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南极凶企鹅观察实录by飞鹤   文案:   这只企鹅骂骂咧咧,喷我多日了   阮星渊是南极科考队的一员,今年是刚到南极的第一年,他的任务是观察企鹅生活日常以及活动轨迹。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听懂一只企鹅幼崽的叫声。   “这个人类就这么看着不管我?”   “去你们的什么叫做企鹅不孤单,毕竟留下来的还有海狮?那特么是劳资天敌?!”   “这群秃毛海狮没假期吗还阴魂不散?”   “撞撞撞,撞你企鹅爸爸的啊撞什么撞?!”   “蠢货虎鲸还不上去把秃毛海狮干掉?难道还要我企鹅地教你?”   “这只虎鲸还骂狮,自己菜得一匹还骂狮?离谱!”   “看什么看,就算你是天敌也打你。笨蛋!”   企鹅幼崽长成了大企鹅,最后还变成了人。   “和我在一起吧。”   “……”   “你确定不和我在一起?不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就……”   “就骂我?”   “……”   企鹅攻 第1章 听见企鹅声音   作者有话说:先更一章   南极,零下三十度。   企鹅群开始躁动起来,天气阴沉,光线骤然变暗。突然变化的天气令企鹅们难以平静,数只企鹅向着同一个方向眺望,他们的身体机敏地站直,脖颈伸长远眺茫茫天空。   企鹅中熟悉天气变化的长辈们敏感地感受到暴风雪的来临,仰头发出警告,一声长鸣之后接着又是一声,叫声深远从前方传到陆缘冰最后。   听见警告的企鹅开始整理自己的队形,在极快的时间内,年长的企鹅们围在一起,排成队形,做好风雪时相互取暖的准备。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企鹅们对于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缩在雄企鹅温暖的育儿袋里酣然入睡。偶尔有几只想探出头来,一出来感受到寒冷的空气,又瑟瑟地将头缩了回去。   也有一两只不那么听话的,被企鹅爸爸们用喙啄了回去。   有宝宝的帝企鹅爸爸们将孩子紧紧护着,生怕暴风雪冻伤了他们的孩子。   屏幕上,企鹅拍打自己身侧的鳍,几千只企鹅簇拥在一起,放眼下去,算是黑压压的一片。   风雪逐渐到来,大风吹得屏幕上的影像愈加得模糊。   阮星渊一边调试仪器一边查看屏幕上的情景。   这间工作室是独属于他的办公室,他所做的研究是观察企鹅的生活状态。   科考站里有一位对企鹅很喜爱的女性,已婚,名叫荆巧曼,因为太喜欢企鹅了,时常跑过来这里看企鹅。   “小阮啊?我进来了?” 是荆巧曼的声音。   阮星渊应了一声,没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他试图在茫茫企鹅群里寻找到自己观察的那一只,但是这很艰难,他没能成功。   寒风吹得企鹅摇摆不停,外部的企鹅面对着这样的暴风雪显然很是吃力,企鹅们不得不转着圈分担彼此的压力。   风雪更大了,测量仪上显示,南极的大风以每秒二十八米的速度吹来。帝企鹅们暴露在冰盖上,以身体同风雪作斗争。   每过一段时间,外部的企鹅就会挤进去,同里面的企鹅做交换。   成年企鹅们交替抵挡巨大的暴风雪,面对企鹅生存的又一次艰难挑战。   没一会儿,有一只企鹅倒下了,胖胖的身体趴在冰凉的雪地上。他的同伴们无力去搀扶他,阮星渊也知道,他坚持不下去了。   帝企鹅颈侧橙黄艳丽的毛发逐渐被大风掩盖,企鹅身上冻了一层霜,风雪愈大,他的尸体很快便消失在白雪之中。   荆巧曼进来正看见这一幕,心疼得要命,“不是那只企鹅爸爸吧?”   阮星渊观察一只企鹅爸爸观察了一个月了,他叫他顾家鹅。这名字来源于荆巧曼。   这是只温柔的企鹅,冰天雪地里不吃不喝耐心地孵化自己的蛋,已经孵化了六十六天了。   六天前,企鹅宝宝们陆陆续续从蛋里破壳而出,顾家鹅也不禁多次低头看自己的蛋,只是他的蛋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在其他企鹅高兴地带自己的孩子时,这只失落的顾家鹅寂寞地低头看自己的趾,日日期盼着自己的蛋能有些动静。   “没,不是他。”   阮星渊四处查看,那只企鹅有些特色,他脖颈处的黄色绒毛向下有些突出,比其他鹅都要长,像个领带似的,很好辨认。   又一波企鹅换了出来,穿过拥挤的企鹅群到达外部。   阮星渊心紧紧跳了一下,是那只企鹅爸爸。   暴风雪依旧在继续,一点儿也没有消停的样子,谁也说不准这会持续几天。   企鹅爸爸小步地移动,每挪一步就要低头看趾,生怕自己的蛋掉出来。   冰天雪地里,如果蛋掉出来,没过一会儿就会裂开,里面还没来得及孵化的小企鹅将会彻底死去。   荆巧曼看不下去,推门出去。   阮星渊几乎是数着时间看屏幕,按照之前的频率,企鹅们约半小时轮换一次,他等不及想让这位可怜的企鹅爸爸进到中间感受温暖。   中间的企鹅们头朝里,屁股朝外围在一起,尽管外围的温度足以冻僵企鹅,内部的温度却能达到 37 度。   这样的天气里,内外的企鹅必须经常轮换,以此提高帝企鹅种群的存活率。   “嚓、嚓、嚓,” 规律的声响传到这边,像是冰渣打在玻璃上,又像是鸡啄东西。   阮星渊皱眉,应该是冰砸在了保护罩上方。   科考站特地建立了观测仪器,方便科研人员对企鹅进行观察,但风雪太大时一些细冰可能吹起来,砸在保护罩上。要是冰稍微大一些,则是一声闷响。   每到这时,阮星渊都会在心里祈求监测设备千万不要出现问题。   “嚓、嚓、嚓,” 又是规律的好几声。   这声音实在有些奇怪,阮星渊侧着耳朵放大声音。   以往的声音都是飞快的 “噼里啪啦” 作响,一串接着一串落下,他还没见过这样慢速度的声音。   莫非是仪器坏了?   阮星渊来不及看企鹅了,他站起身调试仪器,检查仪器有没有反应。   监测风力风速的仪器有反应,摄像头肯定没事。   阮星渊蹲下身顺着仪器一一检查过去,检查到一半,声音第三次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朝着四周看了几遍,可这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难以分辨来源。   屏幕上,阮星渊担忧的那只企鹅爸爸终于轮换到了里面,一步一步向着里面挤进去。   企鹅爸爸走得很慢,慢得不同寻常,只是阮星渊没有发现。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阮星渊等待那声音第三次响起来,他跑到收音的机械旁,里面是风呼啸而过的呜呜声。   以往这东西里都放着企鹅叫声,暴风雪来了,企鹅的声音被覆盖几乎听不见。   那声音没有响起来。   阮星渊计划着暴风雪过去该检查一下仪器设备了。室内的仪器已经检查完了,他站起身扫了一眼办公室,确认自己没有遗漏。   办公室的灯闪了一下。   灯骤然暗下的时候,一道脆生生的正太音在这片不大的空间内放大,响在阮星渊耳边。   那道稚嫩的声音说:“干他企鹅的,啄不开,我呸!”   谁?   周身漆黑的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   声音消失后,办公室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桌上的屏幕里帝企鹅们一步一步,缓慢而正常地挪动着。   阮星渊使劲眨了下眼,又重重甩了下头。他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机,怀疑自己是不是点了什么奇怪的页面进去。   点开查看,手机上为数不多的几个 APP 都处于关闭状态。   真是邪门儿了。   难不成是他憋太长时间没出去逛了,憋出了幻想症?   阮星渊仰头看头顶上的灯,灯光明亮,四周的仪器设备也都亮着正常工作的绿灯。一切如常,没有半点与之前不同的样子。   或许是他想多了。   阮星渊重新回到座位上。   “啪。”   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办公室重新陷入黑暗。   他惊慌地抬起头。   房间内第四次传来微弱的 “嚓、嚓” 声 ,只响了两下,很快便消失了。   稚嫩的声音再次传出,“出生他企鹅蛋的出生,不干了,睡觉!”   声音很快消下去,办公室灯倏地重新亮起,屏幕里帝企鹅艰难抵御暴风雪,外围的企鹅挺拔地站立,围成一堵牢固的保护墙。   阮星渊坐在椅子上,一身冰凉。   他真见鬼了。 第2章 出来以后揍扁你   作者有话说:懒懒小企鹅,一天只敲六下壳。 网友:出来! 小企鹅:我就不出!   晚上睡前阮星渊还在想自己明天应该去看下心理医生了。   科考站外狂风漫卷,雪飘在窗户上很快融化,透明水滴顺着窗流下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陆缘冰之上,企鹅爸爸正小心地挤在企鹅群之间。内部的温度很高,甚至有些热了,帝企鹅有着不长且硬的绒毛,帮助他们抵御寒风。除此之外身体表层还附着着一层厚厚的脂肪。   脚蹼之上厚厚的绒毛遮挡住风雪,企鹅爸爸很想低头看自己的孩子,只是周围的企鹅实在太多了,拥挤之下没有他能够观察的空间,他没办法看看自己的蛋。   已经出生的企鹅宝宝躺在育儿袋里舒服地大睡,对于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偶尔有一只饿醒了,冒出头来嗷嗷叫,他的企鹅爸爸慌张低头将嗉囊里分泌出的乳汁喂给小企鹅。小企鹅吃饱后心满意足地叫了一声,没长齐的绒毛出来时还有些冷,似乎是冻着了,小企鹅宝宝缩回头去继续睡觉。   还抱着蛋的企鹅爸爸羡慕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担心他是否不会出生了。再者,帝企鹅幼崽成长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星期体型就会长到之前的几倍。作为南极上体型最大的企鹅,帝企鹅的身高可以达到 1 米 2。   企鹅们对于身材格外矮小的个体也会有些看不起,企鹅爸爸难免担心,若是他的孩子出生得太晚了,其他的企鹅幼崽早已长大,他的孩子在企鹅群里的生存将会异常艰难。   另外,企鹅向来群居,要是他的孩子不合群怎么办?事实上,从出生这件事情开始,他的孩子似乎的确不大想同其他企鹅合群。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的孩子可以出生。   企鹅爸爸在之前敏感地察觉到了蛋的动静,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   惊喜他的孩子还活着,有出来的可能,担忧这天气不好,而企鹅的孵化需要一天到两天,这样长的时间,若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出生,企鹅宝宝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可真的当蛋没有动静之后,期盼了多日的企鹅爸爸又难免失落起来。   企鹅爸爸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孩子可能还不想出来,可他仍然愿意等着他,等到他的孩子哪一天愿意出来了,啄破蛋壳从里面探出头来。就如同当初别的企鹅宝宝都出生,整个族群只剩下他的孩子没出生,他坚定地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的孩子总会出来的,他只是需要更多一点耐心。   阮星渊的闹铃响了,在南极冬季的时候,极夜现象从 4 月份开始一直持续到 9 月多,仲冬节在每年的 6 月 21 日,它意味着一年中最黑暗的时期即将过去,在那之后夜晚开始减少,白昼慢慢增长。 可现在的时间仍在 4 月份,黑夜还很漫长。   为了使作息保持正常,阮星渊给自己订了闹钟,调整自己的作息。   今日一早起来,他感觉自己舒服多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似乎只是梦里的情景,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阮星渊觉得可能是自己没睡好。   不过现在他又感觉自己精力十足了。   阮星渊吃完早餐重新去了办公室。他还想寻找到那只企鹅。   屏幕上企鹅围成一起,大风吹弯了他们的身躯,帝企鹅们在风雪中弯曲脖颈,任由冰冷的雪花打湿绒毛,驱散身体的暖意。   企鹅的鳍有一些防水作用,企鹅们也试图用鳍打理毛发,只是对于这样的天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阮星渊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企鹅,昨日也只是他足够幸运,摄像机刚好捕捉到了那只企鹅爸爸,今日要在庞大的企鹅群中寻找到一只企鹅,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星渊只能希望那只企鹅爸爸平安无事。   就在前天,他和荆巧曼还在同情那只可怜的企鹅爸爸。   “他的企鹅宝宝会不会没法儿出生了啊?” 荆巧曼一直担心企鹅爸爸看着自己的蛋迟迟没孵出来企鹅宝宝会放弃这颗蛋,好在企鹅爸爸一直温柔地等待着。   阮星渊和荆巧曼从最开始就盯着他,一直到将近 70 天过去了,这只企鹅不吃不喝地站着孵蛋,身体瘦了几圈。   屏幕里白雪倾盖在企鹅们身上。   盯着屏幕时间长了,阮星渊感觉到脖颈一阵压力,他靠在座椅后背上仰头休息。   熟悉的 “嚓嚓” 声又出现了。   不急不缓的三声,阮星渊惊醒,朝着四周看看,一切没有任何异常。头顶的灯光幽幽散着白光,房中一片寂静,只有仪器偶尔发出声响。   这三声之后,他再仔细听,声音又消失了。   除此之外,他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阮星渊又开始怀疑办公室的仪器了,他站起身将仪器第二次重新检查了一遍,可仍旧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这声音像是有鸟在啄东西。难不成是有企鹅发现了科考站的设备,在旁边啄保护罩?   为了不让监测设备显得太突兀,科考站特地将保护罩设置成冰块的样子,企鹅们没防备心,有时候会跑到附近,摄影便能清晰地记录下企鹅的活动。   再看看。阮星渊说服自己。说不定只有这几天呢。   寒风瑟瑟一连持续了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星渊一直记录着自己听到的声音。   这种 “嚓嚓嚓” 声通常上午响三声,下午响三声,时间不是很固定。如果这声音是企鹅制造出来的,那制造声响的企鹅一定十分懒散。   就阮星渊的观察,之前的声音都是当他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一定是办公室哪里发出的声音,应当不是他的问题。   他终于放下心来。   等天晴了他找个机会提一下去检修下设备,看看是不是架设在陆缘冰上的监测仪器出了毛病。   外部的暴风雪渐渐小了,阮星渊躺在床上向外看去,心中一阵欣喜。   帝企鹅们终于快要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日了,他们获得了短暂的胜利,即便暴风雪下一次仍旧可能再回来,但阮星渊还是为陆缘冰上的帝企鹅们高兴。   那位顾家的企鹅爸爸也总算可以安稳地孵蛋了。   希望那位懒惰的企鹅宝宝快些出来。   暴风雪停了,大部分的帝企鹅们度过了这次灾难,他们仰起头高声叫喊,向大自然传递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高昂的声音在冰川之间回响,奏成一曲磅礴的乐章,涌动的生命力在寂静的白色世界里传递。在这个深黑色的、人类已然入睡的夜。   幼小的企鹅宝宝在这片呼声中醒来,他们探出头茫然地看着世界,但很快他们便融入了其中,跟着一同庆祝起生命的庆典。   屋内灯熄灭。   阮星渊闭上眼即将入睡,四周漆黑寂静。   突然间,房中一道气势汹汹的童声骤然响起,将他惊醒。   “吵死了!出来以后揍扁你!”   “……?” 第3章 三天之内鲨了你   “医生,我觉得我好像得了心理病。”   在南极娱乐设施少,科考站四面是冰川,科考队员们也长期不能回家,时间长了,大家心理难免出现不适。   应语堂已经习惯了经常有人找他聊天的日子。   此刻,阮星渊坐在就诊室里,面对着科考站里常年驻站的心理医生应语堂。   根据前辈们的所说,这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似乎把基地当家一样,没人看见他回家过。   阮星渊来时就听说他已经送走了来来去去十几次的科考队员。   应语堂听完阮星渊的陈述,沉吟片刻,“我认为你应该好好休息下。你长期生活在这里,有一定的焦虑,而你对企鹅又抱有强烈的热爱。故而焦虑以一种你心底里热爱的方式爆发出来。”   应语堂同情地望向阮星渊,“至于你听到的声音,很有可能来自于你的臆想,因此无处不在,且时间不定。你的内心是暴躁的,所以听到的声音也暴躁。至于灯灭,应当是压力之下的暂时性失明。”   阮星渊茫然,“我…… 焦虑?”   “对,压力很大吧。”   每日看看企鹅,做个观测,时不时和家里打电话视频,阮星渊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挺不错的,“我想我压力应该不是很大。”   应语堂理解性地点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应语堂说得实在太肯定了,让阮星渊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自己怎么就焦虑到幻听了。   阮星渊踌躇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见阮星渊终于理解自己的状态了,应语堂微笑,“别害怕,这种时候要与内心和解,不要排斥它,要倾听。你可以尝试着去了解,了解你听到的是只什么样的小企鹅,我认为,它或许能够成为你在南极的力量。”   “现在,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   暴风雪过去,等待了几天的企鹅爸爸终于有时间停下来看看自己的蛋了。   他小心地把蛋透出来一点,身体两旁的鳍试图抚摸蛋壳,只是胖胖的身体阻拦了它。于是他弯下脖颈,前白后黑的脖颈拉得细长。   企鹅爸爸终于看到了他的蛋。   那一颗白色的蛋呈现出优美的椭圆曲面,此刻纹丝不动地落在企鹅爸爸的趾上。   那是他的宝宝。   企鹅爸爸心满意足。   他看了一会儿。   他想见见自己的孩子了,可惜蛋里没有动静,以往这个时候他的企鹅宝宝起码敲了敲壳,但今天没有,这让他不禁有些焦急。   企鹅爸爸确定他在之前感受了来自于企鹅蛋的运动。只是现在,蛋又不动了。   甚至动静越来越少。   他犹豫了下,低下头用喙敲了敲蛋壳。   蛋没有动。   他再次敲了敲。   这回蛋终于动了一下。企鹅爸爸高兴地盯着蛋,过了半晌,发现蛋又不再动了。   尽管如此,企鹅爸爸仍旧欢喜,他总算放下心来。不舍得自己的蛋受冻,他又小心翼翼地将蛋从外面推了回去。   企鹅爸爸立在雪上,微微扭动了下身体,将身体上厚厚的绒毛盖在了蛋壳上。   其他的企鹅宝宝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来观察世界了,他们睡了一个漫长的好觉。温暖舒适,待到一觉醒来,他们从育儿袋里钻出来,毛稀稀疏疏地长了些,而后发现,他竟然见到了许多和他一样毛发稀疏的小个子。   企鹅宝宝们新奇地看着那些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家伙。   哦,还有一颗蛋。   企鹅爸爸安静地看着旁边企鹅的宝宝,那是一个活泼的小家伙,绒毛还没长完整就总想着出去走走。   他见过那孩子悄悄地探出一只脚,他想阻止的,但那孩子动作极快。他见那只小企鹅脚踩在冰凉雪地上,刚碰到便 “嗖” 的一下缩回去,委屈地叫了一声躲回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   真可爱。   企鹅爸爸温柔地想着,他的孩子出生了也一定像他那样可爱。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那只企鹅,悄悄地,每次只迈出一小步。他希望自己的宝宝听见了同伴们的叫声,能够钻出来同他们一起玩耍。   企鹅爸爸停下来。   隔壁的企鹅发现了他,但这只企鹅很友好,没有赶走企鹅爸爸,反而向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啊,你和你的蛋。”   听见自家爸爸的声音,隔壁的小企鹅探出头来,看了看企鹅爸爸,又看了看他的蛋。   “他好笨啊,居然还没有破壳。就算生出来也一定不聪明吧。”   -   阮星渊满脸纠结。   “怎么了?” 应语堂严肃地看过去,“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阮星渊复杂地看了一眼应语堂,说道:“我听到那家伙在骂人,哦不,鹅。”   “鹅?” 应语堂生出兴趣来,“他怎么骂的?”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笨蛋笨蛋笨蛋!”   “蠢家伙,三天之内鲨了你!”   “有本事报上你家门,冰川上给你挖座坟。”   “啊啊啊你还骂,你才笨蛋!你这只笨鹅!傻鹅!呆鹅!”   “蠢家伙给我等着!”   “……”   “就这些?” 应语堂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阮星渊的眼神让阮星渊有些尴尬,对方仿佛在说: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他现在没吵了。”   “那你现在没听到声音了?” 应语堂拍拍笑疼了的肚子。   “那倒不是,还是有声音的。”   “什么声音?”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三天之内鲨了你!” 第4章 快出壳   阮星渊回到工作室,他听从应医生的话,将自己听到的记录下来,并分析自己听到的究竟是只什么样的企鹅。   笔记本的纸叶上留下清秀端正的字体,阮星渊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记录在了上面,他从头扫到尾,这是只还未出生的,脾气不大好的企鹅。不喜欢太吵的环境,似乎还有些懒,爱睡觉。   前方的屏幕散着微光,影像中企鹅们四处闲逛,企鹅宝宝们已经出来走路了。那些拥有着灰色长毛的小企鹅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个头不大,一步一步向前迈去。冰面上,时不时会有企鹅幼崽摔倒在地。有些企鹅出生的时间不长,还不太会下地走路,踩在滑溜的冰上时还有些害怕。小企鹅探出带着蹼的趾,踩了一下冰面又缩了回来。   但很快,他张望着,见到其他和他一样的伙伴开始下地走路了,便也学着其他企鹅的样子小心试探。   企鹅爸爸探出脑袋望着这些企鹅宝宝。   有两只小企鹅不敢下地,他的爸爸伸出喙啄了几下,驱赶企鹅宝宝下地。动作有些粗暴,企鹅宝宝被赶了下去,可很快,害怕的企鹅宝宝又重新跑回到自家爸爸的趾。被依赖爸爸恨铁不成钢地再三驱赶,可小企鹅仍旧拼命地朝着自家爸爸身上爬,叫声分外凄厉。   企鹅爸爸不忍地转过头。   他看起来多恐慌啊。   待自己的孩子出生,他一定不这么对待自己的宝宝。   如果他的宝宝学路很慢,怎么也不肯下冰,他也绝对不会驱赶他下去。   毕竟那只是只可怜的小企鹅,还刚出生没多久。   可他的宝宝还要多久才能出来呢。   阮星渊也看到了这只形单影只的企鹅爸爸。今日,企鹅爸爸又在观察别人的企鹅。事实上,这只企鹅总是这样做。   以往,阮星渊甚至怀疑过他的蛋没有孵出来,有没有可能去抢别人家的企鹅幼崽。毕竟有一些失去幼崽的企鹅确实也会抢别鹅家的娃。   他盯着这只企鹅,一边观察一边警惕着,摄影机会记录下他所有的罪行,虽说坏企鹅也并不会入狱。   阮星渊观察了很久,但这只企鹅确实是个 “良民”,尽管自家的蛋久久没有动静,他也未曾做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事。这只企鹅只是看着,羡慕着别家的企鹅。在其他鹅的衬托下,蛋还未孵出来的企鹅爸爸显得格外可怜。   阮星渊揉了下眼睛。昨天他的耳边一直持续着奇怪的 “突突突突” 声,怎么也消散不去。持续了挺长时间,间或着一句骂,偶尔停顿一段时间,便又重新响起来了。   这声音几乎让他发疯。最重要的是,还消散不去。声音一直持续到半夜。阮星渊想,他是真的疯了,他居然幻想了一只正在破壳的企鹅幼崽。   “这壳真他企鹅的硬!”   又来又来了,阮星渊叹气。但这次他抬起头,工作室的灯完好而明亮地出现在他眼前,散发着白光将整间屋子的仪器照亮。   阮星渊松了口气,起码说明应医生的话是对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效果。   可他究竟在想什么呢?他又怎么会幻想一只小企鹅呢?   屏幕里,陆缘冰上,企鹅爸爸小心地将蛋放出来一点。   阮星渊叹了口气。他实在心疼这只企鹅,这些天他总是这样小心而卑微地观察他的蛋。阮星渊想,可能企鹅爸爸也知晓这颗蛋很可能生不出企鹅来了。   这么多天了,如果这颗蛋还没有动静,那基本可以肯定里面确实已经没有生命了。   他有些不忍直视。阮星渊见过雌企鹅将蛋转送到雄企鹅上失败的企鹅夫妻,在其他企鹅孵蛋的时候,凄凉地用石头传送练习技术,为下一年的传蛋做准备。   他关注了这只企鹅这么久,很难不对他怀有恻隐之心。若是这只企鹅真的没孵出企鹅宝宝来,阮星渊甚至难以想象他会怎么做。   屏幕上企鹅爸爸并没有将蛋收回肚子下。   如阮星渊心里打鼓,难不成他要放弃了?   企鹅爸爸趾上的蛋摇晃了下。   阮星渊愣住,他猛地凑近屏幕想看个清楚,只是蛋没在动了。   叹了口气,阮星渊惊讶自己竟然幻想幼崽破壳到了在现实里求证的地步了。   这着实有些疯狂。   “突突突突。”   敲壳的声音愈加频繁,阮星渊皱了下眉。他俯下身,在自己的企鹅病历本上写下自己的观察日记。   幻想症第三天:耳边仍然时不时地出现企鹅幼崽破壳声,感觉吵极了。但意外地没有再短暂性失明,也没有昨天那么频繁的敲击声。综上所述,本人似乎病得不轻,但又有些好转。   阮星渊自从得病起就决定记录下自己所有的病症及病症发展,将来若有人来到南极,得了同他相同或类似的病,或许也能够为他提供些许帮助。   企鹅爸爸趾上的蛋摇晃了下。   阮星渊睁大眼睛凑到屏幕前,蛋的晃动似乎更大了,尽管他看起来不是十分清晰,但阮星渊确定那颗蛋确实在动。   企鹅爸爸弯下脖颈向下看,动作同阮星渊出奇的相似,一人一鹅满心期待,只等待着一个小生命降临在这神奇的冰川世界上。   伴随着耳边的敲击声,阮星渊紧紧盯着蛋壳,他有些感动,又觉得有些诡异。这个企鹅群里目前就只有这一颗蛋还没孵出来企鹅幼崽,可他偏偏能够听见一只迟迟未出生企鹅幼崽的叫声。   阮星渊感慨。   他可真了不起,幻想都跟随着实际情况随时变化的。   渐渐的,蛋壳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黑点,随后缓缓扩大。阮星渊看见了一个喙的尖头。他欣喜若狂,甚至顾及不上耳边啃咬壳的细碎声。   企鹅爸爸欢欣地高昂头颅叫了一声,叫声一扫七十多天的忧愁与失落,如此畅快,令阮星渊禁不住地为他祝贺。   小企鹅低头啃壳,专心致志。稀疏的灰色毛发露出来些许,个头很小,小小的喙时不时地从壳里透出来,阮星渊看着便心软了。   这只迟了许久才终于出来的小企鹅认真而执着地为出壳做准备,勤勤恳恳,一下接着一下。   或许是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等待了许久的企鹅爸爸。万物之爱,父子亲缘。   阮星渊看着屏幕,心中触动,这只先天不足却又如此努力活着的小企鹅,想必日后也定是为同他爸爸一般优秀而温柔的鹅。   “咔咔咔”   稚嫩的声音在阮星渊耳边响起,“明天!出来我就杀了他!”   “……”   医生!我脑子里的鹅好凶! 第5章 努力破壳   作者有话说:上章有读者说企鹅孵蛋的内容一直重复,像绕口令,我想解释一下。   小企鹅的破壳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还未结束,阮星渊不舍得回去睡觉,直接住在了工作室里。   他的椅子压下去就是床,床的位置将位置正对屏幕,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企鹅的情况。   阮星渊生怕错过了小企鹅的出生。   荆巧曼自打听说小企鹅要破壳了就表示要过来,可一直到晚上她的工作也没做完,最终也只能拜托阮星渊晚些传给她视频。   工作室的门紧闭,灯也已经关上了,整间屋子显得极暗,窗外是浓浓的夜色。大概正是因为如此,散着微光的屏幕才看得更加清晰。   屏幕里,蛋壳上已经破开了一个两个硬币那般大的洞口了。再过几个小时,这个洞口将会更大,仔细观察甚至能够看到小企鹅身上灰色的绒毛。   已经看过几次企鹅幼崽出生的阮星渊早已熟悉了流程。   这只企鹅将从头部开始探出壳来,后来圆滚滚的身体努力同壳做斗争,花费一些时间,最终从蛋壳里挤出来。   阮星渊给自己订了闹铃,他订了早晨五点的铃,企鹅幼崽奋斗了一个晚上,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快出来了。如果慢一点,也可能要等到第二天中午或晚上。   大概是耳边啃咬的 “咔咔” 声存在感太强烈了,总是给阮星渊一种企鹅幼崽会很快出来的错觉。   可每当他这么想,理智又告诉他,长时间才孵化的企鹅极有可能营养不良或者先天不足,一般情况下他们身体孱弱,从壳里出来也极其不容易。   甚至需要比其他企鹅付出更大的努力。   阮星渊对只将要破壳的企鹅充满了同情。   -   冰盖上一阵风吹过。   企鹅爸爸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生怕惊扰了破壳的企鹅宝宝。   他的这位宝宝出生的动静向来不小,还在准备破壳时敲壳的声音便如同冰崩一般,现在啃起壳来也不含糊,咔嚓咔嚓的响。   这么有力气,看来是很健康了。企鹅爸爸很是欣喜,他挺起圆滚滚的肚子,大方地让其他企鹅看看自己还未破壳的宝宝。   壳内,小企鹅闭着眼睛啃壳。从还不算很大的洞口向里看,甚至能够看见灰色小毛团一般的脑袋在洞口前摇来晃去。十分活跃,像极了家猫的灰色毛线球。   有时候小企鹅会发出一两声叫声,短促而埋怨,似乎在气恼阻拦着他出去的硬壳。   小企鹅探出头去,灰色小毛团一般的脑袋钻出洞口,他扑棱着鳍想从不大的洞口挤出去。   这一番操作不仅令周围的企鹅们万分震惊,就连阮星渊也非常惊讶。   这才多大点孔,这只企鹅怎么就这么敢?   而后转念一想,阮星渊又有些叹息。   可能是先天不足导致的,或许这只企鹅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以着这样的方式求得一线生机。   灰色的细毛已经露出来了一些,小企鹅还在拼命往外挤,企鹅爸爸发现了他的动作,慌张地提示他不该这样。   可小企鹅不管不顾,硬生生地蹬着趾往前,阮星渊能够从他不住摇晃的脑袋脖子中看出他的挣扎。   好在这时候还没有大风,即便如此,阮星渊也为这只小企鹅捏了把汗。   那只小脑袋晃动地愈加剧烈,没过多久,小企鹅竟凭着一股莽劲硬生生地挤出了头和脖子。剩下大半毛绒肚子还在壳里面。   小企鹅还在往前挤,然而这次,他没有成功。   更尴尬的是,因为挤得太拼命了,小企鹅吊在壳中央,上不去也下不来。   周围的企鹅实在看不过去了,纷纷忍不住叫起来。   阮星渊没听懂企鹅们说的什么,只听见耳边又热闹了。   “你才傻!”   “谁是熊孩子?!你吗?”   “啊啊啊你才卡壳里出不来!”   “都闭嘴!”   耳边是闹腾不肯消停的声音,阮星渊盯着屏幕上正努力破壳的企鹅幼崽,无奈地一笑。   他竟然已经病到给企鹅幼崽自动配声了。   小毛团子扬起脖子冲着前方叫着,叫声尖锐,鳍使劲扑棱着,试图挣脱困扰着他的巨大牢笼。   蛋壳在他的挣扎下转了方向,眼看着,小企鹅一头栽进了企鹅爸爸的绒毛里。   灰色的毛在白色绒毛中只露出些许,圆滚滚的蛋壳对着阮星渊。此时,阮星渊耳边是哼哧哼哧的气音,正对面的屏幕上,他眼见着屏幕里的企鹅幼崽左右摇晃着,身体怎么也稳不住,不大的喙艰难地咬住企鹅爸爸肚子上的白色绒毛,他扑棱着,脚下蹬着自己的壳,试图从里面逃出去。   白色的蛋壳摇晃了许久,甚至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然而企鹅幼崽却仍旧卡在蛋壳中间。   风吹过,阮星渊见到屏幕中一团白色绒毛飘了过去。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切。   真是个毛孩子。   愤怒不已的小企鹅弯下脖子用喙狠狠敲击蛋壳,用尽了力气。   可这一下不像之前那么顺利,本就是圆滚滚的蛋,小企鹅还冒出了一个头和些许身体,这下当他的喙松开企鹅爸爸的毛后,小企鹅一头栽了下去,连带着自己的蛋一起摔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企鹅蛋转了个圈,阮星渊见到这只企鹅又重新摔回到了壳里。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又回来,比之前更加猛烈,次次敲击在壳上,阮星渊脑中出现了一只捰袖揎拳的企鹅幼崽,怒气冲冲地对着蛋壳奋力敲击。   外面数只企鹅发出叫声。阮星渊听不懂那声音,但很快,他那只幻想的企鹅幼崽告诉了他企鹅们在说什么。   “啊啊啊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出来把你们都揍一顿。”   这声音又委屈又气恼,听得阮星渊心都要化了。尽管知道实在有些离谱,但他仍然控制不住地想听听这声音接下来还会说出些什么 “凶狠” 的话来。   敲壳的声音更密集了,阮星渊看了下时间叹了口气。十二点,他该休息了,希望明天醒来,这只企鹅能够出来,他也能赶上小企鹅的出生。   “哒” 的一声企鹅敲在蛋壳上,像是回答阮星渊一般。 第6章 饭可以不吃,架一定要打   作者有话说:小企鹅:真企鹅,绝不放弃记仇! 鹅爸:……   早上闹铃响起,阮星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爬起来看看前面的屏幕。   冰天雪地的世界里,白色的企鹅蛋壳裂开一长条裂缝,中间有一个比拳头小点的洞口。向里面望去,已经能够看见小企鹅的头和些许身体了。   或许是第一次的失败令小企鹅有些气恼,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挤出来,而是低头继续凿洞。   小企鹅的灰色的身体摇晃着,戳得蛋壳也在摇摆。毛绒绒的鳍扒拉着蛋壳上的破洞,凿个几下就要伸出去试试。   阮星渊见着那毛绒小鳍从洞口伸出来的时候,手指蜷缩了下。他真想过去悄悄捏一下那只小企鹅的鳍。想必会摸到一手细密柔软的绒毛,暖和的,压一下就会塌。   企鹅蛋咕噜地滚了个圈。白色蛋壳碾压过小企鹅的身体,带着他转了个方向。停下来时蛋壳前后摆动不停,像个活跃的摆钟。   小企鹅趴在下面晕晕乎乎躺了一会儿。   而后企鹅爬起来,阮星渊听见气呼呼的一声,“什么破蛋?!怎么这么笨?”   “哒” 的一声,企鹅拍在蛋壳上。   “迟早碎了你!”   小企鹅转身,两只鳍扒拉着洞口,正对着摄像头。   阮星渊总算见到小企鹅完整的上半身。   他还没睁开双眼,身上的绒毛较其他企鹅幼崽出生时更加整齐漂亮,椭圆肚子配上张开的鳍,看起来像穿着燕尾服张开两只小手的幼年绅士。   只可惜这小绅士扒拉着洞口,灰色小脑袋向外冒出去,洁白的蛋壳上便长出了一团可爱的毛线球。   小企鹅圆滚滚的身体随着蛋壳转圈,没一会儿就将原本整齐的毛发揉乱了。   南极刮来了一阵风。   风从蛋壳里吹进去,冷飕飕的,企鹅缩了下身体埋进毛绒肚子感受到暖意,垂头捂了会儿才继续探出头去。   最开始他小心地滚着蛋壳,阮星渊也看不懂是要一转到哪个方位。   紧接着,蛋壳向前滚了下,连带着小企鹅的身体一起趴了下去。   倒下来的小企鹅咬住了企鹅爸爸的毛。肚子旁边的两只鳍挥舞着,趾下摇摆,企鹅整只身体在撺动。   有点像毛毛虫。阮星渊不自禁地想到了虫子。   企鹅灰色的身体埋在了下方,阮星渊只能看见对于小企鹅来说硕大的白色蛋壳。   灰色同白色相映衬,从一片雪白中冒出来,却又不显得突兀。蛋壳的方向总在转动,小企鹅的灰色毛绒身体一会儿从左边钻出来,一会儿又跑到了右边。   这只企鹅幼崽不断地变换方位,试图找到一个合适他出来的地方。   最终不耐烦了,小企鹅整只趴下来,喙咬着下方的毛,两只鳍扒拉着,身体摆动磨蹭蛋壳向后甩去。   蛋壳转动方向时,阮星渊看见企鹅的趾蹬着蛋壳的裂缝。   哼哧哼哧的喘息声更大了,急促地响在阮星渊的耳边,他心急地望着屏幕里的小企鹅,都想跳进里面去帮忙了。   蛋壳的裂缝渐渐延伸,原本破开的洞口在一番挣扎之下较之前也更大了。   可奋力破壳的小企鹅还不清楚,他只觉得更冷了,四面都透着风。   看不见的他只得变换方向,拖着重重的壳寻找温暖的地方。直到转到一个方位,小企鹅感受到了暖意,立即挥动鳍向着那处爬过去。   待到脑袋碰到实物,小企鹅停了下来。渴求温度的本能让他不甘心地再次往前挤了下,没想到,竟然将脑袋挤了进去。   这地方实在温暖,小企鹅进去了就不想出去了。   企鹅爸爸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无措。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企鹅。   他慌张地提醒企鹅宝宝,“蛋不能拖进袋,还有,你得先破壳出来。” 起码出来进个食啊。   大概明白自己又搞错了什么,这次小企鹅恼羞成怒,转过身忿忿地开始同蛋壳做斗争。   在又一次摔下去之后,小企鹅的肚子从蛋壳里冒出来了一些。   阮星渊看了一眼,没有企鹅幼崽那么鼓,之前又努力了那么久,想来也已经饿坏了。   求生的本能令每只小企鹅都格外努力,他们会顶着寒冷和饥饿,在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就从蛋壳里钻出来。   每只小企鹅破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扬起头呼唤,寻求出生后的第一顿饱饭。   再次过了十分钟,阮星渊看了一下钟表,这个时候已经六点零三分了。这只小企鹅竟然不知不觉又奋战了一个小时零三分,尽管他也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动,可也实在很有毅力了。   企鹅爸爸叫了几声。阮星渊猜测这是企鹅爸爸在鼓励自己的孩子。   因为声音过后,趴下来休息的小企鹅又晃了几下身体。   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没一会儿就又重新埋进了毛里。   就差一点了。阮星渊心中叹息。这只小企鹅大半个身体都在外面,再努力一把,应该差不多就该出来了。   只可惜小企鹅已然疲惫,这时候趴着不起来。   其他的企鹅有些也醒过来了。陆缘冰上高低起伏地响起了企鹅的叫声,隔壁稚嫩的声音传到了这边。   屏幕里,懒洋洋躺着的小企鹅 “嗖” 的一下撑鳍身体,转过头敏锐地朝向着那一处。只可惜他看不见,但仍旧执着地向着那边。   阮星渊看了一眼,是一只绒毛细密,身体比小企鹅大了两倍的灰色小企鹅。这时候正躺在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伸出脑袋仰起头向着自家家长求食。   小企鹅高声呼唤着自己的企鹅爸爸。   “哼!就是你!”   谁?   阮星渊迷惑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他脑中的企鹅幼崽竟然自己给自己加戏了。可他身为幻想的主体,竟然不清楚他的幼崽在想什么。   冰川之上,企鹅爸爸的肚子下,小企鹅抖动身体费力地甩动蛋壳,趾踩在蛋壳上,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与蛋壳分离。   两厘米,一厘米,终于分开了。   阮星渊从位置上站起来凑到屏幕上看,小企鹅一脚踹开蛋壳,动作干脆利落。   实在太可爱了。阮星渊脸上浮现出笑容。   屏幕里,小企鹅撑起身体,伸长了脖颈高高地仰起头。   这只奋战了一天多的小企鹅早已饥肠辘辘,阮星渊猜测他下一刻就要向企鹅爸爸求食了。   企鹅爸爸显然也做好了准备,脖颈弯曲,张开喙分泌出乳汁朝着自己的宝宝伸过去。   父子和谐的场景令阮星渊心中一片温柔。   小企鹅张开喙稚嫩地叫了一声。脆生生的,听不懂的时候更加可爱。   他凶凶地问:“骂我那笨小子呢?”   阮星渊、企鹅爸爸:“……” 第7章 你把他爸打一顿吧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的海星~ 企鹅崽:我爸应该和我行动保持一致。 鹅爸:…… 为什么不是你和我保持一致?   企鹅爸爸有些忧愁,他的孩子同企鹅幼崽似乎不大一样。没有哪一家的企鹅幼崽出生的第一件事是要打架的。尤其是当他的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   才刚出生没多久的企鹅幼崽艰难地挪动脚步,哪怕看不见也仍然要踩下去,完全不像别人家刚出生的企鹅,一副弱小需要呵护的样子。相比之下,小企鹅的样子更像是蛰伏多日的土匪终于下山了。   小企鹅挥动着双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虽然看起来状态并不是特别好,但要去打架的势头却很足。第一次带孩子的企鹅爸爸手足无措,费了很大的功夫劝阻他刚出生却异常凶悍的企鹅宝宝,直到南极的寒风瑟瑟袭来,险些将小企鹅吹倒在地,刚出生的小企鹅才愤愤地暂时放弃了自己的计划。   阮星渊看见他进食完后,仰头叫了一声。