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追杀作家》 第1章 屋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我叫刘玲，我的哥哥刘通是一名网络作家，笔名‘通心粉’。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无缘无故的失踪七天了。而从警方立案的第二天开始，我发现家里面忽然变得古怪起来，有很多地方都开始不对劲。” “情况是这样的，从警局回来的第二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当时我在卫生间里洗澡，隐隐约约感觉卫生间外面有人在走动，还以为是我哥或者我男朋友来了。嗯，我男朋友也有家里的钥匙。我就喊了一句，但没有人答应。我关掉水，立刻就听见外面客厅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还是那种穿着拖鞋走动的声音。” “我又喊了一声，但还是没有人回答，反而在我喊出声后，那脚步声直接消失了。我匆匆披着浴袍来到卫生间外，把房间全部看了一遍后，发现屋里并没有其他人，我失踪的哥哥并没有回来。” “于是我给我男朋友打了电话过去，他说他正在公司，刚才也没有回来过，而且从他的公司到我家，打出租车都要半个小时才能抵达。当时我就吓蒙了，虽然刚刚才洗了澡，但脊背很快就冒出了冷汗。” “当时我曾仔细查看了屋里的门窗，家里安了防盗窗，门也是锁好的，没有一点被动过的痕迹。” “就是那次之后，我越来越感到恐惧，因为家里经常会发生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比如从另一个房间会传来很轻的脚步声、衣架上的衣服悬挂的位置会自己改变、衣柜门刚刚关上却发现又打开了、钥匙明明放在鞋柜上面转头却在餐桌上找到。” “我不敢再一个人住，而且警方那边始终没有哥哥的下落，所以就让男朋友过来陪我几天，而且还去求了一道护身符放在枕头底下。” “接下来三天相安无事，在第四天的时候男朋友加班没有按时回家，我当时正在书房里为杂志社写专栏。嗯，我除了工作之余还在兼职做自媒体，平时写一些小文章。等与杂志社把文章大概敲定后，我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屋里只有书房亮着台灯，客厅那边一片黢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赶紧起身往客厅走去，准备把灯打开。从书房走到客厅这段路大概只有十多米，可我走了一半就感觉不太对劲。因为我发现我的脚步声似乎有重声，落地的同时有两个脚步声叠在了一起。” “很快我就反应过来，那个重声不是我脚下发出来的，而是有差不多相同的脚步声来自我身后。我当场吓得腿都软了，不敢往后面看，而是不顾一切的加快速度跑到客厅门口，那脚步声也在后面跟着我跑，我一边跑一边尖叫起来，跑到电灯开关那儿按下了开关。” “等客厅灯亮起来后，我才敢回头看，然后发现一双拖鞋就在我身后不足一米的地方。那是我哥平时在家里穿的拖鞋，一只在前，一只在后，就好像刚刚被什么人穿在脚上，前一秒还正在走路一样。” “我和我哥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好不容易在人生地不熟的光照市打下了一点基础，而现在只有我男朋友陪着我，我才敢在家里呆着，暂时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段先生，我看了您的微博，知道您和我哥也算是同行，都写网络小说，而且我还知道您对灵异事件有过很多研究，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是……” 嗞嗞嗞嗞…… 段文将音频关闭，抬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一大口，陷入沉思。 这是他第三次听这段音频。 音频是用电子邮件发送过来的，段文当初在打开这封邮件时，已经是在邮件发送过来的三天之后。 因为平时邮箱里的垃圾邮件特别多，这带有音频的邮件和其他垃圾邮件混合在一起，差点被段文给忽略。 按照上面这叫刘玲的女子留下的联系方式，段文曾拨打过她的电话，但反馈的却是对方已关机，无法联系。 加了对方电话号码的微信，也没有“同意”的回应。 段文最开始在猜想这是不是某位网友的一起恶作剧。 但随着他在网上查了一下网络作家刘通的信息后，找到了这笔名为“通心粉”的作家信息。 【刘通，笔名通心粉，通灵文学网站签约作家，代表作《坟场看守员》、《灵猫》、《猛鬼列车》、《夜奴》（未完结）。】 段文做过一段时间的扑街写手，知道通灵文学是一家专做灵异文学的小网站，但因为基础扎实，运行时间长，该网站已经形成了自己的恐怖文化和写作文风，拥有一批喜爱这类恐怖文的忠实拥趸。 刘通在通灵文学算是混得还不错的一名作家，只是当前显示的正在连载中的《夜奴》已经断更，评论区一片“和谐文明”的催更帖。 应该没有太多读者知道，刘通不是不想更新，实际上他已经失踪了很多天了。 这让段文又不得不认真考虑发邮件过来的、这叫刘玲的女子说的话。 毕竟对方都不认识自己，所以根本没有必要给他专门安排这场恶作剧。 至少现在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是刘通的确出了事，二是刘玲找到自己也情有可原，因为在段文的微博上，他上传了很多关于自己探灵的文字研究。 实际上，相比于写网络小说，段文更大的兴趣是探索和研究灵异事件，也不知道刘玲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微博的，还了解了一些段文的个人信息。 不过刘玲说的没错，因为某些原因，段文一直尝试着主动去探索灵异，也就是俗称的撞鬼。 殡仪馆他曾呆了一个月，坟场他住了二十天，大型车祸现场，他一守就是一周，网络上盛传的什么闹鬼的医院、半夜啼哭的大厦、传来读书声的废弃学校、吊死过人的老宅，他都去探索过。 将这些所谓阴森恐怖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搜寻个遍，但段文连鬼影子都没见到半个，只不过一来二去，他将这些探索的经历写成了文字，上传到自己的微博，也融入到自己的写作素材里。 对于这个音频，段文已经升起了极大的兴趣。 虽然之前他在所有探灵事件中都没有见到过鬼，但这依旧无法阻碍他对于探灵本身的执着。 因为并没有接触过刘通的作品，在尝试联系刘玲无果后，他这几天将刘通的作品恶补了一番，包括正在连载中已经断更了十多天的《夜奴》。 再次在电脑上打开《夜奴》的网页阅读模式，段文将《夜奴》断更前的剧情又仔细阅读了一遍。 该段剧情描述了一只喜欢潜伏在他人住所中、暗中吞噬人精魄的幽灵，这只幽灵叫做——潜伏灵。 不过剧情在主角正要将潜伏灵杀掉时，戛然而止…… 刘通应该就是在这个时间段失踪了，导致正常的更新没有继续，在读者看来这个断章卡得很销魂，所以给作者邮寄“刀片”和“土特产”的评论才会此起彼伏。 “潜伏灵？”段文自言自语。 听了刘玲的音频后，《夜奴》这本书中关于潜伏灵的这段剧情，在他看来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第2章 妈妈煲的汤 在《夜奴》的这段情节中，这只潜伏灵爱吸食人的精魄，平时会暗中潜伏在他人的住所中。 不仅如此，它会在寂静的屋里制造出诡异的脚步声，会将原本紧闭的家中柜门给打开，甚至还会在主人熟睡之后，站在对方旁边轻声耳语，且非常喜欢将自己隐藏在光线昏暗的地方。 这些情节的描述，在段文看来与刘玲玲的遭遇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已经非常相似了。 这几天他的心中有了一个计划，既然打不通刘玲的电话，那就干脆直接去对方留下的地址那儿看看。 书中没有说明“精魄”是什么玩意儿，但想来应该与人的阳气、精气这些有关联。 段文也搞不懂如果刘通真的消失不见，是不是和这些东西有关，要想弄清楚，看来非常有必要亲自过去。 在此之前他已经去过很多传说中闹鬼的地方，虽然说实话，他其实很抵触这么做，但心里的结已经根深蒂固，根本无法释怀。 哪怕一次又一次的探灵失望，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继续下去。 将电脑关掉，又给这叫刘玲的女人打了一次电话，显示对方还是关机。 刘玲的住址在光照市普陀路417号的晨光小区，光照市距离段文所在的森城不算太远，乘坐飞机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 “飞机？”段文喃喃自语。 一想到明天就要坐飞机，他心里本能的产生了抗拒。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克服，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这次段文只是带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一套供换洗的衣物，轻装简行。 下午的时候，他在手机上订了一张第二天出发去光照市的机票。 平时段文一个人要不就煮点面条，要不就去楼下附近的餐馆吃个炒饭对付一下。 因为要去超市买快用完的牙膏，订了机票后他顺便就下楼在超市旁边的餐馆煮了一碗馄饨吃了，上楼来将自己每次出去探灵都要准备的东西理了一遍。 护身红锦绳、镇鬼钉、一小截柳枝，除了护身绳戴在手腕上以外，其他的都放进一个长条盒子里，塞入一个灰色小背包，而背包则放进旅行包中。 这些东西是住在一楼的高先生给的，高先生是个算命先生，周易、五行、风水、画符样样精通。 虽然段文并不知道他的本领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对方唬人的本事是真有，回头客不少。 高先生也知道段文喜欢探灵，所以送给了他这几件“宝贝”，让他哪次探灵成功了，顺便替自己也打打广告。 给提成，每卖出一件段文都可以抽一成。 段文不知道这些东西管不管用，但他还是形成了习惯带在身旁，如果探灵的时候真遇上鬼了，拿出来吓一吓对方总不会错。 即便真的吓不到鬼，到时候拿在手里给人一种临死前与鬼有过激烈搏斗的假象，也算死得有尊严一些。 因为第二天要出远门，所以段文准备早点睡觉。 对于他来说，晚饭那碗馄饨的量太少，一碗只有十一个，且皮厚馅少。 本来还可以再煮碗面宵夜了才睡，但段文还是忍住，倒上床后很快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行人和车辆声音逐渐开始减少，慢慢地陷入了寂静。 安安静静的两室一厅里，只能听见段文均匀和稍显粗重的呼吸声，但很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客厅方向响了起来。 随着脚步声响起没多久，一个女子的黑影出现在卧室门口，她一头短发，打理得规规整整，走路的声音很轻，且双手也不摆动，脊背微微有些佝偻，看上去应该在五十岁左右。 慢慢走到熟睡的段文旁边，女子发出一声叹息，蹲下身，轻轻握住段文放在毯子外面的右手，像是怕会把他弄疼一般。 段文被惊醒，表情有些惊恐，但很快他恢复了平静。 感受着右手传来的冰冷，轻声开口：“妈。” “每天只吃那么点东西，营养怎么跟得上？”母亲的语气透着埋怨，“起来，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话落，母亲放开了握着段文的右手，站起来，转身往卧室外走去。 段文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黑依旧，又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他双手撑床坐起来，神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撒好拖鞋往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时，这里并没有开灯，但借着屋外的路灯光芒也算看得清楚，厨房里面传来了碟子和碗的响动。 段文走到已经上了一层薄灰的餐桌前坐下，母亲很快端着一个汤盆走了出来，可以看见有热气在升腾，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 睡觉前本来就没有吃饱的段文，在闻到这股香气后忍不住食指大动，狠狠地吞了口唾液。 他双眼盯着放在自己面前、正冒着香气的汤盆，努力想要看清楚这里面煮的什么，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辨别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他逐渐增长的食欲。 不多时，母亲再次走出厨房，给他拿来了碗和汤勺，给段文盛了一碗浓汤，还有几块似乎是排骨的熬煮之物。 段文接过后突然有些犹豫起来，母亲似乎并没有注意他的反应，只是坐在他身旁，一脸慈祥笑意的盯着他。 “你老爸又在阳台上抽烟了，一支接一支，怎么说都不听。”母亲忽然开口道。 段文喝了一口乳白色的浓汤，感受着味蕾被这种特殊的香气所填塞，他咂咂嘴，回头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看不太清楚人影，但能看见黑暗中，那父亲常坐的摇椅上，一个红色的烟头正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随着摇椅的摆动轻轻晃荡。 很快将碗里的汤和熬煮之物吃干净，母亲又给段文盛了一碗，如此一连吃了三碗，直到段文开始打嗝，母亲才一脸笑容的不再继续。 “吃饱了吗？”她问。 “都快吐出来了。”段文对着母亲尴尬的笑着，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吃饱了就快去休息吧，碗和勺子放在这里，妈来收拾。” 段文点点头，站起来看了阳台的方向一眼，注视着那忽明忽暗的烟头。 坐在阳台上的人一直没有说话，更没有要进入客厅的打算。 段文直接回到卧室，来到了床上倒头就睡，客厅里传来母亲收拾碗筷的声音。 很快段文再次睡着。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才被手机闹钟给叫醒。 醒来后，段文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发现根本没有昨晚上的那种饱腹感。 看了看时间，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段文很快起床离开了卧室，站在客厅看了看，餐桌上依旧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没有放过汤盆和碗的痕迹，更没有被擦拭过的迹象。 再一看那阳台上的摇椅，上面堆放着昨天白天叠好的衣物，同样没有被动过。 段文露出苦笑，忽然间他感觉自己很饿很饿，饿的可以吃下一整只羊，凌晨时分那浓郁的奶汤香气仿佛仍旧在鼻间回荡。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的段文提着旅行袋走到客厅门口，一手把着门，扭头看向家里。 片刻后，他默默开口：“我们一定会见面的。” 第3章 拜访 来到森城机场，一抬头看见一家刚刚起飞的飞机从头顶掠过，段文喉结动了动，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液，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在努力的遏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人从自己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害怕和惊恐之色。 过了安检领取了登机牌后，段文在候机厅的早餐店吃了早餐，但嘴里依旧还在回味着昨晚母亲熬煮的奶汤香味。 上了飞机后，他的心跳开始加剧起来，干脆闭上了眼睛，忍受着飞机起飞和遭遇气流轻微颠簸时所带来的恐惧感，硬撑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平稳着陆。 当双脚踩在光照市的机场地面时，一直忐忑不安的情绪终于开始慢慢平复。 到了机场外的出租车乘车处，段文再次按照刘玲留下的电话拨打过去，出乎意料，这一次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了，但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喂？” 段文一愣，开口道：“请问，刘玲在吗？” “你找刘玲有什么事吗？”这男子明显看见自己那边的来电显示只有号码，所以不认为段文和刘玲以前就认识。 段文也不知道这男子的身份，所以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刘玲的男朋友。”对方回答。 “哦，是这样的，我叫段文，之前刘玲通过电子邮件联系我，让我帮忙查一下她哥哥刘通失踪的事。”段文道。 “她找你帮忙？”刘玲的男友语气明显很惊讶。 而就在此时，段文的眼前忽然变得黑暗，周围的出租车、站台、乘车指示牌等物一瞬间被这股黑暗吞没，一道声音从黑暗中响起，这声音尖锐而细腻，回荡在耳边。 “我……害怕……” 短短三个字后，眼前的黑暗消失不见，段文整个人从一种奇异状态中“醒来”，就听电话中刘玲的男友道：“喂喂，听得见吗？” “嗯，我在听。”段文立刻回答，“我这几天打刘玲电话一直没通，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明显一愣，回道：“刘玲……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脑海里刚才那三个字仍在回荡，段文问清楚了医院地址后，打了一辆出租车就赶了过去。 在光照市三医的门口见到了刘玲的男朋友赵存，这是一个看上去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不过这两天应该是一直在医院守着自己的女朋友，使得他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两人碰面后并没有进住院部，因为刘玲有时昏睡有时清醒，目前又昏睡过去，去了也问不出什么，所以两人先在医院附近一家只有十多个平米的小饮料店里坐下。 赵存看上去倒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借着店里略微有些反光的柜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这才开始述说刘玲昏迷的原因。 在将电子邮件发送给段文之后，刘玲忐忑的等待了一天。 第二天是周末，赵存当时正在卫生间洗澡，刘玲则是坐在客厅看电视剧。 不多时，她感觉有人从卫生间的方向走了出来，进了卧室。 因为只是用眼角余光看见，刘玲以为是赵存洗完澡出来了，所以并没有在意。 片刻之后，她听见赵存在卫生间里叫她的名字，走过去一瞧，赵存仍然还在洗澡，且让刘玲给自己拿一张干毛巾。 刘玲回头看向卧室门口，她整个人有些懵了。 刚才虽然在看电视没有看清楚，但她敢确信有人从卫生间方向走出来了，而且刚刚已经进入了卧室。 干毛巾就在卧室的衣架上挂着，看着光线有些昏暗的卧室房间，刘玲站在门口一时不敢进去。 直到赵存又催促一句后，刘玲答应一声，面带惊恐的走进卧室，且第一时间打开了电灯。 大约一分钟左右，没能等到干毛巾的赵存就听见刘玲发出了尖叫声，他衣服都没穿直接冲了出去，发现刘玲已经倒在卧室床脚陷入昏迷，手里拿着一张干毛巾。 “也就是你进去的时候，她刚刚才晕过去？”段文问。 “对。”赵存点头，“我听见叫声后立刻打开卫生间门冲进了卧室，那个时候我还能听见她倒在地上的声音。” “是怎么晕过去的？”段文又问。 “当时我并不清楚，只是见她身上没有异常，也没有受伤，后来医生检查说是受到了惊吓导致的晕厥。”赵存道：“不过这种惊吓非常强烈，不知道玲玲到底遭遇了什么，到现在一直断断续续的醒来，而且说一会儿话后，又会很快昏睡过去。我也是她在前两次醒来后告诉我，才知道当时的大概情形。” “有没有报警？” 赵存摇头：“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告诉警察，说她被什么东西给吓晕了吗？” “等等……” 段文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开刘通未完结的那本《夜奴》。 赵存见状，问道：“你也在看玲玲她哥写的小说？” “你没看过？”段文反问。 赵存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看小说。” “这里……”段文翻阅到《夜奴》最新章节的其中一页，指着一段内容，道：“书中提到过一只潜伏灵，在男主人洗澡的时候，它冒充男主人来到女主人身边，行为举止与男主人一模一样，导致这女人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段情节，似乎和刘玲这一次的遭遇很像。” “这和她描述的是有点相似。”赵存皱眉认真看了一遍，也表示同意。 “当时你检查屋里了吗？”段文问。 “检查了，打电话叫救护车后，我就将卧室仔细查看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赵存道：“你说你经常探索灵异事件？难道玲玲家里发生的事，真是鬼做的？” 段文摇头：“现在不能肯定，但我调查了这么多次灵异事件，却没有撞过一只鬼。” “所以说这世上并没有鬼。”赵存道。 段文继续摇头：“这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想去刘玲和刘通的家里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赵存看了看时间，点头道：“现在还早，既然刘玲都那么相信你，我就陪你过去吧。” 两人在附近吃了点东西，段文和赵存先是一起到住院部看了一眼正在昏睡中的刘玲。 这刘玲长相很清秀，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似乎尽管过了这么多天，但当初被惊吓过后她的血色依旧没有完全恢复。 段文将买来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这才和赵存前往位于普陀路417号的晨光小区。 刘通和刘玲兄妹一直以来都住在一起，因为房子是哥哥的，所以赵存虽然和刘玲的男女朋友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但也不方便过来与她同居，只是偶尔会在刘通不在时跑过来打一场游击战。 在前往晨光小区的途中，赵存给段文详细讲述了刘通的失踪经过。 在失踪前几天刘通就已经显得极不正常，经常告诉刘玲，说是有人的跟踪他，那个人还在暗处盯着自己，不管自己在写书、洗澡、吃饭还是睡觉时，都有一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 有时候，刘通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人趴在他的背上，或者站在他的身后轻轻的哈气。 不过气息却是冰冷的。 听了赵存的描述，段文再次打开《夜奴》的其中一段内容，把手机递给了赵存。 赵存接过手机，皱眉阅读了片刻，很快他的神色开始变得惊恐起来。 【罗晓天这几天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他甚至能听见那人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但扭头看过后却什么都没有。不管是在家里看电视、洗澡、吃饭或者睡觉，那道无形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他的身上，让他直冒鸡皮疙瘩……】 “这……这与刘通的遭遇……一样？！”赵存颤颤惊惊道。 第4章 家中的诡异 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普陀路417号的晨光小区。 这个小区占地面积不大，楼层也并不高，是在时兴建造花园洋房时修建起来的，刘氏兄妹的住所在3楼，而这栋花园洋房总共也就7层。 在过来的路上段文已经大概知道了刘通这件失踪案在警方那边的处理情况。 农村家里、包括刘通的好友同学警方都调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甚至小区监控都没拍到他出去的身影。 不仅如此，家中也做了地毯式搜查，没有发现刘通留下什么值得注意的痕迹或者信息。 线索是完全断裂的，警方目前只能按照正常程序展开寻人调查，不过想来这个过程将会很长很长。 每年的失踪人口并不少，真正能找到人并结案的，可以说屈指可数，这是当初让刘玲非常担心的事。 而警方结合刘通在失踪前期的异常表现和情绪来看，已经将他列为精神可能已经失常的走失人员来处理。 乘坐电梯来到3楼后，赵存拿出钥匙打开了302的房门。 一进屋，段文就产生一种阴冷的感觉，这种阴冷感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手腕上的护身红锦绳，段文将旅行袋放在进屋的门口，就听赵存道：“不好意思，我这两天都没回来。家里窗户是关着的，也不通风，可能空气不太好。” “没事。”段文摇了摇头。 不多时，他与赵存一起把屋里的窗户全部打开。 微风吹进了屋里，但依然没有清除让段文感到不舒适的阴冷感觉。 段文发现自己的皮肤表面已经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了一眼赵存，见对方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这让段文更加坚定自己的感觉。 在以往探灵的地方，他也有过这种阴冷感，但那多是一些心理上的暗示，或者那些地方本身温度就较低，待一段时间整个人就适应了。 而现在却完全不同，此时他的感觉是一种心理层面上的冷。 “这屋子，适合开发成鬼屋。”他心中暗忖。 屋子不算很大，两室一厅一卫一厨，外加一个晾衣服的小阳台，大概100平左右。 段文很快就走了一遍，期间赵存一直跟在他身后，也在屋里东张西望。 “你说刘通书里的情节，是不是巧合？”赵存从刚才开始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感觉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阴影。 赵存本来就不喜欢看书，现在好了，他已经对看书这种事产生了恐惧。 段文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是巧合的话，那这种巧合就有很多了，我来之前也研究你女朋友刘玲的诡异遭遇，与书中描述的情节同样基本吻合。” “啊！”赵存一惊，忙道：“那……那潜伏灵……到底……藏在哪里？它从书里跑出来了吗？它怎么出来的？为什么要出来？我们……要不要报警？” 段文道：“现在报警也说不清楚，要报警，至少也要等我们找到一些证据才能说服警方。如果这潜伏灵真是从书里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现在……” 说到这儿，段文转身看向赵存：“我需要你帮我一起查清楚这个原因。” 赵存恐惧的四处瞄了一眼，吞了口唾液，问道：“怎么做？” 现在他已经打定主意，一个人的时候千万不能独自呆在刘家的屋里，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女朋友刘玲再住进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刘玲说自己遭遇了怪事，赵存只当她是因为哥哥突然失踪，开始胡思乱想，精神压力太大而造成的。 虽然期间也有过怀疑，但赵存由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这屋里有什么异常，不仅是刘玲说的那些怪事，就是那个疑似潜伏起来的人，他连个半个影子都没见到过。 所以要说相信刘玲的话，赵存自己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他甚至都已经准备带刘玲去看心理医生了。 但现在段文到来以后，将所有事情一联系起来，差不多快要颠覆赵存的三观，至少已经让赵存对这屋里有了毛骨悚然和不想再待下去的感觉。 段文将屋里的柜子都打开查看后，他和赵存来到客厅。 虽然此刻是白天，但两人依然将屋里的灯全部打开，坐在沙发上，赵存拿出烟给段文点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能明显看出他仍旧处于紧张状态中。 而段文则要好很多，不管之前有没有遇到过鬼或者诡异事件，至少他有过很多次在各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探灵的经验，所以这点胆量还是有的。 等手中的烟燃烧了一半后，段文道：“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赵存记得自己刚才还问过他相同的话，愣了一下，看了看屋里，摇头道：“我不知道。” 段文似乎知道他的答案，继续道：“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撞见过。所以我相信，即使有鬼，也很难被我们遭遇，不过诡异事件却应该是存在的。” “这……有区别吗？”赵存问。 段文点头：“对于不寻常的事情，我拥有天生的敏感性。比如细微的奇怪行为、诡异而低频的声音、对他人特殊的情绪感应等等。” 赵存诧异的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说，你有超能力？” “不是。”段文摇头，“嗯，只能说是有一种较强的敏感特质吧。” “你刚刚说，你能感应到其他人的情绪？”赵存反应过来，问道：“那你说说我，我现在是什么情绪？” 段文想都没想的说道：“你现在很害怕，想要离开这里，但同时心里隐隐又有一种期待感。这期待感又分为两种，一种是猎奇心理，想要看看书中的角色是否真的降临现实了，又或者想要知道是否真的有鬼，而第二种则是企图为刘玲抓住那让她被吓晕的东西，这样也许会博得刘玲对你更深的爱慕和依赖。” 赵存嘴巴大大的张着，烟掉到了地上也没有发觉。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把烟捡起来摁在烟灰缸里，语气惊叹同时又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道：“那从你进屋之后，有没有发现这屋里有什么诡异？” 段文看向卧室的方向，似笑非笑的道：“这正是我现在想说的，刚才在卧室我就有一种感觉，那衣柜的后面，也就是衣柜靠墙的夹角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传出气息。” 第5章 它会掩藏行踪 对于段文的敏感特质，其实他自己也不能完整的解释清楚，但对特殊事件的感官感觉，好像就是从父母出事之后，就开始显露了。 最开始段文很不解，但后来虽然仍旧没有得出原因，他也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拥有敏感特质的事实。 在以往的那些探灵事件中，段文虽然从没有撞过鬼，不过他也曾发现一些不一样的或者说是特殊的环境和物品。 比如医院探灵那次，他就发现传闻中闹鬼闹得最厉害的停尸间内，有一张遮盖尸体的白布让人感觉很不舒适。 这纯粹是一种直觉。 当时在那里蹲点了两个晚上，段文并没有发现停尸房中如传闻所说的一到夜晚就有尸体出现并来回走动的情况，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地方。 唯有那张白布让他感到很不舒服，就如同来自精神上的一种干扰，或者说是侵蚀污染。 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后来段文直接一把火将那搭尸体的白布烧掉后，第三天晚上再也没有那种感觉。 在废弃学校的那次探灵中，据说原初三（3）班所在的班级经常在傍晚会传出读书声。 段文去那里蹲了一晚上，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像是读书的声音，但进入那个班级教室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凭借敏感特质感应观察后，在讲台下方的一块木板下面找到了一窝死耗子，有大有小，已经全部腐烂，但并没有臭味发出。 将这窝死耗子清理干净后，那所谓隐隐约约的读书声再也听不见，或者说是那种诡异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 所以像这一次这种能够听见刘家衣柜和墙壁夹角的地方传出隐约的气息，段文敢肯定自己的感应没有错。 他所“听到”的气息，不一定就代表了有什么东西真的在呼吸，这只是段文通过敏感特质对诡异情况的一种反馈。 而他在说出这番话后，赵存脸色都变白了，指着卧室难以置信的轻声道：“你是说，刚刚卧室的衣柜后面……藏了人？” 段文摇头：“不一定是人，我刚刚看了，那里是一个夹角，人是钻不进的，也根本无法隐藏。” 顿了顿，他把旅行包里的镇鬼钉拿出来，放进衣兜，对赵存道：“你也找一件称手的东西，虽然那里不可能是人，但万一要是有一只大老鼠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呢？” 赵存赶紧跑进了厨房，不一会儿拿着一把菜刀出来。 两人轻手轻脚的重新走进卧室，段文指了指靠近墙角最里面的那个大衣柜。 这衣柜的背面呈圆弧形，这也就导致与墙角形成了一定的夹角空间，当然，这个空间很小很小，别说藏人，一个人就是想钻都钻不进去，除非变成人棍。 段文此时也将镇鬼钉拿在手中，这镇鬼钉其实很像一根棺材钉，差不多一拃长度，通体黢黑，表面还带有一点锈迹。 段文让赵存把衣柜门慢慢打开，而他自己则是后退几步，站得稍远一些，目光看向衣柜的上方与墙壁之间的夹角位置。 如果衣柜后面有东西的话，在赵存打开门并在里面制造出响动时，那东西有可能会从衣柜顶端跑出来。 衣柜门很快被打开，因为屋里开着灯，所以能够很清楚的看见衣柜里面的情景，里面除了挂着和堆叠的衣服以外，没有其他异常。 赵存回头看了段文一眼，然后把挂着的衣服拨开，用手里菜刀的刀柄对着靠近墙壁的木板“咚咚咚”敲了几下。 没有任何反应，衣柜顶端也没有什么东西爬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段文走过去，两人将手中的刀和钉放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衣柜挪了一部分出来，段文将脑袋伸到墙后一看，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诧异的后退两步，将镇鬼钉重新收入衣兜。 赵存见他模样古怪，也凑到后面夹角前看了一眼，果然什么都没看见。 “刚才是不是你听错了？”他问。 段文摇了摇头：“我不是用听的，你再仔细看看那个夹角。” 赵存又把脑袋伸了过去，口中问道：“看什么？” 段文此时环视了一圈卧室，忽然走过去将卧室门给关上，赵存赶紧把柴刀紧紧握住，还以为他又发现了什么。 “没有看出来吗？”段文问。 赵存摇头。 “通常这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夹角处，最不缺的是什么？”段文看着赵存。 “呃，灰尘。”赵存终于有了启发。 段文点头：“这个夹角里的灰尘虽然也有，但却非常少，而且很均匀。如果是老鼠这类动物在里面的话，会带走一些灰尘，但不会这么均匀。” “所以……”赵存的神色变得惊异。 “所以刚刚的确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而且那东西有自己的意识，至少知道怎么掩藏行踪，在我们搜寻之前已经提前一步躲开了。”段文分析。 赵存立刻左右看去，他忽然有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 而这种感觉，赵存没有意识到，这正好与当初失踪的刘通所叙述的一模一样。 “它……它还在屋里？”赵存已经将声音压制到最低，几乎快听不见，唯恐被那隐藏的东西给听到。 “可能还在卧室，但也有可能到其他房间了，或者已经离开了也有可能。”段文也轻声道。 如果那东西连衣柜和墙角之间那么小的夹缝都能藏进去的话，那它要是有心躲在屋里的某个地方或者悄声离开，将很难发现。 而且现在还有一点拿不准，如果真的搜出来了，自己两个人能不能将这诡异东西制服也是未知。 顿了顿，段文道：“你去卧室里面一点，先给警方打个电话说明情况，最好让他们带一条警犬过来。” 现在段文感觉这里的情况已经快要超出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因为这件事明显不同于以往的探灵，因为那些都是口口传出来的，而现在自己正在经历的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 而且藏在屋里的东西至少有一半可能与刘通书中的角色有关系，即便不是潜伏灵，也有可能与潜伏灵有关。 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足以给人造成威胁，让刘通失踪，让刘玲陷入时断时续的昏迷。 自己和赵存此时虽然是两个人，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警方过来要妥当一些。 第6章 自己把自己活埋 打电话报警之后，段文和赵存离开了卧室，两人坐在客厅里，分别注意着另一间卧室以及厨房、卫生间方向有没有什么动静。 警方效率很高，大概五分钟左右，两名巡警赶来。 不过赵存没有拨打常规的报警电话，他打的是负责刘通这起失踪案件的失踪组邓组长的电话。 因为不用多说什么，邓组长了解刘家，也知道这件案子的前期情况。 而邓组长暂时无法过来，他直接让附近的巡警赶来查看，并立刻联系了搜救队准备调派一只警犬过来支援。 当初刘通失踪时，这个房间里曾被警方搜查过，当然并不会用到警犬，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或者证据证明刘通被人杀害或者自杀。 而这一次听了赵存的描述，邓组长虽然不太相信他们的遭遇，但上次的确没有使用警犬，说不定在某些环节有遗漏，所以他还是决定调一只过来。 先赶来的两名巡警为一男一女，男巡警问道：“你们发现屋里有什么？” 这家伙一米八五的身高，长相颇为帅气，一身巡警制服非常合身。 “不知道是什么？但可能与前段时间这间屋子的主人刘通的失踪案有关。”段文道。 “你是……”女巡警看向段文。 这位女巡警不是很漂亮，但属于耐看型，双手很自然的扣在腰带上，脚蹬一双亮锃锃的皮靴，看上去英姿飒爽。 段文记得以前有部电影《PTU机动部队》中，里面的机动警察巡逻时全部摆的这个造型。 “我和刘通是同行，写网络小说的，这位是刘通的妹妹刘玲的男朋友。” 段文一并将赵存也介绍了，而且将“写网络小说”后面的那句“老扑街”给省略。 赵存道：“我们猜测这屋里隐藏的东西还在，所以报的警。” 俩巡警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开始搜查这间屋子，反正邓组长带着警犬过来还有一段时间。 等他们将屋里的所有房间全部仔细搜查一遍后，失踪组邓封平带着搜救队的人员牵着一条壮硕的警犬赶来。 邓封平穿着便衣，看上去面容很和蔼，有一点微胖，对搜查无果的两名巡警了解之后，又找赵存和段文问了问情况。 当听见段文描述说听见衣柜后有呼吸声时，他明显一愣，问道：“你确信没有听错？” 段文还没回答，那刚刚才搜寻了屋子的男巡警道：“我们看了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夹角，灰尘很少，的确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呆过？但是……” “但是什么？”邓封平问。 那女巡警接过话道：“但是那个地方太小了，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藏匿进去的话，除非是小猴子或者老鼠。” 在说话的过程中，搜救队的警员已经拉着警犬从客厅开始，一间一间的往屋里搜去。 这只警犬活力十足，不时摇摇尾巴，用鼻子在沙发、电视机柜、茶几、空调等四周嗅探着…… 说实话，对于刘通失踪的这件案子，邓封平也感到很头疼，那家伙就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有。 经过警方调查，刘通和其他人没有过节，也没有惹到什么纠纷，他的私人物品中没有任何厌世、逃避社会或者其他不同寻常的迹象，他就是个很宅的人，和自己的妹妹不一样，平时很少接触外界。 小区监控没有记录到他离开，当然这些监控并没有做到小区全覆盖，也会存在一些盲区死角，说不定刘通是在盲区范围通过翻爬小区外墙离开也有可能。 如今刘通的失踪案已经陷入停滞状态，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当然了，像他这一类没有线索的失踪案其实不在少数，不过那些案件只是查人无果，并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没有线索。 警犬的效率很高，差不多五分钟就将屋里的所有地方仔细的嗅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不过邓封平也分析，屋里有几个地方的灰尘的确很少，像是有什么东西存在过，只是需要做进一步的痕迹鉴定才能得出结果。 段文见状，不甘心的拉过邓封平，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里面关于《夜奴》这本书中与潜伏灵有关的内容他已经全部截图保存，此刻一张张打开，让邓封平阅读。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因为刘通这本书里面的很多情节，与现在他和刘玲所遭遇的事件有大量重合之处。”段文道。 查看刘通写的书，并将其与现实中的遭遇联系起来，说实话，邓封平从没想过这么不靠谱的事。 此刻在段文的要求下才认真看了一遍，因为时隔不久，邓封平大概还记得刘玲当初的报案笔录，他仔细对照着书中情节，回忆着笔录。 越看下去，邓封平越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看了一半，他抬头道：“是不是有人看了刘通的书，就选择模仿书中情节对付他？” 话落自己却摇了摇头，要说模仿的话，书中那只潜伏灵的诡异行为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模仿出来的。 段文也摇头：“不是模仿，我刚刚和赵存还在讨论，怀疑是不是书中的这只潜伏灵，跑到现实中来了。否则怎么解释我们在那细小夹角处听到的动静？” “跑现实中？”邓封平吃惊的看着他，随即摇头，再次确认道：“是你听到的，还是你们都听到了？” 段文看了赵存一眼，后者也正在注视着他，段文道：“只有我听见了。” 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敏感特质。 赵存也很懂事，保持默契的什么也没说，毕竟那东西很虚无缥缈。 “书中这只潜伏灵，后来下场怎么样？”邓封平问。 段文已经看到最新章节，摇头道：“还没有结果，不过看情节走向应该是快要被出现的主角陆夜杀掉。” “会不会是它发现自己快要被写死了，所以出现在现实中，将作者杀死？”赵存忽然冒出来一句。 也是近段时间他自己也被刘玲弄得心神不定，因为刘玲告诉赵存自己的遭遇同样匪夷所思，一些情况在现实生活中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现在赵存的思维已经在段文的影响下完全发散，出其不意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发现自己快被写死，所以降临现实杀掉作者？！ “荒谬！”邓封平脱口道：“现在警犬已经全部搜过了，没有人藏在屋里，哪怕这个人是侏儒，能把自己挤进夹缝中隐藏，但肯定也会留下有人存在过的痕迹。警犬同样能够嗅探出来，可现在它没有任何反馈。” 话落，所有人转头看向那只正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吐着大舌头的警犬。 “能不能扩大搜索范围，让它搜一下除了这所房间的其他地方。”段文忽道。 随即他指着自己手机上、那刘通小说的其中一页：“这一章中，写了第一个被潜伏灵害死的人，他自己把自己活埋在了家中的院子里。” 第7章 搜寻 在段文说出这番话后，屋里的所有人，包括两名巡警和那牵着警犬的搜救警察全都诧异的注视着他。 即便邓封平的性格再和蔼，此刻也忍不住语气有些讽刺的问道：“你是说失踪的刘通，自己把自己活埋在了这栋楼前面的花园里？我们现在只要去那里挖，就能把他的尸体挖出来？” 段文却仿佛感觉不到他的语气已经变味，很自然的摇头：“不一定啊，那只是书中的情节，现在我们分析出的是这起失踪案只是与书中的大部分情节相似，但小部分情况仍会因为现实的不一样而有变化。” “那你认为，刘通现在会在哪儿？”邓封平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语气问。 段文耸了耸肩：“如果不用警犬在这附近搜寻一下，我怎么知道？” 屋里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邓封平点了点头：“可以，但现在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刘通被害了，也没有任何线索指向他有被害的可能，一切的判断都来源于你所说的……他写的这本书……” 段文没有回答，而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身体向后靠了靠。 邓封平说出这番话其实是一种反抗，因为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其他线索，而现在重新发现的、值得侦查的线索，似乎根据书中的情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像这种诡异的查案方式又未免太匪夷所思，所以邓封平虽然觉得可以这么做，也知道当下只能这么做，但心里也会本能的产生一种很不服气的抗拒。 段文已经感知到了这位邓组长的想法，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给邓封平留点时间，让他自己去适应心里的转变。 这种被唯一的条件所影响，强制转变自己固有心态的过程是很痛苦的，特别还是对一个表面和蔼其实性格固执的中年老男人来说。 差不多三分钟后，邓封平吁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拨打了出去。 “喂，小杨，刘通那个失踪案，你现在多带几个人到普陀路晨光小区来，我已经叫了搜救队的警犬在现场协助……搜什么？搜尸啊！”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邓封平的声音陡地拔高，明显将电话那头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其实从现在的时间来看，死了十多天的人，如果尸体真在这个地方，在夏季这种天气，肯定也已经发烂发臭，能被完美隐藏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如果刘通真的死在小区的某个地方，那腐尸的气味不可能不会让人察觉，除非是一些能够掩盖气味的环境或者小区很偏僻、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这么一来，范围被缩小。 等失踪组的其他人员到来后，搜索尸体的工作立刻开始。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重点搜查的第一个地方是刘家所在这栋楼前后的小区花园。 如果将刘通杀死后，再将其拖进花园里，挖个坑埋深一点，用大量泥土严丝合缝的掩盖，尸臭味将很难散发出来，反而会引来地底的老鼠什么的，先一步把腐肉给分食了。 这等于帮了罪犯的忙。 众人在花园的监控死角用警犬搜寻了一遍，除了有一处地方的泥土看上去有最近刚动过的痕迹以外，其他地方看起来都很普通。 虽然警犬没有给出太多反馈，但两名警员还是将那块地方挖开，结果除了一只死猫以外什么都没有。 随即所有人前往楼顶天台，在上面找到了这栋楼的巨大水箱。 这水箱呈椭圆形，竖立直放，四周用金属架固定，金属架的四个角都加固了铆钉，看上去非常牢固。 如果刘通的尸体被浸泡在这水箱里，同样不会散发出什么腐烂气息，只是会被泡得发胀变形。 这一次没有用警犬，两名警察沿着金属梯爬上去后，将水箱顶端的盖子打开，用强光手电筒仔细查看了里面几分钟，水箱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段文和赵存一直跟在警方后面，此刻见状赵存扭头看向段文，而段文则刚刚收好手机，低头沉思。 他刚才看了书中潜伏灵的第二个受害者，情节中是那受害者自己从窗台跳了下去，胸口被下方的铁栅栏洞穿而过，当场死亡。 不过并没有第三个受害者，因为按照剧情进度，主角陆夜很快就要找到潜伏灵，而这个时候第三目标正在被潜伏灵侵扰，整天被吓得心惊胆颤。 看来在受害者死亡这个情节上，并不是完全和书中的描述相同。 两个小时后，警方将地下室的防空室、杂物间、储存室等房间、甚至是下水管道都搜寻确认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发现，别说尸体，这里的物业保洁很尽责，甚至连垃圾都没发现多少。 对于这个结果，段文和赵存沉默，邓封平则感到一丝莫名的爽快，看着两人的眼神大有一种过来人看愣头青的感觉。 他拍了拍段文的肩膀：“有天马行空的想法总是好的，可以在破案的过程中给办案人员带来不少灵感和关键想法，但现实毕竟不同于书本。我的经验告诉我，刘通有很大概率精神出了问题，也极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失踪的。嗯，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回来，而我们也会持续追查他的消息。” “段……段大哥……也是想……想早点找到刘通。”赵存忙道：“今天确实麻烦各位警察先生了！” “没关系。”被证明姜还是老的辣的邓封平挥了挥手，说道：“也是我们之前的工作没有做细致，现在才总算完全排除了这个地方。” 所有警察很快离去。 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逐渐沉没，伴随着的，还有一直“沉默”的段文。 赵存因为担心独自留在医院的刘玲，所以先一步回了医院。 而段文一个人则不方便再呆在屋里，不过他告诉赵存自己还要再理一理头绪，所以就坐在小区花园旁的长椅上，一个人静静地盯着被黑夜慢慢笼罩的楼房，陷入沉思。 “到底哪里出错了？”段文问自己。 目前来看，刘家兄妹的遭遇，与书中的情节基本吻合，看样子的确像是书中的潜伏灵来到了现实，正在悄悄潜伏着吸取他们的精魄。 只不过刘通的消失方式却显得不一样起来。 书中被吸取了精魄的目标，会被潜伏灵控制而自杀，如果刘通自杀，他又会选择什么方式呢？ 琢磨了很久。 华灯初上，月光如水，倾泻而下。 就在此时，段文眼前的这栋楼，忽然被一股熟悉的黑暗所包裹，四周所有事物纷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一个陌生男子从黑暗中走出，虽然段文从没见过，但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敢确定这人绝对是刘通。 刘通默默地盯着他，距离好像很近，但仿佛又站得很远。 陡然间，刘通的右臂折断、弯曲、变形，发出让人发腻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随即是他的左臂，然后是双脚。 而在此期间，刘通仍旧面无表情的盯着段文，下一秒，他的身子直接反向对折，发出剧烈的骨折声…… 在这恐怖的一幕出现时，画面消散，眼前恢复如常。 段文怔怔地看着前方的空旷，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第8章 原来在这里 按照寻常搜索尸体的方法，警方所想的是，肯定在一个可以容纳尸体大小的空间里来寻找。 但书中的潜伏灵明显就可以藏匿在很小的夹缝中，如果它迫使刘通自杀，会不会让刘通自己掰断自己的手脚，将身体挤进一个常人根本就不会注意的地方？ 这个想法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但刚才段文所见到的一幕，却是真真切切来自他那诡异敏感特质所带来的启示。 按照经验看来，这种感觉不会错。 段文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脚。 沿着眼前的楼慢慢绕着圈，目光紧盯着楼房旁边的地面，特别是那些设置在花草从中的井盖。 不多时，他来到楼房后侧花丛中的一个井盖前停下，这里距离白天那挖出死猫的地方大概十米左右。 井盖曾被警方打开查看过，现在即使一个人也很容易就能打开。 段文蹲下看了看，井盖上写着很小的“污水”两个字，他知道这是处理“污水”和“化粪”的池子。 实际上因为一些住户不愿意住在距离化粪池太近的地方，所以井盖上方都不会直接标明具有化粪池的功能。 将井盖打开，段文用手机的电筒往里面照了照，这里应该做过防腐处理，没有任何臭味飘上来，且一眼看进去，竟然还挺干净的。 不过在白天的时候，警方看过之后立刻就盖上了井盖，因为这里面的空间实在太狭小了，别说人，就是一只稍微大点的猴子也很难完全钻进去。 平常如果碰到有疏通工作时，根本不用工作员下去，而是直接把大管子伸进去，伸到底后放排污剂增加厌氧发酵处理就行了。 段文目测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大概可以钻进去三分之二，然后就要靠倒退着爬的姿势才能退出来。 因为仿佛处理做得很好，这里除了淡淡的药剂气味以外，没有其他任何臭味。 段文抬头看了看小区的道路方向，此时已经是夜晚十点，来往的人较少，他打着手机电筒，头朝下直接爬了进去。 果然身体进入三分之二后停下，其实也不是无法再钻进去，如果要用点劲的话，他相信还可以再深入一些，但这样有可能会将自己卡死在里面，变成第一个自己将自己卡死的卧龙。 药剂的气味更加浓郁，段文打着电筒看了看，自己脑袋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一个拐弯处，那里面更加狭窄，自己说什么也无法通行。 应该是只有疏通管才可以通往化粪池的通道。 将手电筒努力往那个方向照射过去，当光线完全浸透这条狭窄的通道时，一张人脸出现在眼前，就在距离段文大约半米的地方。 这张人脸已经开始腐烂，血液混合着淡黄色的液体呈凝固状，四肢应该在他这张脸的后方，早就全部挤压断裂。 惊悚的一幕使得段文猛地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但多年来探灵的历练，使得他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心跳如鼓，脸色发白，拿着手机的手抖动的厉害。 不过这一刻，段文发现自己依旧几乎闻不到腐臭的气息，被这里的大量防腐剂以及其他除臭剂给掩盖。 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刘通，一张破烂的脸对着入口的方向，但身体对折、四肢全部断裂成好几节，整个人仿佛是被塞进这里。 如果不做勘定的话，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爬进来，还是被人硬生生塞进来。 辨认之后，段文唯一要做的就是拍了一张照，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往后面退去。 这个时候他很担心会出现衣服被某个地方给勾住，无法退出去，而眼前的尸体忽然间又活过来、并以一种畸形的方式对着自己爬过来的情况。 有时候想象力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即便很紧张、很惊慌，段文也要尽量小心别给自己制造麻烦。 花了比刚才钻进来时多一倍的时间，段文好不容易退到了井口处，双手尽量往后面抓，抓住了井沿，有了用力的地方，很快整个身子终于出来。 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段文抬头对着夜空大口呼吸。 但这一口气才刚刚吸进去，就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己差不多相隔一步的距离处，正在认真的注视着自己。 这一幕，使得段文刚刚吸进去的气差点没有呼出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赶紧后退，跌坐在地上，同时伸手到衣兜里，差点把镇鬼钉拿出来扔出去。 “你在这里看什么？” 那人开口说话了，听声音似乎与他的外形很不匹配。 段文好不容易才呼吸顺畅，见来人会说话，虽然听起来腔调有些古古怪怪的，他立刻道：“你是谁？” 那人拿出证件，另一只手里抓着的电筒打开，在证件上照了照：“咳咳，刑侦一组，陈筱。” 段文也将手机的电筒对向了这人，仔细一看，发现眼前的人脸颊清秀，一头干练短发，身材虽然较高，但属于偏瘦型，穿了黑色衬衣、黑色牛仔裤、黑色皮鞋。 “这人，男的女的？”一时之间段文有些懵了。 主要是此人的打扮看上去就是男的，但五官明显又很秀丽，再加上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偏女性化一点，至于对方的名字，这个“筱”字，应该男的女的都会用，不过女性使用会偏多一些。 陈筱收起了证件，似乎也看出来段文在这方面的质疑，甚至陈筱已经见怪不怪，已经有很多人在这方面都有疑惑。 “我问你，这大晚上的一个人钻污水井里去干什么？”陈筱问道：“嗯，下面发现了什么？刘通的尸体。” 一边说着，一边探头用手电筒看了看井里。 段文点头，此时他已经缓过劲来：“的确是刘通的尸体，在井口看不见，要……” 话没说完，发现刚刚还站在井边的陈筱已经钻了进去，动作奇快。 段文赶紧走过去，从他现在的方向，只能看见陈筱的双脚和臀部。很明显，对方已经到了井底转弯的那个位置，不过同样进不去，只能扭头用手电筒观察那挤压在里面的尸体。 不多时陈筱身体开始后退，以比段文快了至少三倍的速度倒着爬了出来，身手比段文敏捷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段文也终于可以肯定这人的性别了，不管怎样，那两团凸起的部位还是很明显的，只是刚才在黑暗中对方又正对着自己，所以才没有看出来。 陈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拿出手机给局里拨打了一个电话，而这一次，这件刘通的失踪案将正式由刑侦组开始接管。 挂了电话，陈筱对段文问道：“你是怎么猜到刘通的尸体在这里的？” 段文没有隐瞒，将自己根据刘通书中的情节与现实的重合之处进行了分析，不过当然隐去了自己可以通过敏感特质看到特殊场景的环节，只是着重体现自己推理入微的牛逼之处。 分析完，陈筱轻笑一声，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他。 “不否认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只是感觉大部分都是靠蒙的。嗯，照片上这人叫孙炳，A级通缉犯，擅长隐匿，早年在洛市武术团，曾练过缩骨功。” 段文一愣，盯着照片上的人，心里有了猜想，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杀人，强奸。”陈筱道。 段文再次一愣，补充问道：“这个……是顺序吗？” 第9章 犯罪特征的转变 孙炳，曾犯下7起强奸杀人案，但被害人并不都是女性。 这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变态的家伙，在洛市犯下三起重案后消失，经过警方追捕，在距离洛市两千里的理化县现身，但再次成功逃过围捕。 后来接连在多个城市发现他的踪迹，且不停的制造重案，因为其人擅长隐藏自己，每次都能逃脱。 至于陈筱，则是在一个月前敏锐的捕捉到了孙炳在光照市的痕迹。 按照陈筱对孙炳这名重案犯的研究和了解，她目前对这家伙也有些感到疑惑。 因为在以往的案件中，孙炳最多盯目标两天左右就会动手，哪里会像这一次这样，足足拖延了一个多星期。 不仅如此，孙炳的杀人手法一直以来都很直接，作案顺序与段猜测的也一样，就是杀人、强奸。 但按照刘通最开始告诉刘玲的信息，以及刘玲后来本人的遭遇来看，这似乎也不太像是孙炳的杀人手法了，因为不可能还有这么长时间装鬼吓唬受害者的前戏。 这一点是陈筱颇感疑惑的地方。还有一点，孙炳以前从没有毁尸和藏尸，在刘通这里再次成了第一例。 如果不是前期有过周密调查，现在就连陈筱都在怀疑，凶手到底还是不是孙炳，要不就是孙炳此人的扭曲心态已经再次加重，变得更加让人难以理解。 而现在段的疑惑则恰恰相反，他一直认为是书中的潜伏灵降临了现实，但现在突然爆出一个在各方面来说似乎都很符合当前案子的罪犯出来。 听了陈筱对孙炳这名通缉犯的述说，此时刑侦组的人也已经来到小区，将这一片花园区域暂时封锁，并在污水井周围临时搭建了帐篷。 小区的物业管理人员高度配合，而小区里的居民也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恐慌情绪，只是议论纷纷，到了凌晨时分都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物业将办公室腾了两间出来，用来给警察临时办公，段则是和陈筱坐在其中一间办公室里。 一叠厚厚的、关于孙炳此人的详细资料和犯案记录，放在段的面前，他正仔细阅读着。 本来段是享受不了这个待遇的，但他这一次向警方证明刘通并不是失踪，而是被害，也算有功，所以陈筱特例给他查看。 而在查看之前，段也交待自己和刘通算是同行，但其实并不认识，只是通过刘玲的求助才过来帮忙。 不过还好，也算对得起刘玲的委托，这才过来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刘通的尸体。 此刻他在看孙炳的资料，而陈筱则坐在桌子对面用手机查看段的微博信息，并让局里查证段的个人信息。 很快陈筱得出结论，段的个人信息与他所说一样，也的确只是热爱探灵事件，与这件案子本身没有关系。 当然，现在有关系了。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陈筱问。 这是这一天来，有人第三次发出的相同疑问。 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看了段的经历，可能都会问出这句话。 段此时差不多看完了孙炳的资料，他合上资料页，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相不相信其实都没关系，因为我也无法解释，比如这个” 他指了指资料页封面那“孙炳”的名字，“他最开始犯下的案子里，我能够看得出这家伙性格的扭曲、暴虐和变态，不过这一次如果刘通的案子真的是他做的话，又与之前的手法区别太大了，仿佛变了一个人，孤僻、冷静、血腥。嗯，除了他的个人特色还在，比如缩骨隐藏。” 对于这个缩骨功，算是孙炳的重要特殊技能，如果白天那次段没有感应失误的话，或许真是孙炳藏匿在衣柜和墙壁的夹角处。 只不过后来这家伙提前一步离开了房间，可能从打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当然，现在段也只能这么猜测。 陈筱没有想到段只是看了看孙炳的资料和案件卷宗就得出了这么准确的判断，连对孙炳最开始犯案的心态和性格都说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还有一点，她觉得自己还需要补充一下。 “孙炳的个人特色中，变态也是其中之一。” 段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现在还需要对刘通进行尸检，才能做出是否孙炳还保留变态的特征。” 陈筱点头：“的确，现在受害者四分五裂的样子，也暂时看不出他有被侵犯的痕迹。” 段轻轻吁了口气，忽然感觉屁股有些发凉，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感受，他随即改变了一下坐姿。 陈筱道：“虽然你只是个写网络的，且喜欢探索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但今天这事让我感觉你至少有做犯罪心理侧写的潜质。” 段赶紧摆手：“那我瞎蒙到了藏尸地点，是不是还有现场侧写的能力？” “咦，说的也是。”陈筱点头。 她身上的黑色衬衣略显宽大，似乎是为了遮住自己的某些身体部位，特意穿的大一号。 此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旁边给段倒了一杯热水过来。 对段这里，这打扮中性的女人明显有了进一步了解他的兴趣。 段接过热水，现在都已经是凌晨了，他知道今天不将自己的老底交代在这儿，是暂时离开不了的。 所以有时候藏拙并不是坏事，至少会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光照市，第三公立医院。 凌晨两点的医院，一片清冷，只是偶尔会传出医疗仪器的响动和鸣叫。 病床上，已经再次昏睡了差不多七个小时的刘玲，此刻慢慢醒了过来。 这几天每次醒来后，她都感觉脑袋昏沉，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抬起来都很费劲。 努力转动看向右方，这几天她的男友赵存一直照顾自己，哪怕夜里也会租一张便携床在病床一侧展开，睡在刘玲的旁边随时照看。 光照市的医院管理方面并不是很严格，对于这种有特殊病情的病人家属，基本都可以留下来，方便在晚上也能照顾病人。 刘玲扭头只是看见一张空的便携床，上面没有赵存的身影。 “赵存。” 她想着男友是不是上厕所去了，所以张开嘴，嘴唇有些发干，勉强叫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可以看到走廊外的灯光，隔壁的那张病床上的病人面对着里面的墙，睡得很熟，没有半点动静。 咯吱 一阵轻微的响声传出，刘玲微微抬头，发现病房里存放病人衣物被褥的那个柜子的其中一扇柜门，打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缝隙。 第10章 医院惊魂 赵存的确上厕所去了。 与段文在小区待了那么久，回到医院后有点饿，他就点了一份外卖炒饭，结果吃了之后开始拉肚子，断断续续去了几趟厕所。 等他这一次去了厕所回来后，发现床上已经没有刘玲的踪影。 病房里没有开灯，但基本能够视物，赵存直接懵逼，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了一番，除了那背对着外面仍在熟睡的另一位病人以外，没有见到刘玲。 现在刘玲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昏迷，根本无法起身，赵存想不出她一个人能够去哪儿。 他来到女厕所的门口，探头瞧了一眼里面，叫了两声刘玲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眼见四下根本没有人，赵存直接冲进了女厕所，将三个隔间全部打开，刘玲没在里面。 出了厕所，他立刻往护士站跑去，此刻有两名值班护士在这里，一人在使用电脑，另一人正在药房配药。 “请问你们看见36床的病人没有？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她就不见了。”赵存急切的道：“厕所里也没见到人。” 其中一个微胖的护士有些惊讶的站起来，问道：“36床？就是那个前两天被警方送来的女生吗？” “对。”赵存点头，“她叫刘玲。” 话落，赵存已经看出来护士这里也根本不知情，他更是焦急，快速冲向电梯间，此刻电梯显示全部停靠在一楼。 他又迅速转身往楼梯间跑。 不由得赵存不焦急，因为晚上的时候段文已经给他打了电话，告知刘通的尸体被发现，死状很惨，就在离家不远的污水井里。 这件事他还暂时没有告诉刘玲，可现在刘玲竟然失踪了，如果是那潜伏灵干的，可想而知她将会遭遇到多大的危险。 猛地推开楼梯间门，响声传出，使得黑洞洞的楼梯间内瞬间亮起了灯，不过上面和下面一层的灯却并没有亮，似乎感应器坏了。 赵存上下看了一眼，出于本能，他选择往楼上跑去。 刚上了一层楼后，感觉黑黢黢的地上似乎有一个人蜷缩着，他立刻打开手机电筒照射过去，随即全身一颤。 只见穿着病服的刘玲全身都在颤抖，脸色发白，神色惊恐，无意识的张望，虽然穿着条纹状的病服，但病服却是完全敞开的，里面不着片缕，内衣已经被拽下，揉成一团，堵住了她的嘴。 赵存颤抖着蹲下身，将刘玲的病服拉拢合上，遮住她的身体，就在此时，前方的黑暗中传出窸窣声。 他立刻将电筒光照射过去，光芒的边沿一个黑影瞬间消失，融入黑暗中。 赵存立刻跟着那黑影移动的方向调转电筒光，哪知此时却从自己身后传来哈气的声音，气息冰冰凉凉的，随即他的耳旁传来一抹似乎被压抑的轻笑。 后脑勺咚的一声，被什么东西击中，倒在了地上。 手机有电筒光的一面压在了地上，光芒再也发散不出来，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刘玲早就已经被吓得失声失神，仿佛魂魄已经游离了身体，在赵存倒下后，她能感觉到刚才那冰冷的气息又来到自己颈旁，轻轻的哈着气。 似乎这种方式，对于黑暗中那位，是一种莫名的享受。 不多时黑暗中的窸窣声再次响起，赵存的外衣被剥掉，他的双手被反过来用外衣捆住。 一抹银色闪了一下，那似乎是一把尖刀。 一只手按着赵存已经肿起了一个包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着尖刀，刀尖对着赵存的后颈刺了进去。 刚刚有血液流出来时，一道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这一层黑暗的楼梯间内红光一闪，子弹射入一个枯瘦人影的侧腰内。 那枯瘦人影放弃了接下来的动作，迅速往上跑了一层，等持枪的男子冲到赵存和刘玲躺着的地方时，上层楼梯间的窗户打开，那人已经没有踪影。 那持枪男子面若刀削，双手握枪，来到打开的窗户前，看了看外面，已经看不到任何人影，不知道那枯瘦的人攀爬到哪里去了。 拿出手机，持枪男子很快拨打出去，对电话那头道：“老大，他出现了，没有抓住，不过已经被我打伤。” 不多时，医院住院部下方有警车赶来，但只能看见警车灯在转动，为了不打扰病人，并没有开启警铃。 很快大量警员到了楼梯间，接通了几盏照明灯，拉起了警戒线。 受伤的赵存和被吓得失神的刘玲已经被就近送到了隔壁楼进行救治，并有四名警员同时守护。 …… 挂断电话，陈筱对趴在桌上、已经快要睡着的段文说道：“刚才医院里的赵存和刘玲遇袭，不过我提前已经安排人过去暗中保护，目前两人都没有危险，但也没有抓住那个凶手。” 段文瞬间就清醒无比了。 他抬起头，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重重的咳嗽几声，问道：“那人还在盯着刘玲？” 陈筱点头：“被打中一枪后，他通过攀爬外墙跑的，我的人可没那本事。” “看清楚那人没有？”段文很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他需要确定到底是不是书中的潜伏灵出现，还是真的只是一个会缩骨功的变态罪犯。 如果确定只是罪犯在行凶的话，这次配合完警方调查后，他就准备离去了。 毕竟自己一直感兴趣的只是探灵和诡异相关的事，而不是一个目前来说逻辑已经很清晰的犯罪行为。 专业的事情，自然留给专业的警方去做，段文仍是会继续写小说，继续自己的探灵事业，继续挖掘自己遭遇的诡异现象。 “没有看清楚。”陈筱道：“我手下叶伦说他很瘦，只能看到一个黑影。” 段文伸了个懒腰，既然确定是人，他感觉自己在这里的使命也已经完成。 现在已经快凌晨三点，他准备在这附近找个宾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可以返回森城。 只要刘玲和赵存都没事就好。 陈筱这边对段文的了解也差不多了，见他似乎不想再过问这个案子，遂道：“对面有家‘如家宾馆’，赶紧去休息吧。感谢你帮助警方找到刘通的尸体，这是一个重大突破，等案子破了我给你申请一个荣誉表彰，辛苦你了。” 段文拿好自己的行李，点了点头：“不用客气，对了，要是抓住那凶手后，也请你告诉我一声，他的犯罪行为特征为什么会转变。我对这个其实挺好奇的。” 话落，段文把桌上的水一口喝尽，走到办公室门口处，拉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他听见陈筱放在桌上的手机传出震动。 刚刚走到小区的路上时，身后脚步声响起，陈筱在后方道：“刚才医院那边的同事来了电话，他们在现场只发现了赵存的血迹，那被击中一枪而逃跑的人，没有留下哪怕一滴血，就连窗台和外墙上都没有。” 段文转头看着她：“或许这凶手穿的衣服较多，受伤后，血一时半会儿没有浸透出来。” 陈筱摇头：“子弹射穿了他的身体，弹头在楼梯间的墙壁缝隙中找到，那弹头上面……也没有血。” 第11章 父母的爱 如家宾馆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家距离较近的宾馆。 再远一点的话，差不多1.5公里处才有一家稍微大点的酒店，不过段文平时很节约，像那种大酒店他是不会选择的。 虽然自从家里出事后，段文倒是一直不差钱，但近来他没有稳定收入，所以花钱还是会精打细算。 如家宾馆虽然小，但卫生很干净，整整齐齐的，进入房间后段文感觉整个人就想往床上躺，其他什么也不想做。 刚才离开晨光小区前，他与陈筱又讨论了一下，关于为什么凶手被子弹射穿身体后，没有血液留下的问题。 联系那枯瘦身影被子弹击中后依然跑得很快，且还是攀墙离开，所以陈筱猜测凶手并没有真的被击中。 或许子弹穿过了他的衣服，造成一点皮外伤，弹头上最多能检测到一些皮肤纤维组织，而不是血。 不过这一点需要生物科做进一步的检测才能证实。 当然，段文的猜测与陈筱不同，他偏向于那家伙是书中潜伏灵的化身，甚至就是潜伏灵本身，子弹有没有射入对方的身体，持枪的那人应该最清楚。 而潜伏灵被射中的话，肯定依旧行动如常，并且没有血液也很正常。 不得不说，这个发现再一次让段文对这个案子升起了兴趣，他暂时不准备订明天的机票了，准备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因为今天忙活了很长时间，实在很累。 因为之前钻了污水井，所以打起精神洗了个澡，把脏衣服洗了挂在卫生间里，这才爬到床上准备好好睡一觉。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谁知上了床后，段文虽然很困，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脑海里不时浮现刘通那张四分五裂、已经腐烂的脸庞。 不时又感觉到房间门口那边的衣橱似乎在响动，好像被人打开了，仔细一听，再仰头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一惊一乍，迷迷糊糊中，段文很久才睡着。 不多时，卫生间里传出滴水的声音。 最开始，滴水声很轻，且间隔时间较长，不过慢慢地，这滴水声变得越来越重，而且急促起来。 吧嗒……吧嗒…… 两只沾满了污水的脚掌落在地上，一步一步，从卫生间里面走到了门边。 这只脚上的污水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沿途流了一地，夹杂着一股浓郁的恶臭气息。 仔细看去，脚掌的脚趾似乎没有一个完好，全部断裂，甚至有反向弯曲折断的部分，就连脚掌都不是完整的，从三分之一处就断裂开来。 身体挤压在一起，只有半个人高的刘通站在卫生间门口，全身都是臭水，那四分五裂的变形脸颊，死死的盯着睡在床上的段文。 咔嚓，咔嚓，咔嚓…… 刘通一步步走出了卫生间，断裂的骨骼不断的摩擦着，靠近段文的方向。 熟睡的段文一双眼皮在微微跳动，他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又或者说察觉到了什么，但好像无法醒来。 呼—— 一团烟气忽然从床对面的那张椅子上方出现，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多了一个忽明忽灭的香烟，被人拿在手中、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后慢慢吐出。 段文跳动的眼皮瞬间恢复如常，他睁开了眼睛，床前什么都没有，刚刚还走到跟前、身体变形的刘通，已经消失了，或者说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爸。”段文看着那正在抽烟的黑色人影。 此刻这人影坐在床对面的一张椅子上，静静地抽着烟，没有回答他，似乎只是在黑暗中回视着段文。 门口处有脚步声响起，段文扭头看去，见母亲步履轻盈的走来，脸上浮现熟悉的笑容。 “瞧瞧你，昨天又忘记吃东西了。” 段文一回忆，下午吃的的确很早，忙了一晚上，直到凌晨都没有再吃过东西，但当时因为很劳累，所以没有感觉饿。 这一刻母亲一提起，他顿时感觉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母亲四处看了看：“这屋里连个做饭的地方都没有，儿子，你等等，我去找找看。” 话落，她转身去把柜子一个个的打开，又去了房间门口，打开门找了出去。 段文将目光重又转到父亲的方向，问道：“爸，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那燃烧的香烟在上下移动，但父亲依旧没有回答。 “爸，你不说话我可又要睡了啊！”段文作势又要躺下。 坐在黑暗中的身影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那烟头变得明晃晃的，映照出了抽烟人的部分脸部轮廓。 父亲的声音终于响起：“注意安全。” 在说出后面的“安全”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奇大无比，仿佛震雷，段文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目光转动，发现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 而此时，窗外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虽然没有看时间，但看天色现在似乎是清晨六点左右。 段文从床上坐起，一直以来在与父母相处的时候，他对于时间和自己行为的认知都会感到模糊，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真的经历过刚才那一幕。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醒来，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自己差不多凌晨四五点才睡，也就是睡了一个多小时，不可能这么快就自然醒。 他扭头看向房间门口方向，此时虽然外面天色微亮，但房间里拉起了遮光窗帘，还是很黑暗，看不太清楚那边。 但此时敏感特质在驱使着段文必须看那里，似乎那里隐藏了什么。 他慢慢下了床，站起身，将兜里的镇鬼钉摸了出来，握在手中。 这东西也算较为尖锐，关键时刻可以当做匕首防身。 走向房间门口方向，随着靠近之后，段文惊奇的发现衣橱下面的橱门是滑开的。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睡觉前，这扇滑动的橱门不管上下，全都是关闭状态。 打开房门口的灯，低头看去，发现滑开的衣橱内什么都没有。 扭头看了看其他地方，房门是关闭完好的，卫生间里也很正常，水龙头没有滴水。 段文走回床头柜把手机拿过来，打开电筒功能，蹲下身往衣橱内照去。 上下两层似乎都没有问题，但仔细观察下面那自行滑开的橱门一层时，发现里面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浅浅脚印。 “我这是，已经被盯上了吗？”段文自言自语。 ( 第12章 附身 第一次见面后，陈筱和段就互相留了电话，以便案情有进展时可以联系。 现在段明显发现房间里曾有人隐藏过，且这人一直在衣橱里蹲着，也不知道是多久进来，多久离开的。 不过有一点他敢肯定，这家伙多半就是“潜伏灵”，或者是通缉犯孙炳。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再睡觉，赶紧拿出电话给陈筱打了过去。 陈筱同样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与段通了电话后，让他直接去警局，并同时让同事去如家宾馆做了一次现场勘查。 段在警局待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陈筱从昨晚就没有回去，从晨光小区现场回来后，她就在办公室里休息。 大概中午时分，去如家宾馆做现场勘查的同事回来，把结果告诉了一直等待的陈筱和段。 衣橱里留下的脚印的确很淡，而且稍不留意就会被毁掉，除此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发现，更没有发现陌生人的指纹什么的。 陈筱不知道段得是有多细心，眼神得是有多好才能发现那个脚印。 “刘通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段问陈筱，他双手抱头，因为休息不好，此刻脑袋有些微微发胀。 一直以来他都有个习惯，每天必须睡足7个小时，否则整个人一天都是无精打采的。 陈筱摇头：“没那么快。”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关注点在哪儿，放心，等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告诉你。他的尸体要首先做拼接，看看有没有缺失部分，昨天整个弄出来时，把法医室刚刚上班的一个小妹妹都给整吐了。” “你们怀疑的这个通缉犯孙炳，他一直都是无差别杀人吗？”段问。 陈筱摇头：“不是，至少被害人要吸引他的注意。当然，这是以前他的作案心理和方式，现在犯罪特征的确有所改变，需要进一步分析才能得出准确结果。” “我之前和赵存交谈过，据说刘通是一个性格很内向、很宅的人。”段道：“如果不是书中的潜伏灵杀的他，我实在想不出刘通在什么时候被孙炳给盯上的。运气就这么差？一个终极宅男碰巧出去买东西，就被这通缉犯碰上并垂涎他的美色了？” “这个几率的确很低。”陈筱也同意段的看法，“但现在受害者已经死亡，除非抓到孙炳，否则我们无法还原真相。” 对于段所说的潜伏灵从书中降临现实，陈筱最开始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不过到后来她并不排斥这个说法，毕竟有时候一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可能会对整个案情带来某些线索甚至是转机。 “对于衣橱中那个脚印，有没有结论？”段问。 陈筱道：“那脚印很浅很浅，而且只有半个，无法据此判断到底存在了多久。但你这几天最好还是小心一些，我们也不敢保证那东西到底有没有盯上你。” 段注意到她说的是“那东西”，而没有说是“孙炳”，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还是她也对是否是“孙炳”而感到疑惑。 “警局这边也有休息室，你现在可以在这里睡一觉。”陈筱道：“今天晚上我们会有同事在如家宾馆保护你，你按照正常作息即可。” “我不能回森城吗？”段纳闷。 “家里不还是你一个人？”陈筱道：“在这边多留两天，我感觉这案子里面有你感兴趣的地方。” “感不感兴趣是一回事儿，可我怎么感觉你们在套我。”段摩挲着下巴。 陈筱失笑：“我们是在保护你。你想想，万一那家伙真去找你，跟着你回家了，这多危险是不？” “也不一定危险。”段想起了坐在床对面抽烟的父亲，想起了将所有柜门都打开、似乎在帮自己找“食材”做饭的母亲。 与陈筱交谈片刻后，段实在挨不住了，感觉上下眼皮已经进入了生死决战的状态，他准备先在警局休息室睡一觉，回回魂。 而在此之前那击伤枯瘦黑影的弹头分析检测也出来了，弹头上面的确沾染了一些人体组织，既有皮肤也有肌肉，但诡异的是的确没有沾染任何血液。 射中了身体，虽然没有击中内脏等部位，但还是对穿而出的，不可能没有血液。 这个疑问谁都无法解释，段感觉自己还真有必要继续待在光照市等等看。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算是凑足了昨晚必睡的7个小时。但起来后脑袋依旧有些晕沉沉的，段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不管是不是，就在警局找了一颗感冒药吃了，先预防了再说。 此时一名警员按照陈筱的吩咐、在段起来后把尸检报告的结果对他进行了说明。 结果证明，刘通不管在生前还是死后都没有被侵犯，不过他的身体骨骼断裂方式很恐怖，是被硬生生折断的，这与段当初通过敏感特质看到的那一幕很相似。 目前无法断定是机械所为，还是凶手直接徒手掰断，如果真是徒手，这凶手的力气该是有多大才能办到，且可以想象，施暴的过程肯定极其残忍恐怖。 据此分析，刘通应该提前死去，在没有发出任何挣扎和动静的情况下，尸体被折断之后秘密塞入污水井，否则不可能不大叫引来小区邻居的注意。 问题是刘通的妹妹刘玲一直和他居住在一起，也就是凶手只能利用刘玲出去那段时间，将这一恐怖行为全部完成，移走尸体隐藏后，还能保持屋中没有任何异常痕迹。 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罪犯、甚至一个成年人就能办到的了。 案件越来越离奇，不过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如果罪犯是孙炳，这家伙的确已经转变了犯罪特征，与以往他本人的犯案手法根本不一样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罪犯就是潜伏灵。 “会不会是潜伏灵在发现自己快被刘通写死之后，降临现实、但自己受到某种规则影响无法现身，所以附身孙炳，借这家伙之手杀掉了他？否则哪里会这么碰巧，刘通就吸引了孙炳的注意。” 结合发现的诸多诡异，段突然冒出了这个古怪想法。 或许经历了生死一劫的赵存和刘玲会有自己不一样的看法，段离开警局，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往市三医而去。 而此时陈筱仍在组织刑侦组的人开会，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 第13章 什么时候中的招 对于段的保护当然是在暗中进行的，如果随时随地有警察跟着他，怕是会将那潜伏的人直接吓跑，什么都不敢做了。 但医院那边对赵存和刘玲的保护却是直接了当，因为两人已经受袭，不可能警察还装作不知道。 所以现在反而赵存和刘玲的危险度是最低的。 在坐车前往医院的路上，段仔细回忆了一遍关于孙炳这名通缉犯的信息。 这家伙早年在洛市武术团成长起来，不过据团里的其他人反应，这家伙从小就性格孤僻、思想狭隘、私心极重，认准的死理谁也说不动。 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不仅吹了，还将女方打了。 女方的家人找上门来，被这家伙直接团灭，当时还差点闹出人命。 后来孙炳的师父火冒三丈，管教不下，直接报警将他抓走，并代表武术团给女方家赔了一些钱。 再后来，孙炳关了一年释放，当月他的前女友一家三口就死了两个，母女俩都被奸杀，父亲正好不在家，逃过了一劫。 他的师父则是第二周被发现死在家里，经过警方调查，死于右颅遭遇重击，凶器不明。 从此孙炳这家伙在通缉犯的等级序列中越来越高，犯下累累罪行，一直没有被抓住。 没有抓住的原因是这家伙反侦察能力非常强，且身手敏捷，很容易就能逃过警方的视线。 不过警方同样摸到了他的作案手法和心理，只是这一次，看起来似乎是孙炳作案，但手法上却有了较大的改变，使得警方也都摸不准。 段分析孙炳犯案经过的目的很简单，在这一次的案件中，他要看看能不能真的将这家伙排除嫌疑。 但通过研究孙炳之后犯的案子，段却发现这人后来越来越变态，心理越来越扭曲，在作案之前的一些潜伏行为仍是与这次的刘通案件有较多相似之处。 还真不能排除这家伙的嫌疑。 不多时来到医院，见到了赵存和刘玲，刘玲只是被吓到，身上并没有伤。 赵存伤得也并不严重，他的后颈只是有被刀尖戳破的痕迹，皮肤穿透，伤到了部分血肉，但并不深入。 让人感到纳闷的是，刘玲回忆当时在楼梯间内的情景，她说赵存并不是被尖刀所伤，那人也没有拿出任何凶器，而是直接用指甲戳破的赵存的后颈。 当时负责开枪的警员叶伦也说不出清楚，因为楼梯间里太黑，不过他觉得好像看见了那黑影手里有刀，只是不能确定。 刘玲现在已经直接指明那瘦影是一只鬼了，一只缠住了她和她哥哥的恶鬼。当然，她并不知道刘通已经死亡。 赵存也认为那凶手不是普通人，虽然他没说对方是鬼，但显然也同意女友的说法。两人经历了生死，现在都被吓得够呛，段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发现这俩人都还没能缓过劲来。 安慰了他们半天，赵存悄悄告诉段，他准备晚些时候还是要把刘通遇难的消息告诉刘玲，只等刘玲精神恢复后找个时机。 现在病房里包括储物柜、床头柜等柜子，都被刘玲要求移了出去。 除了两张病床以外，她什么都不愿留下。 因为只要屋里有柜子存在，刘玲就感觉有人藏在里面盯着自己，其实不仅是她，目前就是赵存都已经有了这种恐怖感觉。 总之从现在开始，这两人已经坚信不疑他们遭遇的不是一般的罪犯，而是鬼。 而在段看来，他现在更倾向于孙炳被书中的潜伏灵给附身了，否则无法解释这家伙受伤后没有血液、犯罪特征转变的问题。 何况还有疑似只用指甲就将赵存的后颈割开，还有，一个普通人潜伏在屋里几天，不吃不喝，这本身就已经很违背常理了。 如果刘通的身体不是被利器割断，而是被直接徒手掰断的话，那只会让段更坚定自己的猜测。 从医院出来后，段将整件事理了一遍，感觉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探灵都要更真实，更接近灵异。 他将线索整理成了字，录入微博但没有发表，只是暂时保存起来。 看了看时间还早，就在这座城市的繁华地段逛了逛，吃了点东西后，这才回到如家宾馆。 宾馆老板并不知道段住进来之后发生了什么，而那些警察也都是秘密勘查的这个房间，没有通知任何人，以防打草惊蛇。 段虽然看了夜景，逛了夜市，也不知道有没有警察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在暗中保护自己，毕竟他的敏感特质感觉不到有恶意存在。 而像孙炳这种A级罪犯，通常情况下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的恶意，直到真正作案的那一刻才爆发。 进了房间后，段拿出在逛夜市时买的一袋面粉，剪开一道口，将面粉均匀的从房间门口往屋里倾倒，倾倒得并不多，但如有人踩在上面，足够留下脚印。 然后他又拿出买来的几个风铃，将房间的衣橱门打开，把风铃反向绑在衣橱门内，这样从外面看不出来，但如果衣橱门被拉开，不管怎样都会产生碰撞继而发出铃声。 最后他将买来的一把厨刀、连同高先生给自己的镇鬼钉放在枕头下。 万一要是那家伙不吃普通的物理攻击，这镇鬼钉可能正好是他的菜。毕竟对方也是有过一次被枪击后还能顺利逃跑的情况。 一切准备妥当，段将屋里大大小小的角落、就连只有耗子能钻进去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然后他躺在床上数了数今天自己睡觉的时间。 如果把白天睡的觉算在昨天的话，今天这个时候也可以睡了，否则到明早醒来时凑不齐7个小时。 何况半夜要是有个什么动静，还得耽搁时间。 此时他感觉脑袋又开始昏沉起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又不像是感冒，就是忽然会晕一下，刚才在逛街时也是如此。 不过此刻昏沉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强烈，段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充好电，拉过被子盖上。 晕晕沉沉的，此时似乎还产生了轻微的耳鸣。 虽然白天睡了很久，但段发现自己现在依然很容易就能睡着，他闭上眼，暗忖刚才应该再买一盒感冒药才对。 陡然间，他的身体轻轻一颤，这种感觉、这种遭遇，似乎很熟悉，来自赵存的口中，刘玲自从那次被吓晕之后，一直处于断断续续的昏迷与清醒状态。 “不对！”段心生警觉，想要坐起来。 不过强烈的倦意和昏沉的感觉突然之间变得更加强大，将他的意识瞬间冲垮，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第14章 他不是人 夜深人静。 四名警员，分散为两组，两人在楼外，观察如家宾馆外墙的情况。 另外两人则在楼内，守在段文所在房间的三楼，一人看着楼梯间，一人盯着电梯口和段文的房间门。 这四个人都带着耳麦式对讲机，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相互报告自己这里的情况。 这种守护的感觉、时间长了其实很磨人耐性，刚开始的一两个小时，甚至两三个小时都还可以保持精力集中。 但随着时间拉长，差不多凌晨三点之后，守着各自据点的警员经过了长时间精力高度集中，已经难免有些涣散。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依旧尽心尽责的守护着段文所在的房间。 在段文进入房间前，他们已经对那里彻底搜索了一遍，没有什么发现，也就是很安全。 而自段文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显然已经睡着了。 在这期间倒是有人在三楼进进出出，有乘电梯的，也有步行上楼梯的，上楼梯的多半是宾馆里的工作人员。 但凌晨之后的三个小时，进出的人就已经变得很少，偶尔有回来晚的宾馆顾客，都进入了其他房间，且据蹲守的警员观察，这些人并没有异样。 大约在三点半左右，蹲守在三楼电梯口斜对着的房间中的一名警员，打了个哈欠，用耳麦式对讲机跟守楼梯间的同事讲了一声，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而他所在的房间可以观察电梯口和斜对面段文的房间情况。 打开水龙头，胡乱用冷水打湿了脸，使得自己能够保持清醒，然后走到马桶前开始小便。 就在他小便时，忽然听见房间门的方向传来咔哒一声，那是门锁关上的声音。 这名警员一愣，一边撒尿，一边轻声喊道：“昊哥？” 这“昊哥”是守在楼梯间的那位警员，他以为昊哥是不是听自己说要撒尿，所以从楼梯间回来了。 外面没有人回答，这警员赶紧抖了抖，拉上裤裆拉链，他没有去按冲水键，否则响起的声音会很大，这会使得他无法分辨到底有没有人进入了房间。 房间门明明是关闭的，如果不是昊哥，那谁又有钥匙打开？房间服务人员？ 要不就是自己听错了。 这警员来到卫生间门口，看了看房间通往外面走廊的门，关的好好的，没有打开。 他扭头又看了看房间里，因为要便于通过猫眼观察对面的电梯和段文房间门口的情况，所以他这边房里的灯光开得较暗，此刻看了看四周，这警员忽然有种无法言喻的不舒适感。 这种感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回到房门前，先是摸了摸门把手，确定是关闭的，似乎并没有打开过。 然后再次趴在猫眼上，往外面看去。 这一看，什么都看不见，似乎猫眼坏掉了，或者，外面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相信被谁用什么东西堵住，否则这种行为会显得太刻意。 但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站在了猫眼前方，身体将猫眼完全遮挡。 “谁站在门口，故意挡住了猫眼？”这警员此刻想要打开门去看看，只是这样直接出现的话，极有可能暴露自己，且还会中圈套。 他压低声音对守在楼梯间的同事说道：“昊哥，你帮我看看，我房间的门口是不是有人。” 话落等了片刻，没有对方的回答。 这警员又低声喊了一句，但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儿？” 不多时，楼外的两名警员分别问起了情况。 房间里的警员道：“昊哥一直没有回答我。” “现在外墙没有什么异状，你等一下，我们马上上来。”楼外守着的两名警员道。 “我们来之前你不要开门。”其中一人还叮嘱了一句。 啪啪…… 就在此时，房间里的警员忽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他迅速转身，但什么都没看见，不过他敢确定，刚才自己听见了。 他立刻拔出枪，打开了保险栓。 “我感觉，我屋里有人。”他低声对着耳麦说道。 “注意安全，我们马上到。”那两名警员一边提醒，一边发出气喘吁吁的声音，似乎在快速奔跑。 咯吱—— 就在此时，卫生间的门忽然缓缓往里面开启，但那里刚刚关灯光线很暗，隐隐约约间，似乎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正站在里面，面向着这个方向，一动不动。 这警员立刻把枪指向了那身影，心脏咚咚直跳，手心里全是汗。 他感觉以往自己抓捕罪犯时，都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全身冒出鸡皮疙瘩，根本无法控制和调整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陡然间，一道气息从他的头顶吹下，这警员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枯瘦脸颊，这个人倒吊在天花板上，脑袋朝下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同一时刻，这警员的耳麦里响起了另外赶来的同事的话声：“我们上楼来了，天啦！你，你别开门，暂时先别开门……” 另一名一起赶来的警员道：“站在你……门前的人……是昊哥！他……他……好像……” 随着话声在耳麦中响起，门口也传出了响动，两名警员赶过来，将斜靠在门上的昊哥一把扶住，发现他脸色紫青、脖子有一部分肿胀，双眼微凸，舌头伸了一半出来。 似乎，已经被人活生生的掐死！ 徒手掐死，在此过程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连通过耳麦式对讲机都没有发出求救，那罪犯怕是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这样？！ 将昊哥的身体平放在地上后，一名警员这才颤颤惊惊的道：“小吴，你可以……可以打开门了。小吴？小吴？” 没有传来回答，但眼前的房门却往里面慢慢的打开。 两名警员抬头看去，房间里黑洞洞的，一点灯光也没有，只能看到靠近门口的这片区域，但也并没有人在那里。 “小吴？” 两名警员目光投去，手枪指着屋里，脑海中的理智在告诉他们此刻千万不能进去。 其中一人道：“我守在门口，你去看看斜对面段文的房间。” 得到指令的这名警员立刻转身，跑到段文房间门口一瞧，对那吩咐他的警员道：“张哥，房间门已经打开了，是虚掩着的。” “这……太他妈邪门了！不要进去，就守在门口。”那叫张哥的警员道，随即他直接按下了皮带上的一个按钮，快速呼叫支援。 两人就这么一人用一把枪抵着身前的屋门，期间连目光都不敢挪开，五六分钟左右大量警员陆续赶来。 陈筱走在最前，当先来到段文的房间门口，问道：“段文在里面没有？” “刚才我叫了十多声他的名字，但没有人回答。”守着房门的警员脸色依旧有些发白，“这……这太……邪门了，我还……还能听见里面有风铃和脚步声……” 话未说完，眼前这扇虚掩着的门忽然被拉开，一个枯瘦身影踉踉跄跄跌出，脚下沾了白乎乎的面粉，面色惊恐，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追逐他，猛地扑到这持枪警员的怀里。 这人就好像一个被吓坏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家长。 见到他的面孔后，陈筱先是一惊，但随即眼睛亮起来。 “孙炳！？” 眼前的人就像是个半死之人，面容枯槁，肤色蜡黄，嘴唇微张，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仓惶感。 “他，他不是人！” 孙炳模糊不清的对着屋内叫嚷。 ( 第15章 你喜欢红烧、清蒸还是炖的 强烈的睡意突如其来，段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他感觉又好像并没有睡着过。 眼睛还没有睁开，他就听见有滴水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滴答滴答，很有规律。 但床边并没有水龙头，不可能会滴水。 段文感到疑惑，他本来很想继续睡觉，但仍是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床边一双乌青色的脚，双脚皮肤上爬满了一块块淤青，脚趾微微肿胀，有两颗脚指甲已经翻起来，双脚旁边全部是刚刚形成的水渍。 这似乎是一个成年女性，穿了一身刚好到膝盖的花条纹连衣裙，衣服破破烂烂的。 段文看见她双脚的瞬间，上方仍是不停有水滴落。 段文下意识的慢慢抬头，目光移向这女生的上半身，可以看见她的衣服撕裂严重，几乎衣不蔽体，露出来的肌肤要不就是溃烂，要不就是淤青，没有一块完好。 在目光移到这女子的脖子部位时，段文不敢再往上，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知道这女子的面部表情一定很恐怖，或者五官已经烂掉，总之最好不要去看。 不仅如此，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竟能够认出眼前这女子，虽然之前从来没有看见过，只是听说，但此刻段文感觉自己就是认得对方。 这是孙炳第一个案件的受害者，也就是孙炳的前女友。 一股浓郁的腐臭味夹杂着滴落的臭水气息，不断钻入段文的鼻中。 现在即使段文没有去看着女人的脸，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她的五官中不停的有污水涌出，顺着脸颊流下。 之前听过陈筱对这个案子的描述，据说孙炳在对受害者施暴后，再将其按在水中，使其窒息而亡。 这可能就是此刻这女人的脸颊中不停有水涌出来的原因。 段文感觉很冷，不仅是身体冷，就连心都是冷的。 此时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影缓缓来到床边站在了孙炳前女友身旁，段文的目光随之移了过去。 那是另一双同样爬满了淤青的双脚，也同样属于女性，不过对方只穿了一条短裤。 目光上移，一根细长的黑色铁棍从她的腹部穿透而过，一端有黏稠猩红的东西正在滑落。 段文看到了这第二个女子的面容，齐肩头发，差不多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孔扭曲在一起，看得出来她非常痛苦。 这是孙炳前女友的母亲，也是同一个案子中的第二个受害者，死之前被暴虐的孙炳施以极刑。 母女俩，静静地站在一起，面对着段文。 段文的心仿佛经历了寒冬，已经被冷的无法跳动，似乎连呼出去的气息都变成了冰雾。 再次有脚步声响起，伴随大量骨骼摩擦的声音，仿佛一个关节错位的人正在一步步靠近。 听见这个声音，段文即使不用去看也都能猜到，这是那四肢断裂、身体反向对折的刘通来了。 咔嚓，咔嚓，咔嚓…… 刘通的脖子已经断裂，脑袋就像是一颗吊着的、无法固定的皮球，搭在肩膀上，随着走路而晃动。 几乎是用爬的方式来到床边后，刘通与另外母女俩不一样，他伸出呈诡异角度弯曲的五指，对着已经坐起来的段文一把抓去。 段文当即缩腿，双手往床上一撑，快速后退靠近床头位置。 母女俩中的女儿忽然张开错位的嘴唇，一大团污水喷出，对着段文飞溅。 段文早有防备，立刻拉扯过床上的毯子，挡在了身前，只有手臂上沾染了一点污水，不过散发出一股奇丑无比的气息。 那母亲则是身手抓住自己腹部的黑色铁棍，用力拔出，一声尖叫，对着段文砸下。 段文此时已经跳下床，避开铁棍后，他一掀枕头准备抄家伙，但却发现枕头下面空空如也，没有镇鬼钉，也没有事先放好的厨刀。 母女俩和刘通此时再次扑向段文。 不过就在此时，母亲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这些家伙的后方响起，对段文道：“餐具找到了。儿子，你喜欢吃红烧、清蒸，还是炖的？” 场面瞬间寂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那母女俩和刘通的身体忽然开始微微发抖起来。 “麻烦。”很少说话的父亲吐出了两个字。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坐在床对面的那把木椅上，明亮的烟头正在闪烁。 母亲一手拿着一口铁锅，一手拿着一柄锅铲，一边思索一边道：“要不就油炸吧，这样快些。” 话落，刘通那对折的身体全部瘫软在地上，仿佛某个爬行动物一样，挣扎着想要离开。 母亲那略显单薄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变得越来越高大，手拿铁锅铁铲，直直的站在刘通面前。 她的嘴角勾起了笑容，眼眸中闪烁出异样、兴奋的色彩…… 片刻后，那母女俩的女儿发出尖叫，冲向门口，拉开房门消失不见。 “妈，跑了一个。”段文道。 “跑不了。”母亲还没有回答，坐在椅子上一直没动的父亲倒是接过了话。 …… “不是人，他不是人，他……” 看着面色惊恐、几乎已经神志不清的孙炳，陈筱一脸诧异，问道：“谁不是人？” “他！他不是人！”孙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陈筱，只是指着黑黢黢的屋内，慌乱无比。 要说孙炳此人，陈筱之前在追捕他的过程中曾近距离接触过，这家伙给她的感觉，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阴鹜、沉默、冷血的模样，即便有几次面对警察时，依旧仗着学过武，逃跑时从容不迫。 从来没有哪一次，陈筱见这家伙有今天这么慌乱过，这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此刻凶手就在眼前，没有理由再让他逃脱。 “先把他拷住！”陈筱吩咐。 话落，她推开快要自行关闭的房间门，目光投去。 房间里面虽然很黑，但隐约可以透过窗外的灯光看见屋内场景的模糊轮廓。 陈筱没有见到人，只是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怪异感。 她不知道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为什么会这么恐惧这房间里的人？难道孙炳恐惧的并不是段文，而是另有其人？ 拿出手枪走进房中，这里一片死寂，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陈筱先是将房间的灯打开，第一眼看向床铺的方向。 床上什么都没有，被褥胡乱堆叠在一起，枕头都快要掉到地上。 再一扭头，陈筱一惊，只见一个男子斜靠在床对面的木椅上，脑袋歪着，正是段文。 第一个感觉，段文已经嗝屁了。但陈筱走近一看，发现这家伙闭着眼睛，发出稍显粗重的呼吸声，竟然是睡着的。 ( 第16章 模仿 现在这个场面极为怪异，陈筱没有立刻尝试叫醒段文，只是尽量没有弄出太大声响。 不过同一时刻，门口的走廊上却是传来了挣扎和打斗声。 原来孙炳突然间意识过来，自己虽然逃离了那个房间，但眼前面对的却是警察，在陈筱进入房间后，他暂时压下自己的恐惧情绪，伸手扣住了把手铐伸过来、想要拷住自己的警察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这警察的手腕竟然直接被他掰断。 孙炳那枯瘦的身材爆发出与其身体完全不相符的狂暴力量。 另一名警察立刻从后面抓住他的双手，想要将他抱住，孙炳全身摇摆，骨骼噼里啪啦的响动，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圈，猛地蹲下然后迅速起身，脑袋狠狠地顶在这警察的下巴上。 强大的冲击力量将这警察直接撞得离地而起，摔下来时，人已经昏迷。 陈筱此时听见了外面的响动，狂奔而出，正好看见孙炳弯腰下去，准备夺过那倒地警察的手枪。 她立刻对着孙炳的后背就是一枪。 子弹在这家伙的背后炸开一个黑眼，没有血液流出，但冲击的力量使得孙炳扑倒在地，没有抢到手枪，其他警察立刻一拥而上。 同一时间至少有三名警察扑向孙炳。 陈筱吃惊于这家伙在受伤后竟然真的没有流血，他明明只穿了一件短袖，不可能有防弹衣，那颗子弹绝对射进了他的体内。 非但没有流血，现在即便那三名警察将孙炳扑倒，这家伙的挣扎和反抗也异常剧烈，根本不像一个受伤的人。 他一脚踢中一名警察的裆部，在这警察失去反抗力后，孙炳伸手猛地扣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警察的双眼。 这家伙下的全是死手，食指和中指直接嵌入对方眼眶内，两道血液流出，那警察疼得疯狂大叫。 第三名警察则是抱住孙炳的脑袋，几乎将他脖子都给拧断，但却无法阻止这家伙扣住那警察的双眼不放，仿佛那脖子上的脑袋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陈筱快步赶过去，手枪抵着孙炳的大腿和手臂分别开了两枪。 子弹的冲击力将这家伙正在伤人的手臂震开，终于被那警察抓住，然后陈筱直接将枪筒塞进了想要扭头撕咬这警察的孙炳的嘴里。 “你他妈再动一下试试！”陈筱咬牙切齿，同时对着这家伙的裤裆狠狠地一脚。 孙炳全身微微颤抖，但却冷漠的盯着陈筱的眼睛，目光恶毒，仿佛要用眼神就将陈筱给生吞活剥。 “还知道疼。”陈筱一声冷笑，对再次赶过来的几名警察道：“拷住他的双手双脚，多加几副手铐！” 受伤的警察被扶到一旁，很快救护车就会到来。 四名警察同时动手，将孙炳的身体反过来，趴在地上，双手拷了三副手铐，又给他的脚踝加了两副手铐。 不过他们依旧不放心，两名警察一个直接用膝盖抵着孙炳的后颈，另一个抵着他的腰。 陈筱蹲下身，将孙炳被子弹穿透的背部位置的衣服撕开，见自己刚刚那颗子弹的确射中了他的身体，伤口是一个黑洞，里面没有血液流出。 又看了一下孙炳的侧腰，那里在早些时候的医院中，被陈筱的手下叶伦击中，同样也是一个黑色的枪洞，没有血液。 “先将他押回去。”陈筱紧皱着眉头，搞不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看孙炳的模样，有呼吸，有心跳，是一个普通人，但为什么会力大无穷，身手敏捷的过了分，且竟然不惧子弹！？ 这一次行动顺利抓住了A级通缉犯孙炳，但陈筱却高兴不起来，看着走廊上受伤的警察，她感觉自己刚才踢中孙炳裤裆的那一脚，踢得太轻了。 很快救护车到来接走了受伤警察，孙炳也被其他警察押了回去。 陈筱回到房间里，发现段文仍在昏睡，刚才外面又是枪声，又是打斗声，他竟然没有醒过来。 摸了摸段文的脉搏，很平稳，陈筱立刻吩咐救护车把他也一同拉走，她怀疑段文可能被迷了。 段文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才醒来。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打着吊瓶，这是一袋补充身体机能的营养液。 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坐在一旁，翻看着医院里送的报纸。 见到段文醒了，这男子露出微笑，道：“你好段先生，我是叶伦，陈警官的下属。” 段文有些诧异，他记得自己一直在睡觉的，脑袋很晕沉，睡前的一些记忆有些模糊了，但自己当时肯定是在宾馆而不是医院。 叶伦按照陈筱的吩咐，对段文详细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并告诉段文，通缉犯孙炳已经被抓住，不过回到警局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就死了。 警方怀疑孙炳的体内被注射了一种强烈的致幻、兴奋以及带有麻醉功能的药剂，这也是孙炳致死的原因，但目前尚不清楚是什么。 在孙炳死后，法医室和生物科已经对其尸体展开解剖研究。 陈筱现在为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她必须找出孙炳死亡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这家伙会变得超乎常人，还要给上级做好解释汇报工作。 听了叶伦的讲述，段文也很惊讶，没想到孙炳的身体会诡异到如此地步。 叶伦道：“段先生，待会儿可能陈警官会问你一些问题，因为我们赶到时，孙炳是从你房间里跑出来的，表现得很惊恐，一直在说‘他不是人’。但我们进入房间后却发现只有你一人在，而且一直在睡觉。” “我什么都不知道。”段文摇头，“你不告诉我的话，我还不知道孙炳曾经进过我的房间。” 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段文依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那家伙下了药，就好像刘玲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时候着了道一样。 不过很凑巧，现在段文住的医院，与刘玲、赵存是同一家医院。 大约半个小时后，陈筱赶来。 因为段文已经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一切，陈筱直接进入正题，问了半天，段文的确不知道自己昏睡后发生了什么。 陈筱道：“昨晚在孙炳突然暴毙之前，我们曾审问过他一次，期间也问他为什么要指着你房间说‘他不是人’。你猜他怎么说的？” 段文指了指自己：“他的意思是，我不是人。” 陈筱不置可否的道：“他说他以为已经将你弄昏迷了，但你根本没有，你一会儿在模仿女人说话，说的惟妙惟肖，一会儿又模仿其他男人，就连姿势和行为都与你本人完全不同。对了，他说你在攻击他的期间，还叫了一声——妈。” 第17章 诡异的身体 段文一愣，慢慢地，昨晚的一些原本消失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他记得自己好像做过类似的梦，在梦里父母都出现了，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三个被孙炳杀死的受害者。 为什么只有这三名受害者？因为段文的记忆里，对这三人的印象最为深刻。 但不管再怎么说，那只是一场梦，虽然一直以来段文对此都很好奇，也急于想要了解其中的原因，可始终没有答案。 陈筱不知道段文此刻心中所想，继续道：“我们能够证明，你当时吸入了一种气体药剂导致一直昏睡不醒。这药剂的成分非常复杂，且如果不是有意检测的话将很难被发现，我们在其中发现了至少有一种叫‘贝苄吗啡’的麻醉成分。所以敢确定你当时是睡着的。” 顿了顿，陈筱问出了问题的核心：“你之前是不是有过梦游史？” “可能、或许、大概……有吧。”段文迟疑道。 他认真想了一下，回道：“我一直以来有个习惯，每天至少必须睡7个小时，否则第二天会很没精神。” 陈筱小心翼翼的道：“是在……你家里出了变故之后？” “不是。”段文摇头，“一直都是这样。” “当时你是不是梦到你的母亲了？”陈筱问。 段文道：“应该是，你也知道，有时候做的梦在醒来后会忘得很快。” 陈筱点头，陷入沉思。 “现在对孙炳尸体的研究，有没有结果？”段文好奇问道。 “暂时还没有，但法医室袁主任说孙炳在死之前的确是活人，只是他的身体机能停止在了某种状态，这可能是导致他中枪后没有血液流出的原因。” 这段话听起来很别扭，但在场的人都知道陈筱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时他的身体细胞都没活动，而是停止了？”段文讶异，因为这明显不太可能。 陈筱摇了摇头：“不是，只是身体某些部分，比如血液、肌肉、皮肤等，不过目前袁主任那边并没有查到他体内有任何化学药剂存在的痕迹。对了，孙炳的十根指头皮肤全部被磨平，这是他在屋里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的原因。” 段文眼珠子一转，道：“有没有考虑一下这家伙与刘通书中的角色有关？” 陈筱笑了笑：“如果从现在开始你一个人在家时，还能听见诡异的脚步声，还能感觉到墙角有人在呼吸，还能察觉屋里似乎有其他人存在。告诉我，这样的话，我或许会选择相信你刚才的话。” 段文吞了口唾液，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似乎屋里有人隐藏这种事，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不过……”说到这儿，陈筱也在留意段文的表情变化，“如果真有潜伏灵存在，说不定它反而会怕你。” 想起了孙炳一脸惊恐的从宾馆房间里夺门而出的场景，陈筱感觉自己这番话没有一点毛病。 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很不靠谱，喜欢胡思乱想，喜欢所谓的探灵，手无缚鸡之力，但敏锐性却极强，观察事物细致入微。 虽然了解过段文详细的个人信息，但陈筱感觉段文的身上还是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一些她想要一点一点了解的隐蔽信息。 睡了一觉起来后，段文只是感觉头晕沉沉的，实际上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与陈筱一番交谈后，他还抽空去看了一眼赵存和刘玲。 赵存恢复得不错，再换一次药后就可以出院，而刘玲纯粹是被吓到了，她一直昏睡的情况随着药效消失已经不在。 现在听说凶犯孙炳已经被抓住，且在中枪后死亡，两人都松了口气。 特别是刘玲心下大安，不过她却不可避免的沉浸在哥哥死亡的悲痛中，感谢一番段文之后，坐在一旁一直不再说话。 这次刘玲很清楚，要不是段文没来，说不定哥哥的尸体根本还没找到，这个案子也不会这么快就破了。 当然，她听见的是官方的版本，至于段文的私人版本，目前来说只有段文自己一人清楚，毕竟他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证明孙炳被潜伏灵附身了，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猜测。 或许随着孙炳的死亡，那附身的潜伏灵也跟着死了，要不就是重新找了一具身体，再次附身到其他人。 接下来的几天，包括警方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暗中保护住在医院里的段文和赵存、刘玲三人，但没有什么结果。 段文也最大限度的发挥了自己的敏感特质，也没有发现其他异常，似乎再也没有潜伏的人出现。 这段时间警方对孙炳解剖研究也有了结果。 这家伙死于枪伤，但死亡之前算是一个半死半活的人，因为他的身体有一半机能在死亡前就已经停止了运转，如同僵死，这是孙炳得以潜伏在屋里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原因。 让人费解的是，他居然可以维持这个状态很久很久，仿佛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至于孙炳力量恐怖的原因则没有找到，因为他的体内并没有注射任何药剂，别说兴奋类的了，就是感冒药都没吃过。 关于犯罪特征的转变，从刘通这起案子开始，似乎孙炳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作案手法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男女都并不喜欢了，且手段也变得诡异。 在警方看来，这个案子中，孙炳转变犯罪特征极有可能是在模仿潜伏灵将刘通给杀害，并且同样在模仿潜伏灵，准备继续残害刘通身边的人。 一个星期后，段文带着孙炳被潜伏灵附身后作案的推测，回到了森城。 临行前刘玲非要给他报酬，但被他拒绝，随后刘玲只得给他寄了两大箱光照市的土特产。 而这一个星期的时间段文也果然没有了被人暗中窥视和潜伏跟踪的感觉，似乎随着孙炳死亡，所有的因果都已经了结。 这个期间段文将刘通的书看了很多遍，关于潜伏灵的研究也一直在进行，不过的确走进了死胡同，再也没有一个合理解释能够支撑他的推测。 这几天在梦里，父母没有出现。 段文知道，孙炳逃离自己的房间，多半是因为父母的关系。两者有联系，说明自己这次探灵的方向应该是对的。 打开一包刘玲寄来的土特产，把一颗五香蚕豆放进嘴里，牙齿合拢，发出清脆的声音，坐在阳台父亲经常坐的那张摇椅上，抬着头，注视窗外阴沉沉的天空。 摸了一包父亲以前爱抽的白云香烟，拿出来一根，放在鼻间嗅了嗅，发霉了。 他把自己的身体缩进裹着软垫的椅背里，双手夹着没点燃的发霉香烟，就这么怔怔地盯着天空。 不多时，手机响起，段文一看，是陈筱打来的。 可能是孙炳这件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把发霉的烟丢进脚旁的垃圾篓，接通电话就听陈筱道：“这里有个案子，可能你会很感兴趣。” “什么案子？”段文问。 “一个作家报案，说他写的角色想要杀死他。” 段文一怔，原本心里尚存的遗憾这一刻被瞬间冲淡，升起一股欣喜的感觉：“这报案的作家……还活着？” “嗯，还活着。”陈筱道。 “你在哪儿？” “靳城。” “你不是光照市的警察吗？怎么跑那么远的靳城去了？” “谁说我是光照市警察？”陈筱语气自然，“过来吧，到靳城的前一天告诉我，我让叶伦去机场接你。” 第18章 王冠作家 出发前往靳城前，段文看了一下手机银行里的存款，还有七十多万。 他还和一个亲戚合伙开了一家网吧，平时他不在网吧负责管理，大小事务全权交给这个亲戚处理，段文只负责每月的收钱即可。 不过去年以来网吧的生意也每况愈下，有时候每月到手的钱只有两三千块，亲戚说网吧电脑配置太低，需要花一笔费用更换了，言下之意段文很清楚，但他没有表态。 这里面明显存在一些问题，只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忙于解决自己的梦境，自己心中的疑惑，所以暂时无暇他顾。 毕业即失业，段文用自己的经历完美诠释了这句话。不过据实说来，他其实还没毕业。 那次事故后，在大学的最后一年无限期休学，可能这一辈子段文都不会再回学校去了。 现在只是花钱而不赚钱的话，存款肯定会很快用完，坐在前往靳城的飞机上，段文开始思考利用这几天自己的经历，重新构思一本悬疑惊悚类小说。 现在看来，关于书中的诡异角色要杀作者本人这件事并不是个案，而如今靳城这位报警的作家的遭遇，听起来与被害的刘通似乎有很多相似之处。 段文相信陈筱肯定已经知道案件的详细信息，否则不会通知自己过去。 而现在让段文感到振奋的是，这被书中诡异角色追杀的作者并没有死亡，这意味着从他的口中可能会得到更多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 森城距离靳城较远，乘坐飞机差不多两个半小时抵达，到了森城机场后，陈筱已经让她的手下叶伦开车过来等候。 叶伦枪法很好，上次也是他在医院楼梯间的黑暗中击中的孙炳，算是陈筱的一名得力干将。 段文还听说这小子的记忆力惊人，算是城市的活地图，全国的城市有一些他哪怕从没去过，只是光看一眼地图就能将其与城市道路完全接合起来，根本不需要导航。 至于陈筱，前几天接触下来后，段文也对这男人婆有了较深印象。 陈筱平时的打扮就很中性，说实话，如果不是她的一些女性特征很明显的话，一般人很难从外表确定陈筱的性别，用女性眼光来看，她可以算是一个非常帅气且略带阴柔气息的小伙子。 据叶伦自己谈论他的顶头上司，陈筱是一个极富正义感的人，性格冷静，特别是在处理棘手案件时，叶伦称自己从没见她慌乱和没有头绪过。 不仅如此，这女人虽然枪法不如叶伦，但打架极为厉害，有时候能狠得让叶伦这大男人都感到心惊的程度，特别是碰到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时。 叶伦很健谈，而且也看得出来他对段文很友好也很好奇，多数时候都是他在滔滔不绝。 段文扭头看着车窗外，偶尔回答他一句。 只是段文也注意到，这家伙在靳城的城市道路上开车时，仿佛对这里的路况非常熟悉，就如一个生活在这里几十年的本地人。 “你经常来靳城？还是就是这里的本地人？”段文问。 叶伦道：“三天前来的，以前没来过，这个城市很偏远。” 段文回头看向他，见叶伦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脸上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得意。 “你不仅记忆好，空间感也很强。”段文露出微笑。 “这世上有人是路痴，就有人是路路通吧。”看得出来，叶伦一直是这么评价自己的能力。 大约四十多分钟，轿车爬上了城中的一座小山然后驶进一个小区，段文左右看去，发现这个小区应该很高档，但并不是靳城警察局，甚至连一个分局的标牌都没看见。 “这里是那位作家的住所，是一个刚修建不久的别墅区，他住在这星洋墅区的14F-3号。”叶伦一边慢慢打方向盘，一边解释。 段文一愣，从接到这个案子开始，陈筱就没有告诉他关于这名作家的任何信息，直到现在叶伦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看来这有可能是那报案人要求的，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和叶伦一起下了车，段文抬头看了一圈这附近的别墅，这里是联排别墅，14F-3和14F-4连在一起，这位作家住在3号，不过看4号那边也有人居住。 回头看对面和旁边的别墅时，大部分却都是空着的。 “这里住进来的人，恐怕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段文猜测。 3号院门的开着的，陈筱站在门内，双手插在裤兜里，透过铁栅栏看着段文和叶伦靠近。 她看上去稍微有些憔悴，不过眼神却坚定有力，直到段文来到门前，这才推开门，开口道：“抱歉，这么远让你赶过来。这一次如果破案顺利的话，我准备向上面申请给你拨付固定报酬，比如以‘顾问’什么的名义。” 段文知道她是唯恐自己会心生不满，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还真没必要，毕竟其他人并不知道段文热衷于探灵的真正原因。 当然，有钱拿和被案件白嫖是另外一回事，既然有钱拿，段文没理由会拒绝。 他点了点头：“到时候再说。” 陈筱和他并肩往院子里面走去，叶伦跟在两人后方。 陈筱道：“关于这件案子的所有信息，必须等你到来后再告诉你，因为这位作家有一定的影响力，且可能你们也相识。” 顿了顿，陈筱又补充：“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认识他，但他……呃，不一定认识你。” 段文：“……” 陈筱仿佛“没有看见”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他真名叫牟长青，笔名黑镜。” “黑镜？”