人物,这些武学也一样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一见到这些足以震惊世界的绝学,一向淡然智慧的慕容垂一时都难以分心了,因此蜉蝣子退开时脚步的踉跄都没有被他看在眼中。更让慕容垂心中激动的是,在这些秘籍之中,竟然还有一本《三光两仪神功》的原本《慕容珏功》,光是了解一下这部神功的发展历程,便足以让他突破这门神功最后的壁垒,达到圆满。如此的诱惑,就连一代大帝也难以幸免。 第207章 奇毒   就如同是抢夺一般,慕容垂一伸手便将那本《慕容珏功》摘到了手里,又不顾蜉蝣子的存在立即翻看了起来。   这倒不是说慕容垂对蜉蝣子放下了戒备,只是在提防之余,慕容垂也有自信自己能在分心读书的情况下抵挡住来自蜉蝣子的任何偷袭。   一翻开这秘籍的扉页,慕容垂担心的空白或是谬误百出的内容却没有出现。这本古书之中,所记载的分明就是一门高深入玄的秘籍。此刻慕容垂心中竟然有了一分就算是被人暗算也要将这秘籍生生读完的冲动。   这当然不是老成持重的慕容垂正常的心态。但当世两个修为顶尖的存在明显都对自己内力的抵抗能力有了过高的期待,这桃林中诱人心智的古怪气味,竟然已经开始或多或少地影响起慕容垂和蜉蝣子两个人的心态了。   果不其然,就在慕容垂开始运功尝试这神奇功法的瞬间,一种诡异的痛苦之感便从他的丹田处升腾了起来。更令这位天下第一人惊异的是,以往可以抵抗一切毒素暗伤的内气,却对这种疼痛感无能为力。反而在慕容垂加了几分内气之后,这种疼痛感便更加剧烈了起来。   疼痛替这位顶尖高手略微驱除了桃林迷雾的影响,慕容垂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受到了蜉蝣子的算计。不过再一分析,慕容垂也有八九分笃定这蜉蝣子大概也和他中了同样的毒素,于是他便也不慌不忙地坐到了蜉蝣子的对面,目光满含深意地向蜉蝣子打量了起来。   “陛下,小人一看到这遍地的武林秘籍便不敢专私,特意等待您来与小人同赏。却不知以陛下的高宏智慧,可有从这些秘籍中得到了什么领悟出来?”蜉蝣子毕恭毕敬地说道。   “呵呵,蜉蝣子过谦了,说实话,之前朕确实有些小看于你,没想到你也有让朕意外的时候。只是你我两个绝顶聪明的人物若是同时死在了这秘境之中,倒也恐怕要遭到江湖众人的耻笑了。”慕容垂则朗笑道。   蜉蝣子原本伪装的极为完美的表情这才忽然松懈了下来,一向完美的面容上此时却透出了几分死寂的神色。   “既然我能与天下第一的人物同死于此,也算我蜉蝣子一生的算计没有错失。不瞒慕容兄,我之前已经试过了我浅薄所知内的所有方法,但这诡异的毒素却如同附于骨髓一般,竟然连半分都没有消退,看来我们这次是必死无疑了……”蜉蝣子的声色都有些颓然。   “既然蜉蝣上仙已经确定了这是必死之局,又何必现在还和朕暗加算计呢?你虽隐藏得十分周密,但朕却依旧能感觉到这周边气息的细微变化。恐怕你刚才所说的所有方法,并没包括你现在正在进行的尝试吧?”慕容垂在这困境之下却反而笑得更加肆意了一些。   原本一脸颓丧的蜉蝣子果然也忽然狰狞地笑了起来,声音更仿佛是用锋利的钢刀切割骨头一般。   “嘿嘿嘿,慕容垂!我今生一直都没能真正胜过你一次,如今也算是上天在我的算计之外给了我一个机会。只要今天我能比你多活一息,在地狱之中我也能有一些嘲笑你的资本了!”   谁知慕容垂闻言却并没有恼火的意味,只是眼神更加坚定的注视着蜉蝣子说道:“就算进入了地狱之中,我也要当地狱里的帝王!你对于胜利的定义与我不同,这也是你始终无法胜过我的原因!”   蜉蝣子眼中的阴狠没有消退半分,但他这一次却终究保持了沉默,也许慕容垂这一句话,便是蜉蝣子真正无法反驳的吧。   就在慕容垂和蜉蝣子两人极力运功,生死相争的时候,张仅却早已离开了这处小亭,进入了前方的一片梯田之中。   这梯田的地势远低于周边,所以慕容垂和蜉蝣子便都没看到张仅的身影。而如果想进入前方的一片房屋的话,这处梯田也算得上是唯一的一条道路。   令张仅有些惊异的是,这秘境之中的一片梯田,竟然还生长着各色的蔬菜谷物,并没有一点儿被荒废的样子。而在这梯田的旁边,还放着一柄光可鉴人的镰刀以及半筐谷穗,就仿佛是有人刚刚干完农活,正在上方的凉亭中休息一般。   不过张仅便是从凉亭上下来的,这一路上他更是没有见过其他人影,而这镰刀和凉亭上的书卷,便更像是有人刻意摆出的光景。   “一日起居阁,便是这样的意思么……”张仅一边在口中低声地念着,一边又鬼使神差的将镰刀和竹筐纷纷拿了起来,接着便走近了谷田之中,一副要将这农活干完的架势。   也不知这镰刀是用什么材质所造,那些谷物的硬杆,竟然在这镰刀之下都纷纷一触即断。而且这些谷物种植的方位也并不是工整成行的,张仅割了一阵,被这些谷物引来引去,倒有一些演练招法地畅快之感。   “此间主人闲时诵读古籍,忙时以农具练武,想来必然是个妙极之人,只可惜我是无缘相见了……”张仅略有些遗憾地自言自语道,接着便一个腾挪将剩下的一片谷穗纷纷割了下来,又将那削铁如泥的镰刀放回原地,继续背着稻谷向前方的几处小屋走了过去。   读了些书,又忙了些农活,张仅的心灵便仿佛已经彻底融入这里了。此时背着一筐谷物,张仅便有了一些丰收一般的成就感,就连脚步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   而在山头小亭中的慕容垂和蜉蝣子二人,此时便终于看到了张仅的身影,心头难免都产生了几分惊异。   当然,两人并不是因为认出了张仅的身份才感觉到惊讶。一方面两人都没考虑过张仅能活着走近这桃林之中的可能性,另一方面这背着竹筐的背影倒更给了两人一种‘本地人’的即视感,急于解毒的两人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都想立即冲到张仅身边,让他将自己所中的奇毒给解了去。 第208章 第四个人   然而刚待两人运功起身的刹那,一阵气劲便如闷头重锤一般冲入了两人的脑海之中。这两个看似一老一少,但实际上又都是成名依旧的高人,竟又一齐向身后倒了过去。   若是等这两人内气运起来,所能造成的威势自然会是极为惊人的。但两人这普普通通地向后一倒,却是完全没有引起远处张仅的注意。   又继续向前方走出几步,张仅便踏入了一方泥土坯子的房间里。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张仅倒是完全没有了想要运功的心思,这些不近不远的路,他便更愿意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这边刚走进这泥墙小屋,张仅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烟火味道。这味道不是那种野火燃烧产生的焦糊气,却反而夹杂着一些烹饪食物的香味,更让张仅有了一种身在乡村人家的感觉。   张仅没有再多为这些异常多费心思,反而却极为自然地将背上的背篓放在一旁,又拣出了一些食材,便是要开始生火烹饪了。   他虽然并没有多少烹饪的经验,但在这极为惬意的所在,很多生活技能就如同是天然给点满了一般,仿佛这生火做饭的杂务对于张仅也不再是难事了。   没过多少时间,一阵更加浓郁的香气便从这小小的泥坯房间里传了出去,再加上小屋周围的一片烟火袅袅,更衬得这些平凡的建筑有如仙境一般。   “嗯,好香好香!”   就在张仅专注于眼前的灶台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了起来。张仅先是一惊,但又发觉这声音并不是来自于蜉蝣子或者是慕容垂的,他这才慢慢转过了身来。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褐布粗衣的白发老头,这人的皮肤早已被这高山上的阳光晒得漆黑,与满头白发白须反衬着,倒是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多谢老丈夸奖,不过我本来是不会做什么饭菜的,也许这一锅菜也只是闻起来不错罢了。”张仅谦虚地答道。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物自然不会是什么寻常人,这位老者要么是一路从外界闯过蜉蝣子和慕容垂的封锁赶来的,再者就是一直居住在这山顶的原住民。不论是其中哪一样,他也都值得张仅谨慎些对待。   “不可能的,你这锅菜只要过了我的鼻子,其中加了几许盐几分料我便全然知道了。不信你自己尝尝,这一道绝对是少有的美味。”那黑老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如此的话那我还真是幸运,竟然能意外配出一些美味出来。如果前辈不嫌弃的话,我愿意与前辈共享一餐。”张仅颇为这黑老人的神奇能力所摄,态度上又更加恭谨了一些。   然而这黑老人却不领情,只努着鼻子说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如今这遍地妖精的时代,长得细皮嫩肉的没准儿都已经活了上百岁了。从你这一身修为来看,你少说已经几十岁了,呵呵……也许我们曾经还是故旧呢。”   不等张仅回答,那老者又大咧咧地走到了张仅的近身,铺开一张板条桌对张仅催促道:“莫忙说话,你先把菜饭端来,我们一边吃喝一边叙旧才是。”   张仅被这老者的滑稽态度弄得好气又好笑,于是也不反驳,直接将饭菜盛好上桌,接着便在黑老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还没问过老丈名讳,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张仅略微躬身问道。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还是先聊聊你吧。你……是怎么看破这里的桃林大阵和秘籍迷局的?”黑老汉一边极为香甜地嚼着饭菜,一边又颇有兴趣地问张仅说道。   张仅微微一哂,又如实对老者说道:“我原本什么都没有看破,只是靠着运气随便走进来的。至于那凉亭中的书籍,我只是挑了几本感兴趣的读了读,却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迷局。”   