叫完之后,转身一头扎进了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其气势硬是让他解读出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的意味来。   “笨小子醒了喊一下我!”   再看看隔壁家的企鹅。那只灰扑扑的企鹅进食完很快就躲回去睡觉了,同大多数企鹅不太一样,这只企鹅不是那么好动,总是待在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只有偶尔会响应企鹅的号召下去耍耍。   企鹅天性好斗,打架是常有的事,他们也乐于去做一些挑战自我的事情。有时候自己害怕了,先推朋友下水试试,自己再跟着下去。这群出生没多久对于世界还很好奇的小企鹅,尤其乐于到处探险。   可当隔壁家胆小的企鹅看到企鹅群里的心机企鹅绊倒别家鹅时,他选择默默收回了下地的趾。   世界真可怕。   阮星渊去吃了早餐,再去见了下应语堂。   应语堂坐在诊室里手捧着一本书,看见他来,笑眯眯地坐起来,态度热情。“来来来,星渊,你给我再给我讲讲你遇到的事情呗。”   冰天雪地里小企鹅哼哼唧唧地躺在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翻了个身,缩起身体呼呼大睡。   外面天气渐暖,这是难得没有风的时候,企鹅幼崽从育儿袋里探出头来,再次参与到探索新世界的征程上来。   小企鹅一觉醒来时,外面已经站了不少企鹅,他竖起耳朵倾听,在众多的叫声中寻找曾经听到过的声音。   辨声是所有企鹅的本能,企鹅们依照声音寻找自己的亲鹅爱鹅,以及敌鹅。声音纷杂,落在耳朵里绕成了一团乱麻,小企鹅不甘心地喊了声:“那蠢企鹅出来了吗?”   企鹅爸爸睁开眼瞅了下隔壁趴在企鹅爸爸趾上的灰色毛团,顿了下,回复道:“没有。”   得到回复,小企鹅幽幽叹了口气。   企鹅爸爸听在耳朵里,悄悄挪动身体,远离隔壁家的企鹅。   隔壁家的企鹅爸爸呼唤着孩子下去走走,其他的企鹅已经早早学会了走路,可自己家的企鹅崽却还停留在三步一停,五步一滑,剩下都在摔。   摔得多了企鹅便不怎么愿意下去了,只有偶尔才肯下去走个几趟。   那家的企鹅爸爸便催促着自家鹅下去走走,鹅崽仰起头,喊了声饿。   待在育儿袋里的小企鹅一个起身,吓得企鹅爸爸慌张地往前走得更快了。边走边回头看,生怕自家鹅宝宝又惦记着揍别人家的鹅崽。   待他扭头看见隔壁家的企鹅仰起脖子准备叫唤,他连忙大声叫了一下。   “干嘛?!是那蠢鹅起来了吗?” 小企鹅说着就要探出头去,他四处摸了摸,寻找着出去的口。   企鹅爸爸吓得跳了下,险些滑倒在地。他急促地叫了两声,“没有!”“就是问你饿不饿。”   阮星渊听见企鹅幼崽丧气地说了句,“不饿。”   稚嫩的声音从育儿袋里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我刚刚好像听见那只企鹅的叫声了。”   企鹅爸爸扭头再看了一眼隔壁家的那只企鹅,小企鹅的爸爸正伸出鳍推搡着小企鹅,小企鹅不甘不愿地趴在鹅爸的趾上,看样子他们还要争论一番。   企鹅爸爸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你听错了。那只企鹅还在睡。”   听见企鹅爸爸这么说,小企鹅怏怏地应了一声。没一会儿小企鹅又开口说,“你帮我看看那只企鹅醒了没好不好?顺便问一下他们家鹅爸,他家的企鹅崽怎么那么能睡,现在还不醒。”   企鹅爸爸心虚地应了下,脚下离得更远了。   待走得远了,他才停下来,“那一家都在睡,都没醒。”   “啊?” 小企鹅惊呼一声,听得企鹅爸爸心中紧张,生怕自己的企鹅崽猜出来他在说谎。   小企鹅以头抢袋,郁闷不已,“那家鹅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勤劳的意识,现在还睡,还一家人都在睡。果真是遗传。”   企鹅爸爸松了口气,敷衍地应了两声。   -   应语堂再次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书随着他的动作掉在地上。他随手捡起来放在一边。阮星渊瞥见了书的名称,异种生物观察录。   “这么一看,你今天听到的声音就平和多了,出生代表希望,破壳表示打破常规,这是好的征兆。记录下每天听到的看到的,再写下你推断出的内容,我看了你的笔记,这一点你做的很好。” 应语堂微笑着将笔记本递还回去,“别害怕,就当做是一段特别的经历,不必去排斥。”   他安静地望向阮星渊,意味深长地说:“或许问题也不出自你身上。”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世界各地总有一些奇怪而又无法解释的事情在发生,你说是吗?”   -   “根据遗传,我觉得我俩的性格应当相似。我继承了你的性格,我俩的仇人按照道理也是可以继承的。爸,我现在出不去,你把他爸打一顿吧?”   鹅爸:“……”   阮星渊:“……”   阮星渊抬起头直视应语堂:“不,我真的有问题。”   企鹅幼崽知道遗传,企鹅崽还唆使老爸打鹅。   他果真是疯了。   企鹅爸爸从刚刚踉跄着摔倒的地上爬起来,他拍拍自己雪白的细绒肚子,垂下脖子看了一眼趾,平静地叹了口气,“没有,我觉得我们可能没继承。” 第8章 企鹅幼崽教鹅打架   阮星渊是在听见一声短促的鸣叫声中短暂性失去意识的。待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周围都是个头极大的企鹅,也有一些跟他一样高,还有一些比他矮一头。   那么他又是谁呢?   他低头看仔细地看了下自己的身体,肚皮两旁不再是两只灵活的手和胳膊,两只鳍代替了原本的器官,毛绒绒的肚子挺在中央,他伸手拍了拍,灰色的毛往下陷了一块。阮星渊不敢置信直起身体提了下自己胖乎乎的肚子,果真看见了自己连着蹼的趾。   疯了。他竟然到了企鹅群中。   企鹅的叫声在他周围此起彼伏地响着,这是企鹅群固有的习惯,只要聚在一起就总有企鹅在叫,之后便引来其他企鹅的叫声。他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来来去去有企鹅从前方经过,阮星渊的视线 随着这些走过的企鹅移动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企鹅。   “哒、哒、哒,” 前方走过一只企鹅幼崽,毛发已经旺盛,肚皮鼓起来,走起路来一走一晃,很是可爱。   出于职业敏感,阮星渊试图分析他的年龄,对比了下个体及其生活习惯、毛发特点,这只企鹅的年纪大概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大。   企鹅幼崽慢悠悠地从他眼前走过,阮星渊探出去想要仔细观察一下。他伸出头靠近对方,“啪” 的一声,小企鹅的鳍挥手拍在了他脑袋上,将他的脑袋拍在了地上。   企鹅幼崽锐利地叫了一声,抬起趾快步离开。   怎么了?   阮星渊迷茫地抬起头望着离去的小企鹅。   看了一会儿,刚刚揍过他的那只企鹅背影已经完全消失。阮星渊失落地扭过头,他又错失了一个观察对象。   实际上,他想过观察自己的,但当他成为企鹅后,他的观察就不具备真实可靠性了。   “笨家伙!”   突然的一道脆生生的童音闯入他的耳朵,阮星渊瞬间直起身体望过去。他对上一双可爱的黑豆眼睛。   这只企鹅同企鹅幼崽格外不同,阮星渊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比方说,他感觉这只企鹅幼崽在鄙视他。   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紧紧盯着对方,眼见着这只可爱的企鹅幼崽开口说话:“你就那么想打鹅?但我现在不能和你打,不过我可以和你约定,等我出来了以后就和你打架。”   阮星渊脑子一片空白。   他竟然听懂了一只企鹅幼崽的声音,为了试验是否是真的,他张口尝试着同对方交流,“你是说我吗?”   说完之后,他紧盯着对面的企鹅。便见着那只企鹅喙微微张开,他的耳边自动将声音转换成了一道正太音,“不然还能是谁呢?你这只鹅怎么笨笨的,难怪打不到鹅还被鹅打。你看看你刚才,你要是想打鹅,干嘛那么早就伸出头去观察,这不是故意让过来的鹅提高警惕吗?”   阮星渊:“……”   这实在是一次奇妙的体验,一只企鹅在教他怎么揍别的鹅。南极鹅现在都这般凶了吗?而且这只企鹅幼崽还有战术,现在鹅之间的打架也这么内卷了?   “那我怎么打?” 阮星渊下意识地问出口,问出来他才发现,不对啊,刚刚他压根没想打鹅的,他分明只是想观察一只企鹅幼崽。   可惜似乎被那只鹅误会了,不仅没观察到,还被打了一顿。   但没关系,观察这只企鹅也是一样的。   小企鹅哼哼唧唧地抬起头,一副骄傲的样子,“你听我的,肯定能成功。”   阮星渊立即点头,呆毛随着头上下晃动。他见着对面的企鹅幼崽在他的脑袋上停顿了下。   小企鹅看看周围,低下头放低声音,“呆毛,成功的秘诀我就告诉你一个,你可不要告诉其他鹅,不然就没法成功了。”   阮星渊想解释自己不叫呆毛,可又想到自己应该不会一直是企鹅,想一想算了,没有反驳。他睁着眼睛认真看着企鹅幼崽,努力探索着帝企鹅幼崽的脾性。   他见着眼前的企鹅露出满意的眼神,对着他挥了下鳍,像是在给他鼓劲。小企鹅说:“你真想打,就得提前物色好目标。一,确定一个你打得过的目标,不然万一打不过人家,别的鹅还得追着你跑。二,等猎物来你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你可以想法子引诱一下。三,等他到了跟前,你就突然伸出头去吓他,或者伸出头去绊他,等他摔倒之后再揍他,揍完就跑。”   阮星渊:“……” 厉害了,这企鹅幼崽打起架来怎么还一套一套的啊。   对面的小企鹅站起身,两只鳍扶在肚子旁,整只企鹅毛乎乎的一小团,可爱得不行。他极力表现出一副成年企鹅有气势的样子,给阮星渊鼓劲,“我一看你就是干大架的鹅,你不要怕,我会为你出主意的。”   小企鹅鳍一挥,大气地说:“作为我的弟子,我决定帮助你一把。助你成为战无不胜的厉害鹅,在所有的企鹅幼崽中树立威信。不瞒鹅说,我刚刚观察了许久,终于在企鹅群里找到了一只适合你揍的企鹅,你骗他过来,揍他一顿,你爸肯定会为你的勇猛而骄傲的。”   眼前的小企鹅一副诱导鹅的模样,嘴上还说得头头是道的,阮星渊心中发笑,面上不动声色,“真的吗?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打?”   企鹅幼崽撇撇嘴,“还不是我爸。我爸在睡觉,他睡前我答应了他不打架,不跑出去。太气鹅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了,居然还不能出去打架。”   这已经不知道是阮星渊第多少次无话可说了,这只企鹅幼崽实在太有个性了,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答他。   阮星渊抬起鹅头想看看什么样的鹅爸深知自家崽的性子,睡觉之前特地约束自家崽不让他出去打架。   冰天雪地里,阮星渊的视线逐渐往上,绕过白花花的肚皮来到帝企鹅的脖颈处,他看见一团拉长的黄色绒毛。   他想他知道这是谁了。   “如果是挑好打的鹅,我为什么不选择你呢?” 阮星渊故意这般问道。   说完便见着对面的企鹅幼崽鳍拍拍身体两侧,头向后偏了偏,两只黑豆眼鄙视地看着他。“你笨啊,我才出生不久,你打我能有什么威信吗?你得等我大一点儿了打,而且我已经说了会和你打,反正咱们迟早都要打的,何必急于一时?”   小企鹅叹了口气,跺了跺趾,“唉,算了,你胆子好小,我收回之前的话,你看起来不像个干大事的企鹅了。”   “唉,等等。” 阮星渊出声阻止转身将要进育儿袋的小企鹅,他也好奇对方口中他物色的小企鹅是哪只。   “你看中了哪只企鹅?”   对面的企鹅幼崽收回往育儿袋里钻的架势,转过毛绒胖肚子来,他冲着阮星渊点头,“我就知道那你是干大架的鹅。喏,就那只,趴在他爸趾上不肯下来的那只。”   小企鹅的鳍一挥,指向旁边。   阮星渊扭过头,顺着小企鹅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隔壁家身体大了小企鹅两倍的企鹅崽可怜兮兮地叫唤着。他的企鹅爸正催促着他下冰。   阮星渊看着这一幕,在他旁边,使坏的小企鹅正站在企鹅爸爸的育儿袋前,欢快地扇动鳍,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的企鹅幼崽,任由鳍拍打在自己的灰色绒毛上。   隔壁家的企鹅幼崽一无所知,伸出趾小心试探地踩在冰面上。   对面尖叫一声,动静之大吵得这方都听到了。阮星渊没听懂,只见身旁的小企鹅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声,毛发瞬间炸开,一下子从毛线团变成了爆炸小毛球。   “啊啊啊!揍他!给我使劲揍他!骗过来揍扁他!”   阮星渊:“……”   多损啊。   -   “呜呜呜爸啊,隔壁家鹅崽出生都还没出生,我怎么也比他好多了,干嘛一定要这么急着学走路啊?”   “揍他!!!” 第9章 教练鹅   作者有话说:教练鹅:带不上路! 练不会,还占我的位。 离谱 (个_个)   面前的企鹅幼崽还在唆使阮星渊过去骗鹅。   企鹅幼崽靠近他,鼓励道:“你就说你想和他交朋友,你还有一件好玩的事情要告诉他。”   小企鹅跃跃欲试,仿佛要去的是他自己一般。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阮星渊摇着灰扑扑的鹅头,纠结不已:“这样不好吧。”   看看刚才的情景,那鹅崽多惨啊,虽说说话确实欠揍了些,但那鹅崽本身就菜,待会儿还要被揍。这要一揍,更笨了怎么办?   旁边的小企鹅眼看着阮星渊动摇,幽幽叹了口气,抬起鳍向他挥了挥。   阮星渊朝着左右看了看,想了一下才迈出步子。   可刚迈出趾,就瑟瑟停了下来。   他的前方是白花花的结实冰面,光是看着就不是他这种伪装鹅能安稳踩上去的。   阮星渊毕竟是人,即便现在莫名变成了企鹅,可他仍旧不会使用企鹅的爪子。   帝企鹅的趾前端是弯钩型的尖爪,为的就是在滑溜的冰面帮助他抓牢冰地而不至于摔倒。可人有失手鹅有失爪,尤其还是在这种坚硬滑溜的冰面上。   阮星渊低头虚握了下自己的企鹅爪子,见着使用起来还比较灵活,他放松了下僵硬的鹅身,感觉似乎又稍微有了些信心。   深吸一口气,阮星渊将右边爪子放下来,小心地探出右边趾踩在结实冰面上。   踩下去,没溜。   万幸。   阮星渊松了一口气,他尝试着缓慢地站起来,好让身体的重量集中在趾上。   身旁企鹅幼崽的黑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阮星渊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呲溜” 一声,阮星渊的爪子滑了出去,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滚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企鹅在冰面上滑出去,阮星渊翻滚着,肚子朝天往前溜。碰上冰面上一块凸起的地方,连带着他毛绒绒的企鹅身体向上跳起,而后摔在冰面,企鹅的小肚子随着他着地的动作上下晃荡了下。   阮星渊、小企鹅:“……”   阮星渊抬起头,对上企鹅幼崽不可置信的目光。仿佛在质问阮星渊,“你这都不会?”   阮星渊心虚地站起来,他试图表现出一个聪明而成熟的企鹅样子,只可惜对面的企鹅幼崽已经对他满是怀疑,不大的鹅头上下左右晃动打量着阮星渊,阮星渊仿佛在企鹅幼崽的眼睛里都看见了小企鹅的疑惑。   尽管厚厚的企鹅绒毛遮挡了面部,阮星渊仍旧觉得面上热烫。   他轻咳一声小心地迈出步子。   然而人类的声音并不等同于企鹅叫声,他发出的企鹅声喊出来是极其细弱的一声叫,听着可怜兮兮的,像是在求饶又像是撒娇。   对面的企鹅幼崽傻眼了。   这种叫声,出生一周的企鹅都不这么叫了。   连他都不这么叫!   “你你你……” 企鹅幼崽气提到了嗓子眼,瞪着圆眼珠鳍指向阮星渊。   阮星渊后退一步,无辜地看过去。   他真的是鹅!只不过走路还不大顺畅而已。   胖乎乎的小企鹅将两只鳍背到后面,乖巧地挺着肚子面向前方。   对面的企鹅幼崽像是气得不行,阮星渊看着他的肚子一鼓一缩,连续了几次才终于平复下来。   企鹅幼崽忿忿道:“你怎么这么笨啊?!”   阮星渊弱弱回了句:“昂!”   “昂什么昂?!你还骄傲起来了?过来!我教你!” 企鹅幼崽不耐地拍拍身体两旁的鳍,灰色的两只小鳍随着他的动作挥动,企鹅幼崽的肚子也跟着摇晃。   阮星渊看着这样的企鹅幼崽满心都是幸福,他只要再走几步,走几步就能撸企鹅。   还是企鹅幼崽。这可是写在科考员条约里明令禁止的内容。   作为科考员不得主动靠近南极生物,不得打扰南极生物的生存。   现下一只活泼的健康的还有智慧的企鹅幼崽就在他面前,还说要教他走路。如果这是梦的话,阮星渊甚至不想醒来。   见着阮星渊半天没动,企鹅幼崽终于不耐烦了,凶巴巴地问:“你怎么还不动?你该不会是害怕吧?”   企鹅幼崽的鳍连续拍打在企鹅爸爸的趾上,重重拍下去后,又想起了什么,企鹅幼崽扭头看了眼睡觉的企鹅爸爸。   企鹅爸爸还没醒,肚子随着每一次呼吸微微鼓动,企鹅幼崽这才放下心来。   “没怕。” 生怕这只企鹅幼崽不理自己了,阮星渊立即站起来,他极力地用尖爪扣住地面,缓慢地向前走去。   对面的企鹅幼崽眯起眼睛盯着他,目光竟透露些不同于年龄的锐利。   走到一半,阮星渊突然想起来,对面这只企鹅比他还晚出生,估计睁开眼睛都没多久,现在居然在教他走路?   这属实是有问题。   他刚想着,前面的企鹅幼崽出声了,“你怎么走路都不晃?不晃你怎么保持平衡?你看看别的企鹅,没揍过企鹅,还没看过企鹅走路吗?!”   阮星渊被这训斥吓得一个激灵挺起肚子,脚下的步子当即乱了,他 “啪嗒” 一声躺倒在冰面上,肚子朝天。   企鹅幼崽:“……”   阮星渊喙朝天,他甚至还能看到些自己的尖喙,以及喙的上方洁白的天空。   南极的天空纯净如洗。可阮星渊没能再躺一会儿,近处,稚嫩的童声气势汹汹地传了过来,“快起来!你太笨了!我今天必须给你教会了!”   躺在冰面上的假企鹅难以抑制地流出心酸的泪水。阮星渊有生以来第一次的,在从人类的驾校毕业后再一次体验到驾校教练在身旁的 “亲切感”。   可这只企鹅不是自己都还没学走路吗?   阮星渊爬起来,缓步朝着趴在爸爸趾上的企鹅幼崽走去。   企鹅幼崽朝着他叫了一声,这回他的耳边没有出现那道童声,可他恍惚之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感觉到企鹅幼崽满意的心情。   阮星渊想他可能真的病得不轻。   待走到企鹅爸爸的趾前,阮星渊爬了上去。   他的身体比企鹅幼崽大一些,爬上去后便将企鹅幼崽挤到了旁边。   企鹅幼崽被他挤得懵了,站起来双鳍叉肚怒气冲冲地问:“你干嘛呢?!”   阮星渊抖抖身体,伸出鹅头蹭了下企鹅幼崽的头:“我好冷。”   说完阮星渊一只企鹅就缩着身体缩成了团。   企鹅幼崽伸出鳍使劲推了下旁边的大个子,没推动,他放弃了,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下阮星渊。   “冷冷冷!你就知道冷!”   企鹅幼崽哼了一声,身体缩回到企鹅爸爸的毛绒肚子下。待企鹅爸爸的毛将他完全盖住,他抬眼看了看阮星渊,哼哼唧唧地踹了他一脚。   阮星渊扭过头去看他,企鹅幼崽拍鳍:“看什么看!冷你不知道挨我近一点儿吗?”   阮星渊愣了下,乐颠颠地挪动身体,缩到了企鹅幼崽身边。   两只小毛团拥挤地蹲在企鹅爸爸长长的毛下。   刚出生没多久的企鹅幼崽个子矮小,他温暖的属地被旁边大一些的企鹅占据了大部分,但这只企鹅幼崽没有开口骂鹅,而是头一歪,拉起企鹅爸爸的长毛,靠在旁边稍大的企鹅崽身上睡着了。   “呼噜噜,” 两道企鹅细小的呼噜声从温暖的毛里响起来。 第10章 渣鹅   作者有话说:企鹅幼崽:小弟! 胖企鹅幼崽:呸!(谁是你小弟?!) 企鹅幼崽:啊啊啊!渣鹅!鲨了你! 帝企鹅幼崽日记:有些鹅,翻脸就不认鹅。   阮星渊睁开眼睛时恍惚了一阵,待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才发觉自己竟然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觉。不仅做了个梦,还梦见自己变成了企鹅。   前方的屏幕闪着微光,阮星渊伸手调节了下镜头,他下意识地根据自己梦中所在的位置寻找那只企鹅幼崽的爸爸。摄像头转过去时,他惊讶地发现企鹅爸爸就在那里——梦中自己遇见企鹅幼崽的地方。   高大的企鹅立在冰面上一动也不动,阮星渊将镜头聚焦过去,他急切地想知道企鹅爸爸是否在睡觉。   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阮星渊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和动物心有灵犀的异能。   图像中企鹅爸爸的身影逐渐放大。   “喂!笨家伙你在哪儿?”   阮星渊耳边响起说话声的时候,屏幕中的小企鹅从企鹅爸爸的毛绒肚子下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灰扑扑的头上盖着一层白色的毛,像是戴了一顶帽子。小企鹅似乎在寻找什么。   阮星渊诡异地想着,这只企鹅幼崽是不是在寻找他。   