段文顿时惊讶无比。 黑镜这名作者也来自于通灵文学网站，与刘通同属一家，不过这家伙却是该网站金榜排名第一的王冠作家。 当年凭《黑夜归途》黑镜牟长青一举跨入该站作家金榜前三，年度第一，后以《我的探灵事务所》奠定通灵文学王冠作家地位，作品总点击量与总收藏数连续两年名列全站第一，去年光是电子分成收入就突破七位数。目前作品已出版繁体文字和动漫，正在洽谈网剧改编。 段文曾看过他的《黑夜归途》，剧情环环相扣，脑洞奇大，故事转折出人意料。 牟长青想象力丰富，笔力稳健，目前他正在双开《我的探灵事务所》和《鬼物图腾》，而这两本连载小说长期位居通灵文学热销榜第一和第二名。 也就是说，这家伙一直在自己和自己争榜一。 段文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牟长青的这两本连载小说，发现均断更五天了。 “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家伙目前的行为举止可能有些不太正常。”陈筱提醒，“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让他呆在家里，而没有送去警察局的原因。” 第19章 在门后 “不正常？哪里不正常？”段文忍不住询问。 陈筱耸了耸肩，很坦白的道：“无法描述，接触过后你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段文更是好奇。 进了一楼客厅后，沙发上坐着两位老人，这是牟长青的父母，两人愁容惨淡，见到段文进屋只是点了点头。 这两天警察进进出出，老俩口对段文这个陌生人也见怪不怪了。 客厅开着电视，电视声很小，但没有谁在看，打开电视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让这家里看上去不那么过于沉闷和压抑。 “牟长青在二楼书房里。”陈筱压低声音道：“他还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原本是个钻石王老五，与他相亲的人络绎不绝，他父母也让他仔细挑选，不过现在的情况对他们一家人的打击都挺大。” 此时两人已经往二楼走去。 段文问：“牟长青报警时怎么说的？” “他说他书中的一个角色在现实中出现了，并且正在缠他，说不定很快就会动手杀掉他。”陈筱翻开刚刚在一楼顺手拿来的一本书，指着上面的文字道：“喏，就是这个角色。” 段文凑近一看：“刀婆婆？” 因为牟长青的书在悬疑惊悚一类中算很有名气，段文之前也追读过《我的探灵事务所》，后来该书写到两百万字后，他就开始养，没有继续看。 不过他大概有些印象，这“刀婆婆”的角色是书中的邪恶反派，具体来历不明，武器是两把菜刀，据说她的刀极度嗜血，定期要用鲜血浸染一遍，否则会反噬其主。 将陈筱手中的书接过，快速把刀婆婆刚刚出现时的文字浏览了一遍，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二楼的书房前。 陈筱伸手按住门把手，看向段文：“不管牟长青待会儿的表现如何怪异，你都不要惊讶，这家伙的精神或许已经受不了太大刺激。” 段文点头，陈筱推开门与他走了进去。 书房里没有开灯，不过有一扇窗户的窗帘是拉开的，能够清楚看见里面的场景。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坐在一张宽大实木书桌的后方，双手垂直在身体两侧，脑袋伏在桌上，额头紧贴桌面，一动不动。 这个动作非常怪异，要不是这家伙身体随着呼吸在微微起伏，段文还以为眼前的人已经与世长辞了。 “牟长青。”陈筱开口轻声叫道。 桌上的人轻轻一动，双手缓缓移动，挪到桌面上，撑着桌子后这才将脑袋抬起来。 牟长青看上去脸颊削瘦，他这个人本来就较瘦，并不是近来才是这样。 他的脑门上呈现一片红色的印记，这是刚才那个趴在桌上的古怪动作留下来的。 见到陈筱和段文后，目光在段文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再次移向陈筱，嗓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你有没有听见那声音？” 陈筱没有回答，但看她的表情似乎知道牟长青问的是什么。 段文则是不解问道：“什么声音？” “磨刀，是谁在磨刀？就在楼下。”牟长青的面色变得微微惊恐。 目光投向窗户方向，似乎有人下一秒就会在那里出现。 段文走到拉开窗帘的窗户前，低头往楼下看去，别墅的后面是一个比前院要小些的院子，有一个小池塘，里面漂着几张落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后面，没人。”段文回头看向牟长青，随即又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筱。 陈筱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诉段文，那后院本来一直就没有人。” 牟长青听了段文的回答，满脸的不相信，回道：“你听不见，是因为你没有用心去听，她一直在磨刀，一直有声音传来。那把刀在控制她，她快要抵御不了那股嗜血的渴望了！” 段文知道他说的是“刀婆婆”，立刻问道：“你看见刀婆婆了？” “你是谁？”此时牟长青忽然反应了过来，目光疑惑的盯着段文。 “他是我同事。”陈筱接过了话。 牟长青没有怀疑，点了点头：“我看见她了。” “她在哪儿？”段文继续问。 牟长青忽然指了指他身后：“不久之前她还在门后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段文一惊，感觉身后忽然间变得凉飕飕的，立刻回头，只见关着的书房门后面什么也没有，且他也注意到陈筱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神情，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牟长青继续道：“她的刀是钝的，所以在磨刀，等把刀磨好后，她就会提刀来杀我。” “我们有同事一直守在外面，房间前后院子都有人盯着，不用担心。”陈筱安慰道。 段文此时已经走到书房门后，把手机电筒打开，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片区域的地板。 一边观察，他一边询问：“那刚才刀婆婆不杀你，是因为她手里没刀？” “对。”牟长青点头。 段文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他：“你是不是准备在《我的探灵事务所》这本书中，写到刀婆婆快要死的情节了？” 段文还记得，自己之前追书的时候，刀婆婆的情节暂时告一段落，不过这位老婆婆并没有被杀死，而是选择蛰伏起来，择机而动。 牟长青微微点头：“这个高潮情节我压了很久，前面一直在铺垫，就是等待这次爆发，哪里知道……” 段文搓了搓手，露出微笑：“实不相瞒，其实我也在写，不过是一直扑的那种。既然你都说到这儿了，我就想问一下，关于情节的压制和爆发、节奏掌控、配角设定、大纲支线的设置方面，你平时是怎么……” 话没说完，就听陈筱咳嗽了一声，段文内心叹息，闭上了嘴，他知道这个女人完全理解不了一个老扑街对于写出一本爆款的渴望。 “我现在感觉很乱。”牟长青双手抱头。 “你先休息一下，看看其他书，换换脑子，别有压力。”陈筱提醒了一句，目光示意段文和自己离开。 两人走出书房，刚刚关上房门，段文就听牟长青忽然传来一声大吼，把他吓了一跳。 正要推门重新进去，陈筱制止了他：“他一天会这样大吼大叫七八次。在惊恐之下，牟长青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大部分都有些神经质。我们让心理医生和他谈过，得出的结论是他压力太大，但并没有其他心理疾病。” “所以说刀婆婆的出现是牟长青臆想出来的情况可以排除了。”段文点头，随即道：“麻烦你陈警官，想个办法把牟长青现在脚上穿的那双鞋的鞋底给我拓取一份。” “你要这个干什么？”陈筱不解问。 段文看了一眼身后，轻声道：“刚才我在牟长青说的那刀婆婆站过的门后，发现真的有脚印。” ( 第20章 磨刀 在陈筱的安排下，段文并没有走远，就暂时住在了牟长青家的一楼。 这栋别墅加上负一层共有四层，有一个家庭小型电梯，牟长青的父母住在三楼，一楼和三楼各有一间客卧。 负一层是车库和娱乐室，有两名靳城的警员暂时住进了娱乐室，晚上就在沙发上将就。 这一次要不是陈筱刚刚经过了孙炳的案子，她也不会这么重视并做出如此安排。 而段文也注意到，住娱乐室和守在二楼的警员对陈筱和叶伦都非常客气，甚至是有些敬畏。 段文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与陈筱见面时，对方介绍自己说是刑侦1组的，但没有说是哪里的1组。 现在看来，明显她们并不是光照市的，也不属于靳城警察局，级别比这还要更高。 坐在一楼的客卧中，段文将刚才趁打开手机电筒观察门后时拍下的照片仔细看了一遍，因为书房门后有些积灰的原因，照片中可以看见有两个脚印。 不过脚印很淡，边沿不太清楚，不能肯定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不多时陈筱敲门进来，打开自己的手机，显示出里面的照片，正是牟长青此刻脚上穿的鞋子，也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方法得来。 “你看看。” 段文接过手机，与自己手机上的脚印照片一对比，很快抬头看向陈筱。 陈筱也得出了结论，摇了摇头：“不是同一个脚印。” 两张照片中的脚印，牟长青的鞋底明显连花纹都不同，且他的鞋底偏大，无法留下门后那种脚印。 段文把手机还给了陈筱：“也就是说，我们去书房之前，那里的确存在除了牟长青以外的另一个人。嗯，你当时注意到附近有什么异常没有？” 陈筱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去的时候，我敢肯定屋里除了他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顿了顿，陈筱道：“现在看来，这个刀婆婆明显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所以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如果真能让我看到刀婆婆的真身，我想我可能不得不相信你在孙炳那个案子中的推测和判断。” 段文把桌上的《我的探灵事务所》拿起来：“目前的线索很简单，先将刀婆婆这个反派角色在书中的内容全部吃透，这对我们解决这个案子肯定会有很大帮助。” “我和叶伦都已经看完了。”陈筱道：“而且我让负一层那帮兄弟、还有守在楼上的兄弟都读了一遍，以便他们也能了解刀婆婆的特征和行踪。嗯，虽然他们当中有人一看书就头疼。” 段文点头。 有了孙炳案件的经验，目前他们都知道犯罪行为极有可能会模仿书中的情节。 而刀婆婆作为书中的角色实际上内心颇为复杂，她的老伴死的早，自己生前性格温和、老实、和蔼，宁可自己受罪也不愿让别人吃亏。 生了两个儿子，结果儿子相继结婚后，俩儿媳竟联合起来虐待她，她只能住在猪圈旁的小屋里，墙壁有破洞，屋里一年四季臭气熏天，而且吃的东西也与猪食没有太大区别。 因为自己没有收入来源，后来连“猪食”都没有了，刀婆婆的尸体被人发现时，身上有多处让人触目惊心的伤痕、淤青和肿胀，她的身体多处被烫伤，嘴唇长满了疱疹，十根手指几乎被烙铁烫平，多根肋骨断裂，胸腔凹陷，腰部也存在大量褥疮。 再后来，搬走藏匿起来的儿子儿媳开始遭遇诡异，被刀婆婆的鬼魂找到，用手中的菜刀一刀一刀将其身体割开、放血、剥皮、剔肉…… 不过书中的刀婆婆在变为鬼之后，性格大变，报了仇后也开始因为满身的怨气伤及其他的人。 当然，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坏心眼，只是程度远远达不到要遭受刀婆婆凌迟处死的地步。 书中的刀婆婆角色阴郁、深沉而诡异，只会在夜晚出现，而探灵事务所的主角通过调查和缜密分析，发现她的弱点是自己的长孙，不过这长孙已经失踪很久了。 在最新的剧情中，揭示了这失踪的孙子，似乎与刀婆婆化身为鬼有关，这也是牟长青自己说的，这是即将要出现的情节高潮，也是最后杀掉刀婆婆的关键。 吃了晚饭后，段文拿着《我的探灵事务所》将这段情节认真研究了几遍。 有时候他挺喜欢独自一人关在屋里看书的氛围，当然，那种感觉只是独自在文字的海洋中静静地徜徉，而不是像现在这种绞尽脑汁的琢磨和推测。 最开始陈筱也专门问过牟长青，他在后续的情节中准备怎么写，但不知什么原因，牟长青始终闭口不谈。 刚才陈筱也和段文提到了是否是通灵文学这个网站出了的问题，因为现在发现的两名作家，都是该网站旗下的，这当中或许会有某种联系。 叶伦在送段文到来后，已经前去调查该网站，可能要几天后才会有结果。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但如果再出现该网站第三位作者也是类似情况的话，警方可能就会让通灵文学暂时停止运营了。 傍晚时分，其他守在这里的警员已经暗中将房间里所有鞋底与段文拍下的那张照片比对了一遍，没有发现相同的鞋底印。 这让这件案子再次变得怪异起来。 九点刚过，整栋别墅里静悄悄地，反倒是隔壁邻居那边时不时传来欢笑声和说话声，与这边屋子形成了强烈对比。 思考了近两个小时，段文感觉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让牟长青试一下，虽然这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 就在此时，二楼的书房中再次传出一声大吼，牟长青此刻说不定又是双手抱头，将脑袋埋在桌上，不愿再抬起来。 段文可以想象书房中牟长青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客卧的天花板，陡然间一愣，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入耳里。 如果不是牟长青那一声大吼的话，说不定这会儿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段文慢慢站起身，走到关闭的客卧门前，仔细听了听。 的确有一种很轻微的声音，仿佛两种很尖锐的物体正在摩擦所发出，就好像……谁在磨刀！？ 他当即扭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一抬头，就见住在负一层娱乐室中的一名警员正准备上楼去更换自己的同事，见到段文后，他露出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你听见那声音了吗？”段文轻声问。 这警员微微一愣：“什么声音？” ( 第21章 重叠化身 段文没有回答他，而是补充一句：“你先别动，仔细听有没有声音。” 这警员被段文神神秘秘的动作弄得惊诧起来，一手扶着楼梯扶手，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没听见，啊！难道你……听见那磨刀的声音了？” 很明显他们都曾被牟长青问过同一个问题，所以这一刻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一点。 段文还是没有回答，那磨刀的声音很轻很轻，他唯恐自己再说话或是稍微做出什么响动，就再也听不见。 循着声音慢慢往二楼走去，那准备换班的警员跟在他身后，并保持着沉默。 很快来到牟长青的书房门前站定。 据陈筱所说，牟长青平时睡觉也是在书房里，因为之前码字的原因，书房有一张可收缩的简易床，牟长青写累了，可以直接拉开简易床后倒头就睡。 段文将耳朵贴在关闭的房门上，屏住了呼吸。 那极其细微的磨刀声还在继续，好像就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不过同一时刻，段文还能听见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警员压低声音耳语道：“书房门，锁了吗？” 警员摇头，小声回道：“我们不让他锁，否则出现突发情况时会耽搁救援。” 段文点头，又问道：“你还是什么都没听见？” 这警员摇头。 此时守在二楼走廊一端黑暗中的警员也走了过来，目光好奇的盯着段文和自己的同事。 这位警员立刻对他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古怪的声音？” 那人摇头：“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守着。” 此时走廊另一端的房间似乎有了动静，那是陈筱暂时居住的房间。 不过她并没有打开房门，似乎只是站在门后面倾听着。 段文把注意力转到了眼前关闭的书房，伸手按住门把手，慢慢的扭开，在此过程中没有弄出什么声响。 开门的过程也没有其他响动，不过书房里的窗帘已经拉上，里面漆黑一片，眼睛暂时无法视物。 在段文将房门完全打开时，他走了半步，刚好进入房门，就见无边无际的黑暗从自己的四面八方涌来，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一幕他已经很熟悉，这是自己的敏感特质所激发的并不真实的场景，当初在寻找刘通和接触到昏迷的刘玲时，都曾出现过。 眼前的漆黑之中，他很快看见了牟长青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有些颤抖的面对着自己站着，不过他的目光却仿佛看不见段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自己的身后。 四周都是黑色，唯有牟长青和他身后的什么东西，能被段文感知和看见。 不多时，他看见牟长青终于鼓足勇气，对着自己走了一步。 而同一时刻，牟长青身后一个模糊的身影跟着他也移动了一步，这身影比牟长青矮了很多，导致段文只能从他肩膀的位置看到对方露出来的头顶头发。 那是一抹花白的、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就站在距离牟长青差不多四五步的身后，随着牟长青停下，那人也跟着保持了静止。 就在此时，牟长青的目光终于聚焦，似乎看见了段文，他张开口，再次往前移动了一步。 身后那缕花白头发也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救……救我！”牟长青对着段文伸出了手。 同一时刻，他加快了移动的速度，快速往段文的方向移动了几步，而一直跟在身后的人同样与他保持相同的步伐和一致的速度。 不仅如此，此时一只干枯的手臂从后方举了起来，手里抓着一把带了锈迹的菜刀，对着牟长青的后背心脏部位猛地砍了进去。 正在跑动的牟长青身体猛地一颤，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背后的菜刀不仅砍断了他的骨头，更是切入后胸，直抵心脏！ 牟长青面色变得苍白，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段文，咚的一声扑倒在地上，后背心脏的对穿位置，那把菜刀仍旧挂在身上，已经切入身体大约三分之二。 在他倒下后，身后一直被挡住的人影出现。 这是一个穿着深蓝色旧式棉衣、黑色棉裤、衣服已经破烂的老婆婆，左手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而右手的那把菜刀已经留在了牟长青的身上。 刀婆婆微低着头，脸颊几乎被花白的头发遮挡完，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整个场面越来越诡异。 段文直勾勾的盯着她，感觉自己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开始加速，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将门关上，不过就在此时，就见刀婆婆也把提刀的那只手举了起来，随即抬头，一双灰色、浑浊的眼睛，透过花白头发的遮挡，看向段文。 从这双眼睛里，段文看到了悲痛、绝望、愤怒、悔恨、恶毒，以及阴郁和狂躁两股不相融合的情绪，离奇的交织在刀婆婆的眼中，透过她的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哗啦！ 眼前的黑暗瞬间退去，所有敏感特质带来的景象消失，倒在地上的牟长青以及手持菜刀的刀婆婆全都不见。 段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促使自己快速平静，他扭头看去，刚才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幕实际上并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在这种幻象里，仿佛时间线被拉长，不能用现实中的时间刻度来衡量。 所以此刻身后的两名警员只是诧异他为什么突然停下，还没来得及出声。 段文挤出一个笑容，循着屋里重又出现的轻微呼噜声看到了躺在一张简易床上、正在酣睡牟长青。 同时他也注意到，刚才自己一直能够听见的磨刀声，在幻象消失的一刻戛然而止。 听见了脚步声，熟睡中的牟长青被惊醒，他以为是刀婆婆来了，面色瞬间变得惊恐，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随即最后进来的警员赶紧将书房灯给打开。 待看清楚进来的人后，牟长青长长呼了口气，但仍旧心跳剧烈，同时脸上浮现一丝愠怒。 “抱歉，牟先生！”那两名警员赶紧说道。 段文则是靠近牟长青，面带歉意和微笑，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只是突然有一件事需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牟长青语气很不好，很显然他刚才睡得很舒服。 “你接下来还没有写出来的情节中，刀婆婆是不是多了一项诡异能力，模仿她的目标？”段文问。 牟长青一愣，他看了一眼段文身后的警员，这两名警员相视一眼。 “罗晋、张远军你们先出来。”陈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门外。 不过她没有要进书房的意思，反而让那两名警员暂时退出去。 等两名警员退出去，关好门后，段文重又回头看向牟长青。 就见牟长青点了点头：“你说错了。第一，这个情节我已经写出来了，只是还没有上传。第二，刀婆婆不是在模仿她的目标，这只是她的杀人技能，叫‘重叠化身’。不过我在之前的情节中故意没有写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 第22章 写死她 根据之前读的牟长青的章，段知道这刀婆婆有一个最大的鬼技能融入黑暗。 在书中她出现的环境必定是在黑暗中，至少也是阴暗之处，从字里行间可以感觉得到，她似乎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死后的模样，而恰恰这也是刀婆婆最恐怖的地方。 现在看来，她还有一个隐藏鬼技能重叠化身，而这个技能是牟长青在写时有意隐瞒的，可能是准备在最近的情节中揭露。 说到书中的情节以及角色的安排设置，牟长青此刻看上去似乎也没有那么神经质了，变成了一个正常作者。 他虽然因为没有睡够而感觉有些疲惫，但现在的思绪似乎很清晰，语言和肢体动作也很正常。 在他问出“你是怎么知道的”时候，段立刻强行把话题的关注点转移到了第一个问题上，说道：“你虽然写出来了刀婆婆重叠化身的第二个技能，但这些内容其实还并没有上传吧？”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就是说，这些内容还没有外人知道？” 牟长青本来对他强行转移话题的行为感到恼怒，不想回答段接下来的问题，但奈何段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他所关心和好奇的。 勉强点了点头：“嗯，还在电脑里，没有上传。” “这期间，有没有其他人动过你的电脑？”段继续询问。 如果刚才他看到的幻境没错、且有人模仿书中的情节对付牟长青的话，那就说明这些还没有上传的内容，已经被某人看过了。 “没有。”牟长青摇头，“这间书房不经我允许，我父母都不能进来，更别说保洁了。” 牟长青也知道这些警察的意思，警察并不相信他最开始报案时的话，而是怀疑有人冒充他书中的角色，准备对他不利。 这些警察中，只有那叫陈筱的女警并不是很坚持这个观点，虽然对方没说，但牟长青也看得出来，陈筱是有些偏向于自己的说的话。 而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在交流方面似乎更能获得牟长青的心，沟通的时候，感觉比起陈筱都要顺畅了很多。 此时牟长青有些神经质的四处看了看，就好像屋里的某个地方在不经意的时候会出现某位不速之客，悄悄地站在角落里盯着他。 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后，牟长青打开书桌上的电脑，然后点击D盘，打开写着我的探灵事务所的件夹，然后是分卷件夹，最后才是最新的未上传的件。 “这是我在现实中遇到刀婆婆之前写的，后来就再也没动过笔，因为这一章也没写完，所以并没有上传。”牟长青道。 段也能感觉出来，这家伙对自己的态度与其他警察有些区别。 他点点头，刚来的时候，陈筱已经对他描述了牟长青第一次看见刀婆婆的情形。 当时这家伙正在家附近散步，见到一个穿着冬天棉袄的老婆婆背对着自己蹲在无人的小路边，不知道正在干什么，并且还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牟长青走了过去，准备询问对方。 哪知刚刚靠近，就能闻到这老婆婆身上散发出一股古怪、发酸、发臭的气息，然后牟长青又发现对方不仅穿着棉袄，且棉袄看上去非常破烂，一些发黄的棉絮都露了出来。 这一幕，让最近正在写刀婆婆剧情的他，产生了一丝熟悉感。 再一转移目光，就见老婆婆蹲在地上不为别的，而是在一块黄褐色的磨刀石上霍霍的磨刀。 手里的菜刀同样让牟长青感觉很熟悉，而此时地上的旁边还放了一把。 当时牟长青就愣了，他有一种无意间碰到了哪位读者在spay自己书中角色的感觉，而且还是那种大师级的spay。 眼前刀婆婆的外形与他书中的角色太像了！ 一个在磨刀，一个站在一旁观看，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牟长青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当时天已经黑了，正好处于夜幕降临和路灯还没有开启时的交叉时刻。 虽然是夏天，但那一刻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冰冷，一股阴森恐怖的莫名感觉浸透了心扉。 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快步离去。 回头看的时候，依稀能够看见那老婆婆已经再换第二把菜刀打磨，由始至终都没抬头。 当天晚上，牟长青正在码字时，他听见了磨刀声，同时再次有了心悸感，没有了心情码字，他起身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找了半天，最后通过二楼窗户看见别墅外墙的豁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那里，磨刀霍霍。 牟长青知道刀婆婆喜欢黑暗之处，而那个地方恰好处于路灯无法完全覆盖的地方，如果不仔细分辨，加上对声源的判定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蹲了一个人在那儿。 从那个时候开始，惊悚的情景一天比一天强烈，有时候牟长青看见刀婆婆就站在自家的大门外，有时候又会见到对方在院子里缓缓走动。 刀婆婆的手里有时候有刀，有时候没刀。 距离最近的一次，是牟长青睡觉突然醒来时，发现一身深蓝色破烂棉袄的刀婆婆就站在书房的门后面，双手提着菜刀，默默地盯着自己。 当时他吓得疯狂大叫，感觉魂都要飞出体外，就见刀婆婆打开门缓缓离去。 也就是那次之后，牟长青选择报警。 不过据牟长青的父母介绍，虽然他们住在一起，但这夫妻俩从来没有见到牟长青口中所说的刀婆婆。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牟长青一直在遭遇幻觉。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所有可疑之处都是牟长青自己陈述出来的，这件案子要不是陈筱一直在极力主张保护和调查，靳城的警察别说立案，恐怕早就已经把现在的人员都撤回了。 但现在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些警察被撤回只是早晚的事。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段指着电脑里的档道：“你书中的角色发现你要写死她了，所以提前一步出现在现实，通过杀掉你，从而阻止你把她写死。” 牟长青听了他的话，表情整个呆住。 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到过这一层，一直以来以为的都是刀婆婆拥有书中人物的性格，所以做鬼以后，性子残暴，手段残忍。 此时段的话还没说完，接着道：“所以我的计划是，你现在继续把刀婆婆的这个情节写完，将她直接写死，看看现实中的她还会不会出现。” 第23章 世界观崩塌 “直接写死？”牟长青直愣愣地盯着段文。 片刻后，这才反应过来，开口道：“可按照情节，刀婆婆至少还有二十章左右才会被主角杀掉……” “你觉得你现在的命，还吊得了二十章吗？”段文打断了他的话。 牟长青再次变得神经质，回头四处查看，同时侧耳倾听有没有从其他地方传来磨刀的声音。 在此过程中，段文注意到他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等确定周围没有了异常，牟长青长长的呼了口气，感觉重新又活了过来。 这才对段文道：“我知道时间很紧，但如果这段情节崩了的话，对全书的影响都很大。” 作为通灵文学的王冠作家，牟长青浸淫网络文学创作多年，总结了很多心得和写法，也摸索出了自己的风格路子。 他知道在写文的过程中节奏的掌控很重要，什么情节可以简短，什么内容能够拖长且读者不会感到厌烦，现在提前杀掉刀婆婆的情节，可以说是动了他写文的很多忌讳！ 虽然知道时间紧迫，但他此刻的想法几乎是下意识的，直接脱口而出。 段文也不说话，只是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他。 在说出这句下意识的话后，牟长青其实就后悔了，他默不作声片刻，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试试。” “现在能不能动笔？”段文问。 牟长青点头：“虽然现在没什么写作动力和灵感，但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刀婆婆写死！” “写作的时候，必须独自一人，还是不介意房间里有其他人存在？” 段文必须这么问，因为一些作者、特别是像这种王冠作者都会有些“怪癖”，要不就是要喝两口酒或者咖啡、功能性饮料什么的，才能码字如飞，要不就必须保持环境绝对的安静，再要不就是戴着耳机听着轻音乐才有码字的感觉。 牟长青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先是神经质的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回道：“本来我码字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但现在非常时期，只要你不弄出响动……” 话没说完，段文打断他道：“我不在这陪你，是其他警员。趁你码字这会儿，我准备在别墅周围转一圈。” 要不是自己本来就是扑街写手的话，段文现在很想建议牟长青就不要讲究文章中的什么起承转合、铺垫、高潮和收尾了，埋头一通乱写，能够一句话将刀婆婆写死最好。 不过考虑到如果情节转折太大，不符合情理，或者太过突兀的话，可能达不到将对方写死的目的，而且还有可能会出现其他幺蛾子，所以还是不要太操之过急为好。 让牟长青这么做，也是段文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的一个办法。 如果真能把刀婆婆写死，那就可以肯定对方是从书里出来的了。 如果写不死则有两种可能，一是刀婆婆不是从书里出来的角色，二是这种“写死”的方法不可行。 在牟长青坐在电脑前开始构思如何以最短的情节将刀婆婆写死时，段文离开了书房。 为了保险起见，他告诉陈筱自己的想法后，陈筱让两名警员进入书房，默不作声的坐在书中对面，保护牟长青。 此刻那两名警员都觉得很荒谬，但因为是陈筱的命令，也不敢违抗，只是老老实实在书房里坐着，看着牟长青码字。 陈筱和段文回到了一楼，对段文问道：“你让他这样做，有几成把握？” 段文摇了摇头：“一成没有，这么其实做还有一种可能，我刚才并没有告诉牟长青。那就是或许会引来刀婆婆的阻止，所以现在这里的防御强度可能还要提升。” 陈筱会意，当即让休息的其他警员分散开，部分在二楼走廊外，部分在书房窗户那边的后院守护。 安排妥当后，段文告诉她，自己决定在别墅外的道路上走走看看。 为了确保段文的安全，陈筱陪着他离开了牟家别墅，但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牟家周围的小路上走动。 “你准备在这里找什么？”陈筱询问。 作为刑侦1组的办案员，陈筱对于普通的刑事案件侦查实际上非常厉害，现在实在是没有碰到过这种诡异的案子，搞得她处处被动。 当然，如果换做其他普通探员的话，这类无中生有的案子，根本不可能出警来保护牟长青的，最多把他送到医院做心理方面的检查。 从这个方面来说，陈筱比起其他刑侦探员又要强上不少，至少对于陌生事物的接受程度要强大很多。 “我想听听能不能发现那磨刀的声音？”段文道。 他一边走，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陈筱环视着周围：“这附近我们都搜索过，除了牟家的隔壁有人搬进来居住以外，其他别墅要不就是白天在装修晚上没人，要不就根本没有动静，还是毛坯。” “这些毛坯房都进去检查过了吗？”段文问。 “当然。”陈筱点头，“牟家所在的这片小区的毛坯别墅，我们都进去查看过，还拜访了他的隔壁邻居。那是一大家子，姓贺，在靳城做药材生意，九品药铺就是他们开的，同样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此时已近傍晚十一点，整个别墅区冷冷清清，微风轻抚，树影婆娑，给人一阵阴风阵阵的感觉。 除了两人的说话声，整条小路一直到尽头都一片寂静，走在这里，段文感觉已经看不到一点阳间的东西。 他找到了几分当初夜探废弃医院停尸间的惊悚感。 隔壁的贺家已经入睡，此刻只有牟家房间里还亮着几盏微弱的壁灯。 两人走了一圈后，离开了贺家和牟家的联排别墅，走到一处无人居住的别墅前。 “还记得孙炳吗？”段文道：“我在想，如果真有刀婆婆的存在，她的能力或许和孙炳一样，比如中枪后没有血，不能用常理度之，必须小心应对。” 陈筱微微摇头：“这一次不一定有第二个孙炳，如果真能见到刀婆婆这人……” 就在此时，段文忽然停下了脚步，并且同时伸手拦住了陈筱，因为手伸得太快，陈筱要是无法及时停下，将会直接碰到她的身体。 陈筱猛地顿住，低头盯着距离自己胸前还有0.01厘米的手。 段文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幕，而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约二十米处一别墅院墙的拐角位置，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仔细看，那个地方，是不是站了一个人？”段文仿佛嗓子被捏住，以细弱蚊蝇的声音道。 两人都不再移动，保持着尴尬姿势，陈筱目光投去，只能看到那个地方一片黑暗，看不清楚是否有人影。 “我如果说看不见，你的手是不是就不会挪开？”她努力睁大着眼睛，一本正经的问。 就听段文再次说道：“距离墙高大约一米五的位置，那人双臂似乎很长，应该手里抓着东西。” 这么一说，陈筱忘记了尴尬，终于从那漆黑的区域中找到了一个模糊快到极致的黑影，的确像是一个人形，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仿佛还是面对着自己、也就是牟家别墅的方向。 “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段文的语气显得有些兴奋起来，“你说如果你看见刀婆婆的真身，才会相信孙炳的案子是潜伏灵所为。” “喏。”说到这儿，段文一指黑暗，“世界观崩塌，就从刀婆婆开始。” 第24章 刀婆婆的结局 按照段文的推测，正常情况下牟长青如果真能写死刀婆婆，那他在这么做的时候，刀婆婆绝对不会束手待毙。 有很大可能，她会出现并阻止牟长青这么做。 所以屋里加强了警戒力量，而他则和陈筱一起，在屋外巡逻检查，看看有没有刀婆婆的出现。 原本他准备提议和陈筱藏匿起来，观察刀婆婆是否会现身，但这样做的话，会有很大可能错过对方。 毕竟别墅的面积大，他们还摸不清楚刀婆婆是从哪个方位、以什么形式进入房间。 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巡查，这样撞见对方的可能性反而要大一些。 实际上，段文的眼神也没有陈筱想象中那么好，他能看见黑暗中的那个矮小身影，靠的是自己敏感特质的作用。 冥冥中感应到那里有些异常，聚精会神的观察，这才提前发现了疑似刀婆婆的踪迹。 在他的指引下，陈筱也看见了黑暗中的那个黑影。 现在有了之前孙炳那个案件的经历，两人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共识，那就是这刀婆婆的身体素质肯定非普通人能比，等闲人不一定能抓住甚至是杀死她。 陈筱身上有手电筒，她在考虑是直接打开后照射过去，还是先开口问一句。 段文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轻声说道：“我建议先用手电筒，等确定是对方后，看刀婆婆的反应再进行下步行动。” “你是指开枪？”因为陈筱不认为凭自己和段文两人能徒手活捉刀婆婆。 段文点头。 电筒很快被陈筱移到左手，随即她右手拿出一把13式警用手枪，这种手枪俗称“黑锤”，枪身较重，但攻击力是其他普通警用手枪的3倍，子弹也用的是空尖弹。 将黑锤握在手中后，她紧紧盯着黑暗。 段文嘴唇微动，轻声读秒，当读到第三秒时，电筒光猛地打开，对着那个地方照射过去。 这一刹那过后，两人都是猛地一愣，随即面面相觑。 只见光芒中的那片地区，一个人都没有。 “等等。” 段文没有让她关闭电筒，而是目光缓缓移向其他黑暗的地方。 这片别墅区除了小区道路上有微弱的路灯以外，其他地方因为没有人居住，黑暗处非常多，如要隐藏某人将会很容易。 “她应该是在我们准备用电筒光照射的前几秒钟，提前离开了。”段文分析道：“不过并没有走远，应该还在这附近。” “你能感觉到她？”陈筱也知道这家伙有些特别，否则当初也不会鬼使神差的找到刘通的尸体。 段文没有直接回答，在十多秒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近在咫尺的一间毛坯别墅的院子里。 “要不要进去看看？” “走。”陈筱点头。 做出决定后，陈筱对着对讲机吩咐道：“屋里的人提高警惕，在牟家左后方小区道路三十米处刚刚发现可疑身影。” 不多时，两人推开面前这间别墅虚掩着的的院子小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必须注意两点，刀婆婆的第一个技能是融入黑暗，她喜欢呆在黑暗里……”段文道。 陈筱有些诧异：“这是牟长青书中的情节，但好像只写了这一点，还有第二点吗？” “是的，她的第二个技能是重叠化身。”段文点头，“牟长青当初将她的这个技能故意隐藏了，本来准备放在近期的高潮情节中再揭露，哪知现在出现了意外。” “什么是重叠化身？”陈筱询问。 同时她当着段文的面按下了对讲机的按钮，以便让守在牟家别墅中的其他同事也能听见，并能够作出相应防备。 此时段文一边环视这并没有装修的小院子，一边说道：“重叠化身，大致情况是刀婆婆会出现在你面前或者身后，通过做出和你相同的动作，借机杀掉你。在此过程中，你的行为会受到影响，而在模仿你时，她的动作始终会快你半拍。” 这些特征是段文通过敏感幻象所观察出来的，否则当时在幻觉中，牟长青不可能会被身后的刀婆婆杀死，而在重叠化身的过程中，当事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发现刀婆婆。 除非是正面遭遇。 “注意，如果她出现在你身后，你可能不会及时发现她的存在。”段文又补充了一句，“所以需要随时留意你的身后和左右。” 这一番话，所有开着对讲机、守在别墅中的警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然这些警员戴的是耳麦式对讲机，通话声并没有外放。 听了段文的话后，不仅坐在书房中的两名警员面面相觑，就连守在二楼走廊上的警员也都满脸疑惑。 当初陈筱让他们熟读《我的探灵事务所》中关于刀婆婆的情节时，这些警员就很不理解，现在听段文说得更是煞有其事，他们此刻的想法是：难不成书中的角色真的到现实世界了？ 不过警员们更倾向于有人在模仿书中角色恐吓牟长青的这个猜测。 坐在书房里的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表示，只是将警戒心提至最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牟长青的方向以及同事的身后，还有这间书房的窗户和角落位置。 牟长青不知道此刻所有警员的心理变化，仍在专心致志的敲着键盘，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双手一直有些不受控制的轻微抖动，这导致他的码字速度无法提升。 时间流逝，牟长青终于写到了算是可以将刀婆婆的鬼命完美收割的情节。 【右手的菜刀不受控制的脱手而出，仿佛它在这一刻获得了生命，脱离刀婆婆的掌控，直奔她的脖子飞去。 这一幕，看上去就像是刀婆婆自己甩飞了菜刀，一个回旋，切向自己的脖子。 刀婆婆怎么也无法理解，左灵（主角）的观察和推理可以细致到如此地步，不仅在极短的距离内破解了重叠化身，而且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准确无误的锁定刀婆婆的位置。 就在此时，刀婆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体扭曲，在避开了飞来的菜刀的同时，她想要护住自己的肚子。 左灵的手掌已经提前一步靠近，手里抓着一面小镜子，正对着刀婆婆的肚子上那已经裂开的棉袄。 只见裂缝的中间，肚子皮肤瞬间鼓起，一个小孩头颅的模样从里面凸出来，映出一个张着嘴的瘦小脸庞，脑袋不停的蠕动。 刀婆婆面露痛苦之色。 下一刻，嘭的一下，肚子完全破裂，一个全身血污的小男孩从她体内爬了出来。 在他出现之后，刀婆婆的身体软绵绵的倒在了爆裂一地的血污之中，菜刀掉落一旁。 那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已经六神无主，因为他的眼前是一面镜子，而在这面镜子中，他看到了永远都无法面对的自己。 此时的这个小男孩，他的身体肌肉正在一块一块的融化、掉落，并被完美的呈现在镜子里，供自己观赏。 “小沙？果然，你才是主导这一切的阴魂！” 看着脑海中显示出“恭喜宿主，通灵侦探等级晋升为白银甲等”的文字，左灵的内心归于平静，他凝视了刀婆婆和她的长孙小沙很久很久。 就如每一件探灵案的最后，结局或许来的很突然很匪夷所思，但却总能勾起左灵内心深处的某一种痛楚，剧烈而急促……】 咚咚咚……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牟长青停止敲击键盘，抬头看去。 他的双手抖动的更加厉害。 两名警员立刻警觉的站起身，就听一个声音随即从门外传了进来：“牟长青，是我，段文。” 第25章 她没死 书房门打开的一刻，牟长青已经从书桌后站起身，目光投向门口。 就见段文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再一看陈筱却是寻常的样子。 此刻段文不仅脸色白，还有些气喘吁吁。 进屋后，他一边摆着手，一边似乎在自言自语：“不行了，不行了，好累！睡眠也不足，这个点我应该睡觉了，不然明天一整天没精神。” 刚才他们搜索了那栋毛坯别墅，虽然上上下下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但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过即使没有看见刀婆婆，但段文那种敏感特质所带来的奇异反馈依然存在，他感觉得到有某种异常就在周围，只是对方隐藏得太好，就是无法发现。 “刚才这里有没有什么异况？”陈筱对守在屋里的两名同事问道。 那俩警员同时摇头，其中叫罗晋的警员答道：“报告陈组长，这里一切正常。” 这些警员对陈筱的尊敬，使得段文略微感到好奇，回头看了陈筱一眼。 随即他回头对牟长青问道：“写死她了没？” 牟长青反应过来，点头道：“写死了，刚刚已经写到刀婆婆被主角左灵杀死。” “用什么方法杀死的？”段文和牟长青一起走到电脑前。 牟长青将刚写好的文稿指给他看：“这里，左灵找到了刀婆婆身上的秘密，原来促使她变成怨灵的是她失踪的长孙小沙，而小沙是因为看不惯父母对刀婆婆生前的虐待，在自己意外坠河死亡后，化鬼促使刀婆婆变成怨灵并操控了她开始复仇。” 段文看了牟长青一眼：“这个剧情转折还挺多的，一环扣一环。” 牟长青道：“这是故事本来的大纲，我只是把中间很多事件省略，然后将结局提前了。” “现在书中的刀婆婆已经死了吗？”段文再次确认了一遍。 “死了。”牟长青重重地点头。 “好，如果一切顺利并且你也足够幸运的话，目前的危机可能解除了。”段文安慰性的拍了拍牟长青的肩膀，“当然，这只是‘可能’，再没有确定之前，不能放松警惕。你再辛苦一下，今晚就把最新章节在网站发布出来，免得夜长梦多，也算给自己买个保险。” 在段文下楼睡觉的时候，陈筱与守护这牟家的所有警员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原本按照陈筱的权力，她可以临时指挥这些警员几天，但是到了后天如果还是没有实际案情发生，当地警局会将警力收回。 毕竟警力有限，不可能无限期的把有限的警力浪费在目前来说、只有荒诞的推测而无实际证据的事情上。 这还是其次，对于没有过类似遭遇的警员们来说，实际上他们对于当前的工作已经从心里层面表现出抗拒。 牟长青说的磨刀声，他们从没听见。 牟长青说的刀婆婆本尊，他们也从没见到过。 目前为止除了段文来了之后发现的那个浅显的脚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可疑证据。 而对于门后的脚印，完全也有可能是来自牟家的某位客人、甚至是清洁工，不经意时留下的痕迹。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有太多的合理解释。 而陈筱的工作则是负责继续稳住这些年轻警员已经开始浮动的情绪，让他们坚守岗位，至少要将所剩不多的这段时间的守护工作做好。 今天晚上虽然在毛坯别墅里没有找到刀婆婆，但陈筱敢肯定，最开始在黑暗中她的确看到了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五、双臂奇长的影子，尽管那很模糊。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准备和段文一起实施。 不过就在刚才，她看见段文的状态突然就变得很不好，眼皮在打架，走路时脚步也有些飘浮，似乎脑袋变得昏沉。 一问过后，才知道段文的瞌睡虫来了，一天不睡够七个小时，就是这番模样。 以往段文在半夜探灵之前，通常都会颠倒时间，在白天睡足，晚上行动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陈筱刚刚看了段文的表现后，感觉他似乎有嗜睡症的症状，或者是其他一些不易察觉的病症。 因为段文的脸色也在同一时刻开始泛白。 当前段文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吸引她的注意，不仅是刚才的那些奇异表现，比如还有梦里段文会模仿其他人说话，甚至能够将恶贯满盈的孙炳都吓得落荒而逃。 总之在这男子身上，陈筱感觉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东西。 给年轻警员们做了思想工作后，陈筱收到来自手下叶伦的信息，告诉她那边已经和通灵站的总编取得了联系，约定明天一早去网站所在的“灵·文学”公司碰面，了解情况。 别墅里的警员们按照之前的安排有计划的进行着换班值守，牟长青的父母早就入睡，而三楼卧室同样也有警员守着。 牟长青按段文的吩咐，连错别字都没有时间校对，将写好的刀婆婆结局部分的章节很快上传到网站发布。 不多时，章节下方陆续有书友开始回复。 【终于更新了，刀片都买好了。】 【这章的转折感觉有些突然啊！】 【黑镜大神你终于出现了，这几天是相亲失败了吗？别自责，千万不要女人，女人只会影响你的码字速度。】 【自从你开始相亲后，码字一落千丈，你一小时四千字的手速呢？】 【手动马达改行了，目标不再是键盘，而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牟长青的相亲梗已经在众多喜欢他的书友中广为流传。 而牟长青也会在闲暇之余和书友调侃几句，不过他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只是面无表情的翻看着评论。 心里依旧有些七上八下，差不多凌晨三点才睡着。 一楼的段文这一觉睡得却很香，而且他依旧没有再梦到父母，即便是在睡梦中，心里也忍不住浮现一丝想念。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还能看见水底有四五条小鱼在游动。 一抬头，对岸有一个村庄，还有一个老妇人正蹲在小溪边，背对着自己，双手不停的捣鼓着，似乎正在洗衣服。 正当段文想要沿着小溪边行走时，那老妇人抬起头来，可以看见她头发花白，有些眼熟。 哗啦啦的水流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属与石头的摩擦声，由小溪对岸传来。 原来那老妇人并没有洗衣服，而是在磨刀。 段文猛地一愣，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对岸。 磨刀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陡然间他一个激灵，人瞬间清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此时窗外已经大亮。 “原来只是一场梦。” 段文从床上坐起来，但马上他就发觉有些不对劲，因为此刻自己虽然醒了，但那磨刀的声音竟然还在。 ( 第26章 凶案现场 严格来说，这听起来不像是真正的磨刀声，而是从段文的敏感特质感应而来，和第一次听见时一模一样。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 此时卧室门口传来敲门声。 实际上段文并没有锁门，外面的人随时可以开门进来。 他下了床，走过去打开门，就见脸色惊恐、满脸都是汗珠的牟长青站在门口，颤颤惊惊的看着自己。 在牟长青的身后，站着一名不知所以的年轻警员。 “她，她没死！”牟长青伸手抓住了段文的双肩，“我早上被磨刀声吵醒了，她一直在磨刀，你听得见吗？你仔细听……” “牟先生，你先别激动。”身后的警员赶紧上前，将他的双手从段文肩膀上掰下来，担心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弄伤了段文。 同时楼梯传来脚步声，陈筱从二楼走下，目光在牟长青和段文身上扫过。 “听见了吗？你听见磨刀声了吗？”牟长青继续对段文询问。 段文没有回答。 他此刻疑惑的是，对于写死书中角色的推测，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现在看来，即使真的是书中角色降临现实，但在降临的那一刻，似乎对方就与书里的后续情节割断了，书中不管后续再发生什么，与这角色已经没有了关系。 所以现在段文不得不偏向于附身的想法，刀婆婆降临，附身在某个类似孙炳这种人的身上，然后寻找牟长青而来。 所以，这个人，无法被写死。 “你们暂时看好牟先生。”陈筱此时对其他警员吩咐，扭头又对段文道：“洗漱后出来一下，我们出去一趟。” 十分钟后，两人离开了别墅区。 陈筱还没有说话，段文已经说道：“我感觉我们的搜索区域太小了，不应该局限于别墅区内，应该看看居住在别墅区外围附近的人。” 陈筱昨天晚上就有了这个想法，此时叫他出来也正有此意，两人的想法在这一刻不谋而合。 她露出微笑，盯着段文问道：“现在证实了写死角色没有用，你还有什么其他猜测？” 段文道：“或许，刀婆婆附身在了某个活人的身上，与当初的孙炳一样。” “为什么不怀疑她附身在了牟长青的家人、或者我们警察的身上呢？”陈筱继续问。 虽然她认为附身这种说法很荒唐，但目前来看，根本无法解释当初孙炳身体的异常以及表现出来的一系列古怪而诡异的行为。 段文分析道：“假设书中的潜伏灵和刀婆婆都是通过附身某个普通人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那潜伏灵在书中是一直没有本体的，所以我们根本不知道它长什么样，万一就是孙炳那贼样也有可能。唯一的区别是被附身的人改变了犯罪特征。” “但刀婆婆却不同，她在书中已经有了模样，这个模样是固定的。而且牟长青也说了，他看见的刀婆婆与书中的描述相似到无法分辨，所以即便她附身在普通人身上，容貌略有不同，但也不会改变刀婆婆的固有习惯。比如喜欢用菜刀砍人，喜欢呆在黑暗里。” “所以我们的寻找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了。”陈筱点头。 段文微微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你一步步引诱我说出刚才那番推测的？” “有吗？”陈筱抿嘴笑了起来，“不懂就问。其实我很想听听你对这一类案件的见解，可能这也是自己的职业习惯吧。如有得罪，请海涵！” “那倒言重了。”段文没有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陈筱拥有丰富的办案经验，一些想法也能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只是这些想法很离奇，她无法自己说出来，或者她实际上已经猜到了，但需要从自己这里得到进一步的证明。 毕竟，这可是之前她们警方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案子。 “昨晚站在黑暗中的那个人，从其身高和佝偻的身形来看，应该就是个老婆婆。”陈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她是被刀婆婆附身降临的，那可能就是住在附近的人，我们现在可以把目标锁定在周围。” 顿了顿，她又道：“如果推测错误，则可以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两人花了一个小时，在别墅区外围转了一个大圈，期间看到这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些零星的农户，不过农户与农户之间都相隔较远。 如果只是步行的话，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能走到另外一家。 没有选择，两人开始一家一家的拜访，重点看是否有家里老人生病、近期死亡或者失踪的情况。 一个上午的时间，走了五家农户，最后两人往快要接近山顶的第六家农户而去。 这山顶不仅不通车，就连道路都很狭窄陡峭，与另一面别墅区的便利和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对比。 差不多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段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的体力较弱，现在看来连陈筱这一介女子自己都比不了。 准备问陈筱要张纸巾擦汗，陈筱拍了拍裤子：“你看我像时刻带纸巾的人吗？” 看着她这一身中性打扮，段文摇头：“不像。” 扭头看了看其他地方，又道：“拜访了这家，这山上区域的农户就没有了，可以把目标锁定在山下。” 陈筱道：“不过山下的居民较多，搜索起来难度会大很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山顶唯一的这家农户门前。 这里的居民房都是农户的自建房，房屋结构呈品字形，外面有个小院子，房间居中为堂屋，堂屋的两边有两个明间，再往左右的里面走则是两个暗间（卧室）。 在居民房的两侧还有一个单独的杂物房，以及一个猪圈，不过猪圈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臭气。 此刻这所住宅的所有房门紧闭，看上去似乎没有人在。 不过段文和陈筱刚刚靠近，就见陈筱眉头微微一皱，高挺的鼻子轻轻一吸，开口道：“有血腥味。” 很快段文也闻到了古怪气味，只是他分辨不出这种淡淡的气息是陈久后的血腥味。 陈筱示意他站在一旁，自己拿出手枪，走到紧闭的堂屋屋门前，一手持枪，一手按住木门略一用力，两扇靠在一起紧闭的房门立刻被往里面推开。 这门并没有上锁。 吱呀一声过后，浓烈的血腥味钻进陈筱的鼻子，她立刻分辨出了具体传来的方位。 屋里没有开灯，略显黑暗，但视物不成问题。 她立刻走进右边的那间明间，低头一瞧，一个衣着花哨、略显土气的男子扑倒在地，身下一大滩血，已经凝固，早就死亡很久。 陈筱继续穿过明间，往暗间走去。 站在暗间门口，发现里面光线更暗，几乎一片模糊，但却可以隐隐看到靠近房门不远处、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脑袋软绵绵的吊在床沿，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瞳仿佛在注视自己所在的门口方向。 不过脖颈位置流下的鲜血已经将她一双眼瞳染成了血色，同样已经凝固。 . 第27章 危机 这躺在床上的女尸衣着倒是朴素，不过其眉目粗犷，脸颊上宽下窄，面相看上去较为尖酸刻薄。 俗话说相由心生，一些人的极端性格在经历了很长时间后，往往会影响其面相，要么看上去柔弱而温和，要么凶狠而暴虐，要么无情而冷漠。 陈筱没有去开灯，唯恐擦去了关键指纹，只是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将暗间里的四周查看了一遍，没有再发现其他尸体。 “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段文的声音在堂屋外面响起。 “可以进来，注意脚下，并要有心理准备。”陈筱提醒。 “是不是刀婆婆……在里面？”段文没有挪步。 “有两具尸体，应该死于凶杀。”陈筱道。 “哦。” 明显可以听出来段文松了口气，似乎相比较刀婆婆来说，凶杀这种事只能排在他心目中的第二位，谈不上比遇见刀婆婆还要恐怖。 很快段文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先后看见了一男一女这两具横死的尸体。 虽然还没有尸检，但陈筱初步猜测男子应该是腹部或者胸部有致命伤，而躺在床上的女子则是右臂断裂，只剩皮肉相连，腹部同样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是被利刃以暴力的手法砍开，连内脏都清晰可见。 “不要靠近尸体，也不要动屋里的其他东西。”陈筱道：“我现在要去另一面房间查看，并通知同事过来……” 段文点头，不过没有要跟着陈筱的打算，说道：“能不能把卧室灯打开一下？” 陈筱刚才已经用手电筒仔细查看了门口的电灯开关，上面的痕迹很乱，随即她用指甲的尖端将开关打开，这暗间的黑暗顿时被一片白炽灯光驱散。 如果换做是其他普通人，此刻肯定不敢一个人呆在这凶案现场，但段文不同，他探灵的经历太多了，那些惨死过很多人的地方他都能一连呆好几个晚上，别说现在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他按照陈筱的指示没有触碰其他物事，只是将目光停留在女尸的肚子伤口上，若有所思。 陈筱回到堂屋，拿出手机一看，发现这里没有一点信号，又在堂屋四周找了找，也没有看见座机。 她暂时往堂屋左边的那个明间走去，这个房间里用大麻袋装了大量晒好的谷子，没见到其他异常。 走到暗间用手电筒一照，这边是另一间卧室，看上去整整齐齐，装饰要好很多，床头顶端的墙上，还挂了一张结婚照。 照片中的两人，那女的正是躺在刚才房间床上的女尸，男的则应该是那匍匐在地、暂时没有见到面貌的男尸。 陈筱正要仔细查看这个房间时，明间的方向响起脚步声，她以为是段文过来了，遂说道：“你到外面院子看看自己手机是否有信号？” 话声刚落，就听一阵吱呀的声音响起，陈筱立刻回头用手电筒照射过去，只见这暗间的门已经被关上，门外传来钥匙扭动的声音，似已经反锁。 “段文！”陈筱一声大喝，提醒堂屋另一面暗间里的段文。 因为相隔有三间屋子外加一个堂屋，这段距离使得段文隐约听见了陈筱的叫喊，他暂时放弃了观察尸体伤口，正要出去。 刚刚往前走出几步，全身猛地一颤，就见一只皮肤皱褶的手从门外伸了进来，这只手掌的五指指甲全是黑色，且至少一半的指甲断裂或者从中开裂，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活人的。 在段文抬头的瞬间，正好这只手掌摸到了门口的电灯开关。 段文一惊，脱口而出：“别关……” 话没说完，卧室灯被关闭，四周瞬间陷入黑暗，只能看见卧室门口透进来的光芒。 而下一秒，在这灯光熄灭之后，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门口迅速闪进了屋，卧室门被这股风带上，发出砰的一声，同样关闭。 整间卧室陷入彻底的黑暗。 在门关上的刹那，段文不再站在原地，而是立刻向左边移出了好几步，改变了位置，然后将脊背贴在床头旁边的墙面上，一动不动。 同一时刻，他从兜里默默拿出随身带着的镇鬼钉，死死的攥在手中。 现在虽然一直戴着红锦护身绳，但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只能靠还算锋利的镇鬼钉保命了。 希望把这东西赠送给自己的高先生神通广大、道法出众，而不是浪得虚名、实则神棍一条。 屋里一片死寂，段文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直跳。 过了几秒，他听见另外一间暗间中传出了枪响，随即是门被踢开的声音，过了几秒后，竟然又是踢门声响起！ 这么短的时间内，难道刚才那矮小黑影已经一连将两间明间和两间暗间的房门全部锁死？ 段文所在的屋里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就好像一个没有什么重量的人，正在黑暗中走动。 这种心悸的感觉，使得段文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也不敢出声对陈筱求救。 现在他知道，陈筱正在以最快速度赶来，只是没想到中间会阻隔四道结实的房门。 砰！ 再次一声枪响，脚步声在堂屋中响起，然后又是踢门。 屋里正在移动的黑影似乎已经捕捉到了段文的方位，同样响起了快速而细密的脚步声。 段文能够感觉到身前不远处，一股阴冷感正在靠近，他直接举起了手中的镇鬼钉，不管看不看得见对方，假使感觉到位，先戳她一钉再说！ 如果能够放狠话的话，段文现在实在很想说：你他妈有本事就在我睡觉的时候来找我！看我不把你虐出屎来！ 对方的行动速度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很多，下一秒，在他感觉阴冷气息靠近之前，系着红锦护身绳的手腕已经被一只干枯甚至让皮肤感觉有些刺痛的手抓住。 段文立刻挥动握着镇鬼钉的右手，按照预估的方位猛地插下，只听噗的一声，镇鬼钉插中了目标，不知是身体的什么部位，但至少已经插入了一半。 一声被压制的惨叫响起。 段文像是有感应一般，双脚一屈，身体顿时矮了一截，头顶立刻响起墙面被什么东西砍中的声音，墙面震动，可见力度极大。 砰！ 门口响起了枪声，随即陈筱那修长的大腿一脚将这房门踢开，冲了进来。 “开灯！”段文高喊。 他知道陈筱乍一进入这黑暗中，眼睛肯定无法立刻适应，不但找不到自己，反而自己也会有危险。 下一秒灯被打开，几乎是同时，那拉上厚重窗帘、紧闭的窗户被一道身影撞碎，恍惚看见一个穿着棉袄的人落在了屋外。 “有没有事？”陈筱匆忙瞥了段文一眼。 “没事。”段文摇头。 陈筱已经调头往屋外冲去。 那撞破窗户的身影很小，且窗户上连厚实的窗棱都被其撞坏，这种力气绝非常人所为，陈筱可无法做到对方这种程度，所以她穿过堂屋，多花几秒钟跑到了外面的破窗处。 但那人影此时却已经消失不见。 . 第28章 与书中相同的情节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靳城警方赶到，陈筱并没有让守在牟家别墅内的警员过来，他们当前的任务是重点守护好牟长青即可。 所以从警局赶来的警员要慢了一些。 在勘查现场的时候，跟来的救护医生也对段文的伤口进行了检查。 段文在黑暗中被那只干枯的手抓住的手腕处，呈现一片微红，不仅如此，他的皮肉感到刺痛的地方，竟然被插进去了两三片断裂的黑色指甲。 刺破的伤口有些红肿，医生很快为他进行了消毒处理。 在调查当地村委会和其他邻居之后，警方得到的信息是，这一家人目前只有三个人居住，老头去年过世，大儿子一家人去外地打工，只有二儿子两口子和老婆婆一起生活。 这老婆婆姓邹，她的二儿子金胜强、儿媳张贵琴正是屋里的那两具尸体。 初步判断这两人的死亡时间与牟长青说自己遭遇刀婆婆的时间差不多吻合，因为这山顶的温度较低，特别是夜晚的冷风近乎刺骨，导致尸体的腐烂程度并不明显。 据半山腰住得最近的邻居述说，邹婆婆自从老伴去世后，并不受两个儿子待见，大儿子不管她，带着一家人出去打工，二儿子刚结婚没多久，还没有孩子。 且二儿子取来的这个老婆性格非常泼辣，为人尖酸刻薄，对邹婆婆一句话不对路就是一顿打骂，甚至将邹婆婆家里的东西包括老伴的遗照都给摔坏。 说有段时间邹婆婆直接被二儿媳赶到了杂物房，对外这二儿媳则说没有让邹婆婆住猪圈，就已经算是开恩了，还说老婆子满身是病，天天花钱买药，谁家吃得消。 而且大儿子一家倒是好，借故外出打工，屁股一拍逍遥自在，留下个烂摊子让自家来照顾，如今能将老婆子留下，已经算是对她天大的恩惠。 由此可以看出，邹婆婆这一年来在家里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听着那做笔录的警员的述说，陈筱低头思索，而段文则是拿出手机查看刀婆婆死前的那段情节。 不得不说，她与这邹婆婆的情况很相似，只是刀婆婆的境况要更惨，最后是被儿子儿媳给虐待致死，身上的伤口惨不忍睹。 而邹婆婆却应该是在被虐待之后，突然爆发，将儿子儿媳纷纷杀死在家里。 当然，现在有一点无法肯定，如果真是邹婆婆杀了她的儿子儿媳，她是在被刀婆婆附身之后做的，还是附身之前。 或许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胆量这么做，要不就是刀婆婆出现后，借邹婆婆之手，先干掉了她的儿子儿媳，然后才去找的牟长青。 这么一联系起来，现在的邹婆婆应该和孙炳一样，被附身后黑化了。 段文和那黑暗中的身影搏斗之后，警方在现场段文脊背抵靠的墙面上方、找到了一把已经嵌入墙内一半的菜刀。 当时要不是段文立刻曲腿躲过，脑袋就已经被这把菜刀给削掉，可见那挥刀的人力气之大。 而段文用来对付对方的镇鬼钉也没有找到，应该是还插在对方身体的某个部位，被一起带走了。 不仅如此，床上那具女尸也不再呈仰躺的姿势，而是身体微微扭曲，给人一种仿佛要爬起来的模样。 不知是被那屋中的黑影移动过，还是女尸本身在动。 当然，警方的推测肯定倾向于前者。 凶案现场留给了警方来处理，而靳城警方现在会专门分派一个组来追查邹婆婆的线索，换句话来说，牟长青这个案子的警力被增强了。 下山之前，段文手上伤口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这点伤重在消毒消炎，只要换两次药就好了，倒是不用去医院。 在回牟家别墅的途中，陈筱接到来自手下叶伦的电话，他已经和通灵文学网站的总编见了面。 经过交谈，这位姓陈的总编介绍了网站的运营情况，以及每一位头部作家和中层作家的信息，甚至还将公司近年来财务报表和缴税情况都一一说明，可谓求生欲满满。 叶伦详细询问了刘通和牟长青，对方与牟长青要接触多一些，毕竟牟长青算是网站的顶流。 但一番交谈下来，没有找到对案情有帮助的信息，毕竟码字的作者基本都很宅，平时与网站交流也是写作方面较多，私人方面的互动几乎没有。 叶伦在该公司找了一些算是可以调查的资料，准备带回来后再做详细研究。 网站也很配合，告知警方随时都可以再来调查，他们一定全力支持。 目前这条线索几乎没有什么进展，但是却不能不查。 回到别墅，段文在卧室里休息没一会儿，激动过后的牟长青很快离开书房找了过来。 他看上去已经冷静，但自从刀婆婆出现之后的那种神经质再次降临，时不时就会紧张兮兮的四处观望，偶尔还是会抑制不住的干吼两声，似想要宣泄心中的压抑和紧张。 陈筱知道有些话，现在牟长青只对段文才讲，包括自己他都不愿透露心声，所以她知趣儿的没有参与，只等双方交谈完后，再找段文了解。 与牟长青面对面在卧室仅有的两张软垫木椅上坐下，牟长青时不时看一眼段文受伤后包扎的手臂，他只知道对方是在外面弄伤的，不是在自己这里，所以他不在乎。 段文也没有告诉牟长青关于邹婆婆家的一切，本来这家伙就够紧张的了，如果得知这个情况，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更出格的反应。 他对牟长青道：“现在证明写死角色的这个方法没用，我们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牟长青问。 他现在完全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发现刀婆婆没有被自己写死后，现在脑子里除了紧张就是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有效思考。 “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段文道：“既然确定她可能还会来找你，我们不如直接点，设计好后等着她到来。” 顿了顿，见牟长青嘴唇发白，没有说话，段文继续道：“你不要太过担心，现在这栋楼里全是警察，谁都要护你周全，你只管配合好我们，到时候抓住甚至是杀掉刀婆婆的几率都会很大。” “我们要……要怎么做？”牟长青紧张询问。 “最大化的利用刀婆婆的特点。”段文琢磨道：“具体情况我会和陈警官再商量，由他们来布置。” “那你呢？”牟长青不知不觉在心理上已经对段文有了依赖，至少他感觉段文的想法与自己有很多的共同点。 段文一愣，随即微笑道：“我负责睡觉。” . 第29章 报应 对牟长青安慰一番后，这家伙一直苍白的脸色终于开始慢慢正常，不过在离开段文的房间时，还是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对于他这种神经质的特殊反应，现在段文已经有些习惯，只是有时候还是会被吓一哆嗦。 牟长青没有回二楼的书房，他说感觉到刀婆婆就在二楼的某个房间中等着自己，所以他跑三楼父母的房间去求母亲的抱抱求安慰去了。 段文相信如果自己将这位笔名“黑镜”的通灵文学头部作家跑上楼时的委屈、狼狈、求安慰的系列动作拍摄下来，再传贴吧上去，咱黑镜同学的大神形象铁定毁于一旦。 刚才牟长青一直问他为什么要负责睡觉，而不是和其他警察一起抓捕刀婆婆，段文的回答也很简单明了。 他说自己如果睡着了，说不定就是最好的抓捕刀婆婆的方法。 牟长青听得云里雾里，再一问段文到底是不是网络作家，段文将自己的扑街文打开给他看，这才使得牟长青相信原来每一位网络写手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怪癖。 待牟长青离开半个小时后，陈筱来到段文房间，询问了两人的交谈情况。 然后陈筱又愣住了，开口道：“你的计划正是我刚刚要说的想法。” “咱俩又想到一块儿去了？”段文笑道。 陈筱点头：“现在警方没有再怀疑，也就是我们已经有了目标，刀婆婆有很大几率就是邹婆婆，她肯定还会来找牟长青。我们可以提前做好布置，让刀婆婆有去无回！” “嗯嗯，你有什么好的计划？”段文这一次先陈筱一步问了出来。 陈筱愣了愣，随即抿嘴道：“怎么，学会我的说话方式了？嗯，不过出于职业习惯我还是要问一下，针对刀婆婆这种诡异的犯罪嫌疑人，你有什么好计划？” “我？我睡觉。”段文道。 陈筱：“……” …… 第二天，关于金家的杀人案有了更多的细节被警方调查出来。 自从老伴去世后，两个儿子嫌弃邹婆婆满身疾病，不仅花钱厉害，还需要照顾，所以大儿子干脆一家人搬走，去大城市打工，直接逃避了赡养的责任。 而二儿子刚刚结婚，惦记家里的一亩三分田和这所房子，不愿意出去，在老婆的怂恿下，俩口子开始了对邹婆婆长达一年的虐待。 虽然他们碍于被邻居发现，没有让邹婆婆真搬进猪圈里去住，只是让她住进杂物间，但邹婆婆所吃的东西，真的是用来喂猪的猪食。 猪食不是现在城里人向往吃的田菊这种价格还有些偏高的野菜，也不是猪饲料，而是俗称的泔水。 通常农村里普通人喂猪，不可能去喂饲料，否则吃了饲料的猪，你再喂泔水的话它就不吃了。 而泔水通常都是剩菜剩饭组成，平时吃完饭后剩下的饭菜汤水，全部混合在一起，有时候还放了一两天，那味道让人光是闻一闻就作呕。 据说邹婆婆吃了近半年多的泔水，本来就矮小的个子，最后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有一次没注意，儿子儿媳也没告诉她汤水里面有吃剩的鱼骨，邹婆婆被泔水中的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硬生生卡了一个星期，难以吞咽，儿子儿媳也不带她去看医生，就连可以软化骨刺的醋都没舍得给她喝一口。 后来还是半山腰的邻居上来借斧头发现，这才想尽办法将那根鱼刺给取了出来，但导致邹婆婆的喉咙留下了终生损伤。 再后来那邻居也会隔三差五来看看邹婆婆，但后来引起了邹婆婆儿子儿媳的强烈不满，双方大吵了一架，还差点动刀子。 那邻居就再也没有来过，当然，他们没有什么法律意识，压根就没有想过可以报警处理。 现在金家闹出了这场凶杀案，山腰和山脚知情的邻居无不拍手称快，因为不知道凶案现场情况，所以传得神乎其神，说老太太被虐死后变成了鬼，将这儿子儿媳一夜杀掉。 那大儿子一家人怕是不敢回来了，要是再回来，绝对也逃不脱老太太鬼魂的追杀。 这就是报应！ 不过别墅区这边的动静却很小，一来这里本来就没住几个人，二来警方的有意封锁，暂时没让牟长青一家得知这个消息。 只是牟长青发现，这两天守在自己家里的警察数量，似乎开始减少，来来去去只是看到段文、陈筱以及那叫罗晋和张远军的两名年轻警员，其他人似乎都离开了。 他找到陈筱询问情况，但陈筱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避而不答。 牟长青也不是傻子，感觉这是警察开始实施的计划，所以不再多问，但他却不可避免的感到更加紧张。 段文每天都到别墅外的道路上去溜达，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陈筱和他一起。 看似他在随意溜达，实则段文在用敏感特质感应周围是否有异常情况，特别是那除了牟长青以外、只有他才能“听见”的磨刀声。 “你平时除了写、探灵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工作？”陈筱和他走在一起时，时不时就会询问段文平时的生活情况。 甚至她还详细了解了段文之前的那些恐怖惊悚的探灵经历，当然最后似乎都是虚惊一场。 段文摇头：“没有工作，不过与亲戚合伙开了一家网吧，只是收益不好，一个月才三四千块钱。” “你平时不去管理吗？”陈筱问。 “我忙着探灵，没时间。”段文回答。 “为什么你会这么热衷于探灵？”陈筱打破砂锅问到底，“难道纯粹是为了兴趣爱好？” 段文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好半天才微笑开口：“想要证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们……是谁？”陈筱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抓住了某个核心关键。 “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段文摇了摇头。 陈筱没有再追问，不过她心里很清楚，说不定这就是段文心中最大的症结。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段文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陈筱仔细听了一下，但能够听见的都是一些正常的声音，比如不远处某栋别墅内的装修声。 “刀婆婆来了。”段文抬起头，斩钉截铁的道。 “可现在是中午。”陈筱指了指头顶上的烈阳。 ( 第30章 她喜欢黑暗 刀婆婆对于黑暗拥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在书中，她受虐于儿子儿媳，针刺、割肉、扯掉头发、不让睡觉、三日不吃东西不给水喝，如此种种都曾经历。 她苦于被禁闭而无法逃走，实际上最后让她逃，刀婆婆也知道自己逃不了多远了。因为身体已经软弱无力，走不了几步就会摔倒。 在生命的最后那段时间里，他对儿子儿媳的影子和声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但凡听见或者看到他俩，自己就会不由自主的发抖。 听到儿子说过的最多的话是：她怎么还不死？ 那个时候的刀婆婆最喜欢的就是黑暗，因为每每被折磨和虐待之后，儿子儿媳都会将她关在黑暗废弃的猪圈里自生自灭，四周用厚布全部遮盖，钉上钉子，那里没有一点阳光。 但刀婆婆喜欢这样，至少这代表了暂时没有人会再虐待她。 黑暗中四周都很安静，如同进入了梦境，谁也不会再靠近她，欺负她。 不过最后一次的虐待，她被拉出猪圈后就再也没能回来，再也没能进入这熟悉的黑暗。 她记得自己奄奄一息时，长孙小沙含着泪珠，全身发抖被儿子儿媳拉走的一幕。 她记得有枣黄色的泥土在自己身上掩埋的感觉，那泥土起初很冰冷，但后来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 “奶奶，奶奶！我找到你了。” 小沙站在自己眼前，身体却是透明的。 “小沙？！” 她记得自己醒来后手里就抓着两把生锈的菜刀。 这菜刀太钝了，得磨，磨得越锋利越好，越快越好，否则那俩杂碎的身体无法在被击中后爆裂开，也不可能轻松割破他们的动脉。 刀，需要用血来打磨，嗜血后，刀婆婆相信菜刀将会变得更加锋利。 这对忘恩负义的无情人，很快化为了她菜刀底下的第一滩浓血。 但刀婆婆仍是觉得不够，她渴望让菜刀饮尽更多忤逆不孝的人血，在牟长青的笔下，刀婆婆一步步成为《我的探灵事务所》中贯穿全书前中期的灵魂反派。 刀婆婆的太多经历，与现实中的邹婆婆相似，只是邹婆婆的悲惨遭遇没有她那么恐怖。 而当初砍杀段文的那把菜刀，经调查就是家中厨房的寻常菜刀，也没有中所描述的嗜血那么神异。 厨房里的菜刀不止一把，也就是说此刻还有一把菜刀仍在邹婆婆手中拿着。 与陈筱一起顶着烈日回到别墅中，段文仔细听了听那磨刀声，感觉仍然在附近响起，但具体方位却无法确定。 他来到了二楼书房，此时牟长青躺在书房中的小床上已经睡着。 这货现在瞌睡已经颠倒，晚上半夜三更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贼大，见到谁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戒备模样，因为他知道刀婆婆基本都是夜晚才会出现。 而到了白天的时候，牟长青立马就会无精打采、哈欠连天，有时候在一楼客厅沙发上坐着坐着就会睡着，有时候干脆回书房倒头大睡。 不过通常他最多睡两三个小时就会惊醒，然后再嗷一声，以宣泄心中的紧张和压抑。 在睡着的时候，牟长青肯定是听不见那磨刀的声音的。 段文进入书房后，将他轻轻摇醒，蹲在牟长青身旁问道：“你听一听，看看能不能听见那声音？” 牟长青原本睡眼惺忪，但听见了段文的话后，立刻全身一震，变得精神抖擞，竖起耳朵听起来。 听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段文感觉讶异，通常情况下，应该是这家伙听见磨刀声后告诉大家，但现在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了。 “你再仔细听听。” 叮嘱一声后，段文站起身走到书房的窗户前，往下方仔细观察了一阵。 耳旁隐隐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很轻很轻，有时候就像是耳鸣的错觉，但段文敢肯定，这声音的确是被自己的敏感特质清晰感应到的。 或许频率还达不到被普通人、甚至是被牟长青听见的程度，但就在这附近一直存在着。 离开书房，段文对陈筱问道：“所有监控的显示都正常吗？” 陈筱点头：“刚刚看了，都很正常，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或者事物。不过现在可能要启动我们的计划了。” “嗯，小心为妙，但估计天黑之前出现突发情况的几率不大。”段文道。 就在此时，牟长青打开书房门走出，疑神疑鬼的对段文道：“我还是什么都听不见，是不是……刀婆婆来了？” 段文没有回答他。 陈筱则提醒他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在书房里呆着，拉上窗帘，不要开窗户，没有我们的命令不能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会让你父母给你送到书房去。” “嗯，嗯，好的，辛苦了警官！”牟长青当即点头，看了段文一眼，赶紧转身回了书房，将房门迅速关上。 “为什么不直接送到警局去保护？”下楼的时候，段文对陈筱问道：“在警局内部的话，保护力量更强，更能确保牟长青的安全。” 陈筱摇头：“其实随时找两个警员24小时一刻不停的盯着牟长青，这样更能确保他安全。但那样做的话，可能邹婆婆永远都不会出现，直到我们在某一刻防守松懈的时候。” “也就是说，需要用牟长青做一个诱饵？”段文往楼上瞥了一眼。 “看你怎么理解了。”陈筱没有隐瞒，“现在这种情况，邹婆婆能够现身的几率最大，也是我们顺利收网的绝佳时机。而且……” 陈筱走到一楼，转身看向段文：“经过前期布置，现在这里的保护措施，甚至比在警局还要好。” 段文点点头，走到院子外，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头顶的烈日刚好被屋檐遮挡，显得并不是那么刺眼。 陈筱漫步到他身后，问道：“你估计邹婆婆大概什么时候会出现？” 段文道：“虽然现在我的感觉在告诉我她来了，但她喜欢黑暗，应该还是在夜晚才会现身。嗯，今晚的落幕也许会很精彩，希望她来早点，否则我可能无法亲眼目睹。” “为什么？”陈筱错愕。 “这几天都没睡好，昨天只是勉强睡够七个小时。我想以我的身体素质，今天可能撑不到晚上十一点之后。”段文老老实实的回答。 第31章 一个姓邹的刀婆婆 果然如段文所说的那样，直至夕阳西下也没有见到异常情况。 年轻警员罗晋和张远军守在地下室临时建立的监控室内，轮流盯着牟长青所在的书房以及其他光线稍微昏暗的地方。 监控有红外线，即便周围没有电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监控对于喜欢在黑暗中出现的刀婆婆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工具。 只要她现身，不可能不被发现。 现在这栋楼里营造出了一个防控已经处于很薄弱的假象，一眼看去，除了陈筱以外，看不到其他的警察。 按照书中角色的设置，刀婆婆没有复杂的想法，她不会考虑的那么周全，只会本能的感觉到自己可以比以往时候更容易接近牟长青。 其实对于牟长青来说，每次他见到刀婆婆的时候，对方并没有立刻表现出动手的倾向，而是只会静静地盯着他，什么也不做。 但牟长青相信，刀婆婆可能很快就会动手了，说不定就是下一次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所以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吃晚饭时，陈筱和段文等人就在一楼客厅和牟长青的父母一起吃的火锅，而牟长青母亲则给他添了满满一碗饭和煮熟的菜，送到二楼书房。 罗晋和张远军二人仍是守在监控室，就在里面吃的饭。 吃了饭后，陈筱让两位老人一会儿假装出去散步，然后会有同事护送他们去警局的休息室暂住一晚，随即她和段文钻进了监控室，和罗晋、张远军四人聚在一起。 段文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晚上如果刀婆婆出现……” “应该是邹婆婆。”罗晋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纠正道。 段文看了他一眼：“嗯，一个姓邹的刀婆婆。” 他继续道：“现在刀婆婆的体质肯定是异于常人的，我估计你们的枪械对她的杀伤力会被降到很低，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利用刀婆婆本身的特点来抓住她，能够不要伤害对方最好。” 顿了顿，段文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显然很困难：“如果这一次能够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活捉她，或许我们能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东西。” 陈筱道：“下面由我来说吧，也顺便复习一下刀婆婆的特点。第一个是黑暗，她喜欢黑暗，我们可以在黑暗中把她引诱出来，所以必要的时候可以制造黑暗，让她自然而然现身。当然，这种黑暗是我们可以完全掌控的。” 说到这儿，段文侧头看了一下张远军：“这一点有问题吗？” 张远军摇头：“没问题，我已经试了好几次了。” “牟长青有没有发现？”陈筱问。 “没有，这家伙虽然晚上不睡觉，但白天睡得像头死猪一样。”张远军摇头。 “好的。”陈筱点头，继续道：“而第二个特点，与牟长青最近才暴露出来的书中情节有关，刀婆婆拥有重……重叠化身……” 看得出来，她在说这个词语时，还是显得有些别扭。 “这重叠化身可以让她在不用接近目标时，将目标直接或者间接控制，但有时候可能目标并没有发觉。刀婆婆总能提前一步靠近，在重叠化身达到一定的状态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目标！对了，预防的动作段文都告诉你们了吗？” “嗯，都记下了。”罗晋和张远军同时点头。 两人相视一眼，想到这套预防动作颇有些尴尬，不过往往越意想不到的动作才会有奇效，他们也完全选择相信段文的话。 “既然大家都万事俱备的话，我也可以安心的睡觉了。”段文打了个哈欠。 “现在这么早你就要睡了？”陈筱看了看时间。 她现在才算是已经习惯段文的怪癖，热衷于探灵都不说了，其他的比如每天必须睡足七个小时，睡着了还可能有梦游症状，对诡异类事物拥有特殊的敏感性等等。 最最离奇的是，段文的梦游症状，似乎连孙炳这种恶贯满盈的杀人犯都感到恐惧。 段文也瞄了一眼时间：“现在还早，但我估计最多只能撑到十点半吧。” 罗晋和张远军也感觉段文的行为有些怪异，但两人不好说什么，毕竟连刑侦一组的组长在这儿都没有说其他。 陈筱抿嘴道：“要不你现在先去睡，一会儿我们叫你再起来。” 段文摇头：“睡眠这种东西，讲究的是缘，缘还没到，我也不是想睡着就能立刻睡着的，除非你用‘贝苄吗啡’蒙我。” “这个办法似乎不错。”陈筱一本正经的点头。 但她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摇头道：“还是算了，毕竟我们不能分心。” 罗晋和张远军不知道她指的什么，一脸懵逼的面面相觑。 段文嘿嘿笑了两声，到了晚上十点一过，他果然就扛不住了，坐在椅子上时连眼睛都快闭上，赶紧跟陈筱打了声招呼，进了一楼卧室后把门关上。 今晚的牟家很是寂静，在俩老假装散步离开别墅后，留在屋里的所有人仿佛连呼吸都在有意控制，不想弄出太大的声响。 罗晋和张远军依旧呆在监控室内，目不转睛的轮流盯着眼前的屏幕，偶尔楼梯间里会响起陈筱的脚步声，也只有她还在这个时候走动。 毕竟屋里不可能一个警察都没有，那样会显得太假太刻意了。 巡逻了最后一圈，陈筱很快回到二楼自己的卧室里把门关上。 不过她立刻走到窗前，侧身靠着窗户旁边的墙壁，静静地打探楼外的动静。 楼内的确有动静，一楼卧室中段文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只差一点就要向呼噜声转变，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显得那么的别具一格，并且拥有极高的辨识度。 时间流逝。 大约在凌晨一点左右，陈筱耳朵里的耳麦中传来极轻的一道声音，来自监控室中的罗晋。 “陈组，二楼监控忽然变得模糊了，要不要去看看？” 陈筱轻声道：“先别轻举妄动，摄像头都是好的，怎么会模糊？” “画面一直在扯动和闪烁，就好像……受到了干扰。”罗晋道：“张远军刚才准备上来看看。” “我来查看就行了，你们看看其他画面有没有影响。”陈筱道。 话落，她走到门口，慢慢将卧室门打开，先是保持一条门缝小心观察。 随即目光就落到走廊尽头那片壁灯光芒无法触及的夹角处。 大约两三秒后，陈筱忽然感觉，那个夹角位置似乎站着一个人。 第32章 用奇葩姿势反击 陈筱此刻只是将房门保持着刚好露出一道门缝，所以她看得也并不仔细。 为了确定是否真的有人站在那里，她不动声色的缓缓将房门又关上，然后对耳麦中说道：“罗晋、张远军，你们从七号摄像头看一下，看看走廊尽头是否有人站在阴暗处。” 片刻后，那边回道：“陈组，七号摄像头和六号摄像头一样，同样有受到干扰的情况。” “那基本可以肯定刀婆婆已经来了，我看到的站在走廊阴暗处的人影应该就是。”陈筱点头，“通知其他同事做好准备，顺便看看牟长青现在在书房做什么。” “他正坐着发呆，书房里所有灯都亮着，而且窗帘全部都是拉上的。”张远军回答，“里面的摄像头没有受到干扰的迹象。” 陈筱点头：“按照之前的计划，注意听我命令。” 她再次将房门微微打开，露出一道门缝后，往刚才走廊尽头的方向看去。 这一次那角落的阴暗处空空荡荡，刚才有人影站在那里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过监控室反馈这里的监控依旧是受到干扰的状态。 “不在走廊上了，也没有进入书房，你们注意查看监控，是否有其他地方受到干扰。”陈筱提醒，“特别要注意那些阴暗角落。” 目前搞不懂这刀婆婆是以什么方式进入别墅的，她就好像孙炳一样，神不知鬼不觉，不管再怎么防备，她总能找到进来的方式。 罗晋和张远军相继回应了一声。 两人立刻分组查看各自面前的监控视频，很快他们寻找了一遍，除了六号和七号摄像头仍旧有被干扰的情况以外，没有发现其他画面中有什么异常。 随即两人同时叹气，坐下后伸出手，往各自的水杯抓去，准备喝一口水。 在做出这个动作后，两人微微一愣，侧头看向对方，脸上浮现笑容。 就在此时，张远军没有觉得，但罗晋却是面色一变，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跟我做一样的动作？” 张远军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开始惊恐：“我，我……” 几乎是同时，两人终于发觉身后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冷感传来。 为了保证最佳的监控效果，监控室里除了监控器亮着屏幕以外，并没有开灯，所以屋里其他地方都很昏暗。 不管是监控显示屏的后方死角，还是四周的墙角处，都是处于绝对的阴暗区域。 不约而同的做出相同的动作，如果换做在平时还可以说是巧合，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两人更愿意相信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他们没有往身后看，也不敢往随意转身往墙角处查看是否有刀婆婆的踪迹，两人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毕竟监控室的房门虽然没锁死，但却是关着的，难道自己在对方开门之前就已经被“重叠化身”，丢失了注意力？ 罗晋和张远军都记得陈筱和段文之前的叮嘱，此刻虽然发觉了自己动作不对，但都还算冷静。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后方某个角落里似乎真的响起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在对着两人的身后靠近。 现在他们做出的动作，刀婆婆同样在做，而刀婆婆想要做的动作，他们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做。 念头刚起，罗晋和张远军的右手就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分别往监控视频上的开关按钮摸去。 啪嗒啪嗒，两声过后，有两台监控器被关闭。 两人身体几乎同时开始颤抖，但都感觉可以抢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相视一眼，往后退出半步，身后果然有脚步声也往后退了半步。 此时罗晋和张远军身后的椅子被他们的脚抵开，想起段文让他们做的动作，这动作有很大几率可以破解重叠化身，两人没有回头去看刀婆婆，因为这样做的可能就是看见飞舞过来的菜刀。 下一秒，他们双脚撇开，身躯一弯，脑袋从张开的双脚缝隙中往自己身后看去。 传说这个动作还可以看见鬼。 目光中，就见身后一个矮小的、穿着深色破棉袄、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右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同样弯下腰，准备往自己身后去看。 这个出其不意的古怪动作果然使得刀婆婆猝不及防，且又能使得罗晋和张远军不用转头也轻松确定了刀婆婆的存在，以及距离自己的位置有多远。 刀婆婆很快意识到了古怪，她没有做完这个动作，而是迅速直起身，面色木讷的重又把目光投向眼前两人。 两把黑洞洞的枪口从罗晋和张远军撇开的双脚之间伸了出来，几乎是同时开枪。 自从做警察以来，这两人发誓从来没想到过哪一天会以这种奇葩姿势开枪。 此刻因为倒立使得脑袋充血厉害，太阳穴隐隐跳动，但距离很近，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枪法发挥，枪声过后，分别射中了刀婆婆的左右腿。 一枪射入右腿中，一枪则穿过左腿肌肉，打在了后方的墙上。 这枪声立刻引来了楼上陈筱和其他埋伏的警员的惊觉，虽然是从地下室那关着门的监控室中传来，但熟悉的人一听就知道是枪声，除非那种睡眠正酣，只是翻了个身、还以为自己正在做梦的人。 枪响过后，刀婆婆立刻退入了黑暗里。 罗晋和张远军当即直起身体，因为脑袋充血的原因，有些嗡嗡作响，晃眼看了一眼那阴暗处，却听见监控室的房门啪嗒一下关闭的声音。 罗晋赶紧冲到门口打开了电灯，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了刀婆婆的身影。 “陈组，刀婆婆离开了，刚才她进入了监控室，被我和罗晋用枪打中了双腿，现在已经受伤。”张远军道。 “你们有没有事？”陈筱问。 “没事。” “立刻看看书房监控。” “嗯，牟长青已经躲在了书桌下面，他刚才应该也听见我们这边的响动。” 陈筱点点头：“外面的人看紧了。张远军现在把书房断掉电闸，上来协助我，罗晋留在监控室。” 张远军转身离开了监控室，临行前告诫罗晋：“记得把门从里面反锁，我有钥匙。” 二楼走廊。 陈筱站在牟长青所在书房门前，待得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尖叫时，她明白书房的电线已被张远军拉闸切断，立刻用书房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第33章 别打扰我儿子 在陈筱走进书房后，反手就将门关上，不过并没有反锁，外面的人也能打开。 按照监控室那边的报告，此时的牟长青已经藏在了书桌底下。 牟长青在听见房门忽然被打开后，他感到更加惊恐，将自己的身体拼了命往书桌下面那狭小的空间里塞。 实际上牟长青本人虽然较瘦，但他身材高，骨骼较大，以这种方式隐藏也算为难他了。 当然，他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如果可以的话，此刻自己立马缩成侏儒，永远无法恢复正常他也愿意。 陈筱没有呼唤他，而是悄无声息的藏在了窗帘后，在墙角最黑暗的里面，露出一只眼睛观察房间里的动静。 至于牟长青，就让他暂时隐藏在书桌下，反倒较为安全。 就在陈筱隐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不过并不是张远军跟着进来，而是在门缓缓打开后，走廊上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陈筱右手握着手枪，左手拿着强光小手电，缩在墙角位置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门口。 大约四五秒后，一个老婆婆的身影从走廊左边来到了门口。 她微低着头，花白而凌乱的头发胡乱搭在脸上，因为头发并不长，所以能够看见她大部分脸庞。 刀婆婆、或者说是邹婆婆显得神色呆滞，就如一个没有生命的人，一具行尸走肉。 这一幕，让陈筱想起了孙炳被抓住时的那幅模样，两者不得不说非常相似，如果不是黑暗的影响，相信此刻邹婆婆同样也是脸色蜡黄，完全没有血色。 陈筱看得真切，她注意到邹婆婆的颅顶偏右的位置，还插着一根像是棺材钉的什么东西，有些松动，随着她走路在缓缓晃动。 这是段文的那根镇鬼钉。 邹婆婆行走的很缓慢，一步一步走进了没有灯光的书房。 这脚步声对于牟长青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听见脚步声后，牟长青被吓得几乎快要停止呼吸，心跳加速到了极点，身体变得僵硬，随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越来越剧烈。 他不知道这会儿那些警察都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好的有计划吗？怎么会让刀婆婆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自己？ 牟长青甚至已经决定了要投诉，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的话。 很快陈筱就发现了不对劲，实际上她看见邹婆婆提着菜刀进入房间时，是直直的走进来的，并没有确切的目标，应该也是在寻找牟长青。 但书桌那边却开始以一种能够被察觉的频率开始抖动起来，牟长青那费力弯曲的身体虽然是蜷缩着的，但却无法避免的抵着书桌，使得书桌也随着他的发抖而抖动着，就好像黑暗中无尽海域前方的一盏亮丽的指航灯。 除非邹婆婆五感消失，否则不可能不会被吸引注意。 只见邹婆婆很快调整了方向，对着书桌走了过去。 陈筱知道不能让她完全靠近牟长青，当即一步从窗帘后闪出来，打开手电筒照向了邹婆婆的后背，同时手枪瞄准对方的后脑勺。 “警察，不要动！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同一时刻，她的目光从邹婆婆双腿上那刚刚才留下的枪伤处扫过，发现这两处伤口同样没有流血，但流淌出一些黄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邹婆婆的身体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却是从喉咙处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什么金属物从干涩的喉咙里摩擦而过。 一边发出声音，她一边往前再次走去。 陈筱立刻扣动了扳机，不过没有射击邹婆婆的身体要害位置，而是打在她握刀的右手上。 那只右手一松，但邹婆婆却立刻用左手接住了快要掉下去的菜刀。 接住刀的同一时刻，邹婆婆忽然将上半身整个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手中的菜刀对着陈筱扔了过去。 陈筱吃惊于她直接扭曲上半身的一幕，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以这种方式扭曲的话，怕是早就自己将自己拧成了麻花。 那把菜刀直奔陈筱额头靠近，既快又准更狠。 陈筱来不及躲避，下意识用手中的枪猛地一挥，手枪与菜刀相撞，被一股大力震飞，她虎口开裂发麻，五指都被这股冲击力震得微微发抖。 陈筱感觉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菜刀跟着手枪一起掉落，噗的一下插在了地板上，可见刀身已经被打磨得非常锋利。 再一看手枪枪管都被削掉了半边。 在扔出菜刀后，邹婆婆顺势抓住了书桌边缘，猛地一掀，这接近八十斤的实木书桌被她完全掀翻，露出了里面蜷缩成一团的牟长青。 牟长青整个人完全呆了，抬着头，面色惊恐，全身哆嗦着盯着邹婆婆，已经没有了任何动作。 “张远军！” 陈筱一声大喝，冲过去，对着邹婆婆的腰部就是狠狠地一个侧踢。 她是整个刑侦一组的格斗高手，这个侧踢属于她正面冲突时攻击最狠的其中一招，最开始练习时，这个动作练了不下一万次。 这一脚踹出，就见邹婆婆那瘦小的身体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击在靠着墙壁的一面书柜上，将书柜门撞碎，身体嵌入了里面。 此时张远军赶到，一手拿枪，一手拿出手铐快速靠近邹婆婆。 陈筱则是一把抓住牟长青的衣领，将他提着站起来，吩咐道：“你先离开这儿。” 张远军此时刚给邹婆婆的左手拷住，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邹婆婆另一只手有至少三根手指头直接抠入了他的右臂，没入接近一半的手指在内，鲜血如注，往外疯狂涌出。 陈筱将张远军手中的枪拿过来，对着邹婆婆的这只手砰砰连开了两枪，打得她的手臂筋骨断裂，无法再用劲。 因为有了孙炳的经验，她再次调转枪口，准备将邹婆婆另一只手也先废掉再说。 哪知邹婆婆身体忽然一弹，从嵌入书柜的洞中飞跃而起，对着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口的牟长青扑去。 “把所有灯打开！” 陈筱吩咐了一句，她的动作很敏捷，后脚追上了邹婆婆，一把将她抱住，同时快速抓住她的手腕，将剩下的半边手铐终于给她拷上。 下一秒，别墅中的所有灯被打开，一片明晃晃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很快牟长青被埋伏好的其他警察迅速拉到了一楼客厅。 而邹婆婆仍然认准了牟长青这个目标，即便被拷住也凭借着蛮力往一楼冲去，陈筱抱着她，两人站立不住，直接顺着楼梯滚下。 在此过程中，邹婆婆头上那根镇鬼钉脱落，掉在了楼梯上。 随即轰隆一声，滚动的两人将一楼某间卧室的门撞坏，滚到了屋内。 两人都坐在地上，陈筱气喘吁吁一抬头，邹婆婆那戴着手铐、黑色的已经开裂的指甲对着她的脸颊疯狂挖来。 即便陈筱平时大大咧咧，像个男人，但本质上她还是一个女生，依然会对自己的脸蛋非常看重和爱护，这一抓，吓得她身体不由自主的一缩…… 啪！邹婆婆的手被另一个男人的手一把牢牢抓住，无论怎样也无法再挣脱。 就听见一个尖细、陌生的女子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要打架出去打，别打扰我儿子！” 抬头一看，一向冷静的陈筱，面色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惊恐。 “段文？！” 第34章 刀喜欢恶人的血 眼前的一幕，使得刚刚还混乱的场面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陈筱面色惊恐的盯着段文，而段文则是站在她和邹婆婆之间，伸出左手有力的抓住了邹婆婆那布满黑色指甲的手掌。 卧室门口外面此刻冲过来至少有五名埋伏好的警察，但此刻他们全部出奇的保持一致，同样吃惊的站在门外，盯着卧室内的一幕。 邹婆婆陷入静止状态是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段文手中挣脱出来。 她的力量很大，忍耐力也非常强悍，但此刻却连对方抓着自己的手都挣脱不了！ 再看段文的站姿和手势，双腿往内微微弯曲，说难听点感觉像在憋尿，一手叉着腰，一手抓着邹婆婆，说不尽的古怪。 “咦，你很奇怪，和上次闯入我儿子房间的那个人很相似。”段文发出尖细的女子声音，有些好奇的弯下腰打量着邹婆婆。 这一刻，邹婆婆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她终于从心里涌现出深深地恐惧。 段文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根本没有睡觉，而是非常清醒，但他似乎并不认识陈筱，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你……不是你，我儿子现在不饿。” 段文说了一句后，将邹婆婆的另一只手抓住，然后将她的两只手都递到陈筱身前：“喏，一副手铐可能不够。” 此时凝滞的场面才终于缓和过来，所有人有了动作。 陈筱对门外使了个眼神，两名警察先后跑进来，将自己的手铐拿出，分别给邹婆婆的手腕和脚腕拷了一副，陈筱又将自己的手铐再次为其加固在脚腕上。 门外警察再次进来两人，动作拘谨，明显对段文这里有些畏惧和警戒，连同另外两名警察，四个人一起将邹婆婆几乎是抬了出去。 整个场面没有发出多大声音，就像是大家统一在维持着卧室里的安静氛围，很是默契。 陈筱一手撑地站了起来，迅速恢复了自己的平静，她知道此刻的情形很是诡异，但自己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因为之前孙炳在死亡前曾描述过类似的一幕。 对着看上去面容温和、恬静淡雅的段文礼貌的笑了笑，陈筱道：“您好，呃，不知道怎么称呼？” 段文露出一抹微笑，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口道：“既然没事了就出去吧。” 陈筱的心思迅速流转，迟疑了两秒后，她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好的，刚才谢谢您！” “不客气。” 卧室门在身后关上，陈筱抬头看着守在门外不远处的其他警察。 这些警察一个个露出惊异表情，目光瞪着她身后那刚刚关闭的门，不知道说什么。 陈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不已，面对刚才的段文时，她完全没有熟悉的感觉，而是像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情绪，陈筱语气严厉的对门口的警察低声道：“刚刚你们看到的事，严禁外传，我会告诉靳城警局牛局长，如有谁泄密，他将会亲自处理。嗯，现在大家先处理现场。” 听了她的吩咐，这些警察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还是立刻散去，投入自己的岗位。 守护在小区外的救护车开了进来，医护人员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将受了伤的张远军送进救护车里消毒、包扎伤口。 而陈筱刚才在与邹婆婆的搏斗中也受了外伤，左臂嵌了两颗黑色的断裂指甲，同样经过了伤口处理。 牟长青的父母被接了回来，一家人呆在客厅里，等候警察处理现场。 而陈筱不多时则是站在一楼卧室门边，仔细听了片刻，屋里自从关门后再也没有声音发出，仿佛段文睡得很熟很熟。 随即陈筱暂时不再管这里，而是立刻回到靳城警局，连夜审问邹婆婆。 她很担心邹婆婆的身体可能又会出现什么异常，所以现在非常有必要快速从她口中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靳城警局坐落在城市中心。 因为邹婆婆喜欢呆在黑暗里，为了给她造成心理压力，审讯室的灯光开启到了最大，让她有种无所适从、六神无主的感觉。 陈筱与负责审讯的两名同事坐在木桌的一侧，紧紧的盯着面色木讷的邹婆婆。 邹婆婆则坐在一张金属椅上，双手双脚被四副手铐拷着，金属椅的椅子脚被坚硬的铆钉固定在地面。 审讯室外有救护中心的医生和护士守候着，如果邹婆婆情况不对的话，他们随时可以进来抢救。 但现在看邹婆婆的模样，虽然她身上挨了这么多枪，可能是因为没有流血的原因，使得她看起来若无其事，与当时的孙炳很相似。 所以他们的身体情况肯定也非常相似，这邹婆婆处于半僵的状态，身体机能大部分萎缩，但力气却诡异的增长，且不惧受伤。 “你是不是邹玉凤？”陈筱问道。 邹婆婆的脑袋微微抬起，目光注视着她，没有回答。 陈筱迟疑片刻，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事，再次开口问道：“刀婆婆？” 那两名同事一愣，侧头看了看陈筱。 他们不明白如果邹玉凤承认了自己是刀婆婆，难道警方就可以采信吗？ 此时，邹玉凤嘴角裂开，似乎在露出微笑，但看起来狰狞恐怖，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陈组，她受了枪伤，要不要先让医生进来，或者送去医院抢救……”其中一名同事忍不住提醒。 陈筱挥手打断了这名同事。她很清楚，邹玉凤可能马上就会死，或者说，已经死了，现在是问话的关键时刻，否则将后悔莫及。 “回忆一下，你杀掉自己的儿子儿媳之前，碰到了什么人？或者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 不得不说，陈筱的每一个问题都很关键，没有任何废话，全部都点在了重要环节上。 邹玉凤咧着嘴，眼睛眯起来，笑得很恐怖，她嘴唇微动，缓缓吐出了几个字，那声音就仿佛一把钢锯在坚硬物体上摩擦而过。 “死，都要死……” “谁要死？牟长青还是你的儿子儿媳？”陈筱继续问道。 “不该死吗？”邹玉凤仍是没有回答，却是反问。 而且她的语气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农村老妪在说话，反而像是一个聪慧无比的人在质问。 “你杀你的儿子儿媳有原因，但为什么还有牟长青？”陈筱紧紧追问，“是因为牟长青要写死刀婆婆，所以……” 话没说完，就见邹玉凤咧嘴一笑，更多的黄色液体从嘴里流出：“刀……渴了，需要血，它……喜欢恶人的……血。” 陈筱略一沉吟，对身旁的同事道：“明天把牟长青请到局里，我要问他一些话。” 第35章 父母一直陪着我 经过现场勘查，在金家的二儿子儿媳死亡的现场，警方在男的身体趴着的下方血液中，发现有曾被放过一把菜刀的痕迹。 那菜刀就泡在血液当中，大概十多分钟后才拿走，虽然后来放过的痕迹被血液覆盖，但仍旧可以勘查出来。 而二儿媳躺着的床上被褥被血液浸染，这些血液浸透其内，导致菜刀无法浸泡进去。 但警方却在这女人裂开的肚子中发现了菜刀放进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菜刀同样被泡进了血液中。 “它……喜欢恶人的血！” 已经过去了两天，但陈筱的脑海里仍旧回荡着邹婆婆这句不明所以的话。 她相信如果邹婆婆成功杀掉了牟长青的话，肯定也会将菜刀放进他的血液里浸泡一段时间，让这喜欢血的刀，嗜取更多的血。 “恶人？”陈筱喃喃自语。 第二天她就在警局询问了牟长青，还故意将谈话的过程弄得很严肃，牟长青也被吓到了。 不过一番了解下来，牟长青不可能是恶人，他只是有着大多数宅男的通病，不善言辞以及不喜欢与人过分的接触和打交道而已。 除此之外，这人底细青白，没有其他任何可疑的经历，也从来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人，他的生活轨迹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或许，牟长青只是邹婆婆眼中的“恶人”，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 而陈筱的这个猜测是基于书中刀婆婆附身邹玉凤而来，这也是目前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 拿起身前的一杯金桔柠檬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感觉刺激着味蕾，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眼前，目光投向白色精致的小圆桌对面那位叫段文的男子。 此刻段文身前的那杯金桔柠檬一口没动，他只是双手捧着手机，津津有味的发送着信息。 眼前这男子透出了太多的神秘，让陈筱完全无法理解。 那次抓住邹玉凤的第二天早上，段文按照往常的节奏醒来，没有任何异样。 陈筱故意问起他当天睡觉之后的情况，段文一问三不知，他甚至连开枪的声音都没听见，更不知道自己梦游了。 不过听陈筱叙述一遍后，段文仔细回忆，感觉自己在梦里好像经历了什么，母亲似乎还很生气，至于因为什么生气，他实在记不得了。 当然，对于段文来说，这再一次证明，母亲来过。 正对着一楼卧室门口的监控视频还在，画面中清晰的出现了“娘化”后的段文身影，以及他很轻易将邹玉凤抓住后送到警察手中的画面。 陈筱已经将视频研究了很多次，不过她不准备拿给段文看。 因为如果段文要是患了某种古怪病症，在这种情况下，反而会出其不意的激发症状，使得更加严重。 况且，陈筱认为段文或许在有意隐瞒这个秘密，她要一点一点调查后，找到秘密背后的真相。 “你在忙什么呢？发信息发的连喝饮料都忘了。” 此刻两人正坐在靳城警局对面的一家冷饮店里，在回顾了一番刀婆婆案件的始末之后，陈筱忙着观察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则忙着疯狂发信息。 “正和牟长青说话，他答应给我一份他的写作心得，是他写作这么些年来包括未成名到成名之后的总结和体会。”段文暂时发下了手机，一脸兴奋，“宝藏啊，这绝对是我这种死扑街的宝藏！” 陈筱露出笑意：“这就是他报答你的礼物？” “嗯，血赚，我绝对赚了。”段文点头，再次拿起手机，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陈筱清了清喉咙，问道：“虽然我知道这么问不好，但我依然很好奇，嗯，先给你道个歉。你是不是在父母出事后，经常会梦见他们？” 段文面色微微一怔，将手机放下，抬起饮料喝了一口。 这一口，饮料杯里少了三分之一。 “是的。”段文点了点头。 “除了梦见他们以外，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陈筱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段文把饮料放下，忽然左右看了一眼，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陈筱道：“我感觉，他们一直在我身边。” 这一刻，陈筱的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手臂肌肤浮现一层鸡皮疙瘩，差点就跟着段文的动作扭头看向四周。 她强忍着克制下来，顿了顿，问道：“现在也是吗？” 段文点头：“白天感觉不太明显，但晚上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在陪着我。” 陈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感觉很荒诞，但却仍然忍不住想要问出口：“你们之间在交流吗？” “当然。”段文没有隐瞒。 陈筱轻轻缓了口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在探灵的原因了。” 段文喝了一口饮料，没有再说话，陈筱看得出来他不愿再深入这个话题。 恐怕一些个人的想法，他不想随便透露。 …… 邹玉凤是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突然死亡的，就在审讯室里，仿佛导致她死亡的原因根本不是枪伤，也不是其他，而是到了那个时间点，她本来就应该死亡一样。 尸检结果与孙炳差不多，全身机能枯竭萎缩，照理不应该还能像正常人那么活动，但表现出来的实际情况却没人能解释清楚。 邹玉凤的体内同样没有任何药剂成分存在，身份验证过后，证明她就是邹玉凤本人，不是什么刀婆婆。 至少，这具身体是邹玉凤的。 警方企图还原她在杀掉儿子儿媳的前几天时的行为路线，以便看看能否发现可疑的人或者事物，但均以失败告终。因为那山顶区域本就偏僻，根本找不到更多有效线索为现场侧写提供支撑。 不过陈筱这里却获得了一个突破点。 手下那颇为帅气的叶伦，在调查通灵文学网站归来后将该网站所有中层以上作家的信息全部带了回来。 既然该网站有两个作家都遭遇了相同的情况，那就说明有可能正有其他作家也有相同的遭遇，他们需要据此排查出来。 遭遇有可能不明显，或者已经遭遇到了只是还没有被外人发现，但这都是很有效的线索。 第一步是使用排除法，陈筱准备先查那些不声不响断更了好几天的作者，做好最坏打算，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遇到不测。 即使没有嗝屁，也一律先按照嗝屁的情况来调查处理。 换句话说，无缘无故断更的作者们，注意要被查水表了。 第36章 断更作者陆续回归 高先生送给自己的护身红锦绳还在，但那根镇鬼钉则是被段文插在了邹玉凤的脑袋上。 而后来邹玉凤和陈筱从楼梯滚落下去时，头上的镇鬼钉掉落出来，被警方当做证物采集。 这颗镇鬼钉上面留有邹玉凤的体内组织，为了便于研究也不可能再还给段文。 段文说明了镇鬼钉的来历，准备等回家后再问高先生要一根，不过这次他肯定会出钱买，而不是再让人家白送给自己。 甚至他还要去感谢一下高先生，若不是自己没有用这根镇鬼钉在黑暗中刺中了邹玉凤，恐怕早就凉了。 只不过，好像这东西镇鬼的作用比想象中要差一些。 如果有法子加强一下自然最好。 段文、陈筱和叶伦在靳城呆了几天，直至这边的案件再也没有找到新的线索才离开。 在此期间，三人排查出通灵文学网站中符合无缘无故断更条件且现在都没有恢复更新的作者有11人，他们没有给读者请假，编辑也不知情。 按照掌握的作者信息，陈筱远程遥控通知分布在各个地区的警力，分头对所属地区无缘无故断更的作者开展查水表活动。 调查的结果有些出人意料，这些断更的作者，要不就是懒，没有留下请假条，要不就是家里真有急事，忘记了通知。 当然还有其他奇葩原因的，比如没有灵感，情绪爆发，将电脑砸了，又比如找灵感，看鬼片把自己看抑郁了，还比如看着别人手牵手，自己没有女朋友，纯粹不想码字的。 大约一个星期后，这些无缘无故断更的作者一个个回到了读者面前，他们中有的是被逼的，因为警察突然找上门来，单纯的感到害怕。 不过在重新恢复更新以前，他们都相继发布了灵魂章节。 【我只是偷个懒，断更两天，你们至于吗？谁报的警？】 【我记得我没有透露家庭地址啊，是不是有读者在警局上班的？我跟你讲，你这叫滥用职权，小心我报警抓你！】 【上个月才收到一包刀片，崭新的，上面还抹了润滑油。这个月倒好，警察都来了。我就想知道，我要是把女主写死，是不是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赵文才我警告你，只有你知道我家地址，你再这样做，小心我把你痔疮破了流血不止、被路人当做来大姨妈的事捅出去！】 这些断更的作者纷纷回归的时间，几乎都是在警察登门的当天或者第二天，有人一天就更了三万字，据说键盘当天就被敲坏，言明对读者的补偿还是不够，接下来七天都要连续日万。 陈筱这边一路查下来，本来有嫌疑遭遇到诡异的作者，被证明都没事。 这一来这条线索似乎断了，没有哪个作者再碰到被自己的角色追杀的诡异情况。 陈筱不相信没有线索，她相信的是线索没有暴露出来，说是要回东古市后，继续调查其他没有断更的作者。 或许一些已经有了诡异遭遇的作者，因为暂时没有将这些遭遇放在心上，同样还在坚持更新也不是不可能。 东古市算是最为繁华的一座中心城市，也是陈筱刑侦一组的大本营。 段文没有跟着陈筱和叶伦前去东古，而是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森城，不过陈筱几乎每天给他一个电话，告诉他目前案情的进展。 回到森城后，段文花了一天时间，先把家里的卫生来了个彻底清扫。 然后把这段时间的经历整理了出来，因为没有得到警方的许可，他并没有把这些东西往自己的微博上传，而是暂时保存起来。 牟长青这几天在调养身心，不过段文见他已经上传了，是一则通知，告知他的读者们自己将会在三天后全面恢复更新。 将牟长青送给自己的“秘笈”仔仔细细的研读了数遍，段文感觉受益良多，原来自己以往坚信的写作方法，很多是错的。 比如文章里只要多装逼就行了，可没有注意在故事情节、前期铺垫、高潮积累和节奏掌控的前提下，单纯的装逼是根本达不到读者想要的爽感的。 又比如段文之前全凭灵感写作，有灵感就写，没灵感就看片、出去走走、找人聊天。 他根本不会写大纲，不会建立故事的整体框架，基本上写的东西虎头蛇尾，故事情节干巴巴的，且很难做到首尾相连。 这些缺点，都是在研读牟长青的心得感悟后，慢慢总结出来，有时候段文甚至会直接打电话给牟长青，让他解答自己的疑惑。 对于段文的电话，牟长青是有求必应，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好。 在尝试着以新的感悟写文期间，段文到楼下找了神算子高先生，并且把上次刘玲寄给自己的光照市土特产给高先生送去了一箱，以示对高先生送给自己那根镇鬼钉的感谢。 顺便段文准备再问高先生买一根。 高先生笑眯眯的收下了土特产，但却摇头道：“镇鬼钉我这里暂时没有了，你得等一等，我让丁老头那边再做一批。” 段文讶异道：“你这是……现做的啊？我还以为是从棺……” 高先生神秘一笑：“当然不止是现做，这东西做好之后，得放在墓穴里七七四十九天，而且得选择那种凶死的墓穴。然后用龙眼泪清洗掉煞气，这样才可以形成护身法器。” “什么是龙眼泪？”段文好奇问。 高先生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 但凡做他们这一行的，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一手，如果所有秘密都抖出去了，这生意以后也别想做了。 “四十九天，可我等不了那么多时间啊！”段文见他不说，也识趣儿的转移了话题，“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驱邪防身的？” 高先生一抹下巴那几根山羊胡，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样东西，说道：“你以后少去那些地方，对身体不好，喏，这个给你。” 段文感觉他说的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词不达意，容易让人误会。 接过一个木质的仿佛古代腰牌一样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生牌，感觉自己陷入危机了，可以亮出这个生牌，由死向生，驱除一切牛鬼蛇神。”高先生道。 “多少钱？”段文将生牌收了起来，不过他感觉这东西没有那镇鬼钉靠谱。 起码镇鬼钉是尖锐物品，天生带有物理攻击的功效，而这牌子……总不可能拿出来对着鬼脑袋砸吧？ “送给你了。”高先生摆手道：“不过下次等镇鬼钉到货了，我可就要收费了。” 段文这一下感觉更不放心了，他迟疑道：“这生牌，要不你还是收点吧，你这样弄的我心里很没底啊！” 第37章 钓鱼 最后高先生还是收了钱，不过就是十块。 手里拿着段文留下的钱，高先生盯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处。 在高先生看来，段文是个很坚强的孩子，空难事故导致其父母双亡，这并没有使得他一蹶不振。 不过他是看着段文从悲痛到平复，再一点一点变得乐观逐步振作起来的，说实话，有时候高先生也很佩服这个年轻人。 换做是自己，高先生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成段文这个样子。 他的生活会变得翻天覆地，整个人的人生轨迹也极有可能会因此而黯淡，直至完全熄灭。 段文回到家里，将生牌用一根高先生送给他的红绳穿了起来，挂在了胸口。 虽然看上去有些偏大了，但可以放在衣服里面，这样不会显得很显眼。 做好这些后，段文继续研究网文，并且开始写大纲。 下午的时候，与他合伙开网吧的二叔段志祥打电话过来，说是这个月经营继续维持着惨淡状况，且比上个月还要惨，除去租金、水电、电脑维修等费用，分到段文这里只有1800左右了。 段文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摇头：“二叔没事，辛苦你了。” 很快微信收到了1800的转账，还有二叔询问他这段时间的生活情况。 段文收了款，与二叔聊了几句。 二叔段志祥家并没有住在森城，而是在临近的林城，网吧也是开在那里。他们家其实也并不好过，这个网吧当初还是在段文获得航空公司的赔偿款后，拿出三十万与二叔一起合开的。 二叔家出力，钱基本是段文所出，二叔的孩子是学电脑应用与维护的，正好可以管理网吧的电脑。 而实际上网吧里也没有请其他人，二叔一家子都在那里工作，二婶充当服务员，端茶送水，二叔则管着里里外外。 段文只是负责每个月收钱，算是最轻松的一个了。 吃晚饭的时候，段文点了个外卖，又看了看银行短信里还剩下的七十余万的存款。 他摇了摇头。 现在每个月的花销都大过收入，存款在持续负增长，自己还没娶媳妇，要是找了个女朋友谈婚论嫁了，这点钱是说什么都不够的。 段文对于做生意根本没有头脑和思路，所以他很清楚，要是冒然将钱投出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把目标定在了写网文上，不管怎样，这一次一定要把牟长青缠得死死的，写好了新的章节，发给他帮忙看看，至少也要手把手修改指导。 借着这个机会，起码写网文先混个温饱，稳中求进了再说。 到了晚上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段文有些撑不住了，眼皮开始打架，不过大纲倒也完成了。 他检查了一遍，随即用qq传给了牟长青。 本来想马上关掉电脑睡觉的，但哪知道牟长青那边瞬间就秒接了文件，并且发送过来两段信息。 【大纲我先看看，明天给你提修改建议。还有，你加一下这个群：641434073，这是“逗比灵异作者qq群”，里面有各个网站的中层作家甚至是头部作家，可以与他们学习交流一下。】 【还有这个群：639300774，不过这个群要验证你的作家身份，你可能进不去，可以暂时先保存起来，以后有用。】 段文回复了个“谢谢”，然后先是加了第一个群。 这个群不用验证自己扑街作家的身份，但群人数较多，不停有信息弹出来，显得很是热闹。 此刻有几个人正在讨论这两天通灵文学网站断更作者突然集体回归的事，因为不知其中原因，他们都在直呼通灵网的读者牛逼，竟敢直接报警催更。 