这黑老汉明显噎了一下,待他喘了一大口气之后才又对张仅说道:“以你这般修为,竟然还能对顶尖功夫不动声色,这般毅力却也足够让人……赏识了。”   从老者的语气中,张仅便能察觉到他这一番话完全是硬挤出来的。张仅于是也没说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周边的秘籍,不过就算他看到了,他也大概率会先读那些绝本古书吧。   见张仅没有答话,老汉便又恢复了寻常神色,又将几乎给吃光了的盘子向张仅推了推,嬉笑着说道:“你也吃些……话说,你这一天之中可曾领悟了一些什么?”   对于习惯了波折险阻的张仅来说,这一天实在是算不上多么惊险,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人生的感悟。老者这一个问题,倒有些像是张仅小时候的教书先生所提的。   “我还不曾有什么感悟,也许是这一天过得太过休闲了吧。”张仅随意地答道。   然而那老汉仿佛并没有死心,只见他又连忙起身,单手指着屋外的天空说道:“这个,你也还没有领悟么?”   这向天一指的动作,张仅却颇有些熟悉。当初蜉蝣子就给他展示过这所谓的‘最强一招’,不过在张仅看来,蜉蝣子的这些练功方法,却也都太过邪性了一些。   眼见这老者使出和蜉蝣子一样的招式,张仅的戒心便又重新提了起来,他也起身对这老者问道:“你是什么人?和蜉蝣子有什么关系?”   黑老汉明显被张仅问得愣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他就重新面色和缓地答道:“哦,你说的是那个蜉蝣子啊,他的悟性还不如你呢,如今提他做什么?”   看着黑老者自得的态度,张仅的戒心也稍微降低了一些。蜉蝣子的手下虽然对蜉蝣子说不上有多尊敬,但神色间却是一定有一些对他的恐惧的。黑老者能这般轻视蜉蝣子,大概也不会是他的手下了。   “没什么,我只是看你这一番动作和蜉蝣子极为相似,因此才格外敏感了一些,多有得罪了。”张仅歉然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便不怪你了,这一招那个蜉蝣子确实也是知道的。”老者点头笑道,他竟当真是蜉蝣子的相识。 第209章 不同的结局   在两人的轮番叨念之下,蜉蝣子这才终于醒了过来,而原本与他一起倒下的慕容垂却不见了踪影,让不知昏迷了多久的蜉蝣子心中难免升起了一阵恶寒。   内视检查了一番,除了早就存在的气息拥堵之感之外,蜉蝣子并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他便匆匆地将视野里的秘籍绝学纷纷收到了衣物夹层之内,又一跛一拐地向桃林走了出去。   且说那黑面老者道出了自己和蜉蝣子的关系之后,却完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又重新坐在了面露警惕的张仅身边,神神秘秘地对他说道:“那么你来这里,可是为了学那天下第一的绝学的?”   “什么天下第一的绝学,我倒是未曾听过。”张仅被这黑老汉反复无常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却完全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老前辈了。   见张仅茫然的样子,黑老人也完全不恼,更笑着说道:“有趣有趣,不想学的快学会了,想学的却反而跑了,这世间万事确实不是人力所能计算的啊。”   说话间,这老人上身不动,依旧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但脚步微弹之间,他竟又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从门口倒飞了出去。单是说这一手轻功,便已经超过张仅的所见所闻了。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的环境给张仅带来了一些心灵上的变化,他竟完全没有任何为之惊叹的心思。   平静地看着老者离开了小屋,张仅自己也紧跟着从屋门跃了出去。他虽没有刻意模仿老者的动作,但他离开小屋的几招游龙步却同样踏出了一些举重若轻的气势。仿佛这短短一天之内,张仅的修为领悟便已经又踏上了一个台阶。   不过对于张仅自己来说,他却还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就如同一个刚学弓箭的射手在第一次张弓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意料到自己将要射中目标的。   就这样,张仅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从小屋中跃了出来,更是身形极为潇洒悠闲地继续向这桃源深处走了过去。张仅自己的绝世轻功,虽然没引起他自己的重视,却让远处隐藏着的一个身影怔住了片刻。   路过了厨房和后面的一间仓库,张仅便又来到了一间卧房面前。自从见到了那个黑老者之后,张仅也就知道了这里可能是有人居住的。如今再直接擅闯他人居住的房间自然不再合适。   但奇怪的是,张仅刚一走到这间卧房面前,竟就油然产生了一些困意,更是几乎难以自制了。于是张仅便干脆在房间的墙角下抱膝一坐,很快便沉沉睡去了。   在张仅睡熟之后,原本远远看着他的人影便终于走了过来,竟就是慕容垂本人。原来他早就参透了自己所中的毒素,如今更已经是完全化解了。   这无色无味更让两大当时高手都栽了跟头的毒素,原来竟根本就不是一种毒素,反而是一种催动功力加快运转的稀世补药。这十三罡秘境之中本就自然之气浓郁异常,再加上桃林中弥漫的神奇补药,便让慕容垂和蜉蝣子的内气运转速度加快了不少。而此时他们再修习《慕容珏功》这般的奇功异术,那内气的运行便自然远远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上限。   不论一个人的经脉如何横练,肉体所能承受的力量也都是有限的,而慕容垂和蜉蝣子这样的高手,体内更是有如一道悬河之堤,只有在他们极为精妙的调动之下,才能保证内气运行的安全。   因此他们之前的所有中毒症状,便全是内气自相冲撞引起的走火入魔的症状,于是他们越努力运功压制,他们的内气冲突也就越严重,这才让两位高手如此不堪。   慕容垂自想通了这层关键之后,便索性撤去了所有的内气防护,让内气重新自由运转了起来,几个周天之后,他的内息便全然无碍了。   至于没有想通这一层的蜉蝣子,在离开的时候都是在用内气硬生生堵住了自己的经脉的。等他回去之后,就算他的经脉不至于千疮百孔,但留下一些暗伤也是避免不了的了。   而慕容垂此时完全解去了自己身上的异状,却也完全没有要对熟睡的张仅动手的意思。   以慕容垂的身份和格局,他自然不会对一个毫无防备的对手出手。就连蜉蝣子这样的死敌他都置之不顾,与他嫌隙不深的张仅自然也一样是极为安全的。   他之所以走到张仅的附近,更多是因为他对张仅的修为进境幅度颇有些好奇。虽然张仅之前离开厨房的几招步法他也一样能模仿出来,但分明在更早的时候张仅是没有这样的轻功造诣的,单这一份进境的速度,就值得慕容垂这种高手亲自探查一番。   然而这一番探查,便让慕容垂心中的惊讶更加浓郁了几分。这熟睡之中的张仅,周身的内外气竟浓郁的如同是霞光一般。   虽说在睡眠之中保持着内功运行不算是什么绝学,但像张仅这样内力全力运转却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奇事了。   而更让慕容垂惊异的是,张仅身上竟然有一些穴位正不断向周围泄漏着内气,在另外一些窍穴上却又有内外气混杂在一起涌了进去。如此的练功方法就连慕容垂都从未见过,恐怕整个江湖之中,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解释这样的异象了。   不过慕容垂能够看出的是,张仅此时的内气修为正在以一种夸张的速度不断增长着。就好像张仅还有一些空置的经脉,此时刚刚被突然练满了一般。   然而张仅的内气修为早就已经达到了一种很高的境界,就算说不上在每一条经脉上都登峰造极,但也绝不会有任何一条经脉仍未修炼的情况。   慕容垂越是思索之下越感惊讶,于是便索性在张仅身边盘身坐下,仔细地对照着张仅的行功路线,一脉一脉地分析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仅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一种难以言明的通畅和舒适感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更让他连眼前的人影都没有注意到。 第210章 山外有山   人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会有一种叫做幻肢痛的症状,就是有些人在失去某些机体器官之后,他们还是能感觉到该器官所传来的疼痛。而对于张仅来说,他此时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完全不曾存在过的器官。   或者说,在张仅此时的感觉里,他周围的自然万物就好像是他自身的一部分一样,有感觉,也有脉搏,更是有一种奇特的力量正不断地反哺给张仅自身。   因为这奇特的感觉,张仅愣神了许久,终于将瞳孔聚焦的时候,他面前的人影便早已经消失不见了。恐怕张仅本身也永远不会察觉,刚才自己的所有变化都被看进了另一个高手的眼睛之中。   重新适应了一阵光线,张仅这才慢慢站起了身来。刚刚神奇得难以描述的感觉渐渐消退,但他心中的感触却也慢慢积累了起来。他便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但却又不着行迹,无从开口一般。   “算了,也许是我做了一个梦吧……”张仅自言自语着,又自嘲地摇了摇头,接着便向小村庄的尽头走了过去。   他之前所处的地方,就已经是这一片建筑的尾端了。