说不定他在梦中确确实实地变成了一只企鹅幼崽,甚至还到了那只小企鹅的身边,而那只小企鹅教了他走路。   屏幕中小企鹅张开喙叫了一声。   企鹅爸爸身体动了下,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幼崽,垂下脖颈给企鹅宝宝喂食。   阮星渊轻笑着摇头,他实在异想天开了。这都什么年代了,他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相信鬼神异能学说。   或许那只企鹅只是凑巧到了那里,自己也是凑巧梦到。这世上的巧合原本就很多。   小企鹅张望了许久,直到终于看见了一个身影。他转过身拍拍企鹅爸爸胖胖的肚子,小巧可爱的鳍伸出来,指向一个方位。   “去那里。”   阮星渊耳边的童声再次说道。   他看了看屏幕,企鹅爸爸张开喙叫了一声。   等了一会儿,耳边的声音恼怒地说道:“这回没有要打架!”   声音落下之后,企鹅爸爸带着小企鹅一步一晃地向着小企鹅所指的方位走去。   可他们要去找谁?阮星渊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紧紧盯着这一对企鹅父子。   阮星渊猜测着,是要找隔壁家那只的企鹅?还是在找他?   待想完这一切,阮星渊才发现他竟然又带入了自己的臆想。   毕竟实际上,和小企鹅不对付的隔壁家企鹅,以及梦中他和小企鹅的对话,其实都不过是他根据生了病后臆想出来的事情。   一切可能根本都是虚幻的,这只企鹅的鹅际关系网也是他凭空想象的。   “我都说了没打架。我还教了一只笨鹅走路。”   代表着小企鹅的声音再次冒出来的时候,阮星渊叹了口气。   在不断听到企鹅幼崽的声音后,阮星渊去查了查资料。   发现心理学上存在一种强迫幻想症。故事的主人公每次出门都会听到各种声音,类似于他 40 岁的时候会死,今天出门会出车祸,下个路口会有树砸下来,开车到桥边桥塌了等等。   这位患上了强迫幻想症的病人惶恐不已,为了验证这种结论错误,这个人不断地去尝试。他开车去转角,特地经过树下,深夜开车去桥边,一次次证实他听到的声音是假的。   每一次没发生意外他便松了口气,可下次耳边却又会不断响起提醒他死亡的声音,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那是假的都没用。   同那位病人一般,阮星渊听到的声音还是再次到来了。   “朋友?才不是,他是我新认的小弟。”   阮星渊觉得自己是否幻想了他自己其实是企鹅中的一员。   “我还没走路就不能教他了吗?这种看看就会了,他就是太笨了。”   好吧,在他的幻想里他可能还是一只格外笨拙的企鹅。他原本是企鹅,但意外生成了人类。亦或者他其实是一只幻想自己是人类的企鹅。   阮星渊抬眼看了下周围的仪器,对自己的想法哭笑不得。   “我真的没打架!不信你等我过去问问他!我教了他那么久好不好?”   小企鹅蹦跶了下,脚下一歪,身体歪斜着从企鹅爸爸的趾上掉下去。好在小企鹅及时地用鳍勾住了企鹅爸爸的鹅腿,最终不上不下地吊在中间。   企鹅爸爸叹了口气,停下来用另一只趾将小企鹅推了上去。   重新爬上去的小企鹅丝毫没有安分下来,扒着企鹅爸爸的腿指挥着企鹅爸爸向前冲。半个鹅身从企鹅爸爸洁白的绒毛中挤出来,一只鳍藏在毛里勾住鹅腿,一只鳍挥动有如进发的旗帜。   这只企鹅是否有些人性化?阮星渊记录下屏幕上的内容,他现在怀疑自己看到的东西也是他想象的。   企鹅爸爸带着小企鹅穿过一只只族群里的大鹅,步伐缓慢,看着憨态可掬。   “不打架不打架,你放心就好了。” 声音的主人叹了口气,“你怎么老怀疑我会打架啊?我又不是总是打鹅。”   稚嫩的声音幽怨不已,似乎在埋怨他的鹅爸怎么也不肯相信他。   阮星渊有些好笑。   如果他是他想象中的那只可怜的顾家鹅爸,想必也一定不会相信他那只凶巴巴的企鹅幼崽。   企鹅群热闹起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声,两只企鹅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目的地——企鹅幼崽口中相识的鹅宝宝面前。   阮星渊不能确定那只企鹅究竟是不是梦中的自己,他在梦里也只能看见自己的毛绒灰肚子、毛绒鳍和趾的前端。   小企鹅停下来叫了一声。   对面的企鹅幼崽直起胖乎乎的身体,他探出头睁着圆溜溜地黑眼珠望向正前方的企鹅幼崽。   “噗——”   胖幼崽朝着小企鹅吐了口唾沫。   小企鹅愣了下,显然他没有意识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反应过来他松开企鹅爸爸的腿猛地跳起来,挥动自己的双鳍冲向前方,两只鳍重重拍在胖企鹅的头上。   “我还教你走路!我还教你走路!!鲨了你!”   企鹅爸爸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慌张地带着小企鹅后退。   小企鹅毛发炸开,蓬松地变成了一个毛团,他极力伸长脖颈,由于伸得太狠脖颈处甚至露出些许稀疏的灰毛。小企鹅扬起头,喙张开直直朝向前方。   “呸!”   一口唾沫喷在了对面企鹅的头上。   “你这只白眼鹅!”   企鹅爸爸抬起鳍,忧愁地再三抚摸自己的头顶。   他怎么就会觉得自家的鹅宝能够交到不打架的朋友鹅呢?   唉! 第11章 挑衅鹅   作者有话说:阮星渊帝企鹅观察日记:有些鹅,胆子可比身体膨胀多了。   企鹅爸爸带着交友失败的企鹅幼崽离开了胖企鹅的身边。阮星渊的耳旁还能够听见企鹅幼崽粗重的呼吸声。   灰色个头不大的小企鹅蹲在企鹅爸爸的趾上肚子一鼓一鼓的,看着仍然气得不轻。   待到走远了,怒瞪着胖企鹅的企鹅幼崽才终于收回视线,背过身去,掀开企鹅爸爸肚子下的白色绒毛将毛线团一般的鹅头埋了进去,只余下一个毛绒灰背露在外面。   阮星渊心中不自觉地生出些愧疚来,即便这愧疚可能来得不大合理。   “你睡着的时候我还给他让了个位置。” 稚嫩地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恼又带着些极力隐藏着的失落,“他那么大个,占了我好大地方。我都没有赶他走。”   阮星渊心揪了起来,如果他还在梦中一定要过去安慰那只伤心的企鹅幼崽。只可惜他醒着,还是个确确实实的人类。   企鹅爸爸停了下来,他不安地弯下头颅想看看自己的企鹅宝宝。   只是企鹅幼崽将头埋进了他肚子底,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企鹅爸爸叫了一声,安慰着郁闷的企鹅幼崽。   “哼!” 企鹅幼崽气呼呼地从喉咙中发出声音,“下次再见到他,我一定揍扁他。臭企鹅!”   这回企鹅爸爸没有开口了。   阮星渊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的企鹅幼崽身上,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横七竖八地乱划,划出一道道杂乱的笔迹。   他执着地将摄像头追着企鹅幼崽跑,仿佛只要看到企鹅幼崽开心,他就能松一口气了。   小企鹅埋在白色绒毛堆里,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阮星渊的手指蜷缩了下。   他想摸摸那只可怜而可爱的凶企鹅幼崽。   这只灰扑扑的,身材比其他远远矮小的企鹅,出生不久就交友失败,可阮星渊对他充满了偏爱。   “我才懒得理这些鹅,他们以后都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小企鹅从厚厚的毛中转过身来,探出鹅头仰起喙对企鹅爸爸说道。   对,你说得没错。   阮星渊在心中悄悄回答他。   同他一般这样认为的还有企鹅幼崽的爸爸。企鹅爸爸低下头用喙轻柔地打理了下企鹅幼崽身上的毛。   似乎是觉得痒了,企鹅幼崽扭动身体,狠狠甩了下毛。   重新打起了精神,小企鹅拍着两只鳍站起来,“我要练习走路!”   “?”   企鹅爸爸惊叫一声。   “清醒点,你才出生没多久。” 阮星渊脱口而出。待到声音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响起来,他不禁愣住。   阮星渊向屏幕看过去。画面中企鹅幼崽站在企鹅爸爸的趾上摆动鹅脑袋,还低下头伸出鳍拍了拍。   过了会儿,企鹅幼崽抬头朝着周围看了看,又往天空看了好几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待搜寻了好一会儿,企鹅幼崽才停下来,转过头望向冰面。   南极的暴风雪刚过,冰盖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偶尔几只成年企鹅走过的时候也会突然摔一跤。更不提在这个时候学走路的企鹅幼崽们了。   高昂的叫声中夹杂着不少弱一些的声音,一听就是大企鹅带着小企鹅在训练。   不像隔壁家那只企鹅一般,企鹅幼崽对于走路这件事跃跃欲试,不等企鹅爸爸说就撑着他的趾要下冰。   风吹起小企鹅的毛发,蓬松得随着风微微颤动。小企鹅的一只趾已经下了冰面。   “啪嗒” 一下,另一只也跟着下去了。   两只鳍拍在企鹅爸爸的趾上,缓缓地松开。   阮星渊呼吸渐缓,他的视线随着小企鹅两只不大的鳍移动,指尖握住鼠标微微用力。   他生怕小企鹅一下子摔趴在冰面上。   好在并没有,这只企鹅幼崽稳稳地立在冰面上,趾抓住冰面,企鹅幼崽欢快地拍动两只鳍,仰起喙向着上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看吧?都说了没事的。”   企鹅幼崽抬腿迈开一步。   像是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般,小企鹅安稳地走在冰面上。   真不可思议。阮星渊惊叹。   惊讶于企鹅幼崽的能力,企鹅爸爸高兴地随着企鹅幼崽走动,两只鳍拍动,高声叫着听起来像是在给企鹅幼崽鼓劲。   一大一小两只企鹅走在冰面上,前方个头矮小的企鹅幼崽顶着一身的灰色绒毛,两只鳍背在身后,脖颈向前伸脚下两只趾飞快向前走。   在他身后,胖胖的大企鹅跟在后面摇摆着缓缓向前走去。   两只企鹅一走一歪,摇摆的频率也相同,虽说走路的速度不大一样,但走起来却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看起来异常和谐。   阮星渊松开握住鼠标的手,他锁定了目标令机器跟随着企鹅幼崽的步伐。   这只企鹅幼崽兴冲冲地穿过企鹅群。比他高一头的企鹅幼崽都不如他走得更快,也不比他稳当。   阮星渊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小企鹅的身边不断走过比他高一截的灰色企鹅。   有几只企鹅并不是那么友好,在企鹅幼崽走过的时候,伸出喙啄了他一口。   企鹅幼崽怒叫一声,气冲冲地上去追着那鹅啄。   “让你啄我!让你喙贱!给你喙 yue 断了!”   个头大的企鹅完全没料到这小个子这么凶,失去了先机后只得拍着鳍一走一跳地仓皇而逃。   太凶了!太凶了!   冰盖的上空飘过一团灰毛。   阮星渊叹了口气,为刚刚逃跑的企鹅感到深深的同情,以及些许幸灾乐祸。   惹谁不好呢?偏惹这只记仇鹅。   小企鹅啪嗒啪嗒地在冰盖上转了许久,看样子,还没有消停的打算,可他后方的企鹅爸爸先耐不住了。   企鹅爸爸加快速度跟上四处乱走,伸出毛绒脑袋张望着周围的企鹅幼崽。他努力提起肚子,贴住企鹅幼崽试图将企鹅幼崽盖住,让他的宝宝钻进自己的育儿袋里。   企鹅幼崽拍拍胖肚子。   有些许埋怨的,“你等一下嘛,我还不想进去。你等我一会儿。”   小企鹅头伸长,而后停在一个方向上。   阮星渊见着屏幕上的企鹅幼崽飞快抬腿奔过去,像个灰色小炮弹一样。企鹅爸爸甚至都追不上他。   小炮弹在冰面上极速移动,跑了挺长一段距离,最终停在了一只企鹅面前。   那只企鹅趴在自家家长的趾上,向着外面张望。   企鹅幼崽抬起头,喙升高。   “笨家伙,你还不会走路吧?你隔壁家的鹅壳都破了,路都会走了。嘿!”   “爸——” 对面的企鹅高声大喊,仰起喙脖颈拉成竖线,声音凄厉,惨不忍睹。   胖企鹅爸爸挺着肚子一颠一颠地跑过来,伸出鳍一把薅过嚣张拍肚子的企鹅幼崽,将自家崽拍在肚子前火速踩着冰面逃离现场。   元气满满的正太音从层层厚毛里传出来,“爸!我厉害吧?!我可给鹅长脸了!”   企鹅爸爸:“……”   救命!鹅命真要没有了。   屏幕前,阮星渊 “噗嗤” 一声笑出来。 第12章 跟鹅打架   企鹅爸爸有些愁。   在企鹅宝宝还没出生之前,他愁自家的企鹅宝宝万一不肯走路,那时他一定不勉强他。在企鹅宝宝出生之后,他愁着企鹅宝宝太肯走路,他拦不住他。   小企鹅拍着两只灰色小鳍冲了出去,跑跳着在企鹅群里到处乱窜,时不时踉跄一下。在多次的经历后,企鹅爸爸已经学会了在原地等待他的企鹅宝宝而不跟是在背后追着他跑了。等到小企鹅冷了,就会自己跑回来躲进育儿袋里。   那是企鹅爸爸最开心的时刻,他终于不用担心企鹅宝宝找别家企鹅打架了。   阮星渊也发现了,这只最后破壳的企鹅幼崽很是聪明。他自己一只鹅跑出去,却也能够找到回 “家” 的路。一切都只要企鹅爸爸待在原地不走动。   企鹅幼崽将鳍背在后面,脖颈前身四处溜达,看起来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旁边,企鹅幼崽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结交朋友,小企鹅并不怎么参与他们。   事实上,他也参与过一次。企鹅幼崽好奇地望着头聚在一块尾部朝后的企鹅们,他们的叫声不大,却叽叽叫个不停,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企鹅幼崽看了一会儿,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小企鹅围着企鹅群转了几圈,终于在密集的鹅群中找到了可以挤进去的地方。   他后退几步,圆溜溜的黑眼睛紧紧盯着目的地。往后退了几步,“嗖” 的一下,他跑过去纵身一跳,一下子挤进了鹅群中。   旁边的企鹅被他压得脚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好在胖胖的身体挤在后方企鹅身上帮他稳住了身体。稍大一些的企鹅扭过头,终于发现了这只不要命的小企鹅幼崽。   胆子太大了。   他愤怒地扭过身,尖锐的喙毫不留情地啄在小企鹅身上。小企鹅被啄得痛了,叫了一声,紧接着便冲了过去,灵活地冲到大一些的企鹅身旁,狠狠啄他的毛。   两只企鹅幼崽打起架来,矮小的企鹅拍打鳍,喉咙里发出警惕而挑衅的声音,他左右跳着视线落在大企鹅身上。大企鹅警惕地盯着他,脑袋摇摆寻找攻击的地方。   突然,大企鹅身形一动,喙快而狠地向前攻击,直刺向小企鹅的方位。   周围的企鹅惊吓地跑着往旁边散去。   小企鹅幼崽见着大企鹅攻击他也不害怕,眼瞅着大企鹅攻击到跟前,旁边的企鹅们叫起来,小企鹅纵身一跳,落下时踩在大企鹅的头上,将大企鹅压趴下去。   阮星渊:“……”   阮星渊狠狠甩了下头,他感觉自己似乎没睡醒,瞧瞧他都梦见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大企鹅愤怒地扭动身体,连带着小企鹅到处乱冲。一路越过幼崽企鹅群,撞到过大企鹅爸爸,坐在企鹅脑袋上的小企鹅就是不松手。   于是屏幕上,一只胖企鹅身上挂着另一只只有他一半大的灰色小企鹅幼崽向着冰山冲过去。   “驾!快跑!”   小企鹅的趾并不能分开很大,他踩着胖企鹅身上,随着胖企鹅的摇晃,身体也跟着歪斜,看着随时要摔下去。   太胡闹了。阮星渊不赞成地摇头。   这没一会儿就得摔了。   如同阮星渊猜得那般,没过多久,胖企鹅朝着冰山上冲过去,动作一摇一摆,小企鹅向下溜去,看着马上就要摔在冰面上。可到了一半,小企鹅喙咬住胖企鹅身上的,两只鳍薅住他的脖子,硬生生地一半拖在地上,一半挂在胖企鹅身上。   小企鹅喙一扬,“嘿嘿嘿,你甩不掉我啊!”   这着实无赖了些。阮星渊目瞪口呆。   胖企鹅气得跳脚,到了冰山之上侧身撞过去。   眼看着要撞在冰山上了,小企鹅脚下奋力一蹬,胖企鹅被这力道带跑,摔倒在地。连带着小企鹅一起惨兮兮地摔在了冰面上。   胖企鹅挣扎着扭动身体想要站起来。然而他就压在小企鹅身上,庞大的身体几乎要将小企鹅压得看不见。   小企鹅破口大骂,“大胖子,你还不起来!”   大胖子叫了一声,爬到一半,腿松了下,重新躺了回去。   “……!”   “&%¥#¥@*¥%&*”   小企鹅叽叽咕咕的骂声接二连三传到阮星渊耳朵里,语速太快,他什么也没能听懂。   不过这并不妨碍阮星渊感慨,这真是只凶企鹅。   小企鹅趾拼命蹬着,身体摆动试图摆脱身上肥胖的企鹅,只是胖企鹅存心了不让小企鹅起来,躺在上面一动不动,压着软乎乎的企鹅当毛绒垫背。   从屏幕里看,只能看见小企鹅的两只趾,以及尾巴上的些许灰毛不断晃动。   “笨企鹅!快起来!你这只比海豹海狮还胖还秃的鹅!”   小企鹅的冒出来一点尖头的小鳍极力拍打身上的鹅,怒气冲冲,跟敲鼓似的。   在他之上的企鹅更气了,愤怒地叫了一声,站起身。小企鹅正在往冰山上爬,在他后方企鹅胖胖的身体将道路堵得严严实实。胖企鹅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小企鹅,直到小企鹅一步一步爬上了冰山,他踩着冰块爬上去,走到小企鹅身后。   “啪!” 胖企鹅伸出趾重重踹了下小企鹅的尾部。   “自己爬上来吧!凶小子!”   受到力的作用,小企鹅向着前方滑去,一溜烟,滑到了冰块的下方。   小企鹅愤愤地叫了一声,胖企鹅理也不理转身离去。   “你这个混蛋!!!”   阮星渊听见一声嘶吼。   冰块并不是很高,以着胖企鹅的身体是能够爬上去的,以小企鹅的身体,大概还需要一会儿的。小企鹅扬起鳍重重拍打冰块,气呼呼地骂着胖企鹅。   “阴险!狡诈!秃毛鹅!胖鹅!等我出去拔了你的毛!”   小企鹅愤愤向上一跳,空中飞过一团灰球。可惜小企鹅太矮了,刚刚打了一场架,力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小企鹅跃至靠近冰块上端只剩下一点的位置缓缓滑了下去。   他的毛发贴着冰块湿漉漉地化成一缕缕的长条,长条毛发下方挂着小企鹅的灰色毛肚子,一团企鹅从冰上溜了下去。   急急地喘了一声,小企鹅重重踹了下冰块。   一次,两次…… 十次,小企鹅仍是没能上去。   天边,黑夜渐渐笼罩陆缘冰。   身后大企鹅的叫声又响了起来。急促的,带着警惕和不安。   一阵风吹过,扬起小企鹅的绒毛。小企鹅灰色的绒毛随着风轻轻摆动,他仰头看了一眼,缩了下身体,茫然看着天边。 第13章 鹅丢了   天色瞬息变化,由明转暗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风吹起冰块后小企鹅身上的绒毛的时候,企鹅幼崽恍惚地看看自己的鳍。他敏感地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大好了。   小企鹅高声叫了几声,弱小的声音被成年企鹅的声音盖住,没能传出多远。   待在企鹅群的企鹅爸爸很快意识到小企鹅不见了,他着急地动身寻找小企鹅。企鹅群中的成年企鹅渐渐聚拢,他们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做准备了。企鹅爸爸困在走动的企鹅群中,焦急地寻找出口。   风更大了,肉眼可见的雪花飘散下来。屏幕后,阮星渊忧虑地看着这一切。   小企鹅就卡在冰块后,厚厚的冰块遮挡视线,刚好在帝企鹅的死角处。周围四面向下围成一个凹形的坑,着急的小企鹅尝试向不同的方向上跳,可厚大的冰块对于出生没多久的他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阮星渊查看了下仪器显示屏,冰盖上的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摄氏度,这绝不是幼年帝企鹅能够忍受长时间的温度。暴风雪来临之前,冰盖上的温度在极短的时间内骤降。   以仪器上显示的来看,当南极的暴风雪彻底抵达冰盖上时,温度可能将会到达零下二十五至零下三十度。此时如果企鹅幼崽暴露在这样的温度下,要不了几分钟,他的身体就会在寒冷的天气下彻底冻僵。   极速下降的温度令企鹅们感受到了威胁,冰块外成年企鹅们锐利的叫声连成嘈杂的一片,企鹅爸爸们高扬起喙呼唤自家的企鹅幼崽,急匆匆的将企鹅幼崽们纳入温暖的育儿袋里。   整个企鹅群里徒留下小企鹅一只待在冰块后急声喊叫。   风雪渐大,冰面上覆盖一层薄雪,小企鹅奋力上跳,不断挑战冰块的高度。可在这之前他已经无数次地尝试过,如同先前的结局一样,他没能跳上去。   阮星渊焦急地寻找着企鹅爸爸,企鹅群推推搡搡,快速地移动。再加上成年帝企鹅实在相像,这一次阮星渊找得并不顺利。   耳边企鹅的声音可怜兮兮地响起来。   “爸!这儿——”   眼睛睁大,阮星渊贴紧屏幕看着上面的小企鹅,不断地转移方向朝着企鹅群看去。一共约 3000 多只帝企鹅全部聚集在这块陆缘冰上,冰盖面积很大,这对于企鹅爸爸寻找小企鹅再次增添了难度。   摄像机已经明显拍到风雪的时候,企鹅群中走出一只企鹅来。   在大企鹅们围成一团以维持体温的时候,这一只企鹅孤零零地走出来,朝着边缘走去。边走边高声呼唤,声音焦急,一声接着一声。   是企鹅爸爸。   阮星渊心中生出欣喜。