这怕是开创催更先河了，比什么寄刀片、寄土特产要惊悚数十倍！ 段文此时眼睛都快闭上了，本来还想回复两句的，但实在熬不住，正要关电脑，此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看是陈筱打来。 他接通后，道：“这么晚都还打过来，是有新的线索了吗？” 陈筱的声音听起来略显疲惫：“恰恰相反，我要告诉你的是，通灵文学的所有作者，不管是头部、中层还是基层或者扑街，我们全部排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类似刘通和牟长青的情况。” 也就是说，现在警方那边已经无法确定，这种诡异事件到底是随机产生，还是有选择性的出现，线索在这里完全断了。 现在得知的是，刘通和牟长青两人也根本就不认识，除了同属一个网站以外，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交集。 不过有一点的确很可疑，后来经过技术检测，牟长青的电脑被远程入侵过，就好像被一只诡异的黑手将所有数据摸了个遍，只是根本无法反追踪那只黑手。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继续等待了。”段文琢磨道。 “我想问一下，这几天你的那个什么敏感特质，有没有其他发现？”陈筱问道。 两人接触深入后，陈筱现在不仅知道段文感觉父母没有死，一直陪在他身旁，还知道这家伙的敏感特质很强，特别是对所谓的灵异方面。 当然，目前对灵异的说法，除了孙炳和邹玉凤这两个半死不活的人，是没有其他辅助证据的。 用科学的角度说，这或许是一种未知的生物变异，一种暂时没有被证明的未知药物作用，都有可能。 段文摇了摇头：“没有，这几天我连梦都没怎么做。” 眼前的“逗比灵异作者qq群”里有人开始发口令红包，下面不停有人回复“我大帅比早日成神”，疯狂的抢着红包。 段文手慢了一下，红包已经被其他人抢完，不过他却忽然愣住了。 顿了顿，对陈筱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或许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陈筱诧异。 “先挂了，待会儿再告诉你，嗯，或许要等到明天。”段文挂断了电话。 此时他的睡意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想法冲淡了不少，虽然仍想睡，但看样子还可以支撑个十来分钟。 想了想，段文很快敲了一段话，在“逗比灵异作者qq群”里发送了出去。 【我感觉我书中的角色，好像在我身边出现了(?д?)，希望那是我的错觉！群里有相同遭遇的人没有？求救求救！】 随即他发了一个十块钱的口令红包，设置为二十个包，口令为：求救求救！ 第38章 鱼上钩了 看见红包被人飞快抢完，下面也有不少人在留言询问是不是真的。 有人建议段文去看心理医生，有人建议他别写得走火入魔，去交个女朋友先…… 段文浏览了一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遂关掉电脑，洗漱睡觉。 陈筱那边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因为她也知道，这个时间点如果段文没有回电话的话，那就是这家伙睡着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除非他自己选择不睡。 这一晚陈筱整理了所有关于孙炳和邹婆婆这两个案子的资料，一直到了很晚才睡。 两人的尸检结果几乎完全相同，体内大量水分流失，差不多是以一种半干尸的状态在生存。报告分析，即使警察没有抓住他们，他们的生存时间也不会很久，最多也就是十五天左右。 当然，邹婆婆可能要活得就点，有句俗话说过，要是真论挨饿致死的话，一般情况是男饿三（天）、女饿七（天）、老年人饿半个月。 因为老人的身体机能各方面都在衰退，所需要的能量消耗并不是那么大，所以反而在挨饿方面会坚持的时间长一些。 现在孙炳和邹婆婆就是这种情况，他们的身体机能大幅度衰退，已经无法用常人来形容，这间接导致普通人的致命伤，对于他们来说，同样可以无视。 不仅如此，他们的力气还出奇的大，体内也没有任何兴奋类药剂存在，这一点是目前尸检专家们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忙了很久，最后陈筱即便躺在床上都在分析着案情，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鼻间时不时有枕头上的茉莉清香涌入，这一觉一直睡到手机的震动将她吵醒。 陈筱看了看时间，见刚好是上午八点，手机的震动是因为段文来了电话，并不是闹铃。 她从床上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使得自己恢复清醒，拍了拍脸颊，清了清喉咙，这才摁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嗓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硬风，听不出刚刚是被从睡梦中吵醒的样子。 段文的声音听起来却显得很兴奋：“有线索了！” 陈筱一愣：“从哪儿得来的？” 段文道：“QQ群里，昨天牟长青把我拉进了一个灵异作者的QQ群，我故意在群里说了一句，我写的角色好像在现实中出现了，现在很害怕，有没有相同遭遇的人。” “你在钓鱼？”陈筱问。 “是啊。”段文笑了笑，“结果早上我醒来后打开QQ一看，发现一个人通过该群发起了临时会话，回复了我。”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他怎么说？” “这家伙私聊问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就编了一个遭遇给他，差不多就是刘通的版本，大致是我写的角色似乎在现实中出现了，还经常暗中潜伏在我身边，让人感觉很惊悚。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告诫我要注意，说那个角色可能想要杀掉我。” “看样子，他似乎已经知道很多了。”陈筱分析。 段文提前做了功课，继续说道：“这家伙的笔名和QQ名相同，叫‘庸才’。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是三更半夜站的旗下作者，这家网站的网文走的是黑暗和末世风居多，挺喜欢描写人性的。” “庸才是该网站的二线作者，想象力非常丰富，他作品中的脑洞很大，也是最有潜力上升为头部作者的人。他的作品有人曾强烈安利给我，但实际上我并没有看过。对了，百科上有他的简略信息，上面显示他似乎就住在东古，嗯，在你所在的城市。” 陈筱从段文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他是不是不肯承认他就是庸才？” “对。”段文回答，“他拒绝承认后，现在连QQ名都改了，不过你们可以很轻松就查到他的所有信息，记得到时候告诉我。” 挂了电话，陈筱也全无了睡意，收拾一番，先是给叶伦打了个电话，让他先去局里，自己稍后就到。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会直接去一趟这位“庸才”的家。 段文则是又在QQ上给庸才发了几条信息，但对方没有再回复。 他再次打开三更半夜站，将庸才的作品点开。 如果自己的推测无误的话，这家伙肯定就是庸才本人，浏览了一遍他的后，段文发现庸才最近的一部作品已经完本，也就是说，他并没有正在连载的。 看了一下他的书，段文总结出来此人的文笔偏小白，但故事的紧凑性非常强，脑洞的确有些大，特别是对几个配角的塑造都很成功，深受读者喜爱，评论区的呼声很高。 只不过这家伙的字数都很多，他一共完成了三本，分别是《这个画师有点怪》、《为什么他们都害怕我》以及《诡流》，三本共计一千五百多万字。 早期的两本像是在摸索和融合，而第三本《诡流》则是他集大成之作，被证明非常成功，成绩很好。 这一本书的脑洞构思很是奇妙，讲述一个平行世界由无数条时间洪流组成，每一条时间洪流都发生了不止一个诡异故事，这些故事或是与其他时间线有联系，或是一个独立的单元故事。 但无一例外，所有诡异故事构成了这个平行世界的世界观，这是一个扭曲的、变异的世界发展史，但追本溯源，又与当前的现实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段文注意到，庸才的中，反派很少有是人类或者说是人形的，基本都是一些奇思妙想的诡异反派。 这一点使得他的独树一帜，评论区根据这些反派甚至衍生出了很多番外小故事，还举办了几期脑洞比赛，很是热烈。 结合对庸才的的观感，当天段文与牟长青沟通了自己的大纲，并进行了反复修改，他感觉自己提升确实非常大，学到了很多东西，对大纲的撰写也有了很多体会。 就在段文第二天仍在修订大纲时，陈筱来了电话，告诉段文她们已经确定这个QQ名为庸才的网友，确实就是半夜三更站的“庸才”。 陈筱道：“他的本名叫何庸，28岁，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自己靠写作贷款买了房，有一个女朋友，不过女友前几天突然死亡。现在这家伙一直没在家，似乎有意隐藏起来了。” 第39章 身体异样 “他自从和你私聊后，后来你们又对话没有？”陈筱问。 段文摇头：“我一直在联系他，但他似乎下线了。” 顿了顿，段文问道：“这个何庸既然跑去藏起来，他女朋友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他杀了他女朋友吗？” “不是。”陈筱否定，“他女朋友的案子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他杀的，他也没有嫌疑。嗯，如果你那边方便的话，稍后我把何庸女朋友邓琪琪的案件资料传你邮箱，你不要外传。” “好的。”段文点头。 “资料里有一些图片。”陈筱提醒道：“有些图片在观看之前你可能要做好心理准备，有点血腥。” 段文愣了一下，再次点头：“嗯，没问题。” 同时他对这叫邓琪琪的女生到底是因为什么死亡开始感到好奇起来。 半个小时后，段文的邮箱标识亮起，提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打开一看，果然就是陈筱发过来的。 邮件用压缩包打包，下载来后打开还需要密码，不过就在此时陈筱将密码发在了段文的手机上。 输入密码打开后，里面是一个3M多的文档，还有十多张图片。 因为有了陈筱的提醒，段文暂时没有打开图片，而是先把文档打开仔细阅读起来。 邓琪琪与何庸在一起大概有两年多了，两人虽然还没有谈婚论嫁，但已经同居了半年。 何庸一直在三更半夜网站写小说，而邓琪琪则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销售，两人是何庸买房的时候认识的。 邓琪琪很看好何庸的发展潜力，加上两人性格相投，很快谈起了恋爱。 而邓琪琪是死于自杀，一桩离奇的自杀，被何庸发现并报警时，她躺在家里的卫生间里，全身赤裸，身上到处是刀伤，右手抓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警方勘查，发现这把水果刀正是杀人凶器，而刀身上除了邓琪琪本人的指纹外，没有其他人的。 经过鉴定，邓琪琪身上的每一处刀伤都不致命，从伤口的切割角度和力度能得出，这全部都是她自己用刀割开的伤口，且因为伤口数量太多，最后流血过多导致死亡。 警方调查了她和何庸在死亡之前的情况，发现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虽然也有吵架，但根本没有达到闹得要自杀的地步。 两人也没有其他财产关系方面的纠纷。 且何庸在邓琪琪死后，非常悲痛，哭得死去活来，曾几次晕厥，后来直接被送到医院救治。 但就在邓琪琪死亡之后，她的家人亲属却找到了何庸，让他赔偿自己女儿的性命，因为他们认为女儿自杀，是何庸一手造成的，虽然找不到证据，但老人家却认准了这个死理。 何庸后来也的确拿出钱给邓琪琪的父母，但用他的话说，只是想补偿一下心里的内疚，因为他没有按照约定，给邓琪琪美好的下半辈子生活。 不过这点补偿对于痛失爱女的老人却是怎么也不够的，邓琪琪的亲属们频繁来找何庸的麻烦，使得他不堪重负，似乎这也是引起他躲起来的关键原因。 对于何庸给警方的口供中，有一点警方看来非常荒谬，他说邓琪琪自杀的原因，是怀疑她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她想要证明身体是正常的，所以用刀割出了那么多伤口。 不仅如此，何庸也曾告诉过警方，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并不正常，但曾去医院检查过，结果什么都没有。 邓琪琪的尸检结果显示，她除了有刀伤以外，同样没有任何疾病或者异常状况。 在笔录中，警方询问了何庸具体不正常的表现是什么，他只是说感觉身体里面有东西，但是只能凭感觉，检查不出来，别人也看不见。 整个案件情况就是这样，段文看完了文字资料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点开了那十多张图片。 这些图片中有部分是案发现场的照片，其中有七张则是死者本人的。 照片中的邓琪琪横躺在卫生间里，没穿衣服，右手抓着一把家里面常见的水果刀，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口，身下地面已经被染红。 段文注意到，她割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双手内侧位置，几乎每一只手臂都有十多条伤口。 接下来的照片都是一些尸体伤口的特写，段文一张张仔细看完，很快给陈筱拨打了电话过去。 陈筱似乎在那边一直等着，电话很快被接通。 “看完了吗，有什么想法？” 段文道：“现场的确很血腥，如果一个人不是相信自己身体里的确有什么东西的话，是不可能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的。” “所以，你也认为邓琪琪的身体里真有什么？”陈筱问。 “我不敢确定，但至少她是深信不疑的。”段文点头，问道：“当时有没有给何庸做一个心理评测？” “没有，他的表现非常正常，所表露出来的情绪也很正常。不过我们并没有完全排除他的嫌疑，而是收了他的身份证和护照，让他每周都要去警局报到一次。” “这个案子中，如果书中有什么角色已经出现了，现在它不仅危害到了何庸本人，甚至已经‘杀了’他的女朋友。”段文道：“何庸应该就藏在东古，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在这方面一如既往的，陈筱的想法也与段文相同：“原本这个案子是七组的，现在由我们一组接管了，我已经让叶伦带人去调查何庸最可能的藏身地点。你现在了解了整个案子以后，有没有什么特殊感应？” “没有那么灵敏。”段文笑了笑，“现在除了找到何庸是当务之急以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找出到底是书中的哪个角色降临了现实，这样我们才能有所防备。你那边先找着，我仔细读读他的书，查一下他现在遭遇的情况符合书中哪个角色。” 挂了电话，段文将《诡流》这本何庸新近完本的书打开。 他有种直觉，那降临的角色应该出自这本书，且该角色在前期出现的几率并不大，极有可能是在书的后期才出现，不仅如此，或许该角色也并没有在书中死亡。 晚上七点半，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 段文依旧专心致志的阅读着，因为在此期间一直没有起身，所以屋里并没有开灯，被黑暗逐渐笼罩，只有电脑屏幕发出柔和光芒。 在看书的同时，段文的脑海中时不时会闪现照片中邓琪琪那血淋淋的尸体，就好像自己亲临了现场，每一个细节都看得非常真切。 吧嗒！ 不知多了多久，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在段文身后响起，来自那还没开灯的客厅，随即吧嗒、吧嗒，一路来到了正在阅读和思考的段文身后。 段文的注意力从电脑画面的文字上移开，微低着头，目光下移，发现自己的左侧后方，那吧嗒的水滴声实际上并不是水滴，而是血滴。 一颗颗血滴落在地上，还能看见一双脚就站在自己的左侧身后。 段文心脏狂跳，全身紧绷，猛地回头看去，在看清楚后面的身影后，他很快就被破防。 “妈，你怎么一言不发的？吓死我了！” . 第40章 爱只能在心里 母亲的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一手拿着一把尖刀，一手抓着一只刚刚被割破了喉咙已经奄奄一息的大公鸡。 那不停滴落的血滴，正是从这只大公鸡的喉咙处滴下。 “知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有些责备但却异常温馨的声音响起。 听了母亲的话，段文露出笑容：“知道啦，知道啦，忘记吃晚饭了！” “知道就好，我用高压锅做，很快的，待会儿记得洗手。” 母亲提着手里的大公鸡转身离去，任凭一滴滴鲜血滴落到地板上，浑然不觉。 这一幕在其他人看来，没有温馨的感觉，只会让人感到惊悚。 但段文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从儿时的记忆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被母亲督促、责备、抱怨。 被督促的时候会感觉很烦，但时间长了，少了这些东西，他反而会更不习惯。 甚至段文记得自己有时候还会故意逗得母亲责怪自己，然后再嬉皮笑脸的讨好她，弄得母亲又气又笑。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先是去卫生间门口用洗手液洗了手，然后来到黑漆漆的客厅，扭头往阳台的方向看去。 窗外洒进来的路灯灯光照在父亲敲着的二郎腿，他依旧坐在那把属于他的摇椅上，上半身被黑暗淹没，唯有手里的烟头发出一抹红光。 “爸。”段文叫了一声。 黑暗中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没有回答，不过他明显调整了一下坐姿，转为面向着儿子的方向。 厨房里传出浓郁的炖鸡香味，这一次段文很清楚自己吃的是什么了，虽然不知道这只公鸡从哪儿来的。 母亲做饭的手法依旧那么娴熟，以远超常人的时间很快将一钵浓香四溢的炖鸡抬了出来。 “吃吧，先喝汤。”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出碗筷和一个汤勺，给段文盛了一碗。 段文喝了一口，感受着满嘴的香味，幸福满满的道：“妈，那天在牟长青家，是不是你把刀婆婆抓住的？” 母亲不置可否的道：“她吵到你了。” 顿了顿又道：“其他我可以不管，但你的饮食和睡眠，是老妈最在意的。你一直以来肠胃就不好，神经衰弱，睡眠质量很差，必须特别注意。” “嗯嗯，我知道。”段文一边喝汤吃肉，一边点头。 不多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阳台黑暗中的父亲。 “爸，你的那些烟，全发霉了，不过还有很多我都没扔。” “在哪儿？”父亲这次终于主动开口询问。 “喏，那个壁柜里，还有一条半。”段文指了指靠近阳台的一个壁柜。 “就让它放在那里吧。”父亲咳嗽了两声，那明晃晃的烟头动了一下，被他放进了嘴里，随即变得更加明亮。 “你少抽点烟。”母亲再次开启责怪模式。 段文露出微笑，喝了一大口汤，狠狠地啃了一口快要炖烂掉的大鸡腿。 不过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自己正在电脑前坐着，在仔细阅读何庸的小说《诡流》，怎么母亲会突然出现了呢？ 自己不是只有在梦中，在睡觉之后才看见他们吗？ 这个念头一起，四周的环境轰然变化。 就听母亲轻轻叹了声气：“记得，别饿着自己。” 段文猛地抬起了头，发现自己趴在电脑桌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四周静悄悄地，屋里除了亮着的电脑屏幕，其他地方都被黑暗包围，不可抑制的透出一股清冷之意。 刚刚在梦中的温暖，与此时的现实一比较，让段文忽然有种心里发冷的感觉。 肚子里传来饥饿感，并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响声，眼泪从通红的眼眶中缓缓流出，段文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趴在电脑桌上，任凭泪水将衣袖打湿。 对于此时的他来说，爱，只能在心里。 …… 花了两天的时间，段文暂时没有再自己动笔写书，而是转而在何庸的书里寻找到底哪个角色最为可疑。 他不仅快速浏览了《诡流》，还将何庸的另外两本书也浏览了一遍。 因为只是查找书中的诡异反派角色，所以速度很快，只要不漏掉这些角色就行。 段文甚至还用一个小本本将所有自己找到的反派全部列了出来，一个一个的分析。 不过分析过后，这些反派要不就是基本都被干掉，要不就是拥有的能力与何庸所遭遇的情况根本不符，段文分析了很久，仍是没有头绪。 第三天，陈筱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何庸了。 这家伙藏在一个不常联系的朋友的家里，该朋友外出学习，房子空了半年，正好有时间腾给他住。 何庸的确表现出了很多不同寻常的行为，现在刑侦一组需要段文协助他们对何庸展开进一步调查。 为了让段文安心，陈筱已经给上面报送了将段文列为本次系列案件顾问的报告，批复这两天就会下来，不会有任何问题。 实际上对于这类诡异案件，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不可能会有专门的部门来管辖，现在只是被刑侦一组算是暂时接管起来。 何庸现在的情况比起牟长青还要糟糕，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据说找到他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很久没出门，屋里囤了两箱软包装的方便面，垃圾堆里也全是丢弃的外卖盒。 警方问他问题，何庸似乎根本心不在焉，整个人疑神疑鬼，完全没有听进去。 现在何庸已经被请到了东古警局，并且是保密的，因为邓琪琪的家人如果知道找到何庸了，肯定还会跑来找他。 与陈筱说好后，原本不愿前去东古的段文终于决定动身，因为陈筱已经答应按照警方顾问的待遇给他报销案件调查处理过程中的所有差旅住宿费。 一天四百块以内的吃住标准，报酬按件计算，等一个案子结束后，不论正常结案还是终止调查，价格都在两万至十万区间。 如果碰到一些疑难杂症案件，或者非常复杂的案件，将会在进行评估之后，重新定价，单件提高段文的顾问费。 现在钱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至少不会再让段文的存款持续负增长，倒是去东古较远，坐飞机得三个半小时，这才是让他最为胆寒的事。 . 第41章 身体内的古怪 强忍着飞机在飞行过程中时不时带来的颠簸以及内心的恐惧，段文甚至已经将呕吐袋都拿出来准备好了。 三个半小时的航程对他来说是一场无法言喻的压抑、恐惧和难受的过程，心里想着要不是想调查父母为什么会一直在自己梦里出现的原因，段文说什么也不会乘飞机来这么远的地方。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活地图叶伦已经开车到机场来等着他。 相比较段文所在的森城来说，东古市要大了很多很多，差不多是森城的十倍。 段文记得自己是小的时候来过，那个时候他还不惧怕乘坐飞机，甚至还感觉很兴奋。 但现在那种欣喜和兴奋的感觉，早就已经荡然无存。 坐在副驾驶位置，叶伦一边熟练的驾驶着，一边按照陈筱的吩咐，对段文介绍起了当前的情况。 在段文到来之前，陈筱联系了东古警局一名心理咨询师对何庸重新进行了一次谈话和测试。 这位心理咨询师过后告诉陈筱，说是怀疑何庸患上了癔症的一种，也就是自己给自己施加了某种不存在的想法，并且坚信它是存在的。 在测试期间，心理咨询师询问何庸在害怕什么，何庸告诉对方说，他的身体里有东西，但具体那东西是什么，他却死也不说。 后来心理咨询师提出，如果何庸身体里那东西能通过外在形式表现出来的话，能不能让他看看到底是什么。 并且这位心里咨询师还承诺，会同时叫上一个外科医生一起，为何庸的“疾病”进行诊断，以确定到底是他身体有病，还是心理有病。 但所有的提议都被何庸断然否决，他依旧只是说自己体内有东西，但拒不给任何人看，也不透露是什么。 在精神方面，何庸只是很紧张，一直高度紧绷，始终没有放松，导致他会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其他方面倒没有太大问题。 随即叶伦告诉段文，陈筱已经大概推测出了结论，何庸不想说，应该是因为他认为隐瞒这个东西，才不会给其他人带来伤害，但如果说出来，或者展示出来了，可能会给他人带来危险。 段文仔细分析一番，感觉陈筱的推测很合理。 不得不说，对于案件的分析和决定，虽然自己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许多次证实下来，他与陈筱这个受过训练的人竟然有很多共同点。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更加好奇何庸到底碰到的反派角色是谁？对方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进入他体内的？ 进入东古中心城区后，弯弯绕绕，很快段文就迷失了方向，不多时在一座大厦的左侧进入了地下停车场。 这一座大厦都是东古警局的，共有四十多层，而陈筱所在的刑侦组在三十二层。 这一层包括上下两层，都是刑侦组的工作区域。 何庸没有在审讯室，因为目前警方对他的怀疑实际上没有证据，而且他也没有任何杀人动机，根据已有的证据表明，何庸和邓琪琪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在一间装修简约的接待室内，段文见到了陈筱。 好几天没见，陈筱剪了头发，看上去更短了，穿了一件贴身的方格小西服，搭配白色衬衣，淡蓝色紧身牛仔裤，脚蹬一双白色板鞋。 段文眼前微微一亮，感觉这段时间陈筱的变化忽然有些大，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就听叶伦在自己身边轻声道：“这是我见到老大最贴近女性化的一次打扮。” 虽然什么也没有听见，但陈筱仿佛有感应似地，瞪了叶伦一眼后，对段文露出了微笑：“这么远赶来，辛苦你了。” 没想到段文点了点头：“确实挺辛苦的，特别是坐飞机。” 陈筱和叶伦都是一愣，叶伦忙道：“来来，先进去再说。” 陈筱观察段文的脸色确实有些微微发白，关切的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段文摇头，“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坐飞机。” 陈筱很快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何庸就坐在里间，他的嘴很硬，实在套不出他的体内到底有什么东西，以及为什么不给我们看的原因。”只能靠猜测的陈筱此时语气有些愤恨，“要不是他并不是嫌疑犯的话，我都想直接用审讯手段了。” 这一点段文倒是相信，如果陈筱真的使用那些手段，此刻何庸即便嘴再硬，恐怕也会立刻说出来。 “我建议，干脆我们坦白一点。”段文提议道：“不如就直接告诉他我们所知道的，这样大家站在一条战线上，说不定会让他更容易开口。” 陈筱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两人推开门，一前一后走进了接待室里间。 这里摆设了小床、茶几、简易沙发，还有饮水机，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见到忽然有人进来后，他立刻坐了起来，其头发蓬乱，似乎很久没剪发了，整个人显得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他显然已经认识陈筱，所以此刻一直盯着段文这个陌生人。 段文也不拐弯抹角，和陈筱坐在小床对面的沙发上，对何庸道：“你好何庸，我叫段文，是警局的呃……顾问。在遇见你之前，我和这位陈警官一起，已经侦破了两起类似的案子。报案人的身份都是作家，并且声称，他们写的角色要杀死他们。” 此话一出，果然何庸那一脸防备的表情猛地一变，惊讶得双眼圆睁，瞪着段文。 故意顿了顿，段文继续道：“很遗憾，第一个报案人因为报案的时间太晚，拖延了案情，导致他死亡。而第二个报案人则因为与警方积极配合，被我们从凶手手中救下，并且生擒了那想杀死他的反派角色。” 这番话更是让何庸连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他忘记了呼吸，直勾勾的盯着段文，应该是想要看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如果你现在不配合我们，我们真的根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段文又道。 “请相信我们。”陈筱接过了话，“类似案件这已经不是第一起，我们完全拥有处置的能力。” 话刚落，段文侧头看了她一眼，陈筱轻轻咳嗽了一声。 何庸的声音已经响起，听起来他的喉咙很沙哑，应该是患了感冒还是什么：“我怕……你们陷入危险！” 段文再次与陈筱对视了一眼，陈筱问道：“所以，邓琪琪的死，是因为你告诉了她你身体里面的东西？” 何庸点头：“不仅告诉了她，我还给她看过。” “是什么？”段文问。 何庸神经质般的打了个哆嗦：“我如果告诉你们，你们……也会死！” “那只是你认为，实际上我们有很多办法处理。”陈筱若无其事的道。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何庸的声音再次响起：“它叫……血液蛇。” 第42章 血液蛇 听见何庸口中的“血液蛇”三个字时，段文微微一愣。 他立刻在记忆中寻找自己这两天看过的何庸的书，那些反派角色他都曾做过单独的记录。 段文的记忆力算是不错的了，不过他依旧想不起何庸的书中特别是《诡流》这本书中的反派有血液蛇的存在。 见到两名警察的表情都有些错愕，何庸现在才算相信他们刚才说的话，因为似乎段文和陈筱的表情都证明了，他们曾研究过自己写的书。 何庸摆了摆手：“这血液蛇是一个很小的反派，在我写的《诡流》中第247章出现过，不过也就是在那章出现，然后就被主角以凌厉手段镇压，吓跑了。” “也就是，这只是跑龙套的角色？”段文惊讶。 经过何庸这么一说，他依稀有点关于血液蛇的印象了，不过那种一章出现就消失的角色，自己的确没有怎么注意，也压根就没把那东西往反派角色上想。 但有一点段文还记得，《诡流》这本书有点接近于无敌流，也就是主角本身非常强悍。 以主角的实力，要处理这种血液蛇易如反掌，甚至一个精神震慑就能将其吓跑，但如果换做在现实中，一个普通人面对血液蛇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况。 此时陈筱已经打开了手机中《诡流》这本书的第247章，在之前为了调查这案子她就已经充钱将这本书下载了下来。 看了片刻书中的内容，她将手机递给了段文。 段文看完后把手机还给她，神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可以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条血液蛇出现，且符合书中对它的能力描述的话，以现实中的手段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它。 血液蛇，是一种来自异世界的奇异生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它的身体既是虚体也是实体，处于一种无法被理解的状态。 它的身体就如一根小草嫩芽般细小，但比之还要更短，喜好吞食活物的血液，当它进入活物的身体后，会钻入其血管内，在血液中游曳，慢慢吸血，直至最后宿主因失血过多死亡。 在它进入宿主血管之后，宿主会时不时感到身体奇痒无比，是那种感觉到痒，但却无从下手止痒的痛楚，很难受。 知道血液蛇的信息后，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好解释了。 邓琪琪自杀，是因为她忍受不了这种感觉，想要用水果刀自行将身体割开，把血液蛇释放出来。 而何庸不让其他人看见，也是因为害怕他们会和邓琪琪一样，受到同样的折磨后，做出疯狂的行为。 至于何庸本人，则是一直在硬撑。 那血液蛇差不多每三个小时就会让宿主感到麻痒，而且这个频率也会越来越快，每三天之后，麻痒会迎来一个高峰，变得更加剧烈，使得宿主直接感到疼痛难忍。 邓琪琪就是实在麻痒疼痛得受不了了，这才做出疯狂行为。 而何庸是这条血液蛇的创作者，他很清楚，这东西用邓琪琪的方式根本弄不出来，因为它的身体有虚实两种形态，除非拥有书中主角那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形成精神震慑，这才有机会将血液蛇吓跑甚至是杀死。 可这里是现实世界，现实世界中哪有什么精神力量？还能形成精神震慑？怕是会先精神错乱吧！ “我们，能不能看见那条蛇？”陈筱问。 何庸立刻摇头：“他在我身体里，你们看不到。最多……” “可以用X光看吗？”段文记得这家伙之前自己曾去医院检查过。 何庸再次摇头：“以这个世界的手段，恐怕都无能为力。” “你刚刚说最多什么？”陈筱敏锐的捕捉到何庸的迟疑。 何庸有些犹豫的挽起了自己两只手的衣袖，一边挽，一边说道：“你们不要过来，就在原地呆着，我可以给你们看我的双手，但千万不要过来，更不要试图触碰我的手！” 段文和陈筱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不过只是站在沙发前，都没有往前一步，目光往何庸的两只手臂投去。 这家伙的双手很瘦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能够看到青筋暴露，这样对比之后仿佛他的血管比旁人都要粗大很多。 何庸将挽起衣袖的两只手举起，掌心向上，往前伸出，不过他也只是坐在床上，同样没有往段文两人的方向靠近。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寂静，谁都没有说话。 差不多五六分钟后，段文和陈筱的眼睛猛地一亮，就见何庸左手手臂的其中一条血管忽然高高鼓起，仿佛被里面的什么东西给顶住。 只是一两秒的时间，那块皮肤很快恢复了正常。 此时何庸的脸颊微微抽搐。 他的右臂位置，很快又有相同的情况发生，一条血管顶着皮肤凸起一部分，不过这一次更为清晰，几乎能够看见那是一根又细又短的物体在里面。 这东西的行动非常迅速，很快消失，随即何庸的手臂发出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 “是不是感觉到了痒？”段文问。 何庸忍受着痛苦，点了点头：“每次这样的时候，都会有强烈痒感，就像是直接从血管里传来，很痒很痒，但又挠不到。” “我感觉我可以在那东西出现在皮肤下的刹那，用利器穿透它的身体。”陈筱忽道。 当然，这样做不可避免同样可能刺穿何庸的手臂，甚至来个对穿也有可能，不过的确可以趁机刺中这条血液蛇。 至于杀不杀得死，则是另说。 哪知何庸当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你杀不死它，即使知道它的位置你也杀不死它。你以为，琪琪当初割破身体的每一刀时，都会失误吗？她肯定也和你想的一样，且绝对会在皮肤被顶起来时动手，但同样根本没效果。” “这血液蛇，总共有几条？”段文疑惑道。 “如果你们不碰我，我身体里就只有一条。”何庸道：“如果发生触碰，我就不知道了。” “也就是这东西会分身？”陈筱皱着眉头，她感觉自从接手当前这一系列案件以后，自己有太多的固有认知被打破，一些以往完全想象不到的事，全都呈现在眼前。 或许正如段文那天所说的那样，从刀婆婆的案子开始，自己的世界观就开始崩塌了吧。 “它是怎么进入你的身体的？”段文此时发现何庸的皮肤再次被顶起来一个细微的角度。 而何庸则是手臂轻颤，缓和之后，回道：“那天我洗澡的时候，身体突然发痒，然后就发现它已经在我体内了。” “你不让我们碰你的手，难道这样就会让这条血液蛇的分身进入我们的体内？”段文继续问。 何庸摇头：“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入的，但请你们务必不要碰我。” 第43章 一个非人类反派 如今何庸的身体痛痒频率已经变得很快，最开始他还能忍着和段文、陈筱二人说话，但到了后来他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无比，已经无法再说话。 叶伦和另一名叫杨璞的警察进来照看着他，陈筱吩咐他们只要注意何庸没有生命危险就行了，但在此期间绝对不能触碰何庸的皮肤。 现在一旦何庸体内的血液蛇开始游走，他的痒感和疼痛感会很快加剧，这个时间节点已经被缩至很短。 不仅如此，每三天一次的痒感高峰同样也在缩减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何庸会选择一个人藏起来的其中一个原因。 一来他是怕被邓琪琪的家人找到，要对自己讨要说法和赔偿，二来就是发作的频率在增加，他也不敢在人群、特别是熟识的人中出现。 与段文来到走廊外，陈筱一直紧锁着眉头在思考，段文心中同样有疑虑，只是暂时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片刻，陈筱开口道：“按照我们的推测，第一个案子是潜伏灵，它借用了孙炳的身体来杀掉了刘通。第二个案子是刀婆婆，她同样借用了和她有相似遭遇的邹玉凤准备干掉牟长青。” 段文点了点头：“对，这两件案子都是有书中反派角色附身的目标，通过目标来完成它们的目的。” “但现在何庸这个案子又是什么呢？”陈筱说出了心中疑惑，“没有人被附身，那降临的反派也不是人的模样，而是……一条蛇！” 段文知道陈筱的意思，实际上前面两个案子虽然离奇，但至少能证明是通过人身来完成的，只是过程诡异，可现在这个直接就变成一条钻进人体血管中的小蛇了。 不说陈筱无法理解，就连段文自己也都一时无法相信。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何庸手臂皮肤底下的血管、被那细小的东西顶起来，在蠕动，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何庸在说谎。 现在既然已成事实，最主要的是研究出一个方法，怎么把那血液蛇弄出来，且还要保住何庸不被杀掉。 顿了顿，陈筱道：“我明天先让医生给何庸做一个血液抽检，看看结果。你这边思考一下，能够用什么方法解决这个麻烦。” 段文点头：“我或许还要和他再进行一次交谈，询问他创作血液蛇的初衷，和一些细节问题。” “没问题。”陈筱一口答应。 就在此时，叶伦和那叫杨璞的警察走出接待室，杨璞在外面这间的椅子上坐下，看来是轮到他来值守了。 而叶伦走到陈筱和段文身旁道：“他已经睡着了，刚才全身都在抽搐，就抱着自己的双手双腿不停的挠，但看得出来他很痒。” 陈筱将何庸体内被血液蛇侵入的情况说了，叶伦一脸惊恐的回头瞧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里屋门。 “你刚刚不让我们触碰何庸的皮肤，就是害怕会被传染吗？” 陈筱摇头：“是因为何庸自己说的，如果碰到了他，会有很大几率被那条血液蛇的分身侵入。” “卧槽，还有分身！？”叶伦顿时爆了粗口，他拍了拍胸口，“幸亏，幸亏没有碰。也难怪那天我们找到他时，他一直戴着手套。” “今晚十点之后就不准何庸吃东西和喝水了，然后让生物科化验室的同事明天一早过来一下，给他抽血做个化验，务必做好防护措施。”陈筱吩咐。 段文原本还准备现在进去与何庸深入交谈的，但听说他已经睡了，可能是痒感和痛苦刚过，整个人已经放松下来，所以也不便继续打搅他，遂和陈筱等人到了她们的办公室。 作为刑侦一组组长，陈筱拥有一间单独的宽敞的办公室，叶伦和其他同组的同事就在隔壁。 段文作为临时顾问，没有办公室，不过他可以在楼下另外一间接待室中休息。 当然，这次警方的考虑很周全，已经为他在斜对面的紫荆花酒店开了一个标准单人间。 到了下午三点半时，何庸醒来，吃了点东西，段文一个人进去和他详细谈论了很久，对整件事终于有了清晰的脉络。 这何庸当前的确所有的书都已经完结了，本来准备这个月开新书的，但因为上个月开始就遭遇了血液蛇，新书计划被迫搁浅。 《诡流》这本书已经完结，就说明血液蛇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不过有一点值得注意，血液蛇并没有死。 在交谈中段文了解到一个重要信息，这一点却是被何庸自己给忽略了。 《诡流》虽然完结，但在新书没有开的期间，何庸准备隔三差五上传两章《诡流》的番外，而其中一篇番外中，再次会提到血液蛇。 经过询问，段文得知何庸关于血液蛇的这篇番外并没有写完，实际上才写了七八百字，不过血液蛇已经出现，依旧是个打酱油的角色。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环节，导致了血液蛇降临现实。 不过何庸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番外篇中血液蛇依然不会死，只是作为一个贯穿《诡流》这本书中两个重要情节的关键一环，因为它吞噬了主角的部分血液，在番外中通过该血液却救了一个对主角来说非常重要的人。 当然，这是误打误撞救的，因为血液蛇的本质仍是贪婪、残暴、极具攻击性，没有任何怜悯仁慈之心。 它本想攻击该人，哪知间接救活了对方，自己则察觉不对、在快要被反噬的瞬间，血液蛇溜走。 现在段文很清楚，即使何庸现在在番外中重新把血液蛇写死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它已经降临了。 另一点，除了用暴力手段以外，何庸根本没在书中提及用其他别的办法来杀掉血液蛇。 按照推测，除非将该人的体内血液全部抽干，使得血液蛇没有了生存环境。 这在现实中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的。 段文和他讨论了注射药物、电击以及核磁震荡等手段的可能性。 这些方法倒是都可以一试，但何庸也无法保障是否真有效果。 从何庸的房间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段文就见叶伦心急火燎的走来。 不等段文询问，叶伦已经说道：“不好了，今天和我一起进何庸房间的那个同事杨璞，他好像中招了！” 第44章 血检结果 杨璞是一名很年轻的刑侦探员，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体很好，一米八的个子。 在刚才与叶伦一起守护全身痛痒的何庸睡着后，他就在接待室的外间值守了三个小时，然后另一名同事来换班。 而在换班之后，杨璞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本来准备晚上出去调查一件案子的当事人的，可就在刚才准备出去时，他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把衣袖挽起来一看，就见皮肤微微鼓起，里面好像有个活物正在游走。 这一幕吓得杨璞惊慌失措，当即回到了办公室，给陈筱报告。 陈筱的办公室里，段文赶来时见到杨璞躺在办公室沙发上，脸色苍白，四肢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衣袖和裤腿都被挽了起来，露出皮肤和腿毛，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异样。 陈筱双手抱在胸前，紧蹙着眉头，盯着颤抖的杨璞。 “不要让其他同事进来。”见段文和叶伦赶到后，她立刻吩咐叶伦将自己办公室门给关上。 段文看了一眼杨璞，随即把目光转向陈筱：“你是不是在推测，即使看到过这一幕后，也有被血液蛇侵入身体的可能？” 陈筱点头。 杨璞嗓音轻颤着说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碰到何庸的皮肤……” 段文一愣，问道：“也就是你摸到过他的衣服？” “嗯。”杨璞承认，“在找到何庸的时候，我和李同军都曾和他有过接触，但只是碰到衣服和他带着的手套，没有摸他的头发或者手臂皮肤。” “难道摸衣服也不行吗？”段文诧异。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能有很多人都已经被血液蛇盯上，除非何庸有意识的躲避所有他将要接触的人。 陈筱摇了摇头，显然也很纳闷。 就在此时，杨璞身体猛地一抖，段文就见他的左腿小腿肚的侧面，一条小蛇的形状在皮肤下呈现出来，连带那根血管都变得清晰可见，异常粗大且几乎快边成了紫黑色。 “啊，疼！”杨璞伸手抱住了左腿。 那暴起的青筋很快平复消失，杨璞立刻对着这个部位狠狠地抓挠了几下：“痒，好痒，又挠不到！” 顿了顿，他道：“我能感觉那家伙游到其他地方了，好像在我的后背！” “转过来，趴沙发上。”陈筱道。 杨璞立刻翻身趴着，把自己衬衣提起来，压在腋下。 只见他的脊背皮肤之下，凸显出一根大约只有成年人食指那么长，但却只有比牙签略粗的一个影子，这影子在杨璞的脊背底下快速游走。 杨璞痒得啊啊直叫，说道：“叶伦，给我挠几下，我够不着。” 叶伦也有些迟疑，他不敢用手触碰，而是拿过一把长点的直尺，在杨璞脊背上下左右的挠动。 “轻了轻了，使劲点，别怜惜我，我受得了！”杨璞痒得连声音都变了，但听起来感觉很古怪。 “又到前面来了。”他忽然翻了个身，随即又感觉不对，“不知道去哪儿了，只能感觉还在身体里。” 此时痒感已经消失，杨璞坐起来心有余悸的呼呼喘着气。 “不行，我感觉我的手也有点痒了。”叶伦将直尺放在办公桌上，准备去卫生间用洗手液洗手。 陈筱道：“把直尺拿出去，找人戴上手套，把这沙发的布套也换了。” 杨璞露出一副已经被人嫌弃的可怜模样，但更多的则是惊恐，对陈筱道：“组长，要不我直接去何庸接待室的外面那间住下吧，这样也可以方便看着他。” 段文算是被他敬业精神折服了，这个时候这家伙都想连带着把看守何庸的工作给完成。 陈筱摇头：“你现在已经是被人看视的对象，住另一间接待室。一切等明天给何庸抽了血、化验结果出来了再说。” 离开办公室，又对组里另外那叫李同军的手下道：“你也暂时隔离，看看是否有相同症状。” 现在留在这里也没用，段文准备回酒店，临离开时，见叶伦刚刚洗完手出来，不过仍在用右手挠着左手手背。 “这是心理作用，没事的。”他道。 叶伦尴尬的笑了笑。 来到紫荆花酒店的单人间，这个单人间虽然不是豪华客房，但在段文看来宽敞明亮，已经非常不错。 他点了一份酒店的晚餐送到了房间里，那位送餐的服务员长得文质彬彬，颇为帅气，很贴心的准备好了餐巾和消毒湿纸巾，又送上一份水果。 段文点的是牛排饭，牛肉很嫩，入口即化，味道也很不错。 刚刚吃了一口，那本要离开的送餐服务员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段文问道：“对了先生，今天的例汤有两种，您现在喝的是纯香鲫鱼汤，还有一份银龙汤，请问您需不需要尝一下？” “银龙汤，是什么东西？”段文一边咀嚼着牛肉，一边问道。 “呃，就是炖的蛇汤。”服务员解释，“我们的大厨从东南亚请来的，对于熬炖蛇……” “不用了，不用了。”段文没让他说完，已经挥手打断。 不管怎样，现在一提到蛇，他就感觉不适，别说还喝汤了。 “好的。”服务员没有察觉到什么，继续面带笑容的道：“您的服务中还包含了一杯免费红酒，因为一些顾客不喝酒，所以我需要先征求您的同意，请问您喝酒吗？” “是什么红酒？” “蛇牌，蓝瓶的，浓度为30%，果味香浓，口感醇厚……” “不要。”段文依旧没让他说完，直接否定。 “好的，打扰了先生。”帅气的服务员依旧面带笑容，转身打开房门离去。 从来没有哪一次，段文像现在这样想要在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上来一拳。 不过他总有种感觉，对方似乎是故意这么说的。 第二天早上，段文在酒店中还没出门，陈筱的电话就已经打来。 “清晨六点我就让生物科的同事来给何庸抽了血，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他的血浆正常，但造血功能缺失，血细胞特别是血小板少得可怜。你要知道，血小板负责凝血功能。” 段文道：“也就是说，如果何庸现在受伤出血，不及时用医疗救助止血的话，他的血将会止不住一直流？” “就是这样。”陈筱点头，“不过他一直说血液蛇在吸食他的血，但这么久了，这家伙体内的血量却根本没有减少的迹象。” . 第45章 中招了 现在何庸体内的那条血液蛇段文和陈筱都看见了，而且他们还看见了杨璞体内同样被血液蛇侵入。 也就是血液蛇不会有假，的确是以一种诡异形式存在于人体内。 但它却并没有像何庸所说的那样，吸食宿主的血。 难不成这条小蛇不吞食血浆，而是直接有选择性的吸食红细胞中的血小板？ 这么一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首先血小板与红细胞、白细胞是混合在一起的，要用专门的显微镜才能观察。 那条蛇虽然很小，但也不见得能够小得直接分辨出细胞，还要准确无误的将其吃下去。 而且光是吃血小板，这与书中对血液蛇的描述则完全不一样了，书中的血液蛇可是会将人的血液完全吸干的角色，绝对的血腥残忍。 其实这很好证实，过段时间将另一名中招的人杨璞的血液抽取检验之后，如果他的血小板同样在减少，那就说明这条血液蛇的确就是吃这东西的。 如果杨璞的血液没有变化，且很正常的话，那就要对血液蛇进食的问题重新打一个问号了。 段文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拦腰，往卫生间走去。 他准备洗漱完后，到楼下吃个早餐，然后再去对面警局和陈筱一起计划一下，看看能否用核磁共振、血液透析、电击等方法，去除这条血液蛇。 实际上，当段文得知书中出来的角色是一条血液蛇时，他的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丝失望。 至少之前的孙炳和邹婆婆还有几分鬼样，并不排除已经被书中的鬼附身，这与自己父母经常出现在梦里的情况，还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他们都是人类形态的鬼。 或许能够通过进一步与这一类鬼魂接触，找出父母在哪儿，亲眼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甚至……和他们再次生活在一起。 哪怕真正的再吃一顿母亲做的饭，段文也感到心满意足。 他相信父母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梦里，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必须找到原因。 打开卫生间的灯，接了一杯漱口水，挤好牙膏，段文一边漱口，一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陡然间，他发现自己左边脸颊内一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将皮肤微微拱起，同时脸颊的部位传出一阵奇痒，也在隐隐作痛。 这种痒并不是来自皮肤表面，而是下方的大量毛细血管，奇痒无比却又挠不到，那种酸爽让段文将嘴里的泡沫全都喷了出来。 他赶紧伸手去抓脸颊，但那蠕动的感觉已经不在，将被喷了泡沫的镜子擦干净后，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脸颊，什么都没有。 段文清理完嘴里的牙膏残留，站在镜子前，仔细查看了自己的脸，然后是双手，以及双脚。 他此时穿着短裤和背心，还没有换衣服，对着镜子看得很是仔细。 看了大概十分钟左右，最后什么异样也没找到。 段文没有移动，站在原地仔细回忆着刚才漱口时，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奇痒无比的感觉。 因为这两天一直都在接触血液蛇的事，对“蛇”这个字眼非常敏感，甚至有点惊弓之鸟的感觉。 所以眼睛或许会看错，但刚才的痛痒感，难道也是错觉吗？ 段文摸了摸脸颊，他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产生幻觉了，甚至还出现了错误的神经痛觉。 摸了摸一直戴在胸前的生牌，又摸了摸红锦绳，自言自语道：“从高先生那儿请来的东西，你们倒是起点作用啊！” 在酒店里呆了半个小时，一直没有了异样发生，段文换了衣服，有些惴惴不安的离开酒店，在楼下吃了东西，然后顺便在街边买了一双手套和一个口罩，赶到了对面警局。 到了陈筱的办公室，陈筱不在，随后在前往何庸住的接待室的路上、碰到了正在走廊外踱步的陈筱。 此时旁边的一间审讯室中，一个醉汉正在大声嚷嚷，听不清说些什么，但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如果不是手腕被手铐拷在了固定在地面的桌脚上，恐怕两三个警察也不一定摁得住他。 审讯室的门是开着的，见到段文看过来，那醉汉立刻骂道：“看什么看，老子又没犯法！谁把我抓来的？知不知道我老爸是谁？我老爸是……” 陈筱此时将审讯室门带上，说道：“这家伙昨晚喝多了酒现在都没醒，他调戏过路的女子，分局出警后发现是东古副市长罗正光的儿子罗小非，结果送来了我们这里，准备等他酒醒后教育一顿就给送回去。” “不处理他吗？”段文问。 他对这种人和这种事情很是反感。 陈筱摇头：“当时被路人制止了，没出大问题。在分局那边可能对罗正光的影响不好，所以才送了过来。” 说到这儿，陈筱忽然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背：“我昨天就在单位休息室休息的，没有回家，但从凌晨开始总感觉手背和手臂有些痒，你说是不是心理作用？” 段文愣了一下，说道：“如果是心理作用的话，我感觉我比你要厉害。我刚刚漱口时，直接看见脸颊皮肤下有一条蛇形物在蠕动。” 话落，就见陈筱满脸惊恐的盯着自己。 “我没说谎。”段文以为她不相信自己。 陈筱摇了摇头，问：“需不需要找个房间给你留置观察？” 段文想了想，把买来的手套和口罩默默地戴好，然后点了点头。 “叶伦今天临时请假，说要处理点私事。”陈筱道：“我让李同军带你过去，暂时不要接触其他人，也不要随意出房间走动。” “李同军不是和杨璞一起找到的何庸？杨璞现在出事了，李同军没事吗？”段文好奇问。 陈筱摇头：“他一直没什么，昨晚观察了一晚上，也没有任何异样。” “那就好。” 不多时，长着国字脸的李同军接到陈筱电话赶来。 “同军，你把段先生暂时送到7号审讯室，不要让人打扰他。”陈筱吩咐。 李同军点点头，示意段文跟自己走，随即转身。 不过就在此时，在他的后颈部位，一条蛇形在皮肤下猛地凸起，然后以三倍缓慢的速度慢慢平复下去，恢复如常。 而在此过程中，李同军却没有任何表示，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感觉。 段文和陈筱同时一惊，面面相觑。 “李同军。” “等等！” 两人同时叫住了李同军。 “呃……”陈筱迟疑片刻道：“你自己先去7号审讯室等候，我和段先生一会儿就过来。记住，下去的时候不要让人看见你，走楼梯。” 待李同军满脸疑惑的离开后，陈筱对段文问道：“你刚刚……也看见了？” “嗯。”段文指了指自己的后颈部位。 “但他为什么没有发痒的感觉？”陈筱诧异。 段文摇头：“或许刚刚才出现，暂时没有形成感觉。” “待会儿我故意让他和你呆在审讯室，你帮我好好观察一下，特别是他的手和脚。”陈筱道。 就在此时，段文听见自己身后的那审讯室门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虚掩着的审讯室门内，那醉汉的声音忽然响起。 “两个傻X，老子最讨厌在别人背后指手画脚了……” 砰！ 审讯室门被陈筱一脚踢关上，门后的醉汉罗小非根本来不及闪避，鼻子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一声痛苦的哀嚎从审讯室里传了出来。 第46章 一锅端 整整八个小时，在征得何庸的同意之后，刑侦组的同事带着他去医院照了X光，做了一个核磁共振。 然后签了一个协议书，花了近五个小时完成了一次血液透析。 这么多大项目做下来，加上之前还抽了血，何庸整个人已经焉了，如同一只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的被人看守着回到了位于警局的接待室。 现在看守他的人全部带着口罩和手套，且给何庸本人也换了一套包裹较紧的衣服，不让人无意中碰到他的皮肤，或是看到他皮肤下的那条血液蛇。 而在此期间，按照陈筱的安排，段文和那叫李同军的警察则是一起呆在7号审讯室中。 明面上，陈筱让李同军看好段文，因为段文已经被疑似血液蛇入侵，实际上段文反过来也在看好李同军，观察他被血液蛇入侵后的情况表现。 这八个小时的时间里，两人看上去都很正常。 段文没有发现李同军裸露出来的手臂或者脖颈皮肤再次微微凸起，而李同军也没发现他表现出什么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段文放下手机，在监视李同军的同时，他也在分心阅读何庸的，顺便看看作家群里还有没有谁遭遇了相同的情况，回复自己。 暂时没有谁再回复，也没有谁私聊他。 段文准备等这血液蛇的案子告一段落后，联系一下群主，发给他一个红包，让他帮自己@一下全体人员，看看是否还有人。 再次抬头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李同军时，发现李同军正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段文一愣。 李同军指着段文的左边脸，哆哆嗦嗦道：“段先生，你，你刚才没有感觉吗？” 段文摇头。 李同军立刻道：“我刚才……看见你……你脸上有一条小蛇的形状。” 段文一惊，立刻发现脸上开始痒了起来，他并没有摘掉手套，伸手就挠。 越挠越痒，就见李同军指着自己、惊慌失措的叫道：“你的眼睛！” 段文只是感觉自己脸颊痒，并且微微有些发疼，但眼睛并没有什么不适感。 那李同军此时已经惊恐的站了起来，继续叫道：“我刚刚，在你的左眼眼角下，看见一条小蛇的……脑袋！” “缩回去了，它缩回去了！”他继续吃惊道，一边往门口退去，“是很小的一条……” 话落，他立刻拿出手机，给陈筱打了过去。 段文只是感觉脸痒，眼睛还是没有任何不适，也感觉不到有东西在里面蠕动。 等陈筱赶来时，他连脸颊上的痒感都已经消失。 陈筱走进审讯室，一边左右手交叉着相互挠着双手手背，而此刻明显可以看到，她的两只手手背都已经泛红，显然刚才她一直在这样做。 听了李同军的报告，陈筱与段文隔了一段距离站定，诧异的仔细看向他。 段文没有说自己，而是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陈筱又挠了挠左手手背：“痒，就是感到很痒，但仔细看后又没有其他异样。我怀疑，我的心理作用开始增大了。” “今天早上我漱口时的情况，刚刚再次发生了。”段文耸了耸肩，“今晚我就留在这里，不回酒店了，否则怕会传染其他人。” 现在他用的是“传染”这个词，而当前大家的反应，也的确像是被何庸传染了一样，很快，很突然，体内似乎都有了血液蛇分身的存在。 陈筱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段文，段文知道她在问李同军有没有表现出异样，随即摇了摇头。 陈筱的目光中闪现出狐疑。 此时两人都有点搞不懂，似乎血液蛇出现后，表现的症状在每个人身上都不一样，有时候会很痒，很痛，但有时候当事人却都没有感觉。 甚至陈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被血液蛇入侵，毕竟现在她只是感到手很痒，但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其他症状。 “刚刚我打叶伦的电话，一直都没打通。”陈筱道。 “你是不是怀疑，他可能也被血液蛇入侵体内了？”段文猜测。 陈筱点了点头：“这小子现在都没找女朋友，平时很注意自己的外表形象，他如果遭遇了血液蛇，我担心会走极端。” “比如……”段文皱眉。 “比如学邓琪琪那样。”陈筱接过话，“不过他可不比邓琪琪，在警校的时候他就对人体解剖很感兴趣。” 说到这儿，陈筱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略一沉吟，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在电话还没接通前，对段文道：“他有一个朋友在东古一医的手术室工作，上次我们因为某个案件合作过一次，我留了他的电话。” 看来陈筱也是抱着问一问的想法。 哪知电话打通后，她还没说话，电话那边的叶伦朋友就道：“陈，陈警官？你怎么知道……叶伦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冯凯，你们现在在哪儿？”陈筱问。 “在华南路的康愈诊所。”那叫冯凯的人道：“叶伦把自己关在外科诊断室里，不准我进去。” “胡闹！”陈筱气不打一处来，“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对段文道：“我们一起去。” 李同军本来也想跟着去，但被陈筱命令在她和段文回来之前，守在7号审讯室，哪儿都不准走。 李同军搞不懂段文都那样了，怎么还能和陈筱一起行动？而自己反而好好的，却不能跟着去，也不准离开审讯室。 待得陈筱和段文急匆匆离开后，左思右想的李同军忽然回过了神。 他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又解开衬衣的衣袖扣子，低头看了看双臂。 就在此时，他的眼瞳陡然一缩，盯着自己的右臂快靠近肘窝的位置，先是惊恐，随后面露痛苦神色，一手按住了肘窝经常抽血的那根肘静脉，死死的按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只是片刻后，这家伙的脸色就开始苍白，气息变得不稳，仿佛已经开始呼吸不畅。 第47章 事态加剧 华南路，康愈诊所。 这个时间点这家私人诊所已经下班，而叶伦的好友冯凯则是因为和开这诊所的老板关系非常铁，说要临时借用一下诊所，给一个朋友临时包扎一下伤口。 那朋友没有多想，远程遥控打开了电动卷闸门，让他们自行进来处理。 因为他知道冯凯本人就在市一医手术室工作，这种小伤的包扎完全不用他过来。 陈筱和段文赶到时，冯凯正在不停的拍打外科诊断室的门，但门从里面反锁，里面的人也没有理会他。 “已经在里面一个多小时了。”冯凯焦急的道：“喊他只是在里面答应，却怎么都不开门！” 陈筱问道：“你和这里的老板关系怎样？” “很好。”冯凯道。 砰！ 这扇外科诊断室的门虽然很结实，但依旧被陈筱一脚踹开，没有半点怜惜。 冯凯一愣，满脸惊恐，小声支吾道：“都已经决定踹了，还问我。” 陈筱并没有听见，而是对他道：“你先不要进来。” 段文则是将目光从陈筱那双修长的大长腿上扫过，暗暗惊叹：“别以为大长腿都是性感的，还有练侧踢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诊断室，就见叶伦坐在地上，身前地面全是散乱的绷带和纱布，一些绷带上还有血，地上也到处是血点。 他脸色微微发白，抬头看向进屋的人，手里拿着一把外科用的解剖刀，地上的白色棉纱上还放了一把小剪钳、一把尖锐的小刀。 “差一点，就差一点……”叶伦喃喃道。 他似乎是在告诉陈筱和段文，也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此刻这家伙的手臂和挽起的双脚上，已经总共有六道伤口，不过都被他及时包扎起来。 虽然包扎得很匆忙，但也算止住了血，只不过有些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液渗透，凝固。 “这么做有效果吗？”陈筱有些生气，语气冰冷的问。 不过她见叶伦性命倒是完全无碍，不像邓琪琪那样，只知道傻乎乎的用刀戳自己，完全不处理伤口。 “刚才它在小腿上出现，我隔着皮肤揪住了它，然后明明一刀戳到了它，等抽出刀子后，发现它已经跑了。”叶伦道。 “是个狠人。”段文暗道。 说到底，他还是无法理解一个一直没找到老婆的大龄青年对自己外表和身体的爱惜和重视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事先打麻药没有？”陈筱问。 “没有。”叶伦摇头，额头上有冷汗冒出来，被他伸手擦掉，“如果打了麻药就没有痒感，无法感受那家伙会从哪里出现了。” “现在还有没有血液蛇游走的感觉？”陈筱蹲下身看了看他的伤口。 “没了，有大概五分钟都没有了感觉，可能这一波已经过去了。”叶伦试图自己站起来，但没有成功。 段文立刻将他扶住。 “段哥，你别碰我，可能会……” 叶伦话没说完，段文已经打断他道：“没关系，我身上也不差你这一条了。” “啊！”叶伦吃惊的看着他。 段文点头：“没错，现在除了何庸以外，你、我、杨璞、李同军都中招了。” 话落，叶伦和他同时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陈筱。 此时陈筱正好停止挠手背的动作。 “她可能也快了。”段文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看着陈筱的目光就像在看着一只待宰的山羊。 这种眼神让陈筱有想要直接一个侧踢上去的冲动。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她同时陷入迟疑，难道自己真的也已经中招了？只是表现方式不一样。 将叶伦扶坐好，段文把他包扎后又流血的绷带拆开，但他自己不会包扎。 陈筱戴着手套，过来给叶伦重新上药，包扎了一遍。 此时冯凯在外面探头进来，关切的问道：“叶伦，有没有事？” “没事了，没事了。”叶伦赶紧摇头，只是给对方留了一个脊背。 由始至终，他都没让冯凯触碰一下自己。 但事实也证明了，不管他的手法再娴熟，穿破自己身体皮肤的动作再快，也依然干不掉这条血液蛇。 或许正如何庸所说，血液蛇拥有实体和虚体两种形态，否则如果只是实体的话，叶伦不相信自己那几刀一点都没有戳中血液蛇的身子。 不过还好都是皮外伤，这家伙也算有分寸，不敢真的刀刀穿透肌肉而过。 警局也有医务室，陈筱准备让叶伦今晚就在那里休息，过一夜，所有被血液蛇盯上的人都不能回去，必须集中处理，包括现在还没有确定的她自己。 实际上被盯上的这几人个个心惊胆战，但陈筱发现除了段文。 这家伙有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还是知道自己即使感染了血液蛇也不会有事。 在回警局的车上，段文见陈筱又在不自觉的挠手背。 他笑了笑，说道：“不要担心，你要这样想，这东西即使感染了也不会马上就让人死亡。甚至我们现在就还没有见到因为血液蛇吸干人的血液而让人致死的情况，就连何庸那里，现在检查下来他的血量也没有减少。” “你的意思是……”陈筱疑惑道。 “现在我还没完全想明白。”段文摇了摇头，“但应该很快了。总之，现在即使我们感染了也不要紧张，如果不像邓琪琪和叶伦那样自己拿刀捅自己的话，我们应该还可以活很久。” 陈筱抿了抿嘴，段文知道这就是她在微笑的表情，这已经是这女人在最大程度的释放善意了。 同时段文的话也让陈筱感到了一分心安。 不多时回到警局，将叶伦安排在医疗室休息后，陈筱让人收走了那里的所有尖锐物品，以防他再次想不开、或者因为恐惧而胡来。 当然，此刻看来叶伦在听了段文刚才的解释后，心情已经稳定了很多。 此时已经是下班时间，楼内没有多少人，段文和陈筱直接乘电梯上楼。 陈筱对他说道：“今晚你就和李同军在7号审讯室将就一晚，杨璞依然和何庸呆在接待室，我则在自己办公室。一切等何庸今天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好的。”段文点头。 两人一个回办公室，一个回审讯室。 不过待陈筱刚刚进办公室关上门后，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回头一把扭开门，见是段文站在外面，脸色略微发白，有些气喘，显然刚刚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李同军，死了！” 第48章 咱们守望相助 整个7号审讯室里，白炽灯被开到了最亮，甚至还有其他辅助照明设备都被弄进了房间。 李同军的尸体仰躺在他坐着的那张椅子上，嘴巴大大的张着，眼睛也瞪得滚圆，因为姿势的原因，仿佛在抬头吃惊的盯着天花板。 他的双手双脚完全僵硬，这么短时间死亡的人，四肢不可能僵硬得这么快，但事实就是如此。 光是看李同军的衣袖和裤腿被挽起来的这一幕，段文和陈筱就知道，这家伙在临死前肯定发现了自己被血液蛇侵入了。 但为什么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却不得而知。 现场勘查人员在忙碌着，段文看了一会儿后，为了给他们腾出空间，很快退到了走廊上。 刚才他注意到，李同军的右臂肘窝的位置，一片淤青，似乎被加压了重力导致，且右臂的小臂部分，明显比左臂要粗大了一圈，好像整个都肿了。 不多时陈筱出来，摘下口罩对段文道：“法医初步判断，李同军死于心脏骤停，可能死亡之前遭受到了强烈的惊吓，或是精神处于本人无法承受的高度紧张中。不过一切得等到进一步尸检才能说明。” 话落后，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段文身上，不再说话。 段文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举起右手：“好吧，在车上回来的时候，我的那些推测可能有一部分不正确。对于某些人，因为身体素质或者心理层面的原因，他们在遭遇血液蛇后的表现和其他人并不一样，可能会加速导致死亡。” 顿了顿，继续道：“而像邓琪琪和叶伦这种，则是走极端的一类。至于何庸，他承受力较强，不过依然会不堪身体和心理带来的双层负重。” 陈筱此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行，今晚还是要让同事守着叶伦这家伙。” “我去吧，我和他在一起，两人都有照应。你注意杨璞和何庸那边就行了。”段文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注意你自己。” 陈筱揉了揉额头，看得出来她有些心力交瘁：“我很不喜欢碰到这类案子，没有一个正常的目标让我来调查追捕，难过的想要吐血。” 此话一出，段文忽然愣了一下，但他很快隐去了表情，内心却开始琢磨不停。 他总感觉自己捕捉到了一丝光亮，但这光亮依旧很模糊，就剩一层窗户纸，只等自己主动去将它捅破。 来到位于大厦二楼的医疗室，此时叶伦已经听说了李同军出事，这家伙独自一人坐在医疗室里内心惶恐不安。 见到段文来了，他仿佛见到了救星，就差过来将段文的大腿抱住。 “你来了，你还要走吗？今晚就在这里吧，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段文装作没看见他的怂样：“嗯，你也要记得看好我，咱们守望相助。” 实际上叶伦平时没有这么怂，如果是正常的查案，与犯罪分子搏斗的话，他表现得非常勇猛。 只是现在的这个案子太过诡异了，每一次发展都出人意料，完全捉摸不透，没有特定目标可查。特别是又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更会让人心生恐惧。 听了段文的话，叶伦拍了拍胸脯：“段哥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一会儿那血液蛇万一在你我身上再次出现，你别大呼小叫的，谨慎应对。嗯，我现在有点困了。”段文打了个哈欠。 正好医疗室里总共就有两张单人病床，一人可以睡一张，不过此时叶伦只是坐在床上，他现在的状态根本睡不着。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此刻调查这件血液蛇案子的警察，几乎全军覆没，除了陈筱以外，没有哪个人逃脱被血液蛇侵入的结局。 段文说是睡觉，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这个点的确是他的睡觉时间了，第二个则是有些事情他想问问父母，只是不知道今天父母会不会在自己梦里出现。 对于段文这种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能睡觉的能力，虽然抓捕刀婆婆的那个时候叶伦出差了，但他已经从陈筱口中听说，所以不觉得奇怪。 现在情况较好，至少身边有个人陪着，万一那条蛇再在自己体内出现，也好叫醒段文。 不对，如果血液蛇只是出现的话，自己忍一忍就过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最好不要叫段文。 段文这里躺床上后没多久就睡着了，且睡得很熟。 他只感觉自己眼睛一闭，就有人在敲门。 睡眼惺忪的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并不是在医疗室里，而是在刚才那7号审讯室中。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刚才恍恍惚惚听到的敲门声。 段文揉了揉眼睛，扭头一瞧，顿时全身一颤，冷不丁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就见李同军的尸体保持着最开始被自己发现时的模样，仰坐在木椅上，四肢僵硬的伸直，脑袋仰起来，张着嘴，睁着双眼盯着天花板。 段文往其他地方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 他忽然有种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又回到了7号审讯室的感觉？ 盯着李同军的尸体，一时没有移开眼神。 忽然间有种错觉，这四肢僵硬的尸体随时会站起来，并扑向自己。 就在此时，段文看见李同军仰起来的脖子喉结处，微微鼓胀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行。 很快那东西就蠕动到了李同军的嘴里，能够看见他的下颌在微微移动。 此刻段文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睁睁的看见那张着的嘴中，一条小蛇蜿蜒而出，只露出半个身子，脑袋抬起看向自己。 它的身体是纯黑色的，没有一点杂质，但那张脸，似乎是张人脸！ 段文一惊，仔细看去，就见这张细小人脸微微一笑，竟与何庸的模样无异。 “何庸？！” 咚咚咚！ 刚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那条小蛇仿佛被惊吓，立刻缩回了李同军的嘴里，喉结蠕动，钻入他的胸腔内。 段文诧异的站起身，来到审讯室门边，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人，熟悉的面孔浮现出让段文感到心安的微笑。 “怎么现在才开门？” 段文也笑了起来，像个未懂事的孩子：“妈！” 第49章 清除血液蛇 母亲还是那个老样子，不过这一次手里终于没有拿锅碗瓢盆等厨房里的东西，而是空着双手站在门外。 段文开门后，她一步迈了进来，语气虽然听似责怪，但满脸都是笑容。 段文刚刚睡觉之前，原本以为她不会出现了，但没想到竟然换了个环境，老妈出现在这里！ 有时候段文在做梦时，他不知道这是梦境，因为周遭的感觉都很真实，仿佛真实的世界，但有时候他又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就比如现在。 母亲进入7号审讯室后，看都没看李同军的尸体一眼，虽然那尸体的死状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段文跟着她回到自己刚才趴着的桌前，正要告诉母亲自己可能身体出现了异样。 母亲没等他说话，已经直接开口道：“坐下。” 段文愣了一下，依言坐在了椅子上，仰头看着母亲。 “先不要说话。”母亲道。 随即她蹲下身，双手握住段文的左边小腿，明显能够感觉到小腿传来一股大力，用力对着小腿肌肉挤压而去，随即这股挤压之力慢慢往上推。 段文只感到一股酸麻的感觉，不过他不敢乱动。 然后母亲以同样的方式，双手握住他的右小腿，再次往上挤压。 然后是两只手臂。 做完这些后，段文忽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痒起来。 他想要伸手去挠，但被母亲阻止，随即母亲两只手一左一右挤压他的脸颊，使得他做出了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鬼脸。 此时脸颊的感觉更是痛痒难当。 不多时，母亲忽然伸出大拇指，尖锐的指甲在段文的额头正中一划。 他感到一阵刺痛，皮肤被指甲割开，裂成一道小豁口。 母亲用拇指和食指一挤，段文感觉她从自己皮肤裂开的豁口处抓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啪的一下摔在了身前的审讯桌上。 定睛一看，正是刚才自己在李同军的口中看见的那条一模一样的血液蛇。 这血液蛇掉在桌上后，身体来回扭曲滚动，母亲立刻伸手一巴掌拍了过去。 哪知眼看要拍到它时，这家伙似乎有所察觉，身体猛地一扭，往一旁躲开。 母亲一掌拍了个空，当即又是一掌拍下。 那血液蛇可能知道自己正在面临生死危机，这一刻变得灵动起来，纯黑的身体顶着一张缩小了数十倍的何庸的脸，在桌面上迅速游走，再次成功躲开。 啪……啪……啪…… 母亲每一巴掌落下，都被这家伙躲避成功，很快就游到桌沿，顺着桌腿如同游龙般环绕而下。 母亲立刻绕过桌子追赶过去，血液蛇此时已经在落地后往审讯室门口飞速逃逸，赶在母亲还没有靠近时，它直接游出了没有关闭的门，抵达了走廊。 下一秒，嘭！ 一只脚从天而降，将这条血液蛇踩得稀烂，内脏四分五裂，爆成一小团模糊的血肉。 这只脚在地上轻轻摁了两下，慢慢移开。 段文在屋中抬头一瞧，只见一个黑影站在门外走廊的黑暗中，手里的烟头忽明忽灭，踩死那血液蛇就如踩死了一只蚂蚁。 母亲微微一笑，返身回到段文身边，开口道：“现在没事了，那东西不算什么，记得仍然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爸，妈。”段文看了看母亲，又把目光移到走廊外父亲的黑影身上，问道：“你们……到底在哪儿？” “我们？不一直就在你身边吗。”母亲笑眯眯道。 走廊外的父亲将烟叼在了嘴里，一如既往的没有说话。 母亲轻轻的抚摸了段文额头上那刚才裂开的豁口，段文感觉又麻又痒，他自己也伸手摸了摸，发现豁口竟然消失了。 就在此时，眼前忽然变成了一片白色，什么都看不见，不仅是母亲，就连整间审讯室包括李同军的尸体都消失不见。 眼睛睁开，周围的环境已经改变。 段文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医疗室的小床上，入眼是头顶的天花板，而此时他的动作，正在无意识的抚摸自己的额头。 扭头一瞧，只见叶伦一脸惊恐，拼命的将自己的身体挤在医疗室的角落里，目光投来，对段文这里充满了畏惧！ 原本对于叶伦来说，段文能够过来陪自己度过心惊胆战的一夜，他非常感激，也感觉到很安心，连压力都减少了很多。 但哪里知道，段文才刚刚入睡后不久，他忽然就在睡梦中开始说话了。 不仅如此，说着说着，还竟然坐了起来，从喉咙里冒出了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女人声音。 这声音根本不像是他模仿而来，而是与生俱来的，就像段文本来就是一个女人。 随即段文从小床上爬起来，双手挤压自己的脚，又挤压自己的脸，然后在床铺上不停的拍拍打打。 再然后，他猛地一脚跺在地上。 不多时段文再次开始以自己的声音和另外一个女子声音对起了话，说话的内容很模糊，叶伦一句都听不清楚。 但这一系列古怪动作给叶伦带来的恐惧感，比他今晚一个人独处还要更加可怕！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叶伦敢发誓自己说什么也要自己一个人呆在医疗室，而不是和段文“守望相助”。 段文的梦游症吓得叶伦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因为在他看来，段文此刻的表现给他的感觉不像只是梦游症那么简单，而是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冰冷，他全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如果不是之前听陈筱提起过段文有梦游症，叶伦说不定已经打电话求助了。 离开医疗室的门在靠近段文小床的方向，所以叶伦只得拼了命将自己挤进医疗室的角落里，指望着靠墙的药柜能将自己高大的身躯给遮挡住。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否则段文不会醒来后一眼就看见他。 “你这是，血液蛇又发作了吗？”段文不知道叶伦此刻的煎熬，关切问道。 “比……比那还要严重一些。”叶伦支支吾吾回答，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但现在应该……没事了。” 他看得出来，段文醒过来了，刚才那些古怪动作也已经全部消失。 “你有没有事？”叶伦反问道。 段文摇头：“我好得很，这一觉虽然时间短，但解决了不少问题。”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白天的那种异样感。 “那你还要睡吗？”叶伦不放心的继续问。 “当然。”段文点头，“不睡够七个小时，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好使。” 叶伦内心一哆嗦，提议道：“要不，咱们的守望相助先告一段落，我……我去我办公室睡。” “不行。”段文断然拒绝，“我不能对你不负责任。” 第50章 创作初衷 事实证明，现实有时候会给理想来一记狠狠的耳光。 叶伦想要离开段文单独睡一晚的理想落空，他被迫在自己的小床上颤颤惊惊的将就了一晚。 不过出乎叶伦意料的是，第二次段文睡着后，睡得很安稳，再也没有任何异样情况发生。 叶伦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天亮时突然醒来后，一眼就见到对面小床上的段文不见了，把他再次吓得不轻。 左右看了看，发现对方并没有守在自己身旁才算有些心安。 而此时的段文已经到了楼上陈筱的办公室。 父母在梦中将自己的血液蛇除掉之后，他无比放松，一觉睡到天亮，睡眠充足导致精神状态很好。 不过反观陈筱这里，这女人将两只手背都抓挠的有些红肿了，虽然她想克制，但依然会不自觉的做出挠手背的动作。 看见这一幕，段文心里那一丝朦胧的光亮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早上关于何庸的所有检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不管是核磁共振、血液透析还是X光，结果都无异样。 不过这家伙的血小板缺失严重倒是一种病症，得马上治疗。 “目前还能够做的，就是我们可以试一下能否用电击，解决掉这条血液蛇。”陈筱道。 现在她猜测，何庸体内的这条血液蛇，应该是蛇的本体，只要将这条蛇杀掉，或许其他人体内的血液蛇分身，就会自行被摧毁。 所以即便何庸看似已经扛不住了，也得继续扛着。 当然，电击这种行为不能乱用，说得严重点是虐待，只要何庸去告，一告一个准。 “暂时还是不要考虑电击，除非何庸自己强烈要求。”段文道。 陈筱点头：“而且即便他要求，也不是我们来做。” 段文沉吟道：“这几天我有了一些想法，想要和他再谈谈，你看可不可以？” 陈筱昨晚似乎也没有睡好，一双眼睛通红，点了点头：“你去吧。我顺便把叶伦和杨璞集中过来问问他们，有没有想到什么我们忽略的细节。” 段文来到何庸所在的接待室后，杨璞被陈筱叫了过去。 这家伙除了身上发痒，时不时在挠以外，看起来倒还没有叶伦那种偏激行为，算是心比较大的一类人。 见到何庸后，这家伙刚刚才睡醒，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看似身体很虚弱，实际上，段文知道他的心累才是无法克服的。 叫了何庸一声，他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整个人已经神游天外。 段文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坐了起来。 这一拽，何庸仿佛被拽回了现实。 他低着头，吃惊的注视着段文没有戴手套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 “你……你没有戴手套？！你就直接碰我？！” 段文反而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直接坐在了他的床沿上，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何庸仍旧处于极度吃惊中。 什么叫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会死人的好不好？ 他搞不懂段文为什么会这么做，好像根本不害怕，弄得他根本不会被自己传染似地。 “你，你不怕？”他问。 “怕你，还是怕蛇？”段文反问。 何庸语气一结，说不出话来。 段文道：“我想知道，你当初写这血液蛇角色的初衷是什么？” “初衷？”何庸有些纳闷，暂时不去想段文直接抓自己手臂的事。 回忆片刻后，他道：“这能有什么初衷，当初写到那个情节了，灵光一闪，增加了这么一条血液蛇。就是后来那还没写完的番外中，通过血液蛇换血的情节也是灵机一动想到的。” 段文没有其他表示，仍旧注视着何庸的眼睛：“你再好好想想，有时候吧，我们都会认为书中某个角色的创建是全凭灵感来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察觉，这个想法可能是在生活中受到了某个启发，或者看见了某件事，心里有了种子，碰到了创作中的某个契机，然后角色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何庸本来写网文有很多年了，自然知道段文的意思，听见对方这么一说，他低头陷入沉思。 思考一会儿后，何庸微微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好像那几天我在哪里，是手机还是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新闻，说是一个小男孩得了急性白血病。” “白血病？”段文一怔。 “嗯，他只有五岁，父母离婚后不知去向，只有奶奶和他相依为命。但急性白血病的症状却很严重，一直高烧不退，眼睛、鼻子、嘴巴会时不时出血，皮肤下面也全是血斑，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头，很可怜。” 何庸此时回忆已经被唤起：“当时那个新闻因为在向社会好心人募捐，我看完后捐了一万。因为那时我刚刚买的新房子才首付，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来。” 段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何庸生怕他会被自己传染，下意识的撇开肩膀，但仍是没能避过。 顿了顿，他的神色变得暗淡：“那个孩子在三个月后死了。” 说到这儿，何庸抬起头，长长的呼了口气：“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有一个什么东西，可以进入他的身体里，说不定就能把那些恶性的变异细胞全部吃掉，救下他的命。他和我一样，没有爸妈已经够可怜的了，结果还……” 段文的内心忽然被触动了一下，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扭过头，不让何庸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 将心情平复之后，段文回过头来，缓缓说道：“所以，你在书中的剧情里下意识的创作了这条血液蛇，实际上初衷是清除体内的恶性疾病？” 何庸点头，有些迟疑道：“可能……是吧。” 段文站起身，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这条血液蛇，为什么不能和你和平相处呢？你要知道，目前你的血小板正在大幅度减少。” 段文依稀还记得，好像血小板不同程度的减少，在白血病的前期临床诊断中，也是作为血象的一个重要因素。 此话一出，何庸的表情有了变化，目送段文转身离去直至消失。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臂和双脚，没有再说一句话。 从接待室出来后，段文给陈筱打了个电话，待电话接通后，他道：“我想，我能够将你们身上的血液蛇清除了。” “我们身上？”陈筱诧异，“也就是说，你也肯定我被传染了？” “嗯，我肯定。”段文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让你替我联系一下那罗市长的儿子罗小非过来，也就是上次喝醉酒那家伙。” 第51章 罗小非的证言 罗小非被东古警局总部再次传唤过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天喝醉酒后在街上调戏人家小姑娘，被路人制止并报了警，后来警方本来想给他来个拘留所七日游的，但因为发现是罗市长的儿子后没有实施。 这家伙酒醒后倒是老老实实给那小姑娘道了歉，征得了对方的原谅，还送去了赔礼的礼物。 不过他回家后仍是被父亲罗正光好一顿猛抽，七匹狼都断了两根。 罗小非从小就是那样，被爷爷奶奶娇生惯养，有事就去老人那里求救，总以为没人能收拾得了他。 这次警局传唤，他以为父亲还是会让他来个七日游体验一下人生，哪知只是叫他过来问问话。 问他的人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已经没有印象了，因为上次的确喝酒太多，差不多是第二天下午才醒。 他只记得有两人当时在走廊上对另一个人的背后指指点点，然后自己看不惯说了一句，被其中一人一脚踹门上，门弹了回来，撞到了自己的鼻梁。 鼻梁还是肿的，但这与被罗正光殴打的部位来说，已经算是毛毛雨了。 因为顾及儿子的面子，罗正光抽的都是他衣服遮盖的地方，所以罗小非的脸上看不出有伤，只是屁股和腿上全部是淤青。 到了警局后他已经老实了很多，与之前判若两人，坐在段文和陈筱面前，一脸谄媚笑容。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段文此刻算是真切体会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对罗小非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吗？” 罗小非一边回忆一边道：“本来已经忘记了，但你们现在往我面前一坐，那气势、那威严，扑面就来了。” 说到这儿，他对着陈筱笑了笑：“你就是那天踹门的那位警官吧？” “对，是我。”陈筱也微笑道。 “我当时酒喝多了，本来酒量就不好，做了什么冒犯的事，请你们海涵。我已经给那女生道歉求得了原谅，还送去了……” 说到这儿，段文打断了罗小非的话，问道：“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另一名同事身后指指点点那一幕吗？我记得你当时还说：两个傻x，老子最讨厌在别人背后指手画脚了。” 罗小非一愣，敢情这两人是来秋后算账的啊，他当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 段文再次打断他：“我们没有要来问责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回忆一下，当时那同事和我们说话，然后转身离开的全过程，你都看见了吗？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帮我们好好回忆一下。” “这样吗？”罗小非满脸疑惑，既然自己只是帮忙，那他就放心了，随即开始认真回忆起来。 片刻后，他道：“刚开始你们说话都很正常，后来那个警察转身离去时，你们忽然盯着他的身后看，两人都很惊讶，当时审讯室的门自行打开了，所以我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呢？”此时陈筱也开始好奇起来。 “然后，我也跟着你们看啊，不过看了很久，直到那人的身影在走廊消失后，都没看见有哪里不对。”罗小非指了指段文，“嗯，好像就是你，当时指了一下自己的后颈，还在问这位姐姐，呃，哥哥？” “姐姐。”陈筱语气狠厉。 “哦哦，不好意思警官姐姐！我说这位警官怎么长得英姿勃发的。”罗小非慌忙道歉，弄得段文在一旁忍俊不禁。 “不用拍马屁，你继续。”陈筱恢复了表情。 “好的。”罗小非一老一实的点头，看来之前的确是被父亲的七匹狼给抽怕了，“我看见他在问你有没有看见那人的后颈，然后你点头说你也看见，结果你们俩就一直对那人的背后指指点点，我看不惯，就开口骂了一句。嘿嘿，对不起哈！” 段文问道：“当时你也看见了吗？” 罗小非诧异道：“看见什么？” “那人的后颈位置。”段文道：“你没看见他的后颈部位有异常吗？” 罗小非当即摇头：“我看了，你们盯着人家看的时候，我也跟着看了，但什么都没看见。” 段文扭头瞧了瞧陈筱，陈筱也正好在看他，两人没有说话。 段文随即对罗小非再次问道：“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当时李同军、也就是我们那同事的背后什么都没有？包括他的后颈？” “没有。”罗小非摇头：“我还诧异了，人家挺正常的一个人，刚刚转身没多久就被你们在背后说坏话。” 段文敢肯定，如果罗小非注意观察李同军背后的话，能够很轻易就看见那条浮现在皮肤下的血液蛇，因为后颈整个皮肤都被顶了起来，那场面不吸引目光是不可能的。 再次跟罗小非确认了一遍后，两人见他确实没有看到什么，随即让罗小非离去。 罗小非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着，起身后道了谢，还问了一句今天这件事不会告诉他老爸吧。 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这家伙一颗心终于放下。 “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陈筱对段文问。 罗小非走后，两人依旧坐在原地，没有挪动。 段文皱眉轻轻点头：“当时这家伙是半醉酒的状态，意识没有以往清醒，所以反而不会受到影响。” 听了他的话，陈筱顿时醒悟：“你是说，反而是清醒的人才会看见那条血液蛇？也就是，也就是说……” 她感觉自己和之前的段文一样，在这一刻触碰到了那道模糊的光，就差捅破一层纸，抓住脑海中的那道光了。 段文问道：“不管是何庸、杨璞还是李同军，你看见他们身上血液蛇出现时，当时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虽然很直白，但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起过，都是在各自看到那诡异一幕后，陷入了自身的震惊和恐惧当中。 “这不很明显吗？”陈筱道：“一个血液蛇的小脑袋，在他们的皮肤下映出一张蛇脸，似乎还在诡异的吐信子。” “你看见的是蛇脸，还是人脸？”段文追问。 “小蛇嘛，当然是蛇脸了。”陈筱语气肯定的道。 段文一拍桌子：“果然，我们看到的诡异画面根本不一样！我看到的是整条蛇身，在他们的皮肤下游走，还将皮肤直接顶了起来，而且那蛇长着一张何庸的脸。” “啊！”陈筱一惊。 “我相信叶伦、杨璞、何庸各自看到的画面也不一样。”段文此时脑海中的想法已经变得清晰无比，拳头紧紧的捏住，“将他们聚集起来，我有办法了，不需要电击、不需要换血就能将这条血液蛇清除！” 第52章 意识映射 十分钟后，段文和陈筱、叶伦聚集在陈筱的办公室里，将办公室门关上。 至于杨璞因为没有休息好，这会儿正在补觉，他们准备待会儿再把他叫起来。 段文仔细看了看陈筱双手的手背，这女人的皮肤并不像普通女生那样，白嫩细腻，而是微微粗糙。 虽然手指修长，但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个瘦弱男生的手，此刻手背通红，微微肿起。 不过不仅是段文，就是陈筱她自己都没有见到过自己手臂的皮肤下面出现血液蛇的身影，但用陈筱的话说，她就是感觉痒，越挠越痒。 而现在段文已经讲清楚了，虽然没有见到血液蛇出现，但他也敢肯定陈筱这是被血液蛇感染。 三人坐在办公室中，围成一圈，陈筱和叶伦的目光都定在段文身上，期待他说出这几天找到和推测出的答案。 段文道：“通过罗小非的证词，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外人，特别是该人在不清楚情况、不知道有血液蛇存在、并且完全没有这方面意识的时候，他不仅不会被传染，而且连血液蛇都看不到。” “也就是说，血液蛇只传染知道它的人？”叶伦问。 段文摇头：“我认为，血液蛇根本不存在！” “啊！”叶伦大惊。 陈筱也感到有些吃惊，只是没有叶伦的表情那么夸张。 “可我亲眼见到它在我皮肤底下出现了，这不会有假！”叶伦忙道。 段文道：“那只是你见到了，可我和陈筱都没有看见啊。再说了，你见到血液蛇在你身体内出现时，是什么样子的？” 叶伦立刻回答：“一团血斑，我的皮肤表面会突然出现一团血斑，有时候大，有时候小，有时候血斑会变成一条小蛇的形状。” 段文和陈筱对视了一眼，他们发现叶伦所见血液蛇的一幕，与两人看到的又不一样了。 “所以，这只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自己眼中的映射？”陈筱对段文问道。 这女人很聪明，只要有了方向，就会立刻形成正确的推测。 段文点头：“我们都听说了血液蛇，知道了它的存在，然后被感染，而且所见到的表现形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视界和理解，都不相同。所以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 “假如我身体里没有血液蛇，可为什么我会感觉那么痒？甚至有点疼？”叶伦问。 “你的潜意识已经告诉了自己，你被血液蛇侵入了，而且会有这一类与何庸相同的表现。”段文道。 顿了顿，段文伸手轻轻碰了碰额头：“不过有一点，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意识敏感是达不到让自己身体都出现相关反应这种程度的，这也是当初我一直想不通以至于没有提前发现这个问题的原因。” “而且还有一点。”段文回忆道：“一旦看见某人身上的血液蛇出现，我们是同时看见的，虽然各自眼中的景象并不一样，但看到的时间却相同。所以这不仅仅只是被意识映射这么简单！” “所以，当初我们在走廊上讨论血液蛇时，触碰过何庸的杨璞听见了，他也产生了意识映射反应。”叶伦道。 段文点头：“然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跟他一起抓住何庸的另一名同事李同军，导致李同军也产生映射。” “现在你有没有办法解决？”陈筱问。 段文道：“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下，就是打破对方形成的意识映射。” “怎么做？”陈筱有些讶异。 “其实现在你们得知我的答案后，心里已经对血液蛇的出现抱有了怀疑，这是好事。现在我们三人只需手拉手，围成一圈。如果谁要是出现了反应，其他人在看见血液蛇的同时，立刻说出自己看到的景象，帮助该人打破他自己的幻象和认知。”段文道：“这是我能够想到的最简易、也是最可能操作的办法。” “为什么要拉手？”叶伦问。 “不让你乱动，即便感觉血液蛇出现，也不要下意识有其他动作。”段文回答。 “可以。”陈筱当即点头，伸手过去，拉住了叶伦和段文。 叶伦和段文也彼此拉着手，三人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臂，一会儿看看对方。 当然，段文基本没看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被血液蛇入侵，即使昨天有那种感觉，但自己的心境已经随着父母在梦中的出现而归于平静，不会再被意识映射所影响。 他只是时刻注意着陈筱和叶伦。 这种迫切等待和内心焦虑的感觉似乎会加重映射反应的出现，三人等待了才几分钟，叶伦就有了身上发痒的感觉。 最开始他感觉到肚子在痒，当即想要缩手去挠，但立刻被段文和陈筱一边一只手给抓住。 叶伦当即道：“我的肚子开始痒起来了，就在肚脐上面。” 不多时，他的脖子也开始痒起来，因为手被抓住，所以只能扭动脖子，想要借此止痒。 段文和陈筱同时看向他的脖子，段文就见那一块皮肤被里面的东西猛地顶起，一条蛇形模样出现，随即往胸膛下游去。 他立刻说出自己看到的景象，然后对陈筱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一条小蛇的脑袋出现在叶轮的皮肤下，蛇脸映在了皮肤上面，但刚刚已经消失了。”陈筱回答。 “往哪里走的？”段文问。 “似乎是右边肩膀。”陈筱道。 同一时刻，叶伦立刻道：“右手开始痒起来了，好痒！” 他的右手正好被段文抓着，段文将他右臂内侧摊开，放开抓着陈筱的手，将这只衣袖挽起，然后再次抓回陈筱。 所有人包括叶伦在内，立刻往这只手臂看去。 段文所见的是，这手臂皮肤之下，一条蛇形顶起来，皮肤被猛地绷紧，血管变得异常粗大。 而陈筱所见的是，那蛇脸映在手臂下的皮肤上，看起来更加显眼，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仿佛在笑。 至于叶伦自己所见的是，一团红色血斑出现，随即血斑在皮肤下变化，成了一条小蛇的形状，在皮肤下方来回游走，穿破了自己相邻的好几根血管。 他又痒又疼，几次想要伸手去挠，都被段文和陈筱死死的抓住。 三人匆匆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说得较为详细，唯恐哪里没有说清楚。 刚说完，就见叶伦一愣：“我们看到的……都不一样？” “所以，这都是幻觉，是我们潜意识的映射。” 段文的声音忽然拔高，语气不容置疑，同时一把扔掉了叶伦的手，不再抓着他。 而叶伦手臂上的痒感瞬间全无，在他眼中那条由血斑化作的蛇形也顿时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陈筱在他手臂上所见的古怪蛇脸，此时同样消失，脸部轮廓消失后留下的只有叶伦手臂上的汗毛。 段文同时侧头，看向陈筱，问道：“从刚才拉手到现在，还有没有感觉手背在发痒？” 陈筱一愣，只是感觉手背隐隐作痛，但是没有任何痒感，而痛是因为皮肤被她一直挠，挠多了产生红肿而出现的疼痛。 第53章 谁干扰了我们 何庸所在的接待室中。 段文、何庸、杨璞坐在一起，三人面面相觑。 “你说血液蛇入侵，只是一种错误的意识？根本没有血液蛇？”何庸讶然，“可有一名警察死了，就是被血液蛇杀死的。” “李同军他是陡然发现自己身体异常，出现幻觉，导致心脏骤停，也就是被吓死的。”段文道。 “尸检结果出来了。”杨璞接过话，“法医也证实了这个结果。同军的体内、特别是血管里并没有发现异常，这一点和自杀的邓琪琪一样。” 段文接过话，对何庸继续说道：“当然，你可以说他们在死亡后，那条血液蛇跑掉了，或者分身消失了。不过要知道，我们所看见的血液蛇出现的场面很恐怖，除非它还有抹除一切的能力，否则他们的体内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顿了顿，段文看向何庸：“而且李同军和邓琪琪的血液很正常，不像你，血小板出现减少。” 何庸只是摇头：“不可能，我亲眼见到我女友邓琪琪身上有血液蛇出现，我也同样看见和能感受到它在我体内存在，眼睛不可能说谎！” “那我们可以互相证明一下，怎么样？”段文伸手分别抓住了杨璞和何庸的手，“现在开始我们坐着不要动，等待身上血液蛇的出现。” “可它不一定马上就会出现。”何庸道：“有时候它一天没动静，有时候一天又会出现好几回。” “这次不一样，相信我。”段文笑了笑，示意他俩把手也拉好，“不管待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能放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与上次段文和陈筱、叶伦做出相同的动作一样，这种坐等的感觉果然很容易引发意识映射的发作，短短几分钟后，何庸和杨璞身上同时出现反应。 杨璞最先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他刚刚提前把裤腿挽了起来，此刻在他的眼中能够看见脚上的汗毛在不规则的晃动，就如皮肤下面有一条黑色小虫正在爬过，爬动的较为缓慢，也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不过全部是黑色的。 随即一股麻痒的感觉从那个位置传来，杨璞道：“在我的左脚小腿肚，快看，它出现了！” 同时何庸也抖动着左臂，让段文注意那个方向，开口道：“来了来了，我这只手现在很痛，是从血管、肌肉里面痛出来的，好难受！” 在他的眼中，自己左臂表面所有青筋暴起，其中有一两根青筋暴露的非常厉害，高高鼓起，能看见血液在里面狂涌，仿佛决堤的洪流。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某根血管中那正在爬动的血液蛇，它张开嘴巴在不停的吞噬又吐出，不断循环反复着这个诡异动作。 何庸感觉自己四肢都是冰凉的，因为血液蛇在吐纳后，将他体内血液的温度降至了冰点，比以往要更加严重，自己可能命不久矣。 就听段文对杨璞问道：“你看看何庸的手臂，发生了什么？” 杨璞此时转移了注意力，目光从自己脚上投到何庸的手臂，立刻道：“他的手臂变黑了，是一条血液蛇的样子，正在他的皮肤下面游走。” “不是。”何庸愣了一下，立刻反驳，“我整条手臂都肿起来了，你没看见吗？这些青筋快要爆炸了，里面的血液，我甚至能够听见它们在流动！” 此话一出，杨璞也满脸诧异。 段文此时开口道：“因为何庸接触的人本来就少，在传染我们以前，他只是让女友邓琪琪引起了意识映射。所以根本没有机会与被传染的人进行一次面对面印证，看看彼此看见的场景是否相同。甚至我们也根本没有想过别人看到的与我们会完全不同。” 何庸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感觉自己刚刚才建立起来的离奇认知，在这一刻开始动摇，但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段文继续道：“我所看见的，与你们两人描述的一幕又不相同。何庸你的手臂并没有肿，自从意识到那是映射之后，我现在看你的手臂很正常，除了在发抖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异样。” 话落，他将两人的手放开，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是这里看见了，实际上，它根本没有发生。” 经过第一次的试验之后，陈筱的手背再也没有发痒的情况，而叶伦也感觉身体变得舒畅，没有了血液蛇在体内游走的古怪感觉，也一直没有再看见什么皮肤下的异常。 段文拍了拍何庸的肩膀：“这是我为什么早就不戴手套与你接触的原因，因为……现实中根本没有血液蛇，他只在我们的脑海里。是我们的脑海，将这东西具现成蛇！”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何庸提出疑问，又仿佛只是在询问自己。 同时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却奇异的发现，这只原本肿起来的手臂竟然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仅如此，他刚才原本能够听见的血液奔腾流动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仿佛刚才听见的只是自己的耳鸣。 段文此时露出笑容，注视着何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也许它的出现只是要告诉你，你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比如血小板减少，而它的存在，也只是想让你的病情不要再继续恶化下去。嗯，从离开警局后，我建议你立刻住院，好好进行治疗。” 何庸的表情已经僵住，不知在想着那个曾因为恶性白血病而死去的男孩，还是想着自己病入膏肓时相同的样子。 杨璞见段文转身准备离去，他立刻起身追在后面，悄声问道：“段哥，也就是说我身上的血液蛇也不存在？” “从来没有过。”段文道：“如果不相信，下次还要发作的话，你可以问一问不知情的人，让他们帮忙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异样，这样就可以破解了。” 随即段文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何庸问道：“对了，你第一次感觉被血液蛇侵入之前，做过什么和以往不同的事吗？比如遇见陌生人，吃过什么东西，看过的画面以及说过的话。” 这么一提醒，何庸只是一怔，回忆道：“有关的话，那一次的前两天，我在我们楼下的餐馆点过一份龙凤汤，以前我从来没吃过那种东西。” “龙凤汤？” “嗯，就是鸡与蛇混合熬炖的浓汤。” “这家餐馆叫？” “五味聚缘。” “汤是你自己点的，还是？” “是店里的伙计推荐的。” …… 从接待室中出来，陈筱正站在走廊外等着。 她没有选择进去是担心自己又会被意识映射，毕竟这种东西太过离奇，她对此仍是没有百分之百的应对经验。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陈筱受到的意识映射其实在他们当中最小，仔细一想，这似乎与她这几天一直在警局或者就是医院有关，就连家都没回过。 “找到了一点线索。”段文出来后靠在走廊护栏上看着远方。 随即他下意识的拿出一包白云牌香烟，抽出一根放在鼻间闻了闻，但没有点燃。 “你这烟，好像发霉了。”陈筱道。 “我只是闻闻，不抽。”段文将烟重新放回了烟盒。 “你刚刚说找到了线索？”陈筱问道。 “嗯，麻烦你现在跟我去一下紫荆花酒店，就是警局对面我住的那家，咱们找个人。” “谁？” “一个服务生。” 第54章 可疑的服务员 这一次的血液蛇事件，的确和前两次作家遭遇的书中反派降临很不一样。 现在看来，何庸所遇到的只是一种意识映射，当然，这种影响意识的方式非常厉害，且神不知鬼不觉。 段文相信何庸自己不可能把自己影响，也就是肯定有其他人对他进行了不知不觉的意识映射，手段极其诡秘。 现在不能排除是现实中的人，还是有可能是他书中出来的另一个反派。 段文已经让何庸自己回忆和查找一下，他自己写的书中有没有角色拥有这种类似意识映射的能力。 何庸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那么多角色，他也只能翻看自己以前写的书籍慢慢找。 而段文知道，最开始自己要不是被父母在梦中出现，斩断了自己关于血液蛇的意识映射，说不定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仍然以为血液蛇是真实存在的，还分为真身和分身。 何庸体内的是真身，其他人包括自己体内的血液蛇，则是分身。 其实每个人的体内都没有血液蛇，有的只是被植入或者潜移默化后出现的意识映射。 自身意识强大的，比如自己和陈筱，体内感觉出有血液蛇的概率就要小一些。 自己虽然发现脸颊有痒感，但并没有出现更为严重的情况，也就是并没有往心里去。 而陈筱则更加心理强大，她虽然不可避免的意识受到映射，但也只是感觉手背痒，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血液蛇的影子出现。 这当中意识最为薄弱且精神犹如纸片一般的人则是李同军，受到意识映射后竟然被活生生吓死。 经过与何庸一番交谈，段文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在被血液蛇困扰之前，曾喝过用蛇肉炖的龙凤汤。 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开始的第一个意识映射？ 进而段文联想到，自己的心理应该比起陈筱还要更加强大，为什么症状反而会严重一些？ 这也就说明，可能自己还遇到了其他不一样的事，如此一来，他想到了那天自己住进酒店后，有一个服务员家伙不断在自己面前提起“蛇”这个字眼。 当时还以为是巧合，毕竟没有谁会这么联想，但现在一琢磨，如果不是巧合，那这就是一个骇人的、周密至极的计划。 这才导致自己的症状比陈筱还要严重，而陈筱只是稍微被影响，挠红了自己的手背。 当然，这也与陈筱一直没有离开警局、一个人独处有关。 与陈筱来到紫荆花酒店，两人到了前台，陈筱出示了证件，让酒店提供房间服务员的花名册。 不多时一名姓钱的经理赶来，听了陈筱的要求，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还是立刻让办公室的人打印了全套的房间服务员的花名册和履历表，这些履历表上还附有照片。 段文翻开履历表一个一个的查看，过了片刻，又拿起花名册看。 但找过之后并没有发现上次给自己房间里送餐的那名男员。 “你这里的资料全部齐了吗？有没有漏掉的？”段文问。 钱经理立刻摇头：“全都在这儿了，我们可不敢隐瞒，这些都是我们的服务员，甚至刚刚上岗两天的都列在了里面。” 段文略一沉吟，描述道：“你们的工作人员中，不仅限服务员，有没有一个个子高大、年轻帅气，长相文质彬彬的男生？” 钱经理迟疑片刻，干脆让办公室把稍微符合条件的男服务员都叫了过来，这当中还包括其他岗位的男性工作人员。 这些人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站在段文和陈筱面前，那阵仗，让段文突然间感觉自己进了夜总会的包房。 “妈妈桑”钱经理挨个对段文和陈筱做起了介绍，而这些被叫出来站台的人，也都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拘谨和轻微的不安，这越来越让段文感觉自己的动机似乎都已经不纯了。 看了一眼陈筱，这男人婆目光凌厉，挨个看去，她根本没有段文想得那么多。 不过以她的目光，这些男性工作人员，似乎并没有符合高大帅气的标准。 “就这些了？”陈筱问。 “对，所有人都在岗，没有请假的。”钱经理赶紧回答。 陈筱看向段文。 两人很看又调取了当天监控，却发现唯独段文房间走廊上的监控坏掉了，而且是早就坏了的。 段文摇了摇头，琢磨道：“难道酒店并没有这个人？我还记得他的模样和一些外形特征，这样吧，回去后让画师按照我的描述画一张这家伙的像。” “现在只能这样了。”陈筱对钱经理道：“把所有员工的花名册和简历的电子版交一份到对面警局的刑侦一组，我们明天还会来彻查一次。” 她担心这钱经理说谎，所以准备把查人的时间也提前到前五年这间酒店的人事变动开始，并且多让几个兄弟姐妹来帮忙查。 钱经理忙不迭点头答应，言明将会全力配合。 回去警局的路上，陈筱一如既往的用探求的语气对段文问道：“你说，这件血液蛇案子，和前面潜伏灵、刀婆婆那两件有哪些不同点？” 段文瞥了她一眼，有些无奈的道：“下次你可以直接先说出你的看法，然后我再来判断并提出我的，最后由你敲锤定音。” 陈筱打了个哈哈，点头道：“好吧，那我先说说我的。现在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与书里有关的诡异事物在我们身边，不一定是潜伏灵，不一定是刀婆婆，也不一定是血液蛇。但这东西在用它的方式，追杀这些作家，并影响我们办案人员的判断。” “这东西也有可能是人。”段文补充道：“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极其特殊的人类。” “为什么是他们？”陈筱皱眉，“为什么要追杀这些作家？这不可能是概率事件。” 段文点头：“现在我们的信息稍微充足一些了，至少有了两个被追杀后还活着的作家，可以查查他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查找交集，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我记得邹玉凤曾说过：刀，喜欢恶人的血。”陈筱道：“如果当时能证明牟长青行过恶，说不定也是一个突破点。但不管我们怎么查，这家伙都很清白。” “牟长青我倒是没注意，不过我曾仔细观察过何庸。”段文分析了一遍，“联系何庸以往的经历，这家伙的确很善良。至少他的心向善，如果他的身上真的存在醒目的恶，我不会轻易给出这个评价。” “一些人的善，可能只是在某个阶段才会体现，而且非常强烈，就好像在某个阶段所体现的恶。”陈筱仿佛有了感慨，“大约两年前，我曾碰到过类似的案子。” “说的也是，不能一概而论。”段文点头，“不过我倒希望何庸体内的那条血液蛇没有消失，反而能替他吞食掉血液中的病毒。” 陈筱道：“你如果说它没有消失，它就不会消失，说不定一直还在何庸的血液中……呃……” “徜徉？”段文微笑接过了话。 陈筱也笑了起来：“今晚我请客，吃了饭，你好好睡够七个小时。” 第55章 都是不同的人 这里是东古新建不久的一个小区，目前入住率并不高，也是何庸的家。 虽然小区入住率不高，但小区下方的各类商店应有尽有，超市、餐馆、洗衣店、盲人按摩、电动车、布艺窗帘、烟酒店，甚至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型的加油站。 五味聚缘餐馆。 这家餐馆的面积不大，不过装修得很精致，正好位于小区门口处超市的旁边，位置得天独厚，加上菜品质量过硬，一到了吃饭的点，客人络绎不绝。 段文来的时候还早，才是下午四点，店里的客人只有两个。 店伙计见他到来后，拿过一份菜单递给他，然后又倒了一杯苦荞茶放在段文身前桌上。 段文并没有看菜单，而是认真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伙计，问道：“小兄弟，请问你在店里工作多久了？” 这年轻伙计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道：“有快三年了。” “嗯。”段文把目光收回，投到手里的菜单上，“店里除了你，还有和你差不多年龄的伙计吗？包括近期离职的。” “这位大哥，请问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找人的？”年轻伙计这次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起来。 “吃饭。”段文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微笑，“顺便找人。” “嗯，你找谁？叫什么名字？”年轻伙计继续问。 “是帮我一个朋友找的，不知道名字，只是说他在这店里很机灵，手脚麻利又勤快。”段文笑呵呵道。 这年轻伙计摇了摇头：“不对，这店里年轻的就我一个男生，没有其他我这个年龄的人。你可能记错了。” “哦，是吗？也没有近期离职的年轻人？”段文问。 “没有，年轻的服务员就我一个，其他都是大姐大叔，厨房里的师傅也是大叔。”年轻人很肯定的回答。 “好吧。”段文的目光停留在这年轻人身上，不再移开，把手里的菜单轻轻放在桌上，道：“麻烦你，给我一份龙凤汤。” 这年轻伙计一愣：“龙凤汤？” 随即摇头：“我们没有这个汤，这是什么？” 段文皱眉道：“就是用蛇和鸡炖的汤啊，不是以前都有吗？” 这年轻伙计一听，顿时吓了一跳，将声音提高了一些，似乎想要自证清白：“这位客人，你在开玩笑吧？我们这是正规餐饮店，蛇那东西东古可是禁止私人养殖的，都是野生物种，按规定不能上餐桌，否则后果很严重。” 此时店里的老板听见这话赶紧走了过来，他左右看了看，幸亏现在客人不多，否则可就不好解释了。 问明原因后，老板立刻伸出双手对着段文摆动：“我们没有那东西做的菜，虽然我知道龙凤汤很补，但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菜。蛇那东西，野生的寄生虫很多，万一顾客吃出病来怎么办？况且上面也不允许。” “好吧，来个紫菜蛋花汤，一个鱼香肉丝，一个青椒土豆。”段文不再和他们纠缠。 上菜的时候他故意和老板唠了两句家常，又问了一句龙凤汤的事，得到的依旧是否定答案，且看老板那模样，如果再继续问下去的话，感觉就要急眼了。 似乎这家店真不可能卖什么龙凤汤，还别说直接跟客人推荐了。 在段文离开的当天，五味聚缘餐馆内迎来了当地卫生局的临时检查，将其所有食材全部做了检验，果然也没有找到任何违规食材。 至于紫荆花酒店那边，在警方大量密集搜索后，最后确认根本没有段文所描述的那个年轻帅气的服务员。 段文所碰见的不停在他面前提起“蛇”这个字眼的服务员，以及何庸所碰见的推荐他喝龙凤汤的年轻伙计，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除此之外，警方还在追查何庸、牟长青的其他共同点，并且同时派人拷贝了牟长青的别墅区、刘通的小区、以及何庸这里餐馆所在街道的所有监控视频。 不管如何，现在按照段文和何庸的说法，算是有了一个嫌疑人，只要有人出现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而段文趁着来东古一趟，就在这座城市玩了两天，最主要是他不想马上又经历一次乘飞机的痛苦，更主要的是这期间的费用陈筱依旧将其作为办案期间来计算的，由警局出。 一周后，段文回到森城。 作者群那边他联系到了群主，给对方发了一个红包，让其在群里@全体人员，但再也没有其他作者回复段文，称自己遭受了书中角色降临的诡异事件。 这倒不是就说群里的作者就没有相同遭遇了，或许一些人正好这个时间点不在线，所以没有知晓。 段文在等待警方调查结果的这段时间里，将近期的遭遇做成了下本书的主线，按照从牟长青那儿学来的方法，融进了自己的大纲里。 然后将刘通、牟长青和何庸的书有选择性的阅读了一些，特别是涉及到这三个案子中的情节和角色，段文读的很仔细。 等待了两周后，警方那边有了部分线索，在酒店后巷的监控、何庸小区外面街道的午夜监控以及刘通家小区的超市监控中排查出了三个嫌疑人。 三个视频都传送给了段文，段文也看了，这视频中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酒店后巷中的人很模糊，但看模样似乎较为年轻，而何庸家小区外街道的人是另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和前一个视频并不相同。 刘通小区的超市中则是一个陌生的、胡子拉碴的大叔。 经过警方核实，监控中只有这三人的身份无法得知，甚至其他邻近的监控中也没有相似的人。 也就是他们只在这个监控中出现，出了该监控后，就诡异的消失了。 段文对酒店这个男子的容貌还有印象，一比较，感觉后巷监控中的人，就是那个帅气男子。 而何庸那边则完全记不清了，给他看过监控后，他也不敢确定上次给他推荐龙凤汤的人，是不是这监控中的年轻人。 又过了两天，警方那边反馈段文，通过追踪牟长青和何庸的轨迹后，又发现了更多的线索。 而这一次他们的生活轨迹时间线被拉长，达到了半年前。 陈筱很快给段文打来电话。 段文看见她的号码后，知道自己可能又要以“顾问”的身份再次出差，接通后一问。 陈筱道：“这次你不用乘坐飞机了，我和叶伦已经抵达林城，就在森城隔壁。我们住林城花园大酒店，已经给你订好了今晚的房间。” “林城？”段文倒是没想到这个线索会距离自己这么近。 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去林城看看二叔和自己投资的那家网吧。 . 第56章 作家沙龙 目前这个看似有联系的系列案件，在段文和警方的努力下终于有了眉目。 至少，刑侦一组不再像之前那么两眼一抹黑，完全抓瞎了。 陈筱自己也说过，她很不喜欢在一个案子中，完全没有追查的对象，就好像没有努力的方向。 但现在明显不同了，孙炳的背后、邹玉凤的背后，甚至是这看不见摸不着的血液蛇背后，似乎都有人在利用一根无形的丝线进行着操纵。 目前不管怎么说，姑且把这操纵的人称为“人”，暂时不考虑此人诡异的、可以控制他人、甚至是让警察产生幻觉的恐怖能力。 至少这些人是可以被追踪的，是有实质身体的。 有了这个目标，陈筱最近感觉轻松了很多，以往破获重大刑事案件的那种状态再一次回归了，不管是分析案情走向、分析嫌疑人的身份和去向，她都要用心、严谨了很多。 当然，这案件仍是很诡异，一些地方用常理来推测的话还是行不通，必须依靠警方刚刚聘请为顾问的段文，这家伙思维诡异，行为古怪，正好符合跟进该案件。 现在看来，幕后操纵的人不止一个，这似乎是一个团伙作案。 目前能够确定的嫌疑人就有监控中的三个，除此之外，肯定背后还有其他人。 人数众多，且都没有身份信息，这对警方来说将较难下手调查。 不过也有好的一面，如果这些人中哪个人稍微疏忽大意，不小心露出马脚，将有可能对其他人带来致命的影响，使得警方顺藤摸瓜，一举端掉所有人。 而对于陈筱来说，她认为现在找到被追杀的作家的共同点非常重要，可以通过这些共同点，进一步得出他们被追杀的原因，进而找到符合这个原因的有关联的嫌疑人。 在林城花园酒店见面后，这一次段文的精神很好，毕竟没有坐飞机，他一路仿佛一个观光旅客一般，心情惬意的抵达了酒店。 与陈筱、叶伦碰面后暂时没有回房间，而是坐在酒店大厅里侧的一家咖啡厅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讨论起来。 “半年前，嗯，准确的说应该是六个月零十四天前，林城这里举办了一次悬疑作家沙龙聚会。”陈筱道。 段文立刻眼睛一亮：“牟长青和何庸，都参加这个沙龙聚会？” 陈筱点头：“我们询问了他们，本来让他们回忆时，只有牟长青回忆起来这件事，何庸是经过我们提醒之后才想起。后来他们都确定在那一天抵达林城，并参加了悬疑作家沙龙。” “刘通有没有参加？”段文问。 如果刘通也参加了的话，那就算找到三名被追杀的作家的共同点了，这将能更进一步确定他们被追杀的原因，以及顺藤摸瓜找到犯罪嫌疑人。 陈筱道：“我们调查了他半年前的生活轨迹，他没来，不过……” 话落，她目光投向叶伦，叶伦立刻从文件袋中拿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了一张表格，表格内还有人员的名字、电话等信息。 段文拿过一看，发现这表格的标题是“触碰灵感??交织心灵??悬疑作家第一届林城沙龙”。 很快，段文在人员名单中找到了何庸，找到了牟长青，还看到了刘通的名字。 为了确保作家间都能无障碍交流，名单的内容中还备注了每一个作家的笔名，而刘通这一栏的后面就写着“通心粉”，证明他正是被杀的那个刘通。 “也就是他也被邀请了，但却没有来？”段文皱眉道。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到，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陈筱耸了耸肩，“不过他的确在邀请之列，只是没来。” 段文将名单上的作家名都看了一遍，突发奇想道：“是不是这个名单上的所有作家都遭遇了角色降临事件？” 陈筱摇头：“没那么恐怖。” 叶伦接过话：“我们在东古就打电话联系到了上面的其中几位作家，询问之后，他们的生活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那会不会是隐藏的这伙人还没有找到他们？”段文猜测。 “这么明显，这个可能性不大。”陈筱道：“所以我们已经让当地的警方组织警力对他们进行保护，并且专门组建多个由两人一组组建的阅读团，和这些作家一起，查看他们写的小说中都有哪些可疑反派。” “这个方法不错。”段文点头。 难得被这家伙夸奖一次，陈筱露出微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只有广撒网啊。” “但应该很有效果。”