再向前行,山势便又重新陡峭了起来。登山自然难不住张仅,只是这山巅又冥冥中有种奇妙的东西正吸引着张仅,让他既想上前查探,又想就此离开。   张仅自己虽然不明所以,但修为更加精深的慕容垂却能看出一些端倪来。他在张仅清醒之后就立即退到了阴暗处,此刻也正看着张仅前进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个方向,便是他上山以来感觉到外气最为浓郁的地方。这也是他之所以也向着这个方向靠近的原因。不过他也不难看出张仅此时的状态颇为异常,他如此谨慎行事,也多有不想打断张仅状态的原因。   作为慕容家家主,他自然不能容忍张仅对于家族的冒犯。但作为精才绝艳的天下第一人,他却又颇有些爱才惜智之情。就算是最终要和张仅产生冲突,他也宁愿让张仅先拔升到他所能达到的最高状态。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张仅就已经登上这山巅的另一端了。慕容垂这才不紧不慢地慢慢跟上,却不想他这一番谨慎,却让他错过了最为令人震惊的一个画面。   且说张仅刚刚登上山巅,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再难以前进一步了。   只见这群山之间,五光十色的云气更如流水一般将其填满。有时红霞就像瀑布,又有些紫云化作池塘,其中翻覆变化,又哪里是语言能够说尽的?   与此同时,张仅心中的感悟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却又仿佛依旧有着一些继续提升的态势。就在不知哪一个瞬间,张仅只觉得好像是有一层无比坚韧的壁垒被冲破了一般,无数感悟和信息更一齐都冲进了他的脑海里。   这,是一份对道的感悟。或者说,他这短短一天的修行,竟然让他感悟到了一门道境的功法。   这并不是说张仅所读的某本书籍或是听到的某些话语告诉了他什么是道。而是在简单的一日生活之中,他真正体验到了一位前辈的道,并因而产生了自己的道。   这一份感悟,离开他这一天虔诚平和的心态,或是他本身的天资以及入道的神识和惊人的修为便都不可能在这一刻出现。   也许是因为气运,也许是某种必然,张仅便在这美丽到令人惊叹的景色之前,感受到了属于至高武学的那一种道。   至于这道是什么,恐怕张仅自己也说不出来。在这一日起居阁之中,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化繁为简,由圣归凡的道。也许是从他看到一日起居阁几个字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主动接触这种道了。对这种道的亲和力,修为相对最低的张仅却比睥睨天下的慕容垂或是机谋沉深的蜉蝣子还要高出数倍不止。   但终究,他自己的道却和这起居阁所表述的道有些不同,至于这不同是什么,也许只有等漫长的岁月才能在张仅身上将其洗涤出来了。   几乎是自然而然地,张仅面对着云海徐徐盘膝坐下,而恰好在他面前一尺的位置,正摆放着一本油纸封面的书籍,封面上还游龙一般的伏着几个文字——上玄玄功。张仅略一探出手便能翻开这书页,但他却终究没有再看这秘籍一眼,只是闭目凝神,开始运转起了自己的内功。紧接着,他的内气便以他自身为中心,在他周身数丈的范围之内,划着无比完美的曲线循环了起来。   如今他才能将自己的一些感受巨象的描述出来,也许是从蜉蝣子和黑老汉的最强一招得出的灵感,又或者是从自己梦境中获得的感悟。张仅终于知道了超脱自己修为瓶颈的最快一步,就是从将自身的经脉,延伸到整个自然之中。   这和内气离体的境界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任何内气离体的武者,都能轻易地将内气推出自己的体外。但张仅如今所做的,却是与离开体外的内气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为美妙的循环。   原本他的《伐罪神功》就因为运行路线太过复杂,在他自己有限的经脉之中便始终无法以最快的速度运行。但如今他再用周身的外气作为自己经脉的延伸部分,竟能很轻松地将这繁复无比的功法运转起来。   不仅如此,原本温养外气,形成内气的过程也变得极为简单。驳杂着阴死寂灭之气的外气,便在张仅的内气运行路线中渐渐被纯化成了充满生气的能量,又同张仅的内气一起重新进入到了他的体内,让他的修为如同是离弦之箭一般极为夸张地提升了起来。   如果张仅睁眼去看的话,他便能看到原本平静如水的五色云气此时已经沸腾了起来,更是化为了五色霞光,被张仅的内气引导着向他的体内不断倒灌。   这云气本就是十三罡秘境的自然造化所在,如今与张仅的功法更是相得益彰。如果张仅打定心思一直在此修炼,等到这云气彻底消散之际,也就是他超凡入圣,睥睨众生的时候。   而在他身后,慕容垂终于也缓步走了上来,此时肉眼可见的霞光已经消散,他便只能看到张仅的身影正被包裹在一片薄雾之中。 第211章 英雄和英雄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张仅却也能看到慕容垂的到来了。只不过张仅并不是用肉眼去看,而只是通过自己在体外的内气,感受到了慕容垂内气的存在。甚至如果他愿意的话,张仅现在甚至可以直接从慕容垂身上抽取内气为自己所用,有着十三罡云气的加持,张仅这般隔空夺气也不见得就不能成功。   张仅自然没有这样做,甚至他连这秘境中的云气都没打算全部吞下。因为对他而言,为了自己的修为破坏这一处天地奇景,却是他自己也不愿意的了。   如同是潮汐一般,原本被吸附在张仅周身的云气忽然四散退去,又重新在群山脚下凝聚成了五色云海。除了霞光的颜色略微变淡,这里的景色倒是没有太过打折。   眼看着张仅慢慢站起了身,慕容垂这一次却没有选择遁走。一方面是因为张仅的机缘已经落实,他不必再担心会将其打断。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总感觉张仅已经注意到了自己,所以此时离开也不复有任何意义。   “没想到这机缘竟然丰厚到了如此的程度。朕不但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道的意味,也大概能猜到你如果吸光了这里的云气,便能在修为上也远远将我甩开,你却为何要中止自己的机缘呢?”慕容垂直接开口问道。   张仅缓缓转身,面对着慕容垂答道:“我生复有限,而这美景却可以与世长存,用有限换永恒,却实在是有些不划算了。”   天地奇景之下,张仅的心胸自然也会受到一些激荡,因此言语间难免豪迈壮阔了许多。而听了张仅这过于文艺的解释,慕容垂不但没有任何反感,反倒是英雄相惜一般地朗笑着赞叹了起来。   “哈哈哈,好,朕曾只以为你是个天赋过人的后辈,但你这一番气度却让我可以将你视作同辈了。天下之大,总有些短暂也总有些永恒,世人虽大多看不透,但没想到竟还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话未说完,慕容垂自己先沉默了下来。从某些角度来说,他自从和张仅见面以来,就一直以张仅对手的身份自居,如今他虽然对张仅刮目相看,但有些立场上的问题还是需要仔细些思索的。   看着慕容垂眉头微锁的样子,张仅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将自己的内气状态重新感受了一遍,更是把这一天里对功法的心得重新总结了一遍。   张仅虽然没有直接学习前人留下的道境神功,但他的道却也实在是脱胎于前人的道藏,因此他便也打算将自己的这一套功法命名为《小玄玄功》,用来表明其继承于此间《上玄玄功》之意。不过这《上玄玄功》就连张仅自己也没有真正读过,因此这两门功法之间的优劣,也不是单纯的一个上字或者小字就能说得清了。   不肖多久,慕容垂便已回过了神来,原本属于天下枭雄的英姿,此时竟大多被迟暮老人的神态所替代。   “后辈,朕……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慕容垂忽然开口道。   “陛下请讲。”张仅躬身答道。他虽不知慕容垂具体想问什么,但一代枭雄能如此恳切地向自己发问,张仅自然也不会因为立场而失了尊敬。   “武林之中,我也不再是什么陛下,你称我为前辈就好。我要问你,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带走嫣儿?”   “这……”张仅没有直接发问,而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慕容家人才济济,大燕国朝堂内外也是贤良辈出,陛下自然不会是因为内因想要召回嫣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陛下是不是要应对北方新兴势力的活跃?”   “嗯,不错。我已时日无多,慕容家虽有贤良,但也已无擎天巨柱。若是我料理好这些国事家事之前就撒手人寰,恐怕慕容家和燕国也就将分崩离析了。所以我原本计划以怀柔之策应对魏国,约为婚姻,以图和缓局势,为我的后人争得一些喘息之机。不过……”   慕容垂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这已经不复重要了。你一个年轻人都能看得懂瞬间与永恒的道理,我一个老朽又怎能自我欺骗似得祈求国祚依靠着一纸婚约苟存呢?”   张仅随着慕容垂的话语思考了一番,接着又答话道:“前辈机谋绝世,一切自然还有转机,若是前辈需要我的相助,我自然也会奉上两臂之力。”   张仅自然明白,慕容垂并不再打算逼慕容嫣去做和亲的棋子了,如此的话,张仅自然也乐意相助慕容垂去应对蜉蝣子和他背后的魏国。   “朕又何时需要别人来替我完成生前事了?”慕容垂忽然豪迈地说道:“燕国虽方遭大败,但那拓跋珪或是蜉蝣子,朕一样敢去亲手搏杀。只是……若天不假我时日的话,我身后的慕容家,你愿意替我守护么?”   “重任之下,张仅也不会自谦。若是前辈信任,无论是为了前辈的嘱托还是为了嫣儿,我一定会尽全力去保护慕容家族的。”张仅站直了身子答道。   “不,我并不需要你尽全力,我只需要你完成你的嘱托。不过无论结果如何,我一样都会选择信任你。如今,我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因此你没取走的东西,我也只能贪婪一回。”   说话间,慕容垂极速上前,却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上玄玄功》,又忽然纵身向悬崖之下猛然跃去,更几乎是垂直于崖壁一般地直直奔跑到了云雾之下。色彩各异的云气被慕容垂搅作了一团,但没有张仅这《小玄玄功》为引,这些性质各异的云气他自然利用不了。显然,他要取走的东西大概是埋藏于这云气之下的了。   “年轻人,且替我接着!”   云气之下的慕容垂忽然一声大喝,这音浪的威力竟直接将浓厚的云气破开了一个大洞,慕容垂的修为之深厚,张仅如今才能窥见一斑。 第212章 老骥伏枥   在云气的缺口之中,一个黑影飞速闪了上来。从大小来看,那自然不会是什么人影,再加上它无法言语的速度,更是让张仅一时间都没法将其看清。   不过就算是无法看到的东西,张仅现在也有处理的方法——双手触碰不到的地方,他游离于身外的内气却完全可以。   几乎只一个呼吸之间,张仅周身的气息便已经被调动了起来,又在他面前数丈的范围形成了一股下压的气浪,正对着那迎面飞来的黑影压了过去。   面对着张仅磅礴下压的内气,那黑影忽然就被震起了一阵嗡鸣,张仅闻声再看去时,却见到一柄闪着寒光的长戟,正被他锁在了半空之中。   不等张仅思索,山崖下又是一阵破空之声,一片各色神兵便被一道道气劲从云霞的破洞中打了上来。   而这运功将各色神兵送到山巅的,自然就是慕容垂。两个妙人一个力破云霄,一个气若江海,竟是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让一柄柄沉重的神兵飘摇若羽毛一般。内功修为的极致,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便已可见一斑。   张仅只大概数了一下,他所接到的神兵便已经有三百之数了,却不知这云霞之下究竟是何种所在,竟然能蕴藏如此大量的神兵宝器。   不等张仅退去惊讶,云雾中又有新的物品被传送了上来。张仅再尝试用内气去接时,却一时着不住力,险些被来物拍在了脸上。   电光火石之间,张仅双掌急运了一个柔劲,只在方寸只见便将这扑面而来地重物拦了下来。这物件扑通一声落在地面上,溅起的扬灰登时就扑了漫天,原来竟是一件沉重至极的玄金宝甲。   这神兵宝甲单拿出一件,都已经算得上是当世重宝,虽比不上张仅身上的衮冕赤舄珍贵,但也胜在量多。   果然,一件宝甲之后,又有更多的宝甲被凭空掷了上来。张仅有了之前一接的经验,再接时也不再留力,每逢那宝甲冲倒近前的时候,都要和张仅的内气撞得空空作响。   不用张仅再去计算,他便也猜到了这些宝甲和神兵应该是一一配套的。若是按九锡十三罡的顺序推算,这些宝物大概是对应了‘三百虎贲’之数。却不想这处神秘的十三罡秘境,竟然同时还有前辈高人的布局,以及另一份九锡秘宝。看来能同时惊动慕容垂和蜉蝣子同时动手的所在,自然不会是寻常的地方。   再等了片刻,便已经没有宝物再破空而上了。紧接着,一个人影又顺着山壁一路奔跑了上来,这慕容垂虽然年事以高,但他剧烈运功之后不加休息就能奔跑上山,却也能体现他的内气和体能是何等之深厚。   不过就算是慕容垂,在上山之后也终究是喘了几下。就连这独步一代的妙人,也终究敌不过年老。   将气息喘匀之后,慕容垂才重新开口对张仅说道:“我要取的东西已经取到了,这一行的所得我也并不见得较你为少,只是传说中这三百虎贲是三百名高手,如今我却只找到了三百副刀戈。若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我一定要再找机会与你争一争高下,试问这普天之下,又哪里有其他江湖人像你这般令我青眼相加呢?哈哈……可惜我再也没时间去插手江湖之事了,若是以后有人再问起我的江湖名号,你便用实力替我证明这江湖中曾有奇人吧!”   看着慕容垂忽而荣光满面,忽而面色颓然地神色,张仅也难免会受到这个迟暮英雄的触动。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张仅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全然答应了下来。   “好,好……此间事了,剩余的江湖事只能托付给你们这些后辈了。我此番要去北方搏一搏天命,若我得胜归来,就是霸王令再现荣光的时候。但如果我这一行没能遂愿,你便是霸王令新的主人了!”   慕容垂自是一时之骄,又身为天下至尊,顾盼之间便足以让这一方天地失色。不等张仅答应或拒绝,慕容垂便不再理会张仅,只一声长啸,便唤来了数只翼展若人身般巨大的神鹰。神鹰在两人头顶一阵盘旋,接着又在慕容垂的指示之下,将他身边的神兵宝甲纷纷抓了起来,又各自向山下飞去了。   见神鹰远去,慕容垂也不道别,只是闲庭信步地向山外慢慢走了过去。也许这位迟暮枭雄的心中,也自觉这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了吧。   张仅自不复多话,只是默默目送着慕容垂的离开,心中莫名的感慨万千。也许是因为答应慕容垂的承诺,也许是对慕容垂修为和气度的钦佩,都让张仅对这个曾经对自己抱有敌意的老人再也讨厌不起来了。   就在张仅也打算就此离开的时候,一双粗糙的手掌忽然自背后拍了他一下。   以他如今的内外气感应,若非是对方接近的速度超过了他的反应极限,便是身后相隔数丈远的人接近,张仅也能轻易地感应出来。正因为如此,这身后神秘人的突然接近,自然更让张仅新生惊讶。   飞速地回过头,一张黑脸便映入了张仅的眼中。这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神秘人,可不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黑面老者。   从慕容垂的反应来说,他似乎是从未见到过这个老者的。然而这山顶秘境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这黑面老者又是怎样躲过慕容垂的注意的呢?想到这里,张仅自己都难免怀疑,这老者也许是他自己想象出来得了。   “想什么呢?”黑老者又重重地拍了张仅一下:“见到前辈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了么?就算你没学我留下的功夫,但最起码你可是吃过我家稻米的!”   经这老者一拍,张仅才终于回过了神来。这老者这般玩世不恭,又哪里可能是素来严谨的自己想象出来的?   “见过前辈,在下只是一时间走神了,晚辈鲁莽,还未敢问前辈的身份,可是这秘境之中的原住民?” 第213章 出关   听了张仅的问话,黑面老者却也不回答,只是笑了笑,又说道:“这老兄真是笨,就不能自己猜猜么?”   张仅自然没想到黑老者会忽然回呛这一句,沉吟了许久,这才回答道:“难道,前辈就是程平宵前辈么?”   一听张仅提到了程平宵这三个字,黑面老者的脸就显得更黑了,却不知是他和程平宵有仇,还是单纯不希望张仅猜出这个答案来。   “程什么平霄?你难道就只认识这一个人么?我为什么不能是李平霄或者是程黑炭,你若再提这三个字,我就把对他的脾气都撒在你身上!”   听着黑老者玩笑一般的威胁,张仅便不由笑了一声。不过这老者既然能不被张仅察觉地接近他,张仅自然也不会完全不把对方的威胁当回事。   “晚辈知道了,我以后不提就是,那前辈忽然来找我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以后还来么?我可不是没有朋友……像什么后山的老鹿,林子里的黑熊,我们可都有交情。还有你说的那个程……什么霄,我们也都认识的。”黑老汉一边说话,一边别扭地将脸转向了一边,但眼神却还不停地打量着张仅,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期待。   “如果前辈不嫌弃的话,这般人间仙境我自然愿意常来。只可惜这山外的桃林太过复杂,我恐怕是很难带其他的朋友一起来到这里了。”张仅有些怅然地说道。   “哎,那才对呢,这桃林就是给有缘人和聪明人准备的。你不是那个聪明人,所以你自然没办法带别人走进来。不过我就聪明一些,若是你以后非常想带谁进来,就直接和我说一声就是了!”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黑老者立即就大方了起来,答应张仅的语气自然也十分豪迈。   “如此的话,我就先行谢过前辈了。”张仅躬身答道。   “谢什么……哎,若是你真想谢的话,就多来帮我干干农活,做几顿饭就是了。”老者非常明显地狡猾道。   “好,如果我再来的话,一定学些更好的手艺!”张仅再难以保持严肃,于是便夹着笑声说道。   黑老者忙点了点头,又突然大笑着纵跃了开去。他的起落虽不甚高,但其上升和下降的速度竟几乎完全对称,又引得张仅心中不住赞叹。   见老者也渐渐远去了,张仅便再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慕容嫣和论剑门众人仍在外面等候,张仅心中也急于与他们相聚,以免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自从创立了这门沟通内外的《小玄玄功》之后,张仅还一直没有机会全力运一运功。此时他正被黑老者勾起了练习轻功的兴趣,于是张仅便提起了一身惊人的内气,又加上赤溪宝靴的加持,张仅一步踏出,就如同是风雷炸起,平地里直震起了一声惊人的炸响。   紧接着,张仅的身影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一路带着雷声奔了开去。那极致的速度再加上惊人的声势,只好像是有神龙在雷云中游走一般。   一日起居的痕迹飞快地向张仅身后退去。这原本走了将近一天的路程,竟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被张仅甩回了身后。   