他调整摄影机聚焦在企鹅爸爸身上,眼看着靠近冰块,又走了过去。   他期望企鹅幼崽的声音能够传到企鹅爸爸耳中,但可惜企鹅群过大的吵闹声掩盖了小企鹅的声音,企鹅爸爸徘徊在陆缘冰周围。   显示屏上的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二十三度了,耳边是一阵打颤声,企鹅幼崽的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小企鹅摆动身体,将白雪抖落下来。雪花掉在冰面,在上面又堆上一层。   摄影机里,灰色的身影在冰天雪地中跃动,鲜活地彰显着自然界脆弱的生命。风雪吹来一层棉絮,不偏不倚地压在小企鹅身上,惹得不堪重负的小企鹅腿下踉跄,身体颤动。   小企鹅的声音更急了。屏幕中企鹅爸爸正向着远离小企鹅的方向走去,阮星渊真想跑到他面前提醒他。时间距离小企鹅掉到冰块后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象征着温度的曲线仍在下降,冰盖上能见度愈加缩紧。若是企鹅爸爸再不回去,只需再过几分钟,等不到暴风雪来临,那只凶巴巴的企鹅宝宝就要冻死在冰块之后。   摄影机重新转向小企鹅,灰色的一小团可怜地在白雪中挣扎着跳动,频率较之前更加缓慢,小企鹅已经没有力气了。白色薄雪覆盖在他身上,他甚至没顾得上抖下来。   糟糕了。阮星渊想着,这只小企鹅可能死在这场风雪里。   小企鹅跳动的距离更加低了,最开始还能够距离冰块上缘一厘米不到,现在连冰块中间也跳不到了。阮星渊贴紧屏幕,额头出了满头的汗。   “嘿!嘿!上去!”   耳边的声音不放弃地响起来,听得阮星渊眼睛酸涩,稚嫩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朝气,只剩下疲惫。   一次又一次跃起又下落。   屏幕中间,小企鹅突然停下了。   大风吹过,雪花将这一小团地方掩住。   阮星渊盯着雪地里鼓起的小包沉默地看了一会儿,调转摄像头不敢再看它。他向后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发声。   那只鼓起的小雪包之下,藏着一条曾经鲜活的生命。他陪伴着这只小企鹅不长的时间,几天或者十几天,他记不太清。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他自认为已经同这只企鹅幼崽单方面地建立了感情。   阮星渊心中难受。   桌面上的观察日记摊开摆在中央,或许在等到暴风雪过后,他耳边的幻想声就不会再想起来。但阮星渊希望他耳边的声音永远不会停下,哪怕他的病再也不会好。   “爸——”   耳边突然炸裂出一声喊,惊天动地,穿云裂石,阮星渊一跃而起,调转摄像头朝向小企鹅的方向。   一小团白色雪包中伸出一截短短的黑色小喙,喙努力地张开着,尖锐而有力的呼喊在冰盖上响起来。   阮星渊几乎热泪盈眶,他就知道这只脆弱的小企鹅有着绝不服输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向风雪屈服。   稚嫩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坚持不懈地混在企鹅群里,倔强而勇敢。   企鹅爸爸重新走了回来。   他站在外侧茫然地转动脑袋。他高喊着声音突破重重混杂在一起的帝企鹅鸣叫,朝着四面八方一切他的企鹅幼崽可能在的方向而去。   小企鹅的声音喊叫着。企鹅爸爸缓缓走过冰块大步向前。冰块后的声音渐渐微弱。   风雪已至。 第14章 鹅崽找鹅   随着眼前突然黑了下去,再次睁眼的时候,阮星渊到了一个温暖而宽敞的地方。周围不断有热量朝着他所在的地方传过来,让他的身体也跟着暖洋洋的。   阮星渊有些想睡觉。   他挥了挥手,手臂摩擦在侧壁的时候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阮星渊试探着地往前按了按,也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外面透出来一束光来。他看见了一团灰毛。   他似乎又变成了企鹅。   或许还是一只企鹅幼崽。   阮星渊站起来,迫切地在周围按动。他得出去,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或许他就可以救下那只生命垂危的企鹅幼崽。   光透进来的时候,风也跟着一同进来,冷飕飕的,刺骨冰凉。这样的天气里,唯有大企鹅们还在外面,遮风挡雪,承担起种族延续的重任。   冷风吸进胸腔的时候,阮星渊狠狠颤抖了下。可他来不及多想,匆匆扒开育儿袋的出口钻了出去。   脚趾刚站到冰面上,冷意便从冰面传了上来。成年帝企鹅高声鸣叫,声音纷乱嘈杂,吵得压根听不见谁是谁的声音。阮星渊试图寻找一条出去的路,可周围的企鹅拥挤着将道路围得严实。   旁边的企鹅向着这边靠过来,庞大的身躯将本就狭窄的道路占得满满当当。阮星渊被撞得身体歪斜,脚下踉跄了下。紧接着右边又来了一只企鹅,阮星渊甚至没来得及倒下就又撞到了他身上。   这样的情况下,他很难出去,不仅如此,甚至可能葬身于拥挤的企鹅群中。   阮星渊抖抖身体,他的耳边似乎再次响起小企鹅的叫声,哀戚的倔强的富有生命力的。   灰色的小企鹅抬起头,转动脑袋四处查看。   企鹅群缓缓移动。   没一会儿,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洞口,微小的,堪堪能通过一只不大的企鹅幼崽。灰色小企鹅眼中放出光彩,飞快移动趾哒哒地跑向洞口。   微弱的光从那一处穿出来,上方的大企鹅紧挨着,下方的趾跟随着挪动,洞口越来越小。   小企鹅纵身一跳,终于赶在洞口消失前走了出去。   可紧接着,又是新的挑战。   帝企鹅重新堵塞了道路。他找不到方向。   阮星渊心中焦急,他趴下身体,让整个企鹅肚子贴近冰面。寒风吹来冷意,一点一点穿透绒毛,再穿透脂肪最后渗进微小的身体里。   数不清的帝企鹅的趾摆在眼前。每过一会儿他们就会移动一次,阮星渊趴在冰面观察。帝企鹅缓缓交换着位置,可企鹅数量实在太多,几乎将道路堵得密不透风,他没能找到出口。   不管了,先向着一个方向冲出去。他猛地站起来,定准右边的方向,脚下使力,踩着冰面冲进帝企鹅之间。   他冲了出去。   迅速在冰面上站稳,阮星渊重新寻找时机,向着前方冲去。   越是往外,周围的温度越加寒冷,阮星渊冻得缩紧身体头埋下冲了出去。   一次又一次穿越体积庞大的成年帝企鹅,每穿过一次,就是又一次新的极限挑战。他必须把握时机,在成年帝企鹅之间露出缝隙之后在他们移动之前快速通过,否则就只能等待下一次机会。   可他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不知道那只企鹅幼崽还活着吗。阮星渊清楚他所做的或许是无用之功,他跑出温暖安全的育儿袋,如果不能及时回去抵达避风港,他也会同跟着那只企鹅幼崽一同死去,可他无法停下来。   “这里——”   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呼唤,穿过呼啸而过的寒风,穿过拥挤而嘈杂的帝企鹅群一直抵达到冰面,萦绕在阮星渊的身边。   灰色的小企鹅眨眼,带去眼睛周围毛发上的薄冰,他的肚子缩紧,眼睛紧盯着面前的缝隙,脚下用力纵身一跃,再次冲过去。   “啪” 的一下,他摔倒在地。   灰色的毛团在冰面上滚动,撞到身后企鹅坚硬的趾停了下来。他躺在冰面上喘气,身上的绒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   阮星渊有些累了。准确来说,是这只企鹅幼崽的身体累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只还未成年的企鹅幼崽,个头不大,力气也不够,他已经跑了很久,使了很大的力气,仍然没有到达尽头。   他停下了,心中不甘心。   帝企鹅的鸣叫高昂穿透云霄,在这片洁白的世界里演奏出独一无二的生命乐曲。阮星渊扬起喙,第一次学着帝企鹅的模样张口呼喊。   响亮的声音混在帝企鹅群中。身边的叫声越来越大,混着他熟悉的声音一起,第一次的,阮星渊对于帝企鹅的种群有了认同感。   这是一群征服了南极寒冬的生命,他们从来不该服从风雪。   企鹅幼崽从雪球中伸出黑色的短喙,灰色毛球挣扎着,要在寒冬中站起来。阮星渊迈开步子重新撞向缝隙,为着渺茫的生命的希望。   在不知道多少次冲撞之后,企鹅群终于不再那么拥挤,周围的风也更大了,阮星渊抓住大企鹅的趾往前走,他知道自己快走到尽头了。   企鹅们弯着身体抵抗寒风,阮星渊学着他们的样子将脖颈弯下来,身体蜷缩着前进。他松开大企鹅的趾,风吹得他后退了几步,险些将他吹跑。   眼睛被风雪吹得睁不开,阮星渊伸出鳍摩挲着,可什么也没能摸到。他抬起头,前方竟没有企鹅了。   他走到了尽头。   努力睁开眼睛,风雪簌簌下落,周围的能见度极低,可他还是认出来了。是那只企鹅幼崽丢失的冰块一侧。   紧跟着回忆里的方向走,大风时不时迫使他倒退,雪花在灰色的身体上覆上了一层白,从远处看过去,有一瞬间看着像一只企鹅挂上了白色披风,苦征恶战,荆棘满途。   狂风袭来,备尝艰辛的灰色企鹅摔倒在地,被风吹得滚了好几圈,向着远处滚去,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之中。   冰冷侵入身体,冻得阮星渊身体麻木。   他想着,这下糟了,没有其他鹅去救那只鹅崽了。不知道他的企鹅爸爸最后能不能找到他。   灰色毛团滚成了白团子,咕噜咕噜地随着风往前。   直到撞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停下来。   阮星渊费力地睁开眼睛。   是一只企鹅,胖乎乎的大企鹅。   大企鹅弯下腰来,放大的黑色长喙向着灰色小鹅崽靠近。阮星渊吓了一跳。   紧接着长喙拨动他的身体,将他纳入温软的肚子下。 第15章 鹅记住你了   作者有话说:科普一下: 企鹅靠长相也是分不清企鹅的。所以企鹅都是靠叫声分辨亲鹅爱鹅的。 当企鹅求偶成功时,两只鹅会对着吼一会儿,让自己记住对方的叫声。   阮星渊急促地叫着,小团身体在肚子下蠕动着转了个圈将头冒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力气喊出来,不论头顶上的企鹅听不听得懂。   两只鳍努力向前伸朝着冰块边缘的方向上下摇摆,阮星渊半个身体探出去指路,企鹅幼崽灰色的小鳍挥动了好一会儿,才转动毛绒脑袋向后望去,观察着胖企鹅的动作。   企鹅爸爸顿了下,似乎是听懂了,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风雪落在他身后。   阮星渊松了口气。   一大一小两只企鹅贴近冰块的位置走,阮星渊凭借着记忆中的方位指挥企鹅爸爸前行。风雪更甚,雪花落在灰色小鳍上冰冰凉的。感觉到冷,阮星渊换了一只鳍挥舞。   阮星渊的两只小鳍交替工作,一只到冰块边缘附近,他大声喊叫着,两只鳍一同伸出来摆动,毛绒身体挣扎着要从企鹅爸爸的肚子下钻出来。   企鹅爸爸叫了一声,伸出鳍拍拍鹅崽的脑袋,迈开趾将不听话的阮星渊重新收进肚子下。而后挺起肚子,脚下继续向着冰块的方向迈去。一边前行,一边高声鸣叫。   阮星渊仔细听着,心中期待冰块后能够给出回应。企鹅爸爸的叫声在冰块边缘回响着,一声比一声急切,他在等待一只小企鹅的回应。   冰面上覆盖上厚厚一层雪。积了一层雪的冰块并不好走,湿滑的表面刚踩上去趾便顺着向下溜。   尤其对于企鹅爸爸庞大厚重的身体来说,上去就更不容易了。   企鹅爸爸又一次从冰块上滑下来,阮星渊焦急地叫了一声。他甚至没听见后面的回应,也不知道那只小企鹅是否还活着。   他再次探出头去,刚伸出去,头顶上庞大的身体向他压过来,阮星渊吓了一跳,赶紧将头缩了回去。   周围的空间突然挤压过来,阮星渊顺着力道蹬着趾,终于摆脱了企鹅爸爸庞大的身体。   离开企鹅爸爸温暖的身躯后,周围的温度瞬时下降。毛发这挡不住的寒意渗过来,阮星渊两只鳍紧紧贴在肚子前,他抬头看了眼高大的冰块,扭过头朝着躺倒在冰面挣扎着爬起来的企鹅爸爸叫了好几声,待到企鹅爸爸看过来,他抬腿朝着冰块爬过去。   在他的印象里那只小企鹅就在这块冰块后,只是冰盖上这样的冰块太多了,今日的能见度还很低,他真怕自己出错耽误了救小企鹅的时间。他决定自己也试试能不能爬上去,站在冰块上看看后面是否有一只小企鹅,亦或者一小块白色雪包。   肚子贴在冰块上的感觉并不好受,阮星渊几次想松开鳍和趾最后生生忍住了。融化的雪从冰块上向下流淌,上方的白色团块顺着表层掉落,落了企鹅幼崽满头,阮星渊顶着一身的雪花向上攀爬,时不时还要承受掉落下去的困境。   没一会儿,向上攀爬的动作突然顺利了许多。阮星渊向后看去,企鹅爸爸的长喙推着他爬向冰块顶端,他只看了一眼便扭过头专心挥动鳍和趾。   大片雪花滚落下冰块,阮星渊终于够到冰块上沿,他奋力蹬着脚,趴在冰雪上朝上爬。一头栽进厚雪里的时候,他到达了冰块顶端。   没趴多久灰色毛团从冰块上跳起来,顶着风雪步履缓慢地朝着凹陷的边缘前进。   四面八方的风都在向着这处袭来,阮星渊勾着腰背,几乎趴在冰面上前行,他怕自己被风吹跑。可风实在太大了,他想了一下,趴了下来,肚皮贴住冰面,两只鳍充当发动机,撑着地面向前使劲一划。   “呲溜” 一下,他顺着冰面滑了出去,掉落边缘,摔在了被冰块包围的坑中。   好在坑中雪多,他并没有感觉到痛。阮星渊从地面上爬起来四处查看,寻找被埋在雪堆里的小企鹅。   雪花盖了厚厚一层,阮星渊抬腿离开的时候地上留下一个凹下去的大坑。   担心乱跑会踩在小企鹅的身上,阮星渊没敢乱动,他向四周转了几圈,风雪过大吹进眼睛里,看东西很不方便,但他仍旧张开喙一边呼喊,一边观察。   “喂。” 虚弱的声音传过来,有气无力的,但总算是有了反馈。   阮星渊惊喜地迈开步子,走了一步停下来,睁大眼睛在雪地里寻找小企鹅的痕迹。   白茫茫的一片雪地里,四处看着都是平地,雪堆得太快,小企鹅的身体被覆盖在厚雪之下,阮星渊看了许久终于在雪面看到一个黑点。他直觉这是那只小企鹅,迈开腿跑到黑点旁边挖起来。   还不大习惯企鹅的身体,阮星渊只能连鳍带喙甚至还加上了趾一起刨。幼年企鹅的鳍还未褪下柔软的长毛,长出短粗细密的绒羽来,一层层刨下去,鳍也跟着打湿了,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雪团向着四周飞溅,中央的雪地里出现一个小坑,灰色的毛从这片白中冒出来。看见毛,阮星渊激动地叫了一声,手脚使力更加快速地扒拉着雪地,头也不抬大声呼喊着,每挖一点就要拽一下地上的毛毛,试图将埋在雪堆下的企鹅拉出来。   点点白絮在空中飘飞,无人欣赏这份美景。   小企鹅的身体渐渐露出来,阮星渊低头用喙拨动他的身体,连续拨动了好几下,眼见着小企鹅没有动弹,便用两只鳍和喙将小企鹅扒拉到自己身上,以着微弱的体温为小企鹅送去些许暖意。   阮星渊呼喊着,每喊一两声就低头用喙戳戳小企鹅的脑袋。   小企鹅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朝下点了点,身体也跟着往下滑。   阮星渊没法,控制着企鹅身体向后仰,两只鳍提着小企鹅的小鳍将他向上拔,这才终于没让小企鹅掉下去。   在小企鹅旁边叫了许久,风雪渐大,阮星渊担心企鹅爸爸没法及时赶到,拖着小企鹅在雪地上慢慢找起躲避风雪之处。   冰块后,大一些的企鹅和小企鹅几乎成为了一体。灰色毛团倔强在雪地上挪动,留下一个个不大的脚印。   阮星渊正收缩着肚子,极力避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将身前的小企鹅顶跑。他走得很慢,看起来,他附身的这只企鹅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竟然没比小企鹅大多少。   拖到一半的时候,两只鳍前拽动的身体动了下,阮星渊听见绵软无力的虚弱童声,“你是…… 那个没学会走路的笨家伙?”   “……” 阮星渊惊慌了一下,担忧着小企鹅会不会来报仇,但又马上想到现在小企鹅没办法动弹 于是他应了声,“嗯,是我。”   小企鹅沉默了下,阮星渊听见他说:“原来你的声音是这样的…… 好吧,这次我会记住的。”   小企鹅毛绒绒的脑袋贴近他的喙,轻轻的,柔柔的,像一片羽毛落在了手心里。   风雪似乎停下,起码阮星渊没感到寒冷。 第16章 回去   小团的企鹅软绵绵地倚靠在身上,体温渐渐回暖,不再像之前那般冰凉。   只是危险仍然没有过去,寒风夹杂的雪花仍在下落给脆弱的企鹅幼崽们制造危机。阮星渊大声呼喊,脆生生的叫声很快便得到企鹅爸爸的回应。   听见企鹅爸爸的叫声,小企鹅哼哼唧唧,小声说了句:“你怎么还带着我爸来了?还挺聪明的嘛。”   这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听着凭白惹人心疼。   阮星渊挥动鳍轻拍小企鹅的肚子,哄道:“你休息下吧,再坚持会儿我们就出去。”   雪在企鹅前重新堆上一层,阮星渊护住小企鹅的后背,前方小企鹅脚蹬开吹过来的鹅毛雪,让风雪不至于全然向这边侵袭。   上方冰块后发出声响,企鹅爸爸仍在费力地爬上冰块,从这边的角度能够看见上方不住掉落下的雪。   小企鹅扬起脑袋看了下,叹了口气,“真是只笨鹅,你就这么下来,我爸都下不来。” 傻不傻啊。   阮星渊摇头,“能下来的。”   企鹅爸爸的声音从冰块后方一阵阵传过来,上方的雪掉落得更快了,直到声音渐大,听起来就像响在头顶,阮星渊瞬间直起身体,拖着小企鹅往外走。   冻得瑟瑟发抖的企鹅带着怀中的鹅小企鹅向外挪去,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感受到身后企鹅幼崽的不易,小企鹅拍拍阮星渊的鳍,“你松一点,让我站稳。”   阮星渊迟疑了下,“可以吗?”   凶巴巴的童音传过来,“你才不可以!” 鹅怎么可能不可以?!   话音落下,毛绒绒的小企鹅蹬着腿撑起身体。刚站起来时,在地上晃悠了几下,身体不稳看着就要倒下去。阮星渊慌张伸出鳍护住小企鹅。   小企鹅伸出鳍拍了拍阮星渊的鳍,在摇晃中逐渐站稳。   两只企鹅在雪中前行,阮星渊跟在小企鹅的身后,随时准备护住小企鹅。前方的企鹅一走一晃,一直走到中间,小企鹅几次踩歪了,最终都安安稳稳地站在了雪面。   企鹅爸爸从冰块上方探出头来,伸出长长的喙。阮星渊推了推小企鹅,企鹅爸爸张开喙将小企鹅叼了下去,又低头将阮星渊叼起来。   身体升空的一瞬间,阮星渊身体僵硬不敢向下看。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有安全防护地停留在半空中,他听见心怦怦直跳,却一动也不敢动,唯恐自己掉下去。   下方的小企鹅已经钻进了企鹅爸爸的肚子下,从肚子顺下去的绒绒企鹅羽中探出头来,扬起脑袋看向阮星渊,小企鹅兴奋地说:“怎么样,感觉很好玩吧?”   阮星渊脑中空白,没给出回应。   半空中的风更大了,企鹅身体摇摇晃晃,给阮星渊一种就要被风吹走的感觉。   一直到企鹅爸爸平安将他放下,阮星渊才挪着挤进了企鹅爸爸的肚子下。   见着旁边的企鹅从刚刚起就一直不说话,小企鹅拍拍阮星渊:“你挤一挤,看能不能钻进里面去。”   里面,自然指的是育儿袋。雄性企鹅的育儿袋里还不曾出现过两只企鹅住一起的情况,阮星渊迟疑地按了下育儿袋的入口,望着从入口处探出来的小脑袋,犹豫了下。   这真的能进去吗?   “你快点啊!” 小企鹅的鳍飞速拍打旁边的毛,白色绒羽被拍成扁平的毛毯子,小企鹅着急招呼着育儿袋入口处前呆愣的企鹅幼崽。   阮星渊快冻僵的身体还未回暖,企鹅幼崽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被温暖的地方吸引。从育儿袋里透出来的温度对于现在快冻坏了的他来说实在具有诱惑力,他尝试着探出趾朝着小企鹅让出来的地方踏进去。   上方企鹅爸爸的声音传过来,待在育儿袋里的小企鹅终于不耐烦了,冲着阮星渊催促道:“你这只鹅怎么呆呆的?快点啦,我爸要回去了。”   即便是成年企鹅也不能离开种群生活,尤其是在危险的暴风雪来临时候,寒风暴雪会击垮企鹅的身体。企鹅爸爸为了寻找小企鹅已经离开种群很久了,必须尽快回去。   阮星渊心中懊恼,身体也跟着趾一脚踏进了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   “蠢……” 鹅。   瞬间被压在角落里的小企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噎住了。   企鹅爸爸向着种群走去,连带着阮星渊和小企鹅也感受到育儿袋的晃动。育儿袋里,身体大一些的企鹅尽管缩成了球也仍将地方占得满当,小一些的企鹅被挤在育儿袋的侧壁,可怜巴巴地缩在小空间里。   就要被挤扁的小企鹅愤怒地伸出鳍拍打阮星渊。   “你看着不大为什么这么胖啊!”   阮星渊心虚地叫了一声。他挪了挪,育儿袋随着企鹅爸爸的动作摇晃,阮星渊没挪开,反而整个身体朝着小企鹅倾斜过去。角落里的小企鹅被压个正当头。   鹅崽头抵着侧壁气得丧失言语。   这家伙简直天生来治他的。   小企鹅紧贴着阮星渊的毛,温暖的育儿袋源源不断地将温度传过来,再加上身后的庞然大物同他簇拥着取暖,没一会儿小企鹅受不住,他在阮星渊的挤压中挣扎着转了个方向。   小企鹅愤愤地说:“你真是热死了!”   阮星渊晃了晃身体,权当没听见。   他也没办法啊,他也不想这么毛绒绒的啊。   