段文道：“那我们现在到林城来干什么？” 陈筱指了指脚下：“这个花园酒店，就是当初悬疑作家沙龙的举办地点。” “哦！”段文愣了一下，“所以这里有线索留下。” “不一定，但可以找找。”陈筱回答，“而且我们找到了当时负责举办沙龙的牵头人——丁岩，他就住在林城。” “除此之外，参加聚会的还有其他两个作家也住在林城。”叶伦补充道：“所以我们必须过来调查一下。” 段文点点头：“联系到丁岩没有？” “他已经死了，五个月前死的。”陈筱面色平静的道：“他的家人报案，说他被鬼杀死，后来警方出现场调查，发现是凶杀，但找不到任何罪证，也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所以该案成了悬案。” “这就结束了？”段文纳闷，“既然他家人都说被鬼杀死了，为什么当时警方不往这条线索深入调查一下？” 陈筱此时扭头看了看四周，这咖啡厅此刻除了他们三人以外，根本没人，显得格外的寂静。 她道：“在这种环境下谈起这件案子的细节，总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快说。”段文忍不住催促。 “他的家人报案说，丁岩那段时间一个人在家里时根本不敢睡觉，说是一旦他睡着后，就会有个男的出现，坐在他的床边。” “男的？坐他床边干什么？”段文的表情变得古怪。 “梳头，这个男人手里有一把梳子，等丁岩睡着后，就坐在旁边一丝不苟的给他梳头。” . 第57章 梳头的男人 听了陈筱的描述，段文扭头看了看这寂静的咖啡厅，心里微微发毛。 一个男人在丁岩睡着后，会坐在他的床边帮他梳头！ 这一幕光是想想就感觉瘆得慌，如果自己睡着了，忽然有人在帮自己梳头，难免不会被弄醒。 可不醒来还好，一旦醒来，看见这恐怖的一幕，反而会被吓死。 将梳头这幕场景在心中消化后，段文随即愣了一下，他发觉自己要查办这个案件也不是不可以，因为有一点对于他来说似乎是撞到了枪口上。 睡觉时被梳头，也就是要自己睡着的时候。既然自己都睡着了，恐怕到时候就应该换做那梳头的人害怕了。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 此时陈筱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继续道：“据丁岩的家人说，不光是丁岩，就连同在一个屋檐下居住的他们，也都遭遇过梳头的男人。只是当时他们醒来后，被完全吓傻，身体无法动弹，就好像被鬼压床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男子将自己的头发梳理完。” “只是梳头发，不做其他的？”段文好奇问。 “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陈筱道：“丁岩自己说过，有时候那人梳完头后，会说一句好了，该化妆了。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能动了，也好像刚刚才睡醒，床边梳头的男子已经不在。” “化妆？”段文更是好奇。 陈筱摇头：“不过即便丁岩家里的人也只是在遭遇那梳头男子后，听对方说过化妆这个词，但并没有进行下步动作，他们同样会‘醒来’。” “你们查了吗？梳头这个男子，是丁岩哪本小说中的角色？”段文问。 “没有。”叶伦此时摇头，“我们全部查了，组里专门有三个人将他五本书、包括一些废稿的角色全部梳理了一遍，哪怕只是出来领便当的角色都查了，没有哪个角色是这梳头的男子。” 段文陷入沉思，片刻后道：“也就是，梳头的男子不是从丁岩的书中出来的，或者说，他不是在模仿丁岩写的角色。” 这一次的案子，似乎更加离奇了。 陈筱很快拿出一张打印纸，这是从电脑里刚刚打印出来，属于当时警方在调查过程中保留的电子物品之一。 段文一看，发现是丁岩自己写的，他把自己那段时间的遭遇写了下来，企图让其他人帮忙分析分析这是什么情况。 但最后上传到网上后，引来的却是网友的一片怒赞，夸他诡异故事写得溜，就像发生在身边的真事一样。 段文看了该篇文章的后半部分。 【今天晚上，我怎么也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不再睡觉。为此我在白天吃了安眠药睡了好几个小时，晚上又喝了几杯浓咖啡。 大概在十一点半时，我按照往常时间在床上躺下，关上卧室灯灯，心里默默过着能够让大脑保持兴奋的动作电影场面，试图让自己不会产生丝毫困意。 因为准备得充分，所以我一点也不困，时间大概是在凌晨三点过，那个时候家人们按照我的要求，到了其他卧室休息，并且还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睡着，但今天不同往常，我始终睁着眼睛，直至有脚步声在客厅里出现。 卧室的门不管锁还是不锁，对于梳头的男人来说都没有区别，他始终能进入我的卧室。 他的脚步声很自然，仿佛就是走在自己家里，闲庭信步，很快就进来。 此时我想闭着眼睛，在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他满脸脓疮、皮肤破裂烂开的模样，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无法动弹了。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这梳头的男人出现时，我，包括我的家人，不管睡没睡着，身体都无法再动弹，除非他梳完头离开。 虽然不能动，但我还是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皮，在我忍不住闭上眼睛时，一股阴冷的感觉伴随着这男子进入卧室，我不可抑制的感到发冷，不仅身体冷，心里也很冷。 床沿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下，如果不出所料，那个男子坐在床边了。 一把冰冷的梳子很快碰到了我的头皮，我能感觉到梳齿的前端很尖，非常尖锐，如果可以的话，这把梳子完全可以嵌入我的头皮里。 他没有任何停留，坐下来后就开始帮我梳头，动作很细致，很认真。我的发量其实并不多，完全可以听见梳齿在我的头皮上剐过的声音，唰唰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刺耳。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睁开眼睛，企图用我这微小得可怜的目光，给这梳头的男人一点震慑。 以往我睁开眼时，都看不见那张被阴影遮盖的脸，但今天我本来就没有睡，覆盖在梳头的男人脸上的那层阴影似乎对我不起作用了，我如愿以偿的看见了他。 但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呆住了，我发现给我梳头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我的父亲！ 我父亲今年七十二，母亲去世后他一直跟我们住在一起，万万没想到，这梳头的人竟然是他！ 此时我父亲面容似乎有些呆滞，他的目光很死板，并没有看我，而是在专心致志的盯着我的头发。 我想说话，但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梳完头后，缓缓起身离去。我的父亲，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这个转折写得不错！”段文将打印纸还给了叶伦，评论道：“如果第一次看见这些文字的话，我也感觉他只是在写小说，而不是在记录自己亲历的事。” 陈筱道：“现在有两点线索，第一点，梳头的男人不是丁岩书中的角色，第二点，这个人也不是其他陌生人，而是他的亲人。” “亲人？”段文仔细琢磨这句话。 “没错。”陈筱解释道：“因为他的家人、包括丁岩的父亲也按照丁岩的方法一夜未睡后，他看见了那个为自己梳头的男人，是丁岩。一个睁大着眼睛，脸上带着诡异表情，进入父亲卧室后，就开始帮他梳头的丁岩。” “我不太明白。”段文道：“是每天晚上家里的人都会被梳头吗？” “不是。”叶伦接过话回道：“是随机的，不确定。不过丁岩早就离婚了，家里只有男人，他，他的父亲，以及刚刚参加工作的儿子。” 乍一看来，这的确和之前的案子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梳头的人，仿佛他们都曾被附身。 但在经历了血液蛇之后，这只是单纯的附身那么简单吗？ 段文此时才想起问道：“对了，后来丁岩是怎么死的？” “很残忍。”叶伦道：“他在睡觉的时候，头被割了下来，切割面非常粗糙。后来经过尸检，发现是被金属梳子的梳齿硬生生磨断的。” . 第58章 我要去住一晚 丁岩，严格意义来说，他并不算网文作家，在世的时候这家伙写的都是传统悬疑，也就都是出版的。 出版销量也都很不错，主要代表作有《镇魂狮》、《诡奇探案》、《心神震颤集》以及《神魂俱灭集》。 后两本是由多个不相干的恐怖惊悚中短篇故事汇集而成，类似于故事汇的形式，不过这种形式的小说同样大受读者欢迎。 在林城花园酒店住下的当晚，段文就开始研究丁岩的小说。 小说的纸质版已经被陈筱带了一套过来，不仅是出版的，就连丁岩没出版的手稿，她都让当时办案的警察复印了一套。 也就是但凡丁岩写过的东西，不管有没有面世，都在这里。 满满两个纸箱的东西，段文需要一点一点的看，当然他的侧重点在查找类似于梳头的男人这种诡异角色，所以真正找起来还是很快的。 不过梳头的男人的人设按理来说很有辨识度，如果在书中或者其他文稿中出现，应该很快被人注意。 可之前的阅读团找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发现。 在就酒店中待了两天之后，段文可以断定，这梳头的男人根本不是丁岩写过的角色。 其实如果真是他写过的角色的话，他自己是最清楚的，在发现梳头的男人出现时，肯定就会告诉家里人了。 丁岩自己没提，也就不可能是他写过的角色。 这两天陈筱和叶伦也没闲着，他们联系花园酒店方，将半年前在二楼205聚会室中举办悬疑作家沙龙的地点查看了一遍。 不过很遗憾，时间太久，那个地方已经被打扫了n多次，没有什么查案价值。 调查过后，半年前的酒店监控也已经被系统自动覆盖，找不回来，倒是在酒店的办公室电脑中找到了举办沙龙的一些资料。 因为当时沙龙资料准备不够，举办人丁岩就近在酒店的办公室中请他们给自己打印了一部分，这些电子资料就保存在了电脑中。 资料内容都是沙龙的具体行程安排，包括什么时候开会、什么时候讨论，吃饭时间，晚上聚会交流的内容，还有一些提前抛出来的交流题目。 看上去这是一个真正在举办的沙龙，并没有披着沙龙的外壳进行其他目的。 不过陈筱知道，还要多询问几个当事人，让他们回忆一下才会有更多线索。 目前住在林城的三名作家中，丁岩已经死亡，另外还有两名作家，一人在精神病院，另一人去向不明，也就是失踪了。 所以在林城的三名作家都已经出了事，只等他们去排除看看是否与角色降临的案子有关。 时间不等人，段文在酒店研究丁岩期间，陈筱和叶伦就已经去了一趟林城的城西精神病院，与那已经精神失常的作家见了面，并且联系当地警方，调取了另一名失踪作家的案件档案查看。 在第三天的时候，段文告诉陈筱，自己要到丁岩家去一趟，有可能会在那里住一晚。 丁岩的家人在他被杀之后，已经搬家了，那个地方现在是空出来的，租也租不出去，据说甚至连对面的邻居听了发生的凶杀案后，也都直接搬走了。 也就是说那个楼层的单元内，根本没有人住。 陈筱略一沉吟，道：“可以，我和你一起去，叶伦仍负责调查其他两个作家。” 她选择和段文一起去是有考虑的，不然应该让叶伦这名男警官和段文一起办案，有时候还会方便一些。 因为考虑到那梳头的男人是“附身”在其他男人身上，然后找到目标开始梳头，所以如果自己这个女生去了，对方就不一定会选择附身自己。 这样的话，段文的危险性会小很多。 当然，陈筱这么考虑是没想过自己被其他同事暗地里称为“男人婆”，其实从穿着打扮和性格上来说，她至少也够得上半个男生吧。 就是不知道那梳头的男人会不会选择她这种人进行“附身”操作，或者会直接选段文“附身”。 但陈筱潜意识认为，“附身”段文的几率很小很小。 酒店的房间并没有退，毕竟有可能第二天还会回来住，两人来到林城以南，这里大多是新建的小区建筑物，一些小区仍处于建设中，看来城市正在大力开发这片区域。 至于丁岩所在的小区在这里算是最新开发的，居住率较高，段文和陈筱抵达时，一个年轻小伙子正站在楼下等着他们。 段文看过丁岩的照片，认出来这小伙子与丁岩有几分相似，应该就是他的儿子丁胜阳。 “就是你们吗？两位警官？”看上去他很热情，主动靠近后问道。 陈筱点头，介绍道：“我是陈筱，这是段文，我们现在负责调查你父亲被害的案子，特意过来现场看一下。” 段文道：“今晚可能不走了，想请你待会儿把钥匙留给我们。” 丁胜阳有些吃惊，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忽然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这……房子不好，很邪门，你们……最好不要在里面过夜。我和爷爷搬出来住后，就再也没有被那梳头的男人附身，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这说明，就是这房子的问题。” 陈筱道：“不是说，之前调查案子的警方也派了几个人在里面住吗？就是为了验证你们说的话，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人太多了，阳气充足，肯定把鬼吓跑了！”丁胜阳道。 “当时来了多少人？”段文好奇询问。 丁胜阳回忆道：“具体记不清楚了，不过卧室里睡了三个，客厅有几个，门口还蹲了两个。对了，楼下车上还有四五个。” “那我们只有两个，应该可以把鬼引来了。”段文稍稍放心的点头。 丁胜阳道：“你们是警察，自带正气，可能那只鬼也不会出现。反正你们也不相信我们，上次调查过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我们不一样。”陈筱道：“我们不是林城警方，是从东古来的。” 丁胜阳听到这儿，眼睛一亮：“你们是专门调查这种案件的警官吗？调查这种鬼杀人的？” “不一定是鬼。”陈筱摇头。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乘坐电梯来到了七楼。 这个单元一层只有两户，来到702房间门口，丁胜阳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不过他没有进去，看样子似乎在等段文和陈筱先进去。 段文一把推开门，但立刻转头对丁胜阳问道：“你们近期回来过吗？” 丁胜阳摇头：“没有啊，很久没回来了。” 段文一指门口的地面，因为长时间没人来的原因，这里的灰尘较厚，但此刻上面却留下了几个醒目的脚印，一直往客厅里延伸而去。 第59章 凶宅 当初丁岩被杀身亡时，他的父亲和儿子曾被警方列为重点怀疑人员。 不过经过后来的调查与讯问，还经过了测谎仪，警方发现这两人根本没有一点作案动机，这三代人的生活一直都很融洽。 屋里到处都有三人留下的指纹，这不能算是证据，而那把被判断用来割断丁岩脖子的金属梳子，并没有被找到，只是警方的专家根据伤口大小和梳齿形状逆向画出了一把与作案工具一样的梳子。 这把梳子被做出模型，陈筱从当地警局取了出来，此刻就放在她的包中。 当然，这模型梳子并不是金属制成，而是塑料，但尺寸大小却和丢失的凶器一模一样。 段文叫着陈筱到丁岩家来，本来想着可以先用这些工具模拟一次凶案现场，但现在开门一看，几个月没有回家的丁胜阳家里，竟然被人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靠客厅门这里的地面灰尘要厚重一些，越往客厅里走，随着灰尘变淡，脚印也变得不太清晰。 不过陈筱仔细分辨了一下，推定这脚印应该属于男子，因为鞋底宽大，落脚较重。 而段文更是仔细，他先是让丁胜阳把脚抬起来，对照了一下那些脚印，然后把门口鞋架上的鞋全部拿过来，一只一只的与地上的脚印对比。 看着这两名警察忙碌的样子，丁胜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家里，他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待着。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段文捶了捶自己的腰，站起来开口道：“看来得多吃点肾宝片了，才这么一会儿腰就不行了。” 陈筱抿了抿嘴，以示她已经笑过。 段文也见怪不怪，对丁胜阳问道：“你有没有给林城警方你们家的钥匙？” 丁胜阳摇头：“他们已经暂时结案，如果还要进来的话，会问我们要的。” 话落，他盯着那些脚印，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安，但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下一秒陈筱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这些脚印只有进去的，好像并没有出来。” 话落，她示意丁胜阳就站在门口，自己拿出了手枪，往屋里走去。 段文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跟着走了进去。 丁岩家的房子三室一厅，差不多一百五十平，客厅很大。 当陈筱跟着脚印走到客厅当中时，因为灰尘减少的缘故，已经完全看不到脚印。 段文跟过去后，两人一间一间的将所有房间都搜索了一遍。 因为有了潜伏灵孙炳的经验，他们搜索的很仔细，一些藏不下人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屋里的窗户全部是关着的，房间里弥漫一股浑浊的空气，段文很快将窗户打开。 确定屋里没有人后，丁胜阳关上客厅门走了进来，陈筱则是将地上的脚印拍照下来后，传给了当地警方做个检查。 “屋里，没有其他人吧？”丁胜阳不放心的问道。 “我们有丰富的在屋里找人的经验。”段文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放心，如果屋里藏了人，绝对瞒不过我这双慧眼。” 听了他的话，陈筱再次抿了抿嘴。 不过她倒相信段文所言非虚，这家伙的第六感，也就是那什么敏感特质非常厉害，上次潜伏的孙炳几次都是被他发现的。 “两位警官，你们确定今天要在这里住一晚？就你们两个人，不多叫点人来。”丁胜阳问。 他一直认为那只杀死父亲的鬼肯定非常厉害，即使警察来了，但最好也要人多一点，大家能够有个照应。 因为丁胜阳实在不愿看到有警察为了办理父亲的案子，而被那只诡异的梳头鬼给杀死。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段文把他手里的钥匙拿过来，“希望我们住一夜后，对你父亲的案子能够找到一些头绪。” “那……那你们自己要小心。”丁胜阳露出感激的神色，但更多的仍是对这个地方的恐惧。 曾经温馨的家，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个噩梦。 离开前，丁胜阳反复强调那梳头的男人出来后，会出现什么异况，比如屋里其他人都会出现鬼压床的症状，直至梳头的男人在梳完头后彻底消失。 即便其他人没有躺在床上，就是站立着的，到那个时候也都会全身僵硬，动弹不得，很是恐怖。 这些细节段文和陈筱都已经研究过，谢过丁胜阳后，这年轻人看了一眼这个带给自己无穷痛苦回忆的屋子，转身离开。 屋子的主卧、也就是丁岩死亡时所在的卧室里，一张宽大的床铺横在正中，床头抵着墙，不过床上的被褥因为沾染了大量血迹，已经被全部取走，送到警局化验。 另外两间卧室里的床上倒是都有被褥，但已经几个月没被动过，散发出一股霉臭味。 屋里勉强可以躺下的地方就是客厅沙发。 陈筱在衣柜里找到两床干净的床单，折叠一次后，覆盖在沙发上，使得晚上段文可以在这里睡。 卧室里的床就不去碰了，计划是段文晚上在客厅睡，而陈筱则辛苦一点，到屋子外面去守候，不管是在楼上还是楼下，或者就在楼梯间里等着。 总之，不能待在屋里，否则假如那梳头的男人真的出现，恐怕会使得正在埋伏的陈筱出现全身僵硬无法移动的情况。 这样埋伏的计划就会泡汤了。 当然，前提是段文没有做梦，没有梦到他的父母，否则连埋伏都是多余的。 即便开了窗户通风，但一时半会儿屋里的霉味都没散去，段文感觉起码要通风一两天这屋里的空气才会正常。 虽然屋里没人住了，但水电费一直在缴纳，所以屋里依旧通电。 陈筱将空调打开，调成换气模式，让它一直吹着。 晚饭两人就叫了个外卖，在屋里解决了一顿。 期间段文又在丁岩的卧室去转了两圈，可能是心理层面的原因，这间卧室给人的感觉显得阴森压抑，特别是在看着那只剩下一层床板的空床的时候。 段文注意到，那上面似乎还有一片深色的印记，应该是当初被褥被血液浸染后，同样浸透了木板，导致那片木板变成了深色。 过了片刻后，他回到客厅，对陈筱道：“我觉得还是不要变幻睡觉的位置，既然要看看那梳头的男人会不会出现，可能睡在丁岩曾睡过的床上要更好一些。嗯，衣柜里还有多余的被褥没有？” 第60章 没有什么比补觉更重要 听了段文的话，陈筱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家伙看来真的不惧怕死人这种事。 但当她看见段文脸上隐去的表情时，陈筱知道，他只是在假装镇定而已。 “要不要这么拼？”陈筱问。 段文嘿嘿一笑：“如果不还原成一模一样，我怀疑梳头的男人出来的几率会非常低。你想想，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我们突然到来，不一定梳头的男人还会在这屋里等候。所以最好演戏演全套，条件吻合了，说不定对方才会现身。” 陈筱摇了摇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这么拼，就是为了找到你心中的答案，这个答案真的很重要吗？” 段文收起了笑容，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为什么会经常梦到他们？为什么会有你说的梦游表现？还在梦中模仿我的父母，难道你不觉得，这和被‘附身’很像很像？” 顿了顿，他继续道：“以前我不觉得，但现在的每一次查案，我都能感觉到正在一步一步接近我想要的真相，所以，这真的很重要。” “我给你找一床干净点的被褥。”陈筱起身往卧室走去。 沉重的话题，似乎使得两人的心情也变得比刚才沉重不少。 不多时，勉强找到了一层薄薄的棉被，当做棉絮铺在床上，盖了一张床单在上面，而段文连被子都没要。 因为现在天气较热，这屋里也闷得慌，完全可以不盖被子，再说能不能睡得着都还难说。 倒是晚上十点半的时候，陈筱给了段文一个开放式小型对讲机，放在了床头。 这对讲机可以保持12小时不间断通话，打开后什么也不做，陈筱带着的耳麦里就可以收听到这边的动静。 “睡不着的时候你可以说话，我能听见，但我不能回复你。” 陈筱转身离开了卧室，然后将客厅灯关闭，来到客厅门口，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屋里，一步跨出，将门关上。 她很快来到上一层楼的楼梯间拐角处，这里有几个堆积的大纸箱子，里面似乎放了一些冬天才会用的木炭。 将大纸箱子稍微拖出来一些，陈筱躲进了墙角处藏匿好。 她此刻能够听见段文那边卧室里的动静，因为段文坐在床上后，床板传来咯吱声。 不多时，段文的说话声在耳麦中响起：“听得见吗？哦，忘了，我听不见你的回答。” “现在时间应该还早。”停顿了片刻，段文的声音缓缓传出，他似乎已经平躺在床上，“今天有些吃得饱，可能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我说，点了两人份的外卖，你怎么才吃那么点，看把我给撑的。” 听到这儿，陈筱抿了抿嘴，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没有谁能看见自己，随即露出一个浅显的笑容。 很美，这男人婆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露出了一个单酒窝，将她冰封、冷漠、固有的刻板形象瞬间消融。 不过此刻的模样只有她一个人时才会出现，没有人看到。 或许真是因为睡不着，段文今晚的话显得有点多。 “我记得，在我父母意外去世后的第二个月，他们开始在我的梦里出现。那个时候很奇怪，我记不住曾做过关于他们的梦，每天清晨醒来，只是发现枕头的两个角落是湿的，一直以为是梦涎，结果后来才确定是被自己的眼泪打湿的。从那之后，我开始有意识的在梦里记住他们，醒来后也很少忘记。” 此时段文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想到了很开心的事。 “你知不知道，在梦里我老妈会一直给我煮东西吃，煲各种汤，一些汤的食材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而我老爸就只知道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仿佛永远抽不完。不过我知道，他们也都很想我，就如我同样思念他们。” 陈筱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伸出右手食指，准备按下耳麦上的一个按钮，同时嘴唇微张。 但她下一秒停止了动作，犹豫片刻，将手慢慢收了回去。 “呵~，这么长时间了，没想到竟然还是很想他们！”段文轻轻吁了口气，“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找女朋友的关系？上次送我镇鬼钉的高先生劝我，要我尽快找个女朋友，说是把注意力转移了就好。哦，抱歉，又忘了你不能回答我。” “希望这次一切顺利，抓住那幕后凶手，或者说是幕后团队。”段文此时的声音开始变小。 “到时候，我去你家做做客，你不会不欢迎吧？毕竟咱也算半个同事了。你父母身体还好吧？林城这里有个很出名的林城三宝，对老人补身体的效果很好，过几天我给你父母买两件。你经常在外面办案不回家，他们也一定……很想……你……” 说着说着，段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应该是睡着了。 墙角中的陈筱此时微微抬头，刚才脸上的那抹笑意已经不复存在。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纸箱子，思绪飘浮，没有按下耳麦上的那颗通话键，只是嘴唇微动，说出了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四个个字。 “他们不想。” …… 一觉睡醒，段文几乎是被惊醒的，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 昨晚竟然一夜无事。 睁眼的一刻，他眼神还有些模糊，隐隐约约发现床边似乎站着一个人。 段文的第一个反应是梳头的男人来了，而且还是大白天来的，不过等看清楚之后，才发现床边站着的人是中性打扮的陈筱那高挑身影。 “现在几点了？”段文有些吃惊。 “七点半。”陈筱打了个哈欠，“睡够没？” 段文点了点头，坐起身。 “睡够了就起来吧，让我来补补觉。” 在楼梯上聚精会神的蹲了一晚，结果等了个寂寞，陈筱此刻无比疲惫。 段文刚刚爬起来的下一刻，她就直接爬了上去，四仰八叉的撑开四肢，好不惬意，这完全符合她男人婆的人设。 此刻这床上的被子都还是热乎的。 随即陈筱侧过身体，蜷缩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猫。 段文在一旁好奇的眨眨眼：“昨天你还在问我：要不要这么拼？现在你这就……直接躺下了？” “没有什么比补觉更重要。”陈筱回答一句后，没有了声音。 段文忽然感觉似乎又在陈筱的身上找到了彼此的共同点。 第61章 信息共通 段文很纳闷，要说将凶案现场尽可能的还原，他应该都做到了。 甚至不惜代价的直接躺丁岩凶死的那张床上，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期间自己还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着陈筱舒舒服服睡在床上的样子，段文忽然有种极其古怪的感觉，就好像昨晚陈筱站在这个位置注视躺在床上的自己一样。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因为不敢确定白天有人在床上睡着后，那梳头的男人会不会出现，所以段文就在屋里点了早餐外卖。 他现在非常不解的是，到底自己有哪个地方没有做到位，难道是某个条件不足，导致梳头的男人没有出现？ 要不就是梳头的男人在杀掉丁岩后，使命完成，已经永远离开了。 不过转念一想，孙炳当时杀掉刘通后，不也还在吗？所以这家伙没有离开的可能性也有。 昨晚自己完全是睡着的，符合丁岩当时的特征，难道是因为家里没有可供梳头的男人附身的人？所以他才没有出现。 “要不要将叶伦叫来？”段文此时已经将叶伦当成附身工具人了。 这个问题他一直思考到陈筱醒来。 陈筱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两点，睁开眼睛后，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迅速以小碎步跑到了客厅里，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逐她。 正在思考的段文抬头诧异的看着陈筱，这女人此刻短发蓬松凌乱，双眼微红，表情有些懵逼。 “我怎么不在沙发上睡？” “我怎么知道？”段文反问。 “这屋里可以洗澡吗？不行，换洗的衣服没带。”陈筱自顾自的说话，一边摇着头。 看得出来，她的心里潜意识还是对睡在丁岩的床上带有抵触感，只是早上的确太累了，加上段文刚刚才睡起来，自己感觉不到有什么，所以直接顺势就躺了。 现在心里有些膈应也在所难免。 “饿了没有？中午点的炒粉，拿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吃。”段文去厨房帮陈筱热东西。 陈筱则用清水洗了脸，上了个卫生间后，坐在沙发上发呆。 段文抬着热好的炒粉出来时，见她模样以为她心里还在膈应。 正要说话时，就听陈筱忽道：“昨天晚上，你是完全睡着的，而且还在磨牙齿，怎么会那梳头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磨牙吗？”段文一愣，感觉似乎睡觉的恶习被自己全占了。 陈筱点点头：“凌晨三点时，我还进房间来呆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异常状况。” “是不是还差个附身的人？”段文说出心中想法，就差直接说出叶伦这个工具人的名字了。 陈筱却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睡着了，可能是因为你睡着了。” 段文不解其意。 陈筱继续道：“梳头的男人会在目标毫无防备、也就是熟睡的时候出现，因为那个时候的人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但你不同，他可能通过某种方式，能够得知你睡着后，比清醒时恐怖，所以没有出现。” “这么聪明？”段文惊讶。 陈筱紧锁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道：“我们现在知道，这三件案子都有联系。做个最坏的打算，说不定角色之间也有信息互通的能力，遇见你两次后，后面的角色已经知道不能在你睡着后靠近你，否则很危险。” “仅仅是一个梦游症，就让他们感到危险？”段文自言自语。 陈筱抬头盯着他，神情有些古怪，显然她心里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梦游症那么简单，但自己却不好说什么。 “那今天晚上，我试着躺在床上不睡觉。”段文琢磨道。 虽然他知道，晚上不睡觉对于自己来说非常难受，等同于一次不小的折磨。 有了新的计划后，段文立刻到小区门口超市买了几包速溶咖啡，然后回来逼迫自己睡了一觉。 从下午四点睡到六点半就起来了，因为他再也睡不着。 喝了一杯咖啡后，叶伦打电话给陈筱，说是他那边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梳头的男人这个角色找到了，原来来自于另一个作家的书。 这作家正是那被关进了城西精神病院的人，他同样参加了悬疑作家沙龙聚会。 梳头的男人出自他曾写过的短篇小说《头发》，全书总共只有五万字，讲述的是一个男人的妻子病死，他认为自己亏欠了妻子很多。 因为生前妻子最喜爱她自己的一头长发，这男人就将妻子的头皮割了下来，套在一个与妻子身材同等的假人头上，每日每夜的给心爱的人梳头。 直至最后男人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魔怔，但凡看见一个与妻子相似的长发女子，都会悄悄尾随，趁夜进入房间为其梳头。 一旦被发现就用金属梳齿割下受害人的头颅。 这是一个恐怖短篇，很血腥，仅仅是看了介绍就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段文和陈筱不解的是，为什么其他作家书中的角色，会跑来将丁岩给干掉，而不是去杀创作他的、那个已经患了精神病的作家。 但细细一想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此一来，似乎正如陈筱所说的那样，这些案子全部连在了一起，书中角色之间可以互蹿，且还能共享一定的信息。 比如不要惹睡着后的段文。 这让段文感觉头有点大。 头虽然大，但计划还是要进行的，暂时将这个书中角色可以互蹿的线索保留，晚上的时候段文还是要试一下假如自己没睡，那梳头的男人会不会出现。 和昨晚一样，按时躺在床上后，陈筱离开了屋子，躲藏在楼上楼梯间的相同位置。 不过这一次在段文躺床上还没开口说话前，陈筱已经提前说道：“今天别说话了，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就好。否则恐怕会惊扰到那家伙，又不出现了。” “哦。”段文并不知道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两人共同保持着沉默。 一个小时后，陈筱能够听见段文翻身的频率开始多了起来，明显这家伙害怕自己睡着，所以每隔十多分钟就翻一下身。 再然后，段文发出轻轻的咳嗽，以示自己并没有睡。 如此这般，到了凌晨两点时，一道开门声忽然响起。 陈筱顿时警觉，仔细一听，推测这声音似乎来自丁家的楼下那层，但再听片刻，并没有传出脚步声。 不过就在此时，一股晦涩、难过的感觉猛地降临，陈筱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无法动弹了！ 她此刻刚刚才换姿势，半蹲在楼梯拐角处的大纸箱后面，全身无法抑制的陷入僵硬状态。 段文在床上又翻了个身，面向着卧室门口，此时，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在屋里响起。 整个人一愣，段文立刻轻轻咳嗽了一声，告诉陈筱让她做好准备，可疑情况已经出现。 不多时，脚步声停下，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了卧室门口，可以隐约看见一把银色的金属梳子插在他的上衣口袋中。 第62章 梳头 段文此刻眼珠子瞪得老大，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站在卧室门口的男人。 他发现这男人穿着格子睡衣，撒着拖鞋，能够依稀看见面貌，但根本没见过此人，不过他睡衣左胸衣服口袋里面插着的梳子倒是清晰可见。 因为梳子是银色金属制成，在月光下熠熠反光。 这把梳子的形状与警方根据丁岩伤口制作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自己在没有睡着期间，这家伙就出现了，而段文在睡着时，他则会知难而退，不会到来。 这就说明陈筱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这些角色之间的确有信息互通的能力，经过前几次接触自己后，他们已经得知不能在自己睡觉的时候靠近，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这男人知道自己没睡，此刻反而是最弱的时候，所以，他来了。 同一时刻，段文感觉到自己侧卧的身体变得很沉很沉，已经无法再动弹，连动一下手指头都不可能。 他把希望寄托在守候在屋外的陈筱身上，虽然陈筱不在屋里，但她一直在监视着这里，此刻有了声响，比如刚才似乎有关门的声音，陈筱不可能不知道。 段文保持着冷静，静静地看着门口的男人一步步走了进来。 这家伙看上去似乎很熟悉这屋子，他的面孔的确很陌生，段文相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见对方睁着双眼，不像是梦游状态，的确有种被附身的感觉。 男子面无表情，走到床边站定，然后坐在了床沿。 段文的身体已经全部麻痹，但他的心里却有种越来越冷的感觉，他知道这是错觉，可这种错觉却无法避免。 男子坐下后，右手把左胸口袋里的金属梳子抽了出来。 段文虽然身体无法动弹，但他的眼皮还可以动，这与丁岩当初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将这床边男子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那把金属梳子通体银亮，梳齿占据了梳子的一半，梳齿的确很尖锐，而手柄的一端同样是尖的。 在旧时候很多人习惯用这种设计的梳子，这样反手可以将其尖锐的一端直接插在头发中，既可固定盘起来的长发，也可以顺手拿下来梳头。 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但动作却很柔和，慢慢将梳子靠近了段文，在梳齿尖端穿过他的头发、正好碰到他的头皮时停下，然后一丝不苟的梳了起来。 段文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当那金属梳齿刮过他的头皮时，他无法再保持镇定，冷汗开始冒出。 他能感觉到头皮与梳子在触碰，梳子在头发中有节奏的刮动，但只能感觉，还是无法移动。 此时陈筱按理说早就应该进来抓现行了，以她的身手，上次那双刀老太婆都伏法了，现在绝对一抓一个准。 但仔细听卧室外面，却根本毫无动静。 “难道……”段文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难道在屋外面也会被‘鬼压床’？那这距离覆盖也……太远了！” 心脏咚咚直跳，唰唰唰的刮头皮声一直响起，段文自己都听得心惊胆颤。 此时屋里除了梳头发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眼前这男子的脸上，由面无表情慢慢地变成了一种享受的模样，仿佛给人梳头，是他非常乐意的事，就如在给自己的妻子梳头一样。 但即便是梳头，以这种程度不停的刮，段文也有些吃不消了，他感觉头皮开始发疼，却无法叫停。 很快，梳头的男人将段文的双肩掰过来，使得他原本侧卧的身子变成了仰躺。 然后再次用梳子给他刮起来。 段文越来越难受，不知道这家伙还要刮多久，他此刻很想强迫自己入睡，但越是这样越是睡不着。 如果对方梳头的动作稍微轻一点，没准他还能睡过去，但现在头皮太难受了，却连一个指头都动不了。 又是片刻后，就在段文苦苦支撑时，梳头的男人停止了动作，将梳子握在手中，嘴唇动了动，开口道：“可以化妆了。” 不过随即他一愣，又道：“你……不用化妆。” 话落，将梳子反转，手柄尖端的位置对着段文的胸口插了下去。 以那尖端的锋利程度，绝对可以当做利刃使用，插下的速度极快。 但随之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这把梳子尖端被段文胸口的那面生牌给挡住，插在了上面。 砰！ 下一秒，一声枪响，在这寂静的楼内犹如雷声轰鸣，惊得段文一个颤抖，他发现四肢的知觉恢复了一些，但短时间想要移动仍是不可能。 而枪响的同时，梳头的男人握梳子的右臂被子弹贯穿，侧扑在床上。 陈筱呲牙咧嘴的出现在卧室门口，额头全是豆大的汗珠，弯着腰，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双腿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身体微微扭曲，靠在门边，似乎仍然没有缓过劲儿来。 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式让自己能够移动的，硬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拖了这么远的距离，抵达了卧室门口。 她本来在击中对方后，还想再补一枪，但见凶手抱着手臂发出了惨叫，根本没有要反扑的意思，而是表现的满脸恐惧，不停的东张西望。 此时段文依旧仰躺在床上，双脚被那倒下的家伙压着。 陈筱咬着牙齿，打开卧室灯，很艰难的从嘴里迸出了一句话：“是一种麻药粉，无色无味，你身体弱，先别动。” 此时她体内的麻药仍然在发挥作用，但陈筱强撑着发抖的身体，靠近了床上的受伤男子，拿出手铐将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拷在了床尾。 然后她拿出手机，正要给叶伦拨打电话，就见床上的段文面色忽然变得惊异。 陈筱几乎没有犹豫，立刻身子一低，那被拷在床尾的男子已经扑到她身后，拷在床尾的手铐被一股大力拽动，将床尾木架都断成了两截。 不过陈筱躲避及时，只是被猛地撞了一下，没有被这家伙拦腰抱住。 她稳住身形后，咬着牙克服全身麻痹强制转身，感觉腰在此刻似乎都要因为这个动作而被扯断，勉强举起手枪，对着男子的额头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这男子的额头爆出一团血花，仰头倒在床尾，脖子软绵绵的吊在床尾木架旁，鲜血往地上如同丝线般流下。 这家伙显然和孙炳、刀婆婆不一样，他的体内有血！ 第63章 精神病患者和失踪者 叶伦带着林城警察在十分钟内赶到了现场。 此时段文已经可以活动四肢，慢慢坐了起来，而陈筱则是坐在地上，身体疼痛难忍。 因为实际上她刚才身体内的麻药根本没过，完全是凭着精神毅力和强大的身体素质，一点一点挪动，磨到了卧室门口。 这份毅力和耐力，旁人根本无法想象，即便是这些身体素质极强的男性警员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陈筱做到了，但这样做对身体的伤害却很大，此刻肌肉一个劲儿的扯痛，四肢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特别是刚才腰部肯定已经被扭伤。 不多时，医院救护车赶到，将陈筱和段文都抬上了担架，往医院送去。 这边由叶伦负责处理后，再给他们汇报。 经过现场一系列的调查处理，很快当晚发生的情况就被弄清楚。 那个被一枪爆头的梳头的男人就住在楼下，算是丁岩家的邻居，不过一直表现都很正常，昨晚应该是被梳头的男人给临时“附身”了。 陈筱在楼梯间听见的那道关门声，就是这家伙被附身后，从家里出来上楼时所发出。 可能是刚被附身不久，所以他的身体状况很正常，除了力气诡异的变大以外，被子弹击中后，依然还会流血，说明他身体没有干枯，和孙炳、邹玉凤等人并不一样。 至于两人被下的麻药，的确如陈筱所说，是一种粉尘，无色无味，不过生物科已经检测到了空气中有药剂成分的存在，虽然数量很低。 这种药剂似乎能够在空气中融化，如果采集时间再晚点的话，可能什么都采集不到了。 在医院里恢复过来后，段文和陈筱都有了相同的感觉，这一次段文被袭击，那梳头的男人身后，肯定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只是两人都没有料到，这家伙所谓施展的“鬼压床”的能力，竟然是沿途洒这种诡异的麻药，这导致原本守在屋外的陈筱也不知不觉中了招。 这一次段文很感谢陈筱，要不是她不顾一切的赶来，现在可能二叔已经在给自己摆酒席了。 丁岩家小区的监控被警方调走，花了两个晚上，截取到当天夜里的一段监控视频，视频中在丁岩家单元的楼下出现了一个可疑男子。 画面还算清晰，不过这男子面孔陌生，与前几次出现的人一样，身份成谜。 这种人，即使和你面对面路过，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怀疑，等意识到了之后，再返回去查看的话才会觉得可疑之处。 当然，现在为时已晚。 段文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甚至如果不知道是麻药的话，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只有陈筱还躺在床上恢复，当时她算是逆转了身体，强行驱使移动，这种强行移动过后的确很伤身，恢复缓慢，一个不好还可能留下后遗症甚至是残疾。 段文在她恢复期间，人前人后给陈筱伺候的非常周道，带着满心的感激。 其他床的病人都在夸陈筱这个男朋友找的不错，弄得两人还得不停解释。 不过在与陈筱闲聊时，段文提起一件事，他说自己当时应该是能睡着的了，因为下一秒就要被吓晕了。 当时吓晕和睡觉，应该也没有什么区别，到时候父母上身，或者说是梦游症一启动，那个让鬼魂都为之颤抖的男人就又回来了！ 处理梳头的男人仍是不在话下。 等叶伦来医院探望两人时，段文专门让他把那精神病作者写的书带来看看，那家伙和死去的丁岩一样，都是传统类作家，作品走的出版方向，网上找不到电子版的。 将《头发》那个短篇看过之后，段文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这梳头的人有可能还会再来。 现在这个角色的特征很明显，他可以以任何男人的身份出现在目标面前，甚至还可以直接把原本是目标的人，转变成被附身的人，去靠近其他目标，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现在他们还不能掉以轻心，说不定下一个晚上，隔壁病床的人就会变成梳头的男人，拿出一把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金属梳子给段文或者陈筱梳头。 那把凶器梳子警方也检查过了，查不到来历。 梳子上面只有这位邻居男子的指纹，且他的家人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出现这把梳子，因为他们之前从来没见过。 毕竟这种金属类梳子很是特殊，要是看见过，肯定会有印象。 “另外那个失踪了的作家，他的作品你们全部看了吗？”段文问叶伦。 叶伦摇头：“我没时间看，不过让在东古那边的阅读团全部看了。” 段文道：“让他们立刻查找一下，不管是患精神病的这个作家，还是失踪的那个，找一找他们的作品里，有没有一个化妆的角色。这角色要不就喜欢给人化妆，或者是喜欢自己化妆，总之该行为很不正常，甚至很诡异。” “好的。”叶伦一口答应，立刻打电话做了安排。 那关在精神病院的作者叫杜成规，因为神智已经很模糊，警方与他交谈后，根本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杜成规是在某天晚上忽然开始发疯的，当时他大喊大叫，听不出在叫些什么，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家里人被打之后，还差点被捅刀子，吓得邻居赶紧报警。 而那失踪的作家叫徐辉，差不多是杜成规发疯的同一时间失踪的，因为他不是林城本地人，只是在林城居住，家在外地，所以其外地的亲人也不知道徐辉失踪的原因和去向。 陈筱推测这家伙大概率是躲起来了，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但迫于什么原因并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自己躲藏。 当然也有可能徐辉已经被杀掉，尸体掩埋在某处，只是暂时没有被人发现。 目前看来，接下来的事恐怕只有段文和叶伦来处理，陈筱这里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否则可能如医生所说那般，落下什么后遗症。 那麻药的成分也被解析出来，因为是很不普通的粉尘结构，所以除了含有常规的笑气、乙醚之外，还含有一种最新型的过氧盐酸利多卡因，甚至还有另一种制药成分。 这种成分连生物科都无法检验认定，初步判定是一种医学层面都未知的药剂。 第64章 没死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段文每每空闲的时候，都会把身上戴的这面从高先生那儿花十块钱买的生牌给擦一擦。 擦拭的过程中一脸爱惜的模样。 虽然当时戴在身上时，自己认为这东西有些偏大了，且价格便宜，影响美观，但也没想到大也有大的好处，关键时刻还可以挡利刃啊！ 现在生牌的中间偏右的位置，被那尖锐的梳子手柄给插了一个孔，虽然该孔并没有完全洞穿生牌，但看上去也有些触目惊心。 段文在心里一直祷告高先生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一胎生十个儿子，每个儿子再生十个孙子。 儿孙满堂，今生后世永享子孙之福。 心里打着主意，这个案子结束后，回家的时候给高先生带点林城三宝回去，多买几盒，让先生补补肾。 然后叶伦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化妆的角色在失踪的徐辉书中找到。 与梳头的人一比较，这两个角色都有些相同，按照徐辉书中所写，化妆的角色是一个女人，天生相貌丑陋，但学会了一门精湛的化妆技巧。 与其说是化妆，不如可以称为易容了。 这女子从小到大遭受社会毒打，内心扭曲变形，有着强烈的反社会心理，她用化妆术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再利用给其他漂亮的姐妹化妆的机会，将她们全部整容，变得奇丑无比。 每次作案之后，她都会换一种妆容，就如重新变了一个人。 发展到后来，这女人不仅给其他漂亮女人化妆，更是也给男人化妆，或者说是画脸更为恰当。 她的行动如同鬼魅，可悄无声息潜入目标屋里，给熟睡的人画脸，这一点与梳头的男人极为相似。 当然，在熟睡中被画脸的人，必死无疑，整张脸都是烂掉的。 这两个不同书中的角色却行为相近，此刻在段文的脑海中重叠在一起，使得最开始他和陈筱的推断——角色之间信息共享这个猜测，更加延伸了一步——角色之间竟然还可以联合作案。 只是丁岩还在梳头的那一步就被杀死了，化妆这一步似乎还没来得及出现。 在医院留了一男一女两名警察照看陈筱，段文决定和叶伦一起再去精神病院拜访一下杜成规。 虽然警方已经给杜成规录了几份笔录，但作用很小，一些话的真伪甚至都无法辨别，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实发生过的，哪句话又只是自己的臆想。 城西精神病院提前得到了警方的通知，不过好在杜成规这段时间病情还算稳定，如果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不表达的话，还看不出来他的精神有什么问题。 所以院方立刻配合警察做出了安排，等段文和叶伦抵达医院时，直接在1号接待单间中与杜成规见了面。 杜成规给段文的第一印象长得斯斯文文，略胖，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段文总感觉他在微笑，给人很和气的样子。 叶伦之前和陈筱来过，所以给杜成规和段文之间做了介绍。 此刻医院副院长和杜成规的主治医生站在接待室隔壁，透过单向玻璃看着这边，两人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因为刚刚段文进去时曾告诉过他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待会儿的谈话内容中，有些是杜成规不愿提及的，甚至有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情绪产生波动。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警方要破案，杜成规可能知道一些内情，要是不继续下去的话，说不定这会儿徐辉的尸体还躺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不见天日，或者没死的话，藏在哪里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双方的情况都还好，段文面带微笑，看着平静的杜成规。 叶伦有些忐忑，因为他知道段文的问话方式不同于警察，不拘泥于一些程序，而是哪种方式有效，且不会对接下来的问话产生影响，他就会使用哪种。 盯着杜成规的眼睛，段文注意到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他的眼神透出一抹涣散，心思似乎根本不在这里。 “你好，杜先生。”段文开口了，这番开场白是他琢磨了很久才想到的，不一定会有效果，但如果真的见效，将会是非常大的收获。 杜成规点了点头，涣散的目光有了一些聚焦，投向正在说话的段文。 段文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徐辉如果藏起来了，就是他不负责任的表现。当然，如果他只是被杀掉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此话一出，杜成规愣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番开场白的含义。 慢慢地，他的脸色开始变化。 段文继续道：“他们或许会找到你的，就像当初找到丁岩，并弄得徐辉下落不明那样。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击毙了他们中的一员，你的安全也暂时得到了保障。” “不。”杜成规摆了摆手，面色开始惊恐，“他们死不了，如果我们不死，他们就永远死不了……” “可刘通死了，他们还在，而且并没放过他的家人。刀婆婆说牟长青是恶人，你们心里清楚，牟长青他恶吗？他们对何庸的伤害，几乎覆盖了每一个接触他的人。难道这些只是无辜的人又该死？”段文连珠炮式的发问。 他的这些话，看似自己好像知道些什么，其实目的只是想要诈出杜成规所知道的秘密。 杜成规面色苍白，四肢颤抖，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但似乎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段文又道：“所以他们要杀的人，根本不止你们，还覆盖了你们身边的人，甚至是无辜的人。为什么？” “我……不知道！”杜成规终于回答出来，哆哆嗦嗦道：“我们该死，就是我们该死，我们创造了他们，所以我们该死，不写书，就不会死，不写出他们，我们就不会大难临头……” “你们有没有恶？”段文的嗓音猛地变大。 “没，没有……”杜成规这一下，似乎被吓清醒了，脱口就道：“你没有吗？难道你就没有恶？你敢说你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他找到我们了，他盯死我们了，我们都要死，死，都要死……就是你，你这个混蛋，你想要我死……” 此时杜成规的神智再次迷糊，站起来，隔着桌子对着段文抓去，却被叶伦猛地一把按住。 房间门打开，医生和精神病院的护工快速跑了进来，将发狂的杜成规抓住，送了出去。 离开时杜成规仍然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是你想让我们都死，徐辉才没有那么笨，丁岩已经不在了，还不够吗？你他妈来，来杀我啊……来啊……” 叶伦心有余悸的盯着杜成规离去的背影，他发现精神病人的力气真的很大，刚才自己全力之下差点就没按住，要不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护工冲进来，怕是杜成规和段文都会受伤。 正在这么想着，就见段文盯着杜成规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徐辉……没死，我想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了。” 第65章 该化妆了 叶伦和段文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一种奇怪感觉，眼前这家伙虽然说的话，行为动作都很正常，而且做的事情和自己也一样，但是突然就能够发现案子当中一些隐藏的问题。 在段文说他能够找到徐辉时，叶伦整个是懵的。 难道我刚才在另外一个世界吗？这家伙怎么就说能找到徐辉了？他听到的信息，我不是也听到了吗？ 一连串问号在叶伦头上升起，他搞不懂段文的脑子里装了些什么，难道有一个强大的信息过滤器？ 离开了精神病院后，段文坐在车上，这才道：“徐辉具体藏在哪儿，等我回去找找他那本书里的内容后，再告诉你们。” 叶伦纳闷：“书上说出他隐藏的地点了吗？” 段文摇头：“书上没说，需要我们自己分析。” 叶伦还是不懂。 段文微笑道：“我想看看，他在书中有没有提到，那化妆的女人最不愿去或者最恐惧的地方在哪儿。懂了吗？” …… 精神病院内。 受到了刺激的杜成规在离开了接待室后，依然在胡言乱语，不过他的情绪很快开始平复。 主治医生在两名护工的陪同下，在一旁听了一会儿杜成规的嘟嚷，分辨过后发现是一些不连贯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后根本没有其他意思。 不过看模样，杜成规的胡言乱语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给他测量了血压和心跳，发现血压有点高，心跳也一直处于一百二十左右。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主治医生道。 不多时，杜成规在接受镇定剂后，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他的单人病房里的灯光较为柔和，房间墙壁全部镶嵌了软垫，屋里的床也是塑料和软垫包裹，找不到一件金属制品或者尖锐物品。 实际上杜成规从发病以来，并没有过自残的行为，但他是警方要求精神病院要照看好的重要人员，医院方也不敢有丝毫马虎，所以把他进行了重点保护。 经过主治医生的观察和判断，这家伙只要不在外界受到刺激，其实他在发病的时候也不会攻击其他人。 杜成规攻击其他人的原因是特定的，是一种自己即将要受到伤害的自我保护行为，再加上恐惧情绪的影响，导致他的攻击强度增加。 不过这主治医生刚才也听见了警方对杜成规的问话，他对于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强，直觉感到警方这次似乎问出了一些重要信息。 吩咐晚上值班的人员，一定要留意杜成规的动静，有什么反常的现象要及时给自己汇报。 这天晚上是这位主治医生值班，不过他的病人非常多，不可能全部分心照顾。 到了晚上，这位年纪轻轻、事业有为的医生将自己关在医院那宽大舒适的私人办公室里，研究新来病人的病情，制定处理方案。 整个城西精神病院一片安静。 办公楼和住院楼的后面，是一栋康复中心大楼，杜成规的单间就在康复中心的二楼，从主治医生这边办公室里，只要掀开窗帘就可以看到那个方向。 护理医生的最后一次报告是在十一点，此时杜成规已经睡着，打过镇定剂后，他一直显得很安静，晚饭后还吃了一些水果。 当然，杜成规即使睡着了，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在说胡话，似乎梦里梦见了什么，他的嘴里就会说着什么。 每隔一个小时，房间外的走廊里就会响起值班护工的脚步声，这里有两个人在轮班，一人守上半夜，一人下半夜。 有时候护工走到房外后，会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一眼杜成规的房间。 在凌晨零点之后，这栋康复中心大楼一片死寂，除了病人们睡觉时产生的呼噜、磨牙和梦呓。 而此时杜成规睡得很熟，他的眼球在睡梦中转动的很快，似乎正在做着什么让他心神感到震动的梦。 轻微的咔嚓声响起，房间门被打开，走廊外的一缕灯光透过打开的门缝照进房间里。 杜成规没有醒，他依然还在做梦。 一个男子身影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他的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把泛着银光的金属梳子。 走到杜成规的小床前，因为小床的床沿较窄，无法坐下，这男子从床下抽出来一张包裹了软垫的小凳，坐在凳子上，身体前倾靠近了熟睡的杜成规。 然后他从上衣口袋抽出那把金属梳子，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在观察该往那边梳才好。 不多时，坚硬的梳齿碰到了杜成规的头皮。 可能因为镇定剂中有安眠成分，杜成规的确睡得很熟，直到梳子在他头上刮了七八次后，他这才有了意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但依然认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目光涣散的看着头顶天花板，看见一个人坐在床边，然后才感觉出来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刮自己的头皮。 唰……唰……唰……唰…… 那让人心中发腻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特定的节奏感，让杜成规不由自主的冒起了鸡皮疙瘩，产生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想要挣扎，但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盯着这个黑暗中的人影，看着他一丝不苟的为自己梳头发。 就在此时，越来越清醒的杜成规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看着这替自己梳头的人，自己书中的角色在脑海中显得无比真实。 “唔唔唔……” 他想要说话，但只是发出连自己也听不懂的声音，根本说不出来。 恐惧感使得杜成规的精神似乎在这一刻都恢复了正常，这种应激反应，使得他非常明白，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好了。” 此时那给他梳头的黑影忽然发出了声音，随即那人站起来，伸手摸了摸正在发抖的杜成规的脸，然后用梳子的把柄那尖锐部分，从他的胸口、脖子上滑过，一点一点很是细致，直至画了个圈，停留在杜成规的额头上。 “现在，可以化妆了。”他的嘴唇靠近杜成规的耳朵，轻声说道。 语气细腻，嗓音已经变尖，与刚才的说话声竟然大相径庭。 话落，将杜成规一把拉了起来。 杜成规身体僵硬，无法反抗，就这么直愣愣地坐着。 那人自己也坐在了床上，然后从衣服中摸出了一个带有手柄的镜子。 这镜子差不多有一个成年人的脸那么大，在朦胧的黑暗中，杜成规依稀可以透过镜子见到自己的模样。 他仍旧在“唔唔”直叫，但毫无作用。 那黑影拿出镜子的动作在这一刻也都变得妩媚妖娆，虽然是男人的身体，但做着女人的动作。 这个梳头的人，似乎在这一刻已经彻底转变为一位化妆者的角色。 把梳子反过来，用那尖锐的手柄刺破了杜成规的额头皮肤，一抹鲜血流出，梳子尖端顺着他的脸颊有弧线的往下划去。 . 第66章 隐藏的地点 更多的鲜血顺着杜成规被割破的脸颊流出，片刻时间，他已经满脸是血，惊恐的连“唔唔”声都发不出来。 这男子画的很是仔细，说是在化妆，不如说在给杜成规的脸上画一些稀奇古怪的图案更加恰当。 他并没有看镜子，似乎拿镜子出来就是专门给杜成规看的，让他亲眼见到他自己的脸被慢慢的破相、毁容。 片刻之后，杜成规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到完整，大量血液流下，滴在床单上，这家伙身体疯狂颤抖，却无法控制。 这手握梳子的男子一举一动都像个女人。 画到最后，他伸出兰花指，将梳子的尖锐部分一笔一划更进一步深入杜成规的脸中，直至被他画脸的对象突然间开始抽搐起来。 收好镜子，男子站起来，将梳子插回自己的上衣口袋，没有去看再次躺在床上、已经陷入弥留的杜成规。 他缓缓开口，尖着嗓音，仿佛一个女人在说话；“一个精神病，怎么会那么多事？梳头不死，画脸必亡。丁岩只配梳头，而你……嘿嘿，这张脸真好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出一张白手帕，将手上的鲜血擦拭了一下，随手又塞回口袋，步履轻盈而娇媚，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离开。 屋里依旧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清晨。 睡过头的两名值班的护工在醒来后发现已经天亮了，虽然才六点过，但两人心头都是一惊。 有了不祥预感的他们立刻往病房的走廊跑去，一间间查看，直至看到杜成规所在的单间，一声大叫从某位护工的口中传出。 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正在睡觉的主治医生被惊醒，从自己放在办公室的简易折叠床上坐起来，拍了拍有些沉重的脑袋，扭头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才六点半。 他有些纳闷，这个时间点其他医生都还没来上班，不知是谁敲门敲得这么急。 正要起身开门时，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撞开，几名身着警服的警察一拥而入，站在了一脸懵逼的主治医生面前，隐隐将他围住。 这主治医生正要说话，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竟然还穿着白大褂，他记得昨晚自己已经脱了才睡的。 不仅如此，他的左边上衣口袋中，一把金属梳子插在里面，口袋中已经被血液浸透。 “廖志忠医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名警察语气不容反驳的道。 …… “什么？死了？”段文吃惊的盯着叶伦。 之前丁岩死了，徐辉也藏了起来，这使得他曾想过杜成规没有遇到危险的原因。 原因不外乎是杜成规已经精神失常，对于那幕后的人来说，已经不再构成威胁，杀了他和不杀他，没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说，自己昨天去探访了杜成规以后，可能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因为段文从杜成规稀里糊涂的话中，揣测到了一些信息，这一点可能是那些联合起来的书中角色绝对没有想到的。 只是这些角色也太警觉了，昨天问话的一幕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没想到那些家伙就隐藏在杜成规的主治医生身上？ 但昨天段文也接触过这位主治医生，对方的谈吐修养让他印象深刻，且这个人还是那家医院的权威，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反常之处。 一想到这些家伙极有可能悄然隐藏在自己身边，平时表现出来的非常正常，关键时刻可能会突然杀人时，段文一颗心变得七上八下起来。 “不行，一定要加快推进案件调查，不能让己方处于被动。”他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将徐辉的书中将那化妆女人的故事情节全部读了一遍，联合警方阅读团给出的分析，发现这化妆的女人实际上最不愿去的地方还真的有，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的家。 在书中，这女人通过自己出神入化的化妆术，与初恋男生结了婚，不过她隐藏的很好，从来不已本来面目示人。 即便丈夫每天和她生活，她也会小心翼翼的提前化好妆，在丈夫的面前从来没有卸过妆。 而且因为手段了得，化妆后也如同自然面孔，看不出有化过妆的痕迹，所以丈夫一直认为自己的老婆很漂亮。 同样可以看得出来，作为初恋，他也是化妆的女人此生最爱。 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差不多一年后，一个偶然事件使得她的丈夫发现了这个女人的秘密，并被女人的真实面貌吓得不轻，因为强烈的落差刺激，使得这倒霉男人直接进了精神病院。 从此这女人觉得愧对该男子，所以再也不进前夫和自己曾经住过的家，她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 当然，徐辉也有可能藏在精神病院内，因为这女人的前夫住进精神病院，那个地方应该也是她本人不愿提及和出现的。 不过这只是段文的推测，毕竟他并不知道女人的确不喜欢精神病院，但两个角色在同一人身上、并让梳头的男人带着自己进去这种方法，包括段文在内也没有几个人能想得出来。 所以目前来说，段文的推测算是已经很靠谱了。 书中提到过女人和这男子的家在新星辰小区7栋2单元，但具体没有说是哪一间。 警方排查了一下，在林城没有叫新星辰的小区，但有个小区叫美梦星辰。 段文将书中曾出现过的介绍新星辰小区的几句话摘抄下来，和叶伦抵达了美梦星辰小区，通过环境描写和这个小区的实际环境一比对，再次发现了相似之处。 首先小区的三个大门都模拟了夜晚满天星辰的星空模样，在入夜后，大门的装饰灯一开，这副场景与书中描写几乎一样。 然后小区内确实有一个T型的鱼塘，里面养了很多小鱼，周围种满了绿植。 仅凭这两点，段文就感觉自己找对地方了。 当然这小区很大，且分为三个区，每个区的场景布置都差不多相同，必须全部搜索。 他和叶伦决定秘密调派人员进行，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展开搜寻。 因为时间很紧，所以在确定是这里之后，他们立刻就开始行动，并且在此过程中还要提防被徐辉本人发现，进而再次逃离隐藏起来。 第67章 将计就计 警方暗地里通过物管公司，将美梦星辰小区的7栋2单元所有人员信息重新采集了一遍。 结果发现这些住户里目前都有人居住，不管是原户主，还是租住的人，从不同侧面都可以得知徐辉不在这里面。 甚至一些段文认为有可疑的住户，还让物管公司的人找借口进去确定了一下。 可以得知中的7栋2单元与现实中不一样，可能是徐辉在写这部分情节的时候，借用了现实中的美梦星辰小区，但在中改为了新星辰，不过单元楼则完全不同。 他可能躲藏在这小区，不过不是这栋楼。 扩大搜索范围后，叶伦和段文一直守在小区物管办公室里，和其他便衣警察暗中做着排查。 到了第二天，在美梦星辰的第二区的11栋3单元发现了蹊跷。 这个单元的9楼有一户人家已经将房屋挂牌出售，但因为价格有些高以及这户人家要求苛刻的原因，一直没有卖出去。 久而久之，房屋就一直被空着。 不过近期据邻居向物管介绍，有人似乎住进去了，应该不是买家，而是临时的租客。 而且住进去的男子似乎单身，不与其他邻居说话，有时候会点外卖而不出门，有时候在楼梯间看见他扔垃圾时，这人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而是低着头匆匆而过。 一经分析，这家伙的行为特征基本符合徐辉隐藏自己的特点，随即警方将该区域进行了重点监视和管控。 不过他们没有马上去打草惊蛇，按照段文的提议，所有人员都没有接触这疑似徐辉的人。 叶伦调取了小区监控，发现这人在监控中出现过几次，都是在扔垃圾或者下楼买生活用品的时候。 而且每次出现，这家伙都会戴了一顶棒球帽，用宽大的帽檐将自己的脸颊部分遮住，看不清楚脸。 物管办公室里，等待了半天之后，叶伦有些坐不住了，他现在就想将徐辉控制住。 先不说这样能更好的保护对方，而且还能更快的从这家伙的口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段文看上去却并不急，他先让其他警察退出办公室，然后拉过叶伦道：“现在是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抓住幕后人的机会。” 叶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段文继续道：“我知道你枪法很不错，陈筱都没你厉害。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带着几名同事埋伏在那疑似徐辉的人周围，重点监控有谁想要靠近他。” “你怎么知道有人找到他了？”叶伦吃惊询问。 “因为，我们找到他了。” 段文这番话在叶伦脑中拐了一个弯，他这才反应过来，“也就是有人可能在我们内部，或者在借用我们的手，寻找徐辉？” “很有可能。”段文点头，“上次精神病院的事不正是例子吗？那人可能就潜伏在我们周围，从我们开始搜寻美梦星辰起，这人肯定就同时锁定了这个小区，他要找到徐辉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我们先发现了，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将这家伙抓住。” “怎么做？”叶伦顿时来了精神。 他感觉和段文在一起办案太过瘾了，自己完全不用动脑子，只管照做就行，而且段文不管做什么，总能戳到叶伦的兴奋点，这让他全程感觉都很刺激，对段文这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臣服感。 “分成三组，一组两人，这样可以防止有同事像那主治医生和丁岩的邻居那样，被附身操控。”段文分析道：“能够看得出，这书中角色一次只能控制一人。我们一组守在11栋楼的外面，监控大楼外侧情况。二组守在楼内，最好是楼顶。三组则守在徐辉出租屋的对面这家住户内，严密监控徐辉的一举一动，而这里也是那幕后人最容易出现的地方。” “万一不是幕后人出现，而是书中角色附身其他人过来呢？”叶伦问。 “书中角色控制的人，似乎不能距离目标太远。”段文语气肯定的道：“它要不就是控制邻居，要不就是控制和目标接触最多、直线距离较短的主治医生。我们只要将这楼内附近的居民提前清退，如果角色要附身，就只能附我们。” 顿了顿，段文又道：“而且附身的过程不会那么简单，所以如果我们相互监控，提前做好防备，一旦察觉同伴有异样就立刻阻止或者打断。那家伙在附身不成或者极难附身的情况下，就有极大几率现身，直接与徐辉接触。” 说到这儿，段文想起了多次在警方提供的监控视频中看见的面孔不一的陌生人图像，这些人虽然长得都不一样，但身份成谜，且都是男性。 他们可能都是幕后人，或者都是受到幕后人的指示。 不管怎样，现在先抓住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再说。 叶伦举双手对段文的分析表示赞同，问道：“你和我一组吗？” 段文点头。 “我们是第几组？” “第三组，守在徐辉家的对面。” 计划出来后，叶伦立刻组织警力悄悄行动起来。 11栋的居民除了徐辉这里，其他人都被警察不动声色的送走，确保该区域范围内没有无辜的人可以作为被附身的对象。 然后他们分为三组开始守候。 徐辉本来就基本不会离开家，就连垃圾也都是三五天才会扔一次，所以他没有发觉这里的变化。 征用了出租屋对面这家的房间后，段文通过猫眼观察下来，徐辉自己可能不太会做食物，两三天会点一次外卖。 其余时间则是吃在家里煮的面、速冻饺子、自热米饭等类似的食物。 段文和叶伦轮流着监控，并随时与其他组的成员保持着沟通。 遇到有外人且身份信息正常的来拜访这栋楼的住户时，也都在小区的其他地方合理的将这些人引导离开，没有让他们进入11栋楼内。 “这家伙有四天没叫外卖了，是不是死在屋里了？”叶伦道。 平时徐辉一直都很警觉，即便叫了外卖，也是让外卖员将东西放在门外，自己从来没有出来直接和外卖员见面。 “有些异常。”段文猜测，“他是不是发现经常让外卖员送餐，也是一个潜在的隐患？” 就在此时，楼外的第一组警员发来了信息：有一个外卖员进入小区，正往11栋的方向走来。 第68章 他们找不到我 出租屋里的光线很差，因为窗帘几乎都被拉上，加上屋里的电灯有很多都坏了，这导致整个空间看上去很昏暗。 不仅如此，屋里的空气不流通，非常浑浊，弥漫着一股烟味、吃剩食物的霉味、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体臭味。 客厅的电视是开着的，但几乎听不见声音，里面正在播放一部不知名的电视剧，剧中画面阴暗、惊悚，比起这一刻房间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徐辉对这些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相反在黑暗中他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如果将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此刻他躲藏在卧室里不敢开门，因为刚才他忽然发现屋里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衣衫破烂，长发凌乱不堪，面孔却看不太清楚。 他发现这女人之前，厨房里响起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是厨刀和锅碗碰了一下。 徐辉对这些诡异情况已经非常敏感，他立刻警觉的站起身来，连电视都没来得及关，扭头就见一个女子手握一把雪白锋利的厨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这女人走路声音很轻，似乎并没穿鞋。 同一时刻，徐辉想起来好像厨房的窗户没有关，而那面窗户因为靠近高层居民楼的夹角，没有落脚的地方，除非是飞行，否则根本没有人能从那个地方爬上来。 这女人出来后转头往另一面看去，徐辉立刻快速跑到了卧室里，一颗心咚咚直跳，大气也不敢喘的将门轻轻关上，插上自己加装的门栓，再拉过平时摆放在一旁的两张椅子抵住了门，椅脚的另一边则抵着最近的衣柜。 做完这些，他悄悄靠近门缝一侧，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能够依稀听到有人在走动，是刚才那从厨房出来的女人，这会儿正提着厨刀在找自己。 徐辉心慌意乱之下没有看清楚，他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自己书中写的那化妆的女人，如果是的话，这个女人找到自己后，肯定会用那把厨刀在他脸上画上最美丽精致的妆容。 砰砰砰。 卧室外响起了撞门声。 徐辉从枕头下抽出两把提前准备好的菜刀，他此刻全身都在颤抖，但看表情却已经豁了出去。 不管怎样，如果外面的女人要硬闯进来，他将会与其搏命。 “嘿嘿嘿……” 门外的敲门声不再响起，却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听声音正是那个女人。 刀子在门板上刮过的声音传出，听得徐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稍微靠近一点门口，这样如果对方撞开了门，他或许可以趁机砍那女人一刀后，再跑出去。 徐辉一直都没有发出声音，屋里除了门板被厨刀刮动的声音，就是徐辉背后的卧室卫生间中，那关不上的水龙头滴答滴答的滴水声。 唰！ 就在此时，锋利的厨刀刀刃从门缝外插了进来，吓得徐辉猛地一抖，就见那把刀刃沿着门缝向下移动，落在金属门栓上。 刀刃往一侧开始拨动，那金属门栓的插销被一点一点的往外拨开，渐渐地快要脱离了门框上的插座。 徐辉一惊，立刻想要上前两步，将那插销重新插回去。 不过就在此时，他的头皮微微一凉，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感，头上响起了被梳子刮擦的声音，一个男子的说话声也在他背后传来。 “化妆之前，要先梳头。” 这梳头的男人竟然隐藏在卫生间里，刚刚不知不觉的来到徐辉身后，扬起金属梳子给他狠狠地梳了一下头。 因为用力极大，这梳齿有三分之一都嵌入徐辉的头皮内，痛的徐辉疯狂惨叫挣扎，情急之下一菜刀反手往后方砍去，但并没有砍中目标。 此时卧室门栓已经被打开，那手提厨刀的女人一脚踹开了门，抵在门后的椅子全部倒地。 她迅速靠近被梳头的男人在身后箍住了脖子的徐辉，手中厨刀对着徐辉当头一插，又是一声无比惨烈的叫声传出。 梳子刮擦头皮的声音开始不停响起，伴随着女人用厨刀在徐辉脸上不停的划动。 徐辉感觉自己的脸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即便挣扎也无济于事，直至最后两人同时停止了梳头和画脸的动作。 梳头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稍微后退了一步，歪着脑袋注视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徐辉，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好美！”女人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嗯。”男人道：“但这……还是徐辉吗？” 女人摇了摇头：“不是了。” 眼前这恐怖的一幕瞬间消失，变成一片空白，耳朵里传来敲门的声音，徐辉猛地睁开了眼睛。 “梦，我在做梦！？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他翻身坐起来，发现全身大汗淋漓，身上的短袖紧贴着身体，随即惊恐的四处张望。 屋里一片黯淡，这是能让他安心的环境，电视里依旧在播放一个不知名的电视剧，但画面正常，没有了在梦中的那种阴森感。 刚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竟然就睡着了。 不仅睡着，他还做了一个如此恐怖的梦，梦里不仅自己写的角色化妆的女人来了，还把丁岩那家伙写的梳头的男人也都引来，两人对自己痛下杀手！ 幸亏是梦，幸亏是梦…… 徐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现连手心上都全是汗。 咚咚咚，再次有敲门声响起，是刚才将他吵醒的声音。 此刻徐辉才发现，这敲门声却是真的。 他清了清喉咙，但暂时没有说话，而是从沙发上坐起来，撒好拖鞋，慢慢走到客厅门后。 外面很安静，听不出是不是在敲对面那家人的门。 就在此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有人在家吗？谁点的外卖？” “是送外卖的。”徐辉微微一愣。 不过下一秒，他刚刚落下的一颗心却陡地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捏住。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睡觉前根本没有点外卖。 这房间门原本有猫眼，但徐辉住进来后担心猫眼的存在反而不安全，对方如果稍微专业一点，就可以凭借这猫眼将房门打开。 所以他拆掉了猫眼，将门孔全部堵死。 当初选择藏在这里，徐辉很清楚是为什么，在写书时，这化妆的女人与第一任丈夫住的家就是依据这里来写的。 因为最开始这个房间的主人想要出售这套房时，徐辉曾作为买家来实地查看过，说实话，他很满意，但卖家的条件却苛刻了一些，且要价很高，没有商量的余地。 后来徐辉只好带着失望离去，将这里的情况描述到了自己的书里，这也是他后来为什么选择躲藏在这里的原因。 现在化妆的女人出现了，那按照书中的人设，她肯定不会愿意再回到这里，重新经历悲伤。 这段时间以来，徐辉感觉自己赌对了，他的确没有被化妆的女人给打扰，因为隐藏得非常小心，也没有被梳头的男人找到。 而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外卖实在让徐辉感到很不放心，所以他一直没有出声，就好像这屋里并没有人。 就听外面的那疑似外卖员的人道：“东西我放门口了，你们自己点的餐，要不要是你们的事，反正我是按照地址送来的。” 话落没多久，听见电梯门的开门和关门声，屋外没有了动静。 第69章 没有离开的房客 此刻徐辉所藏匿的房间对面，站在段文和叶伦的角度上看过去时，就见这身穿外卖衣服的男子将手里的外卖放在徐辉房间的门口，然后转身去按电梯按钮。 不多时电梯到来，门打开，这外卖男子伸手进去按下一个按键，立刻就将手伸了回来，而他自己并没有走进电梯。 随即男子返身站在了徐辉房间门口的右侧，脊背紧贴着墙面，注意着房间里的动静。 “这家伙够阴的啊！” 段文通过猫眼，盯着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徐辉那边房间门后的外卖男子。 那家伙也想不到，此刻自己对面这家的门后，段文和叶伦已经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掌握。 不过接下来，不管是段文、叶伦，还是这隐藏在门外的外卖男子都没有想到，徐辉家的门始终没有打开。 虽然外面传出了电梯门开和关门的声音，但徐辉并没有因此而打开房门查看一下放在门口的外卖。 段文和叶伦对视了一眼，现在他们与那外卖男子只有一门之隔，所以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感叹这徐辉的防备心竟然意想不到的强大。 不管外卖男子走没走，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将外卖放在门口，只要他没有点外卖，是绝对不会出门去取的。 而见到这一幕后，段文也立刻猜测到，徐辉本人肯定没有点外卖，所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绝对不会好奇开门。 原本段文和叶伦还准备等待徐辉开门之机，一旦那外卖男子开始动手，他们将会同步打开门冲出去，将这家伙逮个正着。 可现在这一幕大家都没想到。 叶伦用眼神示意段文是否要行动，段文立刻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可能是因为等了太久，心知徐辉不会开门了，这外卖男子转身循着楼梯走了下去，他知道如果此刻自己再去按电梯的话，电梯传出的声音只会让屋里的徐辉更加戒备。 看样子他似乎已经放弃了。 等这家伙拐过楼梯拐角去了下面一层后，段文附着叶伦的耳朵轻声道：“立刻让一组、二组跟去抓人，我们……暂时不要动。” 叶伦点了点头，走到屋里面用耳麦式对讲机通知了这两组同事。 因为第二组同事就藏在楼内，所以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追赶这从楼梯下去的外卖男子，而第一组的同事则主要负责从这栋楼的入口处进来拦截，不让外卖男子逃脱。 守在楼内的两名同事显然训练有素，动作极快的追了上去，从顶层沿着楼梯很快下到了五楼，见到一个穿着外卖服的男子身影晃了一下，在楼道中消失。 肯定这家伙也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想要躲藏。 这两名警察中的其中一大高个，仗着自己腿长，一步飞跃而下，但没有在楼道上见到那外卖员的身影，却发现502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 身后个子稍矮一些的警察赶到，微微喘着粗气，瞥了这高个警察一眼，两人极为默契的把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慢慢走向这虚掩着的房门口。 个子矮的警察对着耳麦式对讲机道：“叶警官，我们追到了五楼，发现502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并且确信那外卖员没有再下楼去。” 叶伦一脸诧异，回头看向正趴在猫眼后查看对面房门的段文。 段文同样带着对讲机，他也听到了那警察的报告，对叶伦问道：“这栋楼内的其他人，都清理出去了吗？” “清理了。”叶伦斩钉截铁道：“全部都是秘密而且错峰送出去的。” “叶警官，我们在等待指示。”那个子矮的警察站在502室门前再次说道。 叶伦回答：“等另一组上来后，你们再进去。” “明白。” 差不多一分钟不到，气喘吁吁的第一组同事赶了上来，此时电梯已经被关停，就是以防对方逃跑。 “记住，发觉有不对时可以自由开枪。”叶伦叮嘱了一句。 随即刚刚跑上来的第一组的两名警察持枪站在门口，将虚掩的门完全打开，而第二组这一高一矮俩警察则双手持枪走进了屋。 门口这里的光线倒还充足，可当两人走进入户花园后，忽然发现客厅方向完全是黑暗的，包括卧室那边。 这些房间的窗帘全部被拉上，且还是那种密不透风的厚重窗帘，将光亮全部堵死。 伸手到客厅入口处，按了两下开关，电灯没亮，不知道是被切断电源了，还是电灯坏了。 “你带手电没有？”其中一名警察问身旁同事。 “我带着。”站在门口的一名警察抛过来一把手电筒。 矮个子警察立刻接住，打开手电筒往客厅里照去，厉声喝道：“我们是林城警察。别躲了，看见你进来的，马上出来！” 屋里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 不过这矮个子警察侧头一听后，对高个子警察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他听到那边隐约有响动传来。 “你注意我身后，谨防这家伙在背后偷袭。”他轻声对高个警察道。 高个警察微微侧身，留意两人的身后，随即他们慢慢往卧室方向走了过去。 “喂，送外卖的，现在换衣服可来不及了，举高双手走出来。”矮个警察又喊了一句。 不过他能听见那细微的声音仍在继续，就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但没有人回答。 两人缓缓移到卧室门边，见门是开着的，手电筒光照射过去，就见黢黑的卧室里那张宽大的床上，背对着门口、面朝窗户坐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因为窗帘同样是拉上的，所以她的身影轮廓显得很昏暗。 电筒光将她那道浓浓的黑影倒影在窗帘上。 这女人端坐在床沿，正在梳头，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银色梳子，梳齿划过头皮，发出唰唰唰的响声，在这昏暗的卧室里显得格外诡异。 梳头的声音听多了让人极不舒适，仿佛她根本不是在梳头，而是在一个劲儿的刮头皮。 两名警察面面相觑，虽然都没说话，但见到这一幕后，他们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寒意，特别是在这屋里还是光线昏暗的情况下。 一声响动，从这卧室中的卫生间里传出，俩警察同时侧头看向卫生间，就见一个穿着外卖服的男子站在里面，低垂着头，手里同样抓着一把银色梳子。 这矮个警察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他立刻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床上坐着的女子时，哪知入眼的竟是女子那张枯黄、干瘦的脸，瞪着一双毫无色彩的眼睛，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女人举起手中的银色梳子，尖锐手柄向外，对着矮个警察的脖子狠狠地戳去！ 第70章 谋定而后动 眼见那把尖锐的梳子戳来，这矮个警察闪避动作极为迅速，一矮身，侧步后退，虽然动作有些狼狈，但好在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立刻举枪对着这女人的额头就是一枪，砰的一声，女人应声倒地，脑袋上多出一个黑洞洞的枪眼。 而刚才在同一时刻，高个警察同时看见那身穿外卖服的男子忽然抬起头，面色凶戾的对着他们快步靠近，同时举起了手里的银色梳子。 不过高个警察没有立刻开枪，而是一脚踹中了外卖男子的腹部，将他踹回了卫生间。 身后枪声响起，高个警察扭头一看，那想要袭击自己同事的诡异女子已经脑袋中枪倒地。 不过他惊恐的发现，这女子虽然被爆头了，但躺在地上时，眼珠子仍然在转动，且很快对自己看过来。 “小心！”那矮个警察在一旁突然出声提醒。 高个警察知道是那外卖男子又扑过来了，此时他来不及闪避，直接开枪射击。 一连两枪，一枪击中外卖男子的脖子，将脖子射穿，另一枪则击中他握着梳子的手腕，使得梳子掉落。 这外卖男子仰头倒地，身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后脑勺则将旁边的马桶盖都给砸掉。 不过离奇的是，他同样没有血液流出。 此时两人的耳麦式对讲机中同时传来叶伦的声音：“其他同事立刻支援，将目标击倒后马上拷起来，多加几副手铐！” 门口等着的两名警察此刻已经进入客厅，冲到卧室门口，两人一组，扑向挣扎着准备站起来的这一男一女。 他们都看见了，这两人受到的枪伤都是致命伤，可竟然都没有死，且挣扎幅度和力度极大，完全不像是中枪的样子。 幸亏这两人手中的梳子都掉在了地上，身上没有了利器。 其中两名体重稍重的警察直接扑在这两人的身上，将他们死死的压着，另外两人则同时拽着他们不断挥舞的手臂。 虽然四副手铐都用上，一人拷了两副，但似乎仍然压制不住。 此时楼道内传来大量脚步声，隐藏在楼外的警察蜂拥而至。 进入502室后，有几人打开了带着的手电筒，沿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迅速冲了过去。 此时那四名警察几乎已经压制不住这一男一女，特别是那外卖男子手中抓着掉落地上的马桶的破烂瓷片，已经将那高个警察的颈动脉割破。 大量鲜血涌出，这警察下意识的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的手肘下压，依旧狠狠地压着这想要翻起身的外卖男子。 另外三名警察，两人抱住这一男一女的双腿，一人用膝盖顶在那女人的脖子。 “再拿几副手铐！”一名警察高喊。 数秒钟后，哗啦啦金属碰撞声响起，这一男一女两人身上、不管是双手还是双脚，至少多了六七副手铐。 终于他们再也无法动弹。 此时那压住女子的矮个子警察颤颤巍巍站起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刚刚掉落的那把尖锐金属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在他的肚子上，连手柄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肚子外面的梳齿。 其他同事立刻将他扶住，另外有同事呼叫救护车，因为那躺在地上的高个子警察的伤情更加严重，即便用手施加压力，但颈动脉破裂后，这血根本止不住，眼看已经快不行了。 而就在警察支援到来之前，叶伦听到楼下传来的一片惊险打斗声，他心急如焚，征得段文同意后，自己也打开门飞奔了下去。 想起如果楼下的嫌疑人如同刀婆婆和孙炳那样的话，多半很难制服，段文实际上也想要去看看，但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却在告诉他，等等，再等一等。 叶伦离开后，他将门轻轻关上，继续趴猫眼后。 片刻之后，耳麦里传来叶伦气喘吁吁的声音：“抓住了，他们有两个人，男的就是刚才那外卖员。但这里还有一个女的，竟然一直就在502室里，这女的不认识，不过他们和……和孙炳一样。” 顿了顿，叶伦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们有四名同事不同程度受伤，两名伤势较重，其中一人……可能快不行了。” “还有一个女的？”段文微微一惊。 他想到了那外卖员有可能是幕后的人，但没料到竟然还是那个梳头的男人，也没想到化妆的女人竟然已经来了，且一直隐藏在这栋楼的502中。 这样看来，或许徐辉的推测也是错的，这女人并不是没有找到他，而是找到了这里，但不愿去徐辉现在所隐藏的房间，准备等待时机再动手。 而当初在清理这楼里其他居民时，有三家是没有人居住的，这502室正好是其中之一。 不管这女人是谁，如果她拥有刀婆婆或者孙炳那种诡异体质，即便一个月不出门，因为可以不吃不喝，也不会被人发现她的存在。 至于那穿着外卖服的梳头的男人，或许他之前根本没来过，这一次才是第一次现身。 因为角色之间有信息共享的能力，所以化妆的女人所知道的情况，这男人同样也知道了。 原本段文还想着能在这里将其中一个幕后黑手给捉住，现在看来，还是被书中角色附身的两个人。 而这两个角色，按理来说可以附身任何人，所以抓住他们实际上除了阻止犯罪以外，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不对不对。”段文心里一个劲儿的嘀咕。 他不认为那幕后黑手这么强，能将警方所有的计划、路线以及徐辉的想法都给摸透，并制定出如此完美的杀人方案。 “肯定有哪里是我没想到的。”段文揣测，“那梳头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是两颗棋子，已经被安在了这里，谋定而后动的两颗棋子，所以应该还有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念头刚刚到此，段文一直盯着猫眼的眼瞳微微一缩，就见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从楼道里走了上来，似乎刚刚这人是从楼下上来的。 段文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警察的面孔自己没有一点印象，他心里顿时有了不祥预感。 迅速后退，退到了自己所在房间的卧室门口后，这才敢轻声说话，对叶伦呼叫道：“有人趁刚才你们抓捕那两人时，扮成警察混进来了！快上楼来！” 嗞嗞嗞嗞—— 耳麦中却传来了电流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干扰了。 . 第71章 危急关头 “有些手段啊！” 听着耳麦里发出的嗞嗞电流声，段文知道此刻信号传不出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他快速回到客厅房间门口，趴在猫眼上再次看向外面，哪知这一眼使得段文身体猛地一抖，吓得差点发出了声音。 就见猫眼的另一头，那男子此刻就趴在这扇门的门外，漆黑无比的眼珠子正靠近猫眼观察。 当然，他的观察是徒劳的，在外面肯定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这身穿警服的家伙却一动不动，就这么趴在外面，就好像他真能看见似地。 如此看来，对方肯定也在怀疑这附近可能有人，否则他不会打开信号干扰器，也不会这么细致的观察。 差不多一分钟左右，这家伙终于收回了前倾的身子，转过身，走到徐辉所在房间的门前。 刚才段文一直透过猫眼在与这家伙对视，他同时拿出手机看了看信号，一点都没有。 此时那人距离自己有段距离时，段文才看见他的腰间皮带上别了一个类似BB机的黑色装置，有一个红点正在闪烁。 可能那就是信号干扰器。 而这人的相貌对于段文来说同样很陌生，与之前在监控里看见的那几个身份可疑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那人回到徐辉的房间门口后，背对着这个方向，双手在身前捣鼓，看模样似乎在直接开锁。 段文以为这家伙手上有徐辉房间的钥匙，哪知他忽然后退一步，使得段文看见此刻并没有什么钥匙插在锁孔中。 然后此人左手虚空一拨，那门锁发出咔哒的一声，竟然开启了！ 这一幕看得段文大为吃惊。 客厅门很快露出一条门缝，这假冒警察的家伙一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立刻传出徐辉那惊恐的声音：“你是谁？你他妈别过来！我手上有刀！” 徐辉算是防备心极强的那一类人了，刚才外卖男子将外面放在门口，想要引诱他开门出来，此刻那外卖依旧在门口地上放着，徐辉硬是没有受到诱惑。 但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反锁的房门，竟然会被人轻易就打开。 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走了进来，神色阴鹜，一言不发。 这副模样，使得徐辉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并不是警察。 随即外面过道响起了开门声，段文拉开门疯狂冲了出去。 那假冒警察的男子扭头瞧见他后，立刻反手要关上徐辉房间这边的门，段文眼见来不及了。 如果房门关上，那徐辉和这家伙将被关在屋里，肯定凶多吉少。 在门即将被关上的刹那，段文直接伸手过去，将左臂首先探入，先身体一步抵达了门口。 嘭的一下，防盗门压在手臂上传来剧烈痛感，疼得段文呲牙咧嘴，不过他也趁机冲到了门前，肩膀一顶，将来不及第二次关上的防盗门猛地顶开。 那“警察”一拳砸在冲进来的段文胸口上，段文无法躲避，感觉身子都麻了，胸口钻心般的疼痛，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瞬间苍白。 不过他右手一抬，掌中握着的叶伦交给自己的防狼电击器，对着“警察”的身体按了过去。 这“警察”的身手显然比段文要好了太多，一步横移，避开了电击器，眼瞳微缩，猛地抓住段文的头发，将其身体掰过来，一脚踩住了段文握着电击器的手腕，另一只手对着段文的脖子喉结部位，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下。 就在此时，手持厨刀站在客厅的徐辉终于看清楚了状况，他隐隐感到段文才是来帮助自己的，虽然对方没有穿警服，也没来得及自报身份。 他一声大叫，举起厨刀，在那一拳还没砸下之际迅速对着“警察”冲了过去。 一直担惊受怕的躲藏，徐辉心里也早就憋了一股子怒气，此刻见有人帮自己，哪有不反扑的道理？ 所以他这一刀下去可是真戳，不留一点余地。 “警察”眼见那雪白的厨刀杀来，他只得收回拳头，膝盖往上狠狠地一顶，将身体瘦弱的段文直接顶的往前一个踉跄，扑在了地上，手中的电击器也掉落。 同时这“警察”腾出手来，迅猛绝伦的将徐辉握刀的手腕给抓住。 不管是段文还是徐辉，身为一个码字宅男的劣势在这一刻被暴露无遗，两人基本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稍微碰到一个孔武有力的人，要干掉这两人，即便他们联手也是枉然。 徐辉的手腕疼得受不了，厨刀很快掉落，差点插在他自己的脚背上。 迎面被这“警察”狠狠地一拳，打得晕头转向。 这“警察”趁他迷迷糊糊时，抓住了他的双手，让徐辉的脸正对着自己，忽然露出了诡异笑容，看着对方的眼睛开口道：“你，还是你吗？” 徐辉猛地一愣，这句话听起来是那么熟悉，仿佛在哪儿听说过。 陡然间，他身体发出了颤抖，想起了这句话自己什么时候听过了。 就在他刚刚做的梦里，在那噩梦中梳头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用他们手中的利器不停的折磨自己之后，说出了类似的话。 “我，还是我吗？” 徐辉表情由惊恐渐渐转为了迷茫。 此时“警察”那诡异的笑容收敛，直接放开了徐辉的手，留下这家伙表情呆滞的看着前方。 “警察”躬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厨刀，转身走向段文。 段文此刻整个脊背疼痛无比，刚才被膝盖猛地一顶，使得他感觉身体都已经四分五裂，趴在地上呼呼喘气，根本无法动弹。 此刻他很想睡过去，或者直接昏迷，但偏偏强烈的痛感刺激着大脑神经，使得这个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是谁过来了，也同时在猜测徐辉现在已经是什么下场。 强烈的危机感降临，段文知道自己无法入睡，但因为心急如焚，使得他的意识却已经开始陷入模糊状态。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看见他的双眼的话，可以见到段文的眼瞳往上翻起，差不多已经只能看见眼白部分。 模糊的意识更加浓郁，脑海里一团浆糊，但段文的身体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和撕扯感。 那“警察”很快靠近，手中的厨刀对着段文的背后举了起来，而就在此时，段文的一双眼瞳已经完全被眼白占据，整个人显得诡异无比。 厨刀落下，目标直指段文的脊背正中间。 下一秒，一只修长的大腿从客厅门口急速而进，砰的一下踢中那“警察”的心口位置。 这一记窝心脚段文很熟悉，那是侧踢，来自陈筱那独一无二又力道奇猛的侧踢。 而这一脚也是目前为止她发出的力量最大的一次，这“警察”的高大身躯被直接踹飞回去，飞进了直线距离不远处的厨房内，撞在厨台上，发出剧烈响动。 段文那只剩下眼白的眼瞳迅速恢复过来，脑中的模糊意识紧跟着消失，整个人恢复了正常。 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熟悉身影。 陈筱暂时顾不上说话，她双手持枪，跨过段文迅速进入了厨房。 不过很快她的声音就响起，还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看来的确很惊诧。 “妈的，人呢？” . 第72章 你好像也写书吧 厨房里的一幕的确非常诡异。 陈筱亲眼看见那假冒警察的家伙被自己踹飞了进去，而她的那一个侧踢，因为救人心切完全没有留手，这使得她都直接怀疑会不会将那人一脚给踹死。 嗯，如果那“警察”是活人的话。 哪知诡异的是，陈筱后脚进入厨房，本来准备将对方铐起来的，却发现这假冒警察竟然不见了。 这么大一个成年人，就这么在掉进厨房后，直接消失！ 陈筱低头看着被撞翻在地上的锅碗瓢盆，那厨台都已经歪斜，说明刚才遭受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她又抬头看向厨房中那扇唯一的小窗户，这窗户虽然可以让人钻过去，但却会很费力。这么短的时间内，以那警察的身躯说不定还会卡在那儿，哪会这么快就钻出去逃脱的？ 再说了，窗户现在是关闭状态，而且还是从里面关上的。 陈筱将厨房里的那些小柜门一扇扇的打开，这里面根本无法藏人进去，而且还是在这么短时间的情况下。 此时段文弓着背，踉踉跄跄走到厨房门口，一手扶着门框，目光在厨房中扫来扫去。 “真的……不见了！”他同样感到很诧异。 联想起刚才那假冒警察站在门外左手虚空一拨，这客厅房间门锁立刻被打开的一幕，段文愈发觉得那家伙极有可能不是人，但也并不是类似梳头的男人、化妆的女人那一类人。 因为这假冒警察会挡住徐辉刺来的厨刀，还会挡住段文对付他的电击器，这说明他是有意识在躲避的，可能这两样东西都会给他带来伤害。 一边思考，段文一边扶着门框直接坐在地上，脊背靠着门框，脸色越来越白。 很快他的思绪被打乱，因为身体太疼了，背上疼，胳膊刚才被门压了一下，已经肿了起来。 此时陈筱放弃了寻找，因为那假冒警察的确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 回头看见段文这个模样，陈筱秀眉微蹙，一缕担心之色浮现，但很快被她隐藏下去。 门外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叶伦带着另外两名警察很快出现，气喘吁吁的爬楼梯赶来。 见到陈筱后，他一愣，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再一看此刻徐辉屋里的情况，段文明显受伤，徐辉鼻青脸肿，一脸呆滞，双目无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大……” 叶伦刚刚喊了陈筱一声，就见陈筱面若寒霜的喝道：“你怎么搞的？所有人都跑5楼去，这里就留段文一个人在！” “我……”叶伦支吾道：“我，没想到……那梳头的和化妆的……都，都在5楼，所以我就……” “你这是严重失职！”陈筱破口大骂：“蹲点该怎么蹲？还用得着我教你吗？万一我来迟了，徐辉、段……段文，统统都会死！现在这里就躺着两具尸体了！” 叶伦不敢再说话。 “叫救护车没有？”陈筱厉声喝问。 “叫了，叫了……”叶伦忙点头。 陈筱看了一眼徐辉，随即蹲在段文面前：“严不严重？” “手可能骨折了，胸口带动脊背疼，可能肋骨……也断了。”段文脸色苍白。 “先暂时别动。”陈筱皱着眉头，站起来目光狠狠地剐了叶伦一眼，又看向呆滞的徐辉。 叶伦见陈筱这副模样，心里很清楚现在暂时不能惹她，虽然他知道闹成现在这个样子陈筱肯定会生气，但没想到陈筱竟然会如此愤怒，看样子下一秒就会动手给自己来一个侧踢。 虽然以前陈筱也有过生气的情况，但叶伦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她表现出今天这样的。 想到这一点后，叶伦没来由的看向段文，又看了看自己一直跟着的老大，然后他感觉自己忽然就懂了。 此时陈筱走到仿佛已经入定的徐辉面前，这家伙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神情恍惚，不知是受到了精神刺激还是什么。 “徐辉？”陈筱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徐辉没有反应。 陈筱迟疑一下，伸手将他的肩膀掰过来，对着自己。 此时徐辉微微抬头，但依旧双眼无神，目光从陈筱的左边投去，看向她后方。 不多时，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目光渐渐聚焦，定在了靠在厨房门边的段文身上。 陈筱察觉到了这一幕，回过头看向段文，此时段文也感觉到了目光注视，扭头看来，目光与徐辉接触。 他能感受到徐辉的目光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仿佛，此刻正注视自己的并不是徐辉本人，而是另一个陌生人。 “徐辉？”陈筱再次叫了对方一声。 徐辉的目光并没有因此收回，而是仍旧注视着段文，不仅如此，他的笑容幅度更大，似乎看到了段文后他很开心。 “你笑什么？”段文忍不住问。 他第一个感觉是这家伙可能被刚才那假冒的警察吓傻了，此刻神智有些糊涂。 没想到徐辉这一次很快开口，盯着段文道：“你好像也写书吧？呵呵……” 话落，这家伙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脸部肌肉全部僵死，仍旧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心跳停止，呼吸全无。 陈筱一惊，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感受了一下这家伙的呼吸。 很快她确定徐辉已经死了，这是一种极快的、不可名状的死亡，身上没有受任何致命伤，但四肢很快僵硬，死亡原因不明，看上去与刀婆婆、孙炳等人有些相似，不过死亡和僵硬的速度却更快。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叶伦靠近后，也查探了一下徐辉的情况，同时好奇道。 此时重新启动的电梯响起，外面已经有救护人员乘坐电梯上楼来，很快将担架放在段文身旁，准备先把他送入楼下的救护车里。 而段文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救护人员身上，听了徐辉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只是吃惊的盯着这个已经死去的家伙，随即慢慢地把目光移到同样感到惊讶的陈筱和叶伦身上。 在救护人员将段文抬上担架平躺好时，段文的表情已经有些惊恐，对陈筱开口道：“虽然不可否认，在写作上我就是个死扑街，但不代表我写的角色就不恐怖、不血腥、不残忍啊！” “所以……”陈筱面色凝重，站起身。 “可能，我写的角色要降临了！” 说完这句话，段文被救护人员抬了出去。 第73章 审讯 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段文感受到了什么是心惊肉跳，因为那肚子上被插了一把银色梳子的警察与他在同一个救护车上。 这家伙伤口疼得厉害，发出痛苦呻吟，且那肚子上插着的梳子也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旁边一直有医生和护士在为他止血治疗。 据说另一辆救护车上拉着另一名已经殉职的警察，这警察脖颈动脉被割破，在救护车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徐辉的尸体，则是被警局法医室给拉到了解剖室。 段文此刻的心情非常沮丧，除了有警察殉职以外，这次的三名作家全部被杀身亡，虽然丁岩是很早就过世的了。 不过要是警察不继续调查这个案件，另外两名作家杜成规和徐辉，不一定这么快就被杀死。 他们一个作为精神病患者，一个作为失踪者，完全还可以再多活一段时日，而不是终止于现在。 段文感到愧疚，当然，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杜成规和徐辉也不一定能够活着，因为那化妆的女人明显已经找来了，只是在等待梳头的男人将徐辉引出来，然后杀掉。 而杜成规只要精神状态有一些好转，可能同样还是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 到了医院后，段文立刻给陈筱打了电话过去，告诉她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审问那还没有马上死掉的梳头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 虽然这次审问在意料之中可能还是问不出什么，但不排除这两名被控制的男女会有和幕后主使者共享信息的能力。 所以讯问他们，也等于是在警告那幕后主使者，甚至可以说是在警告那忽然在厨房中消失的假冒警察。 挂掉电话，段文平躺在病床上，很快有医生和护士赶来，给他做了检查，然后照CT、抽血化验等一系列操作。 在检查的过程中，段文注意到自己前胸衣服下的那块生牌已经完全碎裂，碎成了五块。 刚才他的胸口被那假冒的警察一拳砸中，看样子又被生牌给挡了一下，导致自己虽然很难受，但冲击力被抵消了不少。 而且因为生牌内部有红绳贯穿的缘故，虽然它碎成了不规则的五块，但依然还被红绳穿着，没有全部掉落下来。 “高先生，感谢你！上次说少了，我祝你生一百个儿子！世世代代繁荣昌盛，儿子长大后个个都当元首、国王、大公、总统、教皇、最高执政官、女皇贴身秘书、天皇面首……总之，由衷的感谢你！” …… 林城警察局。 此时整个警局少数几名高级警务人员站在一面单向镜子前，目瞪口呆的盯着审讯室中正在上演的诡异一幕。 两名本来按照常理应该早就死亡的犯罪嫌疑人，此刻正坐在审讯桌的另一面接受着来自东古刑侦1组警员的审讯。 这两名犯罪嫌疑人都受到了致命伤，此刻那伤口处在这些人看来是那么的显眼和诡异，特别是化妆的女人额头上的枪伤，但对方却仿佛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 更古怪离奇的是，那来自东古警局的两名警官，在面对如此诡异场面时，表现得非常镇定。 “现在这个样子，你敢进去吗？”其中一名高级警务人员问身旁一个和自己相同级别的同事。 这同事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可以看到他的眼角正在微微抽搐：“我感觉，他们根本就是死人。” “这是高级机密，除了有限的办案人员以外，不要透露出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审讯室内。 陈筱和段文通了电话后，在段文的提醒下，她知道现在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眼前这两人随时都有可能真正的暴毙。 且按照段文的建议，一些问话必须直接切中关键，因为与其说是与这梳头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在问话，倒不如说是他们在直接问这两人身后的那人。 “是不是被邀请参加林城悬疑作家沙龙的人，在那次聚会中得罪过你？” 陈筱的问话对象果然不是眼前这两人，而且她问话的风格也都和段文一样，能一针见血的，绝不拐弯抹角。 那梳头的男人和化妆的女人微微埋着头，他们的反应和当时被抓来问话的孙炳和刀婆婆几乎相同，一看就是半僵之人，全身血液枯竭，肌肉萎缩，蛮力大增，说话嗓音模糊…… 在听了陈筱的问话后，穿着外卖服的这梳头的男人抬起头，目光似乎看向了陈筱。 “在他们的聚会项目中，是不是有一个项目惹怒了你？或者是和你有关？”陈筱盯着他，继续问道。 此时化妆的女人也抬起了头，目光投来。 陈筱与叶伦对视一眼，又问：“或者是刘通因为某些原因选择没有参加这让你痛恶的作家沙龙，所以他成了你第一个杀害的对象，然后是牟长青、何庸、丁岩、杜成规和徐辉？” 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都没有说话，但凝视着陈筱的目光没有一点遮掩，随即他们同时露出笑容，嘴角裂开，这笑容却比之任何表情都要恐怖。 不多时，梳头的男人嘴唇微动，沙哑开口：“该死，这些人，都该死……” “还有人，也该死。”化妆的女人补充了一句。 “所以你这家伙不止能让书中角色附身普通人，自己还可以穿墙？或者是飞天遁地？”陈筱没空询问他们刚才那番话的含义，她再次问出关键问题。 否则警方也很难判断那被自己踹进厨房的假冒警察是怎么跑掉的。 此时男人的脑袋慢慢低了下去，而女人则是那副诡异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以同样沙哑、仿佛金属摩擦似地的声音开口，就如一名地位绝高者正在俯视大地。 “请放弃抓捕我，我不与子民计较，但真火正被引燃，惹祸上身，烧的不止是你，还有他……” 说话的同时，目光转向叶伦。 随即这女人目光又上移，抬头继续道：“和他。” 陈筱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指了指叶伦：“你是指我们俩，以及今天和你搏斗的那人？” 话到此处，陈筱想起了段文在电话中让自己说的话，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道：“引火烧身的是你，不是我们。不管你是神明，鬼，又或者是书中角色的降临，迟早都会被我们抓住！虽然你在我们获取的监控视频中留下了不同的陌生人面孔，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使易容术再了得，也逃不过恢恢法网！” 第74章 盗版的锅 <!--go--> 差不多一个小时，段文一直没有接到来自陈筱的电话，他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 因为胸口被生牌挡了一下，所以肋骨竟然没有断，只是胸口和脊背红肿，倒是手臂因为被防盗门关过来时撞击得厉害，造成了骨裂。 躺在病床上等待了片刻，已经开始输液的段文用另一只手拿过手机，准备给陈筱打个电话过去，问问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哪知电话才拨通就听见门口有手机铃声传来。 抬头一看，陈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一手扶着自己的腰，身后跟着两名护士和一名医生。 她指了指段文隔壁这张床：“就这里，我就住他旁边。” 话落看向段文：“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刚才和那犯罪嫌疑人搏斗时，一个侧踢，现在腰又开始痛了，还要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快躺下。”段文忙道。 他坐起身，站在床边，指着自己的床道：“你先躺我这里，我站着输液没事。” 此时那两名护士还在给旁边的病床换上新的被褥床单，并进行消毒处理。 陈筱也不客气，转身坐在段文床上，不过她并没有躺下，而是问道：“你不是说肋骨断了吗？怎么还站得起来？” “没断。”段文摇头，“被身上戴的东西挡住了，只是受到撞击，只有这只手骨裂了。” “万事大吉！”陈筱坐下后，表情缓和了很多，似乎腰部位置得到了放松。 不多时，她自己的病床被护士铺好，那名医生跟陈筱交待了几句，随即去给她开一些回复身体拉伤的药。 等病房里只剩下段文和陈筱两人时，段文这才问道：“那两人现在情况如何？死了没？” “死了。”陈筱点头，“只讯问了半个小时就死透了。” 随即她拿出一个微型录音机，将讯问的全过程录音播放了一遍。 段文仔细听了后，说道：“他竟然在威胁我们！也就是说，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否则他不会威胁我们不要管。下步可能还有更多的作家被害。” 陈筱点头：“我已经让叶伦着手去安排，把上次参加作家沙龙的其他作家全部联系到东古去，腾空准备好的场地，对他们分别进行保护。” 段文略一沉吟：“现在要保护他们实际上我们很容易做到，但我担心的是，会不会在这些参加沙龙的作家之外，还有其他作家会成为这幕后人的猎物？” 陈筱也赞同他的观点：“所以保护我们已知的作家只是第一步，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通知其他地方的警局关注追杀作家的系列案件，碰到类似异常的情况，立刻给我们报告。不过……” 说到这儿，陈筱深深地看了段文一眼：“现在你可能要留意好自身的安全，今天徐辉最后的遗言，明显就是那幕后人在威胁你。” 段文点头，重新躺在自己病床上，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同样躺隔壁床上的陈筱，目光闪烁。 陈筱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了，说道：“看什么？我是真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加上今天又动手了，所以必须重新入院调理。”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段文好奇。 陈筱感觉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扭过头看向窗户，以此不让段文看见自己的表情，回道：“身为一名警察，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力。相处一段时间后，现在你眼睛一眨，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没有听见段文说话，等了片刻，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段文侧躺着对着自己这面，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自己。 “你……” 陈筱刚刚开口，就被段文给打断了话，他微笑道：“你好好休息，辛苦了。” 话落，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已经准备睡觉。 “那幕后人通过徐辉威胁你，现在你是怎么想的？”陈筱问。 段文依旧闭着眼睛，回道：“最开始很害怕，担心自己也被自己写的角色追杀。但后来……” “后来就坦然接受了？”陈筱不解。 “不是。”段文道：“后来更害怕。” 陈筱：“……” 段文继续道：“在你刚才还没到医院之前，我就登录我写的那家网站的后台，把以前上传的有几十万字的给整本删了，嘿嘿嘿！” 此时的段文，闭着眼睛微笑道：“我一个小扑街，当时坚持差不多写了五十万字，后来发现实在没人看，然后就烂尾了。放心，以我的名气，只要我删了书，我敢保证那幕后人肯定找不到，也就不会再使手段让书中的角色降临。” “盗版呢？你删了正版网站上的你的书，但盗版的呢？”陈筱质疑。 “我一个扑街，会有盗……版……”说到这儿，原本闭着眼正在微笑的段文，陡地睁大了眼睛，口中重复道：“盗我这种小扑街的版，不可能吧？” “你试着在网上搜一下没有？”陈筱提醒。 段文已经坐了起来，拿过手机，打开网页，熟练的输入自己的烂尾书名《地狱无间，我替阎王掌管生死薄那几年》。 点击搜索后，看着弹出来的页面，段文的脸色开始变化，继而发白，然后破口大骂：“这些盗版狂徒，你说一本扑街的书，他们盗版出来干啥？我这书在网站那边都没签约，也就是一直免费的，盗版出来有个毛线用啊！” “或许是为了引流呢？”陈筱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此刻看起来比段文镇定多了。 段文放下手机，刚才的洒脱和轻松荡然无存，紧张兮兮的往病房门口瞧了瞧，又看了一下窗户方向。 “完了完了，今晚睡不着了！” 陈筱安慰道：“没事的，我白天睡多了，现在才睡不着。你放心大胆的睡，我来看着你。” “你现在出来看病，带枪了吗？”段文问。 陈筱拍了拍枕头底下：“当然要随身带着。” 段文稍稍有些心安，叮嘱道：“记住，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如果我写的反派角色没出现，那幕后人极有可能会自己易容出来杀我，类似于今天那突然出现的假冒警察。” 这是段文在看了每个监控视频中出现的不同样貌的人，所推测出来的结论，否则他不相信这件诡异案件的幕后人会有如此之多，且每一个人警方都无法查实身份。 真要有这么多人用这种诡异手段来犯案，怕是整个社会都无法承受。 陈筱郑重点头：“你也不要太担心，那家伙今天被我踹了一脚，没有几天是恢复不了的，起码这段时间你暂时安全。” “希望如此。”段文仿佛在对天祷告。 “对了，你写的反派角色是什么？哪个最有可能降临？”陈筱问。 段文摇头，满脸愁容：“虽然才五十万字，但反派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而且我写的时候经常放飞自我，嗨的不得了，一些反派连地狱都不容，如果降临，简直就是人间恶魔！” “你到底写了些什么？”陈筱一脸诧异。<!--t; 第75章 段文的邪恶反派 洛基，一个喜欢把任何东西都塞进目标嘴里的男人，在段文这本五十万字的书中，这家伙一共出来三次，共杀掉27个人。 最后一次是把一个棒球塞进了被害者的口中，不仅撕裂了对方的嘴，更是将被害者活活噎死。 然后被书中主角在生死薄上大笔一勾，到了地狱。 “为什么这个角色叫洛基？”陈筱不解。 “托尔是雷神，洛基是邪神，一个温文尔雅的邪神。但凭什么就必须温文尔雅？所以我将这同名同姓的家伙描写成一个大胖子，粗犷、鲁莽、残暴，喜欢挖自己的鼻屎配着白朗姆酒一起喝下去……”段文解释。 “行了行了，我刚刚才吃饭。”陈筱赶紧阻止，“下一个。” 镜魔，一面镜子，如果负面情绪极多的人站在这面镜子的前面，该镜子会将其负面情绪倒映出来，在镜子内部形成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当然，镜子里的家伙极具破坏性，从此以后你不能再照镜子，否则不管在其他任何镜子的镜面内，这负面情绪形成的影子都会进行自残。 一旦他在镜子里自残，你的身上也会发生相同的遭遇，比如撇断自己的手，拉出自己的舌头，抠出眼珠子。 最后就在镜子面前自残身亡。 “这是不是你内心的真实写照？”陈筱好奇，“看得出来，够阴暗的。” “当然不是。”段文摇头，“这是我看了几部恐怖片后，瞎编出来的。” “那你现在最好暂时别照镜子。”陈筱好心提醒，“下一个。” 不瞑鬼，书中的一个老人病死后，一直死不瞑目，不管采取什么方法都不行，后来没办法直接火化。 但该家族成员开始接二连三生病或者遭遇意外事件，且死掉的人，全都死不瞑目。 这些人在死亡之前都有过相同的症状，就是很长时间都不会眨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任何事物。 “你说这不瞑鬼的时候，别瞪大着眼睛看我，眨一眨眼。”陈筱埋怨。 她并没有说自己现在感觉四周有点凉飕飕的。 段文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以示清白。 “那要怎么解决这只不瞑鬼？”陈筱问。 “找死者生前最疼爱的人，亲手在死者的头顶挂一块红布，然后在红布上贴一张小纸片。如果小纸片变湿了，死者就会慢慢地把眼睛闭上，据说那是死者的眼泪。”