再到了桃林之中,张仅的感应又更加强烈了不少。他虽然不知那一条才是正确的路途,但凭借着冥冥中的感觉,他却也总能让自己险之又险地避开所有危机。   等他终于再走出桃林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便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了。也不知是他在桃林中花费了太多的时间,还是这秘境之中的时间本来就是与外界并不同步的。   离开桃林的一刹那,张仅就远远地望见了远处的一片混战。略一观察,这交战的双方正是张仅的论剑门众人和蜉蝣子的蜉蝣门下。索性张仅并未见到蜉蝣子的身影,在百灵子和林越的带领下,论剑门众人倒也能与对方战个平分秋色。   不过刀剑无眼,张仅自然不会太过大意。分清敌我之后,张仅只一瞬间便冲到了战场之上。然而还不等他出手,他所踏出的如雷声一般的步法,就已经让交战的双方纷纷停手了。   此时的天色万里无云,自然不会有人认为是自然响起的雷声。但如若不是天公行雷,那又有谁能在人世间使用出如此威能呢?   众人疑惑的目光于是便一同集中在了突然出现的张仅身上。两伙人都和张仅打过交道,自然一眼就纷纷将张仅认了出来。不过敌友有份,两伙人看到张仅时的心情,却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仅哥哥,你没受伤吧!”看到张仅的一瞬间,慕容嫣的语气立即就委屈了起来。她自然不希望张仅有任何危险,但这一次张仅的危机却又有一部分是她和她的家人所带来的。这一见到张仅,就连慕容嫣自己都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我自然没事的,不用太过关心我,倒是你们有没有负伤?”张仅挡在众人身前,回身向慕容嫣反问道。   “我们也没事,只是这群恶人已经缠着我们打了许久了,幸好伯父……他带着月凌卫离开了,否则我们一定要两败俱伤不可。”慕容嫣既高兴又急切地答道。   听慕容嫣大概说明了情况,张仅的目光又向蜉蝣门下一伙人转了过去。清源子立即便迎了上来,又对张仅说道:“张兄,在下并非是来与论剑门寻仇,只是家师失踪,燕皇帝又自行遁走,我们这才闯了上来,想要寻找一下家师的踪迹。”   张仅并没有立即答话,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对面这一群人在立场上也都是张仅一方的敌人。蜉蝣门下被张仅的目光扫到,便纷纷后退了一步,更是将头也低了下去。此时张仅给他们带来的压迫,竟然比蜉蝣子还要更高几分。   “我并没有见过你们的师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这秘境之中,但如果你们再与我论剑门任何一人为敌,我的宝剑可不会容情!”   面对敌人,张仅再也不是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世家公子了。江湖中的恩怨,早已让这个依旧年轻的少年冷厉了许多。 第214章 造化   面对着修为难测,气势如虹的张仅,原本不可一世的众多蜉蝣门下大多都不自觉得退后了几步,只有修为最高的清源子顶住了压力,又与张仅答话道:“既然张兄如此说了,在下也只有选择信任。我已经在张兄身上感受到了真正的道的意味,恐怕如今除非师尊亲至,否则我左任山已没人能在张兄手下撑过十个回合了吧。”   原本众蜉蝣门下本来就已经凭气息的压迫感猜测到了张仅的强大,但如今听到清源子如此的评价,还是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算他们现在还没寻见蜉蝣子,这一众人马倒都已经打起退堂鼓了。   张仅并没有立即答话,只是又上前一步将论剑门的众人都保护在了身后。如果清源子身后的三瑞等人胆敢再对论剑门众出招,张仅也不会再对这些敌人收手。   当初左任山一战,论剑门一行就已经损失惨重,如今张仅再怎么心性善良,也绝不会拿朋友的性命再做赌注。只要能保护好身后的他们,就算手中再加上几分业债张仅也在所不惜。   在张仅这种气势的牵引下,修为已经较之略逊的清源子不由被逼出了防御的架势。甚至在张仅一动未动的情况下,清源子光是为了修补自己身上的破绽就已经连续退后了十多步。   在清源子身后不明情况的左任山弟子,先是慢慢跟着后退,渐渐又变得如同是溃散一般,清源子见状,怕论剑门趁机追击,连忙下令道:“师尊不在,左任山众听我号令,且先退回山下,不得混乱离队!”   清源子中气十足的一声暴喝,才终于将左任山众人的魂魄叫了回来。这一群蜉蝣门下也没有愧对他们中原大派弟子的身份,立即重新结成了战阵,渐渐向山下退了过去。这般武功高手结成的战阵,自然是攻守兼备,威力非常,就算是蜉蝣子或慕容垂亲至也不敢擅闯,张仅也只紧紧逼视着对方,只要保证论剑门众人不受损害,他也不想对对方赶尽杀绝。   终于,左任山众人的身影都已经渐渐地退到了山崖之下,连续战斗了许久的论剑门众人的精神也终于得以放松了下来。   体力远弱于内气修为的慕容嫣更是几乎要直接坐倒在地上了,张仅连忙将她扶到了自己的肩头,又带着她一起缓缓地坐了下来。   “亲娘,这群道士可真和疯狗一样,咬起人来就不松口,简直要累死我这杆身躯了!”关大刀有气无力地抱怨道,他内力本就不深,如今还能站在原地,也足以体现他惊人的意志力了。   见众人疲惫虚脱的模样,张仅忙叫众人一同盘膝坐在他的周围,围绕着他打坐运功。而张仅自己则运转着《小玄玄功》,将周围浓郁至极的自然气息都吸引了过来,如此之下,论剑门众人的修行恢复效果,更是如同吃了集结了千年灵气的宝药一般,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感觉到丹田已经微微胀痛的关大刀才终于站了起来,再说话时,便早已经是中气十足:“哈哈,这可真是一块宝地,现在要是那群道袍老狗再来闹事,我一个能打他们十条!”   听关大刀如此说话,一旁的苟一平也才终于睁开了眼,挪揄道:“你要骂左任山的那群道士,便骂就是了,别一口一个老苟的,我听着也晦气!”   苟一平自然不是专门为了和关大刀打趣才醒过来的,实在是他的经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内气完全胀满,便是他想再继续修炼,也已经练不下去了。   “对不住了,苟堂主,若是天下的衣冠老狗都像你这般讲义气,我也就不直用它们骂人了!”关大刀面容诚恳的回话,又反倒让苟一平的面色更难看了几分。   为了缓解两人的尴尬,关大刀忙又转换话题道:“我看咱们俩好像是最后才恢复的了,呦,好像只有那个林越兄弟还在练功,也不知他是受伤太重还是练得太入迷了。”   苟一平自然不会和关大刀一般见识,以他的眼界和经验,更能看懂许多武学新手关大刀看不懂的问题。他自然知道,这使众人进步飞速的气息变化绝不只是自然造化,而能在其中修炼越久,也越能从中获得更多的好处。   “林护法这是在突破经脉壁垒呢,我本以为武学潜力如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我们之中竟还有一个比你更能把握机会的。”苟一平点头赞许道。   关大刀听了,便似懂非懂地回答道:“如此就是了,这般修炼一会儿就能突破,着实是比我要厉害多了。”   苟一平又被关大刀逗得笑了出来,接着解释道:“这一次也不是寻常的修炼,若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门主用什么夺天地造化的手段将周边气息都引了过来。如此的神异际遇,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的?”   关大刀闻言立即露出了满脸懊悔的神色,竟立即就要坐下继续修炼,苟一平早看出关大刀内气已满,又哪里能让他冒这个险,便忙阻止他道:“大刀,修炼可不得玩笑。你这一抡修炼已经完满了,再练恐怕要伤及自身。别的不说,就是先适应你现在内气更大的力道,就必须得花上你一两天的时间。   关大刀闻言立即显得有些悻悻然,又耍赖般地说道:“那林护法大哥不还是在练着么,我要忍一忍,应该也没什么事的。“   “林护法的修为恐怕已经超过我了,论经脉的强度,你又哪里能和他作比较。若是你还觉得不甘心的话,就以后再请门主专门指教你修炼内功不就是了。“苟一平笑着安慰道。   “苟大哥都说了这是夺天地造化,难道门主还能经常与天地争夺么?恐怕这一次我错过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了……”关大刀虽然行动上已经放弃,但心里明显还是有些不甘心。   苟一平这次却神神秘秘地摇了摇头,又低声对关大刀说道:“那却不一定,我总是觉得,门主已经达到了某种我都说不清的境界了。”   金庸   侠之大者,来时只着一壶酒,去处偏洒满江红。   金庸之后,武侠又去哪里找江湖...... 第215章 意外   且说回张仅,虽然最开始他不熟悉自己的状态,运转小玄玄功时还是盘膝正坐,毫不大意。但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他便已经自在了许多,甚至能随意走动,一心二用了。   这虽有张仅道境心神的影响,不过更重要的是,张仅如今内气运行的路线已经超脱了身体的限制,就算运转的如何写意,最终也一定能走回坦荡正途。比起在体内运功不能有分毫差池的凶险,如今张仅这般自然洒脱的状态,倒是更加接近武学的真谛了。   不止张仅没有专注于修行,慕容嫣大致处理了伤势之后也立即醒了过来。比起增加自己的修为,还是张仅平安归来这件事更让她关心。   自从论剑村涉险以来,慕容嫣对于张仅的信任和关注便早已不自知地增加着,虽然少女的羞涩让她不敢正视这份情感,但只要张仅有半分的危险,都能让慕容嫣难以掩饰地表露出关心。   “对不起……”慕容嫣偷偷地在张仅耳边说道。   “为……为什么这么说?”慕容嫣突然的道歉反倒让张仅也紧张了起来。   “啊,我是为我伯父的行为道歉……虽然我已经不把自己当做那个慕容家的成员了,但不管怎么说,他会对你出手还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   见慕容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张仅却忽然笑了起来,竟连话也说不成了。   “仅哥哥,你笑什么?”慕容嫣眨着波光澜澜的双眼疑惑道。   张仅忙歉然地止住了笑声,又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嫣说道:“我是觉得你的样子很可笑……不,我不是嘲讽你的意思,只是看到你这么认真地关心我,我便觉得非常开心了。”   张仅这不够伶俐的几句话,反倒说得恰到好处,慕容嫣虽然没有答话,但脸上的神色明显也宽慰了起来。   就在两人在对视中享受沉默的时候,却听见几个弟子不解风情地喊叫了起来。   “门主,门主你快来看看,林护法运功好像出现问题了!”   一听是林越出了问题,张仅忙站起了身,又牵着慕容嫣飞快地向林越所在的方向纵跃了过去。慕容嫣自然跟不上张仅的身法,她便只好将全身都挂在了张仅的手臂上,心中更不知是该害羞还是和张仅一起焦急了。   几乎只是瞬息之间,两人便已经落到了林越的身前。再向林越看去时,却发现他正剧烈地颤抖着,整张脸都似纸张一般苍白了。   “林大哥,这是……这是在强冲内气离体的壁垒,竟然在一次修炼之中连冲两道境界壁垒,这……这实在太危险了!”张仅惊讶地对围绕着林越的众人说道。   张仅自己也没想到林越竟要借着这次修炼的机缘,直接突破到内气离体的桎梏,这其中的凶险,就连如今的张仅都觉得有些棘手。   “公绝,现在我们可以做什么来帮帮他?”祁儿表姐略显紧张地问道,一向镇定不让须眉的张祁竟也有些慌张了。   “也许……”张仅皱着眉头苦思道:“林大哥如今的状态是因为内气后继不足导致的。这周边的天地元气,归根结底是我用内力收束而来的,其中自然阳力有余,阴力却实在不足。林大哥可以借着这股阳力的爆发强行闯关,却缺乏后续阴力绵绵不绝的滋养,这才会出现这种力尽疲乏的状态。我若直接向林大哥体内输送内气的话,只会让他如今阴阳失调的状态更加严重,除非……”   “除非什么?”祁儿表姐关切地问道。   “除非有一个主修阴力的高手出手相助,若是素柔奶奶在这儿就好了……”说话间,张仅的目光又四面环视了一圈,然而这论剑门众人主修的大多是他的《伐罪神功》,就连慕容嫣所练的都是刚猛霸道的《三光两仪神功》,竟连一个修行阴力的都没有,更不用说从其中找一个高手了。   张仅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地对张祁说道:“如今事态紧急,我们也只有碰碰运气了。祁儿表姐,你未修炼过内功,又是女儿身,对阴力的亲和自然比我们都要高。如今只有我先将天地元气引导到你的体内,然后你再将你感受到的气息转送到林大哥身体中,只能祈祷你能感受到的阴力更多一些了……”   说话间,张仅又将几粒丹药送进了林越的口中,先帮他续住内息,若是此次功亏一篑,恐怕林越这一身修为便都要付之东流了。   祁儿表姐本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见此时不复有其他办法,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直接在林越的面前坐了下来。   张仅忙指了指林越背后的位置,张祁这才知道自己坐错了地方,她不但不知内气为何物,甚至连如何传功运功也是毫不了解,面对如今的情形,她的柳眉凤眼之间也难免多了一丝忧虑。   只是以如今情况之紧急,已经没有时间让众人慎重考虑了。见祁儿表姐的双手搭在了林越的背上,张仅也跟着加快了《小玄玄功》的运转速度,更是将一股精纯的天地元气引入了张祁的天灵之中。   祁儿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冰冷的感觉自她头顶落了下来,只是这感觉全在体内,更给了她一种摸不着也抓不住的奇怪感觉。她一心想将这种感觉运到林越体内,但又不得其法,只能闭着双眼任由这寒气落到了她的丹田之中。   不过祁儿却是任何功法都没有运转的,如今这清冷外气虽落入了她的丹田,但却没有被吸收太多,其中一大部分还是重新在她的经脉之中循环了起来。   所谓一次生两次熟,等到这寒意再次袭来的时候,祁儿也终于找到了一些灵感,她虽不会调动体内的气息,但终究还是能调节自己身体的状态。这一次她便全神灌注到自己的双手中,使之完放松,又紧紧地绷起了自己的整个身体,虽不能让内气稳定地灌输到林越体内,但也终于能让一部分寒气流进了林越的经脉之中。 第216章 新家   对于大多数习武之人来说,修行的过程就是用意识引导着内气在身体中移动,并在移动过程中高效的被自身吸收消化。但对于张祁来说,她不但没有学过任何引导内气的功法,甚至连感受内气的步骤都没有经历过。所以此时她便更像是意识被内气牵引着移动了。   而当她的阴性内气一进入林越的体内,便好像是甘霖打在了干枯的土地上一般,几乎一瞬间这股元气就被林越飞快地牵引了起来。而祁儿的意识一时间竟来不及抽离,便被林越的内气裹挟着,在他的体内内视了数个周天。   林越自然察觉不到张祁意识的到来,此时的他,便是维持内气正常运转就已经困难至极了,更何谈去感受一份若有若无的意识。   当这绵长的气息进入体内的一瞬间,林越便仿佛是给打中了穴位一般,既感觉有些昏昏欲睡,却又额外有些振奋之感。原本就一直强打着精神的林越忙又咬紧了牙关,如同是长跑最后阶段的冲刺一样,林越几乎榨干了每一寸皮肉中的力量,将内气全力给运转了起来。   而他一身的筋脉也纷纷都饥渴地榨取着流过的每一份内气,就算有这外来阴气的滋养,林越体内的内气流也是时断时续。不过就算这样的身体状态也要比他之前平缓了许多,林越也终于能睁开了眼来。   见林越脱离了危险,众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便只有张祁一个人连忙松开了双手,红着脸跑开了。   看了看围在自己周身的众人,林越既是欣慰又更有些羞愧,他连忙歉然道:“这一次我太莽撞了,没想到会给你们添这么多麻烦,林某实在过意不去……”   林越一开口说话,便说明他体内的气息便已经平复了,张仅也终于放下了最后一分担心。他便一掌拍在林越的背后,看起来十分严肃,但表情终究还是笑着。   对于林越的状态,张仅也只是猜测,只有如今听林越自己说了,众人才知道他是真的已经突破到了内气离体的境界了。拥有这般境界,就算是是放眼江湖,他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方高手。而林越之所以这般拼命突破,也自然是想在这重重波澜之中助张仅一臂之力。   “这么久以来,我们面对的对手越来越强,而我能帮上的忙却越来越少,当初我还放下豪言要保你天下无阻,如今便更觉得自己是食言而肥了。”林越又对张仅慨叹道。   “我也不是只有这一年半载之内就偏要游遍整个天下,林大哥你却着急什么?等你修为又超过我了,我再托你保护不也一样可行?”张仅半开玩笑地答道。   林越虽然还有些惭色,但如今也终究笑了出来。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对张仅立下什么新承诺,看来在他实现对张仅的这一份承诺以前,他便不会再轻言许诺了。   经过了重重波折,当初追着蜉蝣子踪迹北上的一行人现在终究又重聚在了这座神山之上。这一番经历不可谓不坎坷,终于得了些安宁,众人的生活便更加有条不紊了许多。   关大刀自此便更加推崇张仅的功夫,只要张仅得空,他便一定要讨教上两招。而林越却要比关大刀还要刻苦,一边在稳定修为的前提下,更是将赵鸿冥所传剑法练得愈加炉火纯青。只是他这过分的刻苦,却让来嘘寒问暖的张祁儿碰了好几次灰,更让祁儿没少去找张仅诉苦。   而张仅在疲于适应自己新的身份的同时,却难得地在心态上放松了许多,每天忙完门内的事务,他便一定会去找他的嫣儿,哪怕只是说两句话,他也觉得这一天都更加丰富了。   在这位年轻门主的带领之下,论剑门的众人很快就在这座世外之峰的顶端建起了一座座精致的建筑,其中的勾栏设计,也多亏了有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木匠坐镇。老木匠还为论剑门设计了一处极为隐秘的逃生通道,到赵鸿冥和剑痴来山上汇合的时候,两人更不住地夸他的江湖经验了。只不过这两位前辈虽然武艺高强,但实际上他们对江湖的狡诈却都接触得不深,不论两人的天赋如何之高,这机关诈术却也不是他们的所长了。   眼见着山峰上重重叠叠的一片建筑即将落成,这片建筑的主人们也纷纷叹服起人类工艺的巧妙来。这初建的门派本部,不但各项设施一应俱全,更是和山峰的景色相映成趣,颇富美感,让本就爱好山水的张仅更是喜欢的不行。   忽有一日,就在张仅如往常一样巡视这满山工程的进程,又顺便要去看望慕容嫣的时候,一个飞快地身影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自家地盘之中,众人一般都不会这般全力奔驰,就算是江小小和苟一平演练轻功的时候,也大多会去山下空旷的地方。张仅见这人身影可疑,自然二话不说便追了上去。   前面那人脚力再好,自然也不会比得过如今的张仅。只几个拐弯过去,张仅便已经快要摸到对方的衣角了。   谁知对方却本来也没打算逃走,见张仅离得进了,便也顺势转身停下了脚步。张仅定睛看去,却见对方虽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清瘦老者,却又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张门主,你却不认得我了么?”   一听对方的口音,张仅便立即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老者,可不正是之前一直化妆为猿猴的百灵子么?   “百灵子前辈,我从没见过你这般真容,还以为是有外敌入侵了呢,却不知前辈今天为什么恢复了真身,倒是让我也有些不习惯了。”张仅微笑着问道。   然而百灵子却没有回报给张仅同样的微笑,而是极为严肃的继续说道:“门主猜的不错,我们门中确实有可能混入了一些外敌,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认,这才引门主来此商议。”   