当育儿袋振动的幅度不再那般大的时候,阮星渊便知晓企鹅爸爸已经回归了种群,伴随着其他成年企鹅一起度过严酷的暴风雪。   育儿袋缓慢而规律地晃动,幅度不大,倒是有些催眠。旁边传来的呼吸声规律轻缓,趴在角落里的小企鹅睡着了。   阮星渊困倦地眨了眨眼,感受到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疲惫,他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风雪呼啸,呜呜吹过南极。   -   灯光透亮中,阮星渊在工作室醒来。前方的屏幕上空荡荡的,摄像头对准睡着之前拍摄的地方,层层冰块立在中央,上面的雪凹凸不平像被啃过了一样。冰块周围凌乱的脚印覆盖在雪面,大部分脚印看不太清楚,小部分显露出不同企鹅来过的痕迹。   前方,隐隐约约一串脚印,一直通向陆缘冰中心的企鹅群。最终,消失在企鹅群的外围。   阮星渊靠着屏幕前的椅子后背,静静望着屏幕。 第17章 你才没有毛!   作者有话说:企鹅幼崽:吵不过,气死鹅了,钻回去不让你看鹅! 阮星渊:哈哈哈哈哈好没威胁力啊。 企鹅幼崽气昏过去。   阮星渊坐在椅子上,将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全部理了一遍。从企鹅幼崽未出声一直到他两次变成小企鹅,这些事情放在现实里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最终决定保持沉默,每日继续记录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这些遭遇太不可思议了,他也并不能确定究竟是企鹅幼崽出了问题,还是他出了问题,亦或者他们都有问题。   阮星渊似乎只能听懂这一只企鹅幼崽的声音,每当企鹅幼崽陷入困境时,也是他无法控制地抵达企鹅幼崽身边的时候。   如此看来,一定有什么东西将他与企鹅幼崽联系在一起。   可阮星渊怎么也想不到。   “咚咚咚,” 工作室门敲响,荆巧曼的声音从门外传出来,“小阮,你在里面吗?”   “在。” 阮星渊站起身来打开门。   荆巧曼站在门口,笑着问:“小阮,我看了小企鹅的视频了,太可爱了。你这里还有没有保存的之前的帝企鹅视频啊,我想看看有没有那只企鹅幼崽的。”   “有。” 阮星渊让开位置,转过身在电脑桌面上点击两下,打开的一瞬间,数不清的视频文件占据了整整一个屏幕。   荆巧曼看了惊喜,她也不客气,给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电脑旁,“我在你这儿看啊。你这儿有气氛,旁边就是企鹅群。”   阮星渊点头答应,“我给你接大屏幕吧,那个看得清楚。”   “好好好。” 荆巧曼抚掌大笑。   视频连接设备后投在了大屏幕上,阮星渊选取了投屏区域后,在另一边开了个小窗,悄悄将现场实况点开来。   现场实况的窗口中,企鹅幼崽从企鹅爸爸的肚子下探出头来,刚出来就又缩了回去,扭头的瞬间正对大屏幕背对着电脑荆巧曼恰巧没看见。   荆巧曼来时还带了个保温杯,可谓是准备充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夜不打算走了。她坐在大屏幕前,大屏幕和电脑并不是同一个方向,荆巧曼背对着阮星渊坐下,“你给那只企鹅幼崽取名没?”   听见荆巧曼问,阮星渊愣了下,他一直没想过给企鹅幼崽取名字,或许是因为在他心中已经将企鹅幼崽当成了跟自己一样的人了。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有名字。   可即便是到了企鹅幼崽身边,他也不成听说过他的名字。   荆巧曼笑着说:“你肯定没起吧。那正好,我起了,就叫南南。” 荆巧曼面带笑容,“你看他趴下的时候肚子像个南瓜一样,多可爱啊。”   阮星渊伸手关闭实况视频,点开了保存的视频文件。文件里,小企鹅趴在企鹅爸爸的趾上,圆鼓鼓的肚子压在下面,翘成一个包子,包子上面毛绒小脑袋四处张望。   阮星渊想,确实挺像南瓜的。   “南南。” 阮星渊小声念着。   “谁?!” 稚嫩的童声响起来时将阮星渊吓了一跳,他猛地坐直身体,旁边的荆巧曼也被他惊动了。   “怎么了?” 荆巧曼疑惑地看过来。   阮星渊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见着荆巧曼神色正常,似乎没听到那一声,他试探道:“你…… 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有啊。”   荆巧曼一句回复听得阮星渊心惊胆战。   “企鹅嘛。” 荆巧曼指向屏幕,看着阮星渊的眼神显露出茫然。   阮星渊松了口气,“没什么,刚刚幻听了。我们看视频。”   就在刚刚,阮星渊听见那道总出现在他耳边的声音后,他的眼前并没有陷入黑暗,更重要的是,他似乎能够同企鹅幼崽沟通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物理化学反应,他与小企鹅的关系在无形中更加紧密了。   荆巧曼坐在旁边看大屏幕,对于一切无知无觉。   阮星渊看了一眼荆巧曼,戴上耳机坐直身体挡住电脑。   企鹅幼崽南南在一片白毛中冒出了头,他扬起脖颈朝着天空大声叫了几下。   这边,阮星渊听见耳边萦绕的骂句:“笨蛋才在鹅边乱叫,笨蛋乱叫,笨蛋!”   阮星渊:“……”   这只企鹅崽骂我。   阮星渊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而后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离谱又有些好笑。   伸长脖颈的企鹅幼崽连脖子都摆成了冲天炮的模样,脖颈上的毛显得更稀疏了。   他忍不住小声开口逗他,“秃毛鹅。”   屏幕上的企鹅愣了下,似乎是感觉不可置信,毛团身体跟着抖动了下,阮星渊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够感觉到企鹅幼崽的震惊。   下一秒,熟悉的叫骂声果然到来。   “你才秃毛,只敢骂鹅不敢出现的笨蛋!”   “滚出来!让鹅鲨了你!”   “拔光你的毛!”   “我呸!”   骂累了的企鹅幼崽拍着两只鳍,怒气冲冲地四处张望,仿佛在寻找目标。   阮星渊又怕他认错了目标过去揍鹅,赶紧说:“别找了,我不在企鹅群里。”   凶巴巴的童声下一刻响起,“报坐标,鲨了你!”   阮星渊哭笑不得。   在企鹅幼崽回复这一句之后,阮星渊便不再说话了。   事实上,他并不了解企鹅幼崽的能力,自然也不可能正面同企鹅幼崽对上。他更不可能将科考站的坐标报出去,给科考站的研究员们带来未知的危险。   电脑屏幕里,找不到目标的企鹅幼崽破口大骂。   “你这只缩头南极龟——你没有鳍,没有趾,没有喙,你还没有毛!”   阮星渊乐不可支,“对,我就没有。”   企鹅幼崽再次停住。他有生以来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吵架对象,吵到中途,对方承认了他骂的东西,不仅不生气,甚至听起来还挺快乐。   南极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生物?!   企鹅幼崽一字一顿,他扬起头张大喙,声嘶力竭吼出来:“你这只——不!要!脸!的臭秃毛!”   骂完,企鹅幼崽不听阮星渊说什么,忿忿拍了下肚子下的趾,转身一头扎进了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   “臭秃毛,臭秃毛,臭秃毛……” 阮星渊耳边传来絮絮叨叨的喃喃声。声音中犹带着散不去的怒气。阮星渊感觉到像是有一只企鹅跑到了他耳边,呼吸落在脸侧,企鹅幼崽踩着他的肩膀扑棱着双鳍大骂他没有毛。   貌似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阮星渊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18章 呸!   作者有话说:企鹅幼崽:怎么会有家伙偷看鹅上厕所?变态!!! 人类研究员:等等!你听我解释! 企鹅幼崽:变态!!! 人类研究员:T_T(是我变态了   听见阮星渊的笑声,荆巧曼转过身,好奇看过去。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阮星渊看了下手机,“没什么,就是跟林双聊到些好笑的。” 林双,科考站垃圾管理处的,为人幽默风趣,跟他聊天经常能笑出声。   怕荆巧曼问他看到哪里了,阮星渊转移话题,“姐,你看视频有没有觉得这只企鹅脾气还挺差?”   “你他企鹅的脾气才差!” 声音在阮星渊耳边乍响,听起来像是用尽了力气吼出来的。   小企鹅刚刚才平息的怒气又升起来,“讨人厌的臭秃毛!”   荆巧曼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看了看大屏幕,“没啊,他多可怜啊!个子太小了,出去走走都被其他企鹅欺负。好不容易想交个朋友,找了一个看起来不会欺负他的企鹅幼崽,跑过去冲他友好的叫叫,那企鹅幼崽还喊他爸凶他。我都快看哭了,崽太惨了!”   阮星渊沉默,这得多么深的滤镜啊。   荆巧曼话刚说完,手机响起来了,荆巧曼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对阮星渊说:“完了,事儿来了。我下次再来吧,今天又有的忙了。”   “好嘞。曼姐先忙。”   荆巧曼匆匆地走了,徒留下大屏幕上的影像仍在播放。   屏幕上,小企鹅从企鹅爸爸的鳍下冒出一个头来,伸长脖颈转过去冲着小企鹅叫,叫得后方的企鹅幼崽直跳脚。待到企鹅爸爸带着小企鹅跑远了,他才停下来满足地拍拍自己的圆肚子。   阮星渊只可惜荆巧曼没看到这一幕,不然肯定不会认为这闹腾的小企鹅可怜的。   工作室里只剩下了阮星渊一人,该记录上传的数据已经都上传完毕,他再次空闲下来。阮星渊干脆占据了荆巧曼原本的位置,正对着大屏幕看起企鹅视频来。   屏幕上小企鹅在企鹅群里到处乱窜,一点儿也停不下来。   “这哪儿啊?”   伴随着屏幕上企鹅的叫声,耳阮星渊边响起小企鹅这样奇怪的问题。   什么哪儿?小企鹅难不成出去了。   他转过身脚下踩了下,将椅子挪到电脑前。实况直播的视频里,企鹅爸爸仍旧站在原位,一动不动。   将前面保存的视频调出来,阮星渊从小企鹅钻进企鹅爸爸育儿袋里的时间开始往后看,一点儿也不敢跳过。   “这什么家伙,怎么这么大?”   企鹅幼崽的声音更大了,仿佛就响在耳旁。阮星渊向着后面看了眼,屏幕上小企鹅向着边缘走去。   “他没有毛。” 耳边的声音继续说道。   谁?   从之前一直看到后来,视频上也没有小企鹅出来的影像。可听着声音,那只企鹅似乎又是真的出去了。   小企鹅去了哪儿,又究竟看见了什么东西?   “那上面…… 是我吗?”   阮星渊倏地低下头,就在桌子旁,隐约的黑暗角落里,他看见了一只灰毛小企鹅。   “完蛋!被发现了!”   对面的小企鹅绒毛炸开,警惕地冲着阮星渊叫。   阮星渊慌张看了一眼门口,说:“小声点。”   角落里的小企鹅愣了下,而后仰起头用尽力气大喊:“救命啊!杀鹅啦——”   阮星渊没忍住,“噗嗤” 一声笑出来。   听见他的笑声,小企鹅停下了喊叫,扬起脖颈看他,黑黝黝的眼珠在昏暗的角落里落下点点光芒。   和阮星渊对视了半天,大概感觉到了阮星渊没有过来的打算,小企鹅 “嗖” 的一下跳出来,迈开步子狂奔到阮星渊身旁,抬起两只鳍,拍在阮星渊裤腿上。长喙也向着阮星渊啄过去。   阮星渊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小企鹅骂骂咧咧冲着他喊道:“就是你这个臭秃毛骂我秃毛鹅?呸!你才没有毛,你还没有一点儿毛,丑八怪!”   小企鹅的敲打对于阮星渊来说实在一点儿威胁力也没有,穿上棉裤他甚至感觉不到痛。   阮星渊干脆伸出脚,任由小企鹅折腾。   “你怎么来这里的?”   听见这句又看见对方不怕他的打,小企鹅看了眼阮星渊,转过身逃跑似的钻回了角落。两只趾像是踩上了自行车,鳍快速拍打,头还冲着前方,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小企鹅跑动的动作上下颠簸。   待钻进了角落里,像是感觉到安全得到了些保证似的,小企鹅转过身,两颗黑眼珠子盯着阮星渊看,“我就是想了一下就过来了。但是我怎么可能想一下就过来,是不是你这个秃家伙做了什么?”   这企鹅一口一个秃家伙,就算去了别人的地盘也没收敛多少,现在缩在角落里,也不知道该说是胆大还是胆小。   阮星渊咧开嘴冲他一笑,“是啊,我把你传过来了。”   听了这句话,小企鹅愤怒地跳起来,脚蹬着地,跃至距离地面十几厘米的地上,怒气冲冲凶道:“你这个坏家伙快把我送回去!”   阮星渊摇头,“不送。”   “啊啊啊啊,” 小企鹅怒吼一声,从角落里冲出去,冲到阮星渊身边鳍喙趾并用捶打阮星渊的裤子。“秃毛大坏蛋!”   眼看着企鹅幼崽到了自己跟前,阮星渊弯下腰靠近他。   小企鹅还在捶人,察觉到阮星渊的动作,一转身,飞快地溜了。   待跑到阮星渊够不着的地方,他才停下来,转过身警惕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你干嘛,你想对鹅做什么?”   看见小企鹅真的紧张了,阮星渊不动了,他转过身对着屏幕,“我没干什么,就是看看企鹅的生活。”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小企鹅在屏幕中看见了自己。   屏幕里的灰色小企鹅绕着冰块边缘行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寻找着心仪的位置。   终于,小企鹅停了下来。   镜头正对着前方,冰块前,小企鹅蹲了下来。   “你你你——” 房间里炸开一声响。   感觉到裤腿处有动静,阮星渊低下头,小企鹅正怒气冲冲地在扇他。   大屏幕上,灰毛小企鹅正在 “方便”。   阮星渊一瞬间尴尬了。   低下头和鹅崽四目相对,小企鹅仰起头,两只小鳍重重拍打阮星渊,他深吸一口气,连肚子也跟着鼓了起来。   小企鹅张开喙冲着阮星渊声嘶力竭道:“变——态——”   抬起趾狠狠踹了一脚阮星渊,小企鹅转身扑棱着飞快躲进角落,他蹲在黑暗中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灰色的绒毛后背对着阮星渊。   阮星渊:“……”   “等等,你听我说……”   “呸!” 小企鹅扭过头冲着阮星渊吐了口唾沫,忿忿地说:“变态!”   椅子上的研究员懵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19章 鹅说人类   “等等,我们对企鹅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你们怎么生活而已。” 阮星渊倾身试图向小企鹅解释,他特地放缓了语气,希望能和这只企鹅讲下道理。   然而缩在角落里的灰团子侧了侧脑袋,非但没有平息怒气,反倒更加谴责地朝阮星渊凶道:“那你岂不是天天偷看鹅?!”   小企鹅扭过脑袋,尖而小的喙朝着大屏幕点了几下,戳在空中,仿佛准备戳穿空气。   小企鹅已经看了半天了,上面到处跑动的企鹅大都是他。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个家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记录下了他的生活,有关于他在鹅群中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日日如此。   “你这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家伙,真不要脸!”小企鹅在心中 “呸” 了一声。   “是人,我是人类。” 阮星渊向着对面的企鹅说道。   人类。小企鹅鄙夷地瞪着阮星渊,“变态!”   阮星渊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但凡此刻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不是这种内容,他都能找到机会反驳。只可惜并不是,以至于现在对上小企鹅的眼睛,他只剩下了心虚。   工作室内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阮星渊思索着自己是否该继续解释,小企鹅则不想同这个有着特殊不良癖好的人类说话。他兀自蹲在角落里生着闷气。   从后方看过去,小企鹅的头低下,鳍护着肚子缩成一团,只剩下头还高昂着警惕看向阮星渊。压在底下的企鹅肚子将趾也盖住,只余下一个大毛球上面生出一个小毛球。   阮星渊哭笑不得,这是真防他啊。   工作室内的企鹅视频已经关闭。上方灯光明亮,阮星渊想了一会儿,从桌子上抽出笔记本写写画画,他表现出一个忙碌研究员的样子,看起来心无旁骛,很是认真。实际上却在默不作声地观察角落里企鹅幼崽。   小企鹅打量着房间里另一生物的一举一动,他没有放松警惕,他的两只趾撑在了肚子下,半弯着时刻准备逃跑。   企鹅的两只黑眼珠在角落里炯炯有神地亮着,小企鹅暗自想着,以后一定要避开那些地方,让这个人类想看也看不见他。   小企鹅一点一点地数着时间。   十分钟后,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只企鹅。阮星渊再看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坐在椅子上的阮星渊盯着角落看了会儿,三角地带空荡荡的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一切又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有这一瞬间,阮星渊甚至觉得企鹅压根没来过。   他轻笑着摇摇头,站起身朝着黑暗的小角前进,不急不缓,看起来并不在意结果一样。待走到目的地后,他蹲下身体细细观察。   没一会儿,阮星渊从地上捡起一根毛来。   灰色的一不留神就会被忽视的细绒毛。   阮星渊缓缓站起身,他几乎不敢大口呼吸,唯恐气息会吹散这根得来不易的证据。   他快步走到桌子前,从里面找出一个木头夹子来,捏开夹子将绒毛夹了起来放在封闭的盒子中。这一切他都做得小心翼翼,如同完成一项重大的科研项目。   将盒子锁起来,阮星渊抬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次神奇的经历。   屏幕重新亮起。   小企鹅从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蹿了出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引起了企鹅爸爸额外的注意。   企鹅爸爸弯下脖颈冲着小企鹅呼唤了几声。   刚冒出来的小企鹅踉跄着在企鹅爸爸的趾上站稳,着急地仰起头伸出鳍拍打企鹅爸爸的胖肚子,“爸,你知道吗?这里有个变态人类在监视我们。”   企鹅爸爸显然没听太懂,茫然地叫了下。   “人类,你知道吗?就是没有毛的秃家伙,他们还没有鳍,而且肚子两边的东西奇奇怪怪的,从脖子两边拉出一长条瘦不拉几的东西,这东西下面还连着五根胖须须。最最可怕的是,那些胖须须居然还会动,还能够抓东西。章鱼都没他灵活!”   企鹅爸爸沉默了下。   可他的这只宝宝刚刚不是一直在睡觉吗?   企鹅爸爸叹了口气,伸出鳍拍拍自家孩子的小脑袋。   他家的孩子太可爱了,睡觉都能当成真的。   见着企鹅爸爸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小企鹅跳起来执着地说:“是真的,他们的个子比我现在跳得还要高,但是特别丑。”   阮星渊:“……”   以往上学时在年纪中都有些名姓的阮星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说丑。他觉得自己应该反驳,尤其关于这只企鹅崽对于人类长相的诽谤,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还挺形象。   起码海洋生物们是能懂的。   “他们的脑袋超级大,但是脖子好细,居然没有断掉。” 小企鹅拍拍鳍,张开喙大声叫了一下。   “嗷呜!” 阮星渊听见这一句熟悉的人类童声发音。 “就这么大。”   摊开的笔记本上飞速留下字迹,阮星渊决定暂时不反驳他对于人类长相的看法,日后说不定能为其他人留下生动的文献资料——关于一只野生企鹅是如何看待人类长相的。   “他们的喙可以张开,但是不会凸出来。而且他们还住在狭窄的小黑屋子里。居然没有饿死,真奇怪!”   阮星渊微笑,是的,人类就是这般神奇。   “不过有一点最可怕,他们居然喜欢偷看企鹅方便。爸,他们人类不出来一定是因为太讨鹅厌了!”   阮星渊:“……”   “你不要诽谤。” 阮星渊决定还是出来为人类在企鹅心中的形象作出点贡献。   对面没有声音,屏幕里企鹅爸爸附和着小企鹅的唠叨叫了几声。   感觉到被肯定的小企鹅终于满意了,一解之前的怨气,两只鳍叉肚冲着企鹅爸爸张开喙:“他们大脑袋、细脖子、章鱼手、还有胖须须和扁肚子,最后加上两条恐怖海带腿!