段文道。 “要是小纸片没变湿呢？”陈筱好奇。 “那你就会发现贴小纸片的那个亲人，他的眼睛再也不会眨，而是直愣愣地瞪着前方，直至最后死亡，并且依旧死不瞑目。”段文道。 “这么恐怖？”陈筱感觉后背汗毛倒竖，“下……下一个。” 一幅画，话中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正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远方逐渐沉落的夕阳，不过把这幅画挂在在墙上观察久了，屋里的人就会发现画中女人正在一天一天的慢慢转头过来。 谁看见她转过头的正脸，必死无疑。 “在书中，这女人被主角用生死薄勾到地府没有？”陈筱问。 “因为书烂尾了，还没抓住。”段文回答，“不过这女人的真身也很诡异的，她从画中出来后，并没有正面，无论何时何地，都只能看见她的背面，看着她披散着长发倒着走的样子。如果要是见到她转过身或者扭头过来，必定会大祸临头。” 陈筱一边点头一边琢磨，暂时没有说话。 “嗯，还需不需要说下一个？”段文接着问。 “继续，下一个。” 电话中的幽灵，通常情况下，用自己的手机给自己这个手机号码拨打电话出去，显示的提示都是该电话正在通话中。 但如果在没有月亮之夜的凌晨零点，站在镜子前、对着手机说一句“我来了”，然后准时用自己的手机拨打自己的号码之后，就会发现……电话被接通了。 这个时候仍是有选择的，你可以选择什么也不说，然后立刻挂断电话，这样，在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中顶多只会发生一些怪事，或者出现一些诡异情况。 而要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个时候，你开口与对方说话了，就千万不要转身了，因为哪怕你身处在一个确定周围没有人的地方，你也会发现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些动静。 比如脚步声、呼吸声…… “这是真的假的？”陈筱睁大着眼睛。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试试。”段文看了看时间，“现在正好马上十二点了。” 说到这儿，他感觉自己很疲惫很疲惫，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见到他这个模样，陈筱知道这家伙的睡眠时间已经超过了，必须尽快睡觉，否则明天肯定会没精神。 “你睡吧，我替你看着四周。”她道。 “你不会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吧？”段文虽然很想睡，但仍旧不放心。 “听了你刚才对自己书中角色那番介绍，我现在心里都在发毛，哪里睡得着？”陈筱半躺在病床上，拍了拍胸口。 段文目光在她胸口停留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道：“挺大的。” “什么？”陈筱一愣，“你说什么大？” “你的心，挺大的，只要不去想，恐怖的感觉很快就会……消失……” 话刚说完，已经呼呼睡着。 陈筱心有余悸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污了？” 随即又看向熟睡的段文：“这家伙，虽然只是个小扑街，但脑子里一天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有一点还好，段文虽然看起来想法多，思绪繁杂，但并不耽误他睡觉休息，只要差不多到点的时候，立刻倒头就睡。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家伙总能睡得着。 在段文谈论自己写的反派角色之前，护士已经过来给陈筱的腰部做了支撑包扎，又给她服了药，让她好好休息。 陈筱现在肯定不敢睡，她起身将这间病房的房门从里面反锁，然后检查了一下门窗，这才回到自己病床上躺下。 听着隔壁床上段文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此时段文是面对着她侧躺入睡的，而陈筱也侧卧着、卷曲双腿，盯着隔壁床上熟睡的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没有任何睡意，不时还会看看门窗的方向，以防出现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熟睡的段文动了一下，似乎是要翻身了。 哪知下一秒，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正在盯着自己的陈筱，看样子仿佛刚才那么长的时间根本没有睡着。 陈筱微微一惊，就见段文开口说话，嗓音尖细的道：“一直盯着我儿子，难道你对他有意思？” 第76章 生意惨淡 段文感觉很奇怪，一早自己睡醒后，立刻就被陈筱追着问，自己的父母生前是不是对自己非常严厉，或者是不是脾气不好。 不过看陈筱那副模样，昨晚的确没怎么睡觉。 在自己告诉她答案后，陈筱这才心安理得的趟病床上呼呼睡着。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中途医生过来查病情的时候，陈筱都没有被吵醒。 等她自然醒来后，段文笑问：“你是不是昨晚又碰到我的梦游症了？” “嗯。”陈筱这次没有隐瞒，“我和你，呃，你妈说了一会儿话。” “说了什么？”段文好奇。 “没啥，就是唠唠家常。”陈筱道：“不过我更能肯定，他们是会在你睡着后出现的，就与书中那些角色降临现实，所用的附身的方法一样。” 段文轻叹口气：“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如果能找到那个幕后人，或许我就能知道，我的父母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一定会找到原因的。”陈筱翻身下床，在地上站着轻轻活动了一下腰。 “对了，我考虑了一下，能不能让你们警方把那些盗版网站全部查封了？因为这有可能关系到我作为受害者的性命问题。”段文道。 陈筱无奈摇头：“难度太大，一些盗版网站服务器在国外，我们也无能为力。而且有的是你今天关他一个服务器，明天他就可能再开两个，甚至更多。” 段文揉了揉自己的脸，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陈筱问道：“现在有没有感觉，自己书中哪个角色会出现？” “没头绪。”段文摇头，“而且昨天和你说的那些角色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没有说，一些是我现在也想不起来的。” 过了片刻，陈筱给叶伦那边打了电话，得知那次参加作家沙龙、只要没死的作家，都已经被请到了东古。 共有12个人，每个人都被单独隔开保护，以防集中在一起后被那幕后人来个一锅端。 虽然现在不确定这些作家是不是对方的追杀对象，但目前只有采取这个最傻却也是最安全的办法。 段文和陈筱在医院住了七天时间，实际上陈筱到第三天就已经完全没事了，后面几天其实是在保护段文。 段文的胸口和脊背消肿后，骨裂的那只手被绷带绕着脖子吊着，只等时间过后再拆开，慢慢恢复。 两人本来可以立刻离开林城，前去东古的。 当然段文也可以选择自己回森城，只是目前他的危险并没有解除，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书中的角色会出现并追杀自己，所以还是跟着警方要保险一点。 这次既然到林城来了，这边案子告一段落，他想着还是去和二叔合开的网吧看看，顺便探望一下他们。 与陈筱一起，买了一些水果和给二叔二婶的补品，两人来到东门菜市场附近，然后到了东门西路路口的志祥网吧。 网吧是以二叔的名字命名的，虽然二叔家只是出力，钱全是段文出的，但当初租场地、筹备办证等全是二叔在跑，段文也没操什么心，所以对网吧取什么名字，他完全不在意。 这个地段人流量不是特别大，但按理说应该完全不愁生意不好做，因为不远处有个菜场，这附近也有好几个老小区。 当初网吧开张时段文还跑来看过，当时因为新开业，顾客挺多，而且第一个月二叔打给他接近一万元，说是生意不错。 哪知后来就开始每况愈下，上个月只有一千八了。 网吧临街，招牌看起来有点老气，此刻大门敞开，门口还有推着餐车卖快餐的小贩，网吧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也开了两家饮料店，另一边是餐馆和一家面馆，已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陈筱在和段文来时的路上就听他介绍了，说是自己投资的网吧由二叔打理，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此刻她看了看网吧旁的饮料店和餐馆，以及网吧门口的小餐车，疑惑开口：“网吧附近的这些店的生意看起来都不错啊，按照共生关系的原理，你这家网吧应该生意不会差才对。” 话落，两人走进了网吧大门，里面稍微有些黑暗，不过在他们还没看清楚网吧里面的场景时，一阵说话声伴随着电脑主机的轻微轰鸣聚集而成的各种声音涌入耳朵里。 段文一愣，举目看去，就见这网吧中五十多台机子几乎没有空位，只有一台是空着的。 仔细一瞧，那空着的机位上贴了一张提醒告示：本机已坏。 “不好意思，没有空位了。”一个年轻女孩快步走了过来，一脸微笑。 这女孩段文不认识，不是二叔家的人，所以应该是请来的服务员。 但段文记得很清楚，二叔曾不止一次的告诉他，网吧经营困难，所以根本没请服务员，而是他们一家三口什么都在做，包括电脑维修、端茶送水、打扫卫生等。 见到这一幕，再加上网吧实际上现在的生意根本不差，段文心里腾的一下来了火。 他吞了口唾液，让自己保持冷静，对那年轻女孩说道：“我是段文，这家网吧的实际投资人，平时没时间过来，都是让我二叔段志祥在帮忙管理，请问你是谁？” “啊！”那小姑娘明显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吃惊过后，也不知道段文说这话的真假，只是赶紧解释，“我是段老板请来的服务员，但我们面试的时候，没……没看见过你啊。” “在这上班多久了？”段文问。 “快半年了。”小姑娘老老实实回答。 “我二叔他人呢？”段文看了看柜台后，那里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应该也是服务员，但他仍旧没有见过，说明也是他二叔请来的。 “他平时很少过来，一个星期来两三次吧。”小姑娘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心思的女孩，此刻知无不言。 “你们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陈筱在一旁开口。 “四千。”小姑娘面对陈筱时，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压力，但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回答陈筱的问题比回答段文还快。 她赶紧又指了指柜台后的那个男生：“小鹏负责电脑维修和故障排除，工资比我高点，一个月四千八。” “这里就两个服务员？”陈筱又问。 “还有一个，今天请假了。” “嚯，好家伙！”陈筱吁了口气，瞥了段文一眼。 她很想说这打工的工资比老板还高，但又怕刺激到段文，所以忍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段文拿出手机，拨打了二叔的电话，待那边接通后，他嗓音冰冷的说道：“二叔，我来了，就在网吧这里。嗯，你别急着一个人过来，把二婶和我堂弟段波一起叫过来，咱们……算算帐。” . 第77章 还有事瞒着 段志祥不管是个子身材还是相貌举止，都与段文的父亲很相似，看见他的那一刻起，让段文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父亲。 此刻二叔微低着头，不敢与段文的目光对视。 他穿着一身休闲衣，本来正在棋牌室和其他牌友搓麻将，接到段文的电话并听说对方已经到网吧后，他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实际上再过一段时间，段志祥就准备告诉段文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网吧经营困难实在开不下去了，必须卖出去止损。 其实他已经用赚来的钱在其他地方重新开了一家网吧，那边的生意同样很好，而且房租费还便宜，各项开支比这边少了三分之一。 段志祥也很清楚，现在这种方式拖延不了多久，如果段文过来，迟早有一天要曝光，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而且段文要来的话，一般都会提前告诉他，还会给自己和老婆带一些补品过来，这几乎已经形成惯例。 此刻段志祥的目光从放在柜台上的水果和补品上移开，一张脸火辣辣的，妻子和儿子段波在他身后赶到，这两人同样表现得很尴尬，三人都没有说话。 按照计划，这里的网吧生意很好，所以卖出去所谓止损的钱，肯定不止段志祥给段文报的那一点，多余的大部分钱这二叔家就中饱私囊了。 到时候段文即使有怀疑，也无从下手去查。 “为了瞒我，专门做了两本账？”段文面带冷笑，将其中一个账本扔到柜台上。 此时陈筱将手里的账本扬了扬：“这本是真的，那本假账是做给你看的。可以用这个账本和他对质，让他们把多余的钱全部吐出来。” “诶，你是谁？”站在后方的段波此时抬起头，出声质问。 显然他认为家里的事，由家里人解决就行了，陈筱一个外人是没资格来指指点点的。 “警察。”陈筱板着脸道。 二叔家的三人猛地一抖，段志祥看向段文：“小文，你这样做就没必要了，报警干什么？要抓我吗？二叔对不起你，我拿了多少钱，还给你就是了，有必要报警吗？” “她只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在林城办一件案子，顺便过来看看。”段文似笑非笑的道。 “你不是在写小说吗？”段志祥惊讶，“怎么和警……警察办案了？” “说来话长。”段文道：“刚刚我朋友看了一下账本，咱们一笔一笔的算。这家网吧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最高的两个月，你们应该是搞了什么竞技比赛活动吧？这主意你想不出来，应该是段波想的，想法不错，说明你们其实有做网吧的实力。” 顿了顿，又道：“我做生意不行，所以这网吧干脆你们直接收过去，加上一直蒙我、没给我的钱，给个整数七十万卖给你们。” 这个数字是段志祥一家人还没赶过来时，段文和陈筱商量出来的。 陈筱看了一下账本，这网吧一个月毛利润在十万左右，出租房并不贵，除去必要开支和机器维护，也还有五万左右。 这么一算下来，二叔这一家人对自己可真够狠的了。 近来每个月段文都只分到三千多，最少的一次才一千八，按理他即使好说话，至少也要和二叔家对半分，所以现在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段文也不再留情，不提什么对半的事。 这段时间二叔家差不多赚了七十万，那自己就全要了。 此话一出，段志祥一家三口愣住，二婶罗慧娟当即就准备撒泼了，双手叉腰，嗓音拔高，立刻吸引了附近正在上网的客人注意。 “段文，你不要欺人太甚！现在你把什么都要走了，我们干什么？我们喝西北风啊！网吧做了这么久，你出过什么力？还不是我们家志祥和我儿子小波在跑前跑后，悉心打理，你什么都不管，一个月还有钱拿，还要怎么样？” 段文冷笑一声：“你们一分钱没出，一个月还拿了那么多，就不应该悉心打理吗？如果我没发现，这些钱最后都进谁的腰包里了？难道我还要来感谢你们？” “可……可我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你啊！”段志祥道。 他不敢说多余的钱他已经再次开了一家网吧，几乎都用在了上面，现在的收入倒是挺丰厚的，每个月两边都来钱。 那家新开的网吧段文根本不知情，完全就是他们家在收钱，且每个月比这边还多。 不过前期投入较多，如今让段志祥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他确实无法办到。 段志祥已经准备妥协了，毕竟是自己做错在先，但那新网吧的事他不准备让段文知道，大不了现在求情让段文宽限一段时间自己慢慢把钱还给他。 而好处就是自己一家会因此获得一家新网吧，不愁今后没有收入，而且显而易见，那边比这边生意还要好。 怎么算都是自己一家赚了，还能赚得神不知鬼不觉，表面上自家根本不亏欠段文什么。 段文本来在气头上，此刻一听二叔这么说，是答应还了，看着那张与父亲依稀相似的面孔，此刻紧蹙着眉头，透出哀求之意，段文不再说什么。 “多久还完？要立个字据，按下手印。”陈筱在柜台后找了纸笔和印泥，递给了段志祥。 罗慧娟不知道段志祥心中的想法，她见自己丈夫要立字据，顿时还想耍赖，却被段志祥转头就是一顿暴喝。 段波眼珠子微微转动，大概猜到了父亲的意思，将母亲赶紧拉到一旁，让她不要再说话。 罗慧娟哪会听段波的，片刻后开始一哭二闹就差上吊，闹得网吧的生意都快做不成，一些客人直接下机走人。 不过这家人这出戏有黑又白，有妥协有不甘，弄得陈筱都没看出破绽，只是瞧着罗慧娟那副不甘心的模样，她心中暗自爽快。 最后约定从现在开始，每月的账本由段文审核，网吧工作人员的工资也由他来负责发，而其他费用支出，则交给刚刚那叫费丽丽的女服务员来办理，平时工作直接向段文汇报。 等于说现在段文已经收回了对网吧的管理权。 双方约定半年内段志祥将欠段文的七十万还清，实际上按照那新网吧的收入，别说现在还有段志祥自己的存款，最多五个月这笔钱就可以还给段文了。 “过两天我让同事过来看看。”临走的时候，陈筱故意说了一句，以防段志祥家还有别的坏心思。 从网吧出来，段文和陈筱一起找了一家小饭馆，两人坐下后，陈筱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对这种人就应该这样！连自己亲戚都坑，真是心眼坏到了极点。如果你今天不过来，或者来的时候告诉了他们，结果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唉，我真不知道二叔家是这样的人。”段文叹气摇头，随即他摩挲着下巴，“但我总感觉他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可是你二婶都哭成那样了……”陈筱诧异。 随即她一愣，反应过来：“说的也是，你的敏感特质一向都不会错的。” 第78章 都还给他 等与段文、陈筱二人分开后，段志祥给妻子罗慧娟一说，这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家已经平白得了一个网吧。 她原本还在骂段志祥没出息，在自己侄儿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此刻一琢磨，顿时换了一张脸，喜笑颜开。 短时间来看，自己家的确赚少了，但往长远了说，红利还在后头，且儿子段波管理网吧有一套，绝对比那什么都不懂的段文要强。 恐怕过两个月菜市口的那家网吧就要被段文给玩死，到时候他们就等着看笑话。 想到了这一层，罗慧娟心情已经好转，回到家后警告丈夫和儿子：“等把钱还给了段文，从今以后就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往来。” 之前在段文的父母没有过世时，二叔一家与他们也并不是经常走动，因为相隔两个城市的原因，关系不知不觉变淡了。 后来在段文父母遭遇意外过世后，罗慧娟和丈夫一商量，赶紧赶到了段文家，让他立刻起诉航空公司，争取多赔点钱，各种馊主意，并表现出对段文的极度关心与疼爱。 当时段文处于悲痛中，即使察觉到了这两人的想法，也没有往心里去。 让二叔家意想不到的是，人家航空公司有一套完整的赔偿流程，根本用不着他夫妻俩操心，很快联合保险公司的赔偿款就下来，与其他遇难乘客的赔偿是一样的。 罗慧娟以为段文会直接分一半给自己家，毕竟他们一直在这期间为段文出谋划策，哪知段文并没有直接给钱，而是出钱开了一家网吧，让他们打理。 虽然夫妻俩有些不高兴，但想着这总比没有好，否则他两个下岗工人还得每天起早贪黑的出去卖早餐。 儿子段波一天到晚在家里啃老，只知道玩电脑游戏，连工作也不出去找。 有了这个前提，这一家人开始挖坑让段文往坑里跳，这就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了。 想着现在虽然赔了段文一些钱，但自己家人下半辈子守着一家网吧也衣食无忧了，况且段波的经营天赋似乎被激发，管理网吧确实有一套，不愁做不大。 罗慧娟不再多想，去超市里买了老鸭汤原汤火锅底料，回到家炖了一锅老鸭汤，一家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 等她将锅碗刷洗干净后，段志祥已经出去打麻将。 儿子去了新开的网吧那边，有时候就在网吧里找一台电脑上网，晚上不会回来。 家里只剩下罗慧娟一个人。 她出去走了两圈，和邻居唠了两个多小时的家常，回到家里后，早早洗漱上床睡觉。 通常段志祥要夜里十二点过才会回家，罗慧娟很少打牌，也根本不会等他回来再睡。 上了一个洗手间，罗慧娟关掉客厅里的灯，随即走向卧室。 不过在刚刚进入卧室时，她听见了客厅的门被人打开，一个人关上门走了进来。 “今天这么快就回来了？又输了？”罗慧娟在卧室中问道。 外面并没有人回答。 罗慧娟知道自己没有听错那开关门的声音，她往前两步，站在卧室门口往客厅里看去。 借着卧室里的灯光，能够隐隐看见一个人站在客厅当中，但正好处于朦胧的黑暗里，自己看不太清楚。 就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不过仔细一看过后，她感觉那身影不太像是丈夫段志祥，更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个发现使得罗慧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她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打开手机电筒往客厅照射看看。 现在她可不敢再走进客厅去把灯打开，因为那黑暗中的人影已经给她带来了莫名的寒意和恐惧。 电筒光打开的一刻，罗慧娟立刻将手机背面对准了那黑影站着的位置，哪知一看过后，那里并没有人。 刚要转动手电筒光芒时，忽然一道声音就在她耳旁响起：“你在……找什么？” “啊——” 罗慧娟一声尖叫，神色恐惧，下意识的挥舞手臂，连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她根本来不及去管什么手机了，惊恐万分之余，迅速后退，很快退到了卧室里，将门赶紧关上。 砰！ 门在快要关上之际，不知碰到了什么硬物，反而弹了回来，大大的敞开，露出外面那仿佛在这一刻更加漆黑无比的客厅。 “慧……娟。” “慧……娟。” 一个女子声音在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的声音都拖得很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这黑暗中的人影仿佛正站在某个地方，直勾勾的盯着卧室中已经被吓傻了的罗慧娟。 那一声声呼喊，在屋子里来回荡漾，形成了极为恐怖的回音，响彻在罗慧娟耳旁。 罗慧娟早就已经全身发抖，被吓得完全失声，嘴唇发青，脸色苍白，连眼神都已经发直。 她感觉此刻连身体都不再属于自己，整个人已经变得不那么真实，直至目光中，客厅的黑暗和卧室房门的交汇处，一个女子的身影露出了三分之一，被卧室的淡淡灯光照到一部分。 见到这站在黑暗与灯光交汇处的女人时，罗慧娟脑袋嗡的一声，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身体前倾，匍匐在地，浑身筛糠似地颤抖。 “慧……娟。”女人缓缓开口，“不认识我了？” 罗慧娟不敢抬头，实际上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并不是她不能抬头。 听见门口女人的问话后，她赶紧点头，拼命的点头，生怕对方看不见，嘴里发出呜呜声，终于拼尽全力张开了口，颤颤惊惊的从嘴里迸出了一个字。 “嫂！” 低头看着地面的目光中，一双脚慢慢地来到她的面前站定，脚尖笔直的对着自己，看上去格外诡异。 这一幕使得罗慧娟更是惊恐万分，眼睛圆睁，嘴唇微张，四肢很快开始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 半夜三更的夜里，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打破了宁静。 罗慧娟从床上猛地坐起，满头大汗，全身颤抖，扭头四处一瞧，发现丈夫段志祥就躺在自己身边，刚刚已经被自己的尖叫声给吓醒，正抬起头吃惊的盯着自己。 “你干什么了？”段志祥问，“做……做噩梦了吗？” 罗慧娟摇了摇头，但很快她又使劲点头：“嫂子，段……段文他……他老妈……” 段志祥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了，几乎是下意识的爬起来打开了电灯，往四周瞧去。 就听罗慧娟嘴唇打着哆嗦，一边摆手，一边快速的说道：“还给他，那……那瞒着他……新开的网吧……也还给他，我……我们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第79章 陈筱的过去 段文着实没有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二叔家的态度立马就转变了，不仅两口子过来认罪，更是将暗地里还有一家网吧的事实也抖了出来。 段文这么一查，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二叔家每个月的收入所得。 他没有客气，直接全部收回，重新对外招聘网管经理，在陈筱的帮助下，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对网吧管理进行了重新洗牌。 段文没时间打理生意，但并不代表他请不到人。 而在此期间，二叔一家人竟然非常配合，刚开始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消失无踪，反而一改常态，对段文唯唯诺诺，言听计从。 这么一来，就是陈筱都看出来了一点东西。 将这边的事情理清之后，段文没有回家而是与陈筱一起前往东古。 不过在陈筱的提议下，两人并没有乘飞机，而是坐的高铁。 行程将会花一个白天的时间，段文知道陈筱在为自己考虑，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却很感激，最主要的是交通费还是报销的。 旅途的时间延长，这几天陈筱为了段文的事一直在忙，此刻两人才有时间坐在一起好好交谈。 话题从近期的系列案件，到段文在梦里一直见到父母，又到陈筱以往的刑侦经历。 不过段文发现只要一提及陈筱的父母时，她就会找其他话题扯开，似乎并不想谈论。 段文适可而止，没有再多问她的家里情况。 倒是上次说的要去探望她住在东古的父母，自己还从林城买了三宝补品提前一步托运到了东古那边。 这一次陈筱帮了自己这么多忙，按理说也该感谢一下她。 不过现在看陈筱的样子，连父母都不愿提及的话，自己也不方便再去看望他们，把礼物寄到就行了。 在快要抵达目的地时，沉默了有好一会儿的陈筱忽然开口，淡淡的说道：“你肯定也发现了，我不喜欢我的爸妈，特别是我爸。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可我妈在生下我后，再也怀不上孩子了。我爸那时候很生气，他非常强势，经常在家里打骂我妈和我，还把我当儿子养。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用过女孩子的东西，一件裙子都没有，一个蝴蝶结都没碰过。” 听了她这番话，段文愣了。 陈筱只是盯着高铁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景色，神情淡然，继续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很喜欢洋娃娃，有一双天蓝色的大眼睛、金色卷发、特别可爱的那种。但我爸却给我买了一堆玩具手枪、汽车人、电动飞机坦克。我不玩，他就把我的脑袋按着，强迫我一定要玩。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我手里拿着汽车人，不停的哭，抬头看着我母亲，但她却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我，一句话不说……” “她……不管吗？”段文忍不住道。 听到这话，陈筱忽然笑了笑，眼睛仍旧盯着窗外，回道：“我一直怀疑，我老妈有斯德哥尔摩症，她很恨我爸，却又更怕他，到头来却对他唯命是从，甚至会下意识的讨好他。” 顿了顿，陈筱扭头看向段文：“从小到大我都恨他们，两个都恨。不过直到现在，他们年纪大了，想要养儿子的心结一直放不下，我想这已经够折磨他们的了。” “你很少回去？”段文问。 “嗯，很少。”陈筱点头，“一年，一两次吧，哪怕我就住在东古。” 段文轻轻叹气，他万万没想到东古作为全国一个超大型的城市，竟然就在这种发达地区都还会存在如此重男轻女的现象。 难怪陈筱一直做中性打扮，难怪她说话做事与一个男子差不多，难怪她在提到父母的时候一脸黯淡。 虽然陈筱嘴上说现在她已经不计较，但心中的怨气怎么会减少，她更多的想法只是可怜那两个老人，可怜他们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依旧逃不过心中郁结的想法，并为此承受所带来的不甘和痛苦。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就是叶伦也不知道。”陈筱叮嘱道：“以后我也不会再说。” “嗯，我直接烂在肚子里。”段文点了点头。 陈筱一怔，注视着段文的眼睛，嘴角勾起。 忽然她露出了笑意。 段文同时也在回视她，不过很快，他的目光投向陈筱的身后，看向过道对面坐着的一对母子。 因为此时那约有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正好奇的盯着这边，盯着段文。 在见到段文看过来后，这小男孩舔了舔手里拿着的棒棒糖，对段文甜甜的一笑。 段文本来也想回以微笑，但突然就见这小家伙露出来的那一口牙齿，已经基本发黑，全部坏掉了，似乎是甜食吃多的迹象。 他清了清喉咙，想要提醒那和这小男孩坐在一起的妈妈。 话道嘴边，陈筱见段文这副模样，也扭头看了过去。 此时高铁到站的提示声响起，目的地东古东站到了。 两人收拾行李站起来，段文扭头见那对母子已经提前沿着过道往外走去，他耸了耸肩，不再多管闲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小男孩舔棒棒糖的一幕却深深地刻印在脑海里，不断在脑海中反复出现，一时无法散去。 和陈筱一起走向东站出口，因为出站的人很多，一个个推着行李箱拥挤着前行，期间段文被绊了两次，差点摔倒，惹得陈筱频频回头想笑。 段文也不说话，老老实实的跟在后方，不时低头看看其他人的行李箱，又扭头往后寻找着什么。 等出了站，上了一辆出租车后，两人坐在车子后排，段文这才对陈筱低声道：“刚才有人在绊我的脚。” 陈筱微微吃惊：“你是说，刚刚有人故意在这么做？我还以为是……” “第一次我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段文解释，“但第二次却明显感觉出来，是什么东西在勾我的脚。” “那你找到目标没有？”陈筱问。 “没有，人太多了，没有发现异常。”段文摇头。 陈筱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在回忆我写的反派角色中，有没有喜欢勾人脚踝的。”段文道。 “还有这种奇葩爱好的角色？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陈筱好奇。 段文摇头：“不止是这个，我还感觉刚才那个吃棒棒糖的小男孩也有问题。” “小男孩？在哪儿？”陈筱问。 “就你旁边过道对面的那对母子啊，那小男孩一直在吃棒棒糖，满口牙齿都黑了。”段文道。 陈筱更是疑惑：“我坐的过道旁边，那里的乘客……上一站就已经下车了，根本没人。” . 第80章 保护 听了段的描述，陈筱确信刚才自己靠近的过道对面那边绝对没有人，因为那两个客人已经在上一站下车了。 并且这俩人也不是母子，而是两个中年男人。 不过陈筱仍然相信段的话，还让他一定要多留意和观察，加倍小心。 回到东古警局，陈筱拉着段去见了一面自己的领导，警局的副警长陈向阳。 对于段这里，陈向阳警长已经早就从陈筱的嘴里有所耳闻，知道他的敏感特质很厉害，特别是判断这一类特殊案件时，几乎是天生的技能。 与段交谈片刻，顺便也对这年轻人勉励了一番。 随后段和叶伦在陈筱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短会。 叶伦这边已经将所有参加作家沙龙的作家多做了妥善安排，每一个作家都被分配警力保护。 虽然摊子铺的有点大，但这么做是没办法的事，哪怕多费点钱、费些精力，也好比又有人突然丧命要强。 只是按照叶伦的说法，这几天他跟这些被保护的作家都交谈了，发现他们都没有碰到任何异常，在被警方保护之前，都是好好的生活着，该写书的写书，该撸猫的撸猫。 这些人并没有受到反派降临的影响。 不过现在也不便下结论，陈筱准备再保护观察几天再说。 倒是段这里，反而成了陈筱重点的观察保护对象。 “叶伦，这两天段不去酒店了，他也需要人保护，干脆就去你家，晚上的时候也方便你看着他。”陈筱吩咐。 哪知叶伦顿时身体一抖，下意识的就摇头：“别，别这样，老大！保护段哥这么艰巨重要的任务，我无法胜任啊！我感觉我的保护重点还是那十几个作家要好些，毕竟已经做了一半的工作不能半途而废。” “好吧，那你白天去那几个保护场地转一圈，晚上段再去你家，方便你看着他。”陈筱点头。 “别呀！”叶伦吓得一哆嗦，“我晚上睡觉爱磨牙、说梦话、打呼噜，还不洗脚，最主要是我脚臭，怕是熏到段哥，无法保证段哥的有效睡眠时间可就不好了。” “你有那么多毛病吗？”段纳闷。 陈筱没好气的道：“其他警员都去保护那十几个作家了，总不可能让我一个女生来保护段吧？这样可不大方便” “怎么不方便？”叶伦忙道：“老大你家里那么大，房间又多，一人睡一间，谁都不吵着谁。简直太方便了！” 瞧着叶伦那副慕炎个，陈筱气得差点就一个侧踢怼过去了。 回过头看向段：“怎么办？你要是不嫌弃的话，这两天就” “你不嫌弃就行。”段点头。 “这家伙肯定是被你的梦游给吓怕了。”陈筱低声道。 想起上次自己醒来后，叶伦哆哆嗦嗦躲在医药柜后面那副心惊胆颤的样子，段点了点头。 叶伦在一旁长长吁了口气，一颗心放下，说道：“按照老大的吩咐，我已经给全国所有警局发了通知，如有碰到作家职业的人报案、且案情匪夷所思的，必须第一时间将案件移送我们东古刑侦一组查办，不得拖延和自行办理。” 这是陈筱和段还没抵达东古时，陈筱在电话中就对叶伦安排的任务。 如果这里被保护的那些作家都没有问题的话，他们不可能一直等着，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找到那些正在受到伤害的作家。 陈筱和段在办公室里将这些暂时被保护的作家的作品统统梳理了一遍。 差不多晚上九点过后，两人才离开了警局办公楼。 陈筱的家距离警局没有多远，坐公交车只有两站，步行的话最多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 因为有行李，所以两人打了车直接到了陈筱家的楼下。 陈筱的住宅并不是小区形式，而是一栋公寓大楼，里面有公寓，也有像陈筱这样交按揭购买的非公寓住宅。 她住在23楼，大约150平，三室一厅，一个人住的话，正如叶伦所说非常宽敞，所以那家伙也竭力建议段过来和陈筱住一起。 建议的原因倒是很充足，只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筱虽然平时一副男儿作风，但生活上却依旧很精致，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放置的物品不管是拖鞋、毛巾、椅子、水果盘等，都是一丝不苟，整整齐齐。 段进屋看了一眼后，顿时感觉非常舒适，反倒是觉得自己这个外人进来后，有种和这屋里格格不入的错觉。 “不要拘谨，就当自己家里。”陈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给段指了指厨房、卫生间和卧室的位置。 家里的卧室有主卧和客卧，有时候陈筱的闺蜜会跑来在这儿休息，不过基本上都是空闲出来的，段可以睡客卧。 除此之外在客卧的旁边还有一间书房，只是陈筱并没有当做书房用，而是说那是杂物房。 杂物房的门是关上的，段没有直接打开，否则这样会显得很不礼貌。 他规规矩矩的将自己的行李放进了客卧，把洗漱用品拿出来，放在陈筱为他腾出来的卫生间的一角，然后把衣服折叠好，暂时放在一个腾空的衣橱抽屉里。 陈筱先洗了澡，等让段去洗的时候，闻着洗浴间里的空气中飘散着那香喷喷的沐浴露清香时，他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女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此刻的感受让段感觉自己以前洗的沐浴露香气都稀松平常了，难道是内心的先入为主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晚上有什么情况时，可以直接大叫，我会立刻过来。”等段洗完澡出来，陈筱提醒了一声，随即进了自己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如果不关门睡觉的话，她始终有种不舒适的感觉，倒不是担心段会对自己不轨，而是自己感觉有些尴尬。 段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身为一个男人，早上睡醒时顶起一个小帐篷这种情况也是常事，要是被陈筱看到，怕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累了一天，也差不多快要到自己的睡眠时间，段吹干了头发，想了想，将自己这边的卧室门虚掩上，并没有完全关闭，然后匆匆爬上了床。 鼻间充斥着刚刚换好的被褥香气，伸手将床头柜的台灯关掉，段闭上了眼睛。 通常情况下，只要差不多到了时间，他的入睡过程会很短，加上今天也累了，可能最多一两分钟，他就会彻底睡着。 不过就在段闭上眼睛后不久，脚下的被子忽然开始微微蠕动，段感觉自己左脚脚踝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脚，随即猛地拽了一下。 身体跟着往床尾的方向被拖动了一截，吓得段立刻翻身坐了起来，赶紧打开台灯，看向床尾时，什么也没发现。 第81章 谁拽我的脚 这不是错觉，段文的身体明显移动了一段距离，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但他的头已经离开了枕头，双脚距离床尾更近。 将夏凉被揭开，他看了看自己的左脚。 很正常，脚踝周围没有手印或者其他痕迹，不过刚才被抓住后的冰凉感却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段文心有余悸，来到床尾方向，仔细看了看这边。 这床的质量很好，木质结构，床底和地面之间设置了储物柜，所以并没有空隙，排除有人藏在床底下的可能。 在卧室里走了一圈，段文什么也没看到，又扭头看向那虚掩着的卧室门。 这扇房门还是保持着虚掩状态，根本没有移动过。 难道是快要睡着之前的那种猛然抽搐？ 很多人都有过这种体会，就是躺在床上快要睡着时，会在迷糊中忽然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整个人被惊醒，有时醒来的时候还会有心惊肉跳的感觉。 当然每个人的表现方式不一样，有些人会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脚踩空，或者是从高处摔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强烈失重感将其惊醒过来。 段文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就遇到了这种情况。 如果抽搐剧烈而突然的话，是有可能使得自己身体移位，脑袋从枕头上离开的。 当然，要是在高铁站出站时，自己的脚没被绊那两下，段文可能就不会再怀疑其他了。 但现在有了之前被绊脚的遭遇，他的疑心反而变得更重。 “绊脚？拽脚？” 口中喃喃自语，段文重又坐到床上。 他努力的回忆自己写过的角色中，哪个反派有这种类似的行为。 只怪自己之前写书没大纲，逮着一点灵感就是一顿乱凑，感觉什么好就把什么内容塞进书里，现在好了，一团乱，连自己都记不起有没有这种行为的角色存在。 他用手机打开一个盗版网站，将自己的书打开，忽然间感觉有点讽刺。 随即一章一章看了起来，因为大概情节都还有印象，所以段文浏览得很快。 刚才的瞌睡因为受到了惊吓，暂时消失，不过在他翻看了差不多二十万字后，再次有了睡意。 这么一看自己之前些的文，段文感觉反派角色太多了，别说读者看，自己看着脑袋开始发疼。 没想到自己的写法竟然有那么多问题，难怪是个扑街仔！ 手机滑落到肚子上，他就这么靠在床头，脑袋歪着，呼呼睡了过去。 只要睡着，天塌下来段文也不会再害怕了。 他感觉很安全，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安全感，在睡梦中一直陪伴着他。 晚上没有再发生被拽脚的情况，醒来后，陈筱已经起床进了卫生间。 把昨晚的事儿跟陈筱一讲，她立刻决定今天务必要将这件事弄清楚，不仅是翻看段文上传的那五十万字，还要让他回忆一下以前写的没有上传的扑街文。 段文道：“之前文都是练手的，在家里的电脑里，的确没有上传过。不过现在没回家，自己也根本记不得那些情节和里面角色了。” 这天两人都没去警局，陈筱同样打开一家盗版网站，坐在沙发上，陪着段文将那五十万字的看了一遍，但没有找到类似拽脚的角色。 想了想，陈筱提醒道：“我们不能只查那拽脚的角色，你不是说还在高铁上看见一个舔棒棒糖的小男孩和他的母亲吗？这两人我却根本没看见。你试着想一下，他们有没有在你书中出现？这当中或许联系也说不定。” 段文表示同意，反正现在也没法回去用电脑查自己以前写的那些东西，而陈筱的分析也很有道理，他认真回忆着那一对母子，试图找出她们的特征，看看有没有特点换起自己的记忆。 努力了半天，最后段文放弃了。 他实在找不到自己写过的类似的角色，对陈筱道：“不管怎样，反正无法证实，我就当他们都是我写过的角色，现在要来对付我，或者是找机会杀掉我。从现在开始，我只要找到他们的手段方法后，防备并且反杀即可，你想办法给我一件武器。” 随即又解释道：“主要是他们之间是信息共通的，都知道我睡着的时候惹不得，所以肯定不会在我睡觉时动手。” 陈筱点头，沉吟片刻道：“这样，叶伦给你的防狼电击器你依旧用着，我再给你找一把泰瑟枪。这东西应该对那些被角色附身的人管用，而如果给你一把配备橡胶子弹的手枪的话，可能攻击效果反而没有泰瑟枪好。” “没问题。”段文道。 “拿到泰瑟枪后，你多练习一下射击，不要到时候误伤了其他人。”陈筱叮嘱。 下午的时候组里有警员把枪送了过来，因为是特殊配备，还让陈筱做了签字登记。 收到了枪，段文了解了使用方法，这才心里稍微有些踏实，至少在清醒的时候，自己也有了几分保命的手段。 在陈筱教他如何使用泰瑟枪的过程中，叶伦突然打来了电话，说是白鹭州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一名女性，说有人想要杀她，但经过警方调查后，发现根本没有凶手的任何踪迹和信息。 该案件符合上报给刑侦一组的条件，比如报案女性是一名作家，虽然这女子无法解释清楚，但她所描述的凶手符合诡异特征的条件，没有确切的目标。 听了叶伦的汇报，陈筱看向段文。 因为是开着手机免提的，所以段文也一并听到了案情内容。 段文略一沉吟，点了点头：“走，去白鹭州。” 陈筱不放心的道：“可你现在自己都……” “我小心一点就行了。”段文道：“这幕后人可以同时让几个角色降临现实，并对多个目标同时发动攻击，假如我和那女作家聚集在一起，会不会干扰他们的行动计划？或者可以直接通过这个案子再次让那幕后人暴露行踪。” 电话并没有挂，所以段文直接对叶伦问道：“报案人有没有说那凶手是通过什么方式要杀她？” 叶伦回答：“水，通过水，现在那女子已经十一天没有碰过任何水了。” “啊，洗澡还可以克服，但她连水都不喝吗？”陈筱讶异。 “静脉注射。”叶伦道：“她在体表不碰水的情况下，通过静脉注射生理盐水完成必要的人体摄水量。” 第82章 水中幽灵 白鹭州。 这是一座比东古市略小的大中型城市，属于东部地区的核心城，工业化体系非常发达。 白鹭州的城市中心有一座化城，这不是一个旅游园林，而是集成了各类图书馆、博物馆、大中小学校、体中心、化宫等机构为一体的城中城。 当然，化城里面也有住宅小区，而这里的小区有很多化名人居住在此。 胡婧算是白鹭州小有名气的一名作家，她的作品不仅出版，而且在网络学网站也有一批忠实拥趸。 胡婧今年才28岁，笔下已经有五本畅销书，上年度光是版税就缴纳了300多万，她并不是白鹭州的原住民，而是来自其他城市。 不过胡婧喜欢这里的一切，特别是白鹭州化城中的化气息和生活氛围，在白鹭化公园里经常能看见她的身影。 换做在以前，和她有过较多交往的同行或者关系较好的读者朋友，都能感觉到胡婧是属于典型的静淡雅、知书达理的女性。 事实上她的性格也的确很好，不急躁、不钻牛角尖、喜爱思考，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做事认真执着。 大约是在一个月前，胡婧开始遇到怪事。 第一次让她注意到异常的情况，是一天晚上睡觉前，她在洗脸盆里接了一盆温水，然后去卧室拿了一条洗脸用的束发带，戴在头上束好头发后返回卫生间。 随即胡婧就发现，刚刚还是透明的清水中，已经飘浮了一缕黑色长发。 看这缕长发的发量，大约有七八十根，不过虽然自己也是长发，但这头发却肯定不时她自己的。 胡婧清楚的记得，她刚才绝对不可能掉落这么多头发进脸盆里。 随即她狐疑的将这缕长发捞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忽然感觉心里有些发慌，她快速将捞起来的头发扔进了卫生间里的废纸篓里。 不过那头发在废纸篓里看着也让她感觉莫名心慌，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头发不可能是其他人的。 站在镜子前，胡婧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头上是否有这么多头发忽然掉落，是不是哪里出现斑秃了。 她回忆这几天自己也没有过度用脑啊，出书的成绩很好，自己的名气也早就有了，这导致她目前写书根本没有什么压力，突然间掉这么多头发这种事，发生的几率并不大。 她看了看那纸篓里的长发，打了个寒颤，赶紧将套着纸篓的塑料袋封口，提出来丢到了门外的垃圾通道里。 但是过了几天之后，胡婧终于知道那缕头发来自哪儿了。 洗漱池的水龙头在三天后忽然被堵，发出呜咽声，却只有零星的水流滴下。 胡婧请物业公司的管道修理工过来看了看，没有发现屋外的水阀有问题，修理工以为是这洗漱池的水龙头坏掉了，遂拿了一个新的过来更换。 哪知把旧水龙头换下来后，发现连接水龙头的水管内出现一团黑色毛发，用手指一勾，这修理工也吓了一跳，因为勾出来的毛发越拉扯越多，竟有好大一团。 这些头发很完整，不像是长年累月洗头后掉进去堵塞的，再看看胡婧的头发同样很多，也不像是这种程度掉发的人。 将旧的水龙头重新换上去后，一接通，水流也通了，说明就是被那些头发堵住了。 胡婧同样感到惊异，她请修理工将屋里的所有水龙头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头发后，这才放心。 不过后来头发没有再出现，家里的水却越来越显得古怪。 胡婧经常会在卧室睡着时，听见水龙头发出滴答的声音，但去看过之后什么也没发现，甚至家里的饮水机桶装水里，经常会突然咕咚一下，冒出一个巨大气泡，发出的声音也会将胡婧吓一跳。 直至有一次洗澡的时候，胡婧在抹上洗发水闭上眼睛时，此时花洒中喷出的水落在她的脊背上，她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手同时也在触碰她的背。 当时吓得她身体仿佛触电一样，发出一声尖叫，赶紧往前小跑两步快速转身，不顾一切的睁开已经被泡沫覆盖的眼睛。 眼睛很快被泡沫刺痛，不过在睁眼的瞬间，她也隐约看见了好像那花洒的水帘下方站着一个人，一个个子极其矮小、披头散发的女人。 强烈的刺痛感使得胡婧想要闭上眼睛，但她哪里敢闭眼，双手胡乱在眼皮上擦拭，仍旧模糊的盯着前方。 不过在她擦拭了几下之后，刚才那个子矮小的长发女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这个女人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长发及腰，发量很多，将其脸颊完全遮住，她身上穿的衣服像是一套老式花纹睡衣。 这是胡婧在刚才那模糊的视线下所能够看到的全部。 匆忙用毛巾将脸上的泡沫擦掉后，她赶紧在浴室里寻找了一番，但没有看到那女子身影。 不过这陌生诡异女子的外形却让胡婧感到有几分熟悉，她以前并没有看见过类似打扮的女人，但就是感觉熟悉，这种熟悉感来自于刚才所见、这几天的遭遇以及近来自己内心所升起的恐惧。 数分钟后，胡婧反应过来，在自己写的彼岸花之罪中，曾有过对一个在河中淹死的女人化鬼复仇的情节描述。 这女人在书中叫阿蓉，因为性格单纯、痴情到几近于缺根筋的地步，先后被三任男友欺骗，积蓄和房子全被骗光。 凌晨四点钟，我看见彼岸花未眠。 总觉得这时，你应该在我身边。 在挽救所谓的爱情无果后，阿蓉相信了一个流传很久的说法，她选择于寅时在距家门11公里的沉沙河投河。 传说在寅时投河，待沉入河底后，双足陷入河沙，如能一口气沿着河底走到对岸，上岸后就会看见河对岸刚刚开出的那朵璀璨的彼岸花。 哪怕抓住一片花瓣，就可以抓住一生的幸福。 但阿蓉始终没有走上岸，她永远的沉入河底，连尸体都没找到。 不过那片河流包括住在河流附近的村民，开始慢慢发现河中出现了水鬼，甚至是家里面的生活用水都出现了异常。 而在阿蓉死后的第二年，河对岸果然长出了一朵彼岸花，传说彼岸花的营养肥料就在根部，而花的根部则是扎在一具永远不腐的尸体上，那是曾经妄想走到河对岸的人。 现在那彼岸花仍在，但尸体却已经不在了，甚至已经不在书中的世界里，而是到了现实，逗留在胡婧的周围。 但凡有水的地方，都有她存在的影子。 “我不相信有鬼，但却无法解释现在遭遇到的一切！阿蓉肯定是想要质问我，为什么要让她的命运如此多舛？”这是胡婧在报案时、警察对她做的最后一句笔录。 第83章 观心法师 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的可怕，精神萎靡、身体虚弱的女子，和之前段在来之前与陈筱一起在照片中看到的精力充沛、温婉恬静的胡婧几乎完全不同。 照片中的胡婧，双眼有神，面带淡淡微笑，给人一种有着强大自信的感觉。 可现在眼前这人显然长期处于精神紧张当中，如果不是她本人精神强大，性格独立，换做是其他的人，恐怕早就已经被吓成精神病了。 但现在胡婧难免会表现出或多或少的神经质，她必须小心翼翼的面对生活，面对生活中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危险，特别是水。 段和陈筱能够进屋与她交谈，事先也被提醒过不能拿水进屋，甚至是随身携带的香水都不行。 屋里没有一点水，水龙头全部被卸下，水管用封口堵住，还加了固。 此刻两人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胡婧，这女人的嘴唇因为发干而起了皮，皮肤也显得很干燥。 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氛，那是胡婧为了掩盖自己很久没有洗澡所擦的茉莉花味的香氛膏。 而胡婧因为提前听说了有警察是专门处理自己这种事，所以她的心里已经重新燃起了希望，看着段和陈筱，眼里不可抑制的充满着期待。 “除了报警当天，多久没有出去过了？”陈筱询问。 胡婧回道：“从没有喝水的那天开始，大概有十二天了。最开始碰见水的时候只是出现怪事，但现在这种怪事已经越来越多，使得我再也不敢面对水。” “方便说说这几天发生怪事的具体内容吗？”段道：“当然，如果你实在不愿回忆的话，也不要勉强。” “这没什么。”胡婧点头，“我只是很担心，很害怕，但并不是不敢回忆。” “你慢慢说。”为了给对方消除紧张感，段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下决心隔绝水的最后那几天时，我发现阿蓉就在水里，不管水有多少，哪怕就是不小心倒在桌上的一小滩水渍，阿蓉的眼睛也在里面一直盯着我。”胡婧道：“还有接连几个晚上我都会听见一个人在水里面说话的声音。” 顿了顿，胡婧问道：“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发出咕噜噜的水声，一个人在张嘴，但说了什么根本听不清楚。” 段点头：“知道，类似于溺水时发出求救声、但被水呛了的样子。” “嗯嗯，就是那种。”胡婧快速点头，“我连着几个晚上在梦中都被这声音吵醒，后来我太害怕了，就叫了两个本地我的女性读者晚上来陪我，还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但那声音在晚上仍旧出现，我们被惊醒后，找了一圈，发现那咕噜声竟然来自放在客厅门口的桶装水里！” 段和陈筱几乎同时扭头看向客厅门口。 不过那里现在只有一个空的饮水机，上面没有什么桶装水，连饮水机的插头都已经被拔下。 “我扔了，全都扔了。”胡婧解释，“以前为了家里的装饰统一，我会在桶装水外面套一层精致美观的布套，带有花纹和白色丝边的那种。所以当时我们在发现那声音是从桶装水里传出来的后，却又无法看到布套下的桶里有什么。” 此时胡婧心有余悸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当时我其中一名女读者大着胆子走过去，把那花纹布套打开，但布套才拉扯了一半她就发出了很夸张的尖叫，我和站在后面的另一个女读者却什么也没看到，但我发誓从来没有哪一次听过一个人会发出这种程度的恐怖叫声。” “那拉扯布套的女读者一边尖叫、一边往我们跑来，我发现她的裤子已经湿了，被吓得尿失禁，她的面孔完全扭曲，整个人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中，仿佛只差临门一脚就会彻底发疯。” “当时我也吓蒙了，一把抓住她，我们三人就往卧室里跑。关上卧室门，将门反锁后那个女读者才反应过来，终于哭出了声。” 段插话问道：“你一直没有看见那桶里有什么？” 胡婧微微点头：“在那女读者惊慌往回跑的时候，我才隐约看到了桶里面的东西，不过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所以你看见的，应该是一颗人头，在那桶装水里面？”陈筱猜测。 “对。”听了她的猜测，胡婧心里对着两名警察的期望越来越强烈，她直觉感到这一次来的警察一定可以解决这件怪案，连带看着段和陈筱的眼神也清亮了很多。 “我当时依稀看见了那颗人头，但被吓得最惨的那个女读者她看得更为真切，她说那颗人头的长发在水中飘曳，一张脸正对着当时把布套拉扯开的她，要不是有那透明塑料桶阻隔，这女读者都怀疑对方可以直接把水喷到她的脸上。”胡婧道。 “不过我们等到天亮后，壮着胆子出去一看，那桶装水里却什么都没有，布套被拉扯一半挂在桶上，里面的清水干干净净的。”胡婧面色苍白，带着愧疚的道：“从那次之后，我这两名女读者再也不敢来了，听说被吓得不轻，还跑去看了心理医生。” “你就没想过”段开口询问。 他的意思是既然都能肯定是撞鬼了，胡婧就没想请一位阴阳先生，或者道士、和尚什么的，到屋里帮她驱驱邪。 胡婧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找了观心法师，他在白鹭州很出名，他来看过后说我犯了黑水煞，当天就在我家里做了一场法事，还告诫我未来一个月不能碰水，这样就可以等待黑水煞自行消失。但我却感觉那水里的东西是阿蓉，不是什么黑水煞。”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碰水，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按照这观心法师的要求来的？”段问。 胡婧点头。 “后来还有没有做其他什么？”陈筱又问。 胡婧道：“我还去求了一尊陆地佛，放在卧室里。” “陆地佛？”段皱了皱眉，“没有听过。” 随即他的目光投向胡婧的双手臂弯处。 胡婧将右臂衣袖挽起，伸到段和陈筱面前，只见上面还有针孔印。 “注射生理盐水，还不是等同于接触水了，这个方法可行吗？”段好奇。 胡婧道：“观心法师说可以，而且我已经注射了两次，近段时间也没有再看见其他异状。” “你自己注射？” “不是，我找的一名社区医院的护士。” 段点头，此时他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这观心法师和高先生比起来，哪个要厉害些？ 不过毫无疑问，观心法师的处理方式比起温柔的高先生来说，要狠了许多，而且这些手段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想到的。 第84章 假象 “现在如果我们在场的情况下，拿一杯水到你面前来，会不会发生什么古怪情况？”陈筱问。 她主要想知道，是不是只要有水在胡婧的周围出现就会出现怪事。 胡婧却摇了摇头：“我也不敢肯定，但我那两位关系很好的女读者当时的确被吓得够呛，并不是只有我一人才可以看到。” “要不我们试试？”段文提议。 “放心，有我们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陈筱道：“我倒希望能够发生点什么事，以便能更快的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一直处于被动等待。” “嗯，说的是。”胡婧表示赞同，略一沉吟，“可以拿进来一杯水，但我可能要躲远点。” 段文起身去楼下取水，而胡婧则坐到了陈筱的旁边，明显看得出来她开始变得紧张。 不多时，段文用玻璃杯端了一杯纯净水上楼来，说道：“我在楼下小卖部那里拿的。” 一见到这杯水，胡婧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往陈筱的身后躲藏，不过她的目光却悄悄停留在透明水杯上。 水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后，水面仍在微微晃动，段文和陈筱也在盯着水杯看，偶尔瞥胡婧一眼，瞧瞧她有什么变化。 过了片刻，一切如常。 其实段文猜测的是，可能一些奇怪的现象只有当事人胡婧才能够看到，自己和陈筱却不一定能看见。 但现在胡婧的表情却是在告诉他们，她自己也没有任何发现。 三个人盯着水杯瞧了一会儿，段文开口道：“要不，我和陈警官先回避一下？” “不行。”胡婧立刻摇头。 “我们不走远，就在卧室里，你一出声，我们立刻出来。”段文道。 胡婧这次没有说话，似乎也在犹豫。 陈筱也道：“你距离这杯水远一些，即使它发生了异常情况，也不用太担心什么，到时候你可以马上叫我们。” 段文与陈筱相视了一眼，两人起身往卧室走去。 胡婧越来越紧张，身体有些微微发抖，看着两人的背影进入了卧室。 不过他们并没有关上卧室房门，而是就站在卧室拐角的门口，从客厅的方向一眼看不见。 就在两人离开客厅不久，胡婧就见茶几上的水杯微微一震，里面的水泛起了一层波纹，原本清澈见底的纯净水，此刻竟然开始变得浑浊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杯底搅动。 她一脸惊恐的盯着那越来越浑浊的水杯，陡然间，就见一根短小的手指头从那浑浊的水里伸了出来，指头微微弯曲，扣住了玻璃杯的边沿。 随即又多出一根指头伸出浑浊水面，这两根手指似乎想要抓住杯子边沿爬出来。 这一幕吓得胡婧花容失色，赶紧叫道：“警……警官！” 几乎是下一秒，段文和陈筱同时从卧室里跑出来，期间段文还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两人来到客厅立刻将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茶几上的水杯。 在胡婧的视线看来，段文和陈筱即将从卧室出来的刹那，那两根手指头迅速缩回了水杯里。 而段文和陈筱看见的却只是一杯浑浊的水，没有见到什么手指。 “水变浑了？”陈筱诧异的靠近茶几，蹲下身仔细看去。 段文也感到吃惊，他看了看四周，随即走到胡婧旁边坐下，让胡婧详细描述了一遍刚才发生的异状，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胡婧心有余悸，但见到这俩警察在场，那东西果然因为害怕他们而消失，她的心此刻镇定了不少。 详细的描述了刚才水里出现的手指头将清澈的水搅浑，然后还准备攀着水杯边沿爬出来，那手指头应该是食指和中指，且和书中阿蓉的粗短手指很相似。 最后胡婧猜测道：“这手指就是阿蓉的，她的指甲里还嵌了几颗沙石，那是沉沙河底的沙石，是她沉入河底后挣扎时将沙石嵌入指甲内的。” 听了她的述说，段文将刚才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拿起来放进衣兜，对陈筱使了个眼神，两人对胡婧一番安慰后，陈筱把那杯已经浑浊的水抬起来，两人离开。 离开之前，段文告诉胡婧，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现在需要到外面去做个调查，很快就会给胡婧反馈消息，并且这件案子目前看来并不复杂，相信很快就能破案。 胡婧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仍旧很惊恐，但只要屋里没有水，她知道自己就是安全的。 段文和陈筱离开，看着她将房门关上后在里面至少上了两道锁。 陈筱抬着那杯水与段文一起往楼下走去，快到一楼时，她忽然开口问道：“你刚才从卧室里出来时被绊了一下，怎么回事儿？” 段文没有隐瞒：“刚刚和你一起出来后，我明显感觉到脚后跟被什么抓住，不过我当时正在小跑，用力较猛，那东西虽然抓住了我的脚，但仍旧脱手。” “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立刻返回去查看。”陈筱道。 段文笑了笑：“这不当时注意力完全被胡婧的叫声给吸引了，更想弄明白胡婧看到了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即使你那个时候马上返回卧室去找，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为什么？”陈筱纳闷。 “你忘了。”段文道：“那个冒充警察的家伙，刚刚摔进卧室就彻底消失了，连根毛都没找到。” 这件事陈筱一直耿耿于怀，她当然记得很清楚。 “我现在在琢磨他消失的原因，所以万一屋里即便有人，人家或许同样可以做到瞬间消失，我们是发现不了的。”段文摩挲着下巴，“不过一旦我知道他是怎么消失的后，这个法子就再也不会管用了。” “屋里有人，那胡婧在家里岂不是有危险？”陈筱一顿，开始迟疑是否要返回去。 “不一定。”段文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机打开，调出一个刚刚拍摄的视频。 陈筱这才发现他刚才竟然一直开着手机摄像头，而且放置的角度正好靠在沙发上，拍到了胡婧一个人和那杯水独处的一幕。 视频中，她和段文刚刚进入卧室不久，坐在客厅里的胡婧就忽然变得表情惊恐起来。 不过那杯水依旧是清澈的，没有变化。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胡婧一边惊恐，一边伸手往坐着的沙发底下摸去，摸出一些灰尘粘在食指和中指上，随即起身把手指塞进了水杯里，迅速搅动。 而在此过程中，她脸上的惊恐表情却一点也没有作假，看上去已经被吓得不行。 在那杯水变得浑浊之后，胡婧坐回沙发，随即开始了忍不住叫喊。 视频播放完毕。 陈筱整个人愣住。 段文收好手机，道：“刚才我就有点怀疑，从卧室出来时还留意了一下胡婧的右手手指，果然是湿的，而且她自己还无意识的在衣摆上擦拭。” 第85章 潜意识影响 陈筱道：“我看见你把手机落在了沙发上，还以为你只是暂时放那儿没拿，没想到你竟然在摄像？” 段文微笑道：“没办法，我感觉胡婧的描述有很多疑点，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她的遭遇和何庸的血液蛇有些相似？” 陈筱沉吟片刻：“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类似。你是说，她其实并没有说谎，只是她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而已？比如她以为自己看见了水中恐怖的一幕，实际上这幕场景是由她自身引起的。” “对。”段文点头，“一种很恐怖的幻觉，还有行为控制。”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我们不能排除那书中角色阿蓉的附身降临，可能阿蓉在附近某个人的身上，甚至可能就在胡婧自己的身上也不一定。” 陈筱道：“我现在让当地警察过来，二十四小时保护她，最主要的是看紧她的一举一动。” 打了一通电话后，两人将杯中的水倒进小区楼下的花坛里，然后把玻璃杯还给了旁边的小卖部。 陈筱问道：“我们现在……嗯，我的提议是去找那两个胡婧的女读者来问问。” 见段文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陈筱知道他在想什么，随即白了他一眼。 段文道：“你刚才是不是又想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不是审讯和观察的职业习惯吗？”陈筱辩解，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一点底气。 段文本来还想继续调侃她的，但在陈筱的语气中他竟然感觉到了几分类似撒娇或者埋怨的意味，所以顿时就闭上了嘴，不敢再调侃。 陈筱不知他所想，还以为段文有些生气，忙道：“以前审讯的时候，还有和叶伦这些手下相处的时候习惯这样说话了。嗯，我其实已经改了很多，现在和你讲话时，也会经常注意不要出现这种试探性的口吻。” “没什么。”段文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别的意思，有时候保留一些个人的特色其实也挺好的。刚才本来我就准备告诉你，下步我们不仅要去询问胡婧的那两名女读者，还必须要见一下那个什么……观心法师。甚至有必要的话，查一查胡婧那个陆地佛像是从哪儿请来的。” …… 白鹭州警察局。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多天，那两名胡婧的女读者在心理医生疏导下心绪平复，也同时去求了两道护身符带在身上，但被警察叫来时，她们仍是不免心中再次感到恐惧。 因为事先警察告诉了这两人，是胡婧的案子需要她们与警方配合。 虽然之前警方去家里采集过口供，但那种氛围下较为随意，又一直有家人陪伴，与在警察局的谈话室中被问话肯定无法相比。 其实谈话室中的气氛比较随和融洽，段文和陈筱也没有穿警察制服，还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他们先是询问了一个叫于小琳的女读者，此人21岁，年纪轻轻，还在白鹭州读大学。 走进谈话室时，能够看得出来她完全是懵的，坐下来后也是不知所措。 两人先是对于小琳讲明了谈话目的，让她不要有紧张情绪，只要配合警方认真回忆就行。 随即于小琳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的描述当时她看见那桶装水里一颗脑袋在其内上下沉浮的一幕。 其中有几段话，段文认为需要好好推敲一下。 “在还没有打开那桶装水表面的布套时，我听见身后胡婧姐和丽阳姐粗重的喘息声，她们显然都很害怕。我们这三人中，就我胆子最大，所以我才敢去揭开那层布套。我记得我打开布套拉链时，身后的胡婧姐似乎很惊恐，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虽然距离我身后有一段距离，但感觉她好像就在我耳边呼吸一样。” “当时我不可避免的感到害怕，因为那桶装水里真的有很古怪的声音传出来。我将外面的布套拉开一半时，就看到了那桶装水里有大量头发在飘动，头发覆盖了一颗完整的人类头颅。” “你当时看见那头颅嘴唇动了吗？她是不是在说话？”陈筱问。 于小琳点头：“她的嘴唇很白很白，似乎已经被泡很久了，虽然嘴唇一直在动，但是因为在水里，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段文道：“在揭开布套，看见这颗头颅以前，你身后有没有异常？或者胡婧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不急，你好好回忆一下。” 于小琳秀眉微蹙，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嘴唇，低头沉思。 片刻后她抬头道：“没有什么，当时谁都没再说话，一个个紧张得不行。” “那在没有揭开布套以前，你猜测那桶装水里会有什么？”段文继续问。 于小琳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很害怕，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陈筱不甘心的问道：“在听见桶里有声音传出来以前，你们三个人当中有没有谁说过‘脑袋’、‘头颅’、‘人头’或者‘头’之类的话？” 于小琳再次陷入回忆，然后还是摇了摇头。 段文扭头看向陈筱，见陈筱也正在看自己，他问道：“昨天胡婧还没有说到桶装水里的东西是什么时，你已经直接说出来那桶里是颗人头了，当时为什么会猜到这个的？” 陈筱道：“你想想，桶里有水，水里发出咕噜咕噜类似呛水的声音，还听不清楚，就像一个人在水里说话那么困难。那水里多半有一张嘴，既然有嘴了，肯定就会有脸，就有脑袋。而一个桶装水里，最多也只能放下脑袋，不可能是整个人的身体吧。” “也有可能是一个人的屁股。”段文道：“屁股放出气体时，也会发出咕噜声。” “我的想象力没你那么丰富。”陈筱没好气的道，但嘴角抿起来，却忍不住露出笑意。 两人再次看向于小琳时，见这女人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多时，于小琳一脸恍然的张着嘴巴，抬头道：“我想起来了，这位姐姐刚才的话很有道理。我当时的想法就和她一样，但应该是潜意识里这么认为的，所以会很容易忽略。嗯，能够发出声音，那桶里有一颗脑袋存在的几率会很大。” “果然猜测是屁股的人并不多。”段文轻声嘀咕了一句。 陈筱直觉认为，如果段文当时在场，而不是这两名女读者在那儿的话，他看到桶装水里漂浮的绝对是屁股，而不是头颅。 第86章 走不了 第二个谈话的人叫张丽阳，该女子28岁，已经工作几年了。 不过她的胆量并没有还是大学生的于小琳大，所以她当时和胡婧相互搀扶着，两人躲在后方，让于小琳去揭开桶装水的布套。 有了和于小琳谈话的经验，段文和陈筱稍微一引导，这女人果然就有了记忆，想起她当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害怕桶装水里有一颗会说话的脑袋存在。 现在想来，即便当时陈筱不在场，她也被胡婧的描述、或者说是当时的场景自然而然引向了桶装水中是一颗脑袋在漂浮的猜测上来。 只有段文不一样，他认为也有可能是一个屁股在水里咕噜咕噜放屁，同样也可导致类似的声音传出。 和于小琳、张丽阳两人谈话结束后，段文和陈筱单独讨论了一下案情。 他推测道：“这案子的确和血液蛇案很像，我们通过何庸被幻觉影响，实际上当时并没有任何书中的角色出现，只是我们以为它出现了。不过胡婧这个案子又有一些区别，比如她不可能自己吓唬自己，然后又报案，所以她应该是处于被人暗中操控且会偶尔处于幻觉的状态。” “你感觉这两名读者有没有嫌疑？”陈筱问。 段文摇头：“应该没有，通过刚才的谈话，感觉是她们被暗示了，而不是她们反过来暗示胡婧。” “所以，现在有可能那观心法师的嫌疑反而要大一点？”陈筱提出疑问。 “我建议换一个环境让胡婧暂时居住，警方24小时守护。”段文道：“搬地方的时候，记得把那陆地佛像拿出来，我研究一下。” 陈筱立刻出去安排，不多时回来后，对段文道：“已经和当地警方沟通好，让胡婧暂时住在一个证人保护区，是一家普通公寓。对了，观心法师来了，现在要询问他吗？” “嗯，现在。”段文道。 门打开，一名警察带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光头中年男子走进了谈话室。 这男子身形削瘦，眉骨突出，在脖子上挂了一串佛珠，手里也拿着一串小一点的手链佛珠，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上还戴了一枚玉扳指。 观心法师的相貌看上去明明很严肃，但却时刻保持着一张笑脸，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 想来是因为职业原因，他需要一直给人和蔼可亲和可以信任的印象，所以才在那张严肃的脸上保持着微笑。 “你好！” 坐下后，陈筱和段文还没有发问，观心法师已经主动问好。 之前警方并没有因为胡婧的案子找他谈话，所以这次叫他过来之前已经提前讲清楚。 观心法师最开始还以为自己的客户胡婧出了什么意外，毕竟自己才刚为她找出黑水煞不久。 结果一问，警方只是了解情况，胡婧本人也是好好的。 心中石头落地，观心法师表示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 段文和陈筱你一句我一句问过之后，段文感觉眼前这男子的确与森城自己的邻居高先生一样，有两把刷子，甚至在专业方面比起高先生似乎都还要强那么一些。 了解过后，他们知道了黑水煞的意思。 黑水煞，据观心法师解释这有点类似于被水鬼缠身，或者可以说该人犯水煞，这段时间与水结了仇怨，最好不要碰水。 就好像某个人在某段时间霉运冲天，不能去赌博一个道理，否则会一直赌一直输，输个底裤朝天。甚至输到后来，会直接出现血光之灾来磨平这股煞气也不一定。 而观心法师已经给胡婧做了法事，按理来说她只要挨过这几天，就平息了黑水煞，今后再碰水也就没事了。 但现在既然胡婧自己报了警，观心法师说他相信警方的任何处理方式和处理结果，毕竟自己这门行业不是那么摆得上台面。 而他所说的黑水煞，可以作为一个办案的参考，但仅只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可以见得，这家伙是一个老油子了，对于人情世故和为人打交道这一块简直不要太熟。 段文和陈筱与他故意慢慢的交谈，旁敲侧击，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而观心法师的配合倒是非常不错。 差不多两个小时后，两人不得不让对方离开。 观心法师刚刚离开谈话室，段文就对陈筱小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两个小时他讲了那么多话，一口水都没喝。” 陈筱微微一愣，目光投向放在观心法师座位前的那杯纯净水，点头道：“刚才注意到了，但看他说话中气十足，感觉可能只是不口渴。” “光是感觉可不行，得试一试。”段文摇了摇头。 话落，他立刻起身，抬起刚刚放在观心法师面前的那杯水，快速追了出去。 此时那光头已经快要走出走廊，与陪同他的一名警察说这话，意思是今后随叫随到，保证全力配合警方。 段文迅速走到他身后，忽然脚一绊，一个踉跄往前扑了几步，手中水杯里的水洒在了观心法师的后背和后脚跟处。 “哎呀，对不起，刚刚被绊了一下。”段文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扶着墙一脸诧异的道：“咦，观心法师，你还没走？” 观心法师猛地转身，面色有些惊异，面对段文的问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忙对身旁那警察问道：“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警察一指不远处大约十多米处的卫生间，观心法师仿佛很急，来不及说谢谢，迅速走了过去。 段文手拿空杯子，眼睛眯起来，一直目送他推门走进了卫生间。 此时陈筱来到他身前，目光也在盯着卫生间方向。 “确定有问题。”段文轻声道，将玻璃杯递给陈筱，跟着走进了卫生间。 他刚刚进去就见观心法师已经脱下了他的中山装，露出里面的棕色衬衣，并且将中山装翻过来包住了被水浸透的部分，用干的地方去擦拭脚后跟被水淋湿的位置。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段文进来后，一脸歉意，一边打开旁边洗手池的水龙头洗手。 “没事，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观心法师的脸色非常不自然，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快速将脚后跟的水渍擦去。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段文扭头看向他。 观心法师一愣，抬起头，就见此刻段文身前的水龙头开得很大，水花四溅，一些水花已经溅到自己这边来，他立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李观心，现在你可能走不了了，咱们再谈谈吧。”段文笑眯眯道。 第87章 都有问题 半个小时后。 谈话室已经被改在了审讯室。 此刻审讯室中，唯一的一盏灯光照射在规规矩矩坐着的李观心额头上，光亮使得他的脑袋更亮，仿佛第二盏灯。 他眼睛微眯着，额头上全是汗珠。 在这短短半个小时内，李观心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供述出来。 “所以你只是一个神棍，根本没有所谓的法术，没有道行？”段文道：“那些黑水煞什么的，都是你这么多年招摇撞骗故弄玄虚，专门拿来忽悠人的东西？” “是的。”李观心眼睛看着桌面，不敢抬头与段文和陈筱对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碰水后会出现怪事的？”陈筱问。 “就在为胡婧做完法事回来的第二天。”李观心道：“我所遭遇的情况和胡婧不一样。听她的描述似乎水里有只鬼想要吓死她，但我没看见水里有鬼，只是在摸到水时会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不想触碰。有时候会出现看见水草的错觉。” “也就是在一盆干净的水里，你有时候会看到里面漂浮着水草？”陈筱道。 “对，不仅有水草，还有鱼鹅卵石。”李观心道：“所以我洗脸洗澡时都是快速洗完，否则心里不舒服是小事，如果接触水的时间长了，幻觉就会出现。” “你竟然知道那是幻觉！”段文有些好奇。 毕竟胡婧是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幻觉，而是以为全都都是真实发生的。 “嗯，我曾在看见脸盆里充满水草时，问过我老婆，但她说水很干净，里面没有任何异物。”李观心道。 “看过医生没有？”陈筱问。 李观心摇头：“没有，我知道我没病，我只是担心被缠着胡婧的那只水鬼找上我，但好像我的遭遇比起她要轻了很多。” 在段文看来，现在这个所谓的观心法师，比起高先生来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这家伙就是神棍，忽悠人是一等一的厉害。 顿了顿，段文略感愕然，要是高先生也是在忽悠自己，只是没这家伙讲得溜，会不会也有这种可能呢？ “你的法事是怎么做的？”段文继续问道：“有没有在胡婧的家里留下什么东西？” “有，一个香囊。”李观心点头，“做完法事后要留下一个香囊，但我告诉她那是护身锦囊，类似于御守。不过那真的只是一个香囊，里面的沉香还有助眠的作用，对人体完全无害。” “好嘛，胡婧可能会好好感谢你。”段文似笑非笑的道。 “其他还有什么？”陈筱追问。 李观心想了想，摇头道：“其余就没放什么东西在她家了。哦，对了，我让她去求一尊陆地佛回家保佑自己，不知道她做了没有。” “陆地佛是什么？”段文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就是土地公。”李观心道：“土地公修炼至极道可以化身成佛，名为陆地佛。陆地佛守护土域，不碰水，不管水域，所以有他在，可以镇守黑水煞不侵犯胡婧。” “黑水煞是你胡诌的，所以请陆地佛回家只是求个心安，对胡婧现在的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段文顺着他的话道。 “是的。”李观心点了点头。 “你自己有没有请一个回去求心安？”陈筱问。 “我家里什么都有，也有陆地佛，还是在大乘寺开过光的，比外面的好。”李观心挤出笑容，有些谄媚。 看得出来，长年累月的干这一行，已经让这家伙自己对一些东西都深信不疑了。 骗子的最高境界，就是要首先骗过自己。 审问完毕后，陈筱没有让李观心回家，而是留在警局等待进一步调查。 和段文一合计，现在不仅要让胡婧尽快从家中搬出去，还要把那陆地佛和那个香囊全部拿来，不让她再带着身旁。 段文推测这两个东西有很大问题，但刚才问了李观心后，对方却说那只是他寻常忽悠人的小把戏，权当给顾客一个心安和助眠，实际上没有其他作用。 后续仍有其他警察继续审问李观心，看这家伙有没有隐瞒或者说谎。 但段文感觉李观心可能也是被利用的对象，如果他是幕后人的话，应该不会表现出恐水的症状。 警方的行动很迅速，当天晚上就让胡婧搬离了她的家，为了避免她接触其他物品，只让她带了换洗的衣服，且每件衣服都做了扫描检查，连手机都没有让她拿走。 如果需要对外联系的话，证人屋里有固定电话，加上有警察24小时陪着她，普通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 胡婧没想到段文和陈筱从自己家里离开后，当地警方立刻就会这么重视自己的报案，现在有了警方的重视，自己的安全肯定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障。 胡婧心里非常感谢陈筱和段文。 当晚原本属于她的那尊陆地佛和香囊被送到了警局，摆放在段文面前。 段文一个人呆在谈话室里，他没有让陈筱进来，而是选择单独与这两件物品独处，且那送物品过来的警察也暂时被隔离，以便观察后续情况。 旁边摆放了工具刀镊子等物，段文还戴了做外科手术的手套。 他先是拿起香囊，发现香囊的外口是封死的，遂用锋利的工具刀将外口缝上的线割开，露出里面的一团棉花，在棉花中间找到了一个小方块的沉香木料。 不过上面虽然有香气外溢，但一看这木料就很假，太过光滑，竟然没有一点膏状或者树脂疙瘩。 要知道沉香的香气就是因为树脂过多病变而形成，而现在这块木料的香气只是来自于表面，应该是上面刷了一层香料，再过几天就会变得无色无味，而不是持久弥香。 仔细一闻，段文感觉这沉香的香气也很怪，闻久了虽然感觉心神安宁，但这当中始终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不知道是什么。 他将木料放在一旁，准备交给生物科去检验。 然后把那陆地佛拿过来，开始仔细查找。 这陆地佛是用瓷器制作，长得果然像是传说中土地公的模样，只是更加偏向于佛像的造型。 段文翻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直接用一个小锤将这陆地佛敲碎，把碎片拨开，顿时一愣，就见这中空的陆地佛里面，被塞入了一大团黑色毛发。 第88章 这是一个游戏 段文没有用手碰这团毛发，而是用镊子夹住这些毛发慢慢将其扯了出来，摆放在桌面。 在此过程中，他又一次闻到了刚才香囊里那块沉香木料上的淡淡清甜香气。 这香气很淡，如果不是刻意查找，如果刚才没有事先闻到，现在很容易就有可能错过。 感觉这毛发有点像是人的头发，不过同样要经过检测后才能断定。 又花了一些时间，段文将这陆地佛和香囊再次查找一遍后，确定没有了其他发现。 他用事先准备好的塑料密封袋将毛发和假沉香木料分别装进去，封好，确定没有气味逸散后，这才把陈筱叫进来。 陈筱进来就问：“有发现了？” 因为她看见段文的表情就差不多猜出了结果。 段文笑道：“看来下次我要多练习一下面部表情管理，不然在你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陈筱眨了眨眼：“我可告诉你，你老妈让我好好看着你，所以有什么事情最好提前告诉我。抓徐辉的那次，如果我还在医院躺着没有赶过去的话，你可就被那假冒警察给干掉了！” “上次的事还要好好谢谢你，你想吃什么？我请，这顾问费现在还没地方花出去。”段文忙道。 陈筱道：“吃什么饭？不吃。等我想好去哪儿了，到时候再告诉你。” “嗯？旅游？”段文一愣。 “现在什么情况？”陈筱岔开了话题。 段文指了指桌面的塑料密封袋：“发现了一团毛发，那块木料也很可疑，要请生物科的同事鉴定一下，不过鉴定过程中他们要做好防护。对了，那把陆地佛和香囊送过来的警员，有没有什么异样反应？” 陈筱道：“你在担心什么？” 段文解释：“上次的血液蛇，我们知道了蛇，并且在了解了何庸被血液蛇入侵的感受后，相继开始出现幻觉。所以这次我检查完这两样东西，也有很大几率会出现幻觉。那警员送陆地佛和香囊过来，也有一定几率被影响，不过我们并没有事先告诉他胡婧恐水的事，所以在没有形成潜意识的情况下，他身上发生幻觉的几率并不大。” “这就是你刚才不让我进屋，而是你自己一个人检查物品的原因。”陈筱有些担心起来。 “放心，我已经知道那是幻觉了，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段文道。 将要检测的物品送到生物科后，段文和陈筱又去看了看那送陆地佛和香囊过来的警员，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很好，因为这警员事先并不知情，所以没有任何不适感，喝水、洗手都很正常。 回到走廊。 “你现在有没有对水有抵抗或者厌恶的感觉？”陈筱对段文关切问道。 “没有。”段文摇头，话落后他顿了顿，“要不我现在试一下。” 来到放在走廊上的一个饮水机前，抽出一个纸杯接了一杯水，段文将纸杯举起来，杯口几乎和眼睛平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水杯里的水，一动不动。 看见他这副认真模样，陈筱有些想笑。 有时候她感觉和段文在一起，自己的心情会莫名其妙的放松，原本是在追查一件很棘手甚至有些恐怖的案子，但因为有段文在身旁，这个过程会让她紧绷的心情毫无察觉的平静下来。 这么一来，自己倒有足够的精力认真分析案情了，与段文在一起办案，和比叶伦一起办案的思路要开阔很多。 看了半天，段文忽然开口：“完了完了，竟然是这样！” 陈筱一愣：“什么这样？你看见什么了？这水里有什么？” 段文接下来的动作却使得陈筱大吃一惊，只见他忽然放下一直举起来的手，随即放到唇边，将手里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突然想到，是什么在一直拌我的脚了！” 陈筱吃惊的看着他，搞不懂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刚才明明在试验自己会不会因为接触了那毛发和古怪木料而产生恐水的症状，哪知段文脑袋里却在想别的事，比如到底是谁在一直绊他的脚。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怎样，这些都是当前段文需要处理的问题，陈筱也希望他能尽快找到原因，并解决这个问题。 “是什么原因？”她问。 段文反问道：“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介绍过的，我书中有个反派角色，叫电话中的幽灵？” 陈筱略一回忆，点了点头。 段文道：“在用自己的手机打本机电话号码时，占线还好，代表没事。而如果电话通了，且那边还接电话时，那就会引来电话中的幽灵。”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时我告诉你时，并没有往深处想，以为到了这个幽灵出现，我的遭遇就该结束，而不是继续进行下去。不过现在才想起来这并没有结束，因为按照故事情节还没有完。如果这只幽灵出现，它会和你玩三个恐怖游戏，可以任选其一，而其中一个就是抓脚跟。” “什么是抓脚跟？”陈筱好奇问。 “在抓脚跟之前那幽灵不会和我见面，它会开始抓我的脚跟，而只要我被抓住一次后，就可以反过来找到它的脚跟并同样抓住。”段文解释，“要是它连着一周都抓到了我，而我一次都没抓住它的话，那将在第八天它抓住我的时候，就是我的死期。” “啊？！”陈筱惊讶道：“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尝试去找这家伙的脚跟并抓住它！那岂不是……” “从我第一次被抓脚跟开始，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段文掰着手指算了算，“所以我必须在接下来的两天内，找到这家伙并抓住它的脚跟一次，否则，它再抓住我一次我可就完蛋了！” “该怎么找，我来帮你。”陈筱挽起袖子。 段文摇头：“不行，我必须独自找到它，否则不算。而到第八天如果它抓住我脚跟，同样也会干掉我。” “你都没有往自己的手机上打过电话，也就是没有开启这个游戏，它怎么会找上你的？”陈筱提出了疑问。 “所以今晚我会在十二点时，打我手机的电话号码试试，最好能让那家伙出现，看看能不能抓住它。”段文道。 “把你的泰瑟枪带好。”陈筱道。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又问：“你现在对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有。”段文把目光投向身前的饮水机、以及饮水机上那还有大半桶水的饮用水桶，“我如果说我看见一个屁股现在就在这水里面漂浮，你相信吗？喏，喏，还转过来了。” 第89章 轮到我了 段文没有说谎，他的确看见了一个屁股在这桶装水里一起一伏。 这是幻觉，段文敢肯定，因为陈筱并不能看见，在陈筱的眼中，这桶装水其实非常清澈。 但因为段文被暗示的并不够，这导致他现在虽然看见了水里有屁股存在，可这屁股上穿的裤子却是一种灰色条纹的睡裤。 依稀记得胡婧描述她在洗澡时看见的那疑似书中角色阿蓉的女子，穿的好像是方格的睡衣。 因为记不清楚了，这直接导致心理暗示不明显，所以此刻他在水中看见的睡裤不管条纹式样还是颜色都不对。 想了半天，段文这才想起来自己在森城家的小区里、一楼经常遛狗的王大爷喜欢穿这种条纹的睡裤在小区里晃荡。 敢情自己被王大爷暗示的程度还要大一些。 再一细看，就连桶装水中的屁股似乎都与王大爷那肥胖的身躯有些相似。 辣眼睛！ 段文快速摆了摆头，不再去看那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冒出气泡的一幕。 陈筱也在盯着水桶，却没有任何发现。 段文道：“我算领教了，这种程度的心理暗示非常厉害。还有那毛发以及假沉香木料上的清甜气味也要尽快找出来是什么，我现在受到的影响应该不大，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的。” 因为知道了自己是幻觉，所以即使现在段文面对水也没有表现出有多恐慌，他更多的只是感到好奇。 与陈筱一商量，自己先独自处理好抓脚跟的问题，而陈筱则守着生物科尽快检验出结果，以及胡婧那边的安保问题。 当天晚上两人都没有回酒店，陈筱在警局这里给段文临时安排一间单人宿舍，而她自己则是在对面办公楼里。 说是在等生物科出结果，陈筱也没有去胡婧那边，而是让其他警员看着胡婧，至于她这里，更多的心思其实是在段文这里。 她担心段文一个人处理那电话中的幽灵时会出现什么意外。 因为今晚凌晨正点时，段文要尝试与电话中的幽灵沟通，而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他睡觉的时候，所以现在段文要提前睡一觉，否则到时候根本没有精力处理。 他差不多晚上九点就去了单人宿舍。 什么也没做，进屋后检查了一遍，然后就躺在床上睡觉。 这个时间点不是平常的睡觉时间，但不管睡不睡得着，只要躺下休息一会儿，也好过待会儿没有精神。 段文很清楚，陈筱已经安排了三四个警察在宿舍楼的外面，自己这里如果有情况，他们将很快冲进来。 在床上躺了片刻，果然心情保持略微紧张时，根本无法入睡，段文闭着眼睛，脑海里却在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着远在林城的网吧生意怎么样了，一会儿又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生物科同事别吸入过多的那清甜气息，虽然他们并没有被心理暗示。 又过一会儿段文忽然反应过来，那叫阿蓉的书中投河自尽的角色，极有可能是以刀婆婆或者孙炳的那种形式出现，必须小心防范。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手机定的闹钟却响了起来。 拿过来一看，十一点五十分。 段文感觉有点疲惫，但总比完全没有睡过觉要好，他爬起来关掉闹钟，站在宿舍里唯一的一面穿衣镜前。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默默等待着。 虽然按照自己书中的情节，现在应该是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对电话幽灵进行召唤，但当前情况特殊，即便有点月光也无所谓了。 事实证明，书中角色出现，有时候也并没有完全按照情节的步骤来。 眼看时间来到了凌晨零点，段文立刻按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电话号码就是当前这个手机的，一般情况下自己给自己拨打电话，反馈的都是占线。 而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的零点拨打则可能不一样了，段文难免有些紧张，毕竟这不是在写书，而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幕。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在提示了两遍后，电话被自动切断。 段文一愣，他没有放弃，而是立刻又拨打了一次。 反正现在时间还是处于零点，并没有到零点零一分。 很快再次传来相同的提示音。 段文又一次拨打了过去。 这一次多等了大约有五六秒，正当他以为可能没有反应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嘟——”的一声。 这一声持续的时间较长，不像是接通后传出的正常提示音，而在嘟这一声过后，那头彻底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也没有了其他提示音。 整个宿舍房间里瞬间一片安静。 段文站在穿衣镜前，看着保持着打电话姿势的自己，他没有立刻挂电话，而是静静等待着。 目光通过镜子可以看到自己背面的情况，他的身后有一个装衣服的壁柜，壁柜的左边是处于关闭状态的宿舍门，右边则是刚才自己躺着的床。 这床是那种高低床，上铺没有铺被子，而下铺距离地面有差不多三十厘米的距离，此刻床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而壁柜中似乎有什么响动开始传出来。 同一时刻，段文又听见宿舍门外面，好像有什么坚硬的物体在刮擦着门板，声音很轻，就像是指甲还是刀片一类。 整个场景在此刻显得愈发诡异，电话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进行着某种说不出的异样变化。 又等了一会儿，段文嘴唇微动，按照书中的情节，开口说道：“我来了。”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他通过镜子就见到身后那床下的黑暗中，有一个黑影从下方爬过。 段文看得清楚，那爬过之人有一只手都快伸出床沿。 那只手完全是黑色的，仿佛被烧焦的那种黑。 段文没有回头，更没有转身，他知道如果根据书中情节的话，此刻自己是不能转身的，否则后患无穷。 不过虽然不能转身，但却可以说话。 现在暂且不说这床下、壁柜和门外到底有没有恐怖东西存在，如果真有的话自己也根本不好处理，但有一定几率，它们只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段文心里很清楚，刚才进屋时这屋里是什么都没有的。 等了片刻，没有谁回答自己。 段文仍没回头，而是继续说道：“连游戏都没开始，你就在前几天开始抓我脚后跟了，现在我可是认真在玩这游戏。既然你出现，现在，就该轮到我来抓了！” 话落，他迅速转身，几步来到高低床前，猛地趴下，目光投向床下。 什么都没有。 随即来到壁橱前快速打开橱柜门，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连件衣服都没有。 “把你的脚后跟收好，别被我抓住！” 段文一边微笑，一边站起身来，把泰瑟枪和电击器随身放好，然后拉开宿舍房门迅速走了出去。 ( 第90章 抓住了谁的脚踝 按照段文写的《地狱无间，我替阎王掌管生死薄那几年》中的情节，与鬼玩抓脚后跟的游戏有着一定的套路。 比如游戏开始后七天内人类没有抓住这只鬼的脚后跟的话，则必死无疑。 而如果该人在规定的时间内，反过来抓住这只鬼的脚后跟了，则他就会幸运脱身，那只鬼从此也不会再纠缠他。 至于这七天之内，人类和这只鬼双方都可以互抓对方，只不过鬼魂天生占了优势，比如它可以在人类睡觉时、洗澡时勾住对方的脚踝。 而这个时候对于人类来说，则是最为恐惧惊悚的。 相反人类想要抓住这只鬼的脚，则困难重重，首先即使知道鬼就在自己附近，也并不容易找到对方，其次如果看见那鬼脚之后，敢不敢抓也都不一定。 最后，即使抓住了，可能也会很快放开，因为这对人的心理层面充斥着某些不可知的影响。 如今可是现实，不再是书中情节，这些细节段文现在都要考虑到。 他关上宿舍门从走廊上下来，就见两名警察站在楼下，目光投向自己，他俩显然是陈筱安排过来保护自己的。 再一抬头，稍远处的树下，还有两名便衣蹲在那里抽烟，同样在看这边，眼神似乎在询问段文有没有事。 段文轻轻摇头，他现在并不清楚那只鬼是否在盯着自己，所以不便与这些保护自己的警察接触。 很快他就离开了警局，往街上走去。 那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微微一顿，赶紧跑回去换衣服，而另外两名穿着便衣的则是立刻跟了上去，与段文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吊在后方。 段文现在上街，完全凭借的是一种感觉，因为是自己写的书，所以他很清楚，这只鬼即便现在没有盯着自己，也是环绕在左右，随时有机会的话就会拽自己的脚。 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准这个机会，反拽对方一把。 当然，拽着之后放不放手则是另一回事了。 目前段文考虑的是该如何找到这只鬼，而不是一直保持自己在明、对方在暗的这种劣势。 像刚才那样一直躲藏在房间里肯定不是办法，因为难免有自己精力不集中的时候，万一自己又睡过去了，梦游症发作是不一定会帮自己去拽这只鬼的脚的。 所以一切要靠自己去主动。 现在时间已晚，街上的行人并不多，但段文考虑过后选择了去白鹭州最大的夜市。 通常情况下，如果人太稀少了不利于那只鬼对自己下手，就好像上次从高铁站出来时，自己的脚踝曾被拽了好几次。 所以给对方机会，也就是给自己机会。 等这鬼觉得是拽自己脚踝的最佳时机时，同时也是自己找到对方、甚至反拽对方的最佳时机。 警局距离夜市并不远，步行的话大概十五分钟就抵达。 段文一路往夜市走去，那身后的两名便衣保持距离跟随，同时呼叫换制服的两名同伴动作快一点。 等段文来到夜市后，换衣服的两名警察气喘吁吁赶来与那两名便衣汇合，四个人一商量，仍旧两两分开形成两组，隐隐护住段文的前后。 白鹭州的夜市非常丰富，最热闹的有购物区和小吃区，目前小吃区的人最多，空气中弥漫着烧烤油烟气味，各种夜市小吃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段文吞了口唾液，感觉味蕾已经被激发，不过他的注意力没在这些食物上，而是一边走动，一边观察着自己周围的人。 天气已经有些逐渐转凉，一些行人一边撸串，一边高声交谈，脸上红通通的，段文并没有从中看到有什么异常。 过了片刻，他有种被人盯住的感觉，目光不是来自远远跟着自己的警察，事实上那些警察同样在注意段文周围的人群。 盯着自己的那道眼神若有若无，时不时会从自己身上移开，段文能够感觉得到。 他试图将自己敏感特质发挥到最大，利用潜意识收集到的线索叠加起来，探一探对方的确切位置，但不知是对方善于隐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竟然收效甚微。 别说像以前那样在眼前直接出现幻觉提示，就是靠直觉捕捉到这只鬼都很困难。 一只隐藏在人群中、对自己带有恶意的鬼，段文不相信自己找不到它。 他将注意力从观察路人的脸转移到了观察他们的双脚上，既然要反抓这家伙的脚，那看这些脚总是没错。 来到一个坐满了客人的路边摊旁，段文假装系鞋带直接蹲下，观察这些人的脚有没有异样。 此时身后跟着的警察也会有人立刻蹲下，他们还以为段文出了什么事，不得不小心防范。 直到段文第五次蹲下时，他没有再马上起身，目光投向一个烧烤店的门口，那里客流量是其他店铺的两三倍，且门外还有很多人在排队等候。 在这些排队等候的人中，段文看见一双明显要小很多的脚站在里面，且这双脚看起来又不像是儿童，而是一个个子极矮的人。 脚上没有穿袜子，脚踝皮肤看上去有些污斑，穿着一双式样老旧的软鞋。 确定那双脚所站的位置后，段文站起来，往那排队的人群中看去，发现这些人都很正常，且看那衣着样式也不像是穿这种老实软鞋的装扮。 他再次蹲下身，目光投向刚才的位置，随即一愣，发现那双穿着软鞋的脚已经不见了。 赶紧往周围寻找一圈，下一秒，段文身体猛地一震，就见那双软鞋竟然已经站在距离自己差不多只有五米的地方，那里同样是一群正聚集吃宵夜的男男女女。 段文没有作死的再次起身在那群男女当中寻找这隐藏的穿软鞋的人。 否则等查找无果后，自己再次蹲下，说不定那双软鞋就会直接出现在自己眼前，或者更有甚者，等自己再次蹲下后看到的将是这软鞋主人的那张脸。 既然要抓对方的脚跟，当然要斗智斗勇了。 段文此时死死的盯着距离自己五米左右的那双脚，不再起身，而是弯着腰，迅速往那个地方靠近。 既然这只鬼喜欢隐藏在人群里，那他就准备在人群里将这家伙逮个现行。 不过段文弯着腰不起身后，却吓得那几个保护他的警察一阵惊慌，不知道他蹲下去后是不是发生了不测。 本来都准备直接冲过去的，但此时其中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制止了其他人的行动，他的目光投向段文所在方向，看见拥挤的人群在往两旁移动，且有的行人会低头看一眼，这说明段文是在弯腰行走。 不多时，段文绕到了那穿着软鞋的双脚前，务求速战速决，他来不及抬头，直接一把抓住了这双软鞋的右脚脚跟，并且死死的捏住。 “抱歉，反抓成功！”段文此刻使出了全力抓着对方，这才抬头看去。 虽然是第一次反抓对方，但他并不打算再让这只鬼跑掉。 入眼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矮个子女生，面色浮肿，双眼中有眼泪流下，晃眼一看好像又不是眼泪，而是水，一种并不清澈的浑水。 而这女子的容貌，与胡婧的中那叫阿蓉的女子至少有七八成相似，此刻正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段文。 第91章 致幻 为了防止对方逃走，段文承认自己已经使出了最大力气抓着这矮小女子，以至于指节都捏得发白。 不过看这矮小女子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这一刻段文是蹲在地上的，并且为了便于抓住这女子，他的右脚膝盖还是跪在地上，如此一幕自然引起了周围站着的行人的注意。 在那四名警察还没有靠近之前，这些行人一个个低头看去，并且同时下意识的后退，为段文和那矮个女子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但段文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因为所有人都在看自己，面色惊讶，似乎很诧异自己为什么要半跪在地上摆出这么个奇葩造型。 段文看着自己抓着的女子，发现其他人根本就不看她，就好像眼前没有这人，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曲腿半跪，一手伸出抓着虚无。 那四名警察急速靠近，不过就在此时，矮个女子脚踝猛地缩回，她立刻转身挤进了人群里。 段文知道凭自己的手劲，不可能一直抓得住她，在对方缩脚之后，他差点就把泰瑟枪拿了出来。 不过这里围观的人很多，段文对自己的枪法准头没有多少信心，何况还是在此刻手忙脚乱的情况下。 无法用泰瑟枪射击，他立刻站起来就追，在站起来的同时也看见了正靠近自己的那几名警察。 段文立刻道：“是一个穿睡衣的矮个女生！” 跑在最前面的两名警察闻言，立刻循着段文的目光看去，他们当即调转方向，跟着那矮小女生追了过去。 段文一怔：“嗯，他们看得见？！” 回头又瞧了瞧刚才围观的那群人，这群人的表情仍旧很惊讶，只是回头盯着自己，没有一个人去看那逃走的女生方向。 “怎么回事儿？这些人看不见那女子，但那四名警察好像都看得见。”段文心中纳闷。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立刻挤开前面的人往那女子逃走的方向追赶。 此时另外两名警察已经赶在他们的前方，也就是距离逃走的矮个女子最近。 但追了一分多钟后，仍在夜市里的他们已经失去了这女子的踪迹。 四个警察先后聚在了一起，在四周仔细观望，不知道那女子是往哪个方向逃走的。 现在只能看见大量行人，那女子个子很小，实际上在这里很容易被遮挡，进而完美隐藏自己。 段文气喘吁吁的赶到后，也跟着四处瞧了瞧，对四名警察问道：“你们刚才，都亲眼看见那矮个子女生了吗？” 这四名警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都纷纷点头。 段文当即吩咐道：“咱们兵分两路，两人在这附近再寻找一下，另外两人跟我来。” 话落，他带着其中两名警察返回了刚才自己抓住那女子脚踝的地方。 此时刚才那群人已经散去，不过还有人在议论，段文记得其中几人的模样，他带着两名警察出示了证件后，对这几名围观的人进行了询问。 得到的答案是，当时这里所有人都只看见段文一个人在地上半跪着，伸手往前方抓着什么，但那里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这些人还以为段文有精神病。 带着疑问又在夜市里寻找了半个小时，段文猜测那矮个女子肯定已经离开。 不过现在他对刚才偶然间发现的事实升起了强烈兴趣，那就是这女子在刚才围观的人群中，似乎是隐身的，而后来警察赶来后，却能够看见她。 段文让这四名警察做了描述，基本与自己看到的那女子的外观符合，他们是真的看见了。 也就是说，这种隐身状态的影响范围，只是刚才那些围观的人，警察是后面赶来的，并没有受到影响，所以能看见她。 而自己之所以能够看见并抓住这女子的脚，是因为肯定在某个方面脱离了对方的影响范围，比如不看脸，只盯着脚。 这不禁让段文又想起上次被陈筱一个侧踢踹进厨房里那假冒的警察，那家伙摔进去后直接消失，自己和陈筱后来再也没有看见。 会不会当时这家伙根本还是在厨房里，只是施展了某种手段，使得自己和陈筱就如刚才那些围观的人一样，看不见他，或者准确的说，是直接忽视了他。 有了这个发现，使得段文兴奋了片刻，但也同样感到后怕。 因为如果那人一直藏在厨房里，对于陈筱和自己来说，当时依旧挺危险的。 可能陈筱对他的攻击使得这家伙受伤严重，否则他不可能不趁自己“隐身”的机会进行反击。 这种状态很可怕，因为一旦形成，那追击的警察就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 所以这个发现必须尽早让所有警察都知道，以防再次中了对方的招。 在刚才发现矮个女子的地方，那四名警察分别去拿走了附近的监控，几人再次回到警察局。 陈筱此时已经拿到了化验结果，正在办公室等着段文。 等段文把刚才的遭遇说了之后，她立刻吩咐多派几人尽快把监控拍到的视频仔细查找几遍，尽最大可能把那女子的模样还原出来。 “化验结果出来了，那陆地佛中的毛发和香囊里的所谓沉香木，都含有大量麦角酸二乙酰胺，俗称LSD，是一种强烈致幻剂。”陈筱把化验结果单递给段文，“LSD无色无味，而那种清甜气息同样致幻，且还有中和LSD的效果，使得整个致幻过程润物无声，同步引发生理和心理效应，而当事人根本无法察觉。” “那这清甜气息是什么？”段文问。 陈筱摇头：“和上次光照市那边的检验结果一样，只知道是一种特殊的新型药剂，但并没有进入国家药剂目录，无法确定是什么。” 段文琢磨片刻，把自己刚才在夜市那边得出的关于隐身的推测告诉了陈筱。 陈筱也显得很惊讶，如果当时那家伙一直还隐藏在厨房里的话，那真会让人产生一种后怕的感觉。 段文道：“现在我还会继续抓那脚后跟，不过和我玩游戏的应该不止是这名叫阿蓉的女人。在我们没到白鹭州之前，可能另有其他角色在玩这个游戏。只不过这些角色是相通的，所以我到了这里后，抓脚后跟的任务就自然转接在了阿蓉的身上。” 陈筱一边思考，一边点头：“所以现在可以得出，那个幕后人很重要，只要抓住他，这些角色就无法再共通。” “甚至无法再出现。”段文道。 “对于这个幕后人，你现在有没有新的线索？”陈筱问。 段文回道：“我认为隐形状态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否则很容易暴露并且产生更多问题。所以那个假冒警察的身份很重要，他最有可能就是幕后人。而阿蓉这里既然也出现了隐形，那就说明她目前的存在同样也很重要，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还是会是去找胡婧，虽然胡婧身边的致幻物已经被拿走，无法再被致幻。”陈筱接过话，神色郑重。 段文站起身来：“走吧，去胡婧的安全屋那儿。” 陈筱讶道：“你……不睡觉了？” 段文笑了笑：“安全屋里也可以睡。” ( 第92章 不是梦境 白鹭州警局的安全屋里同时可以让四个人住，包括被保护的证人在内，这是标配。 实际上，如果可以的话，硬要挤下十个人同样也能办到。 安全屋门打开，陈筱和段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间屋子设在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公寓里，公寓外面的墙已经掉落了很多漆块，长年失修。 即使站在走廊外看这一排公寓门，同样也看不出来有哪里不一样，只有打开这扇安全屋的破门后，里面的第二道门才显示出不同。 而进入安全屋后，这里面的防御简直堪称一个小型堡垒。 屋内的墙壁四周被改装后拥有了防弹防爆功能，天花板和四个墙角都有密制的快速通风口，防火以及喷水装置同样是特殊配制，连水管都不经过公寓楼。 这里的电子信号被全部屏蔽，无法拨打手机和发信息，要联系外界只能通过安全屋里的座机。 目前有一男一女两名警察陪同胡婧住在安全屋内，等段文和陈筱到来后这屋里就住了五个人。 胡婧单独住一间卧室，那女警就住在卧室外面的小房间里，男警察则是在外屋的沙发上躺着，另外有一间卧室并没有打开。 段文和陈筱到来时，那女警和胡婧都已经睡着，陈筱让男警察不用去叫醒她们。 按照值班计划，女警睡到凌晨三点后，会换男警去沙发上休息。 陈筱询问了这男警安全屋的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不过随着他们到来，显然事态已经变得比以前更严重，所以不能掉以轻心。 将另一间没打开的卧室启用，陈筱让精神已经萎靡不振的段文去里面睡觉，段文也没客气，进去后很快倒在卧室的床上睡着。 实际上，另外一间卧室的胡婧并没有睡，自从发现阿蓉降临现实后，她现在时刻精神都处于高度紧绷中，得不到有效休息，患了很严重的失眠。 今晚胡婧并没有吃安眠药，她感觉经常吃药对自己身体不好，侧卧在床上，隐约可以听见陈筱和那男警在讲话。 刚才听见陈筱和段文的声音后，胡婧悬着的心莫名又放松了几分，现在只要这两名警察出现，都会让她感到心安。 而如今自己能够住进安全屋，也是因为他们上次与自己交谈后作出的安排。 说实话，这里比一个人住家里要安全了太多，连给自己输生理盐水的都是白鹭州警苑医院的护士，可以说同样是警察。 为了考虑自己的安全，卧室里所有和水有关的东西都被移了出去。 这卧室里没有花瓶、没有饮水机、没有杯子水瓶，甚至连刚刚浇水的植物都被抬了出去。 要不是自己心里很焦躁，胡婧相信她肯定能好好的睡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陈筱和那男警的交谈声越来越低，最后似乎停止交谈。 胡婧只感觉这屋里很静很静，她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更是能够感觉到就在自己卧室外那开着门的小屋中，守护自己的女警就躺在门口闭目养神。 不，女警应该睡着了，因为这么久都没有传来她翻身时、那小床会响起的咯吱声。 胡婧胡思乱想着，然后她感觉自己盖着双脚的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正要抬头去看时，一只冰凉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脚踝，没有留更多的时间让胡婧去反应和惊恐，那手掌在抓住她脚踝的瞬间，猛地往床尾方向一个拉扯。 头刚刚抬起来的胡婧吓得惊慌失措，双手用力一撑，赶紧从床上坐起，她发现自己刚才至少被拉了有半臂的距离，已经没有躺在原来位置上。 想要尖叫，但嗓子似乎哑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床尾的方向好像什么都没有，但那黑黢黢的空间里，又好像有个人正蹲在那儿。 胡婧大惊失色，她赶紧爬到床头，伸手去按床头柜的电灯开关。 手一摸，开关没有摸到，反而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背，那手背一动不动正好压住了电灯开关，使得胡婧根本无法打开灯。 胡婧张大了嘴，吓得赶紧收手回来，想要奋力呼叫，却还是什么都喊不出来。 刚才还在床尾蹲着的人，似乎已经到了床头电灯开关的位置，这人伸手捂着开关不让自己按，静静地站在黑暗中盯着自己。 胡婧惊恐的掀开被子，不敢再靠近那边，而是从床的另一个方向光着脚丫子踩在地上，准备往卧室的门口跑。 这卧室的门经过特殊设置，只能关闭但无法锁上，不管从里面还是外面只要一扭就开。 不过胡婧的想象有些过于美好了，她在双脚落地后，原本想要奋力往卧室门口跑的，哪知还没能站起来，就感到一只冰冷无比的手从床下伸出，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脚踝，而且被抓住的还是刚才在被子里被拽住的那只脚，随即她被这股力道猛地一拉。 胡婧失去了平衡，直接往前扑倒，重重的扑在了地板上，额头也狠狠地被撞击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这一刻虽然自己叫不出声，但她相信外面肯定能听见这么大的动静了。 下一秒，扑在地上的她被身后那股强大的力量往床底拖去。 胡婧拼了命的挣扎，反过来两只手抓住床沿，另一只没被拽住的脚使劲的乱蹬，也不知道踢中了什么，额头上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传出那么大的动静后，外面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谁开门进来看一下。 这让胡婧感到了绝望，而脑袋的痛感却让她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越来越清醒，一股庞大的朦胧感被洗去，双眼猛地睁开。 在睁开眼睛的一刻，胡婧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睡着的。 不过额头上的痛感却在醒来后，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眼睛睁开的刹那，看周围的景物都是模糊的，等过了一两秒后，她忽然发现就在自己侧卧的床沿前方，蹲着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睡衣的女子。 这女子的脸距离她只有差不多一拳，以至于胡婧还能看见对方眼眶里不断有水沿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而额头上传来的疼痛，是因为这女子正蹲在自己前方，伸出右手在自己头顶，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明显能够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正在割裂她的头皮。 “啊——” 这一次因为不是在梦里，所以胡婧的尖叫声当即炸响，并且很快传了出去。 嘭！ 几乎三秒钟不到，卧室门被打开，那男警和陈筱同时冲了进来。 第93章 隐形（上） 冲进来的一刻，陈筱反手就把这卧室的灯给打开，与那男警察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往床上的胡婧投去。 随即他们就见到胡婧侧躺在床上，不停的大声尖叫，但床的侧面并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陈筱跑过去，就见胡婧的额头已被划了一条差不多一指长的血口，鲜血淋漓，扑簌簌的滴到床沿和床脚地面。 而胡婧本人则是面色苍白，惊慌失措的看向陈筱和她身后的男警。 “怎么回事儿？”陈筱左右看去，对那男警道：“先给她止血。” 男警赶紧去外屋将医药箱拿了进来。 胡婧此时颤颤惊惊的回答：“阿蓉，是阿蓉，她刚刚……趴在我床边，用……用指甲……割我的头……” 陈筱走到窗帘后查看一番，又将这屋里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你刚才看见的是阿蓉，不是其他人？”她回头问道。 此时那男警已经在帮她的伤口止血，并且垫了一些药棉，用一层绷带准备缠起来。 胡婧道：“绝对是阿蓉，我正在做噩梦，忽然额头传来剧烈疼痛，然后就醒了。一醒来就见到阿蓉蹲在我床边，用她的指甲在割我的额头，血流进了我的眼睛里……” 陈筱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卧室外，对那男警道：“你的同事就在隔壁，怎么这么大的动静都还没醒？” 要说段文在另外一面的卧室里，还是关着门的，睡得太沉了没有听到胡婧的尖叫还情有可原，可那女警就在旁边的小屋里，还是开着门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能迅速反应，哪知现在连陈筱和男警都跑到胡婧卧室里来了，那边却一点动静没有。 那男警一惊，赶紧扔下手里的绷带，冲向外面的小屋。 陈筱本来想要跟过去，但却下意识的不敢离开这卧室，生怕胡婧又遭遇什么不测。 她手里一直攥着枪，戒备的四下观察，脑海里却回忆起段文刚才告诉自己的他对那假冒警察以及阿蓉忽然隐身的推测。 如果刚才胡婧没有看错，也就是阿蓉现在可能仍在这屋里，但因为某种暂时不知道的原因，她和那男警都看不见阿蓉，就好比当初在厨房里消失的假冒警察。 不多时，那男警面色惊恐的回到了卧室门口，对陈筱道：“陈警官，朱艺一直在睡觉，我怎么叫她都叫不醒！” 陈筱还算冷静，点了点头：“可能被迷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行，将她扛过来，放在胡婧的床上。” 这男警的名字叫钱鹏，与女警朱艺一直是搭档，此刻他虽然担心对方的安危，但也不知道胡婧这么安排的意义何在。 等他把朱艺扛过来，轻轻放在胡婧的旁边后，这才继续为胡婧的额头缠上绷带。 回头对陈筱道：“陈警官，她的伤口可能要缝针，否则不利于恢复。” 陈筱点头：“等会儿再去外屋打电话。” 钱鹏见陈筱一直的小心翼翼的东看西看，似乎在防备着什么，正要询问时，陈筱已经说道：“胡婧口中的阿蓉，可能还在这屋里，你要小心，我们或许暂时看不见她。” “啊！”钱鹏被吓了一跳。 他刚才明明到处都看了，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可现在听陈筱一说，也就是那疑似鬼魂的阿蓉极有可能是隐形的，所以自己才看不见。 被这么一提醒，他吓得心脏狂跳，要说对付正常罪犯还好点，但现在这屋里存在的罪犯极有可能是一只鬼，这怎么不让他感到惊恐？ 陈筱继续道：“现在朱艺和胡婧呆在一起，你就在这里看着她们，要保证她们的安全。你哪儿都不要走，拿出配枪做好警戒，我去外屋看看，顺便打电话叫同事过来。” “我，我看不见这鬼，怎么办？”钱鹏忙道。 “注意观察地面，留意其他风吹草动。”陈筱道：“必要时，给地板上洒水，如果有脚印会立刻看见。” “水？不要水！我不要水！”胡婧一脸恐惧的摇头。 “只洒在地上，你就在床上呆着不要下床就行！”陈筱语气严厉，不容她反驳。 何况现在致幻物已经被拿走，胡婧也就不存在在看见水之后还会出现恐怖幻觉的可能。 陈筱走到卧室门口，在卧室外拿起两个装了大半瓶水的花瓶，递给了卧室里的钱鹏。 钱鹏接过这两个花瓶后，赶紧在床铺周围洒了均匀的水渍，如果此时有人踩上去的话，肯定会显出脚印来。 他洒水的面积较宽，这样可以确保对方一步无法跨过，必须踩在水面上。 胡婧见钱鹏在洒水后，赶紧将被子扯过来，把自己全身盖住，吓得瑟瑟发抖。 “记住，以前都是你的幻觉，现在幻觉已经消失了。”陈筱提醒了她一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进去，转身走到了外屋。 她没有立刻去拨打电话，而是小心翼翼的用枪口对着电话方向，慢慢靠近过去。 期间陈筱瞥了一眼段文的卧室，这家伙因为害怕被耽误睡觉，所以连卧室门都是关着的，看现在这样子，肯定没有被吵醒。 陈筱很清楚，如果段文某一天晚睡了，那他的瞌睡就会很大，一般情况下是吵不醒的，就好像现在这样。 她慢慢挪到固定电话旁，戒备的看了看周围，忽然感觉不远处那一直关着的窗帘似乎在动。 陈筱当即一步上前，将窗帘揭开，甚至对着里面就是一脚踢去。 不过什么都没碰到。 如果隐形的阿蓉藏在里面的话，自己这一脚怎么也要踹到她，不管力度大不大。 可能刚才的直觉有误。 陈筱再次回到电话旁，一只手勾起电话放到耳边，另一只手拨打出一个号码，然后她再次握紧手枪，枪口对着这空旷的、看不到其他人影的屋子。 不多时这部内部电话被接通。 “喂，这里是7号安全屋。”陈筱道。 “请讲。”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陈警官！” 同一时刻，卧室里的钱鹏忽然一声大叫，因为他刚刚转头观察地板上的水渍时，忽然发现那里多出了一个脚印。 这个脚印并不大，但与描述中胡婧书中角色阿蓉脚印的大小却非常符合。 他现在才看见这脚印，说明脚印刚才就已经出现了，也就是说，脚印的主人此刻极有可能已经进入了洒水的范围内，可能就在床边站着。 外屋的陈筱听见他的叫声后，来不及说话，立刻放下话筒跑向卧室。 而实际上这个电话一旦接通，她说不说话已经不再重要，警局那边都会立刻派人过来。 第94章 隐形（下） 陈筱握着手枪很快又返回了卧室，就见钱鹏用枪指着地上的水渍，不停的转身，查看其他地方的水渍有没有脚印。 “这里！” 就在此时，钱鹏忽然指着床铺靠窗户的一面，那里的水渍上方再次出现了一个半长的脚印。 话声刚落，他的右脚忽然被一股大力勾住，身体失去重心，往前狠狠地扑了下去。 在摔倒之前他也没看见自己脚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就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绊了一下。 实际上钱鹏摔倒的地面上除了有水，并没有其他什么，他双手下意识的往前去遮挡，忽然就见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竟然多出了一个木雕。 这木雕明明是摆放在靠窗的一个观赏木架上的，木雕的形状是一幅老树盘根模样，而树根的尖端此刻正好对着往下扑去的钱鹏脑袋。 嘭！ 下一秒，还没有扑上去的钱鹏被赶来的陈筱一脚踹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成功避开了倒下后的致命一击。 刹那间就是生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虽然被踹了一脚腰上有点疼，但此刻却对陈筱大为感激。 扭头一瞧，就见陈筱对着虚空又是两脚，但似乎什么也没踢到。 “注意你们的……” 陈筱的话声传来，但还没有说完，蜷缩在床上的胡婧脚踝一紧，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猛地往床下拖去。 她当即发出尖叫，不过躺在她旁边的那叫朱艺的女警仍然昏迷不醒，此时胡婧已经被拽到了床沿。 陈筱还站在床的另一面，来不及救援，直接对着床尾的虚空就是一枪。 砰的一声过后，子弹穿入了墙壁，在墙上形成一个子弹孔，但陈筱却知道，在此之前这颗子弹实际已经击中了目标。 不过那目标与刀婆婆、孙炳一样，不会流血。 沿着刚才自己的射击轨迹，陈筱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什么，仿佛是一个人的衣服，随即她眼前一阵恍惚，出现了一个女子的模样，这女子穿着睡衣，长发披散。 但仅仅是两秒钟左右，女子的身影仿佛从卡顿中再次恢复，直接消失。 虽然又看不见了对方，但陈筱抓着她的衣服没有放，而是猛地一抡，将这看不见的女子直接摔了出去。 哗啦一下，女子的身体砸在地上，碰翻了那空无一物的木雕架，此时钱鹏刚刚爬起来，立刻对着那个方向连开了三枪。 其中一枪听声音击中了目标，且没有发现地上或者墙上有弹孔，另外两枪似乎都打偏了，在地上留下了弹孔。 陈筱再次赶到这个位置，并立刻观察地上早已被踩得到处都是的水渍，同时让钱鹏看紧床上的胡婧和朱艺两人。 钱鹏的精神高度紧绷，拿着枪左看右看，时不时还会往自己身前踢一脚，或者抡一拳，给人的感觉仿佛随时就会开枪。 陈筱当即道：“你注意点，别擦枪走火！” “好……好，好的……”钱鹏这才有些醒悟，不过依旧很紧张的将不远处的那木雕给踢飞过去，生怕自己待会儿又摔在上面。 不知道阿蓉是什么时候进入安全屋的，不过在回忆之后，大概率对方是跟着陈筱和段文在进入安全屋的同时，悄悄跟了进来并隐藏起来。 主要是这女人受伤后不流血，如果流血了，即便现在看不见她，但滴下来的血却能暴露她的行踪。 就在此时，钱鹏再次开枪，在他认为疑似有阿蓉存在的角落一连开了两枪。 察觉到柜子被碰撞了一下，地面水渍的表面再次出现脚印，陈筱也直接对着那个方向开了一枪。 再然后，房间里陷入死寂，一点声音都没再传出。 陈筱将脊背抵在墙上，目光在床上的胡婧、朱艺身上划过，又从钱鹏的身上划过，再看向床脚。 陡然间，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赶紧抬头看向卧室门口。 同一时刻，那里的电灯开关啪的一下被关闭，在这卧室陷入黑暗的同时，卧室门也被猛地关上。 “钱鹏，打开床头的开关！”陈筱大声吩咐。 同时直接对着卧室门口开了一枪，这一枪不管能不能打中什么，至少有极强的震慑作用。 啪！ 电灯开关再次被打开，因为要方便操作，所以不管是卧室门口或者床头的电灯开关，都能打开这间屋子的灯。 现在卧室门已经被关闭，也不知道阿蓉出去了，还是继续隐藏在这屋里。 正在猜测时，隔壁不远处的卧室门传来咔哒一声，门被打开了。 钱鹏一愣，立刻对陈筱提醒道：“不好，陈警官，她去隔壁了，去隔壁卧室了！” 