不等张仅回话,一道钢钉却忽然凭空打了过来,几乎是刹那之间,就只离两人数尺之距了。 第217章 纷争   不论张仅还是百灵子,均已称得上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虽不能说是洞悉万物,但也都是足够耳聪目明。   张仅修为更胜,几乎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更是飞快地调动起周身的气息,爆炸一般地向飞来的钢钉反冲了过去。   这钢钉只是由机括发出的,哪里比得上张仅内气的冲力,只一照面,那钢钉便被重重地打飞了出去,又深深地没进了一旁的墙柱里。   几乎与此同时,张仅和百灵子更是瞬间动起了身形,向钢钉打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却只见到了一个固定在护墙之上的弩机,人影更是不见一个。   从那钢钉打出到张仅两人出现在墙头上,中间不过眨眼的时间,世上又有那个人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逃离得无影无踪?张仅和百灵子都是一头雾水,但他们能确定的是,他们的对话已经被人注意到了,只有用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才能防止这个内奸进行更大的破坏。   张仅只一点头,百灵子便心照不宣地出发去召集论剑门部下了,他虽然换了身新行头,但只要对话几句,大多数论剑门下还是能将他认出的。   论剑门如今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几乎在张仅的调令刚刚到达的时候,众人便纷纷用最快的速度向议事大厅赶来了。   张仅手里捻着那枚凭空打来的钢钉,眉头都拧成了一团。自从宣平城内飞剑一事之后,他便再没有遇上过这般奇事了,不过这也让他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蜉蝣子的身上。这钢钉偷袭明显不是简单的意外,而这种步步为营的谋略,又极其像是蜉蝣子的手笔。   不由张仅多想,很快论剑门的众人便已经在他面前集结起来了。经过这种种机缘,论剑门早已壮大不少,等论剑门门众全部到齐,这宽阔敞亮的议事大厅都反显得有些拥挤了。   “公绝,你把我们匆匆叫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要事?”赵鸿冥先开口询问道。   赵鸿冥和剑痴两人都是张仅的前辈,又不当真算是论剑门门中之人,因此张仅便极少会去打扰两人的生活。而此次张仅将两人都一并叫来,他们自然也察觉这门中一定发生了极为了不得的大事。   张仅脸上的神色先已经将自己的心思说出了一半,只听他声音生涩地答道:“不瞒两位前辈,我们门中大概是混入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甚至已经开始向我动手了。如今我将大家全都聚集到这里,一方面是想将此事查明,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让对方不能暗中动手。如今大家能全员到此,也算我们的行动没有太迟。:”   众人一听张仅的解释,一时更是掀起了一阵大浪。在论剑门中潜伏的暗棋直接刺杀张仅,这简直不能简单地用嚣张来形容了。却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识和本事,也不怕先将自己的性命给托付上。慕容嫣更是难掩自己眼中的关切,心中更是打算以后要紧紧陪着张仅的左右,若再遇到危险她也不会毫不知情了。   “那你有没有看到那刺客的相貌,你若打不过他,就由为师来替你出头!”听到张仅遇刺,剑痴明显一改平时痴顽的态度,连眼神都变得凌厉了起来。   张仅摇了摇头,又看着自己手中的钢钉说道:“只可惜,我不但没有看到这刺客的相貌,甚至连他的身影都没有看到,只有这一枚用来行刺的钢钉。只不过这钢钉是用机括打出来的,其中也没有手法气劲之类的信息可以参考了。”   “这……以你现在的身手,若说谁能在你面前来无影去无踪,我却是有些不能相信了,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这般不可想象的高手么?”剑痴摇着胡子叹道。   “那自然是不会了。”见剑痴眼中又有痴色,赵鸿冥忙帮他分析道:“这钢钉既然是由机括发出的,其中就可能有些特殊的机关设置,也不见得就是人力所为的。”   “我也觉得是如此,所以我想问问参与施工的各位,这些弩机的机括究竟是如何发射的?”   一个年轻的弟子对这些机括设置颇有些心得,见张仅提问,他便举手答道:“秉门主,这防御弩机不同于一般的弩箭,所用的机括是按压式的,在护墙上操作比较方便,至于……”   不等这弟子说完,忽然大厅之外响起了一声嘹亮的鸟鸣,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一直灰头土脸的大雕正扑棱着翅膀缓慢飞起,大概是吃得太饱所以才行动不便了。   然而就在众人的注意纷纷被吸引到门外的时候,又一枚钢钉不声不响地飞了进来,却落在了张仅背后数寸的椅背里。   原本所有论剑门人都已被集中在了一处,众人更是万万没想到这刺客竟还能动手。幸好这次钢钉偏出了数寸,否则张仅都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反应得过来。   苟一平反倒是这群老少之中江湖经验最丰富的了,眼见又有异变,他便立即点了几个疾风堂脚力出众的弟子,吩咐道:“你们快去检查一下各处弩机还有没有装着钢钉的,速速将这些机括通通卸掉,若有什么异动,万万不要恋战,第一时间赶回来通信即可!”   说话之间,苟一平也纵身外跃,打算第一时间去检查一下刚刚发动的那个弩机,没想到一个反对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苟堂主如此急切的逃离这里,莫不是心虚了不成?你平素一直对门主表现得极为敬重,此时怎么却先斩后奏,自己直接给外堂弟子下令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正是百灵子,众人刚才都是他给叫来的,自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听他说话颇有道理,一时便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苟一平的身上。   苟一平顿时被惹起了火,更是横眉反斥道:“如今事态紧急,我才临机处事,我对门主的敬重人尽皆知,又哪里轮得着你来横加挑拨!我落雨堂早就加入了论剑门下,反倒你却是在洛阳才刚刚加入的,更是一直以假面目示人,若要让我来说,你本就是门中最可疑的一个!” 第218章 天机子   就在百灵子和苟一平两人都是剑拔弩张,几乎就要手上分个清白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吆喝却从门外传了进来。   那声音悠扬清越,超然世外,直让百灵子和苟一平两人面面相觑,却不知是不是应该继续打下去了。   “来人是谁?”苟一平先放下了功夫架子,对着门外喝道。   外面那人并没有答话,只是缓缓地将大厅的木门推开了个缝隙。张仅怕有什么变化,更接着脚力先一步站在了众人之前,与推门那人面对面站在了一起。   还未等张仅看清那人的面孔,那白衫男子却先作了一个揖,又极为恭敬地对张仅说道:“耀光堂堂众孔不圣参见门主!”   张仅这才知道,这突然而来的竟是曾经从白杆盟投诚而来的孔不圣。   自左任山一战众人离散,张仅便再没有听到过这孔不圣的消息。今天他忽然来访,也着实让张仅有些意外。   “孔先生能在这个时候归来,着实让张某有些欣喜。如今我也正有些疑虑,想与先生商议。”张仅平和地说道。不过毕竟这孔不圣来意不明,张仅的双手还是暗暗运了三分力道。   “是了!”孔不圣又长啸一声道:“我此次前来的目的,也正是要为门主解惑。”   孔不圣话音一顿,立即便吸引了议事厅所有的目光。   “你们知道刚才那一箭是谁放的么?”孔不圣故弄玄虚地说道。   苟一平正被惹在气头上,此时还哪里有耐心听他慢慢分解,登时他便喝道:“好啊,原来是你这水匪害得老子被冤枉,看我不一脚踢爆你的鸟头!”   那孔不圣故意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更一步跃在张仅的身后躲了起来。   张仅自然知道,若这孔不圣真的是暗中布置的存在,他便毫无如今这般自投罗网的道理。于是他便同时抬起了手,拦住了眼看就要出招的苟一平。   “孔先生请继续说。”张仅又转头对孔不圣说道。   孔不圣略施一礼,又微笑着说道:“苟堂主可不要冤枉在下,这布置机关之人不但不是不才,反倒还正是我暗中将那暗器打偏了几分,才让刚才那一番布置没有伤到任何一个论剑门众。”   “呵呵,这位孔先生好一副空口白牙,这论剑门每一个门众刚才都在这大厅内集会。你说那屋外发来的暗器不是你布置的,却又有谁会信呢?”   众人闻声望去,却是一向不参与门中事宜的老木匠华运通开口答了话。   张仅也看了华运通一眼,他更没想到,这位老木匠会忽然插手起门中的事物来。不过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位老木匠的身份一定已经不再单纯了。   孔不圣也不慌不忙,更是一把打开了他那暗器拼成的扇子,挑衅似得轻摇了几下,又对华运通说道:“人不在屋外就不能触发门外的机关了么,你们左任山还是这一套栽赃嫁祸的手艺,却连花样也不曾骗过。不过你这一套骗骗寻常江湖汉子还差不多,这一方大厅里可不缺少冰心玉质之人。”   那华运通隐隐怔了一瞬,似乎孔不圣真的点中了他的心思一般。不过只过了片刻,他又状若豪迈地答话道:“这贼书生,可是什么话都敢说,我是当年论剑门初创之时就在洛阳加入的,可比你这半路出家的书生身份纯粹的多,又哪里会是左任山的人。”   