人类好丑啊——啊——”   回声在陆缘冰上荡开,听在阮星渊耳朵里的时候,也已经响了好几声。每一声都将 “丑” 字重点突出来。   阮星渊面无表情。   他前方屏幕中的这只企鹅简直生怕他听不见有只企鹅在骂他。   他想了想,说:“下次你还想过来吗?”   屏幕中的企鹅瞬间停下来,他扭头四处看了看,在仍旧找不到阮星渊是在哪里监视他后,小企鹅仰头大喊:“秃家伙!坏家伙!变态偷鹅贼!你臭不要脸!”   喊完纵身一跃,钻进了企鹅爸爸肚子下的毛里。喙紧紧咬住长长的白毛,两只黑眼珠警惕地转溜,小心观察四周。   陆缘冰上吹来一阵风,带走些灰色的绒毛。一小团簇拥在一起,如同在白色世界里盛开的灰色花朵。只有企鹅们知晓这毛有多温暖。   他会不会觊觎鹅的毛?   小企鹅立在风中,感受到深深的危机感。   他在心中悄悄为阮星渊划分了危险等级,并真心地唾骂着这个不讲鹅规的生物。 第20章 贼鸥   小企鹅几日没来工作室。陆缘冰上空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拥有着锐利的眼睛、强有力的爪牙,披了满身褐色的羽毛在洁白如洗的天空中盘旋,四处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他们是贼鸥。之所以称他们为贼,是因为他们实在喜欢偷企鹅的幼崽。   陆缘冰上的企鹅爸爸们站直身体,两只鳍将企鹅幼崽护在身边。他们警惕地注意着上空,一双眼睛跟着贼鸥转悠。   原先到处跑动的企鹅幼崽们也不敢乱跑了,围在企鹅爸爸的周围寻求庇护。   贼鸥是企鹅幼崽的天敌,企鹅群中的企鹅已经渐渐长大,他们的体型注定了他们已经不再是能够躲进爸爸育儿袋里的小企鹅了。贼鸥的到来,让企鹅幼崽的生活艰难了起来。   小企鹅身前站了几只鹅爸与鹅崽。   企鹅爸爸们的身躯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健硕,尽管看起来还是一大团。   距离企鹅妈妈们离开已经过了九十多天了,陆缘冰上的企鹅爸爸们都瘦了一大圈,他们亟需补充食物,可贼鸥的到来打破了他们下海的计划。   小企鹅探出脑袋,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天空中的贼鸥将陆缘冰上空覆盖得严实,贼鸥飞下来试探着追逐企鹅幼崽们。   企鹅幼崽只能慌忙逃窜,躲在企鹅爸爸的身后,小心地躲避着虎视眈眈的贼鸥。   距离小企鹅不远的地方,有两只贼鸥选择了合作,他们相互出动骚 扰企鹅爸爸,一不留神就蹿到了企鹅幼崽的身旁。   雄性企鹅爸爸挺起胸膛,伸出长喙快而狠地啄过去,一只鳍护着企鹅幼崽另一只挥动着驱赶惹鹅厌的贼鸥。动作敏捷的贼鸥从正面冲过去,同雄性企鹅开启了一番厮杀。后方贼鸥早已做好了准备,趁着企鹅爸爸无心照顾企鹅幼崽的时候从后方突袭,朝着企鹅幼崽而去。   贼鸥的利爪陷进企鹅幼崽的毛中,躲在企鹅爸爸身后的企鹅幼崽痛得大叫一声,听见求救声的企鹅爸爸收紧后方的鳍,转身狠狠朝着偷袭的贼鸥啄过去。   抓住企鹅幼崽的贼鸥慌忙躲避,不得不放弃到手的企鹅幼崽。   另一只贼鸥则不太甘心,飞在企鹅爸爸身后啄过去,尖利的喙和爪并用,在企鹅爸爸身上划出几道伤痕。其他企鹅们自顾不暇,没有过去帮忙,红色血液渐渐浸染帝企鹅爸爸黑色的后背。   小企鹅躲在安全的地方睁着黑眼珠看着这一切,团成球的身体颤动着,小企鹅愤怒不已。   “我要出去啄死他们!偷鹅贼!”   说着蹬腿就要出去。   企鹅爸爸慌张地用喙拦住,生怕小企鹅就这般莽撞地冲了出去。   “等一下。” 阮星渊慌张阻拦,“那太危险了!”   小企鹅在企鹅爸爸的鳍下蹦跶着,挥动鳍想要摆脱企鹅爸爸离开,企鹅爸爸低头冲着小企鹅叫起来,一声比一声长。   “你比他们还要危险。” 阮星渊试图提醒这只企鹅崽。   不远处,贼鸥重卷而来,这一次他贼鸥疯狂骚扰企鹅爸爸,比之前还要凶猛。   贼鸥们需要食物,他们早已经在上空眼馋了半天。   “爸!爸!那只企鹅崽被抓走了!”   在连续骚扰了半个多小时后,贼鸥终于得逞,抓住小企鹅扬长而去。   企鹅痛苦的叫声响彻陆缘冰上方。痛失孩子的企鹅爸爸追着贼鸥跑了一段,他穿过一个个守在企鹅幼崽身边的雄性企鹅,踉跄着行走在企鹅群中。可企鹅的两只鳍并不是翅膀,他又怎能追上翱翔天空的飞鸟。最终他也只能仰头看着天空,执着地静默地往想贼鸥离开的方向,安静地同陪伴了他近一百天的、他心爱的孩子作出最后的道别。   贼鸥成功之后,陆缘冰上方的贼鸥们开始骚动起来。   看着这一切的小企鹅陷入两人长久的沉默。   阮星渊不知道该怎么同这只还天真的小企鹅解释。南极的生存本就是生命面向大自然的挑战,一不留神就会陷入自身难保的境地,动物们无法顾及其他,只能拼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   在多年的研究中,阮星渊早已明白企鹅在群体中才能生存。但这并不意味着群体会保护他们。   尽管在寒冷的暴风雪来临时,企鹅们会簇拥在一起相互取暖共同度过 “天灾”,但当他们前进去往他处时,如果其中有企鹅掉队,或者有天敌来临,企鹅们也丝毫不会顾及那些 “企鹅群中的弱者”。   企鹅们只能自己跟上队伍,想尽办法生存下去,他们需要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否则就会被抛弃。   大自然残酷地将竞争的规则暗自投入在南极,在看不见尽头的生物链中,也在变幻莫测的气候中。   “丑、东、西。” 耳边冷冷地一声,屏幕上小企鹅仰头望向远去的贼鸥。   在企鹅幼崽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斗争的信息,阮星渊在工作室里急切地为他讲述贼鸥的特征,生怕小企鹅不知道贼鸥的凶狠就贸然冲上去。   “那些贼鸥飞行速度快,非常残忍,他们会咬碎企鹅的身体,不仅如此,他们对待自己的兄弟都不客气。哥哥会抢夺弟弟的食物,用喙攻击试图杀死他,还会想尽办法赶走他。贼鸥是没有任何慈悲心的生物,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厮杀。你才多大,即便是想同他们战斗,也得再等等啊。”   上空的贼鸥再次飞了下来,他们的眼神阴郁而残忍,身体同头部连成一根利箭向下俯冲而去,带着疯狂杀戮的气息。   这一次,贼鸥选择了一个熟悉的对象。   小企鹅的隔壁幼崽,胆小鬼。   这是小企鹅给他起的外号,但因为那只企鹅实在太孤僻了,小企鹅后来只同胆小鬼说过两次话。   胆小鬼缩在企鹅爸爸腿中间瑟瑟发抖。在他对面,贼鸥降落在陆缘冰上,一双黑如夜的利眼上下打量着他,仿佛在考虑待会儿从哪里下手撕开这只可怜而肥美的企鹅。   小企鹅吊在半空中,扶着企鹅爸爸的鳍,静静注视着他。 第21章 同贼鸥打架   在其他企鹅走动着开始远离这一块区域的时候,胆小鬼浑身僵硬不敢动弹。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洁白冰面上突兀地显露出不同的颜色,眼神向来不错的贼鸥们很难不注意到这里。   他的企鹅爸爸张开喙呼唤,给予这只正危险中的宝宝鼓励。   只是效果并不太好,屏幕里胆小鬼立在企鹅爸爸腿中间两鳍颤抖,他惶惶不安地抬头看爸爸,生怕自己被抓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面临生死危机,中间胖肚子上的毛在风中摇晃得厉害,腿也在抖动,他甚至不太敢直视对面的敌人。阮星渊敏感地意识到,这只企鹅幼崽很可能在这个冬季彻底消失在陆缘冰上。   除非陆缘冰之上有什么意外来临,给予这只企鹅存活的机会。   凶恶的贼鸥踩在冰上,一双利眼散发着冷光,紧紧盯着猎物。他停在冰面上很久,越来自己的猎物越觉得满意。   胆小而几乎丧失了战斗力的猎物,如果他的家长不在身边就更好了。贼鸥想着,终于转移视线看了眼企鹅爸爸。两方对峙着。突然间,他伸出喙猛地向着胆小鬼的方向戳了下。   没戳到实处,仅仅停在空中。可这也令胆小鬼吓得够呛。胆小鬼尖叫一声,脆弱惶恐,将内心完全暴露。   对面的企鹅毛炸开,一大一小两只企鹅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企鹅了。企鹅幼崽紧紧依偎在企鹅爸爸身边,可这却没有为他带来丝毫的力量。   见着猎物害怕,贼鸥更加兴奋了,他张开喙,热腾腾的白雾散在空气里,更为这里增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雄性企鹅爸爸的阻挠终于令贼鸥不耐烦了。   尤其是在眼看着猎物就在嘴边,失去耐心的贼鸥仰起头冲着天空叫喊了两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之上云霄飘散出去。天空上的贼鸥扑腾着热闹起来。   不多时,从天上再飞下两只贼鸥,飞速掠过天际,翱翔在陆缘冰上空时从下看仿佛能够感受到风在他们周围流动。   贼鸥的两只翅膀在空中留下一片晦暗而巨大的阴影,冰面上的黑色影子跟着快速移动,如同一个莫大的雪球向着企鹅猎物袭来。令陆缘冰上的猎物企鹅心悸。   两只贼鸥也落地了,围在这两只企鹅周围,跳着脚发出刺耳的尖叫。   阮星渊心中打鼓,贼鸥仿佛在戏弄猎物一般,消磨敌手的意志。胆小鬼的心态肉眼可见地崩塌下去,他的企鹅爸爸声嘶力竭,身体矮下直面贼鸥,给予其他贼鸥威慑。   此刻他是企鹅幼崽唯一的希望,这只雄性企鹅爆发出来到陆缘冰后就未曾展现过的凶悍,只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在企鹅爸爸的威慑下,贼鸥绕着两只企鹅转了几圈。   阮星渊透过屏幕看着这一切,他并不知道这两只企鹅能否度过困难,但他希望他们能。   “爸……” 小企鹅轻轻唤着,声音并不大,好似也没打算得到回应。   贼鸥们终于开始行动了。他们扑棱着翅膀俯冲过去,尖锐的喙刺向颤抖的企鹅幼崽,两旁的贼鸥见着同伴开始行动了,不甘示弱地跳起来加入到争食中。   企鹅爸爸当机立断用身体将企鹅幼崽压在身下,牢牢护住自己的孩子。   贼鸥冲过来时,他发出威慑的长鸣,仰起长喙同贼鸥战斗,可两只鳍却牢牢搭在地上,一刻也不肯松开。   贼鸥们的利爪在冰天雪地中折射出一道冷光,划破空气刺进企鹅爸爸的身体中。企鹅爸爸勇猛地转动身体,用鳍同三只贼鸥战斗,猩红的血液从企鹅爸爸的背部向下流淌,一直淌到胆小鬼的灰毛上。   胆小鬼凄厉地叫了几声,他无助地四处看看,发出叫声向其他企鹅求救。   可没有企鹅行动。   这些企鹅都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不得不守在自己孩子身边,防止贼鸥突然冲出来伤害他们的孩子。   同贼鸥战斗的成年企鹅喉咙里发出低吼,声音震颤着,不含任何恐惧。此刻他不再是温和的绅士,而是拿着剑的武者,他无畏无惧。   血液染红了冰面,在光的照耀下醒目而刺眼。   小企鹅还被企鹅爸爸护在肚子前,他抬起手轻轻拍拍企鹅爸爸,低声说:“爸,没有企鹅生来就是谁的猎物。对吧?”   自然孕育了生命,可从物种出生开始,就注定有些个体与众不同。   小企鹅扬起头,“我想不明白,我们凭什么就得被他们吃。”   小企鹅蹬着腿,奋力推开企鹅爸爸的鳍,趾上使力,头也不回地朝着贼鸥而去。   企鹅爸爸在他身后慌张喊叫,工作室内,阮星渊也是如此,他焦虑而不安,摸着鼠标的手颤抖不已。   他望着屏幕中小企鹅决绝的背影。小企鹅的两条细腿奔跑在冰面,每一步都踏得稳稳的,在朝着空地中间贼鸥方向的方向,遥遥的,传出一句话来。   “我讨厌那些家伙,我要把他们赶出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是用来形容这种鹅的。   小企鹅急匆匆地来到空地边缘。上方的其他贼鸥也注意到了这里,降了些高度在上空盘旋,随时等待出击。   冰面上,雄性企鹅渐渐落了下风。一只贼鸥眼珠子转了圈,森森地盯着他护在身下的企鹅幼崽。   待成年企鹅死后,他们就有一顿大餐了。   贼鸥喉咙中发出兴奋而沙哑的叫声,三只贼鸥接连发出进攻的信号,下一刻,贼鸥的利爪如约而至。   “滚开!”   横空出现一只企鹅从贼鸥上方砸下去,砸在贼鸥的头上,企鹅的喙狠狠向下戳去。下方的贼鸥痛呼一声,发出刺耳的叫声。   另外两只贼鸥飞速后退,返回到之前的位置。   待回过头看见是一只企鹅幼崽,他们重新欢呼起来。   看!是一团新企鹅肉。   两只贼鸥低吼着,黑眼睛凶狠地瞪着正在暴打贼鸥的小企鹅。   小企鹅的喙狠狠戳进贼鸥的眼下,因为太急而戳歪了,没伤到贼鸥的黑眼,但也足够吓得贼鸥仓皇而逃。   打架凶猛的小企鹅没把盯着他的两只贼鸥看在眼里,他站在成年企鹅的背上,挺直身体,张开喙冲着他们厉声谩骂。   “丑东西们!滚出企鹅的领地!”   贼鸥鲜红血液在企鹅的喙上落下一点红,长喙高昂着,像在南极升起了一面旗帜。   独属于企鹅的旗帜。   阮星渊站在屏幕前,将这一刻深深印在脑海中。 第22章 小企鹅救朋友   冰面上贼鸥一左一右立在小企鹅对面,闪着寒光的爪子在冰面摩擦,划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小企鹅丝毫不露怯,即便在他对面的是远比他高大的对手。他抬起两只鳍,趾分开,随时准备着对面两只冲过来。   下方躲在雄性企鹅身下的胆小鬼凄厉叫喊,企鹅爸爸的伤将他吓坏了,他过往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以至于意外突然来临时,他甚至没有自保的能力。手足无措之后,企鹅幼崽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   他歪过脑袋轻轻蹭着压在自己上方的企鹅爸爸,灰色脑袋上方落下一片鲜红,那不是他的血液。企鹅幼崽从喉咙里发出温柔的叫声,一声又一声执着地呼唤着他的家人。旁边的贼鸥仍旧那般凶狠,可胆小鬼没顾得及看他们,他挣扎着用鳍擦去上方从企鹅爸爸身上顺着毛流下来的血液,仿佛擦干净了就不会流下新的血一般。   贼鸥对视一眼,他们在美食的巨大诱惑中选择了即刻动手。   南极的光照亮这一片区域,凶猛的野兽扇动翅膀,将阴影笼罩在南极脆弱幼小的生命之上。这片冰冷之上,一只还未成年的企鹅正对着残忍的敌人,他的脚下躺着一只受伤的企鹅爸爸。   橙色的颈毛,鲜艳的红与耀眼的黑,在南极无尽的白中傲慢地盛开。   小企鹅腾空而起,影子在地上一闪而过。光被甩在了他身后,落在他背后为他披上银白的披风。小企鹅从朝着他飞来的两只贼鸥中间冲出去,他并不恋战,下了地就迈开腿飞快逃窜到企鹅群中。   一下子面对两只贼鸥太不明智,他穿过高大的雄性企鹅们,借助成年企鹅的力量分散贼鸥。   不甘猎物逃窜的贼鸥追了上去,在同胆小鬼的爸爸对战的时候他们早已不耐,这只雄性企鹅太执着了,消耗了他们许多精力却始终未能让他们碰碰他的孩子。   小企鹅的脑袋四处转悠,他的上方还飞着准备猎杀他的贼鸥,他需要摆脱他们,就得朝着雄性企鹅密集的地方跑去。   可一般情况下,成年企鹅之间会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是各家的企鹅为自己划分的领地,如果有其他企鹅未经允许突然到来,企鹅们会毫不留情地发动攻击。只有特殊情况例外,比方说暴风雪来临时。   贼鸥的到来使得企鹅们之间的距离近了些,小企鹅从他们之间蹿过去,两只贼鸥隔了不远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小企鹅跑得极快,一不留神就从一只成年企鹅身下到了另一只成年期企鹅身下。贼鸥几次飞下去捉他,刚飞低一些就惹怒了被侵入领地的成年企鹅。成年企鹅毫不留情地抽出喙发动攻击,惊得贼鸥扑棱翅膀不得不重新飞高。   “笨蛋!” 下方的小企鹅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的叫声,成功惹怒了追逐他的贼鸥。   贼鸥这下狠了心,盯着小企鹅的动作准备拦截他。这一次,即便是被成年企鹅攻击他也绝不停下了。   小企鹅缩在一只成年企鹅下方,成年企鹅将自己的幼崽护得牢牢的,小幼崽一双黝黑的眼珠好奇地看着小企鹅,丝毫不觉得恐惧。看着小企鹅仰头朝着上空的贼鸥发出嘲笑的叫声后,学着他的样子仰头冲着贼鸥喊叫。   贼鸥嘶叫,发出愤怒的喊声,热气从鼻腔里冒出来,一双眼睛残忍地在下方的企鹅幼崽身上逗留,看了几眼,发出兴奋的叫声。   成年企鹅终于不耐烦,仰头攻击贼鸥追着贼鸥戳刺,小企鹅哈哈大笑,顺利跑向了下一个企鹅下方。   大部分的成年企鹅不怎么理睬小企鹅,他们放任其他企鹅幼崽接触自己的孩子,以帮助自己的孩子更好的融入种群。小企鹅穿梭在成年企鹅之下时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挠,只偶尔有些凶悍的企鹅幼崽过去啄他。   每到这时,小企鹅就朝着对方 “呸” 一声,再扬长而去。   阮星渊盯着小企鹅的路线,小企鹅很聪明,他已经成功甩掉了一只贼鸥,只剩下一只贼鸥还追在他身后。   “你爸爸在刚刚那对企鹅旁边。” 阮星渊提醒着。待小企鹅成功同企鹅爸爸会和,躲进企鹅爸爸温暖而安全的育儿袋里,这场狩猎就总算结束了。   只要小企鹅绕一个不大的圈就能够重新回到企鹅爸爸身边。   “快回去吧,要小心。”   陆缘冰上此起彼伏响起企鹅们的叫声。小企鹅突然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贼鸥,没放在心上,伸出脑袋四处张望,没有再向着下一只企鹅跑去。   阮星渊以为他在寻找时机,他将摄像头锁定了贼鸥观察着贼鸥的动静,提示下方小企鹅何时可以逃跑了。可连续几次贼鸥被成年企鹅攻击的时候,小企鹅都没动弹。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阮星渊将屏幕放大,想看看小企鹅是否遭遇了什么困境。小企鹅伸长脖颈,毛绒绒的脑袋转了好几圈,不住张望,“我听见了我朋友的声音。”   “你有朋友?” 阮星渊诧异。   下一刻,愤怒的童声在阮星渊耳边响起来,“你才没有朋友!秃家伙!我朋友还救过我呢。我听到他的求救声了,现在他肯定遇到麻烦了,我要去救他!”   “等等!”   阮星渊没来得及阻止,小企鹅就冲了出去。   “也许你听错了,不是那只企鹅。” 阮星渊唯恐小企鹅认错了鹅导致丧命。   小企鹅脚下使力跑得飞快,没有理会阮星渊。   一道灰色身影穿梭在冰面上。   也不知道是凭借着什么寻找的,小企鹅直直向着重重阻拦着他的企鹅群而去,甚至没有再停下来辨别方位。   阮星渊从屏幕上看到,就在小企鹅跑向企鹅群之后的大片空地上,一只幼年企鹅正艰难地逃窜,他的身边没有成年企鹅守护,幼年企鹅惶恐而无力地向着成年企鹅群跑去。从前方看去,企鹅幼崽奔跑而来,在他身后展开一双巨大的褐色翅膀,大小比这只企鹅幼崽的两倍还大得多,此刻它残忍地将企鹅幼崽笼罩在巨大阴影下,随时会突然夺取他的生命。   贼鸥飞速朝着这只幼崽飞去。   小企鹅奔跑着,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路的尽头,“笨家伙!”   小企鹅招招鳍,“朝我跑过来——” 第23章 你有没有办法让鹅不痛啊   相较于胆小鬼来说,笨家伙可以说是非常勇敢了。尽管敌人强大,企鹅爸爸不在他跟前,他也始终在挣扎。   贼鸥扇动翅膀掠至笨家伙上方,他巨大的褐色翅膀在冰面上扇起一阵风来。凌冽的寒风夹杂着危险的猎杀信号一同向着两只企鹅幼崽袭来。逃跑许久的笨家伙艰难地迈出腿逃跑。   可企鹅在陆地上毕竟笨拙,尽管他们在海底游动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 6 到 9 公里,可一旦到了陆地他们为了适应海水而生长的鳍和身体便失去了优势。   贼鸥的利爪在光下闪烁着凛凛寒光,从黑沉沉的利爪尖端伸出几根长刺,贼鸥已至笨家伙上方,下一刻,上专为 “空中强盗” 所装备的爪子将会彻底撕烂这只企鹅幼崽的身体。如同贼鸥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笨——蛋!”   小企鹅愤愤蹬开地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啪” 的一下砸在贼鸥头顶。   “快跑!”   笨家伙拔腿就跑。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回头看。从遇见贼鸥而后逃跑开始,他就什么也来不及注意了,他只顾着看前方的路,也只能看着前方。笨家伙甚至来不及找他的爸爸,一旦张望或者回头,只要注意力稍微有一点不够集中,身后贼鸥的呼吸声就会更大。   笨家伙几乎快要落泪,可他来不及做这些。   贼鸥被小企鹅砸了个正着,笨家伙借着机会拉开了距离,可糟糕的是,小企鹅离贼鸥更近了。   趁着贼鸥还没反应过来,小企鹅大喝一声在他身上蹦跶了两下,挥动鳍趁势暴打贼鸥。   小企鹅喙和鳍毫不留情地朝着贼鸥身上招呼,虽说他个头不大,可打起架来却凶,竟也把贼鸥揍得嗷嗷叫。   痛得不行的贼鸥上下蹦哒,两只硕大的翅膀疯狂扑棱,狂风在冰面上卷起,没一会儿冰面掉下几根深褐色的羽毛来。   贼鸥的长鸣响彻陆缘冰,夹在着无法言说的恼怒,在愤怒的驱使下贼鸥终于扭动着将小企鹅从身上赶下来。   看见刚刚弄痛了他的家伙掉落在地,贼鸥的目光落在小企鹅身上显露出残忍的凶狠。他飞扑上去,利爪前伸,只等着落地的那一刻撕烂小企鹅的身体。   “小心!”   阮星渊看得心惊,一双眼睛紧盯着冰面上的小企鹅,心跳以着不正常的速度疾跑。   