陈筱也听见了开门声，不过她反而瞬间就放下心来，长长的出了口气，开口道：“这女人藏在这里还麻烦，如果到隔壁去的话，那问题就不大了。” “问题不大？”钱鹏一脸懵逼。 陈筱也知道自己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只是说道：“总之，嗯，问题不大。” 话落之后，她忽然皱起秀眉：“咦，不对，他们应该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段文惹不得！” 就在此时，咔哒一声，卧室门被打开，进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刚刚一直在隔壁睡觉的段文。 看见段文走进卧室的一刻，钱鹏还以为他被吵醒了，所以过来看看，正好也可以帮这边的忙。 但陈筱却整个人一惊，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段文的眼睛，见他是睁着眼的，不过面部表情没有平时那么灵活，显得略微呆板。 这个表情对于陈筱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她曾经和保持这个表情的段文（段文之母）聊了差不多一夜，所以能够很轻易的分辨出段文现在的状况属于哪一种。 很明显，段文虽然睁着眼睛，但他并没有醒。 所以刚才听见的来自隔壁卧室门的响声其实是段文开门走出来，并不是隐身的阿蓉跑到了隔壁，实际上这些来自书中的角色现在也根本没胆子去惹睡着的段文。 陈筱进一步得出了结论，刚才隐身的阿蓉故意关灯后又将这边卧室门关上，实际上是让他们误以为她离开了这间卧室，放松对这里的警惕。 幸亏没多久段文就过来了，否则陈筱还真的放松了对这里的戒备。 眼见钱鹏准备叫段文过去床铺那边帮忙看守，陈筱先一步开口道：“钱鹏，别叫他！暂时别和段文说话。” 钱鹏一愣，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还是闭上了嘴。 段文扭头看了一眼陈筱，随即往卧室床铺的方向走去，在靠近床边后他忽然一弯腰，屁股一撅，直接往床底钻去。 片刻后，右手拽着一片虚无从另一头钻了出来，而他手中抓着的虚无却传来挣扎声。 钻出来后，段文立刻就是一耳刮子扇去，下一秒，陈筱和钱鹏同时看见了他手中抓着的那片虚无中、忽然显现出阿蓉的身影。 第95章 还有一个 现在阿蓉所谓的隐形状态是，如果在这种状态下抓住了她，就像刚才的陈筱那样，可以在与其纠缠的过程中，视野里突然出现阿蓉的模样。 而要是没有抓住对方并与她纠缠，则完全看不见这个矮个子女人。 刚才陈筱有那么几秒钟，在抓住阿蓉时看见了她，按照这个规则，现在段文将这女人从床下揪出来扇了一耳光后，所有人都能看见她了。 不止是陈筱，现在钱鹏、胡婧都面露惊恐的盯着忽然在段文前方出现、并被其死死揪住的阿蓉。 胡婧因为对这个角色非常熟悉，所以现在看得也比其他人更为真切，一眼过后，她立刻叫道：“就是她，她就是阿蓉！” 而现在这个情况，在陈筱看来就好像是其实他们应该一直能够看见阿蓉的，但因为某种因素的干扰，使得他们的视线或者意识里，在看见阿蓉后都会下意识的忽略她。 最终的结果就是阿蓉隐形了。 直到睡梦中的段文出现，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方法让自己仍然可以注意到阿蓉的存在、并且准确的捕捉到她的方位。 段文此时仍然是典型的“娘化”状态，连刚才扇阿蓉耳光的动作也极其女性化，嗯，准确的说完全是其老母亲的动作。 “吵吵吵，我儿子才睡下没多久你就开始了！”段文娘娘腔的说道：“让这些警察疲于奔命，一直在屋里开枪，你知不知道开枪的声音有多大？有多吵？” 话落，啪啪又是两记耳光，把这矮小女子阿蓉直接给扇懵了。 “阿……阿姨，可以了，交给我。”陈筱赶紧过去，用自己的手铐将阿蓉的双手反过来拷住。 对于应付这种身体古怪的人，她已经有了丰富经验，立刻对钱鹏道：“把你手铐和朱艺的手铐都拿来，一副拷她双脚，另一副再加在她的手腕上，拷牢实一点。” 此时段文将阿蓉交给陈筱后，后退一步站在一旁，并没有离去。 阿蓉有心想要凭借自己强大的力量反抗，如果换做在寻常时候的话，陈筱和钱鹏两人是根本无法按住她的。 但此刻段文站在那儿就是一个天大的威慑，使得阿蓉似乎是下意识的不敢反抗。 很快她的双手双脚被拷住，为了以防她挣脱，陈筱还让阿蓉趴在地上，然后再让钱鹏单膝跪在她脊背上，狠狠地压制她的行动，以防这女人暴起反击。 “阿姨，可以了，我想我们已经抓住她了。”陈筱此时仰起头道。 钱鹏整个人此刻都是懵的，他搞不懂陈筱为什么会叫段文“阿姨”，也搞不懂段文此刻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娘娘腔起来。 但段文带给钱鹏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与刚才进屋时已经完全不一样。 不仅如此，他明显能感觉到此刻娘化后的段文很强大，强大到能在进屋后立刻找出让自己和陈警官感到头疼的隐形人阿蓉，强大到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完全控制对方，让其完全不能抵抗。 “难道，段文也被鬼附身？”想到这一层，钱鹏被惊出一身冷汗。 而此时坐在床上发呆的胡婧同样很震撼，她此时才隐隐感觉到原来不止自己才有这古怪离奇的遭遇，眼前这位警察竟然看上去更加恐怖，已经达到了人鬼合一的境界，而且竟然可以靠着这一点用来办案！ 难怪对方在当初会选择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话？不像其他警察那样一直在怀疑。 难怪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助自己，甚至将自己搬到了安全屋里，还二十四小时进行保护？ 段文此时听到陈筱的话后，微微点头，但并没有马上返回隔壁屋里继续睡觉的意思，他只是开口道：“这人不是阿蓉，而且，她同样可能在被你们抓捕后很快死亡。” 陈筱一愣，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但脸色变得蜡黄的这矮小女子。 她立刻拿出手机对着阿蓉的面部拍了四五张清晰的照片，又拍了她的全身照。 待会儿可以通过这些照片，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与警局数据库中的居民信息进行比对查找，以确保这阿蓉到底是什么身份。 因为前期有刀婆婆、孙炳等人的前车之鉴，所以陈筱此刻也认为这阿蓉本身并不是从书中出来的角色，她可以附身在某人身上，就像当初的刀婆婆。 只是如今找到阿蓉的真实身份似乎意义也不是很大，因为对方极有可能是无辜的，只是被那幕后人利用并控制了而已。 陈筱最为希望的是，能够通过阿蓉找到那幕后人，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将阿蓉抓回警局后再审问的意义并不大，所以此刻陈筱神色一厉，揪住这女子的头发使得她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这样下去还有意思吗？你一直不停的追杀各个地方的作家，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因为什么目的？” 阿蓉只是盯着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问她没用，她们也许真不知道。”段文在一旁再次开口，他忽然扭头看向身后的卧室门口，“这里……还有其他人。” “谁？”陈筱一惊，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上次那假冒警察的男子身影。 这是迄今为止他们所怀疑的，极有可能是幕后者的嫌疑人。 段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道：“我不能行动太久，否则对我儿子身体不好。” 话落，他转身往卧室外走去，“钥匙，打开安全屋门。” 陈筱立刻对钱鹏道：“钥匙给我，不要放松，务必全力控制阿蓉。” 这安全屋的房门即使在里面开也需要用钥匙，陈筱拿着钱鹏扔过来的钥匙赶到门口，此时段文已经站在那里等候。 陈筱立刻将钥匙插入门锁，又扭动了一下旁边的门把手，直到发出咔哒一声，这才把门拉开。 略显厚重的门一打开，段文一步跨了出去，自行打开了外面第二道普通的门，然后站在了公寓的走廊上。 陈筱跟在他后方，就见段文左右看了看，忽然往右边走了几步一伸手，在虚空处顿时抓住了某个什么东西。 一个什么东西很快传来了挣扎的响声，陈筱面色一变，就见那刚才还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此刻很快出现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 这男子除了衣服不同以外，与上次被自己一个侧踢踹进厨房里的假冒警察似乎是同一个人。 而就在刚才陈筱什么都没看见，这男子显然也是“隐形”的，一直隐藏在走廊里，通过阿蓉施展的相同手段，使得陈筱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第96章 来自父亲的怒火 不过没关系，这一切都无法瞒住此刻的段文。 段文抓人的动作很稳，只是一把就将隐形的高大男子给抓住，而且抓的还是他的衣领。 但这高大男子的挣扎动作同样很激烈，他本就体型高大，猛地一挣扎，衣服纽扣崩裂，段文手中只抓住几片破烂的衣衫，已经被他脱离开。 高大男子发现自己挣脱后，他立刻转身就要逃，陈筱当即掏出手枪。 不过就在此时，安全屋里的卧室中，钱鹏一声惊呼，高喊道：“陈警官，我按不住她！” 此刻屋里原本已经变得安静的阿蓉，忽然间像是发了疯一样，开始猛烈挣扎起来。 她的力气本来就很诡异，非常强大，这么疯狂挣扎，即使钱鹏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也被直接掀翻，摔在一旁。 钱鹏来不及站起来，就见阿蓉已经身体扭动，挣扎着那被拷住的双脚一个跳跃，对着床上的胡婧扑去。 因为在同一个方向，这使得钱鹏不敢开枪，生怕误伤胡婧。 他只得爬起来一边叫喊陈筱，一边对着已经跳到了床边的阿蓉扑去。 快速靠近阿蓉后，钱鹏立刻将她死死的抱住，想要将其绊倒在地上，再次用膝盖压住对方。 哪知阿蓉在双手双脚被拷的情况下，扭头就是一口，这一口直接咬在钱鹏的肩膀上，牙齿深入肉中，咯到了骨头。 钱鹏痛得呲牙咧嘴，忍不住惨叫，右手想要掰开对方的脑袋，但却没有阿蓉的力气大。 就在此时，陈筱的手枪抵住了阿蓉的太阳穴，砰的一声过后，阿蓉脑袋被强大的冲击力撞开，往一旁歪了过去。 不过没有血液飙出，被子弹带出来的只是一些泛黄的液体和脑浆。 阿蓉也没有因为这对于常人来说致命的一枪而死亡，她只是暂时失去了攻击力。 趁着这个机会，陈筱连同钱鹏终于将她的脑袋推开，不过阿蓉的牙齿并没有松口，仍是将钱鹏肩膀上的肉撕掉了一块。 两人将阿蓉重新按在地上，钱鹏忍着剧痛，再次用膝盖顶住了对方的后脖颈，陈筱赶紧去拿医药箱，给他止血包扎。 公寓的走廊上。 那高大黑衣男子从段文的手里挣脱出来后，转身就往楼梯口的方向跑。 他似乎并不想恋战，而且也很珍惜自己的身体，不像是一个从书中出来的角色，而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趁着陈筱退回屋里去帮助同事的机会，没有了手枪的威胁，这家伙跑得很快。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段文此刻的实力。 段文的爆发力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高大男子才跑出去四五步就感觉身后一道阻力袭来，他前冲的身子一顿，已经再次被段文抓住。 而这一次，段文没有抓他的衣服，而是直接掐住了他的左臂。 左臂肌肉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仿佛连骨头都快被捏碎。 高大男子当即转身，做出一个要往后踢腿的动作，不过在左腿扬起之时，右手却抓着一把雪亮的匕首猛地刺过来，直奔段文的腹部而去。 这一刀极狠，加上这高大男子的力量，如果刺中段文，怕是要将他来个对穿。 段文并没有后退，似乎他知道对方会有这么一手，依旧抓着高大男子的胳膊不放，另一只手于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抓住了男子握匕首的手背。 可见段文的眼光和手法非常利落准确，即便很匆忙也没有去抓刀刃，而是抓住了高大男子握刀的刀柄部位，进而捏住了对方的手背。 仿佛铁箍般的力量传来，这让高大男子怀疑段文那弱小的身体里怎么会传出如此凶猛的力量。 骨节咔嚓一声，似乎有指节被捏断了，高大男子再次后退，但他的两只手都被段文抓着，就见那一层黑衣直接脱落，与之一起脱落的，还有段文手里抓着的软绵绵的皮肤。 仿佛蟒蛇一般，这家伙竟然直接脱掉了一层皮，进而得以再次脱身。 映入段文眼帘的，是一个身高要矮了很大一截的小个子男子，这男子同样穿着黑衣，不够略微紧身，看得出非常瘦小，他的面孔也已经和刚才那高大男子完全不一样。 脱去一层皮后，逃跑的速度直接猛增，数秒钟就逃到了楼梯口，一推楼梯间的门，就要跑进去。 下一秒，扔掉了手里的黑衣和那层皮肤的段文再次赶到，不过在此之前，他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行动距离似乎有些远了，再加上一直在剧烈运动，他的眼神中微微透露出些许不放心的样子。 等回过头来时，还是快速进入了楼梯间，不过此刻楼梯间里竟然空无一人，那刚刚才逃进这里的瘦小黑衣男子，直接消失无踪。 段文站在原地，目光将楼梯间环视了一圈，陡然间往右边跨出两步，伸手对着一个金属垃圾桶一抓。 从这垃圾桶后方一把抓出一件具有弹性的黑色紧身衣，而在此之后，一个光着上身的瘦弱男子站起来，急速退到了楼梯间的窗户口。 段文抓着黑色紧身衣，目光投向那瘦弱男子，发现这男子一脸诡异笑容，正盯着自己。 嘭！ 手里的黑色紧身衣炸裂，冒出一团青烟，这烟气似乎有极强的刺激性，段文立刻止不住的冒出了眼泪，喉咙一紧，感觉呼吸闭塞，竟然不受控制的无法呼吸。 眼睛已经被迷，眼前一片朦胧，但段文似乎仍然不受到影响，伸手往前一抓，差一点抓住靠近窗户的瘦小男子。 这男子此刻手里再次握着一包粉红色的粉末，眼见段文似乎根本不受影响，仍然在靠近自己，他吓得立刻将这粉红色粉末直接洒出。 段文头一低，躲开了大部分飘浮的粉末，一把捏住了这男子的肩膀。 瘦弱男子立刻挣扎扭动，此刻没有了紧身衣束缚，他的肩膀光滑异常，根本抓不住，段文的手直接滑开，随之而来的则是这瘦弱男子手里的第二把匕首刺来。 这一次，段文只得一把抓住了刀刃，没有让对方刺中自己。 只见他张口喝道：“距离太远，小文快受不了了，孩子他爸，你来！” 话落，段文的整个气势陡然一变，抓在手中的刀刃咔嚓一声，直接被他徒手就捏断成五六节，随即右手一伸，按住了瘦小男子的天灵盖。 五指收紧，就如掐灭了一支烟头一般，瘦小男子的整颗脑袋迅速萎缩下去，但却没有骨裂声响起。 “空皮囊！” 段文自言自语，但这一次他的嗓音却雄浑无比。 仔细往楼下一听，一道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正在急速往楼下跑。 段文直接翻过楼梯栏杆，整个身子沿着楼梯缝隙下坠，咚的一声落在了一楼，砸起一圈粉尘。 第97章 重要信息 这正在往楼下逃的瘦小男子也是了得，刚才他所施展的一连串手段诡异无比，让人匪夷所思。 先是第一次脱衣脱皮，让段文抓了个空，然后又一次脱衣，露出滑不溜秋、让人根本抓不住的上半身，这第三次竟然在段文以为已经抓住他时，这家伙却再次留下一副假皮囊。 那皮囊看上去非常真实，皮质细腻，即使在脱下来后拿在手里都有种真实皮肤的感觉，段文为此愣了一下，这么点时间，却留给了这瘦小男子再次逃跑的机会。 此刻瘦小男子惊慌失措，脱去这层滑不溜秋的皮层后，他已经无计可施，如果再被段文抓住，肯定一抓一个准，再也无法打滑溜走。 哪知才刚刚跑下一层楼，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迅速从他旁边落了下去，在地面响起咚的一声。 瘦小男子吓得够呛，晃眼看到好像是段文直接从楼上跳了下来，比自己先一步还到了一楼，他赶紧刹车。 不过刚才这家伙是在全力冲刺，此刻一个急刹根本刹不住，身体的惯性带着惊慌的他叮叮咚咚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把抓住楼梯栏杆站起来，就见段文从一楼大步而上，步履稳健，那气势就像一头狂怒的雄狮。 瘦小男子此刻手里还捏着匕首，对着段文猛地一扔。 这家伙显然练过，那把匕首带起一道疾风，直奔段文面门飞去。 不过下一秒，段文伸手一抡，稳稳地把抓住了匕首的把柄，让其无法再前进分毫。 反手对着瘦小男子反扔了过去，噗的一下，匕首插入刚刚转身的男子后背。 瘦小男子没有痛哼，而是往前一个趔趄，双脚快速踩在楼梯旁的墙壁，攀到了稍高一点的那扇半开的楼梯转角窗户上，身体灵动，沿着窗户往外钻去。 段文下步赶到他身后，伸手一把拽住了这瘦小男子的脚踝，此时对方的大半个身子已经到了窗外。 这窗户本来很小，以段文的身形根本无法穿过，但瘦小男子的体型却很小，很容易穿过去。 被段文抓住后，瘦小男子无法再前进，此刻他背上插着的那把匕首都已经被窗棱给撞歪，但他依然没有发出丝毫痛哼，而是不顾一切的往外狠狠地一撑。 段文这边的手劲同样异常强大，直接将对方的鞋子抓落，同时手指掐入瘦小男子右脚掌的趾骨，发出一连串咔嚓声。 瘦小男子拼死之下，终于爬了出去，消失在窗外。 而段文则是手中捏着这男子的黑色球鞋，那球鞋中，除了有半截破烂的袜子以外，还有三节被硬生生扯断的脚趾。 “我记住你的样子和特征了！”段文目光阴沉的抬头盯着墙上窗口。 不多时公寓门口有两辆警车赶来，然后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相继进入公寓。 此时的段文已经沿着楼梯往楼上走去，来到安全屋的那一层，他脚步不停走到打开的安全屋门前。 陈筱和钱鹏正在卧室中将挣扎的阿蓉压着，而此刻阿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疯狂反应，虽然也在挣扎，但两人还算压制得住。 “回来了阿姨，那人呢？”陈筱见段文回来后，忙问道。 “我是你叔。”段文回答，嗓音浑厚。 走到卧室门口，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看样子是要回自己的卧室继续睡觉了。 将手里一直抓着的那只黑色球鞋扔到陈筱面前，他道：“我有点印象，逃走的这人会魔术。还有，从现在开始好好保护我儿子，他很危险！拽脚的人还在，那喜欢舔舐的人也在，他们都是一伙的，而这魔术师，和他们同为一类。” 话落，段文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卧室，将门关上，不再有声音传来。 陈筱吃惊的盯着这一幕，并且极其认真努力的把段文刚才说的话全部记下，一点也不敢忘掉。 她甚至立刻拿出手机，把关键句子全部打在了手机记事本上。 段文刚才这番话非常关键，虽然一些地方听不懂，但显然这些都不是空穴来风的，而是很重要的信息。 比如说前面一句，逃走的人会魔术。 还有最后一句，魔术师和他们同为一类。 这也就是说刚刚逃走的那个会魔术的男子，段文他……父亲称其为“魔术师”，而这魔术师并不是如最开始陈筱猜测的那样，是一个正常人，虽然对方拥有正常人的反应。 现在看来，魔术师依旧和刀婆婆以及眼前这阿蓉的身体一样，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体质，可以说是半僵之人。 不过这家伙显然比那些人都要特殊，他可以适时表现出与正常人一样的情感和动作反应，让人很难猜透他的本质是什么，到底有没有被人控制。 但凭借这一点，现在陈筱就可以得出一个粗略的结论，那就是魔术师仍旧不是幕后人，一个真正的幕后人，肯定不可能让自己的身体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 就在此时，赶来的警察陆续进入了安全屋，一个个被里面的混乱场面所震惊，赶紧过来帮着陈筱和钱鹏把阿蓉给压住，又加了两副手铐后，这才将其拉走。 但陈筱感觉阿蓉可能坚持不到警局就会死，毕竟不算身上的其他枪伤，这女人的太阳穴被自己近距离一枪爆头，即便是特殊体质也随时可能毙亡。 所以她在安全屋的外屋就对阿蓉进行了一番突击审讯。 结果让人失望，或许是因为伤得太重，阿蓉嘴唇蠕动，眼神涣散，什么也说不出来，嗯嗯啊啊片刻，很快生机全无。 不过相对于从阿蓉口中得到信息，段文刚才说的那些信息才是更重要的，所以陈筱也没觉得有多失望，吩咐下属妥善处理好阿蓉的尸体，并且根据阿蓉的照片和指纹等，在白鹭州搜寻与其相似之人，以便确定这个阿蓉的真实身份。 而在此期间，段文一直在屋里睡觉，外面的响动没有将他吵醒。 当然，陈筱打了招呼，警察们只是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现场，没有闹出多大声音。 在此过程中，那球鞋里的断脚趾把警察都吓了一跳，不过按照陈筱的吩咐，他们没有马上去询问段文，而是将这些东西作为证物暂时拿走小心保存并进行检验。 等昏迷的朱艺被送往医院，这里的一切差不多处理结束后，钱鹏也被一同送去了医院进一步处理被阿蓉咬伤的伤口。 只不过临被送走时他都还是懵圈的，忍不住对陈筱问道：“刚才你叫段文阿姨，但后来他为什么又要让你叫他叔呢？” 这家伙只有一个感觉，这里面的辈分和称呼好像很乱。 第98章 情节雷同 段仍在卧室里睡觉，一直到警察清理完现场，调走了所有证据、移走了阿蓉的尸体、又拿走了瘦小男子的物品和身体部位，他都没有醒。 陈筱猜测这家伙以往从没有在睡梦中有过这么大的动静，可能这一次要将这些行动所消耗的能量补回来，所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 安全屋的防守措施还是很完备的，所以警方只是加强了守在这里的警备力量，外屋增加到五个警察。 其实按照陈筱的猜测，现在那瘦小男子身受重伤，且被段给打怕了，肯定不会再返回。 只是凡事都要以防万一，安全系数越高越好。 警察将胡婧睡的卧室清理干净后，陈筱又与胡婧一起把床铺整理了一下。 在此过程中她发现胡婧的表现比起以往要更加宁静，没有了慌乱和恐惧，没有了疑神疑鬼。 似乎刚才那一场遭遇让她完全明白过来，再加上阿蓉被证明已经死亡，威胁减少，这让胡婧恢复了很多。 不多时，陈筱从外屋给胡婧倒了一杯水过来，慢慢放在胡婧的床头柜上，目光却在留意这女人是什么反应。 在看见那杯水的刹那，胡婧明显抖了一下，神色略微惊恐，但她并没有出言阻止陈筱这么做，而是目光瞥了一眼那杯水，又很快移开。 “喝点温水，好好休息一下。”陈筱道。 胡婧看着她，犹豫片刻，问道：“你认为这些都是幻觉？” 陈筱摇头：“不是我认为，这是事实。我们在你家里供奉的陆地佛和你经常放在枕边的香囊里找到了大量致幻剂，正是这些东西导致你看见水就产生了恐惧，并且做出一些你自己都没法察觉的行为。” 胡婧一脸惊讶。 想了想，她问道：“是有人在故意整我？” “目前暂时不知道是人还是什么。”陈筱实话实说，随即她指了一下隔壁，“你刚刚也看见了，我的同事表现的更加古怪和厉害。” 胡婧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陈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问道：“关于阿蓉这个角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婧略一沉吟，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这算是根据我自身的遭遇写的一个角色吧，书中的阿蓉因为太相信男人，相信爱情是唯一能够给自己带来幸福的方法，加上她心思太过单纯，所以走上了自尽后寻找彼岸花的悲惨结局。” “你以前被男人骗过？”陈筱直接问道。 在这一点上她等同于感情白痴，从小到大没有谈过恋爱，可以这么说，也有男孩子之前喜欢过陈筱，不过到头来却发现这女人比自己还爷们，所以直接怂了，然后溜了。 到目前为止，段是唯一一个让陈筱注重自己打扮和衣着的男人。 陈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样做，但直觉上却很老实的知道这么做对两人在一起应该很好，她必须要继续注意和保持的形象，甚至必要的时候和段在一起还要再偏女性化一点。 总之很段呆在一起的时候，很舒服，这是陈筱最大的感觉。 原本这样直接对胡婧问出来是很不好的，但胡婧大概也了解了陈筱平时的行事作风，知道她可能对于感情是大大咧咧的那种类型，所以没有往心里去，反而点了点头。 “我几乎被那个男人骗光了所有。那个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出名，拿着一份定时定额的工资。那个渣男很帅，很体贴人，他不说喜欢我，但也不明确拒绝我，当时我将所有精力包括金钱都给了他。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一直把我当备胎，吊着我。” 陈筱听得很迷糊，她搞不懂所谓的这些感情套路，说道：“所以你在被骗之后醒悟过来，然后把这男人写进了书里？” 胡婧笑道：“我为什么要写他？这种渣滓没资格被我写出来，我写下的只是自己当初被骗时的经历和感受。阿蓉就代表了我的过去，随着阿蓉投河后，过去这段经历就正式和我告别，永远沉入了沉沙河的河底。” 顿了顿，见陈筱没有说话，胡婧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是我前男友在看见阿蓉的情节后，才利用这些致幻剂想要杀我？” 陈筱道：“那倒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几乎每个作家都写过类似的情节，那岂不是他们都该死？” 话一出口，陈筱自己忽然一下愣住。 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一个以往忽视、但现在想到后却如此理所当然的关键点！ 表情的变化，使得胡婧一时不敢说话，只是注视着她。 过了片刻，胡婧忍不住抬起那杯温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然后发现自己好像真没事。 此时陈筱才回过了神，对她问道：“你说你们作家在写书时，会不会写一些雷同或者相似的情节？” 胡婧一愣，摇了摇头：“我认为不行，如果是没有名气的作者也许还有可能。但稍微有点名气的，除非是不小心撞了情节，就好像生活中的撞衫那样，否则不可能刻意去写相同的情节。因为那样会被读者骂，也会败了自己的名声，得不偿失。” 陈筱略一思索，点头道：“说的也是。” 但她心里却仍在琢磨，现在看来被追杀的作家只是很小一部分，如果真是这些人写的某段情节“撞衫”了呢？ 而恰恰就是“撞衫”的这段情节使得他们被追杀？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又与胡婧聊了好一会儿，陈筱心里的这个念头愈发挥之不去，她感觉自己肯定找到了什么，只是不太明确，所以她急切的想要段赶紧醒来，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他后，看看段有没有更好的见解。 当然，段今天的表现已经够诡异的了，现在最好不要吵醒他，让他睡到自然醒，否则可能真会损伤他的身体。 这一等，一直到了下午四点，段终于醒来。 并且醒来后的段并没有立刻起床，而是躺在床上把陈筱叫进了卧室。 陈筱见他状态似乎仍是不太好，走到床前将他慢慢扶坐起来，拿过两个软一点的枕头给段靠在身后。 “好累，怎么睡了一觉后反而觉得好累？就感觉是马不停蹄的翻过了两座大山。”段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大腿和腰。 陈筱没有立刻说话，等他抱怨完了之后，这才把凌晨发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段听后陷入了沉默，他揉着自己的大腿和脚掌，有些后怕的道：“难怪手掌好像被刮伤，脚也好疼，腿部肌肉应该拉伤了，那些警察说我是从三楼直接跳到一楼的？” “根据现场勘查，以及我听到的响动，的确如此。”陈筱点头。 “我爸妈昨晚都来了？”段又问。 “刚开始我叫阿姨，你什么也没说，且动作也像阿姨。后来我再叫阿姨，然后你的声音已经变了，让我改口管你叫叔。”陈筱面无表情的道。 不知道为什么，段忽然感觉很好笑：“是不是感觉我爸妈凶巴巴的？他们以前不这样，只要我带个朋友回家，不管熟不熟悉他们都会非常热情。” “或许变了呢？”陈筱道。 “不会，他们从来没变过。”段摇头。 第99章 推测 听了陈筱的详细描述，特别是描述找到那隐藏在走廊外的男子的经过后，段文才发现原来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 特别是自己的身上，非但爸妈都出现了，且老爸表现的很是生猛，硬生生将那逃走的人连脚趾都扯断。 而最开始自己做梦的时候，段文记得母亲还在给自己炖东西吃。 目前现场的证物都被警察拿走，正在做化验。 陈筱着重将段文父亲的话跟他重复了好几遍，因为事先记了下来，所以她在转述的时候几乎一字不差。 “我爸管那被他扯断脚趾的人叫‘魔术师’？”段文有些迷惑。 陈筱点头，回忆道：“叔叔在说起魔术师时，给我的感觉他似乎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他还知道拽脚的人和一个喜欢舔舐的人也是一伙的，告诫我们一定要注意。因为这些人可能都会对你不利。” 段文仔细一琢磨，道：“拽脚的人是目前正在缠着我的家伙，所以我老爸知道。而那舔舐的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高铁上的时候？我曾告诉你，说看见一对母子坐在对面过道的座椅上，其中那孩子一直在舔棒棒糖。但后来你说那边座椅是空着的，客人上一站就下了，所以并没有人坐。” 陈筱点头：“当然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 话刚落，就见段文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着难以置信，她忽然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了，忙继续说道：“因为当时事情古怪，所以我印象深刻。” 段文道：“那孩子在舔棒棒糖时，给我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他的目光中所透露出的贪婪和无法抑制的欲望，让我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个孩子，而且目标也不止是他手里的那根棒棒糖。所以，我猜测这孩子就是我爸说的那喜欢舔舐的人。” “这个舔舐的人，是不是你书中的角色？”陈筱皱眉问。 “不是。”段文摇头：“舔来舔去的，像我这种价值观正确的人，从来不喜欢那些让人感到恶心的角色，所以不会写出来。” 见陈筱毫不掩饰的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自己，段文一本正经的道：“虽然不可否认，有时候我的想法也很偏激和古怪，但我一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 “没有。”陈筱摇头。 随即她捂着自己的嘴，噗的一下笑了起来。 段文也莞尔看着她，没有说话。 被段文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了，陈筱把手放下，微微板起了脸。 段文道：“其实你一点也不男人，就比如刚才那个动作就很女性化。” 陈筱一愣，整个人停顿了好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说话声忽然变得很轻：“改天有空的话，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段文眼睛一瞪，同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陈筱清了清嗓音：“别跑题了，继续，现在既然拽脚的人知道了，而舔舐的人也有了眉目，那就还有这个魔术师的身份。凌晨勘查现场的同事在走廊和楼梯间内，分别找到了黑色外衣、黑色紧身衣以及一张几可乱真的假人皮。这些东西都属于那叫魔术师的人。” “也就是说，我爸在抓这家伙的过程中，这魔术师就像一条蛇一样，一直在不断的脱衣、蜕皮逃跑？”段文摩挲着下巴道。 陈筱点头：“我也和叔叔，不，当时是阿姨，和她在一起看到了这魔术师，不过当时该人还没有脱下外衣。他在见到我们后，很害怕阿姨，并表现出了人类该有的恐惧。” 顿了顿，继续道：“我怀疑，后来在追逐的过程中叔叔肯定是与他多次接触后，发现了他魔术师的身份。但这当中必须要有一个前提……” 话没说完，段文已经知道她的意思，接过话道：“嗯，我老爸生前喜欢，什么都看，平时在阳台上往他那摇椅上一坐，一壶茶、一包烟、一本阅读器，要坐很久很久。” “所以他极有可能将自己在书中看见的角色，和那想要在他面前逃走的人联系了起来，得出这人的身份是魔术师的结论。”陈筱感觉有了前提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 段文点头。 陈筱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叔叔都看些什么书，看看能否找到魔术师这个角色出自哪一本？” 段文直接摇头：“不能，因为我老爸看的书太多了，网络、实体书、一些老古董书他都看，从来不挑食，但凡有情节的文章或者段落，他都会拿过来瞄几眼。我写的兴趣，就是通过他，从小耳濡目染才有的。” 想了想，他道：“不过他以前经常看的那本阅读器还在我森城的家里，这魔术师的角色或许就出自那里面的某本书也有可能。” “好的，回去后我们把魔术师给找出来。”陈筱道。 “怎么找？”段文诧异，“那阅读器里存了怕是有上万本书，一些连我老爸可能都没看完。” “我们是警察，有的是办法。”陈筱微笑道：“把书导出来，用数据库筛选查找，不管多少文字，可能最多半天就会有结果。” “对了，我刚才和胡婧谈话时，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说，这些被追杀的作家是不是因为写了某个雷同或者很相似的情节，所以才导致被追杀的？” 此话一出，段文怔了一下，很快点头：“完全有可能。这个问题其实我最开始也想到过，只是后来被书中角色降临所吸引，钻进了死胡同，一直在思考如何杀死或者阻止角色降临。嗯，当时考虑这些角色能信息共通，是不是这当中有什么秘密，所以反倒将相同情节这个可能性给抛到了脑后。” 略一琢磨，他对陈筱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数据库筛选，能不能比对两本书中相似或者雷同的情节出来？” 陈筱瞥了他一眼，支吾道：“如果是相同的语句应该可以，但如果只是情节相似，而语句、词语甚至语境都不同的话，难度很大。毕竟像你说的这个已经属于人工智能了，可不是数据库比对分析那么简单。” “实在不行就组建几个小组，日夜不停的阅读，采用速读的方式大概找到相似情节就摘抄下来，直至把之前那几名被追杀的作家的书全部过一遍。”段文提议。 “速读？警局那几个一看书就头痛的刑警，速读？”陈筱皱眉道。 “我认识一个朋友在开速读班培训，他把他的学生组织起来后，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此时一道声音在卧室门口响起，胡婧站在那里，因为没有休息好导致脸色和嘴唇都有些苍白，正忐忑的注视着段文和陈筱。 第100章 幕后者的特征 对于速读是有方法可循的，且熟练掌握一定的方法后，速读将会很有效率并节约阅读者的大量时间。 虽然胡婧这里说她能够帮忙联系速读班的学生过来帮忙，但段文还是认为这当中有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怎么找出哪段情节才是这些作家都写过的，因为一本书、特别是网络的情节一环套一环，数量很大，要将每本书的大量情节都记下来显然不太可能。 然后每一个情节还要进行人为的对比，这又是一项非常复杂的事情。 计算下来，这么做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那段这些作家都写过的类似的情节。 如此一来，只能让一个精通速读的专家来读，由他花几天时间来先将某两位作家写过的书全部读一遍，然后凭借记忆记录下哪些情节有重合。 只有让一个人来，这样他才能有针对性地比对，才会知道哪些情节有相似性，而不是盲目的乱猜，乱对照。 接下来胡婧负责联系她这位开速读培训班的朋友亲自来帮忙，这要花费对方大量时间和精力，所以警局可能需要花钱雇佣他。 不过段文还有一个办法也能做到书中的情节比对工作，就是利用警方的力量在全国范围内找出喜爱这些被追杀的作家的铁粉。 作为铁粉，他们当中肯定有人将书中的情节看过好几遍、甚至滚瓜烂熟的，将这些铁粉聚集起来，同样可以比对出一些相似的情节。 其实以上两个方法都不能完全保证能够找到满意的答案，但如果将这两个方法结合起来的话，找到答案的几率将会大大提升。 段文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陈筱表示赞同，她立刻打电话让叶伦在东古市着手收集被追杀作家的铁粉，并定下来首先进行情节比对的两个作家，一个是“黑镜”牟长青，另一个是“庸才”何庸。 这两人的读者基数较大，铁粉人数较多，且读者年龄偏年轻化，而年轻读者在这个阶段的记忆力很强，对查找雷同情节具有一定帮助。 叶伦原本一直在东古保护上次参加作家沙龙的作家们，接到新的任务后，他二话不说，立刻着手开始执行。 当天晚上的时候，白鹭州警局那边将夜市里的监控录像截取之后，发送了重要部分给陈筱。 陈筱拿着视频到段文的卧室和他一起看了两遍。 这夜市中的监控画面很清晰，看上去应该是刚安装上去没多久，画质很好，以至于阿蓉在画面中出现后，很快就被段文看见。 段文指了指夜市来往人群中的其中一个脑袋：“喏，这是阿蓉，虽然这里也有几个女生披着头发，但她个子要矮了很多，且一直穿着睡衣。” 因为是在夜市中，时间为傍晚，所以那个点出去吃宵夜的人中也不排除有穿着睡衣出行的，特别是就居住在附近的居民。 这种情况经常会发生，只是包括段文和陈筱在内的绝大部分人不会这么做。 但凡要上街，穿着睡衣出行都会让他们感觉到不适，虽然说到底这并没有什么。 “她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可并没有人留意她。”陈筱道。 “不是留意，是直接忽视了。”段文纠正了她的话，道：“而且阿蓉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是有原因的，因为她那个时候正在隐藏自己，怕被我发现。” 陈筱点头：“能被监控拍摄到，说明她的隐形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是一种让周围的人不管在心理还是视线层面都将她忽视的诡异方法。” 段文也表示赞同：“那假冒警察的魔术师也是这样，当初你将他踹进厨房里又没有找到他时，他应该就是站在厨房的某个角落里，默默地等待我们离开。” 说到这儿，段文的手臂皮肤冒出了鸡皮疙瘩，现在他只要一想到当初那一幕，特别是还会不自觉脑补魔术师站在角落里盯着自己的画面，就产生一种后怕感。 陈筱不知他所想，指着画面中出现的段文，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就仅仅是观察脚？” “对。”段文点头，“所以由此可以推测出，其他人是在看到阿蓉的上半身后，才会选择忽视她的存在，而如果光是看脚的话，就像我当时那样，则达不到忽视她的条件。” “那下一次当我们感觉周围有一个隐形人存在时，就盯着地上看，找一找哪儿有一双脚。”陈筱提议。 段文认为这个方法不错：“说的是，阿蓉拽我的脚，是因为角色信息共享的原因，她替代了那个真正拽脚的人来搞我。现在阿蓉死了，那拽脚的人相信很快就会再次出现，继续对付我，而这个方法是能够与对方周旋的最佳办法。” “你的身体怎么样？”陈筱问。 段文捶了捶大腿和肩膀：“很酸很痛，和你上次强行在麻药的作用下移动身体造成的损伤应该是一样的，这一次我老爸可把我害惨了。” 陈筱却摇头：“我感觉要不是有他在支撑，光是跳下楼的那一刻，你的双腿可能就已经骨折，现在只是酸痛和肌肉拉伤还好，过几天就能慢慢恢复了。” 顿了顿，她又道：“正好这几天就在安全屋里，你好好休息休息，尽量减少走动。” 两人一边谈论，一边看着视频中的阿蓉被段文给拽住了脚跟，旁边围观的人果然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段文，没有一个人在看矮小的阿蓉。 阿蓉很快脱离了段文的掌控，转身跑掉。 然后是另一段监控视频，在视频当中阿蓉再次出现，而这一次那追来的四名警察分别看到了她，都在追踪她离开的方向。 再然后视频中只有警察和跑过来的段文，再也没有看见阿蓉，应该是这女人在某个监控盲区直接溜走，离开了夜市。 不过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阿蓉再次“隐形”，跟着段文和陈筱来到了安全屋。 当然，阿蓉身后还有那魔术师也在“隐形”跟随。 现在段文可以得出几个关于幕后者的论断。 第一个是角色信息共享，第二个是意识影响后的幻觉制造和幻觉感染，第三个是让被附身的人成为半僵之躯，第四个是“隐形”，不过这所谓的隐形瞒不了监控设备。 最后一项隐形与第二项的意识影响明显具有相关性，也就是在影响了目标的意识之后，目标才会忽视自己，达到隐形的效果。 而且现在段文还怀疑，魔术师这个人应该就是那经常出现在监控当中的陌生人，因为被拍摄到的每一副面孔都不同，从这家伙一系列的脱身手段还有直接脱假人皮的方法来看，魔术师完全有能力易容成任何人。 而如今警方显然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被动，包括段文在内，通过寻找相似的书中情节，寻找这些作家的共同点，以及检测段文父亲扯断的那几根脚趾的DNA以此定位魔术师的踪迹，再然后是找出魔术师属于哪本书中的角色。 这些即将要开展的工作，都使得段文相信，真相距离他已经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父母死亡背后的真相，同样已经近在眼前。 ( 第101章 认知缺失 在段文休息期间，速读和分组请牟长青和何庸的铁粉来比对情节的工作已经开始分别进行。 分组请铁粉读者那边由叶伦在东古市组织，他要守护那些参加了沙龙聚会的作家，也好暂时兼顾。 而速读则是由胡婧在负责，将她一个叫徐家成的专家朋友请了过来，首先开始速读牟长青的书。 因为要杀胡婧的角色阿蓉已经死亡，按照之前的案件惯例来看，胡婧的威胁已经消失。 换句话说，当下段文受到的威胁反而比胡婧大了很多，所以他已经取代了胡婧，暂时就居住在安全屋中。 外屋有两名警察在守护，陈筱也住在胡婧曾经住的卧室，方便照看段文。 在速读和比对工作开展的这几天里，段文父亲扯断魔术师的那几根脚趾的检测结果也已经出来。 不过这个结果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经检测，断裂的脚趾的确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因为断裂创口的表面并不平整，有大力拉扯的痕迹。 但是这些脚趾内的细胞并不属于人类，且已经早就死亡，所以才没有鲜血流出。 这一点并不同于当初的刀婆婆、甚至是现在的阿蓉她们那种半僵之躯，而是脚趾是被一些尚不明确的肌肉组织堆积而成，不属于人体，反而类似于通过这些假肌肉和皮肤，达到易容的目的。 如果使用这些假肌肉和皮肤覆盖在真实的身体外的话，就如同穿了一件避弹衣，因为只要不是近距离射击，子弹会被这些假肌肉阻挡在外层，不会进入穿戴人的真实身体。 也就是，有可能魔术师并不是半僵之人，只是这家伙的防护手段太多太诡异，让人防不胜防，那天被段文父亲拽下来的脚趾，依旧是假的。 这个家伙先是“隐身”规避旁人视线，然后穿了一件大衣，里面是紧身衣，再然后又套了一层假人皮，最后竟然连脚趾也是假的。 可见其准备之复杂、细腻，思维明显不同于常人，甚至已经达到了非常极端的地步。 这让段文和陈筱对这家伙到底出于哪本书中的角色越来越感到好奇。 而同时被关押的观心法师李观心那里也有了最新的供述，当初那陆地佛他只是建议胡婧去购买，但的确不知胡婧是从哪儿得来的。 据胡婧本人说，她只是去古玩饰品一条街逛了一圈，然后随便选了一家就买走了那尊陆地佛。 现在看来，这显然不是她自认为的随便挑选，在购买的途中，这女人明显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暗示，这才把带有强烈致幻剂的陆地佛买走。 不过那香囊却是李观心送给的胡婧，香囊为李观心统一按批发价购买，2块钱一个的批发价，他卖给顾客则为一个100到800不等。 当然，有时候看眼缘他也会随机免费的送出去几个。 目前那家批发商已经被警方在调查，但可能查不出什么结果，因为每次批发量较大的原因，很难在这个过程中察觉出卖给胡婧的那个香囊是什么时候被注入致幻剂。 饶是如此警方也没有放弃，而是由白鹭州的专案组通过调取监控一点一点的寻找，并最大程度的还原这个过程。 在段文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之后，他直觉认为下次可能还是要悠着点，别让父母经常让自己梦游，否则身体可能吃不消了。 这一点也从陈筱口中得到了证实，陈筱告诉他，期间母亲说过她不能让段文走太远，否则身体会受到影响，而最后段文父亲出面，这才让他又硬撑了一段时间。 在安全屋的第二个星期五时，陈筱这天的表现有些与众不同，说是会告诉段文一些事，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段文以为她说的是上次准备要让自己看某些东西，但见陈筱神情严肃，不像上次那么轻松愉快，所以应该不是。 到了中午时分，一个陌生人来到了安全屋，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头花白的头发，身材中等，穿了一套休闲的灰色西服，看上去举止温文尔雅。 “这是郝志峰先生，国内著名心理医生，对弗洛伊德梦的解析有着极为深入的研究，并形成了自己独到的理论见解。”陈筱对段文介绍道。 段文一愣，就见这中年男子忙摆了摆手，开口道：“陈警官过奖了，我就是一个研究心理学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这是要……”段文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筱礼貌的招呼郝志峰先坐下，一名警察给他倒了杯水，而她自己则将段文拉到卧室里，低声说道：“还记得上次我们俩在医院的时候，你害怕被抓脚跟，然后先睡了，让我帮你守着的那晚吗？” “嗯。”段文点头。 “当晚你老妈在你睡着后没多久就出来了，我和她谈了一晚上。” “嗯，这我也知道。”段文再次点头。 “那你知道我和她说了些什么吗？”陈筱问。 段文这次摇了摇头：“不知道，难道不是家常，或者长辈与……呃，晚辈之间的交谈吗？” 他实际上想说，或许是自己母亲想看看陈筱这闺女适不适合与他儿子在一起，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明显不太合适。 陈筱不知段文心里鬼名堂那么多，略一迟疑，道：“当时我们不止拉了家常，而是谈得很深刻。后来我问起了他们的死因，还问了他们为什么要在你睡着后出现，是不是就如你之前告诉我的那样，他们是不是每时每刻都跟着你，直到你睡着才能通过以你梦游的方式现身。” 段文顿时大感吃惊：“原来你们都聊到这一层了？！” 陈筱点头：“不仅如此，我甚至还和阿姨谈论了她和你父亲的死因，这也是你最关心的问题。平时你在睡梦中意识模糊，从他们口中问不出来，所以我想以我的角度去尝试，看看能不能发现这其中的端倪。” “然后呢？”段文不知道陈筱竟然瞒着自己这件事，难不成这其中还问出了什么东西，这才使得陈筱一直在隐瞒。 而现在他已经升起了强烈的好奇，迫切想要知道陈筱当时与自己母亲的对话内容。 陈筱道：“关于叔叔阿姨的死因，阿姨她说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意外还是另有其因。不过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利用我们一组的关系，将发生在桃源市的这起小型私人飞机空难事故的所有资料调取，就连这家管理公司的内部资料也都全部收取了，过两天就会到。” “至于叔叔阿姨到底有没有一直跟着你，是不是利用你睡着后才会出现这个方式，每当我想要阿姨回答时，她的动作和语气都会突然卡顿。你知道吗？就像播放碟片机的时候，因为碟片脏了产生的画面卡顿。而在卡顿之后，阿姨依然会继续说话，只是说的已经不是我问的那个问题。” 段文皱眉：“你的意思是，我妈在岔开话题？” “不是。”陈筱摇头，“我认为，她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认知思维，所以才会卡顿，也就是这个问题是她的理解盲区。”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段文纳闷。 陈筱道：“后来我暗中查了一下，特别是询问了外面这位郝志峰心理医生，他分析后告诉我，他管这种情况叫做‘认知构建缺失’。换句话说，阿姨不知道的原因，是由于你不知道。因为你在构建阿姨的时候，对于这一块认知是缺失的。” 第102章 梦游状态中的人格分裂 与郝志峰的交谈还算顺利，主要是郝志峰是这方面的老手，他很清楚该怎样与不同心理的人交流，能够保证哪种方式是对方感觉最舒适、最容易对自己坦诚的。 当然他也看得出来，段文受到的震动很大，在谈话时整个人有时候会呆那么一两秒钟，这个时候对方大脑接受的信息显然需要一段反应时间来适应。 好在段文的接受能力很强，郝志峰发现自己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要提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然后让段文明白就行。 “你所表现出来的症状的确是梦游症，虽然在此过程中的一些表现匪夷所思，比如力气增大、感觉敏锐、手段超出常人等等。” 郝志峰在到来之前已经看了陈筱所提供的安全屋中的监控视频，而他的分析是结合自己的所学和研究得来。 他和段文谈话时，陈筱没有回避，毕竟郝志峰是她找来的，她也要对段文负责。 郝志峰继续道：“但结合在你身上表现出的母亲和父亲的情况，却又类似于人格分裂。刚才的图表答题你已经做完了，初步判断，你对自己的性格和精神状况有很清晰的认识，这种认识非常正确，所以你的精神并没有任何异常，且表面上也不属于人格分裂的哪一种。” 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梦游症和人格分裂能够融合在一起，至少，在碰见你之前从来没有。” 现在段文大概有些了解了，郝志峰的意思是，梦游症就是梦游症，人格分裂就人格分裂，不可能在梦游的过程中进行人格分裂。 这种情况至少人家在遇见自己之前是从来没有过先例的。 所以，根据郝志峰医生的解释，作为一名从医者的角度，他依旧在分析病情，并不会从什么鬼附身之类的情况去考虑段文的状况。 当然，他的分析有理有据，有因有果，段文也同样无法解释和反驳。 比如父母身亡后，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长期的心理压抑导致产生了梦游症状，且出现了父母还在的错觉，具体表现为在梦游的过程中模仿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甚至根本就潜意识的认为，那就是父母，并不是自己模仿出来的。 而如何解释父母出来后自己身体变得强大的问题，这与人类身体的极限程度有关，历史曾不止一次记载了人类在极端情况下爆发出身体潜能、完成一系列匪夷所思行为的事件。 最后郝志峰推测，虽然段文身上的现象是自己从没看到的一种病症，但他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种发生在梦游过程中的人格分裂现象。 以前没出现过，不代表该现象就不存在。 而郝志峰的思维很开放，他同样表示，从便于理解的角度出发，段文也可以认为这就是父母附身了他，且是在段文睡着的时候。 这位郝医生并没有反驳段文的任何观点，并且反而很支持他目前对待这个情况的态度和想法。 段文也无从去反驳对方在他那庞大知识基础上形成的“梦游中的人格分裂”的结论。 如果从无神论的角度出发，这应该就是正确的解释。 这一点几乎没有争辩的必要。 段文自己仔细回忆之后，感觉这次父亲借用自己身体抓捕魔术师，且从楼上跳下之后，自己身体虽然没有受到重创，但也的确被拉伤，肌肉酸疼、脚掌疼痛、全身骨骼仿佛被抽离。 这或许真是身体极限爆发之后的一种过激反应。 但不管是父母真的附身自己，还是所谓的只在梦游中才会发生的人格分裂病症，这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极为强大的保护手段。 这郝志峰医生的确很善于交流并化解矛盾，虽然他的观点与段文完全不同，但两人依旧在这件事上探讨了很久。 至此，段文仿佛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郝志峰有一句话却让他印象深刻，那就是自己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意识动能，这股意识可以让他敏锐的察觉和记下一些看上去很寻常的事物并进行线索推理，而在需要时，身体会爆发出一股外力无法轻易撼动的力量。 当然，现在这股意识似乎变得有些畸形了。 段文自己也发现，最开始他所看见的线索推理叠加后所产生的幻象，似乎已经很久已经没有出现。 比如刘通在自己面前掰断身体骨骼，刀婆婆以重叠化身的方法干掉牟长青的幻象等等。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线索推理实际上已经很成熟了，不用再潜意识的将其强制转换为让自己更容易理解的画面来展现？ 而陈筱自从遇见段文的一开始，就对他本人的各种奇异表现抱有很强的好奇心。 对于这个男人，她感觉简直太让人惊艳了，不管是犯罪心理侧写还是现场侧写，几乎手到擒来，但对于自己的认识却似乎很欠缺。 最主要的是段文的梦游症状，这让陈筱不得不想要暗自调查清楚，在满足自己好奇心的同时，也能帮助他彻底解开心中的迷惑。 郝志峰给段文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离开。 而在此之后段文一直没有再说话，他将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断的思考着。 陈筱害怕他出什么意外，过了一个小时后找借口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进去。 打开卧室门后，就见段文坐在床边，似乎仍在思考，但泪水却一直在往下掉落，沿着手背，打湿了床沿的床单。 不知道为什么，陈筱的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心疼蔓延全身，鸡皮疙瘩泛了起来。 对于段文此刻的感觉她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同时陈筱也坚信，这是段文重新认识自己的必然之路，越早认识越好，而不是如段文刚才自己所说的那样，让意识越来越变得畸形。 “谢谢你！” 伸手接过陈筱递过来的水杯，段文用另一只手擦掉了眼泪，仰头咕噜咕噜将水杯里的温水喝尽。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感觉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自己，而且他们，依然在我心里住着。”段文的脸上挤出微笑，仍有没擦干净的眼泪挂在眼角。 “我很羡慕你有这种感觉。”陈筱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样也露出笑容，一个浅显的单酒窝在右脸颊浮现。 “对了，刚刚白鹭州专案组传来了消息，对那香囊的追踪有了结果。”陈筱道：“监控视频中发现一个陌生人动过香囊，而且还跟随沿途的监控找到了他的落脚点，目前那边的同事正在对该位置收网。” 段文点头，略一思索，道：“那陌生人是易容后的魔术师的几率很大，告诉他们如果现场发现没人的话，注意看一下地面，看能否找到一双可疑的脚。” 第103章 速读的结果 白鹭州专案组收网结果很快传来，那里是个出租屋，里面没有找到任何人。 这些警察不仅按照段文的提议采用了看地面上是否有脚的方式，他们更是提前准备好了红外线热感探测器过去。 如果屋里有人，不管对方采用什么方法，只要在屋里隐藏是会被热感探测器给侦测到的，但屋里屋外都没有异常发现。 倒是出租屋中有一些衣服和鞋子留下，衣服的码子尺寸不一，鞋子的鞋码也有大有小，看来又是魔术师用来伪装的工具。 警方在屋里和衣服鞋子上提取了指纹，不过暂时没有比对出来属于谁。 在段文调养好身体准备和陈筱一起回森城时，那个死掉的阿蓉的真实身份被查出来，这矮小女子真名叫郭淑芳，是一名孤儿，因为天生残疾的原因没有被人收养。 这女子长大后一直在外面打零工，和几名认识但是关系不是很好的残疾人一起住，有很多天没有回出租屋了，其他人也并没有报案，还以为她离开了白鹭州。 作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人，这些人为了生活已经拼尽了全力，甚至一些人的心理已经扭曲，充满着偏见和对社会不公的愤怒，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其他同伴。 郭淑芳成为那书中角色阿蓉的附身对象已经不知有多久，这导致她的身体早就成为半僵，即使不被警方枪击，可能距离死亡也没有多久时间了。 在段文要离开白鹭州之前，胡婧的那位速读专家朋友徐家成也传来了结果。 通过将牟长青和何庸两人的书中情节进行速读比对，因为这两人都不止写了一本书，所以徐家成发现了有五处情节相似的地方，其中一处只是疑似，但他不敢下结论，所以一并记录下来。 速读法有很多种，最常用的是记关键词、猜测后面语句、提升专注力、一目十行训练、常用词组记忆训练等。 但徐家成不同，这家伙作为速度专家他拥有多种高效的自己总结得来的速读方法，根据速度的书籍不同，可以分类开展，并不是一招鲜吃遍天。 比如只是想要了解一本书的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的话，可以采用记关键词和一目十行融合进行，效率很高，不比一字一句阅读书籍获得的知识量少。 但像当前警方要求的这样，要在多本书中比对查找出相同的情节，则不能这么做。 徐家成采用了至少七种速读方式的融合，没有落下哪怕书中的一段话，将内容全部都通读了一遍，比如首尾相连的方法，一句话快速扫过之后，为了节约时间不会返回来从第二句的第一个字开始读，而是直接目光下移，反着将第二句话读完，再次下移正读第三句，如此反复。 当然，以这家伙的能力，他基本可以达到一目十行，反过来同样十行的程度。 牟长青与何庸的书中，有五处情节雷同或者相似，这在段文的预料之中。 毕竟从古到今那么多人在写书，要说情节没有“撞衫”基本不可能，因为即便就是在现实生活中一些惊人的巧合都会反复出现，何况写书。 将这五处情节仔细看了一遍，段文和陈筱筛选出了两处作为重点。 因为这两处情节的相似度比起其他三处来说要高了很多，连一些转折都很相似。 然后警方再次请徐家成去比对丁岩、杜成规和徐辉的书。 段文和陈筱给胡婧打了声招呼，两人离开了白鹭州，同样乘坐高铁回到了森城。 一路上，段文和陈筱都在探讨这一类情节相似的问题，他们也第一时间打电话询问了牟长青和何庸，关于当时在创作这两处情节时，是怎么想的。 但时间已经很久了，加上像何庸这种码字触手怪，让他回忆这种寻常情节的创作初衷，他一连想了好几个晚上，也没想清楚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写。 只能说灵感一来，脑袋一拍，或者写着顺手、受到了什么启发，就这么写出来了。 回到森城的家里，陈筱帮助段文将屋里卫生打扫了一遍，两人忙得满头大汗，天色刚刚擦黑时，段文请陈筱到楼下小馆子吃了一顿。 因为惦记着查找老爸电子阅读器里面的书籍，所以只是简单炒了两个菜，两人很快吃完，返回家里，陈筱去洗澡，段文则给已经充了两个小时电的电子阅读器打开，开始查阅起来。 他先是翻开了老爸之前看书的历史记录，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随即将这些书籍全部拷进了电脑里。 此时陈筱洗完了澡，换了一件睡衣，头发还是湿的，一身香喷喷的走到他旁边，俯身看着电脑里的书。 “有这么多？” “嗯，打包后直接发给叶伦吗？”段文问。 “直接发，待会儿我再给他发条信息，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数据中心的同事随时可以接手。”陈筱点头。 段文打包后，作为超大附件点击发给叶伦的邮箱，但因为文件较大，发送检测都很慢。 让陈筱看着电脑，他则起身去洗澡。 站起来换陈筱坐下来的时候，段文心里忽然一阵恍惚，这一刻他升起了一种古怪感觉，好像穿着居家睡衣一脸淡然的陈筱就是自己的家人一样，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自然、随意。 陈筱察觉到了他眼神的异样，瞥了一眼，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有种好像看见了家人的感觉。”段文直言不讳的道。 陈筱扭过头，看向电脑屏幕，心跳开始微微加速。 过了好一会儿，她嘴唇轻启，小声说道：“坏蛋。” “你说什么？”段文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吓了陈筱一跳。 “你怎么还没去洗澡？”她回头盯着段文，心跳加速更快，小心思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让她气得牙痒痒，“我怎么……好想对你一个侧踢啊！” 哐当！ 很快卫生间方向就传来段文关门的声音，这家伙离开或者说逃离的速度同样让陈筱无法想象。 片刻后，在段文刚刚脱完衣服，拧开花洒时，陈筱在外面敲起了门。 段文一惊，忙道：“别开门，我衣服都脱了，这门锁是坏的，里面锁不上。” “啊！”陈筱在外面同时也吃了一惊，“门锁是坏的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又没想过要在外面开门。”段文道。 外面停顿半响，陈筱道：“刚刚正好我看了我的邮箱，发现你父母遇难的所有资料刚刚桃源市警局那边已经全部打包传给我了。” 第104章 事故疑点（盟主书友6068加更） 桃源市是一座旅游化非常发达的城市，城市周围有大小5A级景区七八个，4A级以下的更是遍地开花，数量极多。 这导致市里面衍生出的旅游周边产业也异常发达，比如交通出行方面，且已经不仅只限于地面交通，光是私人飞机管理公司就有十几个。 什么私人空中观光周边一日游、直升机租赁游逛桃源群岛等，各种旅游项目费用不一，但很受外地游客的青睐。 段的父母所乘坐的是来自“飞腾达”公司的H21BS型号的小型水陆两型滑翔机。 该机只有一名驾驶员，加上驾驶员一次性可乘坐五人，起落便利，陆地和水面都可以降落。 当时计划是从飞腾达公司的2号场地起飞后，前往桃源群岛的海豚湾降落，在那里游玩两个小时，然后再直接从海面起飞，去桃源群岛的K岛屿居住一晚，第二天乘坐快艇返回。 段父母很少出来旅游，在他的记忆中好像这是第二次。 他们为了计划这次旅游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在此之前还特意算好大致的费用，每一步都精打细算，但该走的项目也基本没落下。 本来段是要陪着他们来的，但正好之前投递简历的那家公司发来了面试邀请，所以他临时取消了这次旅游。 听陈筱说自己父母空难更详细的资料到了，段匆匆将澡洗完，赶紧穿了睡衣出来。 在此之前他虽然一直在调查父母所遭遇的事故，但因为自己孤身一人，没有任何背景关系，那家“飞腾达”公司也只是全力配合当时的事故调查组工作，该提供的也都提供了。 后来段花了一番力气才看到了调查组的资料，这些调查组的人都很有经验，根据调查线索和提供的资料给出了结论。 左机翼的铆钉缺失了一颗，原本有十二颗，这导致机翼在下降的过程中因为风力原因扭矩过大发生断裂，推测是那叫郑辉的驾驶员在出发前没有认真进行安检。 当时铆钉仍在，但已经发生松动，按照常规安全检测应该使用工具扭动以确定是否稳固，但通过调取视频监控后，调查人员发现郑辉只是目测后就完成了出行前的安检。 这一次事故，飞机上的人无一生还，包括飞机驾驶员郑辉本人。 这块扭曲的机翼已经被找到，通过痕迹鉴定，与调查组的结论完全吻合。 所以调查工作很快结束，后续则走的是保险赔付流程。 段当时有种感觉，虽然看似这些资料和调查都齐备了，而且结果也和现场吻合，但他觉得这家“飞腾达”管理公司应该还有资料或者其他情况没有提供。 因为他曾听说停放飞机的仓库在父母这次出发前的前两天曾停过电，导致仓库中的监控设备没有正常运行。 而这段时间监控设备应该是有后备电源的，不会受到正常停电的干扰。 对于这一点只是段作为家属在质疑，后来飞腾达根本没有做出正面解释，只是说调查组需要的资料他们都已提供，没有任何遗漏。 至于仓库里的监控设备，的确没有后备电源，这属于内部管理问题，与本次事故无关。 之后段还联系了当地警察局，想要重新调查这起事故，实在不行的话，他想要自己来了解整个调查过程和始终，不用警察参与也行。 但因为调查事实充分，证据确凿，他的这个请求被驳回，甚至警方还派调查组的人专门给他做了解释和答疑。 而对于段提出的疑问，一些问题被和他交流答疑的人称作“阴谋论”，也就是被段带有明显偏见的观点给阴谋化了，事实其实并不是如此。 在这个过程中，段要求查看与父母乘坐同一飞机的乘客资料，遭到了拒绝。 不过现在，有了陈筱这个刑侦一组组长的帮助，所有这些资料都摆放在段的面前，没有一点遗漏。 看着电脑里这些资料，段的双手甚至有些发抖。 不多时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笑了笑，问道：“所有资料，全都在这里？” “全部。”陈筱点头，“包括和叔叔阿姨一起遇难的另外一对夫妻的所有信息。这些信息你只要自己了解就好，不能往外面传播。” 这对夫妻段以前只知道姓名，他们比父母要小大概十多岁，据说家庭条件较好，但其他信息就不知道了。 “那驾驶员郑辉的家庭资料也有吗？”段问。 “都有，包括他当时的个人经济状况、家庭状况，有没有在外存在隐瞒的债务等等。”陈筱的功夫显然做得很足。 段握着鼠标的手依然在发抖，他点了点头：“嗯，我我要好好看看，看仔细一点，今晚可能不睡觉了。” “你熬得住？”陈筱纳闷。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段道。 陈筱抿了抿嘴唇，迟疑片刻，忽道：“要不要我陪着你？” 段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陈筱解释：“查资料和发现疑点的工作，我可能要比你更专业，所以应该能帮得上忙。” “好吧，谢谢你！”段露出微笑。 “我去给你泡一大杯咖啡，超浓的那种。”陈筱转身往厨房走去。 段还没来得及说话，扭头见她的身影已经消失。 “怎么感觉越来越像家里人了？”他喃喃自语，脸上笑容不减。 不多时陈筱泡好了咖啡，也给自己泡了一杯，拿过一张凳子坐在段身旁。 两人先是查看了事故的分析报告、现场图片、调查照片以及采样检测报告。 然后打开了仓库的监控以及父母登上飞机时的那一段监控视频。 当看到父母朦胧的身影时，段的眼眶再次变得湿润。 他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的确没有那段停电之后的视频，陈筱让人做过调查，停电的那段时间仓库的监控果然是没有备用电源的，所以没能录制视频。 随即段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另一对遇难的夫妻资料上，这两人死亡时只有四十多岁，男的叫古冰，女的叫莫纪晨。 打开两人的信息资料，不得不说，这一次查找的资料相当齐全，这两人从小到大的信息一字不落全在里面，还配有工作照、生活照等。 看了片刻，段的目光定在那叫古冰的男子职业一栏，目光收缩，脱口道：“作家？！” 第105章 诡异信息 “嗯，他的职业一栏写的是作家，不过并不是写小说的，而是以散文、游记为主。”陈筱解释，“古冰，他的笔名叫新火，是多家杂志和旅行社的专栏作家。” “新火？这应该就是他名字的反义词吧。”段文分析。 “对。”陈筱点头，“他写的游记很受欢迎，以乡土人情、当地民俗为主，很多地区也都在请他写文章，这等于为他们打了一个很好的旅游广告。” 段文一边琢磨，一边问道：“他的作家身份……” “你认为和这次系列案件中的作家有关？”陈筱诧异，“可他们都已经去世几年了，而且古冰一直在写游记和散文，没有什么故事情节和虚构的角色，反而以写实为主，对当地的人文风貌描写越真实越受欢迎。他出了几本畅销书，都是以游记类的。” “他的老婆莫纪晨呢？”段文立刻打开了这女子的资料文件夹。 仔细一看，莫纪晨是一名英语教师，并不是作家，而且这女人一直以来身体都不太好。 遭遇空难事故之前，她刚刚生了一场病，丈夫古冰就是趁着她病愈之后，要带她出来走走散散心的，哪知这竟成了两人的最后一段路。 将古冰和莫纪晨的资料看了好久，段文道：“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希望将古冰写的所有东西用来和我们现在正在比对的故事情节做一个比较，虽然机会很小，但我不想放弃。” 陈筱抿着嘴唇，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段文又着重看了看驾驶员郑辉生前的轨迹，发现他的行动轨迹很正常，每天公司、家、孩子学校，三点一线，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要不最多就是和朋友聚聚，回父母家看望一下，这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看不出有任何反常或者债务危机方面的情况。 和陈筱一起，一直翻看资料直到凌晨四点过。 陈筱平时因为工作原因熬夜习惯了，倒没有什么，但段文在将所有资料看过，发现没有什么疑点之后，他开始招架不住瞌睡虫来袭。 即使有那杯超浓咖啡下肚，看起来已经毫无作用。 看他实在支撑不住了，陈筱安慰道：“稍后我让胡婧的朋友徐家成再辛苦一下，把古冰的书一起看了。或者让我们之前组建的阅读团来完成也可以。” 段文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卧室，直接趴在床上。 陈筱将电脑关上，刚刚转身就见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又走了出来，说道：“你睡我卧室，我睡老爸老妈那边的卧室。” 陈筱一愣，随即心里有点小窃喜，她很清楚此刻段文的瞌睡有多大，这家伙刚刚都已经躺床上了都还能拼命爬起来，考虑和自己换床睡，他当然是担心自己睡他过世的父母的床心里会膈应。 这也反过来说明，段文对自己的关心程度已经很强了。 点了点头，保持着高冷，陈筱去了段文的卧室，而段文则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哈欠，到了父母卧室后倒在床上就睡。 现在看来，父母的意外身故似乎并没有了其他疑点，除了那缺失监控视频的几天。 但现在从最有嫌疑的驾驶员身上却看不到任何问题，看起来完全是这家伙粗心的工作导致了灾难发生。 下一步只能先按照段文所说的比对一下古冰写的文字，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 陈筱很明白段文的心情，她现在也想陪着段文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调查清楚，只要心结解开了，对段文来说就是好事。 说不定在解开段文心结的同时，那困扰了他的所谓“梦游症中的人格分裂”同样也会有好转。 躺在段文的床上，陈筱一时之间没有睡着，她又坐起来以自己专业的角度将段文父母意外身故的所有线索推理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问题。 不多时她几乎已经能听见段文从隔壁屋里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又是那种处于快要打呼噜但就差一点的感觉。 这算是段文睡熟后的显著特征了。 陈筱不禁笑了笑，关灯睡觉。 这一觉没有被任何人打扰，睡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才醒来。 因为睡眠时间有了七个小时，所以段文早就醒了，正在厨房里煎鸡蛋，煮面。 陈筱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拔掉充电线，打开后发现有一条叶伦发来的信息，这条信息的文字有点多。 最开始陈筱还以为叶伦这家伙肯定有什么进展了，但阅读了信息之后却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她脸色微变，掀开被子下床，手里仍旧拿着手机来到了客厅。 此时段文双手抬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刚好也走到客厅，见到陈筱后，他笑道：“正要叫你起床吃面，怎么，闻到香味了？” 陈筱没有回答，而是把手机递给了他，道：“叶伦，可能出事了。” “怎么回事儿？”段文赶紧放下碗，接过手机一瞧。 【老大，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很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向你好好汇报。你昨天晚上发的消息我现在才看见，既然你在和段文通宵查看他父母的事故资料，现在肯定在补觉，我就不打电话给你了。你记住这个地点——冰之花游乐场，如果我在上午十一点时还没有给你发第二条消息，就说明可能有事情发生了。】 看了这条信息，段文抬头问道：“他有没有发来第二条消息？” “没有。”陈筱摇头，“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没有第二条消息发来。不知道这小子碰到了什么事，如果他有时间的话，肯定会告诉我的，这就说明他连打电话给我的时间都没有。” “但却有时间发信息？”段文疑惑道。 顿了顿，他继续分析：“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当时事情并不紧急，至少叶伦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会怕打扰你休息，只发消息。不过他也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了最坏的预估，那就是十一点后没发第二个消息给你的话，他自己就是遇到了危险。” 陈筱将电话拿过来，立刻给一组的其他同事打了过去，问过之后，果然没有人见过叶伦。 而那边的同事在早上九点半的时候就已经打叶伦的电话了，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定位他的手机。”陈筱沉声道：“同时查找冰之花游乐场在哪儿。” 挂了电话，她立刻用手机开始订机票，同时对段文问道：“你要和我去东古吗？” “当然要去。”段文点头，“刚才我分析叶伦为什么发信息而不是打电话的原因时还漏了第二点。” “第二点原因是什么？”陈筱问。 “他故意没发。” 段文看了一眼时间，自动忽略了陈筱此刻的惊讶表情，问道：“多久有去东古的飞机？” “两个小时后。”陈筱道。 “正好，你多订一张票，我要多带一个人去。”段文搓了搓双手，表情诡秘。 第106章 高先生 只要自己在家的时候，家里的门都是大开着的，所谓开门迎客，其实高先生随时都在里屋坐着，泡了一壶好茶，翻看着报纸。 他这个习惯已经很老年化了，但高先生实际上并不老，也就是四十多岁。 妻子是典型的家庭主妇，闲的时候会去外面做一下家政清洁之类的活儿。 今天家里就高先生一人，他很快听见了门口响起了进屋的脚步声。 “往里走，我在里面。”高先生提醒道。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一些回头客过来了，所以高先生但凡听见不熟悉的脚步声也都会提醒一句。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就听到了段文的说话声。 “高先生，在忙吗？” “段文啊，你回来了？我在喝茶看报纸，快进来！”高先生呵呵笑道。 “这几天是不是生意不好？”段文进入里屋后随口问道。 高先生拿出一小盘瓜子，让段文坐下和自己一起嗑，摇了摇头：“生意还马马虎虎，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看一直没在家。” 段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进来的方向，给高先生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这才开口道：“我在帮警察破案，一个系列案件，这次来找你是需要你的帮忙。” “啊？”高先生愣了一下，赶紧吐出嘴里的瓜子，道：“我能帮什么？我一个算命的，最多会点阴阳术，还会点寻龙点穴之道，还会点驱魔辟邪之法，还会点……” “诶诶诶，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段文打断了他，“看不出你还是老凡尔赛。” 高先生老脸一红，嘿嘿笑道：“我能帮助警察破案？” “嗯，一个疑似鬼魂的凶手在作案，系列杀人案。”段文点头，“现在有一个新的案件正在发生，我需要你拿上你所有家伙，动用你所有本事，过来协助警方把这个案子破掉。” “为啥不找别人？”高先生诧异。 “因为兜兜转转下来，我发现还是你法力最高强，也最值得我信任，所以才向警方推荐的你。”段文一脸的“热诚”。 “要去哪儿？”高先生问。 “去东古，案子在那边发生的。” “那个……”高先生面露为难，“我要是走了，这边这么多生意放下可对我的老顾客不负责啊……” 话落还装模作样扭头看看外面空旷冷清的屋子。 “一万块临时顾问费，我已经替你申请了，不能再多了。”段文在来之前已经全部考虑到。 “一万？！”高先生一惊，差点就要绷不住眉开眼笑。 停顿片刻，故作犹豫道：“那车费、住宿费……” “全部报销，还有一日三餐，你除了带上你的工具家伙，其他什么都可以不用带，酒店都安排好了。”段文道。 “见外了见外了，钱不钱的那些都不重要，主要是你开口了，我怎么也要给个面子是吧。” 高先生噗的一下吐出嘴里的瓜子皮，站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段文忍住笑，叮嘱道：“这次必须拿出你所有本事，要把能用的东西都带上，不能有半点马虎。” “那当然，这是我作为一个小市民应有的责任！放心，身家性命全部都带着！”高先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拍胸脯。 让高先生先收拾着东西，段文回到楼上家中，此时陈筱仍在和东古的同事联系。 挂了电话对刚进家的段文道：“那边已经找到冰之花游乐场了，是一个滑冰场，面积还挺大。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没有封锁那里。” “嗯。”段文点了点头。 “怎么样？楼下那人要去吗？”陈筱问。 “去，我自费给他一万，这家伙肯定要去的。”段文道。 陈筱有些为难的道：“主要是这人从事的这个职业，警方不可能因为办案请他出面，所以这钱……” “没关系。”段文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而这一次请他去，也是想要证明一下到底是书中降临的角色作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要能确定结果，请高先生去的目的就算达到了。他可以帮我们做一个有力的排除论断，让我们知道并确定最终的调查方向。” “这家伙靠不靠谱？”陈筱问。 段文道：“就我如今看来，他比那观心法师要靠谱多了。上次戳在刀婆婆脑袋上的那根镇鬼钉就是他给我的。” “就算不是镇鬼钉，一把普通的刀也能戳进邹玉凤头上吧？”陈筱疑惑。 “他给我的生牌还替我挡了两次致命伤呢。”段文道。 “就没有运气的成分？”陈筱依旧疑惑。 段文仔细回忆起其中细节，点头道：“好像……也有。”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两人收拾完东西已经准备现在动身去机场。 很快收拾好的高先生也跑到了楼上来，手里提着一个超大的布袋，一脸笑容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陈筱，东古警局刑侦一组组长。”段文道。 “东古的啊！那边级别听说很高啊！”高先生一脸惊异，忙伸手与陈筱握了握，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笑容。 “这是高先生，一名阴阳先生。”段文对陈筱道。 “就是学了一些风水堪舆、易经啥的，有科学根据的，有科学根据。”看得出来，高先生的求生欲还挺强。 “高先生，请问叫什么名？”陈筱问道。 段文和高先生一愣，段文反应过来，忙道：“他姓高，名叫先生，高先生。” “啊，我一直以为这是你对他的称呼。”陈筱诧异。 “见外了，都见外了。”高先生哈哈笑了起来。 “收拾了些什么东西？”段文的目光看向他手里提的超大布袋，显然对这个问题很是关注。 高先生立刻打开袋子：“喏，我高家祖宗的龛位，这神龛可了不得，还有道宗玉牌、桃木剑、棺材钉，就是我上次给你的镇鬼钉，只不过这个要更好，我还拿了好几根。” “这矿泉水瓶里是什么？黑黢黢的。” “黑狗血。” 段文和陈筱对视一眼，随即对高先生道：“拿着这东西上飞机？安检人员让你先喝一口怎么办？” 高先生：“……” 陈筱道：“这血一类的东西根本拿不上去的，包括那些棺材钉，不过金属类物品我可以申请机场走特殊通道。” 高先生忙道：“那我把狗血换了，换成狗牙，效果也差不多，待会儿就下去拿。” 第107章 那不是叶伦 在飞机上段文表现出极强的不适应和难受时，高先生最开始以一种异样目光看着他。 但很快这家伙就反应了过来，在陈筱将段文的椅子放低的时候，他也忙叫空姐拿一张温热的湿毛巾过来。 这一次有两人照顾自己，段文的紧张和不适应感得到了很大缓解，虽然脑海里难免会出现父母遭遇空难时的一幕，但也总算捱到飞机降落的一刻。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叶伦可能有危险，我们其实可以做高铁的。”陈筱满怀歉意的道。 “没事。”段文摆了摆手，“以后我还是要坐飞机的，自己学会克服一下，不能被恐惧情绪打倒。” 下了飞机后，又坐在外面休息了一会儿，这才与陈筱、高先生往警局赶去。 到了办公室，此时因为叶伦失踪，一组的另一名同事杨璞暂时在代为主持他之前的工作，确保那些受到保护的作家没有发生意外。 在陈筱进入办公室后，杨璞赶紧跑来汇报最新情况。 “那冰之花游乐场位于东古的西南区冰城里，属于人工制造的溜冰场，里面气温很低，现在仍在正常营业，不过因为不是周末，所以客人较少。我们的警员已经乔装打扮成普通居民分了三组进去，另有增援组在冰之花外面等候，目前还没有传出其他消息。” “游乐场的营业时间是多久？”陈筱问。 “早上10点到晚上九点。”杨璞回答。 段文看了看时间，从他们在森城出发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快五点。 时间不等人，再晚一点，可能叶伦所遭遇的危险更大。 在警局重新更换了载弹量和威力更猛的配枪，并且段文也暂时重领了一把泰瑟枪出来，因为之前那把被放在了森城的家里，想要将泰瑟枪带上飞机同样是不可能的。 几人上了一辆七座警车，往冰之花游乐场快速驶去。 一路上陈筱从杨璞口中了解了叶伦失踪之前的大概情况，他最后一次见叶伦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 在警局食堂吃了东西后，叶伦说他还要去那些保护作家的地方巡查一遍，不过后来他一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一边急匆匆的离开了。 再然后昨晚杨璞给叶伦打了一次电话，询问他组长陈筱多久回东古，因为考虑到陈筱可能很忙，所以杨璞并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她。 当时叶伦仍然接了电话，不过只是“嗯”了一声，说了句“不知道”就将电话挂断。 杨璞还以为叶伦有情绪，肯定是被哪位作家给怼了，这些被保护的作家因为有些人在关了几天后已经受不了了，言明自己等同于被关押，所以这段时间和警方说话时语气难免会不好听。 但叶伦也没有办法，除非陈筱下令可以解封，否则他们即使不愿意也必须坚持下去。 “你听他当时的语气正常吗？”陈筱问。 杨璞仔细回忆一番后，摇了摇头：“听不出来，只是声音很低，应该在一个很安静的环境里，或许是怕吵到了什么。” 陈筱扭头看向段文。 段文正要说话，见她瞧过来，遂问道：“不知你现在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我先说。”陈筱这一次有意变得主动，否则段文可能又要调侃自己老毛病犯了，故意套他的想法。 段文立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陈筱道：“这不像是叶伦的行事风格，我了解他，即使当时情况再紧急，他迫于环境不能说法只能发信息的话，也完全可以用短语简明扼要的告诉我，而不是发那么多文字，还并没有点出重点。所以他是故意这么做。” “为什么？”杨璞皱眉问。 陈筱继续道：“可能当时的情况已经对他造成了危机，导致他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处境，只能说出地点，并做出最坏的打算。而且，这件事和那些被守护的作家应该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的身上暂时都没有发现任何被追杀的痕迹。” 话落，她看向段文，用眼神在征求他的意见，想要问问段文是否是这样认为的。 段文却摇了摇头：“你说的有一部分正确，他的确是故意发的信息，而且的确也已经遭遇了危机。但我认为，给你发信息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不是叶伦了。” “啊！” 陈筱和杨璞同时吃惊的盯着他。 段文分析道：“他在信息里表明知道我和你的一些事，这样可以自证身份，让我们不会怀疑他不是叶伦。但却暴露了两个疑点，第一个是发信息时间太慢了，如果有急事，要不打电话，要不发语音。要是当时情况他无法说话，即使真要发信息也会像你说的那样，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是绝对能够在一句话以内点出事情的关键，而不是让我们胡思乱想。” 顿了顿，段文继续道：“第二个疑点是他在信息里对我的称呼，这家伙一直叫我段哥，特别是被我的梦游症吓到之后。但这一次却直呼我的名字，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是改变不了的，除非发信息的换了人。” “有道理。”陈筱点头。 “如此一来，可以推测……”段文目光看向远处已经出现在眼前的一块高大的广告牌“冰之花游乐场”。 “是这发信息的人故意让我们来这里，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但如果我们不来就无法得知叶伦的情况，所以即使假装不知道，也必须来。现在唯一对我们有利的一点是，对方不清楚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 陈筱再次点头，问道：“你的这些推理线索叠加后，有没有引发敏感特质所看到的那种幻象？” 段文摇头：“随着现在我的推理线索叠加越来越清晰，敏感特质带来的幻觉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后来我分析过，应该是线索已经很清晰，我的敏感特质再没有必要强制出现幻觉来提醒我。” “应该不是强制，而是一种潜意识的心理行为。”陈筱纠正。 不过还有话因为杨璞和高先生在场，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按照郝志峰医生的说法，段文的心理会进行自我修复并且可以逐渐健全，这是一个过程。 现在看来，这个过程正在往着好的方向发展，而不再是一开始那种连段文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古怪幻觉方式。 “幻觉？幻象？”高先生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紧紧的盯着段文，好像重新才认识他一般。 段文回头对他道：“高先生，把你的家伙事都准备好，这个冰之花游乐场里可能存在古怪。” “是……是鬼吗？”高先生攥紧手里的超大袋子，明显看得出有些紧张起来。 段文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是鬼还是人，我们需要找到答案，而这也正是我请你过来的目的。” 高先生一愣，咬了咬牙，道：“是鬼，我保护你们，但如果是人，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喏，这是我老婆的收款二维码，下车前先把这次雇佣费扫了。” 第108章 冰之花 在最开始和高先生接触以前，段文一直认为高先生是一个不爱财的阴阳先生，几次送给自己东西都没有要钱，或者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 但这两天深入接触下来后，他才发现之前高先生不要，只是因为钱太少了。 既然钱太少，还不如送一个人情给自己，让自己记得这家伙的好。 而果然因为自己记得他的好，加上高先生的东西似乎起了一些作用，导致对方这次接了这笔大买卖。 而这一次在钱方面，高先生可就没有以往那么客气了。 既然有危险，那还是先把钱收了吧，最主要的是车内的人还发现，这家伙并不是自己收钱，而是把钱直接扫给他家里的老婆。 看得出来高先生家里的财政大权是由他老婆来掌管。 不过段文只给他扫了一半，也就是5000块，另一半言明等案子结束后再结清。 这一次高先生不再多说，提着自己的专用大布袋跟着段文、陈筱下了车。 在下车的一刻，按照段文之前的推测，他们现在可能就已经被埋伏好的人给盯上了。 杨璞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将车开走，这样会让那暗中盯着这里的人认为外面没有人在接应他们。 实际上早就有警察乔装打扮后已经进入游乐场，而并不是段文和陈筱两人在单打独斗。 如果最开始的计划顺利进行，那幕后人会以为只有他两人前来，因为叶伦失踪的事只是告诉了他们，通常情况下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应该只是段文和陈筱过来查看。 唯一有一个变数是高先生，这个对于幕后人来说的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之前谁也没有估计到的。 三人装模作样在门口看了一下，随即进入了游乐场，他们没有向其他乔装进来的警察那样买票进入，而是陈筱直接出示了警官证，告诉前台三人是来查案的。 不多时前台经理小跑而来，陈筱只是说在调查一起重要案件，需要查看游乐场，但没有透露具体是什么。 那经理立刻表示全力协助，也不敢多问。 很快一个叫小陶的男服务员被派过来招待他们，领着三人往游乐园里面走去。 这游乐园的面积的确很大，设置了一大一小两个溜冰场，将儿童和成年人分隔开来，除此之外还有冰雪城堡，全部做的冰雕和冰块堆砌的建筑，可以供游客在里面拍照留影。 然后还有一个儿童乐园，同样是借用冰雕主题进行的开发，还有好几条冰上滑道，分为单人和多人乘坐。 在这些游乐设施的另一面，是办公区域以及工作人员休息区。 进入游乐园后，段文、陈筱和高先生都分别拿了一件游乐园提供的长款加厚羽绒服，三人陆续穿上以御寒。 因为考虑到他们是警察，提供给他们的衣服算是比其他衣服干净的了，但段文依旧在衣服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汗臭味，毕竟来来去去穿的人多了，且可能要很长时间才清洗一次。 一路将溜冰场、儿童乐园和冰雪城堡走完，途中他们也看见了另外三组同事。 这三组人要不就是一男一女假装情侣，要不就是三个男的假装好基友，要不就是两个女生装闺蜜。 与陈筱碰到了，他们也没有多看对方一眼，而是各自玩着。 现在段文和陈筱是正大光明进来的，肯定已经被那冒充叶伦骗他们过来的人知道，可能这人此刻还在暗中观察他们，所以段文他们根本没必要藏着掖着。 看了游玩的地方后没有发现异常，此时已经到了正常下班时间，游乐场里的客人也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工作人员只留下当天值晚班的几个人，其他人也都离开。 小陶本来要离开的，但因为经理安排他接待段文等人，所以也不便走。 “你们这里是不是还有开班教人溜冰的？”陈筱问。 “对，开那种小班，一个班不超过十个人。”小陶回道。 “老师是你们工作人员还是在外面请的？”陈筱继续问。 “我们聘请的。”小陶指了指工作区域，“一共有两位老师，都是市里面参加全国比赛获过奖的选手，这些老师很难请的，也是我们老板有关系才能请到。” 不多时，几个人将工作区域的办公室走完，没有发现异常，他们现在并不知道那幕后人把他们引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但叶伦的安危却不得不管。 在陈筱等人进入办公区域后，那另外三组在游乐园其他区域游逛并没有离去的同事，此时正不动声色的往工作区靠近，形成了包围之势。 能让叶伦进入这里面后遭遇危险，对方身份是游客的几率并不大，所以极有可能是熟悉这里且进出自如的人。 办公室有两人在里面，已经在打开盒饭吃晚饭了。 另有两名清洁工在打扫卫生，很快就会离开。 虽然这里没有游乐区那边冷，但这些工作人员依然穿着厚衣服。 走了半天，段文感觉这里的温度升高后，自己也有些热了，加上衣服上那股味实在不好受，他干脆将这长款羽绒服脱去，小陶接过后放在一旁。 陈筱和高先生也先后脱掉羽绒服，此时一行人走到了办公区域的最里面。 可能是为了节约用电的缘故，工作区的灯光很多都没亮，这里面平时空间就很暗，越往里面走，光线更暗，站得稍远一点已经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那里面是……”陈筱问。 小陶忙道：“那是溜冰老师的休息室和工作室，工作室那里有一道门，可以直接前往游乐园的教学场地，方便老师们教学。” “现在有人吗？”段文看了一眼里面，但因为太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小陶摇了摇头：“应该没人，这个时间点老师都回去了。” “你们有事吗？”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最里面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盯着众人。 这是一个女人，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穿了黑色紧身衣和练习溜冰时穿的束脚裤，梳了一条马尾辫，年龄大约三十岁左右，隐约能看见容貌姣好。 小陶一愣，忙上前对段文等人道：“哦，这是张丽璇老师，我们特聘的专门教授溜冰的老师，她曾连续两年获得全国花样滑冰的金牌和银牌。” 又对那女子道：“张老师，你还没走吗？” “嗯，把明天发给学生的资料打出来就走。”这女子表情淡漠，瞥了段文等人一眼，转身往屋里走去。 可能是因为长期练形体和滑冰锻炼的关系，她转身过去的同时，那朦胧的灯光下映出其曼妙的身姿，前凸后翘，顿时将高先生眼睛都看直了。 第109章 危机四伏 “不好意思，张老师一直以来都很高冷。”小陶尴尬的笑了笑。 陈筱根本没有在意，而是指着那通往教学场地的小门，道：“从这里可以去教室？” “对，与教室是相通的，仿造冰雪城堡那边做的一个拱门通道，拐几道弯就过去了。”小陶点头。 一行人直接走进这张丽璇老师的工作室，看了一眼工作室的摆设，随即推开那道小拱门，往通道里面走去。 高先生最后一个进去，快进去时他还不忘扭头看了看正弯腰在电脑屏幕前查看资料的张丽璇。 这女人身材的确很不错，弯腰的幅度非常吸引人，看得高先生的两道目光都差点收不回来。 待得这小拱门关闭，所有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也听不见，张丽璇面无表情的直起身，也没有去看拱门通道的方向，而是径直往紧挨着工作室的休息室里面走去。 这休息室里连灯都没开，如果刚刚进来眼睛没有适应的话，此刻几乎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但对张丽璇似乎并没有影响，她缓缓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上面的一颗灰色药丸，将药丸放在旁边一个带手柄的杯子里，然后将原本放在杯子里的一把金色的小汤匙拿出，走到饮水机前接了小半杯水，回到床边，用汤匙不停的搅动。 不多时，从那杯中缓缓有一道浅白色气息冒出，仿佛云雾般缭绕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后很快消失。 就在此时，张丽璇似乎没有拿稳手中的小汤匙，这把金色汤匙啪的一下落在了床边的地上。 她立刻俯身下去伸手捡起来，这一弯腰蹲下，就见落地的汤匙旁边不远处的床下，一个男子双眼紧闭趴在那里，人事不省，一动不动。 这男子正是叶伦。 张丽璇还没来得及站起，她身后的休息室门口忽然传来了动静。 陈筱的声音忽然响起：“张丽璇女士，你在干什么？” 虽然刚才的人突然去而复返，但张丽璇却没有表示太多的惊讶，她一手抬着水杯，一手拿着汤匙慢慢站起，杯中那有色无味的白色气息依然还在冒出，只是被她正好给挡住。 身后传来开灯的声音，但摁了两下后，这休息室里依然处于黑暗状态，没有什么反应。 “灯坏了。”站在门口外面的段文道。 “你手里拿着什么？”陈筱眉头微皱，察觉到了异样，“转过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张丽璇抬着冒着白气的水杯转过身，陈筱能够见到她依旧面无表情。 此时陈筱一个人堵在门口，段文在她身后，而高先生则还在段文的后面，他右手伸进大布袋里已经握住了桃木剑的剑柄。 不管怎么，既然段文花钱请自己过来，自己也要发挥应有的作用才行，虽然高先生并不明白刚刚明明离都离开了，怎么陈筱和段文又会突然要求折返回来。 张丽璇转身后就发现段文一人堵在门口，手里还抓着一把左轮手枪，这把手枪已经不是警察常规配备的手枪，而是刚刚陈筱专门领取的。 M29左轮手枪，装填马格努姆子弹，一枪可以打死一头牛或者一头大野猪。 如果再碰到那种半僵的人，陈筱相信他们虽然可以抵御普通手枪，但却抵抗不了这把威力强大的左轮枪。 不过此时陈筱是将枪口垂下的，因为只是怀疑，所以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就将枪口直接对着张丽璇。 “放下手里的东西！” 在张丽璇转过身来后，陈筱才发现她手里冒着白气的水杯，她微微一惊，又立刻对身后的段文等人道：“闭气，快闭气！” 话刚落，陈筱已经开始感觉到天旋地转，伸手立刻扶住门框。 咚，张丽璇直接扔掉了水杯，里面的大量白气铺散出来，而她自己则张开双手对着陈筱扑去。 陈筱此时因为忍受不住已经弯腰下去，她握枪的手往上微抬，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张丽璇身姿灵活的躲过，仿佛一只灵动的猴子，她身后床沿的地板上则瞬间被子弹爆出了一个大洞。 下一秒张丽璇扑到了陈筱身前，不过却直接从她头顶掠过，吓得段文也赶紧一蹲。 高先生的桃木剑不失时机，一剑刺去，被张丽璇一掌拍开，此时她已经逃离了休息室，就地一个翻滚，站起来后弯腰冲到了通往教学场地的那小拱门前，一推门闪身钻了进去。 差不多是同时，有两三人的脚步声迅速来到了工作室外，一个男子声音忍不住叫了一声：“陈组长？” 此时陈筱已经发不出声音，她只是强制撑着让自己不倒，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目光往前方望去，似是发现了什么。 段文也感到头晕目眩，跪坐在地上，对着工作室外面叫道：“那里有扇去教学场地的门，那女老师有问题，已经从那儿跑了。” 话落，这冒充好基友的三名男便衣立刻冲进了工作室，瞄了一眼休息室门口的情况，随即一惊。 段文立刻道：“你们……不要过来，高先生……追……张丽璇！” 高先生因为站在最外面，基本没有受到那白色气息的影响，此刻听了段文的纷纷，他立刻点头，二话不说抡着布袋就往小拱门内跑。 突然间一顿，高先生回过神来，对那三名警察道：“你们要和我一起啊！但可能要多叫一些人。” 虽然高先生贪财好色还怕老婆，但他并不笨，最开始听了段文的介绍后，他直觉认为这罪犯很狡猾，肯定非常难抓住，甚至在抓捕的过程中危险程度很大。 所以现在知道警察必须越多越好，这样抓住那女人才有把握。 当然，要是自己的手段能够起作用的话，则不关乎这些警察的多少了。 其中一警察立刻按着隐形耳麦匆匆说了一句，然后对高先生道：“我已经通知其他同事在另一边拦截了。” 话落，他们留下一名警察照看陈筱和段文，其余两人和高先生一起冲进了小拱门。 留下的警察是一名年轻的寸头男子，他没有马上靠近段文他们，而是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找到外面的桌上没喝完的半杯水，全部倒在衣服上，然后将打湿的这一块捂住了嘴，这才小心翼翼靠近休息室的门口。 陈筱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她趴在地上，右手的左轮手枪也落到一旁，微微伸出食指，似乎在指着前方。 段文此刻眼冒金星，头昏脑涨，感觉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他勉强顺着陈筱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床下的黑暗中似乎趴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叶伦？”心中的猜测升起，但段文已经喊不出来。 脚踝一紧，他被那寸头男警一把从门口拽了出去，拽到工作室的中间才停下。 那寸头男警立刻又捂着自己的嘴，再次冲进休息室中，将已经陷入昏迷的陈筱拽了出来，躺在段文身前。 “叶……伦，床……”段文终于憋了好大一股劲儿，说出了三个字。 寸头男警微微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再次返回那休息室中。 很快就听见里面有动静传出，似乎是床移动的声音，因为床下的空间太窄了，这寸头男警身材高大，可能钻不进去，所以他直接将床移开了一些。 只是那休息室里密不透风，散出的白色气息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完全消散，这寸头男警依旧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 就在他挪开床的一刻，趴在外面工作室的段文，忽然感到自己的脚踝再次一紧，竟然又被抓住。 不过这一次这股力量明显不同，且抓着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冰冷异常，使得段文大惊。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父亲口中，那一直在抓自己脚踝的人又来了！ ( 第110章 冰刀 与高先生一起追捕张丽璇的两名警察身材都较为壮实，进入那小拱门沿着通道追踪的过程中一直跑在前面。 反过来高先生则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很快就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他知道不能停下来，因为自己体力很弱，要是被拉远了，待会儿出去找不到人，那可就耽误大事了。 “那家伙，刚才竟然可以徒手就拍掉我的桃木剑，看来这东西对她不管用。” 一边跑，高先生一边琢磨，将桃木剑丢进布袋，伸手在里面一个劲儿的刨，很快拿出了一根黑黢黢的棺材钉，抓在手中。 “要是有黑狗血就好了，那东西效果最好，如果对方真是脏东西，泼下去一准现形！” 气喘吁吁的在通道里拐了好几道弯，此时四周的寒气再次开始加重，说明已经不在办公区域，而是进入了游玩区，也就是那冰面教学场地的所在。 高先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虽然他很努力想要追上张丽璇，甚至只要不被跑前面的两警察给跑丢都行，但事与愿违，等他停下喘口气的时候，前面的警察已经消失。 高先生只得手扶着墙壁，一步步终于走出通道，来到一个宽阔的教学场地。 这场地呈正方形，周围有差不多一米四高的围墙，围墙表面覆盖了防止在滑冰的过程中撞上去的软垫。 而在高先生走出来时脚底一滑，差点就摔在地上。 他低头一瞧，地面全是冰块，平时应该经常有人在上面滑冰，所以自己的皮鞋底踩上去非常滑。 再抬头仔细往前看去，只见朦胧的黑暗中刚才那俩警察的身影似乎在教学场地的中间位置，距离自己不算太远。 两人的脚下显然都很滑，此刻堪堪稳住身形，都拿出了衣服里隐藏好的手枪，戒备的往四周瞧去。 而在高先生出来的不远处，刚刚那叫小陶的服务员正一脸惊恐的坐在靠墙的位置，嘴巴大大的张着，盯着教学场地中间的黑暗处，说不出话来。 显然他刚才看见了什么，此刻已经被吓傻。 高先生试图在附近找到这里的电灯开关，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开关在哪儿？”他对着地上坐着发愣的小陶问道。 小陶没有任何反应，看来的确已经被吓得精神恍惚了。 高先生只得手握棺材钉，另一只手抓着大布袋，对那两名警察靠近过去。 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终于走到那俩警察身后，高先生轻声问道：“有没有看见张丽璇？” 其中一名戴着棒球帽的警察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双手握枪，枪口指了指自己的前方不远处。 此时高先生才发现在那朦胧的黑暗前方，同样在这教学场地内，身穿黑色紧身衣和束脚裤的张丽璇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背对着这边，看上去似乎要比刚才变高了。 高先生立刻目光下移，发现原来这张丽璇的脚上多了一双溜冰鞋，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穿上了这双鞋。 鞋底那两片冷硬的冰刀踩在冰面上，竟然一点都不打滑，稳稳的站在那里，加上张丽璇身体笔直，形体优美，此刻就仿佛一座雕像。 “怎么回事儿？这女人怎么不跑了？”另一名留着胡子的警察压低声音道。 戴棒球帽的警察摇了摇头，同样以极低的声音道：“不对劲，暂时不要靠近，等待邹莉她们的增援。” 就在此时，就听咔嚓一声，不远处那一动不动的女子忽然从肩膀处传来响声，就好像骨骼断裂一般。 张丽璇的右肩高高耸起，左肩却塌了下去，看上去极其诡异。 随即她那细长的腰肢跟着扭曲到右边，角度匪夷所思。 不过联想到这女人曾是花样滑冰的冠军，要做出这个动作也不是太难，只是旁人根本无法做到而已。 咔！ 咔！ 咔！ 张丽璇的左脚膝盖往内弯，看上去极显娇羞之态，右脚脚尖却摆出一个外八字，脑袋猛地往上仰起来，似乎在看头顶的一片黑暗。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舞蹈表演最开始的一个起手式，随即她再次保持这个诡异姿势整个人静止不动。 整个滑冰场地一片死寂，除了两名警察和高先生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外，仿佛对面的张丽璇就是一个死人，根本听不到她在做出这番激烈动作后的喘息声。 保持片刻后，两名警察忍不住，纷纷把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她。 就在此时，眼前的张丽璇右脚一蹬，身体微微紧绷，随即猛地舒展开，对着左侧的黑暗一瞬移动了过去，脚下的冰鞋发出哗的一声，她的人影已经完全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砰！ 那胡子警察一枪射出，子弹打在了冰面上，溅起一些冰渣子。 哗！哗！哗！ 周围能够听见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有时候还有急速旋转的响声，时而出现在三人的前方，时而又在左方，时而又到了右方。 滑动的速度很快，且听那冰刀碾过冰面时的急促和转折，似乎这女人还做出了一些滑冰时的花样动作，正如一名灵动的舞者。 “啊——” 就在此时，身后那靠在墙下的小陶忽然发出一声惊恐尖叫。 三人立刻回头，就见一个形同鬼魅的黑影在后方瞬间划过，那胡子警察刚刚回头身体一颤，一道血液从他的喉咙飙出，溅了至少半米远。 砰砰，两把枪同时扣动了扳机。 因为很匆忙，加上对方距离自己太近的原因，胡子警察的枪根本没有对准目标，子弹打在了冰面内。 而他身旁的棒球帽警察则是对着那一晃而过的黑影开的枪，但因为速度太快了，仍是没有打中。 下一秒胡子警察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按住他的伤口！”棒球帽警察立刻对高先生大喊。 高先生吓得整个人都懵了，见那喉咙的裂口非常整齐，不断有血涌出，他吓得忘记了任何动作。 此时那黑影再次从右边极速靠近棒球帽警察。 “按住他伤口！” 棒球帽警察眼神微亮，再次一身大喝，随即侧身砰砰砰接连三枪对着目标射去。 那黑影身姿不断扭曲躲闪，在速度不减的情况下依然靠近了棒球帽警察，只见她一只脚迅速抬起，动作优美，仿佛在跳舞，往这警察的脖子上划去。 棒球帽警察立刻歪头躲开，张丽璇变幻动作，另一只纤瘦的脚再次从下往上，锋利的冰刀对着他胸口划来。 这警察立刻强制转身，一手撑地，勉强挪开了身体，期间对着那不断跳动的黑影，手中的枪一直在不停激发，没有停止。 砰砰砰砰…… 每一声枪响过后，棒球帽警察的身体都会发出噗的一声，似乎有什么被割裂，有时候枪响的声音已经和那恐怖的割裂声合二为一。 数秒过后，子弹终于打完，但依然能听见那单纯的发出哒哒哒的扣动扳机声，他似乎仍然想要继续射击。 此时的棒球帽警察双腿弯曲，全身颤抖，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身上大量被冰刀割裂的伤口裂开，血流如注。 不过就在他已经撑不住的前一刻，左手却抬了起来，手上握着的是刚才趁乱捡起来的那胡子警察掉在地上的枪，正好对准张丽璇靠近的脑袋，砰的一枪！ 面无表情的张丽璇被子弹近距离的强大冲击力撞开，额头爆出一团血花，仰躺在地上。 棒球帽警察身后的高先生猛地一惊，随即像是终于醒悟了过来，暂时忘却了恐惧，犹如天神附体，手里抓着棺材钉扑了上去，直接将这东西插入了刚刚倒在地上的张丽璇的天灵盖。 第111章 游戏结束 张丽璇此刻的身体并不是半僵，她体内还有少量血液，但至少已经三分之一僵了。 原本在中枪过后她还可以继续爬起来，但迎头被那狭长的棺材钉插入。 这一刻高先生受到强烈的精神震动，怒目圆睁，实则胆寒，下手完全不留余力，双手按着棺材钉，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张丽璇上面。 身后那棒球帽警察已经侧倒在地，身体发出轻微的抽搐，身上大量由冰刀造成的伤口使得他已经开始昏迷。 高先生顾不得那么多，他压了一会儿见对方似乎没了什么动静，赶紧伸手抓住了自己刚才丢在地上的布袋，从里面拿出了祖宗神龛放在张丽璇脑袋旁。 又拿出道宗玉牌，按在张丽璇额头已经开花的脸上，然后取出三颗锋利的黑狗尖牙，把第一颗牙尖锐的一端按入了张丽璇的眉心，几乎插入一半。 这叫定乾坤。 第二颗牙按入这女子的喉咙，这是锁阴魂。 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瞄向女子胸口中间部位，同时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其他地方吸引了注意，迅速按入第三颗狗牙，这叫灭恶源。 按进去后发现手感太过柔软，有些不对，高先生急得大骂：“妈的，这里肉太多了！” 他迅速把第三颗狗牙取出来，什么都不管了，再次以最快速度找准张丽璇胸口中间位置，两只手猛地用力按下。 噗嗤一声，大功告成！ 动用了这么多的手段，高先生直到此刻才终于喘了口气。 祖宗神龛负责镇压阴邪，道宗玉牌预防邪气外泄，棺材钉重创其身，黑狗牙齿一定乾坤，二锁阴魂，三灭恶源根本。 可以说按照高先生以往给人做法事的经验，以上手段连番使出，已经可以将这女子完完全全的封死、消亡，再无退路可言。 高先生现在已经顾不得害怕了，如果刚才再不出手，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做完这些，他这才回过魂来，哆哆嗦嗦的扭头看向那两名警察，胡子警察一动不动，棒球帽警察还在无意识的抽搐。 他先是赶紧扑过去按住那胡子警察喉咙上的伤口，顾不得身上被染了鲜血，又对靠墙坐着的小陶疯狂喊道：“快叫救护车，叫其他警察，增援怎么还没来！？” 话声刚落，感觉自己身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移动，他立刻回头，就见刚才还被自己镇压甚至是已经消灭的张丽璇，此刻身躯像是一条蟒蛇一般在地上蠕动，而她脸上的那块道宗玉牌早就掉落。 不管是神龛、玉牌还是仍插在她身上的狗牙，根本丝毫作用未起！ 看得出来，她只是因为身体受伤严重才会以这种方式爬行，并不是因为受到自己那些法器的压制。 此时张丽璇爬过来的姿势诡异无比，脸颊惨白并且始终面无表情，额头还被子弹破开一个洞，皮肉翻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实际上刚才棒球帽警察近距离开枪时，还有三枪打在了她的身上，只是都没有最后额头上那一枪效果明显。 眼见这女人根本无惧自己的诸多法器，还以如此诡异方式对着自己爬来，高先生吓得什么都不顾，不断尖叫，往后迅速爬了几下，好不容易站起来，脚下打滑、跌跌撞撞的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他嘴里一边喊道：“不是鬼，她不是鬼……” 在外人看来，连枪都打不死的人不是鬼是什么，但此刻高先生的语气却异常坚定，笃定不移。 就在此时，教学场地对面的另一扇门被踹开，有至少三个人的脚步声响起，往这边跑来。 …… 溜冰老师的工作室中。 屋里那寸头男警因为要捂着自己的口鼻，一只手挪开床的话并不方便，所以仍在里面挪动，他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实际上那嫌疑人张丽璇已经逃走，其他还在外面的同事直接追了过去，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工作室这边还会出现异况。 感觉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后，头晕目眩的段文吃力的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身体漆黑的男子趴在地上，一手抓着自己的脚，脑袋抬起来看着自己，脸上挤出一抹恐怖笑容。 “我……抓住你了！” 再一细看，这男子之所以漆黑是因为他的皮肤有大部分被烧伤，变成了焦黑色，连头发都被烧掉了大半，衣服破烂，看样子似乎已经有些时日了。 而这一次，男子似乎不会再松开抓着段文的手，说完这句话后，他五指用力，犹如铁箍，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段文的脚踝传来。 段文模糊的意识此刻反而受到刺激后变得清晰了一点，但他却喊不出来，只是右腿因为疼痛下意识的抖动着。 响动声引起了屋里那寸头警察的注意，他此时刚刚看到床下躺着的人，的确是叶伦无疑，随即立刻往工作室外走去，抬头就见一个漆黑的男子正抓着段文的脚踝。 “这……什么东西！？” 寸头警察立刻冲上前，一把抓住这男子的肩膀，要将他从段文的身上掰开。 但一试过后发现对方竟然纹丝不动，力气极大。 “枪……”此时段文气若游丝的道。 寸头警察当即掏出手枪对着那漆黑男子就是两枪，一枪打在肩头，一枪打在他抓着段文的手臂上。 手臂松开，段文立刻往前不顾一切的爬动，被抓住脚踝的那只脚已经没有了知觉，而且他也知道这寸头警察收拾不了那漆黑男子，最多只能暂时困住对方，而且自身还非常危险。 果然，这男子没有被枪击的那只手往上一翻，抓住了寸头警察的衣领，将其猛地揪住，往地面按去。 剧烈的搏斗在身后响起，段文没有力气往后看，他所有的力气和专注都用在了眼前，他要尽最大努力，自己爬进叶伦所在的休息室中去。 此刻陈筱已经昏迷不醒，仅凭一个寸头警察根本对付不了这种半僵之人，而其他警察都去增援抓捕张丽璇的那一方去了，谁也没有料到这里还会有一个半僵之人出现。 现在段文唯一的方法，只有自救。 那寸头警察的力气极大，在段文所遇见的警察中力气算是大的出奇的一类，他似乎和那漆黑男子抱在了一起，正在僵持，但已经传出痛哼，明显支撑不了多久。 段文铆足一股劲儿，不顾一切的爬动，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挪到那休息室门前，里面因为密不透风而仍旧弥漫着白色气息。 闻到这股味道后，段文几乎再也爬不动，他的脑袋越来越沉。 但仅凭着一股从没有过的毅力，他将自己的身体终于挪到了休息室的门内。 大量白色气息涌入鼻孔，与刚才陈筱的遭遇一样，支撑不住的段文终于四肢猛地一软，就如被注入了强烈麻药，昏迷过去。 咔嚓！ 那寸头警察的手臂被漆黑男子硬生生掰断，随即漆黑男子抓住了警察的脖子，五指开始收紧…… 昏迷后的段文身体开始轻微抖动，差不多两三秒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手撑地，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转身走出休息室，来到那僵持在一起的警察和漆黑男子身前，一把扣住漆黑男子抓着警察脖子的右手，看上去几乎没有用力就将其直接掰断，然后抓住对方另一只手同样掰断。 再然后，段文一脚将漆黑男子的脑袋踩在了地上，用鞋底摁住对方的脸。 俯下身，凑到这漆黑男子面前，他嗓音浑厚的缓缓说道：“现在，游戏结束！” 第112章 就是现在 说出“游戏结束”这四个字的声音明显不是段的嗓音，而在说出这句话后，他将这漆黑的男子双脚并拢，同时拧断。 至此，漆黑男子的四肢全部断裂，骨头之间已经完全断开，不再属于这漆黑男子身体的一部分，随着他的挣扎而晃来晃去。 “你没事吧？”段对那寸头警察问了一句。 这警察正抱着刚才被漆黑男子掰断的手腕，疼得呲牙咧嘴，见这刚刚还面临昏迷现在却彷如天神降临的段，他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没没事，这点小伤。” 实际上他现在光是手腕断了，脖子上留下了手指印，但并没有受到其他致命伤害。 段转身进入了充满白色气息的休息室，他此刻似乎无惧任何麻药，来到挪开的床前，蹲下身探了一下叶伦的鼻息，还活着。 随即将叶伦抱到了屋外，放在陈筱身旁。 似乎不放心，他又探了探陈筱的脉搏，发现她脉搏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证明这麻药的毒性应该并不剧烈。 随即段看了一眼在地上趴着想要挣扎却根本徒劳的漆黑男子，他站起身走进了小拱门内，脚步声远去。 在通道里拐来拐去几道弯，不多时来到了教学场地前，刚刚才过来，立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抬头一看，那工作人员小陶靠墙而坐，但似乎已经被吓晕，胸口还在起伏。 而不远处的地上男男女女三名警察正将刚才逃走的张丽璇拷了起来，他们特意多带了几副手铐，而且采用的是反手同时拷住其手和脚的方式，使其身体无法直立，但张丽璇的四肢看上去却软绵绵的，柔若无骨。 这得益于她本人身体素质的原因，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无法这么轻松。 高先生坐在距离小陶不远的地方，同样背靠在墙上，呼呼的喘着粗气，一张脸煞白，见到段到来后，他一颗心落了地，指着已经被拷牢实的张丽璇，半天说不出话。 段似乎也不急，蹲下身，问道：“身上有没有烟？” 高先生点点头，摸索了半天，这才从身上掏出一包五块钱的梅菊香烟，递了一根给段。 段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牌子的香烟不太满意，但他什么都没说，接过后用高先生拿出来的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高先生此时才缓过了气，指着张丽璇道：“这他妈要不是人，我倒立洗脚！” 那几个已经控制了张丽璇的警察同时抬头瞧过来，表情匪夷所思，因为他们都发现张丽璇额头和身上已经中枪的事实。 特别是额头上那一枪，红的白的都溅了出来，正常人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没有断气。 说张丽璇是鬼，他们反而还会相信，但要是人，这世上有这种杀不死的人吗？ 段沉声道：“可她脑袋中枪，现在都没死。” 其实这种情况不止张丽璇一人，当初的刀婆婆邹玉凤同样如此，还有后来的阿蓉。 高先生摇了摇头：“我的祖宗神龛、道宗玉牌和黑狗牙统统不管用，棺材钉也不起作用！那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除鬼之法，只要单拿一样出来都能” 话没说完，已被面无表情的段打断，问道：“以前有效果吗？” 高先生一愣，支吾道：“呃，以前很少用” “是没用，还是很少用？”段嗓音低沉，带着无形的压力。 高先生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感觉眼前的段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但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古怪。 踌躇半天，他终于语气一软，承认道：“没没机会用啊，我也没见过鬼，还指望这次出来开开眼界。但这是我祖上传的，不会有假，不可能现在好不容易碰到鬼了都没效果！所以她一定不是鬼，肯定不是！她有生机，不是死物，有生机！” “活人？”段皱眉。 这一点其实当初陈筱也说过，因为第一次抓住孙炳时，那家伙有呼吸，有心跳，只是呼吸缓慢，心跳也非常微弱。 不过取而代之的是力量极大，血液减少直至变成黄色液体，生命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超级速度进入倒计时，但却换来了暂时不惧枪击、刀砍等致命攻击。 现在的张丽璇也是如此情况，只是张丽璇似乎刚刚才开始这种特殊转变，所以导致她还有正常血液，只是血量已经开始减少。 不多时这教学场地的灯被打开，一片明亮，甚至有点刺眼。 不仅是这里，游乐场里的所有灯光陆续被开启，外面负责接应的警察进入了游乐场，除此之外还有医护人员同样赶来。 段一直蹲在高先生身旁，很快有医护人员进来将快要停止抽搐的棒球帽警察抬了出去，一路上都在对他实施抢救。 而那胡子警察已经没有了生机。 至于张丽璇本人，依然在缓慢的蠕动，她到了此刻仍旧没有死。 通道口响起了脚步声，刚刚醒来的陈筱在两名女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在见到段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段似乎也料到她差不多在这个时间段就会醒，对她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陈筱愣了一下，目光移向段手里夹着的香烟，缓缓走过来，迟疑道：“叔叔？” 段不置可否，指了一下张丽璇，吩咐道：“这是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趁现在将这身体正在产生变化的姑娘拉去研究，赶在她死掉之前或许会找到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马上把张丽璇送到送到法医室！通知生物科、检验科的专家做好提取组织进行检测的准备！”陈筱立刻下达了命令，随即她低头看向段和高先生。 “不是书中的角色附身？” “可能不是。”段也看了一眼高先生，随即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张丽璇。 此时高先生忽道：“我感觉她刚才就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嗯，现在也是。” “兴奋剂？一种将体内所有精力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榨取出来的特殊兴奋剂？”陈筱表情迷惑，随即露出沉思，“但我们之前曾尸检过，不管是孙炳还是邹玉凤，体内都没有任何药剂成分存在，连感冒药都没有。” “既然特殊，死了再检查就迟了，必须尽快。” 段嗓音低沉，目光投向那已经抬上担架、被好几名警察看管着运送出去的张丽璇。 第113章 晓之以理动之以钱 随着尸体和伤者被送走，更多的警察赶来进入了游乐园。 一支烟抽完，段文打了一个沉重的哈欠，对陈筱道：“我好累，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话落，没等陈筱和高先生说话，直接一屁股坐在高先生旁边，同样背靠着墙，就这么很快睡去。 在他睡着差不多一分钟左右，身体忽然一个激灵，眼睛猛地睁开，转头四处看了看，随后看向高先生和陈筱。 陈筱表情平静的道：“醒了。” “嗯，醒了。”段文点了点头，摸了摸后脑勺，将后颈位置使劲捏了两下，“感觉脑袋好重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顿了顿，他问道：“刚才是……我爸，还是我妈？” “你爸。”陈筱回答。 高先生一脸懵逼的瞧着两人交谈，他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陈筱继续问道：“你还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 段文仔细一回忆：“大概记得。” “现在睡梦中的记忆没有和清醒中的记忆隔断，这是不是就像郝志峰医生说的那样，你正在变得越来越好？”陈筱推测。 “可能还要再经历几次才能确定。”段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略微变得暗淡。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走吧，我们先出去，边走边谈。” 此时进来的大量警察正在彻查整个游乐园，每一个犄角旮旯都不会放过，段文觉得这很重要，因为他根据推理线索叠加后得来的信息认为，这个游乐园目前为止依然并不安全。 首先，对方是利用叶伦提前做好的埋伏，目的就是针对自己和陈筱，极有可能是让自己二人有来无回，所以不可能只让张丽璇一个人来做事，即便有那拽脚的人在辅助她。 其次，刚才工作人员小陶说过，这里有两位老师，但目前只看到了一个。 而工作室和休息室都是这俩老师共用的，所以其中一个老师被角色“附身”，不可能和张丽璇一直在一起的另外一个老师会侥幸逃脱。 所以这第二个老师同样也被“附身”的几率很大。 