孔不圣闻言便极为夸张地笑了起来,似乎这老木匠所说的话有什么几位好笑的段子一般。   “哈哈……哈……这位先生不要说笑。这论剑门从创立以来才不过积年,又哪里比得过你们左任山几十年的底蕴。你是如今已经老得糊涂了,还是真的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人再认得你天机子华运通了?”   孔不圣这话一出,那老木匠似乎是遭了雷击一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阵“你你我我”地低声念叨着。   就在众人思索之间,那须发花白的老木匠却一改以往龙钟老态,只一个健步便向孔不圣跃了过去。只这两步身法,便已经让除剑痴和赵鸿冥几人之外的众人都反应不及了。   而他右手宽大的袍袖之中,一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声又不断响起。其中所蕴含的威力,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危机感。   而这机括所针对的孔不圣,却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一般,仍旧是轻轻地摇着他手中的扇子,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要反抗似得。   眼看着那铿锵作响的机括即将落在孔不圣面门上的时候,张仅忽然自半空落了下来。他这一起一落间带起的内外之气,竟一瞬间就将华运通的攻击冲了个七零八落,更是半分杀伤力也没有了。   眼见张仅拦住了自己,华运通连忙又扑倒在了地上,告饶道:“门主明鉴,老朽只是不能忍受这贼书生的污蔑,我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论剑门的事,还请门主明察!”   这华运通哀求的极为凄切,就连张仅都几乎要被他说动了。但他还是对孔不圣点头道:“还请先生将这机括触发的原理给大家讲解一下,让我等知道那左任山是如何布的局。”   孔不圣又微微笑了一下,他似乎的张仅的反应极为满意。   “秉门主,这位天机子的手段其实极为简单。当年他在左任山当首席弟子的时候,便以机关精巧的手段为世人所知。只不过那一批人几乎都被蜉蝣子杀尽了,所以他的名号如今却几乎不为人知了。不过,在下却知道,这位天机子最擅长的技巧,却在于驯兽之道,尤其是一只通灵的鹰隼,在他的控制下更仿佛是一只延长的手掌一般。”   在孔不圣说话的时候,张仅一直在盯着华运通的脸色。只见惊讶和绝望等种种神色一一在这位老人的脸上浮现,恐怕这孔不圣所说的历史便都是真的了。   “哈哈,好……好,你不用再说了,那机关确实是我借助鹰隼操纵的。只是老朽非常好奇,我的故事这江湖上应该没有人能知道了,你又是如何对我这般了解的?”华运通面色惨白地问道。   “天机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了,当年是谁接替了你首席弟子的席位了么?” 第219章 历史的车轮   华运通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瘦高的男子,瞪了瞪眼珠,接着又皱了皱眼角,却才说道:“呵呵,没想到这江湖万里,竟还能让老朽碰到一位故人。只是当年那桀骜不驯的翩翩少年,如今倒蹉跎成了这般猥琐模样。”   华运通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戏谑,但他的眼神里却分明都是如履薄冰般的警惕。   孔不圣也没答华运通的话,只是忽然转头向张仅等人大声道:“小心暗器!”   说话之间,一只黑身银背的大鸟突然自门外窜了进来,又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只剩漫天的暗器伙同着散落的羽毛四面飞舞了起来。   张仅忙上前一步,用内气裹住了大部分暗器,剩余零零散散的几个漏网之鱼也纷纷被几位好手出手接住。只是那原本行动迟缓的老木匠,如今却不知去向何方了。   苟一平向张仅方向看了一眼,见他点头之后便拔脚冲了出去,剑痴怕苟一平自己吃亏,紧接着也跟了上去。   张仅见有剑痴压阵,自然也就放下了心,接着便转头向孔不圣拱手道:“多谢先生近来多次相助,若是先生不弃,我论剑门依旧欢迎先生归来。”   张仅所指的,自然是当时孔不圣帮助众人找到剑崖入口一事。虽然孔不圣没有将当时所有利害说清,但毕竟也是帮众人安全进入了剑崖的入口。张仅虽然对孔不圣还有几分疑虑,但他还是选择了信任这位看不出深浅的奇人。   “门主。”百灵子悄悄凑到张仅耳边提醒道:“这孔不圣似乎和蜉蝣子颇有些关联,我们似乎还是应该提防一些。”   看着孔不圣的笑容,张仅反而大声地回答道:“若是孔先生真的有意和我等为敌,他早有很多绝佳的机会。但如今却已经不是一个适合重新布局的时候了,所以我相信孔先生一定有什么更远的见解。”   孔不圣的笑意更浓烈了,接着他便又徐徐地说道:“张门主的气度果然非凡人能比,孔某这一次也果真没有看错。不过如我这般的乡野粗人,自然是没有什么高深见解的,但我确实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要向门主禀报。”   孔不圣这一句禀报,自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便依旧将自己当做论剑门的一员了。   “先生请讲。”张仅让了一步问道。   “慕容垂死了。”孔不圣声如惊雷一般说道。   慕容嫣闻言怔了一下,一时间无数种感情便一齐翻涌了上来。慕容垂,这个众人眼里的天下第一人,大燕之主,对于慕容嫣来说,却更是一个又让她畏惧却也令她亲近的存在。   在这世上,慕容嫣真正熟悉的亲人已经不多了,而这位慕容垂,虽然是慕容嫣接触最久的亲人,但也是杀害了很多慕容嫣熟悉面孔的凶手。但如今,随着这位枭雄的死去,慕容嫣心里的所有情感,便都化作泪水一同滚下来了。   张仅连忙扶住了慕容嫣,又用自己的臂弯将她埋了进去,除此之外,张仅便也不知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了。   很快,慕容嫣就已经枕在张仅的肩膀上睡着了。便是再坚强的侠女,也终究有这一分内心的脆弱。   将慕容嫣送回房间里之后,张仅又重新与孔不圣回到了议事厅,向他询问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燕魏之战初期,燕国在参合坡遭遇了一场惨败,全国青壮大半葬身于此。慕容垂虽然智慧过人,修为精深,但毕竟已经是垂垂暮年,如此一来,便是他铜铸一般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崩溃的预兆。   就在慕容垂亲自带兵北伐的路上,这位一代枭雄终究长叹而死,只给这一段历史平添了几分悲凉和遗憾。   而慕容垂的死,也正是魏主拓跋珪和左任王蜉蝣子所一直等待的机会。就在不久之前,拓跋珪便点起雄兵,以蜉蝣子的左任部为先锋,向河北碾压而来。   就在不久之前,蜉蝣子突袭了长谷山,博古塔更是被一场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不但里面的众多书藏毁于一旦,就连长谷山道主以及琴棋书画四位关门弟子也都不知所踪。   而孔不圣此行的目的,便是提醒张仅,这蜉蝣子南下的第二站,就是他们所在的剑崖论剑门了。   孔不圣自然是抄了近路,又是只身一人,行脚更快。但想来蜉蝣子一行前来的日子,也必不会太远。   两国交战,本是不是张仅所能制衡的。但蜉蝣子的加入,自然也会将整个江湖卷入到这场纷争之中。   江湖中人虽然常有争斗,但毕竟也都是平民,在这两国交战的背景下,便注定只有一条死路。而张仅此时能做的,也就只有坚守这座河北诸郡的屏障。   山风呼啸,似乎在预兆着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张仅正站在慕容嫣的房门之外,望着远处似存似虚的山光。   经过半日的准备,张仅已经布置好了论剑门迎敌的策略,此时唯独让他无从准备的,便是慕容嫣的状况。   饶是这一路以来,二人已经历尽了各种坚辛挫折,但如这般的巨变,却也不是两个年轻人一时片刻就能消化的。   张仅的心中,也许一样有着许多对未知的恐惧。但他早已把这些莫名的心绪都转化成了保护身后一切的勇气。少年人最是容易热血翻涌,而张仅此时心中的热血,却已犹如岩浆一般滚烫了。   就在张仅心思沉浮不定的时候,一双有些冰冷的小手自他身后环了过来,正是刚刚醒来的慕容嫣。只听她怯生生地问道:“仅哥哥,我刚刚是做了一场梦么?”   张仅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仅哥哥……燕国不在了,又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呢。而我……我便已经没有家了。”慕容嫣哽咽了起来。   张仅反过身,将慕容嫣抱进了怀里,又坚定地说道:“嫣儿,这里就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家,你有我,有我们熟悉的每一个人,你就还有依靠。你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你们的!” 第220章 缘止   张仅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一颗心似陨石一般,直重重地坠在了地上,又轰得被抛上了高空。   这武林纷纷扰扰,不过国家对垒的一枚棋子。而那世俗英雄的纷争,又只不过是浮华世界的过境烟云。   “罢了罢了。“   张仅的手指拂过慕容妍的额头。   ”从此便弃剑归隐,定下这一世恩仇,再去新世界里感叹时间悠悠。   故事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