第三点就是，超出段文等人的预料，刚才在那个危急时刻拽脚的人竟然出现了，那也就是说老爸口中“舔舐的人”同样也可能出现，只是还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所以游乐场必须彻底搜索，甚至陈筱在来到游乐场大门后，还暗中下达了指示将外面围观的行人和游乐场的工作员也都做个清查。 刚才那被段文父亲拧断四肢又把脑袋踩一脚的漆黑男子，在陈筱醒来后很快死亡。 所以这拽脚的男子已经没有研究价值，倒是据法医室那边的反馈，张丽璇被运达那边后，依旧是活着的，所以他们立刻提取了她的身体组织，包括胃液、血液等开始检测。 出了冰之花游乐园，段文和陈筱、高先生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游乐园附近走了一圈，目的是观察一下四周围观的人以及行人有没有异常。 他怀疑那“舔舐的人”下次出现时，不一定还是第一次自己在高铁上看见的那小孩的模样。 就像拽脚的人，原本是这黢黑男子，结果最开始却转移到了阿蓉身上，让她来代替这黢黑男子完成与自己拽脚的游戏。 观察了一圈，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什么异常，特别是没有人在舔棒棒糖，或者等类似的东西。 现在只要舔舐的人还在暗处隐藏，段文就一直处于危险中，如果不是父亲提醒自己，按理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舔舐的人在暗中潜伏，伺机而动。 “我刚才听小郭说，你是自己主动走进充满麻醉气体的休息室中的？”陈筱忽道。 她口中的小郭，应该就是那寸头警察。 段文点了点头：“当时情况很危急，连我也没料到拽脚的人会出现在游乐场里，而小郭的手腕已经被对方掰断，生命也危在旦夕。” “你这么敢肯定自己失去了意识后，父母就能马上出现？”陈筱感觉这一次段文的行动有赌一把的成分在内。 段文接下来的话证明了她的猜测：“我必须赌一把，而且我还知道我的赢面很高。因为我的生命同样遭受到巨大威胁，如果父母还不出现，我和小郭就只剩下谁第一个死的问题。” 话落，见陈筱睁着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也不说话，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段文轻轻咳了一下，道：“好吧，按照郝医生的说法，我自己的生命已经受到了威胁，在进入睡眠或者昏迷状态时，这梦游中的人格分裂肯定会出现，因为‘他们’必须要自保。” “我感觉这个更合理一些。”陈筱点头，“现在身体有没有像上次那样应激过后的创痛反应？” 段文扭了扭肩膀，点头道：“身上倒是感觉不出来疼痛，但现在脑袋一直晕乎乎的，喉咙不舒服。” “那可能是因为你仍旧吸入了部分麻醉气体所导致，只是父亲的出现使得你体内自然而然产生了部分抗性，所以当时没事，现在才有了轻微表现。”陈筱摸了摸自己额头，“我现在脑袋也晕沉沉的。” “段文，你有人格分裂？也就是说刚才那个问我要烟抽的人不是现在的你？！”一旁竖着耳朵默默听两人交谈的高先生此时已经跳了起来。 话落，他忽然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行，现在我的遭遇太诡异了，我需要休息，你们一个个都太……” 说到这儿，高先生直接坐在了街边的花坛边沿，嘴唇打着哆嗦，捶了捶自己颤抖的双腿：“你们要抓的罪犯也太危险，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而且罪犯已经抓住。我现在要回酒店，明天就回森城，老婆还在家里等着我捂被子呢。” 段文和陈筱对视了一眼。 段文露出微笑，走过去搭着高先生的肩膀，坐在他身旁道：“请你过来并不是让你抓罪犯的，你忘记了吗？而是测试到底他们是不是鬼。” 高先生立刻点头：“已经测试过了，不是鬼，绝对是人！” 说到这儿，他上上下下将段文看了好几眼，那眼神就差直接说出来“我看你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了。 段文装作没看见，道：“万一你刚才的测试和判断因为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而产生错误了呢？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证明？特别是证明他们有没有被鬼附身？” 高先生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仍是很恐慌，整个人都在轻微发抖。 段文很理解他现在的样子，感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只要告诉我方法就行了，如果可行的话，下次不一定再让你直接参与进来。” 高先生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捶着自己颤抖的大腿。 “我多给你5000块。”段文道。 “黑狗血。”高先生几乎是立刻就接过了话，“只要用公的黑狗血洒在目标身上，如果他们被鬼附身，那鬼会立刻现形出来，不可能再出错！” 顿了顿他继续解释：“不过首先声明，这是我祖辈传下来的说法，我没碰到过真正的鬼，所以不可能证明，但现在这已经是我知道的唯一验明鬼身的方法。” ( 第114章 残暴姐妹花 “黑狗血，让你手下收集一些黑狗血，要公狗的。”段文回到陈筱身边。 陈筱问：“收集多少？” “准备嗯，三四个矿泉水瓶那么多吧。”段文估计。 陈筱点头，很快打电话开始安排。 高先生虽然爱财，但这家伙也的确被吓得不清，与段文、陈筱在外面走了一圈，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后，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双腿也不抖了。 既然已经知道下次直接可以用黑狗血来试验，段文不准备让高先生再涉足进来。 这几天高先生就在酒店休息，算是基本完成了他这次来东古的使命。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刚刚睡够七个小时，段文就和陈筱回了东古警局。 检测结果出来了，这一次的结果果然与前几次孙炳、邹玉凤等人不一样。 张丽璇是凌晨三点十四分死亡的，而在她死亡之前实际上就已经有了检测结果。 这女人的身体组织内的确含有苯丙胺、麻黄碱、黄嘌呤等传统兴奋药剂组成成分，可以达到减少身体疼痛、刺激交感神经系统、强化精神刺激的效果。 不过与上次对麻药的检测一样，检测员在这些药剂成分中还发现一些未知的东西，可以同时增加肾上腺素，并与以上药剂成分融合后产生了最古老的血液兴奋剂。 而因为有这种未知药物的催化，该血液兴奋剂的副作用会使得目标体内的血液载氧能力过分增强，直至最后所有血细胞因为承受不了而完全死亡。 因为受到了大量药剂的侵蚀，会导致血细胞死亡后完全变异，也就是没有了血液的存在。 最最让这些检测专家不解的是，这几种药剂的配比简直达到了完美，出现副作用的程度大小似乎都经过了精心计算，使得药效一过，所有效果和痕迹自然抵消、抹除。 这当中消散的过程不会超过五分钟，而如果目标死亡，所有药剂的痕迹甚至可以在一两分钟内全部中和消失。 专家队伍里有一名药剂方面的专家，这中年女人已经被检测结果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最开始检测孙炳等人的尸体时，什么东西都没发现，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为了验证检测结果，这些检测专家又从已经死亡一段时间的张丽璇体内提取了部分组织。 经过检测，果然已经没有了药剂存在的痕迹，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只有最开始提取出来的部分还有一些药剂存在，只是这些药剂同样在慢慢的消散，似乎维持不了多久时间，除非将它们提取分离。 但根据现在的检测结果已经可以说明，张丽璇是被人下药了，一种特殊配比几近完美的药物，而并不是所谓的角色附身。 不过她的一些行为显然也是在模仿书中角色，光是下药可无法让一个人去模仿角色，所以这是怎么做到的，目前仍然无法解释清楚。 至于张丽璇模仿的角色是哪一个，警方已经通过数据库比对的程序在调查。 当然，现在就说张丽璇完全不是被书中角色附身的断定，似乎有些太早，毕竟推理当中仍有很多阻碍，所以段文才会准备黑狗血，想要完成最后一次测试。 他不仅是因为破案才这么做，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为了找出自己的秘密。 看着张丽璇的检测结果报告，又听了专家组的讨论和看法，段文在会上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有陈筱在与专家交谈。 因为自己始终是外行，这里面充斥着大量检测和药剂的术语，他只是大概能够听明白专家组的意思。 现在张丽璇被下药的事实已经很清楚，以此类推，那孙炳、邹玉凤、阿蓉等人应该也是遭遇了此类情况。 现在的关键问题似乎都集中在了找到魔术师的线索上。 不过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人意料，魔术师的信息在数据库中虽然已经比对出来了，但共有七个魔术师的角色分别出现在不同作家写的的不同书籍中。 警方还需要将他们所涉及到的情节和这些魔术师的能力进行比对，看看是否与现实中那人的行为符合，这都需要人工来进行，数据库还没有这么智能。 反而是张丽璇那疑似书中角色的信息却提前一步被比对确认。 这个角色来自《冰生姐妹花》这本书，写这本书的作者早年已经因病而亡。 书中描写的一对孪生姐妹经过自己的刻苦练习纷纷获得了花样滑冰比赛的冠亚军。 但获得亚军的姐姐认为自己只是因为在比赛过程中的一个失误，才导致妹妹拿了冠军，她不甘心，这嫉妒心开始变得扭曲，然后将罪恶的手暗中伸向了自己的妹妹。 她先是将妹妹故意撞下楼梯，摔断了腿，后来在药物中又增加了剂量，导致妹妹脚骨坏死。 而妹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无意中知道事情真相后，开始绝地反击，花重金请了一个漂亮女人故意勾引姐夫，几个月后就让鬼迷心窍、色令智昏的姐夫转移家中大量资产给了这个情人。 后来这风情万种的情人指示姐夫毒死姐姐，这样可以避免今后离婚把仅有的一点财产分割出去的风险，姐夫照做，但却被姐姐在关键时刻识破，反而跟踪到了他与情人的约会地点。 顺藤摸瓜，姐姐不仅发现了丈夫的情人是妹妹暗中派来的，还吃惊的发现，之前自己仅得亚军的比赛过程中并不是意外，而真的是妹妹在自己的冰刀上动了手脚，导致的失误。 两姐妹从暗地里厮杀变成了明面上的动作，后来在一场表演赛当中的舞台后，姐姐用冰刀割断了妹妹的喉咙，穿上带血的冰刀重回舞台，用一段几近完美的冰上舞蹈给本书划上了一个发人深省的结局！ 现实中和张丽璇一起工作的还有一位老师，这正好符合书中姐妹花的特点，两名冰上舞者。 在张丽璇被抓住的当晚，警方就派人去了另一名老师武蕊的家，结果武蕊的丈夫告诉警方他妻子已经一夜没回家，他已经报了区警察分局。 武蕊现在一直没有现身，这女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张丽璇，甚至随着药物在她体内的进一步浸透和蔓延，她的攻击力可能还要高于张丽璇。 当然，这同样也会加速她的死亡。 接下来的时间，警方将整个东古的所有滑冰场进行了彻底搜查，企图发现武蕊的踪影，但她就好像已经人间蒸发了。 不过段文却有种异样感觉，这几天有道目光一直在暗中盯着自己。 不仅是他，陈筱也有类似的感觉，特别是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被人盯着的感觉更加明显。 第115章 制造机会 被动防御从来都不是段文的计划，那暗中盯着他们的人，他知道不是武蕊就是那舔舐的人。 所以段文开始考虑通过什么办法将这两人集中起来同时灭掉。 舔舐的人出现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一直在暗中潜伏，段文猜测对方肯定已经不是之前的样子，之前的人经过长时间的药剂浸透，可能早就死了，或许现在换了人也不一定。 如果是魔术师擅长使用药剂，他多半会选择一个从来没有在段文面前出现过的人来偷袭，这样段文才不会有防备。 至于叶伦那里，这家伙不知道之前被什么药给迷倒的，即使到了医院也一直没有清醒过来，不过生命体征平稳，出现意外的情况并不大。 相信魔术师不会因为要杀一个叶伦，来冒这么大的风险，何况医院一直有同事进行严密保护。 警方将所有溜冰场所都布置了人监视，并且开始清查东古的所有医院、诊所的药剂房，还有化学实验室。 这项工程很浩大，想要查出什么有用线索无疑于大海捞针，但警方却不得不这么做，现在他们怀疑魔术师或许能够自由出入这些场所，甚至他还有一份职业——与接触和配备药品有关。 人员的排查早就开始暗中进行，这些繁杂的工作不用段文和陈筱参与，顶多他们可以在案件进展遇到困难时，出出主意。 警方这台庞大机器的全力运转，使得段文感觉自己越来越靠近案件的真相，有两天晚上做梦，没有梦到父母，倒是梦到了一个人影就站在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另一边。 这扇门很薄，能依稀看见那站在另一边的人是一个男子，身材与自己相差不多，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 如果此时父母在梦中出现，段文相信自己或许能够看见这男子的模样。 但那扇门虽然几近透明，却牢固异常，无法打开。 在该案件全力调查的期间，陈筱那边收到了一个消息，东古警局大厦的旁边，一家少儿活动中心马上要举办“第九届全市冰上舞蹈赛”，参赛人需为市里的花漾溜冰俱乐部成员，且年龄不能超过十六岁，男女不限。 陈筱顿时有了警觉，这很可能是一个抓住武蕊的绝佳机会。 因为就在警局旁边，且正好与冰上舞蹈有关，如果警方这边对这场活动稍加布置并利用起来，说不定可以创造一个捕杀武蕊的良机。 武蕊现在已经不是常人，对于警方来说，反而她是一名极度危险并随时可能失控的罪犯，社会危害性极大。 警苑少年活动中心同样有学员参加该活动，且还是警察的家属，所以警方理所应当的有人出入这个活动。 陈筱让段文故意在比赛场地进出了多次，果然，在第三次进入筹备比赛的现场时，段文明显感觉那若有若无的目光开始对自己盯得更紧。 这武蕊显然也在找更适合的机会。 到了正式比赛的那天，段文与陈筱以及其他一些警察从隔壁的警局大楼出来，纷纷去活动中心观赛。 甚至警局分管职工文体工作、精神文化生活的副局长还在开幕式上做了发言。 比赛开始之后不久，段文对陈筱问道：“你有没有感觉到那道目光？” 陈筱点头：“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但是很奇怪，这目光比以往要更加强烈，我甚至快要冒出鸡皮疙瘩，难道她不怕被我们发现？” “可能她快要死了，必须抓紧时间动手，所以来不及考虑那么细致。”段文分析。 陈筱略一沉思：“今天最后一场比赛差不多下午六点结束，我到时候故意返回隔壁警局，你留下看完这场比赛，然后拖到最后再走，给这家伙创造暴露自己的机会。” 其他同事会一直暗中保护你，而只要我们提前一步定位到她，将会立刻实施抓捕。 “要注意，可能像上次一样，会同时出现两个半僵之人。”段文提醒。 陈筱点了点头，显然已经考虑到这一点。 而高先生则是于前一天离开，这家伙走的时候再次精神抖擞，因为这一个星期就赚了一万五，且后面几天一直在酒店休息都没有出去，虽然上次差点连命都没了。 离开酒店时，高先生又给了段文两根棺材钉，并提醒他喷洒狗血的注意事项，一定要当头淋下最好。 比赛活动仍在继续，差不多中午时分陈筱和段文出去吃了饭后她就没回来，不过走时给了段文一个比戒指盒大不了多少的木盒，告诫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段文点点头没有说话，收好小木盒，一个人回来继续观赛。 他甚至还好奇的跑到后台看了看，这些参赛的小选手们正在化妆和热身备赛，一排排整齐的冰刀鞋放在通往舞台的门口。 这些冰刀鞋有大有小，也有差不多接近成年人穿的冰刀鞋了，因为一些孩子的脚掌本就偏大。 看了没两分钟，段文就被后台工作人员赶了出来。 他态度很好的道了歉，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观赛，这些小选手的功底都很不错，一个个铆足了劲儿，竞争意识很强，就为了拿到一个满意的名次。 比赛将会持续三天，而在这第一天快六点时，比赛到了尾声，当天比赛结果并没有公布，所有观众和评委陆续退场，段文也假意站起来跟着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跟着人群往外走，而是去厕所呆了半个小时后，这才往舞台的后台再次走去。 此时后台的人同样走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很少的人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几名工作人员安排明天的工作，不远处还有打扫卫生的阿姨。 没有人再过来驱赶段文，他独自一人再次把那些放好的冰刀鞋看了一遍，有两双冰刀鞋的冰刀上能够看见殷红的颜色，有点像是干了的血迹，但又像是锈迹。 段文琢磨片刻没有头绪，随后目光定在那双有痕迹的稍大一些的冰刀鞋上，对这双鞋子留了意。 他没有再回到前台，而是找了一间无人的小化妆室，将自己关在里面，有时候能听到外面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但没有人进来，周围显得很安静。 这算是为武蕊创造了很好的出现条件，但段文什么异响都没听到。 直至门外面再也没有说话和脚步声，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那些保护自己的警察不知道隐藏在那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段文来到门后，仔细听了片刻，确认外面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后，他这才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公用的大化妆室时，正好看见一个清洁阿姨的背影离去，手里似乎还拿着扫帚。 段文下意识低头看向通往前台的门口处、那一排摆放整齐的冰刀鞋，忽然一愣，就见刚才那其中一双疑似冰刀上有干涸血迹的鞋子已经不见踪影。 啪嚓！ 冰刀触碰冰面的声音几乎同一时刻从前台方向传来。 第116章 我创造我的美与你何干 这后台的大化妆室空气较冷，因为与舞台相隔很时通往外面的门都是关着的。 不仅关着，这扇门的门缝周围还专门贴了一层柔软而密实的绒毛，就是为了阻隔舞台冰面舞台的寒气进入，让选手们在屋里保持着舒适的温度。 此刻门虽然是关着的，但冰刀鞋却不见了一双，正好是脚码稍大的那双。 段文走到通往舞台的门前，伸手轻轻推了下这扇门，没想到这门立刻被推开，竟然只是虚掩着的，因为有门缝的绒毛遮挡，所以看不出来。 有人穿着冰刀鞋进入舞台了？ 段文得出结论，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大化妆室以及后方那条通往其他小房间的通道。 此刻这里只亮了为数不多的几盏灯，灯光昏暗，一些电闸肯定是被清洁工临走时关掉了。 房间和通道方向那边寂静无声，感觉当前这个空间里除了自己以外都是死物，不知道那些潜伏的警察到底在哪儿。 段文的手里一直拿着一个腰包，里面放了一瓶黑狗血、两根棺材钉，腰间则别了一把泰瑟枪。 实际上手腕上那根护身红锦绳一直都在，但他现在感觉这东西聊胜于无，一直戴着顶多是会让心里踏实一点，完全是心理作用。 轻轻咳嗽了一下，给暗中潜伏的警察示意自己要进入舞台了，段文随即把身前的门推开大一些，一步跨了出去。 外面的舞台位于观众席的正中间，四面都有观众，推开这扇门后就是一条通道，可以直接来到舞台中间。 但此时段文进入通道后，发现偌大一个舞台几乎看不到灯光，观众席内一片黑暗，只有一股股来自冰面舞台上的阴冷感觉不断袭来。 加上这个场地宽广空旷，让段文顿时有种身处一个巨大冰窟中的错觉，抬头看去，头顶被黑暗吞没，远处的观众席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静悄悄地注视着自己。 他有种不愿再往前走的冲动，而是想要返回化妆室，将这扇门给关起来，最好直接反锁。 舞台上仅有的灯光来自舞台靠近观众席第一排的四个角落，光芒很暗，有点像是走廊墙角的那种应急灯。 段文返身拿起两双冰刀鞋，用来抵住这扇随时可能回弹的房门，然后才往舞台方向走去。 他双手背在身后，实际上右手时刻握着泰瑟枪的枪柄，一步步穿过通道，来到了舞台前。 定睛一看，借着那朦胧的应急灯光，看见舞台正中靠近自己的位置站着一个黑色的模糊人影。 段文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在舞台边沿，直勾勾的盯着那模糊人影。 距离有些远，加上光线并不是很充足，他看不清对方的脸，甚至连身材轮廓都看不太清楚，只知道那里有一个人，不知是男是女。 对方似乎也在盯着他，双方就这么隔着接近半个舞台的距离，注视着彼此。 如果是在最开始之前，段文即使经常在探灵，此刻肯定也已经全身泛起鸡皮疙瘩，心脏狂跳，但现在经历了那么多案件和死亡后，他只是感到稍微的不安，并没有太过于恐惧。 唯一有一点很不舒服，那就是这舞台空间的温度实在太低了，自己还特意加厚了衣服来的，没想到还是感觉太冷。 冰刀忽然撞击在冰面上，发出铮的一声，那人影的身体扭动了一下。 段文没有表示，但实际上他差点就将泰瑟枪拔了出来，放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握着枪柄，连指肚都已泛白。 那人影再次开始扭动，身体没有佝偻，而是伸展得笔直，双手撑开，一只高举，一只平行展开，左右脚也一前一后，前脚脚尖落地，重心落在后脚。 停顿数秒钟后，哗啦一下，前脚划了一个完美的半圆，人影身体前倾，使得段文依稀能够看见这是一名女子。 如此，他可以肯定对方就是失踪的另一名冰上舞者——武蕊。 不多时，这女子开始旋转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冰上舞蹈的标准动作，且还选择的是燕姿旋转。 她的冰上舞蹈属于花样滑冰的一个分项，且是独自一人完成，所以没有什么托举、联合旋转等动作。 而且这女人的舞蹈动作中透出了太多的诡异，有时候将双手直接撇到了身后，那个角度常人根本无法完成。 有时候又将左脚直接放在了右边大腿上，身体后仰，在根本无法保持平衡的情况下，还能原地高速旋转。 随着这女人展开各种冰上舞姿，她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靠近段文，使得段文能够更清晰的看见她的每一个动作。 没有音乐伴奏，偌大的舞台上就只有时不时传来的、仿似机械般的冰刀撞击冰面的声音，肢体扭动和衣服摩擦的声音，但没有听到任何因为剧烈运动而导致的喘息声。 情形越来越诡异。 而此时的段文，终于也因为对方在不断靠近自己而看到了武蕊的面孔。 这女人脸颊白皙，没有一点血色，舞姿看似灵动，实则肢体关节扭动很机械，面容也保持着僵硬状态，在跳舞的过程中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段文心中的警觉迅速升起，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跳动的武蕊忽然停下，直挺挺的站立着，她依旧面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目光锁定在段文身上。 段文估计了一下距离，即使自己不后退如果要喷洒黑狗血的话，这距离也仍然太远了，且冰面上很滑，自己没穿冰刀鞋，怕是走上去如果动作太匆忙就要立刻滑倒。 到时候黑狗血洒地上浪费，可就得不偿失。 得把对方再引过来一些才能方便动手。 就在此时，眼前的武蕊忽然张开了嘴，有些拗口的从嘴里说出一句话，嗓音沙哑，看上去就不像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我创造我的美，与你何干？” 段文一愣，反应过来，冷笑道：“你把到处杀人这种事，叫创造你的美？” “你不是警察，与你何干？”武蕊再次开口，语气就如她脚下的冰面，冰冷异常。 “我与警方合作，自然有关系了。”段文道。 武蕊没有表情，那张脸就像是只能属于一具尸体，她缓缓开口，没有任何情感的道：“一个一个都得死，他们都会降临，你们都要死！” “我们会想方设法在那之前抓住你！”段文道。 咔嚓！ 他的话刚落，就见眼前的武蕊那张脸，从右斜方忽然裂开，露出了皮肤下的血肉和骨头，但全部是干涸的，早就没有鲜血流出。 这张裂开的脸，似乎是被类似冰刀这种锋利物体划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 段文立刻往观众席方向看了看，他看不见那些埋伏的警察。 就听武蕊忽然发出瘆人的笑声，像是毫无所觉的仍在开口道：“你要庆幸你父母死得早！还有，你不可能守得住每一个人。” 嗖！ 在这话出口之后，武蕊人影晃动，仰起那张恐怖的脸，双脚一蹬迅速前后摆动，借着脚下冰刀发力，以极快的速度对着段文冲去。 第117章 先行一步同时防范 段文早有防备她会突然冲过来，因为武蕊脚上那双冰刀鞋在冰面上极具优势，和上次的张丽璇一样，速度绝对是她的特点。 在武蕊忽然有了前冲动作的一刻，段文立刻迅速后退，并且拿出了泰瑟枪。 之前他已经用泰瑟枪练习了很久，包括如何托枪，如何瞄准移动的物体，这把枪几乎没有什么后坐力，这一点可以忽略不计。 估摸到进入泰瑟枪七米的发射距离后，段文立刻扣动了扳机，两个电极在高压氮气的释放下迅速飞射出去，后面牵引着绝缘铜线，成功的击中了冲过来的武蕊。 武蕊身上的衣服其实并不厚重，实际上还非常单薄，这电极能穿透五厘米后的衣服，所以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击中武蕊的身体。 一股强大的高压从电极中发出，奔跑过来的武蕊顿时产生“电休克”症状，身体神经系统瞬间受损，肢体变得不再协调，咚的一下摔了下去，不过奔跑的惯性依旧让她在冰面上滑行了好几米，差不多滑到了舞台边沿才停下。 此时的武蕊距离段文只有两米左右。 段文见她身体已经收紧成了一团，不停的抽搐，他立刻抬头高喊道：“已经击中她了！” “小……心！” 突然间，从舞台左边的观众席中，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听声音似乎像是之前埋伏起来的警察。 段文立刻把目光重新投向蜷缩成一团的武蕊，就见这女人身体诡异扭曲，猛地一个翻身，脑袋还在地面，双脚已经站了起来，身体往后弯曲，仿佛整个人已经被折断成了两截。 下一秒，她贴着冰面的上半身这才缓缓直起，不过同一时刻武蕊已经迈开双脚以这种古怪姿势对着段文再次扑来。 “蹲下！” 段文的身后响起了另外埋伏的警察的提示声。 他立刻蹲在地上，身后枪声响起，同一时间至少六七颗子弹从通道门口射来，噗噗噗噗…… 武蕊的胸口和肚子上中了好几颗子弹，强大的撞击力使得她前冲的身形顿住，一张结实的金属网从天而降，将正处于通道连接着舞台区域的武蕊给网住。 连中了好几枪的武蕊身手依然非常矫健，她身体弯曲，两只手撑地，整个人倒转，脚上冰刀猛地一划，那金属网发出颤抖，但因为是细丝金属制成，所以并没有马上断裂。 武蕊再次做出相同的动作，且连划过的金属细丝的位置都没有偏差分毫，强大的力量在同一个位置划过两次，这金属网当即断裂了一部分。 武蕊立刻身体一缩，双脚猛地一弹，她整个人缩小了一圈，直接从破开的网口处钻了出来。 落地之后已经距离段文的位置不足一米，段文手里此时已经拿出陈筱临走时给他的那个小木盒，不过似乎情况转变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打开这个小木盒了。 “危险，快退！” 身后的通道里同时冲出两名刚才开枪的警察，但这俩警察因为距离段文较远，已经赶不过来。 而观众席的黑暗处，同时有至少八名警察探出脑袋，手中的狙击和警用冲锋枪指在武蕊的身上，其中有三把狙击枪的红点已经停留在了武蕊的脑袋侧方。 不过这些埋伏的警察并没有开枪，他们显然没有得到段文的进一步指示。 此时段文被武蕊一把扣住了手腕，手里的小木盒掉在了地上。 武蕊右脚猛地抬起，对着段文的腹部由下而上一脚踢去，如果冰刀刺入他肚子皮肤，将会立刻使得段文被开腹，甚至还会开到胸腔部位！ 同一时刻，那掉在地上的小木盒盒盖在撞击地面时打开，里面却什么都没有，陈筱交给段文的口服麻醉剂早已不知去向。 就见段文的眼睛忽然眯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反手同样扣住了抓着自己的武蕊，咔嚓一下，将武蕊的手腕掰断，桡骨直接刺破皮肤露了出来。 同时段文强行后退半步，那把冰刀沿着他的衣服划过，由下至上，将其衣服划开一道大口子，却没能碰到他的肚子皮肤。 在退开半步之后，段文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武蕊因为惯性仍在往上踢去的那只脚，捏住她的脚踝，将冰刀对准了近在咫尺的武蕊脑袋，猛地按了过去。 下颌骨被冰刀破开的声音响起，听得那赶来的两名警察内心颤抖发麻，纷纷停下，吃惊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因为段文施加外力的缘故，武蕊右脚的冰刀已经嵌入自己脑袋中接近一半，整个人倒在地上、保持着这种古怪姿势，身体在不断的抽搐。 段文立刻腾出手来，将装了黑狗血的矿泉水瓶拿出，对着武蕊当头淋下。 武蕊依旧在抽搐，这与她刚才的反应毫无二致，似乎黑狗血淋上去后与倒一瓶普通矿泉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看武蕊现在这样子，应该支撑不了多久就要真正死亡。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的话，现在这个伤势恐怕早就死透了。 段文没有时间多看她一眼，对那靠近的两名警察道：“先暂时别靠近，注意防范她反扑。” 话落，在两名警察惊恐的目光中，段文就如一个蜘蛛人，直接徒手沿着通道与观众席连接的墙壁爬了上去，翻过三米多高的墙进入了旁边的观众席中。 谁也没有猜到，段文实际上在从化妆室中出来之前，就已经把陈筱给自己的那颗口服麻醉剂给吞服了。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是段文“父亲”在主导着这一切，而且还要让这一切看起来就是段文自己在处理一样，对方根本毫无察觉。 这么做的原因，段文本来想的是武蕊出现后，那舔舐的人也有可能会出现，到时候同时面对两个半僵之人，即使有其他警察暗中埋伏，但也不敢保证同时能搞定这两人。 所以他直接就以“段父”的身份来假装自己，但哪知到了刚才那么关键的时刻，舔舐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那家伙就像是一个影子，知道有他的存在，但他从来没有在段文面前现身过。 所以现在干掉了武蕊后，段文还要借此机会将舔舐的人找出来，如果这家伙当前就在这里的话。 以“父亲”的身手，段文的行动非常迅速，在舞台的灯光被其他警察全部打开以前，他已经在观众席内快速寻找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在这期间他看见了埋伏在观众席里的八名警察，这些警察一个个严阵以待，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但段文一一问过之后，他们都表示没有看到其他可疑的人。 另外还有一名警察负责在关键时刻释放了金属网，将武蕊给困住，他同样没有见到其他可疑的人。 找了一圈后，段文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 此时武蕊不再抽搐，整个人变得僵硬，显然已经死了。 随即段文给陈筱打了电话过去，说道：“这边发现了武蕊，已经被我杀掉。” 陈筱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段……段叔？” “嗯。”段文点了点头，“你要当心，我没有找到那舔舐的人，所以……” “所以他有可能会有其他动作？比如，到医院去。”陈筱接过了话。 “本来只是推测，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段问道：“因为刚刚武蕊曾威胁我说，幸亏我父母死的早，而且我不可能守得住每一个人。” 第118章 报复 这一次给武蕊创造现身机会的计划，并不止段文这一条线，而是同时与叶伦那边的第二条线在进行。 因为按照段文的推测，那幕后者越来越狡猾，且之前就有过声东击西的情况，这一次要杀自己是主线，但不一定就会放弃干掉叶伦、以此杀鸡儆猴的机会。 之前对方失策，被自己和陈筱连同其它警察将这幕后者在游乐场设置的埋伏计划全部打乱，而且还反杀了张丽璇和拽脚的人，那本来作为棋子准备出现的舔舐的人，也因此而不得不继续隐藏。 所以这次如果要动手，幕后者很有可能会同时攻击自己和其他能够攻击的对象，以此来进行报复。 这一点在武蕊说出段文不可能保护所有人后，段文更是坚信不疑。 …… 东古市二医，神经内科住院部。 叶伦自从被救出来后就一直没有清醒过来，期间迷迷糊糊的在说梦话，医生用了药之后也检查了他的身体状况。 生命体征一切平稳，这让叶伦的家人以及他的同事们放下心来，都在盼他尽快清醒并恢复身体。 过了十一点后，东古的医院与光照市不同，住院部不能再有病人家属逗留，全部由护工和护士来照料病人。 叶伦的亲人在十点半的时候就陆续离开，病房外的走廊上留下两名警察守候，走廊另一端尽头的楼梯间门口还有两名警察值暗班，他们需要值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能换班。 而护士对叶伦这个病人也是尽心尽责，差不多每过一个小时就要过来查看一遍，虽然叶伦只是白天输液。 晚上十一点，其中一名护士拿着记录簿再次过来。 这神经内科来来去去总共有五名护士和两名护士长，以及一些实习护士，其中一名正式护士身材高挑、容貌姣好，虽然时刻戴着口罩，但她的眼睛明亮清澈，过来给叶伦做护理检查时，值守的其他男警员都会多看她两眼。 此刻正是这名护士过来给叶伦测量血压、记录心率。 因为已经认得了，所以她和那守在病房门口的两名男警员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连话都没说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按照惯例，一名男警员立刻站起身跟进病房，站在屋内的门口处注视着这名护士的检查。 护士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在连接着叶伦的心电血压监护仪上熟练的按了几下，记录了其心跳，很快绑在叶伦臂弯处的绑带也开始膨胀。 不多时绑带干瘪下去后，护士立刻将其血压做了记录。 她围着病床走了一圈，查看了床铺和病床的起落摇柄，又在床头挂着的检查登记簿上签了字。 此时叶伦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色微微苍白，呼吸均匀平缓，但没有任何动静。 这护士拿出一个小电筒，俯下身将他的左眼皮翻开，用电筒照了一下，又翻开右眼皮进行了相同的操作。 突然间，她张开嘴伸出了舌头，正要对着叶伦的脸颊舔上去。 站在门口的警察立刻惊道：“你干什么？” 这护士一愣，抬头看着他，看她的神情似乎自己都很迷惑。 “你刚才在干什么？”警察赶紧走过去，一手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这护士吃惊的连连后退，摇头道：“没……没干什么，我只是……感觉他……”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叶伦。 “你先出去！”男警员厉声道。 他戒备的盯着有些惊恐的护士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另外一名警察也听到了声音，站在门口盯着那护士颤颤惊惊的走到走廊，走向护士站。 “你刚才在呵斥什么？”门口的警察问。 病房里的警察道：“我看见她忽然想亲……亲叶伦的嘴。” “啊！”门口的警察先是一惊，但很快露出了吃瓜表情，“你看你这人，要是叶伦醒来知道这件事第一个就打死你！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单身多少年了？一直没找到女朋友。” “是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吧。”屋里的警察笑道：“我见那护士忽然这么做，所以才出言喝止。” 门口的警察走进来，站在叶伦床边仔细看了看，摸着下巴道：“你确定她刚才准备亲叶伦？” “你们在说什么？”此时门口响起了陈筱的声音，她提了两个夜宵饭盒刚刚到来。 在上楼以前，她也刚刚和段文通了电话，知道了此刻冰上舞台那边的情况。 “陈组来了，我在说夏兵这小子或许刚刚断送了叶伦下半辈子的幸福。” 随即这警察将刚才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有了段文的电话提醒，陈筱此时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刚才她是准备亲叶伦，还是做别的什么？” 站在病床另一边的警察想了想，道：“应该是亲，我看见她弯腰已经靠近了叶伦的脸。” “有没有其他不一样的动作？”陈筱继续问。 那警察再次低头沉思，片刻后，他抬头道：“好像，她在伸舌头，但这里光线有些暗，我看得不是太清楚。” “我擦，舌吻？”另一警察吃惊道。 陈筱猛地转身，将那夜宵饭盒放在门口桌上，对正在吃惊的的这名警察道：“陈忠林，你跟我来！” 又对站在病房里面一点的警察道：“夏兵，你守在病房里，关上房门，反锁，把窗户也检查一遍。我们没回来之前，谁来也不准开门！” 话落，她迅速往护士站的方向走去，那叫陈忠林的警察立刻匆忙跟上。 夏兵神色慎重，在他们走后立刻将病房门关上并反锁起来，转身来到窗户前检查后，关上了窗户，然后拉上窗帘。 走廊上，陈筱一人匆匆走在前，另一名警察陈忠林右手按在配枪上紧紧跟随，两人都看见那身材高挑的护士正好拐进了走廊三分之二处的护士站内。 陈忠林本来准备出声叫喊对方，但被陈筱立刻阻止。 “不要打草惊蛇，先过去瞧瞧，同时通知另一边的两名同事做好戒备。” 陈忠林立刻通过耳麦式对讲机发出了通知，随即两人放轻脚步，很快走到护士站的前台前放探头往里一瞧。 只见一个微胖的护士趴在台下的桌上已经睡着，其他地方也没有传出动静。 陈忠林准备将她摇醒，但陈筱立刻摇头，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对这微胖护士的肩膀推了两下。 护士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依旧睡得很熟。 陈筱抬头看了一眼里面的配药间和办公室，没有看到其他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好像大家都睡着了。 她和陈忠林转到了微胖护士趴着的柜子旁边，再次用文件夹推了推这熟睡的护士。 因为用力比刚才大了很多，这护士虽然没醒，但身体已经往一旁歪了过去，露出半边微胖的脸颊。 这张脸颊包括下巴等部位，此刻漆黑无比，仿佛被涂了油墨，而这护士根本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119章 舔舐的人 见到这张漆黑的脸颊后，陈筱和陈忠林都是一惊，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能够导致这护士的脸颊变成这种颜色。 现在对方明显已经没有了呼吸。 陈筱略一思索，轻声道：“先不要碰她。” 同时她暗自庆幸，刚才自己幸亏没有直接用手触碰，这几乎是她察觉情况有异后，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陈忠林惊讶道：“陈组，你是说有毒？” 陈筱点点头，转头看向身后的办公室和配药间，将腰间的配枪拿了出来，依旧是那把威力强大的M29左轮手枪。 陈忠林见状也赶紧拿出了自己的配枪，双手握着，枪口朝着地面。 “你守在这里，注意安全！” 陈筱吩咐了一句，几步来到了身后的办公室门口，往里面一瞧，办公室里还有两名护士趴在办公桌上，似乎也睡着了。 这两人穿着实习护士的衣服，不是医院的正式员工。 陈筱没有说话，而是走进去后敲了敲桌子，那两名护士没有任何反应。 随即她退到办公室门口，用目光告诉了守在外面的陈忠林，这两名实习护士可能也已经中毒，但看不见脸，或许只是陷入了昏迷。 陈筱又走到隔壁的配药间，见刚才看见的那身材高挑的护士站在配药柜前，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难怪一直没有声音发出来。 陈筱并没有靠近，而是举起手中的M29，对着这护士的后背，轻声开口道：“警察查案，请你慢慢转过来！” 护士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那儿。 陈筱又提醒了一句。 这护士看上去似乎身体已经僵硬，完全没有反应。 陈筱拿起旁边一个小药瓶，掷在护士的背上，哪知一碰之下，这护士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看上去根本没有意识。 倒在地上后她的脸已经侧了过来，陈筱发现那张脸并不是黑色，看上去很正常，但为了小心起见，她仍然没有靠近过去的打算。 此时后方的陈忠林正一边防备四周，一边与走廊另一端门口值班的同事用耳机通话，说话声隐隐约约的传到陈筱这里。 陈筱回头看了他一眼，同一时刻，配药间内忽然响起了窸窣声。 她立刻发现不对劲，赶紧把头转回来，就见自己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张人脸，正是那刚刚才昏迷倒下的高挑护士。 刚才就在陈筱回头的那一刻，这护士竟然以极快的速度爬起来，靠近了她。 在见到护士这张凑过来的脸后，陈筱当即后退一步，身体转了半圈，护士的双手已经迅速伸出，想要抱住她。 不过陈筱身体的转圈非常及时，只是被护士抓住了衣摆，没能抱住，而同一时刻随着身体转了过去，陈筱的侧踢轰然爆发。 转身的同时对着这高挑护士的腹部就是一脚，将其直接踹回了配药间内，撞翻一层药柜，药瓶和输液瓶稀里哗啦的往下掉落。 高挑护士一个翻身站起，面无表情的盯着陈筱，身体微微拱起来，下一秒再次就要对着陈筱扑来。 陈筱此时已经对着她扣动了扳机，M29强大的冲击力所激发的子弹，在这护士的心口部位直接爆开，炸出一个血洞。 中弹使得她再次倒飞出去，将另身后的药架全部撞毁，狠狠地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再也无法动弹。 陈筱的枪法本来就很准，只是比起叶伦稍稍差一点，她刚才直接瞄准护士的心脏打的，就是害怕对方是半僵之人，打其他身体部位一枪没效果。 但此刻看见那爆散的血花，似乎护士的体内还存在大量鲜血，并没有干涸，可能她体内的药物控制才刚刚发挥出来，还没有达到全部浸透并阻扰血细胞生长的地步。 所以这一枪下去，这高挑护士已经气若游丝，蜷缩在地上，只能看见身体微微起伏，随时可能断气。 枪响过后，另一边值暗班的两名警察很快跑过来准备支援。 等他们与陈忠林汇合后来到配药间门口，从陈筱身后看向配药间里面时，发现那女护士已经断了气。 “应该是刚刚被感染不久，不过已经没救了。”陈筱道。 不多时，他们找到了几双消毒后的橡胶手套。 所有人都戴上手套后，陈筱让陈忠林三人去检查办公室里那两名趴在桌上的实习护士，并通知其他病房的病人务必紧闭房门，无论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 而陈筱自己则是蹲在高个女护士的尸体旁边，伸手将她的头掰过来，对着自己。 很快陈忠林过来汇报：“陈组，那两名实习护士还没死，都有呼吸，和叶伦一样只是昏迷。” 陈筱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盯着身前这脸色正常的高个护士。 她伸手过去，小心翼翼捏住这护士的腮帮子，略一用力，使得护士的嘴张开了一些。 拿出手电筒打开，往嘴里照了照，陈忠林也凑了过来，仔细一看过后，他和陈筱同时面色大变。 “整个舌头都是黑的，其他地方又是正常颜色。”陈忠林道。 “可能只有她的舌头上有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这种情况。”陈筱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 看这模样，与段父亲所说的那舔舐的人非常相似，只是谁也没想到，可能被她舔过的人，都会毒发身亡。 而这高个女子可能是因为受到另外一些药剂成分的影响，逐渐化为半僵之人，使得她体内的所有毒素全部集中在了舌头上，通过用舌头舔舐目标，会让目标立刻感染大量毒素。 原来这就是那暗中藏匿的舔舐的人！ 陈筱心中恍然。 但高个护士刚刚被感染，只是毒死了一名同事，对于她要杀的目标叶伦似乎并没有多少影响。 而刚刚她可能也想在病房里对叶伦这么做的，但却被夏兵及时阻止，立刻就退出了病房并回到护士站。 如果幕后人真要杀叶伦，不可能这么大费周折。 想到了这一层，陈筱微微一愣，隐约感觉到了不妙，她迅速起身离开了配药间，走出护士站来到走廊上，往叶伦所在的病房方向看去。 那里静悄悄地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不过就在此时，砰的一声炸响从叶伦的病房中传来，听声音竟然与陈筱手中那把M29所发出的枪响声一模一样。 陈筱一惊，立刻道：“他不是要杀叶伦，而是要再次劫走他！” 话落，所有人往叶伦的病房疯狂跑去。 还没靠近，又是一声枪响，叶伦病房的门轰然碎裂，一个身影摔落了出来。 这人个子矮小，胸口还有滚烫的热气冒出，那是他刚刚被枪击中的部位。 此时这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扶着走廊的墙壁有些狼狈的站起来，他胸前不仅衣服烂掉，更有一层皮肉绽开，不过看这男子的模样，竟然受伤并不严重！ 陈筱在看见他后，虽然不认识对方，但之前听段描述过，再看这人的外观模样，出于直觉使得她猛地一惊，脱口道：“魔术师？！” 此刻不仅是陈筱，其他三名站在走廊上的警察同样被这一幕惊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魔术师竟然出现了。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屋里刚才开枪的人是谁，这人不仅成功击中了魔术师，而且还使用的是M29左轮手枪。 要知道守在病房里的警员夏兵只有普通的配枪。 第120章 计中计 在陈筱让夏兵关上病房房门之后，夏兵将窗户检查了一遍，然后关上窗户，还拉上了窗帘。 不过在检查窗户的过程中，他发现有一扇窗户的插销坏了，无法从里面锁上。 所以夏兵只能暂时让它保持关闭状态，此时病房里因为拉上了窗帘的原因，只有墙角的微弱灯光亮着。 这是为了照顾病人睡觉期间既可以下床活动，这点光亮又不会打扰他们的睡眠。 夏兵按照陈筱的吩咐，站在叶伦的病床边，小心翼翼的看守着。 走廊外已经听不见陈筱等人的脚步声，显然她们已经到了护士站那边，也不知道叫没叫走廊另一边值暗班的同事。 夏兵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叶伦，见这家伙依旧是刚才那番模样，睡得很是香甜。 就在此时，咔的一声，窗帘后传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因为此刻病房中实在太过安静，所以夏兵能够很轻易的辨别出来声音发出的方位。 他露出诧异，盯着那传出响声的窗帘位置，因为有时候一个人在家时，某些家具同样偶尔会传出响声，如果什么时候都疑神疑鬼的话，怕不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会被吓死。 夏兵感觉可能是刚才自己关窗子时使劲拉扯过后，此刻窗棱发出了反弹的响声。 不过他没有大意，而是把手枪摸了出来，拿在手中，目光也没有从窗帘方向收回。 夏兵的心脏咚咚直跳，那窗帘处除了传出刚才的响声后，没有了动静，但他却越来越感觉那里有什么，不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人在那儿。 虽然窗帘是垂直的，但因为距离后面的窗户有一定的距离，所以根本看不出来窗帘是否凸起，加上那个方向的光线很暗，夏兵更是分辨不出来。 不多时，又是哒的一声，似乎在同一个位置再次传出声响。 “谁在那里？”夏兵一声低喝，直接将枪口对准了窗帘。 不过那窗帘仍旧没有半分抖动，也没有其他回应。 夏斌绕过了病床，走到距离窗帘一米之处，故意说道：“走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 等了几秒钟，还是没有动静。 此时他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犹豫片刻，一手持枪，另一只手伸过去把这边的窗帘抓住，猛地一拉。 哗啦一下，这半边的窗帘被拉开，不过几乎是同一时刻，夏兵好像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往另一边的窗帘后方钻去。 这窗帘拉开后什么也没有，夏兵立刻上前一步，再次将另外一边窗帘拉开，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呼—— 一道喘息声在他的后方响起，夏兵顿时惊恐，连脊背汗毛都立了起来，赶紧转身。 后方空空如也，身上的鸡皮疙瘩却一个个冒了起来，刚才那呼吸声是如此真切，就好像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后方发出。 夏兵扭头看向病床上。 他怀疑刚才那道喘息是不是叶伦发出来的？ 只是叶伦此时呼吸均匀，不像是刚刚突然发出喘息的样子。 夏兵吞了口唾液，他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从刚才窗口有响动声开始，到了此时一点一点的恐惧感毫无防备的累加，没想到竟然会让他有种头皮发麻、四肢不受控制的感觉。 如果有外人在的话，此刻可以看见，夏兵的嘴唇都已经发白，他双手握着枪，看了看其他地方，又回头瞧了一眼那一直关闭但无法上锁的坏窗户。 确定是关上的，但看不出来刚才是否已经被打开过。 “不对，刚才那喘息是真的，不是错觉。” 夏兵敢肯定，只是他无法找到发出声音的位置而已，好像是来自叶伦的方向，但叶伦一直处于昏迷中，别说喘息了，怕是什么时候气断了也有可能。 想到这儿夏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蹲下去，双手撑地，趴在地上看向叶伦的病床下方。 那朦胧的黑暗中，只见一个漆黑人影以差不多相同的姿势趴在床下，双手撑地，脑袋微微仰起，正一眼不眨的盯着自己。 在看见夏兵后，那人影慢慢咧嘴露出笑容，露出一排牙齿，诡异无比。 “啊——” 夏兵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忙双手握枪，对准床底。 而在此之前的一刻，床下的人影已经迅速从床头下方钻了出去，动作迅猛，快速由床头攀附到了叶伦的头顶。 此时从夏兵的方向看过去，这人影已经和躺着的叶伦脑袋齐平，使得他不敢开枪。 人影在灯光下露出了部分身体，他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很矮小，对于夏兵来说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刀刃抵在了昏迷的叶伦脖子上。 这男子仍旧在笑，且笑得很是开心，用刀抵住叶伦之后，他这才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夏兵，透出一抹挑衅、残忍和微微的兴奋表情。 “别……别乱来！”夏兵忙道。 他想要通知陈筱等人，但这耳麦式对讲机如果己方要主动发起通话，则需要摁一下耳麦中间的触控区，这个时候自己要是做出这个动作，说不定对方就会一刀子戳穿叶伦的脖子。 “枪，扔掉。”那男子嗓音嘶哑，在说话时似乎他是故意制造出的这种声音。 夏兵顿时陷入两难，如果放下枪，后果将不堪设想，但要是自己不放下，对方杀掉了叶伦怎么办？ 不过他并没能考虑多久，看着那陌生男子的目光忽然变得惊奇起来。 陌生男子也发现了这一幕，他见夏兵似乎在看自己刀下的位置，立刻低头，就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着自己。 这枪口距离他的脑袋是如此之近，就好像是他自己将脑袋凑过去了一般。 下一秒，男子迅速移动躲避，随即砰的一枪响起，一层黑色衣服脱落，被冲击力带向空中、撕裂成碎片。 而这男子已经通过外衣金蝉脱壳，只留下紧身黑衣，放弃了叶伦，也放弃了对付夏兵，而是迅速往病房门口蹿去。 本来他是想要从窗户口溜走的，但此刻夏兵就在那里，肯定会阻扰和减低他的逃跑速度。 哪知刚刚来到门前，后方枪械声再次响动，这男子只来及刚刚转身，砰的又是一枪击中了他的胸口，撞破病房门直接摔了出去。 此时走廊外陈筱和另外三名警察刚好赶来，在见到这摔出去的男子后，顿时大惊。 同时她们看见一把29左轮手枪从病房门口伸出，枪口直勾勾的对着靠着走廊墙壁的矮小黑衣男子。 而病房内那持枪的人，竟是叶伦！ 叶伦的身后，就听夏兵既惊恐又惊讶的道：“叶哥，你……你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你这枪……”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叶伦目光盯着黑衣男子，回答。 第121章 破除隐形 “清醒？也就是你一直在装昏迷！” 叶伦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陈筱立刻问道：“段文知不知道你已经醒了？” “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还说暂时不能让你们知道，所以他直接找的陈警长，给我申请了这把29。”叶伦一老一实回答。 “副警长陈向阳？”陈筱整个人呆住，她没想到段文竟然瞒着自己留了这么一手，还直接找的自己的顶头上司。 上次胡婧的恐水案件之前，自己曾带着段文去找陈向阳汇报过工作，所以段文和这位领导已经认识，当时陈向阳看起来还挺器重他的。 没想到段文竟然会让叶伦将计就计，又通过陈向阳的渠道领了一把29左轮手枪出来埋伏魔术师。 不仅如此，还让段文给蒙对了，且叶伦的突然反扑果然让原本藏在暗处、本来处于优势地位的魔术师瞬间陷入被动。 他此刻胸口中枪，但却从胸前突然掉下来一层皮肉，那块皮肉已经皮开肉绽，中间似乎被穿透，说明这块假皮肉仍是没能完全挡住29的马格努姆子弹。 魔术师捂着胸口，表情凶戾。 他的目光从叶伦的身上转移到陈筱那里，眼瞳里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甚至陈筱还能从那双眼睛中感受到一丝兴奋和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一个疯子！ “他受了伤。”叶伦道。 此时所有警察都把枪口对准了魔术师，但几乎是同一时刻，魔术师的身影忽然在原地闪烁了两下，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消失不见。 陈筱见状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喝道：“叶伦、夏兵快从病房里出来，关上门！夏兵守在门口，叶伦你守走廊另一端，后退一点，只要看见哪间病房门移动，或者听见什么响声就开枪。” 此时陈筱敢肯定，那魔术师又使用之前的方法隐身了，与阿蓉一样，在场的人此刻都已看不见他。 而叶伦那边的走廊尽头除了一个很小的通风窗以外，并没有出路，只有自己和陈忠林等三名警察所在的走廊这端，是通往电梯间、楼梯间的方向。 现在看不见魔术师，并不代表他已经走掉，而是暂时看不见他而已，这家伙肯定在想法设法想要用“隐形”的方法逃离这里。 刚才走廊两边的病房门都已经让住院的病人关闭，甚至在里面反锁，虽然魔术师依然可以闯进去，但这样闹出的动静会很大，警察也会很容易锁定他的位置。 陈筱鼻尖动了动，因为知道对方擅长用药，但她此刻却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气味。 这并不代表就没有，而是那影响他们忽视魔术师存在的气味可能已经飘散出来了，只是本身无色无味，导致旁人根本无法防备。 所有人都不再移动，只是用枪口对准身前，只要听到有点响动就会开枪。 僵持片刻，依然没有动静传来。 陈筱心里清楚，可能魔术师现在不移动只是想要让他们产生错误的判断，认为这家伙已经消失或者离开。 右手持枪，陈筱另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眼睛盯着走廊前方，快速拨打了段文的电话。 那边刚刚接通，她立刻压低声音道：“文，如果魔术师在我们面前隐形了，该怎么发现他？嗯，我刚刚观察了，看不到地面有脚踝。” 段文此时仍在冰上舞台那边协助警方处理现场，本来让叶伦继续装昏迷并配备29只是为了保险起见，设置的一枚反攻幕后者的棋子，他也没想到竟然起到了极大作用。 听了陈筱的话后，段文很快反应过来，当下来不及多问，略一思索回道。 “我初步推断所谓的‘隐形’就是通过某种空气中的药物，影响了我们的大脑中枢，让我们的注意力无法保持专注，自然而然将这个目标忽视，达到让对方隐形的目的。所以如果找脚踝不起作用的话，就不要想着再去关注这人，而是关注其他人，这样的话，或许你的余光就能再次捕捉到他的存在。” “不去关注他？” 陈筱露出疑惑，同时心里在快速消化段文的解释。 她略一迟疑，高声对所有同事提醒道：“你们不要想着去找魔术师，关注叶伦，或者关注我，再用眼角余光捕捉他的踪影！” 这番话听起来明白，但要让所有人立刻理解的话，仍旧有一定的难度，毕竟其他警察不是段文和陈筱，他两人一起办案这么久，已经有了极高的默契度。 唯有叶伦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当即不再寻找魔术师的踪迹，而是把专注点移到了陈筱身上。 同一时刻，陈筱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叶伦身上。 差不多四五秒后，陈筱忽然用眼角余光感觉到了一个矮小的黑色身影正贴附着右边墙壁，往叶伦那方的走廊移动。 目前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了叶伦所站的位置，到了他的后方，且仍然还在往走廊尽头走。 “叶伦，你后面，七点钟方向！”陈筱出声提醒。 同时她抬起了手枪，不敢直接瞄准，害怕那身影再一次消失，而是用眼角余光大概定位，砰的一枪打出。 子弹几乎贴着叶伦肩膀而过，射入他后方不远处的墙上，但并没能击中魔术师。 此时的魔术师立刻加快了逃走的速度。 叶伦已经微微侧身，注意力不在寻找魔术师那里，而是盯着墙壁。 他的余光内同样也出现了魔术师的身影，叶伦当即抬起右手，反手就是一枪。 这家伙枪法比陈筱还好，即使是用眼角余光瞄准，也一枪击中了魔术师的左肩。 墙上立刻溅了一片黄色和红色的黏稠液体。 魔术师一个踉跄，双腿一弹，手一勾，已经爬到了走廊尽头的通风窗口，身体微缩，敏捷的钻了出去。 “跑了？” 陈筱歪着脑袋，仿佛一个盲人似地，虽然在看着叶伦，但实则在留意自己的余光中还有没有魔术师身影的存在。 叶伦也如她那般模样，左右“看了看”，点头道：“好像……从窗口出去了。” “在哪儿？你们都看到了吗？”包括陈忠林和夏兵在内的另外四名警察，此刻一个个仍旧两眼一抹黑，什么身影都没捕捉到。 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眼见魔术师仍然逃走，陈筱的心里莫名的闪出了这个念头，轻轻叹气。 冰上舞台现场。 段文手里的手机刚才已经传出了忙音，但他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拿着手机，自言自语道：“刚才她好像叫我——文？” 第122章 缩小范围 在魔术师从窗户翻出去后，其他警察又跑到楼外找了一圈，但什么都没看见。 如果他们处于那无色无味药物的覆盖范围，同样大脑中枢受到了影响，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从而看见魔术师的。 段文离开了冰上舞台的现场，很快赶来了医院。 此时叶伦已经向陈筱解释清楚这个暗中安排的计划。 段文到来时，护士站的那护士尸体已经被抬走，放在这医院的停尸间里。其他昏迷的实习护士则被送去抢救，并无生命危险。 至于那舌头上满是毒药的高挑护士则是被送到了警局的法医室，准备研究她的体内其他组织是否还含有剧毒，且舌头上的毒素是如何聚集而不毒发的。 见段文赶来，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的陈筱抬头白了他一眼。 段文知道她是因为并不知道自己和叶伦单独的计划，所以此刻心里不舒服，只是这个暗中计划的实施效果却非常好，至少没有让警察再有损失，且叶伦也没有再次被掳走。 挤出微笑，他走到陈筱身旁坐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道：“现在可以断定，这幕后者的心态极度扭曲，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折手段。在他的面前，其他人的生命根本就不值一提，可以随意杀掉抛弃。” 陈筱怔了怔，缓缓抬头，看着走廊，问道：“你说，这幕后者是不是和你一样，拥有一种很强、至少说是很特异的人格，可以做出一些常人无法办到的事？” 此话一出，段文愣住，仔细一想，好像用这个方法的确可以解释得通。 但细细琢磨过后，他道：“或许有联系之处，不过这家伙明显非常理智且擅用他的长处。这个长处就是用药，不管是孙炳、刀婆婆、阿蓉体内的药物促使他们向半僵之人转变，还是梳头的人案件中、那空气中散发的让你我身体无法移动的麻醉剂，又或者这次影响我们大脑中枢专注力的所谓的‘隐形’能力，再或者让我们产生大量幻觉的无色无味气息，还有那舔舐的人口中的毒素。这些东西统统都与药物有关，所以几乎可以不用推断……” “幕后者从事与药物有关的事务，并且至少是专家级别。”陈筱接过了话，精神也紧跟着一振。 段文点了点头，补充道：“你忘了吗，至少有两次，我们生物科的专家说分析出了一些目前连国家药物目录都没有登记的药剂。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家伙自己在搞研发，且研究出的药剂连专家都无法识别，根本没有得到国家的监督认可。” “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了。”陈筱的表情变得更是振奋起来，她扭头看向段文，“我马上给副警长陈向阳汇报，这一次不管再困难，也要将这个人的身份范围缩小到极限，最好能够直接锁定。” 顿了顿，陈筱分析道：“能够有这种手段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只要仔细调查，就一定会有迹可循！” 段文表示赞同，随即微微一笑，问道：“还生气吗？” 陈筱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心中对段文存有的少许怨气早就消散无踪，不过她仍旧努力板着脸，点了点头。 在点头的瞬间，自己的表情就已经破功了，忍不住抿着嘴角，避开段文的眼神，扭头看向其他方向。 “好了好了，咱们的陈组长也是为了破案着想，我注意一点，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段文道：“其实不告诉其他人，也是担心有人被那幕后者的药物控制，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内鬼。” 陈筱回头看着他，片刻后道：“我哪有那么生气？只是很惋惜，如果早知道是魔术师来医院的话，该在这里花大力气布下天罗地网的，比如医院里安放红外探测，楼外面布下狙击手，让他有来无回。” 段文耸了耸肩，所实话他也并不知道是谁来，甚至都不敢保证有没有人来袭击叶伦。 让叶伦装昏睡，当时想的是多一层保障而已。 “把酒店的房间退了，晚上住我家。”陈筱站起身来忽道，不过她似乎觉得有些突兀了，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睡你上次睡的那间房。” 话落忙着去处理现场和安排调查幕后人的工作。 两人直到天明才回的家，因为没有休息好，段文在车上就已经睡着。 到了陈筱家里后，他还是强忍着不断上涌的睡意，洗了个澡后才爬上床。 等陈筱收拾完准备补觉时，段文那边已经传出了那熟悉的、趋于沉重呼吸和呼噜之间的声音。 睡到下午三点起床后，两人吃了点东西，再次前往警局。 这段时间父母仍是没有在段文的梦中出现。 可能是因为段文没有再让自己饿过，加上一天和陈筱呆在一起，“母亲”也不那么担心了。 反而在梦中别的人物出来的较多，比如那和父母一起遇难的古冰和莫纪晨夫妇，那驾驶飞机的郑辉。 当然，还有与段文始终隔了一层模糊的透明玻璃门的疑似幕后者的男子。 到了警局后，叶伦那里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关于魔术师这个角色的书确定了，另一个是将前几个作家写的相似剧情进行比对的工作也已经完成，确认了其中有一个情节最为雷同。 段文父亲看过的书既杂又多，通常他看完后，身旁原本之前还是空的烟灰缸里会塞满了烟头。 找到的这本写了魔术师角色的书是一本传记类小说，里面涉及有多个人物的故事，每一个都很有特色，而魔术师的那一章只是其中之一。 这个魔术师在书中没有名字，且是一个悲剧人物，本身拥有极强的精神亢奋症状，妄想症非常强烈，而恰恰也是因为妄想症的作用导致他拥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设计出了很多让人瞠目结舌的魔术。 每一次表演都能给他那原本脆弱的内心外，筑了一道看似坚固的外墙，直至又一次他碰到了毕生最大的一个同行对手。 两者相互攻击，最后他的所有魔术手段被那同行给揭穿。 这魔术师内心轰然崩溃，装扮成小丑将对方残忍杀害后，随即在最后一次名为“生死逃脱”的密封水箱表演中，放弃了打开手脚上的镣铐，以如同子宫内未出生的婴儿的蜷缩方式，给揭开幕布后的全场观众呈现出了他这一生的最后谢幕。 第123章 陈年旧案 这位魔术师最擅长的魔术是“易容”和“逃脱”，不管任何形式的逃脱，一些是有危险的，另外一些则是纯粹娱乐性很强的。 至于他的易容，是能够通过自己制作的一种软泥，捏成其他人的样子。 这软泥在定型后依旧极其柔软，如果只是触摸的话，与人类皮肤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看来，现实中的这个魔术师罪犯实际上拥有书中魔术师的几乎所有特征，比如易容以及各种逃脱。 当然，他还多了一个书中人物没有的特征，那就是使用药剂。 找到书中的原型并了解了角色信息后，段文建议陈筱将搜索魔术师的范围锁定在有精神类疾病的人中，哪怕曾经有也算。 因为现在并不能排除其实魔术师就是幕后者，这家伙的思想是极度扭曲的，可能与书中角色一样，患有妄想症，而且看起来也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通过书中角色来犯下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杀人案。 只是一个会魔术，精神不正常，又拥有高超药剂知识和实践能力的人，这种几率小之又小，所以段文现在只是在猜测。 他又看了看叶伦交过来的第二份关于被追杀的作者所写出来的相似情节，暂时没有说话，而是在看完后将资料传给了陈筱。 过了片刻，等陈筱看完后，皱眉道：“他们都写过一个关于杀人封尸和杀害女孩的情节？！” 段文点头：“嗯，除了角色姓名和地点不一样以外，其他情节基本相同或者类似。” 叶伦看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其实这几天他早就不想装睡了，但为了配合案件调查才一直在睡，有时候也是真睡了过去。 所以虽然昨晚忙了一晚上，但他现在看上去依旧生龙活虎的。 “今天早上我就分别联系了牟长青、何庸和胡婧等人，何庸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情节，因为这家伙每天的更新量都很大，一些情节经常在变化和注水，这导致他对之前写的东西有些都已经淡忘。” 叶伦继续道：“而牟长青刚开始也说忘记了，不过他回忆并翻看自己写的那段情节之后又说有了一些印象，说他当时应该是借鉴了某本书中的情节，稍加改变写出来的这段。” “胡婧怎么说？”陈筱问。 叶伦清了清喉咙，看上去显得有些兴奋起来：“胡婧的记忆力最好，可能因为她是写出版书的原因，不像写网文那种动不动就几百上千万字的内容。她说她记得在网上看了一篇文章，当时记忆犹新，在写书的时候就把这篇文章中的该段情节写了进去。” 一边说着，叶伦一边把手里的另一本资料夹打开，继续道：“这位女作家的记忆力当真不错，我们根据她的回忆，找到了那篇文章。喏，就是这篇游记。” “游记？！” 听到这两个字，段文猛地一震，与陈筱对视了一眼，一把从叶伦手中将资料夹拿了过来。 此刻他的脑海里升起了“古冰”的名字，也就是与自己父母一起遇难的那对夫妻中的丈夫。 段文记得很清楚，这古冰就是写游记的，还是两本杂志的专栏作者，古冰的笔名叫新火。 不过等他拿过资料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这篇游记的作者名不叫“新火”，更不是“古冰”的名字，而是叫“朝阳”。 这朝阳显然不是真名，而是笔名，且这篇游记发表在四五年前，看样子似乎还火过一段时间。 因为游记中介绍的是当时一个刚刚开发的旅游新城，非常红火，很多人都跑去玩过。 这篇游记出来后，更是进一步替这旅游新城打了广告，评论区的评论很多，导致游客也络绎不绝。 读过文章后，段文发现这游记除了介绍旅游项目以外，还顺带讲解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一些颇为轰动的事件来炒热度。 其中一个事件就是当地曾破获一个大案，一个男人杀妻分尸，将尸块封在墙壁当中，直到后来这男人意外死亡才暴露出来，且还暴露其将亲生女虐死的另一则更为劲爆的新闻。 这两起凶杀案的凶手都是他，但却时隔二十年才被发现，在当时可谓轰动一时。 “查一下这篇新闻的原稿。”段文看到这儿，立刻道。 叶伦显然将功夫做得很足，提醒道：“段哥，你翻到最后一页。” 段文依言翻去，这资料的最后一页是从网上下载的新闻资料，刚刚才打印出来。 仔细看过之后，案件的大致经过是，这凶手结婚生女后在外面又有了小三，与小三两人暗地里山盟海誓，密谋将正妻杀害分尸并小心隐藏。 那时这男的已经和正妻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后来男的携带所有家产和女儿如愿以偿与小三结婚，并又生了一个儿子。而前妻的女儿同样与他们一起生活，比后来生的这个儿子大三岁多。 对于这个女孩，在这样的家庭生活就如同身处地狱！ 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个连自己亲人都能下狠手的人，女孩从小到大身上的伤就从来没好过，其继母更是不会心疼她，甚至有时候还会在一旁怂恿其生父动手。 直至在某天，女孩彻底消失，夫妻俩只说将她送到外地读书去了，也没有引起邻居的重视和怀疑。 多年以后，一次意外使得夫妻俩双双毙命，只留下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而警方在清查遗物时发现了蹊跷，进一步深查，终于将整个案件背后的真相给挖掘出来，同时在墙内找到了已化成白骨的那原配妻子。 这件案子比还要精彩，戏剧性极强，所以被写进了游记中介绍，又被胡婧、牟长青以及何庸等人搬进了里。 当然何庸他们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看过这则新闻，不一定是从这篇游记中。 合上资料，段文、陈筱和叶伦三人将事情细细理了一遍，分析出三个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第一个是找到朝阳这名作者，这应该并不难，只要找到旅游城的官方，应该就能联系到这个人。 第二个是找到当时办案的警察，了解更多的关于该案件的情况，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找这个案子中那长大的儿子问问。 第三个是继续比对其他曾被追杀过的作者的书，以确定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曾写过这个情节才导致被追杀，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而现在根本不用再叫速读专家进行人工比对了，只要将这个虐待女孩情节的关键词和语句输入数据库中，很快数据库就会有结果。 至于段文这里，他自己则有两个疑问，第一个是古冰的游记中到底有没有也出现过这个虐待致死的情节，他现在也迫切想要让警方的数据库查找一下古冰的所有游记文章。 第二个疑问则是如果确定与该情节有关，魔术师或者那幕后者为什么要不折手段的杀掉这些作家呢？ 第124章 关键性突破 自从上次按照高先生的话，将公的黑狗血倾倒在冰上舞者武蕊的脑袋上，且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后。 段文对这些角色是否通过鬼附身的形式在普通人身上的猜测已经荡然无存。 本来之前一系列遭遇已经让他逐渐开始怀疑，这一切看起来好像是角色降临，且是通过降临后附身相似的人的方式来犯案。 但实际上又有很多细节可以通过正常的方式来解释，且还有生物科那边的检验结果作为强烈的支撑依据。 所以以往抱着是恶鬼犯案的想法，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甚至段文自从那次和郝志峰心理医生谈论过后，对自己的内心认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他逐渐在转变对父母出现这件事的认识。 不再是一概归为鬼附身，或者归为父母是在不断地托梦给自己。 案件分析的过程中，目前警局已经开始展开了庞大和细致的调查。 不仅以刑侦一组作为调查的主导，副警长陈向阳那里还安排了刑侦三组和四组协助。 并批给陈筱能够调动特种警察c队的权力，在案件结束之前，她都可以直接调用而不用另外再申请。 当天晚上大约九点左右，仍在办公室的段文和陈筱获得了最新的关于小说中情节比对的调查结果。 首先是在古冰所写的游记中没有查到任何与那杀人封尸以及杀害女孩相关的文字，那家伙的文风很纯粹，就是单纯的游记和感受，几乎看不出来是在打广告。 这类文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那叫朝阳的撰稿人不同，所以那篇旅游城的文章不可能是古冰用朝阳这个名字所写。 叶伦看过之后表示自己即使看书少，也能感觉出来这不是一个人写的。 看来这古冰写的游记没有什么问题。 随后那与其他诸如刘通、丁岩、杜成规、徐辉以及写《冰生姐妹花》的作者的全部作品的比对结果中，显示他们的作品果然都有这个情节。 这些作家或是将该杀人封尸及虐待女孩的情节单独列成一个故事单元进行描述，或者融入书中的主线剧情中进行表述。 一些作家还丰富了剧情，加入了更多怪诞因素进去，但不可否认，这都是根据现实中的那个案例而来。 得出这个结论后，现在段文和陈筱已经能肯定，他们被追杀的原因应该都与此有关了。 因为这种剧情一般情况下都是悬疑类、灵异类、侦探类或者生活写实类作家借鉴得多，所以最开始那悬疑作家沙龙的聚会，应该是正好这些写过该情节的悬疑作家有部分聚集了，这才导致他们的侦破方向产生偏离。 其实破案的关键在剧情中，而并不是在聚会的作家身上。 下步就等着将当时办案的警察叫来询问一番，再看看是否有必要把那杀人犯与小三的儿子也叫来问问。 案情虽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段文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父母的死亡现在怎么看都是个意外，仅凭自己对这件事有疑惑，但拿不出证据一切都是徒劳。 回到陈筱的家中后，陈筱提议这两天段文好好休息一下，因为案件暂时告一段落。 目前主要就是收集大量信息后，确认更多的疑点问题，找到更多的线索，然后逐一侦破。 她泡了一壶果茶，拿过两个玻璃杯，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 不过却基本没有看电视节目，两人只是一边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 “现在你的敏感特质所带来的幻象，一直都没有出现了吗？”陈筱问。 段文仔细回忆了一下：“很久都没出现了，我以往将看到的东西全部在脑中记了下来，只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形成了一种潜意识的记忆。到自己后来想要了解的时候，那股强烈的欲望会使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幻象，实际上就是将之前收集的线索叠加在一起后，大脑推理出来的事情经过。” 陈筱道：“最开始认识你时，我以为你找到刘通的尸体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撞上的。后来才发现你对线索的掌握和分析，非常有道理，而不仅仅是看见了幻象那么简单，甚至一些反向的推理让我也很吃惊，有时候还会冒出鸡皮疙瘩。” 说到这儿，陈筱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臂。 段文笑了笑：“后来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越来越熟悉，所谓敏感特质带来的幻象也直接变成了一条条清晰的线索，所以就不再出现了。” “你感觉郝志峰医生和你交谈过后，对你有没有起到类似的正向作用？”陈筱猜测。 “有。”段文点头道：“和郝医生交谈后，那天我们在溜冰场再次碰到麻醉气体时，我就尝试着使用让自己失去意识的方法来使得我‘父母’出现，以便制服那拽脚的人。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方法能不能起作用，也不敢肯定如果有作用，到底是我老妈出现，还是我老爸。” 陈筱认真倾听，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注视着段文。 段文继续道：“但我有一种感觉，他们出现的几率很大很大，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遇到了危险，他们如果不出现，那叫小郭的警察会完蛋，而我也同样会完蛋。这件事情之后我就在思考，可能事实的真相与郝医生说的一样，不是‘我的父母’来决定是否出现，而是我决定的。换句话说，其实是我在控制着他们。” 陈筱微微点头，小心翼翼问道：“你现在，已经完全接受郝医生所提出的梦游症中的人格分裂了吗？” 段文抬起面前的果茶喝了一大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后来为了亲手给武蕊的头上淋下黑狗血，我提前口服强烈安眠药时，能感觉到几乎是瞬间我父亲就降临了。他这么快就出现的原因是因为这本来就是我所期望的，由我的意识主控。” 陈筱目光闪烁，将自己的手机屏幕点亮，打开了一份文档，把手机递给了段文。 “这是郝医生回去后，根据与你的交谈结果，又分析了你从小的经历和后来的突然遭遇后，写的一份分析报告，我一直没有拿给你看，一是这几天很忙，二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见段文表情平静的看了起来，陈筱又补充道：“等你看完了，我给你看一些我的私人珍藏，上次就说要给你看的。” 第125章 在心里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一座丰富的宝藏。 其内隐藏的财富让人无法想象，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大的潜能更是无法深入探究。 大部分人终其一生的表现都很普通，不管是思想、行为以及两者综合后带来的结果。 而一些人则是一开始的人生就在开挂，一路高歌猛进、披荆斩棘，是其他人眼中的天才、骄子、神童，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还有一些人，最开始的表现同样极其普通，或许就可能这一辈子普普通通的生活下去，但在生命的某一点，某个转折，某次事件之后，让他突然之间开挂，潜能被激发，一些难以想象的表现开始一次一次的惊爆旁人眼球。 现在看来段文就是如此。 父母没有遭遇意外事故前的段文，拥有着极其普通而平凡的一生。 父亲是个老烟枪了，打段文从小记事起，父亲就喜欢坐在摇椅上抽着烟，翻看着报纸、杂志。 后来家里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搬了家，换了大点的房子，有了阳台，电子阅读器取代了传统报刊书籍。但父亲的习惯却从没改变过，他依旧喜欢那把摇椅，喜欢那支烟，喜欢在字里行间游弋和充斥内心的愉悦。 最主要的是，父亲爱这个家，很爱很爱。 而母亲则是一个典型的家庭主妇，早年厂里内退政策下来后，她就办理了内退直至后来正式退休。 每天起早贪黑在家里跑进跑出，家里的事一点没让段文和他父亲碰过，全部由母亲包办了。 她特别关心段文一天的睡眠和吃饭问题，用母亲的话说：“只要睡得好，吃得饱，才有力气学习和思考。” 段文记得很清楚，有时候自己晚上都快睡着了，母亲还会跑进卧室里来问一句，今天有没有吃饱，需不需喝口汤再睡。 这一举动在段文的心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对母亲的感觉就是，母亲这一辈子，似乎就是为了自己而活，为了这个家在活着。 除此之外，无他。 父母的意外过世对段文造成的打击非常大，可以说是从此天塌了也不为过。 那段时间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浑浑噩噩，处理父母的身后事，接收事故调查组的调查反馈，与保险公司理赔人员碰面，心中有怀疑也曾提议过，但最终毫无结果。 那个时候每天最多的就是一个人坐在家中，怔怔地盯着厨房的门口，泪眼婆娑的瞧着阳台上空空荡荡的摇椅，生活的驱动力无时无刻不被家中的死寂与凄凉淹没。 直到有一天，段文再次见到了他们，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最开始是在梦里，但有时候醒来后，他会发现家里的东西被人动过，而移动的痕迹与自己父母在梦中的行为高度的吻合。 他感到吃惊，然后是兴奋，最后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己。 他很高兴父母回来了，又回来与自己再次生活在一起，母亲又一次开始关心自己的饮食，父亲再一次给了自己一个强大的靠山和支柱，让他没有任何压力。 从此他不再关心什么饮食，有什么吃什么，什么时候饿了再什么时候吃，因为母亲会为自己打点好一切，哪怕是在梦里。 从此他开始在乎自己的睡眠，必须要睡够七个小时，给父母创造一个充足的出来与自己团聚的机会。 那段时间他的心情得到了从没有过的放松，自从父母去世后，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 虽然生活的确已经变得不一样，但段文似乎找到了自信，找到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生活中再没有什么意外可以彻底击败他。 至少在外人、比如高先生等邻居看来就是如此。 不过慢慢地段文也有了担心、犹豫和怀疑，一些现实生活中的真相与自己梦中的场景似乎很不同，甚至有些截然相反，比如梦中的母亲把阳台打扫了，但第二天起床后，阳台上依然蒙着一层灰。 他开始寻找父母出现的真相，开始有意识的探灵，寻找所谓的鬼魂。 只是这些行为在现在看来，似乎当时自己就彻底走偏。 【段文长期以来因为父母过世留下的心理创伤，导致其个人修复机制自然启动，通过模拟父母在世时的生活点滴和日常行为习惯，结合自己的行为习惯在睡梦过程中创造了父亲和母亲的人格，这样既可以保护真实生活中的大脑不受进一步创伤，也让他自己获得了强大的心理满足。】 【在创建父母人格的过程中，赋予了自己对父母感情认同上的明显特征，使之在变化人格后展现出了特异的一面。父亲是母子的靠山，是家里的天，其所出现即代表了强大的掌控和力量，这是段文自身类似于超能力展现的根源。】 【母亲在力量方面逊色于父亲，是段文对母亲的感情认同的另一个展现，随着他本人在现实生活中与其他人甚至是嫌疑犯的大量密切接触，将母亲的某些能力在梦中异化，影响了自身在母亲人格转变后的表现。】 …… 看完郝医生传过来的分析报告，又过了很久，段文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将手机还给了陈筱。 他没有发现陈筱虽然仍是坐在沙发上的，但已经不知不觉的靠近了自己许多。 “随着年龄增长，眼睛里容易进沙子了。” 段文轻声说了一句，稍微抬了抬头，双眼通红且湿润。 陈筱本来感觉自己还能绷住的，但听见这句话又看到段文这个样子时，她的情绪轰然崩塌，泪水止不住掉落下来。 “我能……能抱你一下吗？” 段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其实陈筱在说出这番话后，已经没有再看段文会是什么反应，凑过去一把将他搂住，眼中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涌出。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衣服同样已经慢慢地被打湿，那是段文的泪水，无声的眼泪。 “他们在的，一直都在，在你心里。”陈筱一边哭泣，一边默默地说着，仿佛在耳语，但她相信段文听得见，什么都听得见。 此刻对段文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好像是同情，但又有更多的感同身受，这种感觉凝结在一起后，却化为了一股莫名的心疼。 …… 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不过依然没有改变相拥的姿势。 直到段文轻声开口。 “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 “我有事。”陈筱抿嘴道：“好久没这么哭过了，从读高中以来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爽快过！” 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顶着两只通红的眼睛，放开了段文，但却极其自然的牵起了他的手，站起身来。 “走，给你看看我这十年来的私人珍藏。” 第127章 怎么害羞了 映入段文眼里的是满满一个超大衣橱的女式服装。 有雪纺连衣裙、蕾丝衫、背带裤套装，有各种牛仔、高腰、铅笔裤，各类真丝、百褶、吊带，还有全套的职业女装，甚至还有五套颜色不一的旗袍。 除此之外，各种头巾、发带、时尚洋气的帽子应有尽有。 另一个超大衣橱里没有衣服，而是装满了一柜子的各种毛绒玩具，基本以粉色系为主，穿着各种款式不一的公主裙，系着粉红色的发带。 这两个超大衣橱占据了房间的一半空间，而这个房间上次段文来时就已经注意到，只是从来都是关着门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房间里面是什么。 在衣橱打开之后，一阵阵芳馨和清香扑面而来，可见平时陈筱一直在整理这个地方，使其保持得异常干净和整洁。 惊讶之余，段文扭头看向身旁的陈筱。 这女人难得一见满脸通红，站在一旁有些拘谨和不安。 “这些……就是你的私人珍藏？”段文问。 话落，他自己又点了点头：“从来没有穿过，也没有展示给其他人看，的确算是私人珍藏了。” 陈筱看了看房间四周，开口道：“这里就是我的城堡，是属于我的世界，我喜欢什么就在这里珍藏什么。” 段文点头：“看你左边的衣橱时，我感觉进入了女儿国，再看你右边衣橱时，又感觉来到了儿童天地。原本我以为你性格就是这样大大咧咧，没想到心里……呃，同样有一个童话。” 陈筱脸上红晕不退，回道：“我从来不觉得女式衣服不好看，也不觉得女生的装扮不好看，我只是可以欣赏，但自己不懂，而且也学不会搭配。” 段文道：“我能感觉到你的确很喜欢它们，否则也不会把这里装点的这么漂亮！但我也能感觉到，你购买这么多衣服从来不穿，买了这么多毛绒玩具从来不示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在报复你的童年。” 陈筱略一错愕，微微点头：“说是报复童年，可能就是想弥补当年的遗憾吧。” “现在也可以重新开始啊。”段文道：“我建议你先走第一步，比如这些衣服你都可以穿起来，先在家里穿给我看，慢慢地咱们再走第二步，好好打扮一下，我陪你出去逛街。” “啊，这……”陈筱面露吃惊之色。 “还有这么多毛绒玩具，不要全部压起来，你看这毛多顺滑，都压变形了！”段文拿起一只大毛毛虫，“可以拿一部分到客厅装饰一下，你看可以不？” 陈筱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要是谁看到了问起，我就说是我买的。”段文笑了笑，“谁心里还没有一个童话呢？” 听了他这句话，陈筱也笑了。 段文知道，此刻陈筱的心扉已经完全打开，至少是对自己完全打开。 说实话，这些东西在段文看来其实再正常不过了，但陈筱能把它们叫做自己的私人珍藏，可见在她看来，对衣服和玩具的重视程度非常高。 现在人家将这些东西统统展示给自己，那是对段文莫大的信任，他感觉自己有必要帮助陈筱走出这个最大的心结。 两个人，不同的心路历程，经过一系列变故和碰撞，此刻却将他们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花了一些时间，拿出来二十多个玩具，将客厅和卧室都进行了简单的装饰，屋里的氛围顿时变成了温馨可爱风，终于看得出来有一丝女孩子的家的感觉了。 当晚两人一直在客厅坐着聊天，果茶都喝了三壶，连肚子都喝撑了，段文也竟然没有按时睡觉，看起来似乎精神还不错，比起平时这个时候要好了很多。 后来两人各自回自己的卧室时，都细微的察觉到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舍的感觉。 两人默契的站在各自卧室的门口。 “晚上要有什么事，大声叫我就行了。”陈筱叮嘱。 “睡觉时可以放一个毛绒熊在身旁，这样睡熟了还可以抱抱。”段文道。 “如果你老爸或者老妈出现了，也可以过来和我聊天的，没关系。”陈筱道。 “改天我和你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上次说的林城三宝礼物，我还没亲自送去。”段文也道。 十五分钟后。 “这次真的睡了，晚安。” “好的，你先回你卧室。” “不，你先回。” “我看着你，等你回卧室了，我再回。” 又是十五分钟。 “真熬不住了，那我先去睡了。” “……” “段文？段文，你这是睡着了吗？” “……” “段文你不会吧，靠在门上就能睡着？” “呵呵，小陈姑娘，好久不见！”段文抬起了头，脸上露出姨母笑。 “好吧，站着就睡着还变幻一个人格出来就挺出人意料的。阿姨好！阿姨晚安！” 陈筱挤出微笑，连说自己困了，转身溜进了自己卧室。 “嘿，这姑娘，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怎么害羞起来了？”身后传来段文捏着嗓音的说话声。 …… 东古警局，陈筱的办公室。 陈筱的眼前坐着一个年纪偏大的男子，叫江权，他就是当初办理封尸案和女童虐待案的警察之一，已经退休两年了，这一次是被专程召唤过来。 因为江权当时负责全程跟进该案，算是掌握了所有该案的情况，将查案情况叙述了一遍，基本与陈筱和段文了解的一致。 当时那杀人犯父亲和他那小三转正的妻子在高速路上遭遇了车祸，两人都不幸身亡。 高速警方在调查期间通知了他们的儿子，经查明两人还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是男子跟前妻生的。 本来警方也要通知这个前妻和女儿，但一查之下，发现两人的资料全是假的，前妻没有在外打工，女儿也没有外出读书。 这起交通案件后来转到了当地警局的刑侦调查科，通过进一步深查，一个骇人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前妻的尸体在嫌疑犯家中老房的墙中被找到，已经剩下一堆白骨，且还并不完整，而那叫樊恬的嫌疑犯和前妻生的小女孩，则是连尸体都没找到。 警方当时费了很大的劲儿，但因为时间过了太久了，后来只能通过种种迹象和痕迹，加上又和犯罪嫌疑人与小三生的儿子交谈过后，推测小女孩多半已经死亡，尸体不知去向。 因为那个时候这个叫樊仁的孩子还很小，他比樊恬要小三岁多，一些记忆已经不清楚，他只记得自己的父亲经常殴打樊恬。 最开始以为是樊恬自己不听话，但后来他发现妈妈也经常不给樊恬饭吃，而且还将她关禁闭，一关有时候就是一两天。 再后来有一天，樊仁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只停留在儿时记忆中的姐姐。 第127章 筒子楼 与这叫江权的老警察谈过之后，段文和陈筱又查看了叶伦调取过来的当年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包括视频。 其中有一段视频是警方与樊家那孩子樊仁的对话。 对话时间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警方的主谈人就是眼前这个江权，另外还有一名年轻点的警察在一旁记录。 樊仁看上去还不到二十，脸颊很稚嫩，而那个时候他正在找工作。 刚开始江权与樊仁唠了一些家常，等他不那么紧张了，才开始进入正题，询问了樊仁自身的情况，父母的情况，以及他本人所能记得的事。 樊仁都一一回答了，不过这年轻人似乎嘴上不太利索，有点大舌头，有时候吐字不是太清楚。 江权在问出某个问题之后，樊仁还要想一下才能回答出来，这倒并不是他故意这样，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只不过看上去很奇怪。 不仅如此，段文和陈筱还通过这个视频发现，他有时候的回答明明一两句就可以说清楚，却非要说一大段话，意思也相同，但说了很多没用的废话。 将视频按了暂停，陈筱诧异的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江权。 她虽然没有问什么，但江权见状后立刻反应过来她的疑惑，解释道：“哦，这孩子智力有缺陷，刚开始我也以为是他不擅于表达，但后来旁敲侧击过后，才发现他不仅表达不行、理解力也不行。后来找人给他做了一个智商测试，只有不到70的样子，误差应该不会很大。” “看出来了。”段文在一旁点头。 陈筱继续按下视频播放键，众人再次保持安静。 在这视频中，樊仁的口述其实在文字资料上提供的笔录中已经说明，以他的智商之所以会记得小时候关于这个姐姐的记忆，是因为他曾被父亲殴打姐姐樊恬时给吓哭过，这给当时的他造成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不过与对待樊恬不同，父亲很是疼爱樊仁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对他动过手。 而樊仁在自己母亲那里，更是得到了百般溺爱。 后来江权问过之后，发现实在从这孩子嘴里问不出其他有用的信息，翻来覆去就只有他记得的那点事。 关掉视频，陈筱问道：“这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江权茫然的摇头，显然他退休后也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叶伦接过话道：“这两天我查了，樊仁目前就在东古市工作，因为没有上大学，他打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零工，给餐馆洗碗端菜、酒店当门童、浴室做服务员。后来在澡堂子里滑到摔伤，伤到了后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出院后浴室赔了一些钱，然后就把他给辞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无业？”段文道。 “不是。”叶伦摇了摇头，“他出院后为了节约钱，就在一家私人医院的附属诊所里换药，一来二去加上人也挺勤快的，被开诊所的大夫、也是这家私人医院的主任看中，让他留下来打个下手，负责搬运输液瓶、打扫卫生和值班等工作。” “现在一直在那儿？”陈筱问。 “嗯，一直都在，如果要问他话可以随时叫他过来。”叶伦点头。 “暂时不用。”段文摆了摆手，“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去瞧瞧。” 叶伦这小子的信息收集工作做的很不错，他们需要了解的信息基本都已经调查清楚，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线索。 当然，这些信息还需要进一步深挖查实，以防有被漏掉的重要部分。 叶伦把江权送走后，很快回到了陈筱的办公室，一边收拾刚刚打开的资料，装进资料袋和资料箱，准备抱到证物科，一边听着段文和陈筱议论整个案件。 听了一会儿，他有些诧异的抬头瞧了瞧陈筱，又看了一眼段文，再瞧一下陈筱。 等他又要再看看段文时，被陈筱出声制止了。 “叶伦，你收个东西，一直看来看去的，在看个什么劲儿？我和他脸上有脏东西还是什么？” 叶伦有些错愕的摇头：“不是老大，我总觉这办公室里气氛不对，一点都不严肃，没有以前面对你时的那种压抑感，太轻松了。” 话落，他挠了挠后脑勺，指着段文和陈筱道：“你……你们两个，说话……很古怪，哦，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段文问。 “是你们的语气，我感觉你们说话比以前亲密了很多。”叶伦恍然大悟。 段文：“那个……今天的太阳真刺眼啊！” 陈筱：“呃，对，是挺圆的。” 叶伦：“……” …… 城东区的第三号筒子楼，是整个东古市保存不多的一幢老式居民建筑。 这个楼已经有近七十年历史，如今依然有人居住，且多以中老年人为主。 当然也住了一些在附近刚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因为这幢楼的租金比起其他房屋、甚至是公寓房要便宜了太多。 虽然房间面积小，但最多的也有个两室一厅，要是有两到三人一起合租的话，这点租金每月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第三号筒子楼的建筑质量非常好，虽然每年都有质检单位来检测，但给出的意见是依然可以居住。 陈友良和妻子潘凤来已经住在这里一辈子了，他们不舍得离开这里，也没有其他新家可以搬走。 实际上，在这里和街坊邻居已经很熟络，两人活了大半辈子，都不想再换新的环境，重新花精力去结识新的邻居。 退休多年，他们每天的生活都很有规律，老头一早喝完粥会出去散步、下棋，去理疗，而潘凤来则是洗了碗后，去将一天的菜给买回来。 这天按照惯例，陈友良喝了粥将碗一丢，手里拿着两颗保健球一边在掌心里旋转着，一边哼着歌往楼下走去。 潘凤来收拾好碗筷，放进洗碗池里洗了起来。 不多时，她放掉洗碗池里的水，准备再用清水清洗一遍。 不过就在此时，那通向下水道的出水口残渣过滤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就好像放掉的水被什么东西阻隔了一下，有些不通畅。 潘凤来将过滤网拿起来看了看，什么阻碍物都没看见，她随即把所有碗清洗干净，擦掉水渍后转身准备出去。 但却一眼看见洗碗池的旁边，一根黑色的长发静静地躺在那里。 潘凤来微微一愣，她左右看了看，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家里没有谁留这么长的头发，自己也一直都是齐耳短发，如果是陈友良带回来的也不可能，这长发是在厨房里，而那老头子从来不进厨房。 她将这根漆黑长发用手指捻起来，发现长发的长度怕是有半米以上。 带着好奇，潘凤来将头发扔进了厨房的垃圾篓里。 第128章 头发（上） 将长发扔掉后，潘凤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她猜测可能是自己的衣服从外面粘来了这根头发，直到刚刚洗碗的时候才掉落。 收拾好后，潘凤来关了门离开，在楼道上下楼时，正好碰见邻居也在下楼。 他们住在三楼，这邻居是两个在一起合租的女孩，刚刚参加工作不久，青春洋溢，打扮也较为时尚，平时出门回家都是一起同行。 “阿姨好！要上街啊？”其中一名长发女孩微笑着跟潘凤来打了声招呼。 潘凤来道：“嗯，去买点菜，你们要菜不？我顺便帮你们带点回来。” “不用了，阿姨，我们很少在家里吃。”那长发女孩笑嘻嘻道，一甩长发，挥了挥手，和同伴先下了楼。 潘凤来在后面一手扶着楼梯栏杆，慢慢地下着，突然间她看了看那长发女孩的背影，目光凝聚在那一头长发上。 如果隔壁邻居的长发掉落，被自己或者老陈带了几根回家，也不是不可能。 潘凤来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去菜市场买了菜回来，在路上又和熟识的人聊了一会儿，等回来时已经快到中午饭时间。 通常情况下，中午的这顿很简单，两老都是煮点面条或者粉条，用肉沫或者昨天剩的饭菜就着吃了。 到了晚上那顿才会煮饭并做个两菜一汤。 潘凤来回来时，陈友良依旧没到家，不过陈友良平时回来的也很准时，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就会准时回家。 潘凤来将买来的菜放在鞋柜旁，蹲下身换鞋，刚刚换好拖鞋直起身来时，忽然就见鞋柜的上面有好几根黑色长发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一愣，伸手把这些长发抓起来，发现与刚才自己在厨房看到的竟然一模一样，不仅是发质，就连长度似乎都一样，这几根头发虽然是弯曲的，但拉伸后很长很长。 潘凤来吃惊的在屋里寻找起来，但除了这几根长发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异常。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实在记不得自己出门之前，这鞋柜上有没有这几根长发，因为当时并没有注意。 想了想，她没有立刻扔掉长发，而是收了起来。 不多时陈友良背着手回了家，潘凤来立刻把头发拿了出来，道：“我今天在屋里看到了好几根这样的长发，是怎么回事儿？厨房有，刚刚鞋柜上也有。” 陈友良有些惊讶，捻过长发看了看，随即摇头：“没见过。”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是不是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带回来的。” “这长发的长度完全一样，不像是带回来的啊，能从哪儿带回来？”潘凤来一脸狐疑。 “管它的，扔了就行了，面条煮好没？”陈友良问。 “马上好了。”潘凤来顺手将长发扔进了沙发旁的垃圾篓里，往厨房走去。 吃了饭，睡了个午觉，下午陈友良去中医所扎针灸。 潘凤来则是去要点买了一些长期服用的药，然后就在楼下邻居家聊天。 到了下班时分回来后，正好看见隔壁那两个合租的年轻姑娘下班回家，不过看那样子，她们换了一身衣服后还要出去赴约。 潘凤来站在邻居门口，开口问道：“姑娘，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这几天是不是在走廊外洗头发？” “没有啊！”那长发姑娘刚刚把包放下，闻言走了过来，“怎么呢？” “哦，我家里今天应该是被风吹进去了好几根长头发，我就想着是不是你在走廊外洗头。”潘凤来笑道。 长发姑娘道：“我不在家洗，都是在理发店洗，顺便还能做个护理。” 话落，她笑了起来，把长发捋了捋：“而且我发质很好，很少掉头发的。” “是不是大爷带回……”身后那短发妹子忽然将头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这长发姑娘制止：“晓玲，你乱说什么呢？” 潘凤来倒是很和气，笑容不减：“我已经问过他了，他也不知道。” 回到家里，潘凤来又将家里检查了一遍，没有再见到什么长头发。 到了晚上差不多九点半时，老俩口已经准备睡觉，陈友良刚刚上床，就听潘凤来发出一声惊呼。 他听声音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立刻喊道：“凤来，发生什么事了？” 潘凤来道：“你快过来，快过来看！” 陈友良立刻下床撒好拖鞋跑去，就见潘凤来站在卫生间里，指着便池的下水道。 目光往下水道投去，只见一团黑色毛发堵在那里，情形诡异。 潘凤来没有动作，陈友良返身去拿了一根勾火炉的铁棍过来，将这团毛发全部勾起，放在地上。 粗略一瞧，怕是有百来根长发，因为基本都有半米长，所以看起来很多，湿漉漉的，在地上缠绕起来有很大一团。 “怎么回事儿？刚才你看见没有？”陈友良问。 他还记得自己上床前解了一个小便，当时都没看见，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就有了。 “没有注意。”潘凤来摇头。 “再检查一下其他地方。”陈友良皱着眉头吩咐。 两人立刻分开开始检查，先是看了一遍卫生间，确定这里再没有头发后，又去客厅和厨房、卧室都检查了一下，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办？”潘凤来有些六神无主，只得盯着自己的老伴。 陈友良道：“别怕，明天我把下棋的老李头叫来，这家伙给人看风水的，肯定懂这些，让他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那这些头发……”潘凤来指了指卫生间地上那卷在一起的黑色长发。 “用塑料袋装起来捆好，先放……放鞋柜里，明天老李头过来了拿给他看看。”陈友良道。 两人用铁钳将长发夹起来，装进一个干净的垃圾袋中，潘凤来立刻将垃圾袋口封好，系紧，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鞋柜中，关好柜门。 陈友良此时已经给老李头打了电话，挂断后对潘凤来道：“说好了，老李头明天一早就过来，到时候让他看看就行了。” “老李头，靠不靠谱啊？”潘凤来不放心的道。 陈友良没有回答，而是回头瞪了她一眼，潘凤来一惊，不敢再出声质疑。 很快回到卧室睡下。 不过这一晚两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有睡着，各自侧卧着，谁都没有说话。 潘凤来仍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团毛发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她迫使自己尽量不去回忆，哪知越不想，那毛发被拖出来的画面越是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身后的陈友良发出了沉重的呼噜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潘凤来的心里却有了一丝安全感，她终于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的睡去。 夜，一片寂静。 时间流逝…… 黑暗的客厅中，那鞋柜里放着黑色长发的塑料袋忽然发出了响声，塑料袋里的空间慢慢的鼓了起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第129章 头发（下） 潘凤来醒来时以为天已经亮了，但她扭头看向拉上窗帘的窗户方向时，发现依旧还是夜晚。 外面透进来少许月光，不过屋内依旧一片黑暗朦胧。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醒，平时差不多在五点半或者六点时，她才会醒，那个时候天刚蒙蒙亮。 而现在…… 潘凤来拿过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看，才凌晨三点半。 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陈友良，她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 哪知眼睛刚刚才闭上，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里。 “我在这里……” 潘凤来刚刚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大，瞪得滚圆，嘴巴微微张开，一时之间忘记了呼吸。 她醒来时的记忆被这道声音给唤了起来，记起刚才忽然醒来，好像就是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说话声很模糊，但仍旧能听清楚了，似乎是从客厅里传来的。 这一惊，使得潘凤来瞬间睡意全无，心跳开始加速，目光盯着打开着的卧室门口，可以看到客厅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现在很想爬起来去客厅看看，但强烈的恐惧感使得潘凤来根本不敢独自行动。 她哆哆嗦嗦的翻身过去，用手肘碰了碰睡在身旁的陈友良。 此时陈友良并没有打呼噜，身体被推了两下后，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老伴一脸惊恐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屋里……有人！” 陈友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一道声音从客厅里同时传来：“我在这里……” 那嗓音听起来原本是尖细的，但却变得模糊，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包裹住，显得瓮声瓮气。 “啊！”他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不过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起床的动作太猛，脑袋猛地晕了一下，加上腰椎间盘突出也有些严重，疼得陈友良呲牙咧嘴。 潘凤来立刻扶住了他。 在床上坐了片刻，脑袋的晕眩感逐渐消失，陈友良强忍着腰部的疼痛，面色惊恐的对潘凤来问道：“刚刚是谁在说话？” 虽然在提出疑问，但他的目光实际上一直盯着卧室门方向。 “不知道。”潘凤来摇了摇头。 “走，一起去看看。”现在即使是陈友良也不敢一个人出去了。 提议后，两人先把床头柜的灯打开，也不敢穿拖鞋了，害怕那样走路的话会弄出太大的响声。 蹑手蹑脚的走到卧室门口，潘凤来直接把卧室天花板的灯打开，且开到最亮。 然后她一手拉着陈友良的衣摆，畏畏缩缩的跟在老伴身后，两人很快离开了卧室来到客厅。 这客厅较小，借着卧室里的灯光，一眼就看见了所有地方。 他们看了一眼，发现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过就在此时，一阵塑料袋的蠕动声从鞋柜内传出。 “鞋……鞋柜！”潘凤来当即惊恐叫道，虽然她压低了声音在叫，但却因为极度害怕使得说话声都跑了调。 “先，先开灯！”陈友良哆哆嗦嗦的道。 夫妻俩四只眼睛惊恐的瞪着鞋柜，一路小心戒备，如同螃蟹一样慢慢地横移到了客厅开关处，陈友良立刻伸手将灯打开。 明亮的光芒亮起，瞬间驱散了屋里的黑暗，同时也让夫妻俩稍微有了安全感，因为此时他们已经能够很清晰的看见鞋柜以及周围。 随即两人一起行动，去厨房一人拿了一把菜刀，握在手中走出，靠近了鞋柜。 刚才在拿菜刀的时候，陈友良和潘凤来依旧能听见鞋柜中的塑料袋移动的声音，这让他俩头皮发麻，全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此刻虽然手里拿着菜刀，但身体仍然不可抑制的在打哆嗦。 “我来开柜门，你在旁边看着，小心点别伤到我！”陈友良道。 话落，他来到鞋柜前，右手持刀，左手抓住柜门把手，猛地将鞋柜拉开。 在柜门打开的瞬间，一大团黑色毛发涌了出来，同时柜子里放着的鞋子跟着掉落下来，还有已经被挤压破裂的塑料袋也掉在了地上。 这一幕，吓得陈友良往后一个趔趄，直接坐在了地上，菜刀都被吓掉。 那黑色毛发并非可以自由移动，而是因为数量太多的原因，在打开柜门的瞬间因为惯性涌出，铺散开来，形成一大团黑色将鞋柜和柜前的地面铺满。 一眼看去，眼前密密麻麻都是黑色长发，陈友良吓得双手撑地，不住后退。 潘凤来也在尖叫过后，赶紧去拉自己老伴。 两人好不容易距离铺散的长发有些距离后，仔细一看这些长发都没有移动，像是死物一般，这才稍稍开始缓和。 “怎么……怎么变这么多了？”陈友良嗓音颤抖的道。 潘凤来只是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自从打开柜门后爆散出来的长发仍旧没有一点动静，两人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小心翼翼的靠近，用铁钳一点一点将头发夹起，放在客厅的垃圾篓中。 在此过程中两人都很小心，脸色苍白，手脚微微抖动，克服心中恐惧硬是将所有长发全部塞入垃圾篓后，打开客厅门，用脚将垃圾篓慢慢踢到了走廊外。 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敢再把这些头发放在屋里，先踢到走廊上去，一切等明天老李头来了再说。 这些头发虽然铺开后很多，但收集压实后，刚好可以将那垃圾篓填满，不过显得非常厚实。 将客厅门关上，老俩口呼呼的喘着气，又将房门反锁。 他们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两人清洗了手，将屋里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再看到哪怕一根长头发。 就这么坐在客厅门口的沙发上，观察着屋外的动静，生怕那头发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从门缝里钻进来。 一直坐到了天亮，直到走廊外面有邻居开始经过。 两人微微一愣，因为那经过的人一直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从门口路过，走到了楼梯口下楼而去，似乎并没有看见门外垃圾篓里那么多头发。 如果一个正常人在忽然看见那么多头发之后，肯定不会表现的这么淡定，至少也应该嘟嚷一句吧。 陈友良觉得不对劲，加上天已经亮了，如果真有鬼也应该走了，所以他悄悄打开房门往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垃圾篓依然在走廊外，不过里面的那些被压紧的大量头发，却已经彻底不见踪影。 难怪那路过的邻居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仔细一回忆，他和老伴一直坐在门后的沙发上，并没有听见外面有任何响动，根本不知道那么多头发是怎么消失的。 “快打电话给老李头，让他早点过来。”潘凤来催促。 第130章 狂奔的老李头（盟主elephantZYL加更） 老李头年龄和陈友良相差不大，不过看上去却比陈友良要精神抖擞很多。 陈友良近年来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加上一身都是病，特别是腰椎间盘突出症状还会定期去医院做理疗。 而潘凤来同样身体也很差，只是比起老伴要好一点。 挂了电话差不多四十分钟后，老李头急匆匆赶来。 本来人家还在睡觉，硬是被陈友良催促而来，简单了解情况后，老李头将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拿出。 都是些碗、白米、符纸、香烛等物。 也搞不懂他想要做什么，潘凤来按照吩咐从冰箱里取出昨天买的猪肉，切成刀头肉，又准备了一点米酒、三根筷子。 不多时老李头将这所房屋的角落观察完后，制定了几个地点，在上面撒了几把米。 然后将自己和潘凤来准备好的物事整整齐齐摆放在茶几上，嘴里念念有词，还摆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手势。 念完说词后，朝空中撒了两把米，化了一碗符水，让潘凤来和陈友良分别喝下，又从袋子里抓出几根鸡毛，分别粘贴在屋里的门顶上。 然后老李头又写了符纸，粘在鸡毛下面。 他的动作熟练，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常干这个的。 做完法事后，陈友良给老李头倒了二两白酒，放在他面前。 老李头喝了一口，一副得道高人、功成名就的模样，说道：“那是一只长发鬼，可能是跟着你们哪个人回家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做了法事将她送走，还在每一间屋子的门口下了咒，鬼物不敢再回来。” 顿了顿，又喝了一口白酒，道：“待会儿把屋里的米收集起来，连同符纸拿到外面找个三岔路口烧了，保你们一家平安。” “谢谢，谢谢老李头！”陈友良大为感激，“你看我夫妻俩什么都不懂，又没有个儿子来照看我们，这一次幸亏有你在啊！” 话落他给潘凤来使了个眼色，潘凤来立刻返身进入卧室，不多时包了一个大红包出来，塞进老李头的手里。 老李头假意推辞一番，最终笑眯眯的收下。 “瞧你们客气的。” “吃了中午饭在走，我马上做饭。”潘凤来立刻道。 老李头本来就没有立刻走的意思，点头道：“那刀头肉不要扔了，可以吃，炒个红烧肉就吃了。” “可这是做法事的……”潘凤来有些迟疑。 “没事！”老李头摆了摆手，“我还不清楚吗？不要浪费，就做红烧。” 潘凤来立刻进厨房开始准备饭菜，陈友良则是泡了一杯好茶，和老李头侃了起来。 聊了片刻，老李头问道：“孩子没在家？” 陈友良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暗淡，摇了摇头：“很少回来。” 老李头似乎知道这中间的缘由，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陈友良：“唉，我也不好说你！” 潘凤来的动作很麻溜，不多时就把菜准备好，端到了茶几上，只是饭刚刚才熟，盛上来时饭粒里面的水汽还没有完全挥发。 “不好意思啊，时间太短了！”潘凤来带着歉意道。 “客气什么？”老李头呵呵一笑，拿起碗筷，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又与陈友良碰了碰杯，一口喝干杯中酒。 这顿中午饭较为丰盛，五菜一汤，老李头吃的正爽。 就在此时，卧室里忽然发出啪嚓的一声，三人一愣。 因为这声音有点大，就像是某人从天花板掉下来，落到了卧室里的床上。 陈友良现在不敢起来得太快，他捂着自己略微有些发疼的腰，示意潘凤来先进去看看。 放下碗筷，潘凤来来到卧室门口，本来她准备走进卧室的。 但走到卧室门口时就已经看见了屋里的一幕，一声尖叫传出，潘凤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全身发软，脸色惨白，嘴唇打着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陈友良没来得及站起来，老李头已经扔掉筷子跑了过去，往卧室里一瞧，只见他的表情瞬间惊恐无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转过身就往回走，一把抄起自己放在沙发旁的工具袋，显然已经不准备再继续逗留，而是快速往屋外走去，同时将刚刚才收的红包丢到沙发上：“你们……快想……想其他办法，我……无能为力，对不起，先走了……” 话落的一刻，人已经跑到了走廊上，很快不见踪影。 陈友良六神无主，惊恐的来到卧室门前，往里面一瞧，立刻就见到床铺的中间有一大团黑色长发，因为这一次发量看上去更多，且头发中间还有一个拱起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一样。 这个想法刚刚才冒出来，就见这东西忽然高高顶起，仿佛头发下面的脑袋正仰起了头，往这边看过来。 不多时，脑袋开始移动，咚的一下落到了床下，大量头发被拖行，看上去让人心惊胆颤，那头颅很快钻到了床下。 陈友良终于从恐惧情绪中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卧室门，将门给关上。 呼呼的喘着气，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屋里弥漫着恐惧，却没有谁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一直没有声音传出。 陈友良这才小声开口：“怎么办？连老李头都……都被吓跑了！我们找……找谁去？” 潘凤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报……报警。” “报警？这种事情你报警有个屁用！”陈友良压低声音怒喝，“警察又不帮你抓鬼！” “那……”潘凤来略一迟疑，“我们告诉晓晓，她是警察，起码她有枪啊！” “晓……”陈友良一愣，随即整个人陷入沉默，一直抓着卧室门把手的右手也发出轻微颤抖。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要说你说，反正我不会打电话给她。” “你就是这样，从来都是这样！”潘凤来语气不悦。 “我怎么呢？” 陈友良本来很害怕，此刻他听潘凤来似乎是在怪罪自己，当即表情一沉，脸上的怒气将刚才恐惧神情都覆盖了一半，喝道：“还想怪我？不看看你的名字，取他妈什么名字不好，潘凤来，盼凤来，你怎么不叫潘龙来？儿子都生不出来，生个女儿有什么用？工作以后从来不回来看我们，还自作主张把名字都改了，陈晓不好听吗？她就不是我陈家的人！” 潘凤来不敢再还嘴，憋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好半天后，她这才以央求的语气道：“那现在怎么办？连老李头都没办法，我们该怎么办？” 陈友良冷静下来，想起卧室里那颗披着长发的人头，他的恐惧感再次降临，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想了想，嘟嚷道：“不要直接报警，你打电话给晓晓出面处理。她不是在那个什么一组吗？听说很厉害，管很多警察的。既然她一直觉得自己比男孩强，那就让她派手下过来帮我们抓鬼。” 第131章 大型相亲现场 就在段文这几天刚刚和陈筱确定恋爱关系后，他还在幻想着以何种方式与陈筱的父母见面时，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以这种查案的方式。 之前在林城那边的案子结束后，段文曾给陈筱的父母买了林城三宝，并要了地址后邮寄过来。 就这几天和陈筱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这也倒逼他开始考虑怎么来拜访一下与陈筱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的父母。 不管怎样，俩老思想腐朽，重男轻女的想法很严重，这已经造成了陈筱一辈子的阴影，可以说影响了她的一生。 但如今陈筱已经长大成人，且成为警界刑侦组的一面旗帜，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在段文看来，陈筱与父母之间最深的结，就是没有好好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他不相信俩老没有后悔过，不相信他们会一直狠下心与陈筱保持现在这种关系，而且他也不相信陈筱喜欢现在这样。 逃避，有时候只是权宜之计，而并非解决之法。 当然现在试图冰释前嫌这件事得放一放，因为按照陈筱的说法，母亲潘凤来打电话告诉她，说是家里在闹鬼。 具体怎么个闹法，也大概给她描述了，还让陈筱动用她在刑侦一组的权力，派几个警察去他家抓鬼。 陈筱和段文一样，他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那幕后者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因为当初武蕊在临死前曾讲过，幸亏段文的父母死的早，而且魔术师也企图声东击西，对付住院“昏迷”的叶伦。 所以此刻想当然，陈筱的父母极有可能会变成那幕后者的下一个侵害和报复的对象。 陈筱告诉段文其父母闹鬼的大致经过后，段文立刻断定这肯定是幕后者的手段。 不过有一点段文很疑惑，那就是如果幕后者要以闹鬼的方式报复陈筱进而侵害她的父母，那何必这么麻烦？ 这都闹了好几天了，何不在第一个晚上就将这俩老吓死，免得他们告诉陈筱后，警方赶去调查？ 如果警方赶到，那幕后者侵害这俩老的计划将不得不停止。 这是段文琢磨不透的地方。 在与陈筱前去她父母家的途中，段文手里提着两大盒补品和一些礼物，一直在埋头思考。 下了车，他这才发现今天陈筱的打扮竟然是最接近女性装束的一次，她刚刚洗了头，头发略显蓬松，穿了一件白色带镂空丝边的衬衣，脚上蹬了一双带有鞋跟的女式皮鞋，虽然鞋跟不高，但对于陈筱来说这已经是个突破了。 最重要的是…… “紧身裤！黑色紧身裤！你竟然穿黑色紧身裤！”段文盯着陈筱的双腿，一个劲儿的重复着。 陈筱脸颊绯红，小声道：“这是牛仔裤，黑色的牛仔裤，看清楚！” “那不也是紧身的。”段文纠正道。 “你在吞口水？你刚才是不是在吞口水？”陈筱忽然间变得警觉起来。 哧溜—— 段文凭空吸了一口，赶紧摆手：“哪里，哪里，你看错了，我只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到了。”陈筱转移了话题，指了指眼前这栋筒子楼的三楼方向，对段文道：“先提醒你一下，你不要先入为主，被他们住在这老楼里的假象给骗了。我爸妈存了老多的钱，没想过要留给女儿，这些钱就算在东古二环全款买一套新房都够了，他们就只是喜欢住在这里而已。” “为什么？”段文纳闷。 “可能以后认个干儿子，好把钱给人家，让自己能有个儿子送终吧。”陈筱神情黯然，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待会儿不要被自己的情绪影响了。”段文立刻提醒道：“进屋后多观察一下，叔叔阿姨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果然他这么说了之后，陈筱收敛了情绪，表情恢复过来，重重点了点头。 “其他部署安排妥当没？”段文问 “其他人已经提前到达这里，早就部署完毕。”陈筱道。 两人很快上了楼。 来到家门口时，此时客厅门是敞开的，潘凤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表情凝滞，似乎在发呆，并没有看见陈友良在屋里。 “妈。”陈筱进屋的时候轻轻喊了一声。 听不出她的语气是什么，只是感觉很平常。 潘凤来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晓晓回来了？你……你变瘦了。” 话落，她侧头看向段文，发现他们身后并没有其他警察跟来，好像就只有陈筱和段文两个人。 目光定在段文身上：“这位是？” “阿姨好！”段文抢先一步走到陈筱前面，一脸笑容的对潘凤来问好，“我是陈筱朋友，段文。”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两大盒补品和礼物放下，“第一次来，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上次那个林城三宝，您二老都收到了吧？” 潘凤来一愣，恍然大悟道：“是你啊，我说是谁寄来的礼品，包装挺好的，就是吃不习惯。友良，友良，晓晓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她的朋友，男的……” 此时陈友良因为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加上心惊胆颤的，腰疼的老毛病也犯了，正躺在以前陈筱的那张小床上休息。 闻言后，他慢慢翻了个身，神色有了变化，但因为腰疼，不敢立刻坐起来。 段文在屋外道：“不要吵到叔叔了，让叔叔好好休息，这里有壮骨片、高钙液，您和叔叔都可以吃，补补身体。” 陈友良一手撑着床沿直起上半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卧室门口。 陈筱回家他一点都不敢到稀奇，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带了个朋友回来，还是男的！ 陈友良迫切的想要看一眼段文，但碍于女儿也在外面，他硬是没有出声。 “阿姨，今后家里有什么事儿就叫我，随叫随到，比如搬个什么重物，送叔叔去医院针灸牵引啥的。你们不要客气，把我当儿子使唤就行了。” 就听段文的声音再次传来，陈友良越听越是眉开眼笑，也不禁感叹这小子中气挺足的啊，说话声连自己在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诶诶，快坐，快坐！小段啊，你太客气了。”潘凤来一个劲儿的道，连这次将陈筱叫回来是干什么都已经忘记。 不过陈筱见父母并无大碍，也是心中一松，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等段文坐下后，潘凤来去泡了杯茶，放在段文面前。 “小段在哪儿工作啊？” 段文还没说话，陈筱接过话道：“妈，为了你们的事儿，我朋友和我一起来，你说他是干什么的？” 段文忙道：“我只是帮助查案，但并不是警察。最开始是东古警局请的顾问，不过今天过来调查与我这顾问的身份没有关系，完全是出于友情……” 扭头一瞧，见陈筱正在瞪着自己。 段文立刻改口：“呃，爱情……亲情……” 这一来，逗得潘凤来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屋里的陈友良再也憋不住，撑着老腰从陈筱以前那间小卧室里走了出来与段文打起招呼。 直到此刻，陈筱仿佛重新才认识了段文，诧异的盯着他与自己父母双方很愉悦的交谈着，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最主要的是，父母好像也都忘记了他们正在遭遇诡异事件的事实，刚才进屋时屋里那种冷寂、颤栗的气氛，此刻不仅荡然无存，且已经活脱脱的变成了大型相亲现场。 第132章 两个陈友良 陈友良看着段文时的双眼微微发光，他当即将段文与坐在旁边的陈筱目测了一下身高，比女儿还高。 再看五官模样，浓眉大眼，很讨喜。 又与段文交谈了几句，很识大体，说话客气，态度谦和，最重要的是拍自己的马屁都拍到了点子上，这让陈友良非常受用。 从卧室出来后，他那一张脸笑起来就没有恢复过原样。 “凤来，做饭，做饭！人家小段第一次来，去外面买只鸡，称条鱼，待会儿把我二十年陈酿开了，我和小段喝一杯。”交谈一会儿后，陈友良对潘凤来吩咐。 他脸色红润，看样子不仅忘记了屋里闹鬼的事，就连身上的病都好了很多。 目光终于投向坐在一旁一直也没喊她的陈筱，陈友良脸色微微一变，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 此时潘凤来点头道：“你们坐一会儿，我先去菜场买点菜回来。” “不用了阿姨。”段文忙道：“你休息一下，待会儿我直接叫餐馆把饭菜送过来，不用你亲自动手。” “妈！”陈筱站了起来，“我们是过来了解情况的，你们不是说屋里闹鬼吗？在哪儿？鬼呢？” 潘凤来当即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陈友良。 陈友良面色更是尴尬，拍了拍段文的手背，以一种陈筱从没见过的温和语气对段文道：“小段，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看笑话了。” 话落抬头看向陈筱，面色变得严肃，随即对潘凤来点了点头。 潘凤来叹了口气，重又坐下，慢慢叙说起来。 现在她和陈友良已经不敢在傍晚的时候进入主卧室，实际上次在床上看见那颗披头散发的人头后，两人并没有马上联系陈筱。 因为感觉警察抓不了鬼，反而可能还会把消息传出去让他陈家蒙羞，他们又去了一趟城东的城隍庙。 从庙里花了一千八请了一尊城隍爷的分身雕像回来，这雕像栩栩如生，不怒自威，用红布包裹，回来后就放在客厅电视机柜上。 当时俩老壮着胆子又将屋里、特别是卧室床下查找了一遍，那钻进床底下的长发厉鬼再次不知去向。 这一次，他们吃不准是因为雕像起了作用，还是那只鬼又藏起来了。 不过将城隍爷雕像放在家里后，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俩老感觉家里也都变得暖和，恐惧情绪减轻了很多。 加上屋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那拖着长发的脑袋，他们想肯定是这尊雕像起作用了。 不过两人暂时不敢回卧室，就一直在客厅里呆着，到了吃饭时间就去厨房弄吃的，两人基本都在同时行动，没有落单。 到了当天晚上也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陈友良认为那厉鬼应该是被城隍爷赶跑了，跟潘凤来说了一句第二天要去城隍庙还愿，多捐点香火钱。 晚上睡觉的时候，夫妻俩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选择回卧室，而是把被子拿了出来，分别在客厅的两个沙发上躺下，准备将就一晚。 而在到了凌晨两点时，潘凤来忽然从睡梦中醒来，抬头一瞧，发现本来睡在斜对面沙发上的陈友良已经不在，沙发上只有揭开的被子。 她又瞧向主卧室，见原本是关着的卧室门，此刻竟然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一来，潘凤来瞬间睡意全无，她赶紧坐起来，把客厅的灯打开，先是看了一眼卫生间。 卫生间门是关着的，里面亮着灯，似乎陈友良正在里面方便。 潘凤来赶紧看了一眼城隍爷雕像，双手合十祈祷一番，走到主卧室门口准备把卧室门给拉上。 哪知刚刚来到门口，借着客厅的灯光就见到陈友良竟然在卧室，就在床边坐着，微微低着头，似乎意识有些不太清醒，但看样子他的人应该是醒着的，并没有睡着。 潘凤来讶异道：“友良，你怎么到床上坐着来了，是外面的沙发睡着不舒服吗？” 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卧室，伸手抓住陈友良的手，她感觉老伴的手有些冰冷。 “你干什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潘凤来抚摸着对方的肩膀询问。 就在此时，身后对面卫生间内忽然传出冲水的声音，随即卫生间门打开，陈友良从里面走了出来。 潘凤来扭头一瞧，与从卫生间里出来的陈友良瞬间四目相对。 一愣过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升起，潘凤来听见自己正拉着手、坐在床上的这人，忽然间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冷笑。 她脸色刷地一下苍白无比，大脑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已麻木，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自己正拉着手的人。 潘凤来惊奇的发现，这人竟然也是自己的老伴，她刚才并没有认错。 不过在床上坐着的陈友良的身后，有一大团黑色长发卷在一起，映入潘凤来眼中。 两个陈友良，一模一样！ 那卫生间门口站着的陈友良也懵了，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床上牵着潘凤来的另一个自己。 不过坐在床上的人神色诡异，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发出让人冒出鸡皮疙瘩的声音，一看就不正常。 潘凤来反应过来后，猛地甩开那人的手，转身就往卧室外跑，因为用力过猛往前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扑在地上。 好不容易跑出卧室后，陈友良在外面一把将她扶住，身后的卧室门嘭的一声关上，门后面再次传出一阵诡异的冷笑声。 …… “你们就没想过先搬出去住？”段文听到这里，提出了疑问。 “他们从来都是要面子的人，面子能大过天，家里闹鬼这种事，绝不可能通过他们的嘴传到街坊邻居耳朵里去。”陈筱在一旁道。 “你……”陈友良脸色一僵。 潘凤来则是轻轻叹气，什么也没说。 “后来呢，阿姨？然后你们就打电话给陈筱了吗？”段文问。 潘凤来点头：“后来我们将城隍爷的像放进了卧室，昨天早上打电话给晓晓的，昨天白天的时候，我们进去把被子和银行卡拿了出来，晚上根本不敢进去。不过昨天晚上那鬼又出现了，当时它还和你叔说了几句话。” 第133章 即刻封锁 听到陈筱竟然是昨天就已经得知自己父母家里闹鬼了，但却是今天才带着自己过来，段文有些纳闷。 他扭头看向陈筱，见陈筱对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现在不便告诉他原因。 段文没有立刻开口问，而是对陈友良问道：“叔，你昨晚是怎么和那鬼说话的？” 陈友良看上去似乎仍是后怕，回忆了一下，这才道：“我刚刚洗完脚，出来就见你阿姨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就问她……呃，到底有没有给晓晓……打电话，这丫头是怎么说的，她到底要不要过来看看。”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陈友良的目光不时瞥向陈筱，陈筱知道他此刻有点尴尬，只得装作没看见。 陈友良继续道：“我当时问了半天，你阿姨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坐那儿一直看着电视，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头后就开始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发毛，然后她突然问我，一个人要怎么样才算死了，是肉体死亡过后，还是被人彻底从心里忘记之后。你知道，我当时根本听不明白，脑袋里一团浆糊，就问你阿姨在说什么。” “她就只是看着我，再也不说话。我以为她这几天可能精神有些恍惚了，准备给她倒杯热水去，哪知客厅门忽然打开，你阿姨从门外走了进来。原来她去隔壁问那长发的小女生去了，因为你阿姨怀疑是这长发女生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是她给我们家带来了麻烦。” “当时看见两个凤来，我吓得身体一阵冰凉，就知道坐在我身旁的这个肯定不是你阿姨，因为门口那个凤来的眼神才和你阿姨平时一样。沙发上坐着的这个开始发笑，笑了两声后，她站起来先是进了厨房，然后又从厨房出来后走出客厅，再也没有回来。” “我和你阿姨当时两个人都吓傻了，就这么看着她离开，我们两人都不敢说话，甚至动都不敢动。不过还好，她离开后也没有再回来，昨晚也风平浪静的，我们睡得还算安稳，一直到现在你们来了都没有出现其他情况。” 听了老俩口的叙述后，段文感觉心里的疑惑更盛，他看了一眼陈筱，见陈筱表情正常，遂说道：“我和陈筱去卧室里看看，叔叔阿姨，你们先坐一会儿。” “好的，好的，辛苦你了，小段。”陈友良忙道。 他对段文的态度比之对陈筱要好了不知多少倍，不过潘凤来倒是对女儿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心里很愧对，加之她长期在老爷子的笼罩之下，根本不敢多说什么。 用陈筱的话说，这就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症。 段文与陈筱来到卧室后，假装到处看了看，他对陈筱小声问道：“昨天他们就通知你了，你怎么今天才带着我过来？” 陈筱道：“今天我们过来，是来抓人的。昨天我听老妈说了之后，就猜测是幕后者派人来找他们的麻烦了，所以肯定不能像上次那样再让他跑掉。昨天这里就已经被我安排了特种警察过来，部署在楼内和楼对面，还有街道对面也有。” “装备呢？红外探测这些专业设备带了没？”段文问。 “全部都有，甚至还带了有热感瞄准镜的狙击枪。”陈筱道：“刚刚我父母已经跟你描述了，那家伙昨晚还在家里出来过，我们的人也侦查到了，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那女人在来到楼梯间后就消失。我们断定这家伙并没有离开，而是潜藏在了哪里。” “所以我们今天过来，就只负责把他揪出来就行了？其他事交给特种警察来办。”段文沉吟道。 “可以这么说。”陈筱点头，“我想你肯定已经发觉，我父母家里竟然闹鬼几天了，这幕后者一直都没有对他们下手，这很不正常。如果他要故意吸引我们过来，对他自己并没有好处，那就是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这个原因是什么，在没有弄清楚以前，我担心冒然行动可能会造成更多意外，所以需要你来查清楚。” 段文摩挲着下巴，将床底、衣柜里、窗帘后随便看了看，直起身，说道：“现在我们来推测一下，最开始出现的是头发，从一根变成数根，然后是一团，最后越来越多再也数不清楚。再然后头发下面多了一颗人头，这是叔叔阿姨亲眼看见的。” 陈筱接着道：“直至最后，这颗人头完全‘化形’，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类的模样，就是我老妈第一次看见的坐在床边的陈友良。” “第二次化形是他又变成了你老妈的模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段文道：“而此时实际上这家伙已经受到了特种警察的监控。” “对。”陈筱点头，“昨晚她在离开之前先进入了厨房，实际上当时这人已经在厨房里拿起了菜刀，我们的人发现后，通过开启热感瞄准，将枪口对准了她。而这女人似乎感觉到了异常，她立刻放下了刀，从客厅快速到了走廊然后离开。” 顿了顿，陈筱继续道：“当时她应该是准备下手的，但被我们给打乱了计划。” “为什么这么多天后才开始准备下手？”段文紧皱着眉头。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陈筱：“现在我假定这人就是魔术师，因为我们知道，魔术师的易容术很厉害，在监控中可以以不同人的身份呈现出来。所以或许有这种可能，这一次他通过某本书中用头发凝聚变化成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的方式，出现后杀掉叔叔阿姨。” 说到这儿，他露出疑惑：“但按照规则，这家伙以这种方式出现，应该是会先动手杀掉写出他的那个作者才对。而现在的情况是，他却在你父母家耽搁了这么多天没动手，直至昨天晚上，哪知又因为感觉到了不对劲而放弃了行凶。” 话声刚落，段文眼睛微微一亮：“我想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陈筱一直以来对段文的推理线索叠加，也就是敏感特质非常有信心。 如果段文说知道了，那这个推测结果多半已经与事实非常接近。 “把这栋楼封锁，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准进出。”段文道：“通知那些特种警察，不要用肉眼看，一切以红外探测作为人员进出的最终筛选依据。” 顿了顿他又道：“实际上距离较远的话，用肉眼看也可以，至少魔术师不可能使得他的药物影响覆盖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是说这栋楼里……”陈筱终于猜到了段文的推测。 “对。”段文点头，“多半现在这筒子楼的某个房间里，有一名作家已经死亡多时了。” 第134章 天罗地网 负责潜伏观察的特种警察并没有出现，封锁筒子楼的任务交给了普通警察去办理。 这些普通警察并没有刻意隐藏起来，而是按照陈筱的安排，在筒子楼的几个出入口全部设置了卡点，暂时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不仅如此，在一些一楼破烂的窗户处，同样派了警察值守，确保犯罪嫌疑人不管采用何种方式都无法离开。 不多时，至少四十名全副武装的特种警察出现，其中有六人守在陈友良家，因为陈友良夫妻已经受到了威胁，属于极易被犯罪嫌疑人攻击的对象。 而其他警察则是从顶楼开始，逐一往下层搜索。 这是地毯式的拉网排查，所有房间都不会放过，不管该房间内现在有没有人在，有人在家里的话直接打开门配合警方，而如果家里没人，警方也会强制破门而入，展开搜索。 在搜索中警方并不是只用肉眼观察，而是戴着红外线感测装置，配合潜伏在对面暗处的特种警察利用热感进行。 这样一来，不管对方是否“隐身”，对搜查工作也不会造成影响。 况且所有特警还佩戴了防毒面具，即便那隐藏起来的犯罪嫌疑人使用那种无色无味、能够影响中枢神经的药物，也无法侵入并导致警察产生幻觉。 在此期间，段文和陈筱同样戴了一副轻巧的防毒面具，与特警们一起行动。 当搜索到第四层时，走廊尽头处的一个房间内没有人应答，特警破门而入后很快在房间的最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该尸体是一具男尸，原本已经开始腐烂，但他的身上却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完全掩盖了尸臭气息的蔓延，只有在靠近尸体差不多一米距离以内，才能勉强闻到一点臭味，而且还是被其他气味综合以后的一种古怪臭味。 男尸身上的衣服完好，不过他双目圆睁，嘴巴大大的张着，看样子生前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应该是被直接吓死的。 片刻后，在卫生间和床脚都找到了一些长发，最长的有半米长。 而段文带着手套，和陈筱一起在这男子的书桌电脑上找到了他最近一次打开的文档。 此人正在写一则短篇鬼故事，看样子他是国外某爱好鬼故事网站的会员，会定期投稿在该网站，领取一些稿酬。 当前该网站正在开展一期“双重身”鬼故事的征稿，这死去的男子写的短篇故事，正是一只长发鬼通过收集头发并复制家中主人而从重生的情节。 看情节描述，与陈友良、潘凤来的遭遇一样，相信这作者本人也同样经历了类似遭遇，因为他是独自一人在家且有可能遭遇更恐怖，所以导致活生生被吓死。 段文随便又看了看其他参与“双重身”鬼故事征稿的作者，网站上已经刊载了一些相关的优质稿件，有买了美女罐头，从罐头中长出一个复制人，然后杀掉主角替代其生活的情节。 有买来一幅画卷，画中人的长相一天天开始变化，最后与主角一模一样，将他完全取代的。 也有家里是两兄妹，哥哥越长越女性化，后来竟然变得和妹妹一模一样，两兄妹重合成了一个人的生活轨迹，每人每天轮番用妹妹这个角色出去工作生活的。 “双重身？”段文看了这个故事后，喃喃自语。 他感觉最后看到的这个故事才有了那么一点双重身的特殊含义，更有社会深刻性，以及对当前社会现状的触碰和探讨。 他不禁看了一眼这篇故事的作者，是一个英文名字，并不是由拼音组成。 但想来应该也是某个国内的作家，取了个英文名然后上传的网站。 另外一边，陈筱此时在这个死去作者以往写的故事堆里，找到了一篇关于墙壁封尸以及虐待女孩的案例。 果然，这被害的作家又是曾写过这个情节的人。 段文看了这篇故事后，似有所悟，对陈筱轻声说道：“通知所有同事，如果发现魔术师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尽量不要杀他。” 陈筱问道：“你是不是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 段文点头：“这魔术师和其他被控制的角色不一样，他绝对是关键人物，如果能活捉，我想从他口中印证自己心里的一个想法。” 陈筱点点头，立刻转身去吩咐所有警察继续加强搜查，并且如果发现目标，尽量不要杀死魔术师。 当然，在自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时，同样可以直接干掉对方，这不会受到命令限制。 将第四层全部找了一遍，同样没有那潜伏的疑似魔术师的踪迹。 段文和陈筱此时回到了陈友良家中。 夫妻俩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忽然见到这么多警察出现，家里一直有大量警察守护，加上听说整个筒子楼小区都被警察封锁，严厉排查。 这两人忽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夫妻俩只是悄悄给女儿打个电话，但哪里知道会闹得这么大，没想到连小区都直接被封了。 进屋后，潘凤来支支吾吾对陈筱道：“晓晓，这……现在警察抓……抓鬼……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陈筱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友良则并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自己女儿办到的，在他的思想中，一个女儿家哪有这么大的本事，遂看向段文。 越看越满心欢心，开口道：“小段啊，没必要弄这么大阵仗啊，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们……” 段文当即摆了摆手：“陈叔，你误会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动用特警和这么多警察。是你们的女儿，所有警察都是她布置的。” “啊！”夫妻俩一脸惊讶。 陈友良看向陈筱，发现女儿并没有看自己，而是在低头沉思，他忽然感到自己老脸在微微发红。 过了片刻陈筱才抬头开口，对二老道：“爸妈，这里并没有鬼，那人也不是鬼，他是一名杀人犯。据我们分析，你们看见那些头发蠕动，还有人头什么的，都是遭遇了迷药产生的幻觉。” 话声刚落，耳麦通话器忽然响起：“陈组，发现犯罪嫌疑人在二楼，热感探测到他正在移动，似乎要从窗户口跳下去。怎么处置？” 同一时刻，能够听到下方的二楼传来一阵追逐、嘈杂声。 “击伤他！”陈筱果断道。 “直接开枪吗？”那潜伏起来的特种警察显然有些迟疑，“考虑到需要穿过掩体射击，我现在使用的是穿甲弹，可能会使得他的身体部位出现无法修复的伤害，无限等同于死亡。” “有没有把握打他四肢？”陈筱皱眉问。 “我试试。”那边说了一句话后，很快沉默下去。 差不多三秒后，一声疑似枪响的声音从对面的某栋楼内远远传来，这边二楼下方立刻就是一声惊呼和撕心裂肺的痛叫。 “报告陈组，已成功击伤犯罪嫌疑人。”那开枪的特警道。 第135章 她没死 段文和陈筱当即往二楼赶去。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担心是否还埋伏了其他人在这栋楼里，所以陈筱并没有马上撤走守护在父母家里的警察。 来到二楼的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房屋时，在厨房的窗户边看到了左腿已经完全断裂的一个男子。 那巴雷特狙击枪贯穿了两堵墙，命中了目标，在客厅和厨房的墙上分别留下了两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被击中的男子身材瘦小，面孔陌生，五官已经因为剧烈疼痛而扭曲在一起，他双手抱着脚，断裂的脚骨处鲜血直流，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原本手里拿着刀，此刻已经被卸走了身上的所有武器，扔在了客厅里。 有五六名警察正围着这男子，其中一名警察已经打开药箱，准备先给他做一个临时的止血包扎。 一见这家伙在流血，说明他并不是半僵之人，段文心里顿时了然。 走过去，一把抓住这陌生男子的鼻子，使劲一掐，他的鼻子立刻脱落。 然后段文伸出双手在这家伙的脸上一阵揉捏，又让旁边的警察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倒在这男子脸上，再次一顿猛搓，更多的假冒五官掉落，露出这男子本来面目。 仔细一看，这家伙的模样仍旧不认识。 其实仔细一想也是，每次魔术师都是在易容后出现，不管是警察眼中还是在监控器中，而他的真面目更是从没出现过。 不过段文敢肯定，这家伙的职业绝对就是一名真正的魔术师。 魔术师脸色有些微微发红，虽然他因为左腿断裂而疼痛难忍，但脸上表情却泛着一抹诡异的兴奋，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反而觉得现在的情况异常刺激。 “应该与那书中角色魔术师一样，拥有某种心理疾病或者变态心理。”段文暗自揣测。 两名警察过来，将魔术师双手反过去用手铐拷住，虽然眼前这人不是半僵之人，且已经身受重伤，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多用了两副手铐。 简单包扎后，腿部断裂的伤口处仍旧有鲜血浸透了纱布，救护车的人还没有上楼来，而这个时间段，段文也不想放弃讯问的机会。 陈筱站在一旁，他则蹲在魔术师面前，念头一转，眼前这魔术师看起来不仅精神有些异常，而且应该属于那种很偏激的一类人，否则不会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更不会现在还露出兴奋得不能自己的表情。 所以讯问的方式肯定不能按常规来进行。 顿了顿，段文忽然语气一变，在其他警察包括陈筱的惊讶目光中，双手往上高高举起，以一种追随信仰，满怀虔诚的态度对眼前这男子说道：“伟大的魔术师大人，你的使命即将达成，我由衷的为了你的付出表示感谢！” 魔术师猛地一愣，收敛了眼里的兴奋，有些诧异的盯着段文。 段文装作没看见，继续道：“每个夜里，他也总在我的梦中出现，指引我，教导我该如何行事。按照他的指引，我在警方队伍里的任务同时完成，现在我和你一样，该朝着那我们一直向往的地方而去了！” 此话一出，段文身后有两名警察一愣，竟然有些信以为真，伸手按住了腰间的配枪。 只不过下一秒，这两人就被陈筱猛地一瞪，反应过来，随即尴尬的将按住配枪的手收了回去。 “你也是？”重伤之下，思想几近癫狂的魔术师此时眉开眼笑，仿佛他的辨别能力本就没有多强，全凭精神指示和一股信念在行事。 段文重重点头：“当然，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看见他的姐姐和他在一起？” “谁？”魔术师诧异道。 “哦。”段文站起身来，露出笑容：“我是说你有没有看见樊仁和樊恬这姐弟俩。” 魔术师仿佛在回忆，随即猛地摇了摇头：“他是男的，不是女人，你……你不对，你不是，你如果见过他就知道他是男的！不是女人！” 段文仔细琢磨他的话，故作诧异的回道：“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易容的吗？和你一样易容，只不过她是女扮男装！” “不会，绝对不会！”魔术师疯狂摇头，“我会易容，我看得出来谁有没有易容化妆，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绝对瞒不了我！” “你仔细想想，如果不看到他的模样，你会认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段文继续旁敲侧击。 魔术师微微愣住，但很快他就摇头，再次疯狂的摇头：“不可能，他就是男的，我敢肯定他就是男的！” “那你刚刚在迟疑什么？”段文的语气变得严厉。 魔术师忽然大笑起来：“你他妈故意套我话，你是假的，他根本没有指引过你，你是警察！” 段文耸了耸肩，对陈筱道：“我的话问完了，这家伙精神不太正常，可能真与书中的魔术师角色一样，患有妄想症以及精神亢奋。” 话落他转身往外走去，陈筱立刻追上，低声问道：“你怀疑当年那起凶案的姐姐樊恬……” “对。”段文重重点头，“我怀疑那案件中被虐待后，却一直找不到尸体的姐姐樊恬，可能根本没有死。因为某些原因，她其实和那个有些弱智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樊仁一直暗中生活在一起，以樊仁的智商不可能是这系列案件的幕后凶手，但如果换做是樊恬的话，则拥有了太多的可能性。” 段文还有一句话没说，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刚刚看见的最后一个关于“双重身”的短篇故事，讲的就是这樊恬和樊仁的故事。 樊恬从小被自己的生父虐待，而且可能还知道生母也是被父亲杀死，她幼小的心灵里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直到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樊恬逃脱了父亲一直以来对她掌控的魔掌，甚至有可能她生父与继母在高速路上的车祸都并不是意外，而是樊恬暗中导致。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测，时间过了那么久，目前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 陈筱顺着段文的话仔细一琢磨，立刻表示赞同。 她结合只要一写到该情节的作家就会被追杀的情况，发现段文这个推测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我们现在就去见弟弟樊仁。”段文道。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了一下，改口道：“先和叔叔阿姨吃顿饭吧，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嗯，我先让叶伦带人把樊仁请到警局去。”陈筱点头，转身吩咐道：“通知所有人再将这筒子楼彻底搜索一遍，用警犬、红外线、热感仪搭配搜索，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第136章 询问 魔术师在被救护车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死亡原因是流血过多，因为大腿断裂导致腿动脉大出血。 而在弥留之时，这家伙的精神已经完全混乱，一会儿妄想症发作，说有人要杀他，一会儿又说自己被人控制，那控制他的人是一只恶魔。 这些胡言乱语可能会对破案有帮助，所以随车的警察用手机录音功能将其全部录了下来。 而段文和陈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在陈筱父母这儿留下来吃饭。 这夫妻俩心中的恐惧被彻底解决，而且还是自己的女儿布置那么大阵仗来解决的，潘凤来非常高兴，而陈友良则是内心复杂。 说实话，其实他也感到高兴，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不管是男是女，每个父母都会骄傲。 但一直以来因为自己的独断专行、重男轻女和大男人主义思想，已经让陈友良很难在自己女儿面前低头。 即便有时候他会感觉自己这么做确实不恰当，但心中的倔强却始终占据着上风，他不可能对女儿承认自己的错误，哪怕女儿已经比其他家庭的孩子、特别是自己认识的那些家庭的儿子都有出息。 这一点陈筱也很清楚，所以她根本不会期望这老头子对自己的态度变软，她对待父亲的心早就冰冷，而面对母亲时，则是愤恨、怜悯、不忍等复杂情绪。 眼见危机解除，潘凤来立刻去菜市杀了一只鸡，买了一条鱼，又买了一些肥肉、蔬菜回来，开始准备饭菜。 陈筱不愿和父亲呆在一起，进厨房默不作声的帮母亲做饭。 段文则是装作没发觉屋里的尴尬氛围，继续和陈友良侃大山，态度殷勤，不断的调节气氛。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扮演什么角色，父母在没有出意外死亡时，与长辈之间的生活日常对于段文来说，简直如鱼得水。 此刻在与陈友良、潘凤来相处一段时间后，段文很快找到了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逗得陈友良不时发出爽朗笑声，一会儿说要将段文介绍给自己的棋友，一会儿又要介绍给病友。 聊到后来，听见段文说他住在森城，在东古并没有住所后，老爷子竟然陷入了沉思，嘴角微动，某一句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滚，差点就要说出来。 段文赶紧将话题岔开。 不多时饭菜上齐，因为屋里面积小，这茶几就是餐桌，四个人围着茶几吃起了饭。 在此过程中，不时有搜寻筒子楼的警察通过耳麦对讲机向陈筱汇报进展情况，这老俩口看见这一幕，说心里不自豪那是假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段文抬起酒杯，语气微醺，对陈友良和潘凤来道：“叔叔，阿姨，这一杯我作为晚辈，也代表正在工作不能喝酒的陈筱敬您们！还是那句话，从今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叫我，把我和陈筱就当做一个人使唤。嗯，我和她虽然是两个人，两个身份，但同样也可看做是一个人的双重身。” 虽然后面一句话没听懂，但并不影响陈友良对前面的话的理解，他顿时乐呵呵的拉着潘凤来与段文碰了一杯。 潘凤来注意到，这老头子从来没有哪一天有今天这么快乐了。 她忽然间意识到，虽然陈家没有儿子，但段文如果作为女婿也等同于半个儿子，甚至一些女婿有时候会比亲儿子还孝顺，这不同样与陈友良一直以来的期望符合吗？ 这么多年来，父女俩一直水火不容，陈筱搬出去以后很久才会回家一次，这让陈友良早就将心中的期待值降到了最低，所以也不存在儿子必须要跟自己姓，必须要和父母住的想法了。 不管怎样，段文的出现，或许是改变这个家一直以来关系破碎的现状的良机。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老爷子依旧兴致勃勃，段文一连提出三次，才终于脱身和陈筱离去。 临走时，陈友良还和段文约好了过两天去公园摆棋的角落散步，顺便再陪他去医院理疗，这样他也好向其他熟人显摆自己有个“儿子”。 回到东古警局大楼。 叶伦已经带人去将正在诊所上班的樊仁带了过来，就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放了一杯茶。 樊仁衣着朴素，但看上去整个人干干净净，只是偶尔目光会出现木讷感，外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心思单纯。 因为这并不是审讯，所以陈筱直接将他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自己以外，还有段文和叶伦。 虽然不是审讯，但陈筱也知道如果采用常规问话的话，不一定能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从叶伦的口中，得知他们过去叫走樊仁时很迅速，事先没有透露任何风声，把车停在诊所门口，带着他立刻就上车回到警局，连樊仁的手机都没带。 陈筱注视着这面相普通、个子不高的男子，见对方明显感到很紧张，因为现在樊仁面前的警察他一个都不认识，这并不是原来曾和他交谈过的那批人。 片刻后，陈筱开口道：“别紧张，樊仁，你现在生活工作这些，都还好吗？” 樊仁愣了一下，点点头：“还好。” “你现在住哪儿？”陈筱语气柔和的问。 这一次交谈是以她为主，而段文和叶伦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声。 “距离诊所没多远，我租的房子。”樊仁道。 “一个人租还是与其他人合租的？” “我一个人。”樊仁一边回答，一边掰着手指，“房子只有三间，一个客厅，一个小厨房，一个卧室。卫生间在厨房里，所以有时候厨房有点臭。” 观察这家伙的表达方式，就能感觉出他的智商不太高。 陈筱与段文对视了一眼，继续问道：“你确定就你一个人住？” 樊仁点头。 陈筱清了清喉咙：“你不用骗我们，实际上，我们已经发现你的姐姐樊恬了。” 话落，三人的目光紧紧锁定樊仁的表情，这一刻对于这种智商不高的人来说，意想不到的问话，会使得他的表情肯定会有些许的不正常，他没办法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进行伪装。 就见樊仁摇了摇头：“我姐姐她不是失踪了吗？那个老警官告诉我，说她可能已经死了，一直都找不到人。” 回答的时候，樊仁的表情很正常，老实憨厚，看不出一点异样。 第137章 搜索痕迹 “你姐姐没有死，其实她一直和你住在一起，你不用替她隐瞒了。”陈筱道。 樊仁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不懂，我都没有看见她，你们怎么说她在和我一起住？” “你平时睡觉要睡多久？有些什么生活习惯？”段文此时忽然开口，问出两个很突兀的问题。 樊仁感到诧异，不过他还是一边想，一边认真回答道：“嗯，差不多八个小时。我晚上十点半就睡了，第二天七点以前起床，然后收拾家里面的卫生，把不要的东西扔掉。八点二十分离开家，在楼下街上吃早餐，九点到诊所，把卫生打扫了，九点半王医生他们来诊所，就正式开门营业。” “平时回家后，喜欢做些什么？”段文微笑问道：“喜欢看书吗？” 樊仁点头，随即又摇头：“我喜欢看漫画书，文字的那种太复杂，我不喜欢看。” “姐姐平时喜欢看什么书？”段文忽然无缝衔接的问道。 樊仁却略一错愕，回道：“姐姐失踪前也喜欢看有图案的书，嗯，不过被妈妈收了，妈妈不准她看。” “那现在呢？她喜欢看什么？”段文不甘心的继续询问。 樊仁坚定的摇了摇头：“姐姐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喜欢看什么。我只记得她说她很饿，她以前一直都告诉我，说她很饿，没有吃饱，我就偷偷把妈妈给我的饼干和火腿肠藏起来，拿给姐姐吃。” 段文看了看陈筱和叶伦，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眼中都有些失望。 略一停顿，陈筱问道：“后来呢？” “后来妈妈和爸爸发现她偷吃东西，就不停的打姐姐，说她偷吃我的零食。”樊仁一边回忆，表情有些痛苦，一边说道：“我害怕她又被打，就不敢给她零食了。姐姐后来一直告诉我，说她很饿，她想她的妈妈了。我就问她妈妈在哪儿……” “她怎么说？”陈筱好奇。 “她说在家里，在以前的家里。”樊仁回答。 他的记忆本来就不好，如果不是小的时候对姐姐樊恬的印象太深刻，此刻也根本记不起来这些。 而当时樊恬告诉樊仁，自己的妈妈在家里，极有可能是父亲在杀死母亲并封尸在墙里时，被年幼的她曾撞见，但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可能恐惧使得她的记忆强制宕机被清除，所以只是表达了母亲在家里，哪儿也没走的事实。 听了樊仁的回答，在场的人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也同时产生了一抹寒意。 又询问了樊仁片刻，发现他的回答的确没有任何破绽。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樊仁回答的情况是真实的，所以没有破绽，第二个则是他实际上非常非常聪明，但一直在装傻，现在被询问的每一步都已经被提前考虑到了，所以才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从办公室出来，段文对陈筱道：“能不能再请郝志峰医生来一趟，我想让郝医生这种心理权威对樊仁做一个完整的智力评估，看看他到底是在一直装傻，还是本来就傻。” 陈筱点头，立刻打电话联系郝志峰，不过却得知郝志峰正好出差到了外地参加一个学术研究会，可能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 “要不我们先对樊仁做一个测谎？”陈筱建议，“虽然比起郝医生肯定不足，但我们的心理医生同样也很专业。” 段文琢磨道：“如果一个人聪明过头且长久以来一直在装傻的话，他是有极大几率通过测谎仪测试的。” “可以让我们的心理医生配合测谎仪先对他做一个全方位评估。”陈筱道。 “好。”段文点了点头，“那就今天把测试做完，暂时别让樊仁回家。嗯，趁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先去他家里看看。” 因为考虑到警方突然去将樊仁从诊所里带走，他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肯定没时间回家里收拾并清理痕迹。 万一他的姐姐樊恬就隐藏在家中，乔装打扮成樊仁或者其他人的模样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这个时机必须把握，不能浪费掉。 这边陈筱安排叶伦负责对樊仁进行测谎工作，她与段文则带了两名痕迹鉴定专家、拿走了樊仁的钥匙前往他的家里。 樊仁的家距离他上班的诊所果然很近，步行的话差不多七八分钟就到了。 因为是租住的房子，选的地方很便宜，不在街边，而要穿过两条胡同，拐进一个老式的小院子里，这才能看见。 樊仁的出租房在二楼。 这里较为阴暗潮湿，上来的时候地上全是无法干涸的水渍，可能要到换季后，这里的潮湿状况才会退去。 段文拿出樊仁的钥匙，打开了出租屋房门。 推开门进去，众人发现房间里竟然异常干净整齐，虽然看似樊仁一个人生活，但屋里没有一点独居、特别是单身男子独居的凌乱感。 桌子上面的东西整整齐齐，桌面一层不染，卧室里的被褥也都被精心折叠摆放，窗户被打开了一扇，使得屋里随时可以通风。 几个人将屋里的所有角落全部查找了一遍，没有见到女性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两名专家通过搜寻鉴定，也没有发现有除了樊仁之外的第二个人的痕迹。 段文想了想，联想起刚才樊仁自己所说的，他每天早上都会花一定的时间收拾屋子，这可能是一个关键信息。 难道就是在那个时间段，这家伙把每天所产生的所有异常痕迹全部清理干净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如果假设的基础是樊仁在通过装傻极力隐瞒一些真相的话。 “段文。”此时陈筱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段文来到卧室，就见陈筱拿着一本照片集，正在翻看。 见到段文过来后，她指了指其中几张照片，道：“樊仁曾经一个人出去旅游过，去了非洲的孔蒂巴尔地区。” 片刻后，段文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这是什么？” 照片中樊仁穿着防风沙的外衣，戴着帽子和墨镜，脸上也戴着口罩，站在一堆由疑似某种动物的骨骼摆放的图案前。 这些白骨看上去似乎是故意组成的这幅图案，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正伸出食指，指着某个方向。 而樊仁正在模仿，他也伸出手，指着相同的方向，一脸笑容。 第138章 骨指 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也不知道那骨头摆出来的造型有什么含义，但段文和陈筱都认为这个发现不能忽视。 “我把这张照片带回去，让同事们调查一下具体情况。”陈筱道。 此时一名痕迹鉴定专家走了过来，对段文和陈筱道：“屋里所有地方都检查过了，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但以我多年的判断，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什么感觉？”陈筱问。 那专家思考了片刻，沉吟道：“樊仁的确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屋里的痕迹也是他一个人的，但就是很奇怪，说不上来。我刚才分析了一下，可能因为是出租屋的原因，之前也有其他租客居住，所以会造成我的判断有误。” “回去后我让人把这间房屋之前的租客信息全部调出来，你们排查一下。”陈筱道。 “没问题。”专家点点头，“还有，我建议把樊仁的手机也检查一下，这样更保险一点。” 樊仁的手机还在他的办公场所诊所那边，陈筱听取了这位专家的建议，在离开出租屋后，她和段文去了趟诊所。 在不影响其他诊所同事、只是通知那位王医生的情况下，他俩将手机取了出来，顺便拿回了警局。 樊仁的手机设置了密码，也可以直接用指纹解锁。 两人没有让正在接受测谎的樊仁过来解锁，而是把手机交给了技术科的同事，几分钟后手机密码被解除并被送回了陈筱的办公室。 陈筱和段文仔细查看了手机中的内容，包括通话记录、信息等，发现仍旧没有异常。 陈筱又通过航空公司查到了樊仁在五年前的确曾去过非洲的孔蒂巴尔，在那里旅游了一个星期，先后去了三座城市，然后才返回。 将那张骨头图案的照片用手机拍了照后，陈筱将照片交给叶伦去做调查。 到了快晚上的时候，对樊仁的测谎和结果分析已经出来，此时樊仁仍旧逗留在警局，并没有被放走。 测谎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先后对樊仁提到他姐姐是否还活着，两人是否一起生活，他本人是否刻意隐瞒了什么的问题，除了第一个问题樊仁不知道以外，其他问题他全部给予了否定，且测谎显示通过。 其他同事对樊仁本人也做了心理状态分析，结果同样也很正常。 陈筱在给副警长汇报之后，返回办公室做出决定，派出一个工作组负责24小时暗中盯着樊仁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的生活轨迹以及所接触的人。 樊仁终于被放走，手机也交还给了他。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的所有行动都将处于警方的监控之中。 晚上十点，段文依旧和陈筱呆在她的办公室里。 两人分析了白天的调查结果，感觉所有得来的东西都是推测，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证明。 到底樊恬死没死，是不是一直隐藏在暗处，像一只幽灵？除了推测，现在并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段文和陈筱都有一种感觉，现在他们已经摸索到了整个案件的关键，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此时放弃，说不定再也无法抓住这个案件的幕后者。 “今晚要回家吗？”段文问。 陈筱坐在办公桌后，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声气，眼角微抬，目光投向段文：“本来以前我就直接睡办公室里了，现在，我们还是回家吧。” 段文笑道：“是因为有我在，打乱了你之前的习惯？” 陈筱摇头，白了他一眼：“不是被动打乱，而是主动改变。” 话落，目光并没有收回，而是一直注视着段文。 段文感觉到了这道眼神有些火辣，忽然全身都不自在起来。 但陈筱却没有要回避的意思，盯了他一会儿，出声道：“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段文问。 “你怎么会和我父母相处得这么融洽？”陈筱一双秀眉锁在一起，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件事。 段文莞尔道：“不好意思，天生的。以前我和我老爸老妈一起时，他们经常被我逗得哈哈大笑，我记得有次我老爸连嘴里的烟头都笑喷了出来。你要知道，他平时都很严肃，很难出现那种状况，不过……好像那是唯一的一次。”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低落。 片刻后，段文又抬头道：“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你老爸只是嘴上倔强，说他心硬最大的原因只是放不下那什么都不值的面子。而你的老妈，说实话，我感觉挺可怜的。” 顿了顿，段文露出笑容：“不过我相信他们和我相处一段时间后，这种情况会有改变的，包括他们对你的态度，也都会有改变。” “我感觉很难。”陈筱摇头，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把钥匙放兜里。 段文也跟着站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很难吗？我感觉不难。连你都能慢慢地改变，外观、衣着、语气的变化，你没发觉今天其他同事看你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吗？” 陈筱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没有回答。 段文道：“我怎么感觉背上凉飕飕的？” 陈筱脸上有笑容浮现，但仍是没有说话。 “你等等，先别说话，我来猜你想说什么。”段文清了清喉咙，以陈筱的语气模仿道：“突然好想对你一个侧踢啊！” “哈哈哈……”陈筱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半天后才止住了笑声，走过去一把拉住了段文的手，就这么牵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清晨，两人来到警局后，立刻得到了那张骨头图案照片的调查结果。 叶伦将大量找到的其他照片和文字资料放在一个资料夹里，拿到陈筱面前。 “老大，这张照片有结果了，喏，这些都是不同的骨头图案，全部出自孔蒂巴尔区域。”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段文凑过来问道。 叶伦回答：“是该地区一种古老的习俗，叫做‘骨指’，通过用兽骨、或者死去的人类骨头，摆出一种特殊的图案。每一个图案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就是必定会指向某个方向。” 此时陈筱将手里的文字资料读了出来：“骨指，一种来自孔蒂巴尔恶神的邪恶诅咒，骨头所指的对象，会有不祥的事情发生。” 第139章 初步线索 将手里的资料看完，段文发现这所谓的骨指术充满了孔蒂巴尔当地的神秘色彩。 传说当地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流传出了这种骨指诅咒术，一些犯了恶行、罪恶滔天，或者触犯了部落规则的人，会受到骨指诅咒。 受到诅咒的人要不变成行尸走肉，要不这些人会全身溃烂、血液枯竭等，总之会出现各种导致死亡的病症。 不过叶伦还找到了非洲当地一名权威医学家的一篇研究文章，证明骨指术是确实存在的，不过其被披上神秘色彩的原因是该术竟然还与心理学有关。 那名权威医学家怀疑这有点类似于一种心理暗示，不过他们在受到诅咒而死亡的人体内还找到一些毒性很强的东西，比如毒蛇、毒蝎、蜈蚣等动物的毒素。 将这些资料看完后，段文和陈筱都认为，这所谓的骨指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神奇，那些人应该都是被毒死的。 不过将樊仁和这个骨指术放在一起的话，则显得这里面有大问题了。 首先被书中角色附身的人，身体会失去控制，血液会枯竭，也就是身体所有系统都会变得缓慢，新陈代谢大量的减缓，这与中了骨指术的特征看上去似乎有些相似。 特别是对骨指术的说明中，有一句“变成行尸走肉”，这非常符合诸如孙炳、邹婆婆等人当时的特征。 当然，死去的人体内存在大量毒素的问题，在这些被角色附身的人体内却没有找到，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被警方证实，是一种新型药剂在停止运行后会快速挥发消失而导致。 这显然比原始的骨指术要高级了很多。 “被改进了！”段文喃喃自语，“樊恬肯定没死，她肯定还活着，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到底忽略了什么？”陈筱紧锁着眉头，认真思考着。 叶伦知道自己脑袋瓜没有眼前这俩人灵光，只是抱着资料站在一旁，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段文抬起头道：“你们说樊仁住的地方基本都是出租房屋的人，他自己也是租客，有没有检查一下邻居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陈筱摇头，她立刻拨打了办公桌上的电话，通知组里的人并将这些人分成两组，自己和段文分别带一组，准备立刻对樊仁住的那栋楼的其他房间展开秘密搜索。 临出发时，陈筱对叶伦道：“还有一个调查方向你去跟进一下，查一下樊仁所在的诊所进药情况，以及该诊所与那家私人医院药物供给关系、数量、名目等等。” 叶伦立刻会意，如果幕后者是一名顶级的药剂师，他也要接触到药物原料才能施展手脚，而那家曾经治疗樊仁摔伤的私人医院和诊所，或许会是一个最好的隐秘渠道。 离开警局后，因为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所以樊仁正在诊所里，加上这家诊所就是他当初治疗脑袋摔伤的那家私人医院的附属诊所，而诊所王医生也是该医院的主任医师，有时候樊仁也会在医院帮忙。 两组警察秘密来到出租屋，把租房子的包租公叫来，按照段文的推测，先是从樊仁所住的房间最近的邻居入手。 把他的房间左右两边的出租房一起打开，两组警察同时进入调查。 如果这里没有查到什么的话，则将调查区域拓展至这一层的所有房间，而这一层出租屋都是属于这同一个包租公的。 至于楼上和楼下，等这一层秘密搜索完毕后，再行搜索。 在包租公的印象里，住在樊仁左边这家的租客似乎是外地人，不常回来，他也没怎么见过。 因为现在收租方便了，只要手机转账即可，他根本没有再专程为了收租跑来挨家挨户的敲门，反正每个月到了收租日那几天这些租客就会陆续打来租金。 一些故意拖欠或者忘记的，他才会打电话提醒，但也都很少亲自上门催缴。 对于这个租客，包租公几乎没有什么记忆，连对方是男是女都记不清楚。 段文带着其中一组警员搜查的就是这间，进屋后，这出租屋里整整齐齐的摆设让他眼睛微微亮起。 而那包租公也在不住的点头，他最喜欢将房子租给这种爱干净的租客，屋里的环境始终保持着干净整齐、一尘不染，以后租给下一个租客的时候几乎都不用打扫。 搜查了片刻，段文的精神越来越振奋，感觉找对了地方。 此时身旁一个警员走过来，低声说道：“没有照片，没有书籍、笔记本、稿纸等，牙刷是白色的，洗脸毛巾也是白色的，衣柜里没有衣服，只有堆积整齐的被褥。” 段文问道：“床上有没有睡过的痕迹？” “有。”那警员点头，“但并不常睡，床被下压的痕迹较浅，可能好几天才会睡一次。” “这里住了几个人？”段文又问。 “看生活痕迹，应该只有一人，不过无法得出性别，因为所有生活用品都很中性化，男女都可以使用。”那警员回答。 “手机等电子设备呢？”段文左右看了看。 “没有发现。”这警员又让人四处找了一下。 片刻后，段文吩咐道：“好了，把所有物品复原，提取牙刷上的DNA，但不能留下搜索过后的痕迹，我们先退出去。” 回到走廊上，此时陈筱也刚刚搜完了樊仁房间右边的那间出租屋，段文拉过她走到一旁道：“我感觉已经找到了，就在樊仁左边的这间出租屋里，樊恬可能偶尔会回来住在里面。” 随即他将搜索后的发现详细叙述了一遍，特别是房间非常整齐的特点，如果樊恬不常回家的话，以樊仁的性格，他是会不时收拾这个房间并让其保持整齐干净的。 “那还搜不搜索其他出租屋了？”陈筱问。 “继续搜，不过可以减少人员以免打草惊蛇。”段文提议，“只留下一组慢慢地搜，现在重点可以放在樊仁家左边的这间出租屋了。” “好。”陈筱点头，“对了，我刚刚接到郝志峰医生打来的电话，他已经提前回东古，明天就可以给樊仁做一个全面的心理状态测试。” “我刚刚也接到了一个电话。”段文道：“你老爸让我明天有空的话，陪他去医院做腰椎牵引理疗。” 听了这话，陈筱微微一愣，段文继续道：“从他的话中，我听出来他也想让你一起回去。” “他怎么说的？”陈筱问。 段文学着陈友良的语气道：“啊，那个，你阿姨恐怕一个人在家里做饭菜忙不过来，你最好看看有谁能帮忙的，和你一起来吧。” “那也不一定是说我。”陈筱嘴硬道。 段文叹了口气：“我感觉吧，你嘴硬的这一点完全遗传了你老爸。对了，我当时故意这么回答的：叔叔，我朋友可能都没空啊，怎么办？” “然后你老爸以为我没领会他的意思，就开始急了。”段文忍俊不禁道：“他说，那个，不是叫其他朋友，就叫……就叫……晓晓。” 陈筱抿嘴笑了起来：“你简直……嗯，明天其实是我老妈的生日，你不说我也会回去的。” 段文惊道：“那你早说啊！走，给阿姨选个礼物，明天也不要在家里做了，我请你们在外面吃。” 第140章 心理测试（上） 潘凤来生日这天，也是心理医生郝志峰准备给樊仁做心理测试的同一天。 为了不对樊仁造成更多的心理压力，刚刚回到东古的郝志峰建议就在樊仁的家里为他做一次心理评估，而不用再将对方传唤到警局去。 给目标一个最为舒适宽松的环境，将有利于得出更准确的评估结果。 在与樊仁见面以前，郝志峰已经翻阅了他的所有资料，了解了樊仁从小到大的经历，并推出了一个大概的心路历程。 这种心理状态上的侧写需要他和樊仁在见面之后，才能进行更多的完善和一些必要更改。 “你平时在生活中，有没有感觉自己有时候很累？” 坐在樊仁那整齐干净的出租屋中，郝志峰语气平和，嗓音适中，给人一种听起来很舒适、很放松的感觉。 这是他作为心理医生对待病人时的基本操作，郝志峰非常清楚自己的行为方式以及语气对一个病人的心境会起到什么影响。 而此刻处于如此整齐干净的出租屋里，他同样也有种心态很放松的感觉，导致注意力也非常集中。 樊仁仔细想了想，低头看着郝志峰递给自己、现在放在桌上的名片，他道：“好像有时候有，但也不经常有。” “这种累，是什么感觉？”郝志峰面带淡淡微笑，温和问道。 “就是也没有工作太久，也没有搬什么沉重的东西，会突然感觉很疲惫，什么都不想做。”樊仁一边回忆，一边道：“但我休息一会儿后，很快就会恢复了，睡个觉起来精神更好。” 郝志峰道：“打个比喻，在感觉很累之前，你有没有碰到不同寻常的事，比如做了什么，或者看见了某个人，接触了某样东西？” 樊仁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都没有。” 郝志峰拿出来一本资料，这资料可能有五十多页，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选择题。 他翻开了第一页，对樊仁道：“下面我们来做一套选择题，你不要看这里有很多题，其实大概只需要做一页的题量就够了。不过你要按照题后面的指示来，比如勾选了这个选项，它告诉你请跳到第12题，你就要直接翻到12题去做，然后继续按照自己的选择后面的指示进行做题。” 樊仁没有听明白，郝志峰耐心的解释了一遍，又自己做了一道题目给他作为示例，樊仁这才终于弄懂。 “这些题都不用计算，你只要按照自己的第一个想法和你所认为的情况来做选择回答就行了。”郝志峰将这本题集推到了樊仁面前，并给了他一支作答用的铅笔。 樊仁接过笔，盯着眼前的各类题目，他小声嘟嚷道：“从小到大，我最不喜欢做题了。” 郝志峰听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虽然不喜欢做题，但樊仁知道眼前这人可是警方派来的，对警方安排的工作他可不敢抵触，老老实实开始阅读第一题，并在真正读懂之后，选择了下方四个选项中的其中一个。 又询问了郝志峰一番，这才郑重打了个勾，然后看了看该选项后方有一个遮掩的小纸片。 郝志峰道：“现在可以撕开这块小纸片了。” 樊仁依言撕开，只见上面写着：请跳至第4题继续回答。 “嗯，现在按照提示，直接回答第4题。”郝志峰提醒。 樊仁找到第4题后，立刻又开始认真审题，读得很仔细，可以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用心对待。 郝志峰不再说话，等他将第4题的答案勾选出来后，翻开答案后面的小纸片，上面写着跳到第7题。 樊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郝志峰，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立刻开始阅读第7题。 就这样一路答题，有时候题目会跳跃作答，有时候又会一题挨着一题的回答，甚至有时候还会跳回到之前去。 这套题目是郝志峰自己发明的可用来测试并发现目标人物心理疾病、情感障碍、人格分析等的一个综合性测试。 整套题目共有500道，通常情况下，一个普通人测试的话差不多会做30道左右就能得出其准确的心理、情感、人格等方面的综合结果。 当年研究这些题目耗费了郝志峰大量心血。 初看起来，这与平常的心理测试题没有什么两样。 但实际上这些题目与题目之间环环相扣，即使是被测试人有意的胡乱选择或者无意中审题答错了，在差不多两三个题目之后，又会被后面的题目测试拉入该人的思维正轨，让其不知不觉依旧做出符合他思维习惯的答案。 这才是恐怖之处，郝志峰已经将该套题目申请了国家心理测试中心的专项保护。 他曾经在申请该保护时，甚至说过不管是什么人，但凡将这套题目做一遍后，都会毫无保留的显现出他的本性，并毫无防备的完全暴露出其心理特质和根源。 事实证明，题目的测试对象还真没有一个例外。 因为樊仁的阅读速度很慢，加上他本人的理解也不行，有时候还要郝志峰在一旁给他解释。 所以平时大概十分钟就可以做完的测试，樊仁花了半个小时才做了20题。 而在他选择了第23个题的答案之后，耐心等待并观察全过程的郝志峰忽然愣了一下。 等到了樊仁的第24个题、也就是测试题中的序列第67题时，郝志峰原本以为该题的题干内容较多，可能自己要给樊仁解释一下。 哪知樊仁看过之后竟然很快理解，并迅速勾选了自己的选择答案。 随即樊仁按照答案后面的提示，跳到了序列第101题。 见到这一幕，郝志峰整个人呆住。 他很清楚，普通智商的人一般情况下选择的答案引发的题目跳跃都限制在序列100道以内，很少有跳到100道题之外的。 而樊仁的智商本来就不高，他曾看过对方的智商测试结果，认为该结果还是有极大地准确性的，哪知现在对方还没有答到30个题，就已经跳出了100道题目以内的范畴。 郝志峰的心跳有些微微加速，他不动声色的盯着樊仁继续答题。 而此时的樊仁在审题时已经不会再询问郝志峰了，仿佛他都已经看得懂，并且选择答案时也非常迅速果断。 慢慢地，郝志峰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眼前答题的人只是一个智商在70左右的成年男子。 他的目光中，序列第200道题被樊仁翻了过去，开始回答第208道。 而以往只在30道题左右就会在选出某个答案时、答案后方显示出的“测试结束”的提示，在樊仁已经做了70道题后，仍然没有出现。 在郝志峰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眼睁睁的看着樊仁跳过了会出现“测试结束”这四个字的序列第37题、第65题、第72题、第88题、第91题、第113题、第142题…… 樊仁还在继续跳过那些测试结束的答题，此时他的阅读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困难，答题速度变得更快。不多时，直接超过了序列第300道题，进入了300至400题目的区间值。 “等等！” 郝志峰有些惊慌了，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把按住了刚刚翻到了最新一页的樊仁的手背。 樊仁有些诧异，抬头看着他，但并没有说话。 第141章 心理测试（下） 郝志峰自己很清楚，测试对象正在答题的过程中将会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这个时候不应该打扰樊仁，否则极易打断对方建立的思维链条和答题思路。 但他实在太过于惊奇了，甚至对目前樊仁的测试表现感到了一丝恐惧。 在郝志峰的推测中，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猜到樊仁能够答到300题之后。 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智商问题，这个阶段的被测试人至少在智商、情商甚至逆商方面都已经是极高的存在。 他们不仅智商在线，且在为人处世、维护人际关系方面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更在生活处于逆境之中或是碰到困难险阻时，心智坚定、逆流而上，不会被任何艰难困苦所打倒。 但这一切答案在这一刻却呈现在眼前这个智商只有70的男子身上，这个刚刚连理解题目内容都显得有些困难的男子，此时似乎已经没有了阅读困难，选择答案时也变得异常果断。 变了，眼前这人就在解题的过程中，在郝志峰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的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这是郝志峰从业以来、甚至是学习心理学以来，从没见过的情形。 他的脑海中跳出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一切是事实的话，那眼前这叫樊仁的家伙，智商是有多恐怖、心思得有多细腻、情绪掌控得到了什么地步，才能瞒过测谎仪、瞒过之前的心理测试、瞒过众多警察的眼睛。 迅速闪过了许多想法，本来郝志峰有很多话想要问出口，但他此时惊讶过后，很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反应过来自己依旧压着樊仁的手背，而樊仁只是抬着头盯着自己，眼神看起来平常，但好像透出一抹说不出的异常感觉。 两人有这么几秒钟，谁都没有说话。 郝志峰在迫使自己冷静后，心思迅速流转，露出温和微笑，说道：“做了这么久的题，要不要喝口水？” 樊仁面容平静的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郝志峰趁机放开了压着他手背的手：“那你继续，想要休息的时候说一声。” 樊仁重又低头继续刚才的题目做起了选择。 时间流逝，屋里除了不时传出铅笔勾画答案的声音以外，听不到其他一点响声。 郝志峰不自觉的把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头，掌心上全是冷汗。 他眼睁睁的看着樊仁把选择题已经做到了序列第400题之后，并且仍在继续。 樊仁做题的动作一丝不苟，每一道题他都在认真对待，没有丝毫马虎。 不过随着他的选择，每一个提示“测试结束”的题目都被他完美跳过。 郝志峰没有发觉自己的额头上都已经有汗珠流下，虽然刚才屋里的干净整齐给他带来了工作中的好心情，但此刻他却感觉屋里涌起了大量寒意。 他全身的汗毛不停立起又落下，鸡皮疙瘩反复出现，一双手已经变得冰冷。 “不可能，他不可能完成所有题，这不可能！”郝志峰心中默念，看着樊仁做题的序列越来越接近最后两页。 他心里很清楚，一个正常人、哪怕是三商超高的牛逼人物，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这套题目全部做通关。 如果真能做通关的话，那对方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甚至可以说都不是人。 “没了。” 樊仁翻到了最后一页，在序列第500题的其中一个选项中划了一个勾，然后他撕开了这道选项后面的小纸片，只见上面写着“测试结束”。 他抬起头，手里依旧握着铅笔，看着眼前的郝医生。 郝志峰眼神发愣，盯着最后一道被作答的题，他清楚的知道，实际上这序列第500道题的四个选项后面，都写着“测试结束”四个字。 因为这里就是结尾，已经没有再可供测试的题目。 樊仁忽然长长的呼了口气，将整本题集缓缓合上，他虽然在注视着郝志峰医生，但此时却像是自言自语。 “好久……没有这么爽快过了。” 眼前的一切虽然打破了郝志峰的固有认识，使得他心跳加剧，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但强大的心境控制使得郝志峰很快冷静下来。 加上郝志峰心里也清楚，此刻这出租屋范围内可不光只有自己前来，他知道有一组警员正在24小时盯着樊仁，而且还有一组特种警员专门盯着樊仁旁边的那间出租屋，就是以防樊恬会出现。 不过虽然如此，但郝志峰依旧感觉这屋里的空气越来越冷，体内每一个细胞都渗透出寒意。 他表面依旧露出了温和微笑，同样回视着现在看上去已经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樊仁，开口道：“一直这么掩饰自己，很辛苦吧？” 樊仁嘴角勾起笑容，不置可否的道：“掩饰什么？我一直就是我，面对谁都是一样啊。” “所以一直都是你在暗中操控这一切？”郝志峰问。 樊仁反问：“操控什么？你在说什么？” 郝志峰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此刻变得太聪明了，说话滴水不漏，难道他察觉到自己一直在录音了？ 咚！咚！咚！ 陡然间，郝志峰身后的出租屋房门外传来敲门声，只敲了三下，很有节奏。 郝志峰猛地转过头，看向关闭的房门。 “谁？” 此刻房间里的气氛太过诡异，这导致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很平静，但实际上时刻紧绷着神经。 如果不是知道有警察就在附近，甚至在观察这屋里，郝志峰可能直接选择离开也不一定。 “是她，她来了。”樊仁默默开口，“麻烦你，去开一下门好吗？” 郝志峰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带着心中的疑惑和惊讶慢慢往房门方向走去，同时他小声的重复着：“她来了，她来了……我现在去开门！” 他是对衣领后面的耳麦讲的，目的是让埋伏的警察知晓自己现在的动作。 话落，郝志峰站在了门边，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坐在方桌后面、正冷冷盯着这边的樊仁，发现樊仁手里仍握着刚才答题的铅笔，只不过此时铅笔的笔尖已经倒转过来，就好像对方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郝志峰微微一愣，下一秒将房门打开。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表情平静的重又关上门，回到了屋内。 “你看见她了？”樊仁问。 “看见了。” “她和你说了什么？”樊仁又问。 “呵呵呵呵……” 郝志峰的身体似乎有些发抖，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将测试的题集拿过来，也将樊仁握在手里的铅笔慢慢抽了出来，夹在题集中，拿好自己的东西转身开门离去。 樊仁一动不动，盯着郝志峰离去的背影，直至在门口完全消失。 他的眼神从最开始的平静，逐渐变得冷漠，冷漠的如同快要变成了一只嗜血野兽。 第142章 冰释 虽然在给母亲过生日，但陈筱一直与樊仁所在出租屋那边的警察、以及叶伦那里保持着联系，时刻掌握着最新的调查进展。 她对于调查进度的掌控精确到了郝志峰医生是什么时间进入樊仁的出租屋，什么时候开始测试，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叶伦那边在私人医院搜查到的最新购进药品的目录单等等。 段文不时也在观看陈筱接收到的资料，不过两人都没有讨论，只是眼神交流片刻，这才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饭桌上来。 今天日子特殊，段文不得已陪着陈友良喝了好几杯，连陈筱也都喝了一杯。 不过看样子陈筱的酒量很大，喝五个陈友良应该都没问题，她只是点到即止而已。 母亲潘凤来也喝了两杯，看来的确是非常高兴，有女儿陪伴，又有段文特意过来为她庆生，这个生日对于她来说是这么多年来最有意义和价值的一个。 吃饭的地点被段文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酒楼，菜品也很丰盛，加上白天陈友良带着段文给自己的那些病友、棋友炫耀了一番，段文的表现也很给力，这让陈友良心里乐开了花。 吃饭的时候还主动与陈筱搭起了话，最开始陈筱明显不太习惯陈友良主动与自己说话，过了片刻后，气氛渐渐有了一丝融洽感。 不多时陈筱出去接电话。 陈友良拉过段文，仿佛像是俩兄弟一般，凑到他耳朵旁，醉眼惺忪的道：“小段啊，你的事我大概知道了。叔跟你说，以后你就把叔和阿姨当你自己的爹妈，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不要见外，更不要不好意思。不是叔夸海口啊，能够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叔，我不缺钱，说钱就见外了。”段文打了个酒嗝，将气氛调节的恰到好处，“我和陈筱在一起，就是图一个舒坦，我们俩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知道她也感觉很舒适。我们安安心心的生活，你们健健康康的养老，我们再好好的伺候你们二老，我认为这样最好！” “哎哟，哎哟，说的是，说的是……哈哈哈……”陈友良满脸通红，激动不已，连眼泪都快笑出来。 潘凤来忙道：“老头子你别激动，本来酒就喝多了，注意身体。” “没事。”陈友良摆了摆手。 他忽然叹了口气，脸上仍旧有笑意没有褪去，对段文小声说道：“我现在，说实话，不太敢和晓晓说话。她的脾气一直和我一样，很倔，但我也知道她很委屈，一直以来都很委屈。” 段文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陈友良继续道：“我的确喜欢儿子，这个没错，但不是说我就不喜欢我自己的女儿了。我的父亲也喜欢儿子，他对我是恨铁不成钢，一直想要好好培养我，但哪里知道我就是一块烂铁，怎么也成不了他心目中的那块好钢！” “所以你把爷爷对你的期望，强加在了陈筱的身上，企图让这一辈的人来完成你所没能完成的事？”段文接过了话，“叔，其实我看出来了，你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爱家的人，但一直以来你对陈筱寄托了太多太多，比如把她直接当儿子养。这不仅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也差点将陈筱给压垮。” “唉……。”陈友良双眼一红，借着酒劲上涌，这一刻真情流露，偷偷抹掉快滚落下来的泪水，“我……错了，一直都对不起她，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叔，你可以直接告诉陈筱啊。”段文道。 “不。”陈友良赶紧摇头，摆了摆手，“我一个做父亲的，哪有向女儿低头认错的道理？” 此时他已经快速恢复了情绪，伸手又在眼眶附近抹了两下，确保待会儿陈筱打完电话回来不会发现。 “要不，我替你告诉她吧！”段文眨了眨眼。 陈友良一愣：“你替我说？” 他不明白像自己与陈筱这种多年的积怨，仅靠段文一个人传话就想平息，这多半是痴人说梦了。 “我试试。”段文道：“不过到时候如果陈筱主动找你说话时，你也不要太倔了，要沟通，多沟通很重要。不然你会让我和阿姨处在中间，一直都会很难受。” “好……好吧。”陈友良点了点头。 段文抓紧机会，和他又干了一杯。 此时陈筱在外面打完电话回到包房，她神色有些严肃，显然是接到了不好的消息。 来到段文旁边，附耳低声道：“刚刚郝医生打电话给我，他已经完成了对樊仁的测试，目前已回到家中，让我和你如果可以的话尽快赶过去。” 段文一愣：“不能在电话里说清楚吗？” “他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陈筱道：“而且我能听出来，郝医生的声音在发抖，他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段文顿时感到惊讶，作为郝志峰这种顶级心理医生，能够让他的内心情绪产生如此程度的不稳定，那这事情是该有多大才有可能造成这种结果？ 看来这测试结果和由此得来的结论非常重要，否则郝医生也不会这么慌张。 段文和陈筱低声说了片刻后，因为此时这餐饭也差不多进入了后半段，段文只得先行提出来和陈筱要赶着去处理一件棘手的案子。 为了让陈友良便于理解，两人没有隐瞒，解释说这个案子正好与前两天家里“闹鬼”的事件有关联。 俩老一愣，二话不说，立刻让他们赶紧赶过去，不管怎么样，饭可以以后再吃，但此刻的工作肯定更重要。 匆匆告辞后，上了陈筱停在酒楼负一层的轿车。 这轿车是一台两厢车，陈筱自己贷款买的，平时起到一个代步的作用。 陈筱负责驾驶，段文坐在副驾驶。 离开地下停车场，将前往郝医生家的导航打开后，陈筱一脚油门，车子飚射出去。 段文道：“慢点！刚刚才和二老好不容易建立了良好关系，我可不想前功尽弃。” 陈筱抿嘴道：“刚刚我老爸眼睛有些发红，我出去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 “聊你，聊你和你爸的父女关系，聊你们家从你这一代开始，就深受上上代原生家庭的影响荼毒。”段文回答。 陈筱感到诧异。 段文又道：“刚刚你老爸已经说了，他对不起你和你老妈，原因是你爷爷之前也是从小这么要求他。他知道自己做错了，还当场痛哭流涕，所以你进来后才会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 陈筱张着嘴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能老爷子是借着酒劲发挥吧，所以把平时不愿讲的话趁机讲了出来。”段文道：“而且还是在避开你的时候。” 说到这儿，段文神秘一笑：“不过，我想这番话他还是直接讲给你听要好些，所以就偷偷录下来了。” 他一边把手机的录音机打开，一边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叔！其实，我是卧底。” 第143章 没有姐姐 听完了陈友良与段文刚才的对话录音，陈筱似乎表现得很平静。 大约两三分钟后，段文注意到她虽然双手握着方向盘开着车，但眼泪已经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什么也没说，段文抽出两张纸巾要给她擦去眼泪，陈筱自己接过了纸巾，默不作声的擦拭着，又抽了抽鼻子。 “你知道吗？”段文柔声道：“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说，一个人的一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四袋垃圾’的影响，或是其一，或是其二，或是全中。这四袋垃圾是原身家庭的影响、童年影响、叛逆期影响以及权力争夺。你只是中了两个，原身家庭导致的童年影响，没事的，现在能够改变，还不算晚。” 陈筱眼角挂着泪水，抿嘴笑了起来：“中了两个还没事？” 段文也跟着笑。 片刻后，他问道：“你还恨他们吗？” 陈筱愣了一下，忽然白了段文一眼：“我突然发现，现在最恨的竟然是你。” …… 要到郝志峰的家几乎要穿过半个东古城市，所以即使陈筱开得很快，也花了接近四十分钟。 在快要抵达的十分钟前，段文给郝志峰打了个电话。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很紧张，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发颤，导致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清楚。 “我感觉他的精神波动很大。”挂了电话，段文有些诧异的道。 作为一名顶级心理医生，他和陈筱都很清楚，郝志峰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已经持续了这么久都无法平静。 很快抵达了郝志峰的别墅，停在别墅外的内部道路上，两人下车后按响了门铃，哪知等了片刻没有人来开门。 段文又拨打了郝志峰的电话，无人接听。 “不对劲。”陈筱道。 她看了一眼这扇关着铁门，门并不高，后退几步，一个助跑攀附在墙上，几下就翻过了铁门，在里面将门给打开。 两人快速来到客厅大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喊了几声“郝医生”，没有人回答。 陈筱直接将配枪拿了出来，握在手中，首先走进了屋，段文则跟在她身后。 刚刚走到紧挨着客厅的卫生间门口时，一股血腥味涌了过来。 两人一惊，陈筱急速上前，就见卫生间内的洗漱池前趴着一个人，看背影正是郝志峰。 “郝医生？” 此刻的郝志峰背对着他们，双手在脸上不停的扒来扒去，也不回答，不知道在干什么。 陈筱赶紧走上前，一把按住郝志峰的肩膀，将他转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使得她和段文大吃一惊。 就见郝志峰开着洗漱池的水龙头似乎正在洗脸，但这并不是普通的洗脸，而是他用双手指甲直接将脸上的皮肤抠破撕扯下来，东一块西一块，整张脸几乎完全破相，到处都有血液流出，一眼看去异常恐怖。 “抓住他的手！”陈筱当即道。 段文冲上前，将郝志峰的左手抓住，但觉对方挣扎的力量很大，完全不像平时的郝医生，差一点就要挣脱出去。 此时陈筱已经拿出了手铐，和段文一起将郝志峰的双手反过来拷住。 郝志峰双眼通红，仿佛一只发了狂的野兽，他说不出话，但仍在不停挣扎，只是可能才刚刚发作，挣扎的力量并没有大到很离谱。 段文和陈筱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坐在地上的模样。 段文吃惊的看向陈筱，说道：“可能被下药了，这是类似于孙炳、邹婆婆那种被下了激发身体潜能、进而最后全身枯竭的药物。” 陈筱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待那边接通后立刻道：“通知生物科、检验科还有联系市生物化学实验室的两位专家到警局集中，马上派救护车到郝志峰医生家里来接他过去。还有，通知跟踪组立刻逮捕樊仁！” 现在段文和陈筱算是大概知道了，为什么郝志峰在打电话时会语气颤抖，因为他肯定发现了自己精神状态出现了异常，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郝志峰毕竟只是心理学家，对于药剂学方面涉猎不深，所以可能还以为自己只是精神层面出现了问题，比如身体不受控制、产生恐惧情绪、血脉喷张且意识逐渐迷失等。 加上最开始他亲眼目睹樊仁做完了那不可思议的500道题后，心里已经被震撼，结合现在自己的遭遇更是让他感到恐慌。 在等待的过程中，郝志峰的意识有了一丝恢复，当然这只是短暂和间隙性的，他没有认出段文和陈筱，只是低头坐在地上发呆，整个人不再发狂。 段文二人没有去接触他，也不敢询问他什么，否则郝志峰可能又会受到刺激。 段文在客厅走了一圈，然后到了郝志峰二楼的书房，发现他从樊仁家里带回来的那500道测试题的资料夹，又见到郝志峰在书桌的空白纸面上写下了一行钢笔字。 这行字歪歪扭扭，看样子似乎是在郝志峰发现自己产生精神异常后所写下，他心中很慌乱，可能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 【他没有姐姐，姐姐已经不在，他是一个人段】 看着这行字，特别是最后那个“段”字，段文有些诧异。 他掏出手机给这行字拍下照片，并没有伸手触碰桌上的东西。 不多时警方和救护车赶来，将郝志峰带上了救护车运走，同时大量专家已经开始同步会诊。 因为此时郝志峰受到的药物影响较小，仍有大量药物没有挥发，就在他的身体内。 同时叶伦那边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陈筱让他调查的那家私人医院进药的情况有了最新线索。 这家医院不知什么原因拥有两份进药单，一份属于账面上的，当初警方查的就是这一张，可后来叶伦发现药物与药库中的某些药对不上。 在医院和诊所仔细搜查后，在诊所内竟然发现了另外一份进药单，这张单子上的药物数量比明面上的那张要多了很多。 通过这张单子，警方发现了能够致幻的麦角酰二乙胺，也就是LSD，毒蕈碱、裸盖菇素等，还要麻药类的乙醚、笑气、肾上腺素等，更有大量只是基础药剂成分，需要搭配后才能生成的特殊药剂。 由此可以得出，的确是樊仁或者是樊恬在配比这些药物，而且他们在药剂学方面的造诣，起码是国内顶级水平。 但郝志峰却在空白纸张上写着“没有姐姐”，而且还写了一个“段”字。 段文将拍的照片打开，拿给陈筱看了一下。 陈筱看过之后，诧异道：“郝医生说樊仁是一个人，然后就写了一个段字，这个段字，是不是指的就是你？因为，你也是一个人。” 第144章 让人毛骨悚然的推测 樊仁已经被跟踪组顺利抓回了警局，抓捕的过程中他没有任何反抗，相反，显得还很懵逼。 看那样子哪有一点睿智的模样，与其差不多70的智商看上去非常吻合。 在郝志峰被送去会诊、看看还能否挽救回来时，段文和陈筱并没有马上回警局。 他们选择立刻返回了樊仁的出租屋，并把跟踪组的组长也叫了过去。 将樊仁的出租屋和他隔壁那间同样干净整齐的出租屋打开，段文和陈筱先是去了樊仁的屋里，站在那张郝志峰对樊仁做测试题的方桌前，仔细检查着。 “他们就是在这里做的测试题？”陈筱问。 “对。”那跟踪组组长点头，“而且听起来，似乎郝医生后来感到惊奇，语气也有些变了。” 因为测试的过程被全程录音，所以刚才跟踪组已经将录音放给了段文和陈筱听。 段文扭头看向出租屋门口，奇道：“樊仁说她姐姐来了的时候，你们听见敲门声了吗？” “没有。”跟踪组组长道：“我们没有听见敲门声，就听郝医生在询问樊仁，似乎他听见了。然后他还走到门前把门打开。” “你们当时就守在外面，有没有看见樊恬？”陈筱问。 那跟踪组组长摇头：“没有，我们只看见郝医生打开门后，就对着门前的空气开始讲话，但那里什么人都没有。而郝医生讲了几句话后，神色开始有些凝重，转身进去后重又把门关上。” “还看见了些什么？”段文问。 跟踪组组长道：“然后我们发现郝医生似乎越来越慌乱，他进屋收拾好东西后很快就再次打开门离开，也没有跟我们说一声。” “有没有发现郝医生当时的精神状态如何？”段文又问。 “有心事，感觉有了什么心事。”跟踪组组长分析道：“我发现他那么匆忙的离开，似乎是想急于印证什么事情，留在这里可能无法完成。我们有他离开时的录像，一会儿回警局后，可以放给你们看。” 段文低头沉思起来。 实际上如果樊仁一直在装傻的话，如果在测试阶段，他和陈筱在这里，那家伙就不一定会把测试题做完了，而是极有可能会继续装傻子。 甚至那个时候樊仁的心思还在不在测试题目上面也是未知。 此时陈筱在方桌靠近樊仁当时坐着的那一侧桌布下，发现了一个可以拉出来的小抽屉。 这抽屉很小，大概只能装进去一个手机。 将抽屉拉出来后，陈筱发现了一堆散乱的小骨头，一节节的，就好像是老鼠或者其他相同大小动物的骨头。 戴上手套，她和段文将这些骨头一一拿出来，摆放在桌面上。 这就好像在玩拼图游戏，这些骨头与骨头之间的接洽处被打磨过，正好是符合的，所以他们很快将看似杂乱无章的小骨头摆成了一只手的模样，食指伸出，指着出租屋门口的方向。 而那个方向，当时正好也是坐在方桌对面的郝志峰的方向。 “这是……骨指？！”段文道。 他还记得当初来搜索樊仁这个房间时，也曾打开过这个小抽屉，但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略一思索，段文将郝志峰快速离开出租屋的一幕大致还原了出来。 应该是郝志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听，加上有樊仁的配合，所以误认为他姐姐樊恬回来了。 所以他去开门，也“看见”了樊恬并且还与之对话。 等回到方桌这里后，见到了趁这个时机摆好了骨指术的樊仁，然后应该是在此过程中郝志峰也已经被下药。 但他作为心理学专家，发现了自己在精神层面开始产生异常，再加上他还有了其他另外的发现，比如关于樊仁和他姐姐樊恬的一些什么情况。 所以郝志峰选择立刻离开，急于回到家里，要不就是进行心理层面的自救，要不就是要证明什么。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体内的药效开始大量发挥，使得郝志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出现了与孙炳、邹婆婆等人差不多的反应。 当然，这其中还差一个引子，一个书中角色的指引，这通常是那幕后者善于使用的手段，让郝志峰误认为自己就是书中角色，进而按照角色的行为习惯办事。 不多时，警局那边传来了反馈，在收缴的樊仁的手机中发现了他近期浏览“故事王中王”站的痕迹，其中一篇短篇的主角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莫吉隆斯症，总感觉皮肤下有寄生虫在爬行，并产生强烈的瘙痒感。 那主角后来将皮肤全部抓破，因为大量流血而死亡，而诡异的是，医生在尸检中发现他的皮肤下真的长有一种从没见过的淡蓝色纤维物质。 看样子，郝志峰应该就是受到了这个角色的骨指术暗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同一时刻，警方还发现在这上，樊仁同时还在浏览其他同样是主角被刻画得极其古怪的。 “深入调查那家私人医院，并立刻搜索医院的所有房间，看看能否找出樊仁专门用来配药试验的地方。”陈筱对跟踪组的组长道。 到了此刻，他们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樊仁和樊恬就是幕后者。 而按照最后郝志峰医生的提示，如果樊恬被确定早就已经死亡，而只有樊仁的话，那他樊仁就铁定是幕后者，一名极为善于隐藏、心理状态恐怖的幕后者。 再结合郝志峰写下的那个“段”字，陈筱和段文目前已经有了最新的推测，同时也是最为匪夷所思的推测。 那就是樊恬实际上自从父母意外死亡后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姐姐樊恬当初就已经死亡了。所以一直以来那个姐姐可能只存在于他的心里。 就好像眼前这两间连在一起的出租屋，樊仁一间，隔壁樊恬一间。 当樊仁还是樊仁的时候，他会安逸本分的在自己的这一间好好的生活，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回家。 而当樊恬“回来时”，他同样也会在外人看来那样好好的上班、下班回家，每天两点一线。 不过实际上樊恬却比樊仁要聪明了太多太多，也会几近完美的利用樊仁的身体掩藏自己。 所以如同郝志峰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有姐姐，樊仁和段文相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第145章 她是朝阳 将樊仁以及隔壁的那间出租屋全部封锁后，段文和陈筱回到警局。 此时所有专家已经对郝志峰进行了会诊，并从他体内提取到了正在发挥大量药效的不明药剂成分。 这些药剂成分在解析并做分析之后，将对研究出解药提供很好的依据。 但遗憾的是，按照这些专家的说法，即便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研究出解药，可以反向治疗，但恐怕也赶不上郝志峰此刻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的身体。 按照其中一位专家的说法，如果能从樊仁口中得到解药配方最好，再退一步，能够尽快发现樊仁的药剂实验室得到那些配药器皿再加以分析，同样能够加快解药研发速度。 两方此刻都在开动马力，一方是专家队伍，一方是对那家私人医院的搜查，企图尽快找到樊仁的药剂实验室。 段文和陈筱回到警局后此时已经快傍晚十点，陈筱对段文问道：“你刚才晚饭的时候喝了酒，现在清醒了没？” 实际上段文并没有喝醉，但思维受到酒精的影响肯定无法避免，不过过了这么久，酒精也挥发的差不多了。 他点了点头：“早就清醒了，现在就可以和你一起审问樊仁。” 陈筱还是不放心，让手下泡了一杯解酒茶过来，自己和段文一起关在办公室里，准备先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审问樊仁。 因为按照郝志峰医生给予的提示和他们最新的推测，樊仁的姐姐就在他的身体里，和他共用一具身体。 虽然郝志峰没有明说，但段文和陈筱很清楚，这家伙极可能是分裂出了一个姐姐樊恬的人格，而且这个人格还是三商奇高，与樊仁本尊完全相反的人。 说到底，假如真正的樊恬没有失踪，没有死亡，即便活到现在这个年纪的话，也可能无法成长为现在被樊仁分裂出来的这个高智商的樊恬。 所以必须要让樊恬的人格暴露出来。 而现在段文也敢肯定，郝志峰被对方下药，肯定是触碰到了这个秘密，或许是在询问的时候，也或许是在做测试题的时候，所以使得樊仁即使冒了很大的风险也不得不对郝志峰下药。 换句话说，樊仁的另一个人格智商很高，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暴露自己。 两人研究了一会儿，感觉要不就是让樊仁再做一套来自郝志峰研发的相同的测试题，要不就是用某些方法刺激他，让他显露出第二人格。 比如讽刺樊恬，挖苦樊仁出生的家庭，利用樊仁小时候遭受到的不良情绪来进一步刺激他。 最好就是用樊恬被虐待致死的这个情节，也就是那些被追杀的作家书中都出现过的情节，这个方法应该是百试百灵的。 两人商量好后，正在制定审问细节时，叶伦敲门进了办公室。 这家伙满脸喜色，开口道：“老大，打扰你们一下！医院那边搜查药剂实验室有结果了，现在郭医生他们几个专家已经赶过去收集配药残渣成分。” “樊仁的药剂实验室就在那家医院里？”段文问。 叶伦重重点头：“就在医院，不过不是在办公大楼，也不再住院部和设备楼，而是在停尸房。” 听到这儿，段文和陈筱都是一愣。 叶伦继续道：“原本搜查队都差点错过了，因为在医院搜查派警犬根本无济于事，那里的消毒水和其他药剂的味道太浓，根本无法靠狗鼻子来分辨，只有靠人。我们最后搜查的停尸房，在其中一格停尸柜里，发现那个柜子打开后里面的空的，爬进去后找到了一个暗藏的小房间，里面正是樊仁的私人药剂室。” “他以樊恬的人格智商，可能暗中贿赂打通了医院的进药人员，做成两个进药账本。”段文分析，“他自己需要的药则进入了这个实验室，被研究成各种连国家药物目录也没有收入的新型药品。” “这家伙的心理已经变成了畸形，不管是以自己的人格还是樊恬的人格行事。”陈筱皱眉道：“只是有一点搞不懂，他通过樊恬的人格是怎么学会这么多药剂知识的？” “那可能要查一查樊恬这个人格是多久形成的了，如果形成的时间很早很早的话，可能他早就已经掌握了，只是暗中潜伏起来没有表露而已。”段文道。 听了他的话，叶伦因为并不知道他俩刚刚才形成的最新推测，所以一脸懵逼的盯着段文：“我怎么感觉，你们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 段文简单的将郝志峰医生的测试和发现对叶伦叙说了一遍。 叶伦惊讶道：“樊仁这家伙也隐藏得太深了，如果没有郝医生，他几乎瞒过了我们所有的技术手段。” “你现在密切盯着专家队对发现的实验室中药剂的研究。”陈筱对叶伦吩咐道：“只要我们出得上力的，不管有什么困难都要千方百计帮他们解决，确保能够最快研究出逆转郝医生身体进一步恶化的药剂。” “好的，我亲自去盯着。”叶伦点头。 “这边暂时关押樊仁的是谁在负责？”段文问。 叶伦正要回答，陈筱已经接过了话：“是杨璞。” 叶伦则是盯着段文，忽然想起了他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恍然道：“对了，这几天太忙，差点把这事儿给搞忘了。段哥，上次你不是让我比对游记作家古冰的作品，看看是否有虐待那小女孩樊恬的情节吗？结果已经出来了，并没有该情节。而我让一个同事去调查那提到过虐待小女孩新闻的游记作家，也就是那个笔名叫朝阳的，查然后到了该人的真名。” 段文顿时来了精神，说道：“古冰原本的笔名叫新火，难道这朝阳是他的另一个笔名？” “不是，朝阳并不是古冰。”叶伦摇了摇头，“朝阳是一个女人，并不是男作家。她的真名叫莫纪晨。” 嗡—— 在听到“莫纪晨”这三个字时，段文脑袋顿时一片空白，站在他身旁的陈筱也大惊失色。 朝阳这名游记作家曾为了一个新开发的旅游城写过一篇软广告类型的游记，里面就提到过虐待樊恬的案件，当时住在白鹭州的胡婧在看了之后，将这个案件改编写入自己的书里，导致她遭到了追杀。 “什么？朝阳是……莫纪晨？！” 叶伦并没有研究过段文的父母遭遇意外事故的资料，所以他对莫纪晨这个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此刻见到段文和陈筱的反应，他知道肯定这个调查取得了关键性突破。 就听陈筱喃喃说道：“莫纪晨是古冰的妻子，这夫妻二人与段文的父母搭乘的同一架飞机。” 第146章 朗读 听了陈筱这番话，叶伦整个人愣住，再转头看向段文时，见段文仿佛变成了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最开始他和陈筱的调查发现，莫纪晨只是一名教师，且身体不好经常生病。 那次出去游玩也是古冰趁她病愈后夫妻俩才一起决定出去散心，正好乘坐了那架小型私人飞机，而且也正好自己的父母也同乘了该架飞机。 如此看来，飞机意外失事的可能性更小了，因为目前看来莫纪晨也完全符合被追杀的条件。 只是当时的时间很早很早，且那个时候的樊仁可能还根本没有创出这一套环环相扣、利用书中角色的杀人方法出来，所以采取的是最原始的谋杀方法——制造交通工具意外失事。 由此可见，这家伙干这种事情应该不止一两次，那他的亲生父母在高速路上的交通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恐怕也值得斟酌了。 不过那个时候的樊仁才刚刚成年。 在听到“莫纪晨”这三个字时，段文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抽离，离开了躯壳，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真实。 就这么站在原地，整个人凝滞，直到左手被陈筱拉住，传来一阵温热感后，他的神智才清醒过来，侧头看向一脸关切的陈筱。 “他……他可能……杀了……我……我……”说了半天，这句话依旧没有说完整。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在场的人都知道段文想说什么。 陈筱让他坐在沙发上，轻声道：“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审问他，不管他当初有没有那样做，我来问清楚，把樊仁交给我！” 顿了顿，段文有些回过神，抬头注视着陈筱，一字一句道：“把樊恬这个人格……激发出来，刘通、牟长青、何庸、丁岩、杜成规、徐辉、胡婧，甚至是莫纪晨的文章，把所有写过虐待樊恬的情节全部摆在他面前。樊仁如果不看就读给他听，到时候，她一定会出来！” 叶伦吃惊的盯着段文，暗忖这个方法虽然不可否认非常直接，但不得不说如果这样做肯定很有效果。 见陈筱把目光投向自己，叶伦点了点头：“给我十分钟，我把这些作家写的这部分情节全部复印出来，至于医院药剂实验室那边，我安排其他人去帮忙处理。” 叶伦离开后，陈筱在段文旁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感觉段文的身体依旧很冰冷。 “你先缓一缓休息一下，我和叶伦去审问他，这一次一定让他无所遁形！” 段文抬头看着陈筱，说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不要被他心理暗示。对了，在关押进来前有没有对樊仁进行搜身？” “这是常规动作。”陈筱点头，“不仅会搜身，对于这种级别的嫌疑人，收监人员还会检查他的头发、口腔和屁股等容易藏匿东西的部位，而且连身上衣服都会全部换掉。” 段文点了点头。 不知是一直以来接触书中角色杀人事件的诡异情形太多了，还是自己疑神疑鬼，他依旧感觉不太放心。 但仔细一想，警方这边也确实没有什么地方疏漏。 只是心中的疑惑始终无法放下，段文沉思片刻，开口道：“总之注意安全。你先去，我休息一会儿，如果可以的话，待会儿就过来。对了，我父母的事故资料，你办公室的电脑里有没有保存？” “有，在E盘的私人文件夹里。”陈筱点头。 不多时叶伦复印完了资料，陈筱对段文又叮嘱了一句，这才和叶伦一起前往拘留室。 段文坐在沙发上休息片刻后，来到陈筱的电脑前，将父母遇难事故的资料再次打开，一一查看起来。 …… 拘留室位于警局大楼隔壁的一栋小楼，楼房只有五层，樊仁被暂时单独关押在最上面一层的最里面一间。 为了保险起见，这里原先的被拘留人都被临时安排到了其他拘留室，也就是这第五层目前只关押了樊仁一个。 这间拘留室里同时有三个摄像头在运行，将樊仁的一举一动都观察得清清楚楚。 不过所观察的情况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樊仁一脸木讷的坐着，除了上厕所外，他就没怎么移动过。 陈筱和叶伦前来，除此之外还有两名正在值班、身穿制服的警察。 四个人站在铁栅栏外，盯着拘留室里面坐得有些稍远的樊仁。 樊仁抬起头，很快他的目光在陈筱身上凝聚，似乎认出了陈筱。 一名警察拿了两把椅子过来，给陈筱和叶伦一人一把。 坐下后，陈筱没有说话，叶伦则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樊仁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答道：“樊仁。” “你的父母呢？”叶伦继续问道。 “死了。” “你是不是有一个姐姐？” “是。”樊仁点头。 “她在哪儿？”叶伦追问。 “也死了。” “你是不是很恨那些提起你姐姐被虐待的人？”叶伦按照陈筱在来之前的吩咐，一句一句的询问。 樊仁错愕的看过来，没有回答。 “是不是看到那些作家在描述自己姐姐被虐待致死的情节后，你感到很心烦，继而想要杀死他们？”叶伦继续问。 樊仁一脸懵逼，摇了摇头。 “不是吗？”叶伦把手中的资料翻开。 这第一页资料是刘通曾写过的改编自樊家这个案件的故事情节，然后他大声读了出来。 “小女孩的头发被他爸爸死死的拽住，对着桌角撞了上去，木质桌角顿时缺了一块。而小女孩的额头则恐怖的凹陷下去，她并没有晕厥，只是表情惊恐，仿佛没有了呼吸，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睛、鼻子和嘴唇都有血液留下。她憎恨自己，为什么还没有失去意识？为什么不能直接死去？” 读完这一段，叶伦抬头看向樊仁，就见他呆若木鸡的盯着自己手上的资料。 随即叶伦继续读下一篇，这是牟长青曾写过的情节。 “第三天了，被关在禁闭室里的红豆（樊恬）除了只喝了一点水以外，什么东西都没吃。她感觉自己的胃干瘪得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紧紧地贴在胸膛内壁，无助的抽搐着，抽的全身难受，难过的快要死去。红豆还记得爸爸对她说过，不能惹弟弟哭，不能惹妈妈生气。不，那个恶毒的女人不是她的妈妈，那是恶魔！将她的手指指肚全部用针戳破、还逼迫她喝下九十度开水的恶魔！” 叶伦此时再次抬头，发现樊仁已经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目光中尽是迷茫与不解，但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继续。”陈筱在一旁轻声提醒。 叶伦点点头，读出了胡婧写的那段情节。 “阿沁（樊恬）觉得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单独在家或者与弟弟在一起的时候，而每当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响起时，她都会抑制不住的全身打颤，甚至有时候听见开门会吓得她直接尿失禁。不知情的弟弟在发现后还乐呵呵的嘲笑她，用囫囵不清的嗓音叫着：姐姐羞羞，姐姐羞羞，姐姐尿裤子……臭臭……” “不要……念了！”樊仁的声音突然在铁栅栏的后方响起，打断了叶伦。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铁栅栏。 第147章 他是故意被抓的 随着樊仁靠近铁栅栏，神色平静的开口让叶伦不要再念下去后，整个拘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叶伦直勾勾的盯着距离自己一米多、站在铁栅栏内的樊仁，试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一些他并非弱智的痕迹。 “你姐姐……死了吗？”陈筱忽然开口，重复刚才叶伦问过的问题。 樊仁微微侧头，目光从叶伦那儿转移到了陈筱身上。 他没有回答。 陈筱回视着他的目光，对叶伦轻声吩咐：“继续。” 叶伦快速翻动手里的资料，他很快翻到了莫纪晨在游记里曾提到的关于樊家案件的真实描述，在这篇游记当中，莫纪晨只是陈述警方发现的事实，没有出现常规的加工的痕迹。 “在新城开发以前，这里曾发生过一段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樊某某和其妻子因交通意外死亡。警方在搜索其遗物时准备通知樊某某的前妻以及与前妻所生的女儿时，结果发现前妻和女儿的资料皆为虚构，再一细查，却揭露出一起被埋藏多年的凶杀案，樊某某为了和现任妻子在一起，竟然将其前妻暗中杀害后封尸墙内，而樊某某的女儿则一直深受虐待，疑似已经死亡，但并没有找到尸首……” “不要……念了，不要念了……”樊仁此时再次开口，目光重又看向叶伦。 “继续念。”陈筱道。 叶伦顿了顿，继续道：“樊某某和现任妻子意外死亡后，只留下两人的儿子樊某独自生活。据警方调查，在樊某的记忆里，其父亲与前妻生的女儿、也就是樊某的姐姐一直受到非人虐待。这一点在警方的后续调查中得到证实，经推测，该女孩已经死亡的可能性极大……” “不要再念了！”樊仁忽然猛地一声大吼。 叶伦吓得身体一抖，抬头看着他。 “你姐姐死了吗？”陈筱又问道。 樊仁面无表情陷入沉默，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这才开口：“我姐姐死了，但是她又活了。” “活了？在哪儿？”叶伦身体微微前倾。 “你靠近一些，我告诉你。”樊仁对他伸出手，勾了勾食指。 …… 陈筱的办公室，坐在电脑桌前的段文，在注视着父母的照片，以及空难后的现场残骸照片时，他心中的悲痛加剧。 想起对方的目标竟然是和父母同乘一架飞机的古冰和莫纪晨时，他一颗心揪起，呼吸顿挫，连胸口都有种被扯痛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樊仁，很显然对于用药物和心理暗示操控人杀人的手法并不熟悉，所以才伪造了这起意外事故。 而这种方式，极有可能樊仁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比如他生父生母的高速交通事故。 至于到了后来，这家伙通过樊恬的高智商人格研究出了独特的杀人手法，使得被害人甚至是警方都被到底是人还是鬼在作案所迷惑。 “樊恬的人格智商这么高，为什么这一次会暴露自己？樊恬应该很清楚，伤害了郝医生就无路可走了。”段文喃喃自语。 他摸了摸额头，心中暗忖：“难道他是故意让我们抓住的？” 想到了这一层，段文忽然一愣。 如果是樊仁的人格的话，他现在被我们抓进警局根本就陷入了被动，所以这个决定不是樊仁做出来的，他被我们抓进来的时候，不可能是樊仁！ “不好！”段文猛地站了起来。 …… “不要过去！”陈筱出声阻止了叶伦。 她看向站在铁栅栏里面的樊仁，面带微笑：“现在你……应该是姐姐樊恬了吧？” 樊仁斜乜了她一眼，脸上浮现出微笑。 陈筱知道眼前的樊仁此刻应该被刚才那一系列操作激发出来了樊恬的人格， “桃源市那起私人飞机事故，飞机上的五个人连带驾驶员全部死亡，包括一个笔名叫‘朝阳’的女子——莫纪晨。这起所谓的意外事故，是不是你干的？” 樊仁依旧带着微笑，伸出右手，五指慢慢弯曲，似乎在数着什么，随即开口道：“好像……是吧。” 他现在虽然已经是樊恬的人格，但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女性化的动作，不管是说话和行为。 但在陈筱看来，樊仁的思维已经完全变化，从一个低能弱智变得极端聪慧睿智。 “所以说，你父母当时身故，应该也不是交通意外吧？”陈筱继续问道。 樊仁脸上的笑容更盛，反问道：“难道不像是意外吗？” “很像。”陈筱点头。 同时她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她知道此刻的樊恬人格非常聪明，这拘留室里安装了三台监控设备，但这家伙却全部都承认了，根本没有要隐瞒的样子。 这很不对劲，以这种高智商人格如果此刻全部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就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企图，否则这根本就是妥妥的作死！ 只见樊仁依旧在掰着手指头，默默地数着什么。 “十八年前，他把的我的左臂打折，后来我杀了两个人，因为他们一直八卦关于我的事，还谈的津津有味。”樊仁面带微笑，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十八年前他不给我饭吃，我快要被活生生饿死，后来我杀了三个人，他们都是记者，写过我那篇快要被饿死的报道的记者。” 此时另一边的叶伦才反应过来，樊仁是以樊恬的人格在通过父亲对樊恬的虐待、讲述他自己的作案经历。 “十八年前，那一年他饿了我十一次，最短一天，最长的有七天，要不是樊仁偷偷喂我吃他剩下的饭菜，我早就死了。”樊仁继续说道：“那个恶毒的婆娘还用缝衣针扎我，扎我的手心，扎我的十根手指，还扎我的胸口。我的胸口发脓了，烂开了，他们都不管我。我想我的妈妈，但我知道，妈妈被他砌进墙里了，我看见了，我偷偷看见的，我还告诉了樊仁。” 说到这儿，樊仁呵呵笑了起来：“那小子当时被吓傻了，吓哭了，被那恶毒婆娘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他。她就用熨斗砸我，砸我的头，我的眼睛被血遮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樊仁叫他妈妈不要打，他想救我。” 听到这儿，陈筱长长的吁了口气，她感觉心里有股气，憋的很难受，缓缓说道：“樊恬死了，的确很凄惨，但她并没有活过来。你是樊仁，是你在心里重新塑建了一个樊恬。” 樊仁此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夸张，有了一种几近癫狂的感觉，他哈哈笑道：“我不是樊仁，也不是樊恬……” 话落，伸出双手抓住铁栅栏，猛地一用力，这坚实的铁栅栏发出嘣的一声，那是金属快要被崩断的声音。 就在所有警察的眼皮底下，这家伙竟然徒手就将铁栅栏掰开一个大窟窿，右脚首先伸出，一弯腰走到了铁栅栏外。 警报声顿时大作。 现场包括陈筱在内的四名警察目瞪口呆，一个个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所有人立刻掏出手枪对着樊仁扣动了扳机。 第148章 我们都是凡人（终章） 四颗子弹有三颗都击中了樊仁的身体，但只是让他前行的步伐缓了一缓，这家伙竟然彷如无事的靠近。 那距离他最近的其中一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被樊仁一把抓住。 这警察临危不惧，手枪抵着樊仁的肚子一连开了三枪，打的是同一个地方，最后一枪击发时，子弹已经将樊仁的身体都贯穿，射进了后面的铁栅栏内。 但樊仁不仅感觉不到疼痛，似乎中了子弹对于他来说的影响并不大。 这一幕对陈筱和叶伦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明显就是半僵之人。眼前的樊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转变为了半僵之人。 凭借着一时之间肾上腺素的飙升以及其他未知药物的作用，他不惧子弹，不惧致命伤，力量也大的离奇！ 在身中数枪之后，他依然抓着这名警察徒手就将对方的半只手臂拽断，鲜血淋漓。 这警察失声痛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樊仁一步上前，膝盖往前一顶，将这断臂警察顶趴在地，随即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那颗脑袋瞬间变形，这警察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而在此过程中，樊仁的身体又中了两枪，其中一枪是叶伦所击发，子弹直接射进了樊仁的心脏，但他却依然行动无碍。 只见这家伙将抓着的那只断臂反过来，半蹲下去，这断臂的手掌被他摆放成了食指朝前指出、其他手指弯曲的姿势，指向前方的陈筱、叶伦和另一名穿制服的警察。 “骨指！”陈筱见状一惊。 同时就见樊仁嘴巴微张，似乎有气体从其口中散发而出，但闻起来却无色无味。 “快憋气……” 陈筱顿时醒悟，在进入警局的时候樊仁的身上没有搜到任何药剂，是因为这药剂已经提前被他吞服下去，可能药剂外面包裹了一层外壳，而现在那层外壳被胃液融化，使得药剂气息从嘴里直接喷发了出来。 她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忽然眼前一花，已经受到了影响，就见樊仁直接消失不见，竟然“隐形”了。 同时自己身旁的叶伦，竟然一张脸换成了父亲陈友良的模样，指着自己狠狠地骂道：“死丫头，烂泥扶不上墙，不管你再怎么努力还是没有儿子强！你怎么不是儿子？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老子不想再看见你，滚——” 话刚落，惊恐交加的陈筱感觉脖子一紧，已经被樊仁的双手狠狠地掐住。 不过在陈筱看来，则是自己的父亲在掐着她。 另外一边，叶伦伸手往自己脸上胡乱抓扯，一边喊道：“我怎么变得这么丑，我是谁？这是谁的脸？” 那另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则是将手里的枪口缓缓调转，对准了自己的额头。 此时距离樊仁忽然暴起只有十秒不到。 下一秒，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樊仁耳侧炸响：“滚远点！” 这声音仿佛是一个女子在说话，但又更像是一个男子正捏着嗓子在学女生讲话。 话声出口的同时，只见一只手伸过来，将掐着陈筱脖子的手腕死死的扣住。 一股与樊仁此刻不相上下的力量来袭，将樊仁的手硬生生的掰开。 樊仁似乎有些惊异，因为他发现这人看得见自己，当即微微侧身，对着这人一把抓去，同时终于看见阻止自己的人是谁了。 只见段文身形扭捏的原地转身，避过了樊仁的一抓。 他借着转身的机会，将陈筱腰间的手铐、叶伦的手铐迅速拿出来，将他们的双手分别拷住，不让这两人因为幻觉而做出危险行为。 同时段文一脚踢飞了那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的警察的手枪。 这名警察受到的幻觉影响似乎更深，手枪掉落使得他恼羞成怒，对着段文扑去。 段文闪身到他身后，同样抽出其腰间的手铐，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反手拷了起来。 就在此时，樊仁看准时机，对着段文的肚子就是一拳。 强大的撞击力使得段文直接飞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铁栅栏上，将至少四五根铁栅栏撞得凹陷进去。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自言自语道：“孩子他爸，我打不过他，你来！” 刚才要不是段文急着让自己的父母人格出现，母亲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出来，因为在段文的心里，母亲的出现几乎是最自然、也是最快的。 就在赶来的前一刻，段文推测出了樊仁的想法，这家伙的确已经不再是樊仁，从他给郝志峰医生下药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是樊恬的人格占据了主导，直到现在。 至于樊恬的人格，的确是因为郝志峰的测试题将其完全激发出来的。 那个时候的樊恬还是被动的，不过现在她则完全占据了主动。 樊恬知道有郝志峰在，她不可能还能完美隐藏，所以已经断了后路，杀掉郝医生，然后再佯装被警察逮捕，而在此之前，这家伙提起服用了自己研发的药剂，并且将身体也转变为了半僵之躯。 她默默等待的就是这一刻，进入警局，将陈筱、段文、叶伦乃至其他一直追捕自己的警察干掉，能杀多少是多少，哪怕将最主要的这几人杀掉也够本。 这些警察一直在阻止她复仇，这已经让樊恬无法再忍受下去，其仇恨也完全转移到了警察的头上。 而段文在最开始的推测中一直没有连接上的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即便以樊恬的人格被逮捕进来，可这里是警察局，到处都有枪，她想要报仇都无法办到。 换句话说，樊恬肯定已经有办法在即使到处是携枪警察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报仇。 而除了将自己转变为半僵之躯外，段文暂时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刚刚在办公室里段文曾检查过樊仁被警方收缴的手机，从其手机浏览器里发现樊仁最近正在阅读的一篇最新的。 《撕裂苍穹》，故事的主人翁因服用过量兴奋剂产生变异，变得力大无穷，全身肌肉胀裂，刀枪不入…… 而这正是樊仁将自己引入书中的角色，这家伙成功将自己代入到了该角色中，利用樊恬的人格在撕裂苍穹主角之间无缝切换。 对于多重人格占用一具身体这种事，他再习惯不过，甚至已经得心应手。而此刻的《撕裂苍穹》中角色，就相当于是他体内的第三个人格，一个利用药物和骨指术的心理暗示建立起来的临时人格。 骨指术，说是诅咒，其实这是一种可以将目标的贪婪、仇恨、恐惧以及种种欲望无限放大的心理暗示。 将最关键的一环想通后，段文知道隐藏起来的樊恬随时都可能会暴起发难，审问他的陈筱、叶伦等人多半有危险。 如果要救援，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梦游症中的人格逼迫出来，但此时情况危急，想要立刻睡着是完全不可能的。 他想过对着门框一头撞晕自己，不过现实情况是不一定会晕，也有可能只是晕一会儿就会因为疼痛而醒来。 所以段文花了一点时间在陈筱的包里找到了特效安眠药，这是上次在抓捕冰上姐妹花时，陈筱特意为他准备的特殊安眠药片。 那次服用两颗后就使得父亲的人格成功出现，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他直接服用了三颗。 因为情况危急，加上内心感到紧迫，母亲的人格首先出现，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拘留室大楼，而此时警报声刚刚响起。 “可能有麻药、迷幻药等药剂侵入！在佩戴好防毒面具以前，暂时不要上楼。”段文在跑上楼时，尖着嗓音高声提醒。 话一落，他就在其他准备赶上去支援的警察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消失在楼梯间内。 此刻段文母亲的人格受创后，她立刻喊出了一句，并且全身猛地一阵抽动，下一秒睁开了眼睛，那双目光已经变得深邃、沉寂。 樊仁没有停留，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记右拳打来，小臂青筋暴起，在皮肤下一根根蜿蜒开来，仿佛正在蠕动的蚯蚓。 这个拳头坚硬异常，一拳下去，怕是连段文身后的铁栅栏都要悉数断裂。 段文灵活的转身，两手盘在铁栅栏上，迅速在上面侧翻了四五下，而樊仁也接连在他后方打出了四五拳。 每一拳都没击中他，只是击中了铁栅栏，而一拳过后，这铁栅栏至少就有两根断裂。 将段文逼到了墙角，樊仁一声暴喝，此刻他的人格依旧由樊恬占据主导，但是是通过《撕裂苍穹》主角的人格表现出来。 眼见段文无法再躲避，樊仁更加凶猛的一拳对着他的脑袋砸去。 段文面对气势汹汹的樊仁，他身体一缩，樊仁的拳头从其肩膀上擦过，击中了部分皮肉，不过下一秒，段文的拳头却由下而上直击樊仁的下巴。 嘭的一下！ 被击中的樊仁，双脚离地，脑袋高高仰起，意识瞬间迷糊。 段文当即扑上去，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地又是几拳，然后伸手抓住旁边已经断裂的铁栅栏条，猛地一掰，掰断了有手臂那么长的一根，两手用力，铁栅栏条也瞬间变形，准备用这栅栏条将樊仁的双手箍住。 不过在栅栏条还没有箍紧对方的双手时，樊仁已经凭借着蛮力挣脱出来，对着段文的肚子一脚踹出。 段文直接撞破了拘留室的门，跌落到走廊外。 下一秒，站起身来的樊仁右手抓着一根断裂的栅栏条从撞破的门口处疯狂冲出，对着段文的额头插去。 段文伸手一档，手掌被栅栏条瞬间穿透，他一把捏住了樊仁握着栅栏条的拳头，任凭手掌被戳穿，另一只手一拳狠狠地击在樊仁面部。 樊仁的鼻子眼睛齐齐飙出鲜血，可见他的半僵之体并没有完全转变，至少血液还没有枯竭。 樊仁双眼血红，一声低吼，抓着栅栏条的手猛地一抽，将栅栏条从段文的掌心抽出，反手就将段文给抱住。 同一时刻，那栅栏条掉在了地上。 段文被他抱住后，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迅速箍紧，随即脑袋后仰蓄力，往前狠狠的一撞，嘭的一下，樊仁的额头微微凹陷进去，发出了骨裂声。 而段文只是脑袋有些红肿。 此时樊仁不管不顾、整个人都已癫狂，而且他或许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嘴里涌出鲜血，抱着段文死不松手，抵着他往距离最近的走廊尽头冲去。 那走廊尽头处有一扇窗户，离地一米多高。 两人轰的一下撞了上去，窗户瞬间破碎，连带窗棂全部碎裂，往楼下掉落，就连窗户下方的部分墙壁石砖也都被撞开，纷纷往楼外落下。 段文无法控制身形，被樊仁死死的抱着，两人从五楼一起摔了下去。 在此过程中他能听见樊仁的下巴贴着自己的肩膀，在耳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风声同时从两耳旁呼啸而过。 “不能……伤到小文！” 这是父亲的人格闪现出来的最后一个念头。 段文伸手主动抱住了缠着自己的樊仁，右手猛地一用力，身体同时扭转，原本在下方的他迅速转到了上方，身体微微拱起，形成了一个缓冲的角度。 下一秒两人轰然落地。 段文立刻感到胸口传来疼痛感，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提起拱起来，所以此刻距离樊仁的身体稍微有段距离，而正是这段距离，只见那最先掉落到地面的两根呈夹角的窗棂，其中一根正好直立而起。 直立起来的断裂窗棂从樊仁后背穿过，又从其前胸穿出，尖锐的一端又有很小一部分插入了段文的胸前皮肉中，这才使得他感到微微疼痛。 不过这一点皮肉伤根本不算什么，远远比不上樊仁此刻被穿了个通透。 樊仁将段文的身体依旧抱得很紧，但已经明显没有刚才那股力量强大。 段文想要伸手掰开他的双臂，却发现自己右臂已经断了，只能用左手反手过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抠开了樊仁几乎僵硬的手。 不多时大量警察靠近，这些警察也都听从了段文刚才的建议，距离较近的全部戴了防毒面具，而没有防毒面具的警察也暂时不敢靠近。 段文只感到全身酸痛无比，抠开了樊仁的手后，他一个侧身，倒在了樊仁的身旁，再也无力移动。 而此时的樊仁那双原本凶狠、恶毒、癫狂的目光开始慢慢变化，脸上的凶戾表情逐渐收敛、消失，眼神变得有了一些清澈。 段文知道，这是他的回光返照。 樊仁那清澈的眼神一直仰望着天空，仿佛看见了什么。 不多时，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了四个字。 “妈……妈，等……我……” 清澈眼神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浑浊和浓浓的不解，这是樊仁的主人格归来。 他发出痛哼，努力想要抬起脑袋察看自己的伤势，但还是无法动弹，只是嘴唇轻轻的动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段文依稀听到了一句话。 “姐姐，我现在……能……能上天国了吗？” 眼瞳中的色彩迅速流逝，逐渐定格，樊仁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后，因为体内药物的作用，身体很快变得僵硬。 注视着这一幕，段文的内心在颤抖，虽然知道樊仁只是一个人，但此刻他却有种感觉，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眼前的这人在自己面前死了两次。 第一次是希望与羁绊，而第二次，才是他自己。 这个时候，段文才发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而自己也已经醒来了，但离奇的是刚才的所有遭遇他都记得，根本就不像是在做梦，仿佛就是他自己的主人格在经历着这一切。 …… 樊仁的尸体被清理运走，经过解剖，在他的胃里发现了还没完全融化的一层特殊隔膜纸，里面包含了少量还未挥发出来的药剂。 结合这些药剂，以及专家组在私人医院药剂实验室里找到的残留物，他们很快研究出了第一剂解药。 将解药注入郝志峰医生体内后，果然遏制住了转变，随即第二剂解药被很快研发，在遏制了转变的基础上，中和了郝志峰体内药物，这位心理学专家的身体也终于开始恢复。 …… 东古市一医的住院大楼天台。 天色微明，凉风习习。 段文手臂绑着绷带，手掌也被药棉压得结结实实，与陈筱坐在一起，凝视着眼前这个逐渐苏醒的城市。 他的脸上原本鼻青脸肿的，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有些淤青还没有消褪。 相反陈筱看起来精神不错，在拘留室中遭受的致幻剂褪去后，以她的身体素质很快就恢复过来，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医院照顾段文。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看着远方那一抹正在升起的霞光，欣赏着朝霞反射在一栋栋大厦上所形成的金芒。 “诶，你说，樊恬到底死没死？”陈筱不知在想着什么，目光盯着远方忽然问道。 段文摇了摇头，嘴唇微张，但微微一顿之后，反问：“你说呢？” “我希望……她还活着，只是悄悄地藏起来了。”陈筱抿嘴道。 段文侧头看着她，片刻后轻声道：“嗯，她肯定还活着，而且是快快乐乐的活着。” 陈筱笑了。 不过笑着笑着，段文发现她的眼睛变得晶莹湿润。 “你的父母人格，和樊仁的姐姐人格，一样吗？”她问。 “一样。”这一次段文回答的很确切，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陈筱不解。 “因为……”段文把目光移向远方，看着那初升的半轮红日，缓缓道：“那都是爱吧。” 陈筱的神情变得落寞：“但是你的父母人格在治愈你，而他的姐姐人格却让他变得越来越糟糕。” “可能是因为遭遇变故时的樊仁年龄太小了。”段文道：“我们在一生中某个猝不及防的年纪里，一些毫无征兆的意外会突然来袭，不管是让人欣喜的，还是悲痛的。而除了接受，我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不过现在我似乎想通了，既然都是凡人，或许负重前行就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负重前行？”陈筱喃喃自语，思绪飘浮，似乎又想起了她自己。 慢慢地，她的脸上有笑容浮现，目光转动，跟着段文看向城市另一端那轮正在升起的初阳。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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