小企鹅翻滚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脚蹬着冰面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贼鸥可不甘心就这么让他离开,怒火上头的贼鸥誓要捉住这只企鹅,跟在小企鹅身后紧追不舍。   不同于笨家伙逃跑时的专注,小企鹅不光敢回头看,还敢挑衅。   “蠢东西,你掉了好多毛啊,脑袋都要秃顶了哈哈哈哈。”   小企鹅心满意足,不枉他刚刚专门往臭鸟头上啄了半天。   贼鸥仰头喊叫一声,两只眼睛冒火地盯着小企鹅,翅膀扇动得更加猛烈,极速追了上去。   小企鹅似乎早早便知道自己的速度赶不上贼鸥,此刻贼鸥追上去他也不急不缓,仍旧按照原来的速度向前跑去。直到贼鸥逼近,小企鹅突然加速让贼鸥措手不及,扑了个空。   小企鹅避开贼鸥的利爪,跳起来与他空中缠斗。   可这次却并没有那般简单。   贼鸥突然地重重一摆脑袋,趁着小企鹅没站稳跌下去,加速向前,利爪在前方狠狠划下去。刹那间空中便散开了一片血雾。   红色雾气很快在南极风的作用下消失。可在空中却留下了消散不去的铁锈味。   屏幕前,阮星渊紧闭眼睛,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已经不敢抬头再看。   小企鹅在掉落下去的时候便早早转过身去,贼鸥的利爪没有划破他的肚子,但在他的背后留下了深刻的长痕,从企鹅背的上方一直拉到了下方,几乎要将小企鹅劈成两半。   企鹅幼崽伤痕旁两边的肉翻开,向里面看去甚至能够看见表皮厚厚的企鹅羽。   阮星渊只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便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他垂下眼叹了口气,不出意外,这只企鹅应该是活不成了。   他从未见过伤得这么重的企鹅还能在南极活下去。   南极几乎没有细菌,故而人类在南极是不会感冒的,受伤的小企鹅也不会受到细菌的伤害,可更艰难的在于寒冷和身体受伤所导致的虚弱。大部分的情况下,受伤的企鹅直接死在了天敌的腹中。少部分活下来,也死在了陆缘冰上。只有那些伤得不是特别严重,之后又得到了很好修养的受伤企鹅能够勉强活下来。   可这只企鹅的绒羽甚至已经被划开。   小企鹅重重摔倒在冰面,缩起来小小的一团,可血流下来,却在冰面留下了一片的血迹。   只是看着,阮星渊便跟着一起疼了起来。   他才那么小一只企鹅。阮星渊在心中埋怨着贼鸥,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自然界的规则,可心中仍旧止不住的愤怒。   贼鸥飞了下来,小企鹅仰头看着这只扑过来的庞然大物,无畏无惧。   他好似天生不会恐惧一般,借着血滑了出去,跳起来踩着血转头就溜。   疼痛在他身上暂时被屏蔽了一般,阮星渊没听见他一声喊。贼鸥朝着小企鹅重新飞来,小企鹅扭头看他,在他飞速扑过来,急急转了个弯。   “厉害!” 阮星渊忍不住惊呼一声,平静下来见着贼鸥重新飞了过去,松下去的气马上又提了起来。   “快跑!”   阮星渊腿都看软了,贼鸥每一次加速朝小企鹅冲去时,阮星渊都握紧手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令小企鹅分了心。   贼鸥又一次发动了攻击。   屏幕中小企鹅躲过后翻滚着在冰面滚了很久,一直滚到了成年企鹅边。血迹在冰面画出一道红色痕迹,落在尽头绽开一朵艳色血花。   远处一声长鸣之后,企鹅爸爸从企鹅群中冲出来。企鹅爸爸挺直身体,愤怒地嘶吼,张开两只大鳍牢牢将小企鹅护在身后。   贼鸥同企鹅爸爸凶狠的目光对视,见势不妙,他只得暂时撤退。   小企鹅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可他身上的伤已经非常可怖,鲜红色的液体将企鹅的毛发粘结成一丛一丛的。小企鹅也没在意,他艰难地爬上企鹅爸爸的趾,气喘吁吁地趴在安全的港湾中。   屏幕中已经恢复了平静,胆小鬼和他的爸爸重新回到了企鹅群中,就跟在企鹅爸爸和小企鹅不远的地方。小企鹅安静地趴下来,呼吸微弱,背部仍留着可怖的深痕。   阮星渊垂下眼,脑海中仍停留着那一只满身红迹的凶企鹅,他年纪小,莽撞,在最勇敢的年纪不相信什么自然规则。故而无畏无惧地踩在冰面之上朝着世界上远远比他强大的凶猛野兽挥手。   阮星渊为他深深难过着,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难过什么。他扫了一眼桌面,从桌子上角抽出常用的企鹅观察笔记本,打开来翻到最新一页,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或许我们无需避讳大自然的残酷,毕竟,总有企鹅能够战胜它。”   -   “喂,秃家伙。”   有气无力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阮星渊猛地扭头看过去,工作室白色地面上趴着一只软塌塌的企鹅,皮毛仅有少得可怜的部位露出些许灰色,鲜红血液落在小企鹅的身上像披了一身红西装。   小企鹅张开喙,“你有没有办法让鹅不痛啊?” 第24章 吸鹅贼   作者有话说:小助手:让我吸!让我吸! 阮星渊、小企鹅:人类,好可怕啊。 小企鹅有感:有些人,看着像个人,实际是个变态吸鹅贼。   “有,等一下。” 阮星渊起身跑出工作室,出来时他特地左右看看,见着没人将工作室门锁紧,生怕其他人察觉他工作室里有只小企鹅。   科考站的心理医生应语堂平日不禁看心理,还做外伤手术,阮星渊自己只会一些简单的伤口处理,却不会其他。他只能去找应语堂。   可一进去却发现里面没人。只有一个看班的小助手。   小助手看见他愣了下,问道:“是找应医生吗?应医生不在,科考站里刚刚有人受伤了,应医生被拉去帮忙了。”   阮星渊皱眉,他屋里还有一只伤重的企鹅,现在正在等他回去,“那应医生什么时候回来?请问你可以帮忙做外伤处理吗?”   小助手满脸歉意,“大概得很久,几个小时估计还回不来。不过如果是外伤的话,我没问题的。”   “那给企鹅呢?”   小助手愣了下,点头,“可以。”   阮星渊听着也不说话了,赶紧拉着小助手到工作室去。   门开时,小企鹅仍趴在原地,小助手看见地上的企鹅时顿住,很快他反应过来什么也没问快步走上前去,低头熟练地处理伤口。   阮星渊也不敢打扰,待在一旁安静等待。   没一会儿,小助手开口:“你能帮我看一下医务室吗?我怕待会儿还有人找我。”   “好。” 阮星渊二话不说出了门。   科考站的研究员这时候都在工作,在走廊晃悠的人很少,阮星渊一路上没碰到多少人。   待到了医务室他坐下来,医务室里空荡荡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阮星渊回想刚刚,渐渐的,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   这位助手他从未听说过他的到来,如果是早早就出现在科考站,没道理他不清楚。况且,进门时这位助手看起来也不大对劲。   放心不下房间里的小企鹅,阮星渊重新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又并没有直接走出去。   他还在思考。   阮星渊的眼睛紧盯着门板,屋内钟表的指针一点点转动,尽管对的时间不是那么准确。阮星渊一咬牙往前走去。   待走到了医务室门口,阮星渊又犹豫了。   如果不是呢?   那他岂不是太不尊重人家了。   阮星渊停下来,静静望向通往工作室的走廊。为了节约能源,走廊的灯是声控的,无人走过便是黑沉沉的一片。   现在望过去,犹如被黑夜吞没了一般。   周围悄无声息,一切归于寂静。   阮星渊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象征着分钟的数字停止了似的一动不动。   时间好像将他留在了这一刻。   “放开我!变——态!”   突然炸开的一声响吓住了阮星渊,指针突然飞速转动,一切又重新运转起来。   阮星渊奔跑起来,他顾不上考虑了,甚至他非常后悔,为何要将小企鹅独自和陌生人留在一起,如果那是个坏人呢?   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可除了之前的声音外,阮星渊没有听见其他声音。   难道是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阮星渊想都不敢想。   如果那是个杀企鹅的变态, 他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这个混蛋!   走过墙角时看到了摆在角落的扫把,阮星渊抄起扫把就走。   他急匆匆走到工作室门口,猜测着那位变态助手应当锁了门,于是 “砰” 地一下踹开了门。   门开了,屋内的一切呈现在阮星渊眼前。   小企鹅身上已经没有血渍了,整只企鹅用白色纱布包裹着,看着像只木乃鹅。 显然,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变态” 小助手抱起小企鹅放在腿上,双手捧住小企鹅的身体,脸缓缓凑到小企鹅胖乎乎的肚子前,而后狠狠吸了一口气。   门口骤响,小助手猛地抬起头望向门外,满脸都是被抓包的惶恐。   他腿上,小企鹅奋力拍打着小助手的脸。一下又一下,将小助手的脸打得通红。   阮星渊:……   阮星渊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在小助手腿上的企鹅幼崽已经受不了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 “骚 扰” 气得浑身发抖。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生物?不知廉耻!死皮赖脸!   他愤怒地抬起头,看一眼小助手,又看一眼门口的阮星渊,转了好几圈,确认他心目中的真正的敌人。   最终,小企鹅停了下来,他站直身体伸长脖子冲着阮星渊大吼:“变——态!”   小助手没忍住,“噗嗤” 一声笑出来。   “……”   阮星渊幽幽望着前方的企鹅幼崽,“又不是我吸你的,干嘛说我变态?”   要说也该说吸了他的小助手啊?作为企鹅怎么可以无理取闹,枉杀忠臣。   小企鹅鼓着肚子,愤怒道:“就是你找的人,跟你这个家伙一样变态!”   听到这里,小助手突然抬起头,“他怎么变态了?”   “他……”   “等等等!” 阮星渊及时出声阻止,“那是误会,误会。”   “才不是误会。” 小企鹅背过身去,留下毛绒尾部和白纱包裹着的背部。   看着可怜兮兮的,没有气势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可爱。   小助手只看了一眼便浑身颤抖,两眼发光,看着就不像个正常人。   他的两只手紧握着甚至能够看到凸出的青筋,阮星渊真怕他再抱着小企鹅吸一口,这只鹅立马在工作室中表演一个大失活鹅。   这还得了?   阮星渊匆匆走上去,走到跟前,小助手突然扭过头,眼神放光望向阮星渊。   吓得阮星渊后退了一步。   小助手脸上堆笑,讨好地对阮星渊说:“再让我吸一口行吗?就一口。一口我就给你保密。”   小企鹅转过身,一脚踹在了小助手脸上。重重一声响。   阿门。阮星渊为小助手画了一个十字架。   被小企鹅拒绝的助手伤心欲绝地躺在地板上,任由凶巴巴的企鹅幼崽从他脸上踩过去。   企鹅幼崽走到阮星渊面前,两只鳍快速拍打肚子,看着比刚才精神了许多。   小企鹅扬起头,缓和语气对阮星渊说:“秃家伙,我姑且承认你是个好家伙了。现在,可以帮我把这个丑陋的吸鹅贼赶出去了吗?!”   他身后,小助手哭着扒拉地板,“让我吸一口,就一口!呜呜呜,我死不瞑目啊!”   “……”   阮星渊同小企鹅对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人类,好变态啊。 第25章 不要偷鱼   在小企鹅的嫌弃下,小助手终究还是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阮星渊送他到门口,小助手站在外面,望向阮星渊身后半掩上的门,轻轻叹了口气,半是羡慕的说:“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啊,最好能打好关系,我好想摸毛毛。”   阮星渊:……   耳边传来小企鹅 “呸” 的一声,单单一个字,嫌弃之情表露得淋漓尽致。   阮星渊都能从他的语气词中听到他背后的吐槽:变态人类!   他没告诉小助手有关于企鹅的嫌弃,眼看着小助手凝望着门板,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走到走廊尽头,突然转过身朝着阮星渊招手:“对了,这事不要告诉应医生,以后这只企鹅有什么事情还来找我啊。”   进门时,门内的小企鹅笔挺地站在地板上,样子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阮星渊同他对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同这只才见第二面的企鹅幼崽沟通,只能问一句种花家常用的招呼语:“吃了吗?”   小企鹅睁着两只黑眼珠一眨不眨盯着阮星渊,沉默了下才开口,“你有什么吃的?”   “…… 我去给你偷条鱼?”   小企鹅瞪大眼睛,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难以想象眼前这只秃毛家伙竟然过得如此凄惨,以至于吃条鱼都还要靠偷的。   他们企鹅都不靠偷的!   小企鹅的目光落在阮星渊身上绕了一圈,光秃秃的脸,光秃秃的脖子,有着些许东西包裹着身体,但看起来不大靠谱。他低头看了看阮星渊的鞋,扒开他的靴子看见了里面的棉花。嫌弃地扭过了头。   天哪,这是什么劣质羽毛啊,一点都不稠密,这么稀疏,在南极要冻死了。走不了多久,脚底都会受不住吧。   仔细看过之后,小企鹅缓缓地靠近阮星渊,有生以来第一次露出稍许温柔地说:“算了,我不饿。”   小企鹅仰起头看着阮星渊光溜溜的手。   他想着,难怪这家伙只能待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生活。这家伙实在太秃了,竟然只有头顶有些毛毛,单单比章鱼好了那么一点。就那么为数不多的毛,看起来还不保暖。   这也太惨了,在南极活下去肯定很不容易吧。   小企鹅感慨地拍拍阮星渊的裤腿。   这家伙居然还想给他偷条鱼。唉,好惨的家伙。这么大个子都没点保暖的东西吗?出去了一定没法抵挡暴风雪的。   小企鹅一瞬间为他新朋友的生存担心了起来,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家伙生存下来似乎很脆弱,但这家伙似乎还没察觉到,慷慨地试图将得之不易的食物送给其他企鹅。   小企鹅仰起头,喙朝着阮星渊的手指过去,“我要坐那里。”   “啊?” 阮星渊茫然转过身,没看懂小企鹅究竟想去哪里。   见着对面的秃家伙没明白,小企鹅郁闷地跺了下脚,仰起头大声说:“我要坐你的胖须须上面。”   “……” 阮星渊听见这个称呼就头皮发麻,他终于又想起那一日被企鹅幼崽的可怖形容支配的恐惧,“那是手。”   他反驳着,为了让小企鹅理解得更加深刻,他再次解释了下,“就相当于你们的鳍。”   小企鹅呆立在原地,他难以理解,这家伙的鳍为什么这么小。   阮星渊见着前面的企鹅幼崽坚持,他蹲下身去将小企鹅捧了起来。不敢碰到小企鹅的背和身体,他伸出手让小企鹅走到他的手上迅速找了个座位坐下,手放在腿上,任由小企鹅踩在他手掌上面。   包成粽子的伤患小企鹅伸出趾轻轻踩了踩阮星渊的手掌,阮星渊听见耳边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料想着这只企鹅怕不是又在心里说他,出声试探着。   小企鹅低下头,轻轻踩了下,软乎乎的,踩下去没有多少肉,只一下就感觉到了骨头,似乎一碰就碎。   “你太不结实了。” 小企鹅坐下来,挪了挪,将自己的毛盖在下方光秃秃的手上。   热乎乎的暖意一瞬间充满了整双手。   阮星渊的眼睛落在了企鹅身上,没有顾得上关注小企鹅说了什么。   毛绒绒的身体,闻着居然没有什么臭味,倒是有股阳光投在窗边沙发上时热烘烘的感觉,能够保持这样的温度,也难怪这只企鹅总是嫌弃他没有绒毛了。   阮星渊低下头,小企鹅的脑袋并没有用纱布抱起来,黑色夹杂着些许灰的毛看起来更是好摸,阮星渊想到了刚刚抱着小企鹅死活不撒手的小助手。   这是得有多好摸啊?   阮星渊禁不住悄悄想把手抽出来,他就想试试这只企鹅的毛摸起来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感受到屁股下的手动了,小企鹅转身挥动鳍拍在阮星渊的手腕上。他仰起头,看着阮星渊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不听话的笨幼崽,“不要乱动!”   阮星渊停下了手,任由小企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待小企鹅终于对这位不识好歹的新朋友放下心来转回身后,颇有些遗憾地看着小企鹅的脑袋。   一人一鹅在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劳累了许久的小企鹅终于克制不住睡意眯起眼睛睡着了。阮星渊没能看见小企鹅的正面,什么也没感觉到,直到小企鹅的脑袋在他面前晃悠了下。   小企鹅似乎是睡熟了,他趴下在阮星渊手上翻滚着,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阮星渊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就这样小心地护着这只睡着了的企鹅幼崽。不仅担心小企鹅摔下去,还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幼崽的伤。   一直到中午,开饭的时间到了,群里厨师已经发布了开饭通知,阮星渊看了眼小心地将小企鹅放下,见着企鹅幼崽乖巧地睡着放下心,站起来推开工作室的门。   迷迷糊糊中,小企鹅抬起脑袋看了一眼门口,望见露出一条缝的门,小企鹅朝着门口念一句:“不要偷鱼。”   说完摆回去继续趴着,仿佛刚刚的提醒是种本能似的,小企鹅的肚子随着呼吸鼓起又缓缓收缩。   阮星渊愣住,轻笑一下,走出去,门轻轻阖上。 第26章 吃鱼   作者有话说:阮星渊:你这鱼的杀业造得有些深重。 小企鹅:你疯了吗?我企鹅!   阮星渊吃完饭找到了厨师,本想询问厨师有没有处理不要的鱼内脏,结果在鱼箱旁边见到了小助手。   小助手名叫姚飞沉,看见阮星渊来了并不觉得稀奇,“现在这里的鱼都归我管,喏,给你两条。”   姚飞沉给阮星渊找了一个大盆,转过身手直接伸入水中快速捞出来一把小鱼,动作干脆利落还顺手往盆子里倒了些水。“有水新鲜,快去吧。不过现在他们都在吃饭,你最好晚一点走,大概一点半回去,走廊上就没人了。要是有人问起你,你就说带鱼过去帮我做实验的。”   相比于阮星渊,姚飞沉似乎是做这事做得多了。他本身的课题是研究鱼类,以往课题能有的鱼都有限,种类都是那么几种,姚飞沉十分庆幸自己接受了来南极科考站的任务,以至于他终于在有生之年实现了承包一个鱼塘的梦想。   “你不是医生?” 阮星渊迷茫。   “那我副业。”   “正业是?”   “企鹅专用兽医以及鱼类专业研究员。” 姚飞沉挺起胸膛骄傲地说:“医术绝对有保证,精通企鹅身上各种疑难杂症,在企鹅烦躁之时还可提供陪打架服务,并且本人深刻了解企鹅身体任何部位构造及特点,乃至企鹅最喜欢的鱼。恕我直言,没有姚飞沉解决不了的企鹅问题……”   阮星渊扭头就走,怎么看这个人都不像是个正常人。   “…… 一切只需要让我摸摸企鹅的毛,喂喂喂,你怎么走了?” 姚飞沉愤怒地看着阮星渊离开的方向,待到看不见阮星渊的背影,他郁闷地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太不会做生意了。”   不就是摸摸毛吗?   姚飞沉叹了口气转过身,望见门口处的身影腿瞬间抖了下,差点跪在地上,两只黑眼神中全是慌张。   他左右看看,四周封闭,门也被堵着,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门口,应语堂抱胸站立,颀长的身体依靠在墙边微笑看他,薄唇轻启,缓缓开口:“以前好像没听你说过你懂得这么多。”   “…… 等等,你听我解释一下!”   -   工作室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企鹅已经醒了,见着阮星渊进来睁着两只圆眼睛直挺挺地盯着他以及他手中的盆,样子看着还有些严肃。   阮星渊将盆端在了小企鹅面前,招呼着屋里的小幼崽吃饭。   可他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管用。小企鹅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到地上的盆中。过了会儿,抬起头恶狠狠地说:“不是说了不要鱼吗?”   小企鹅满心不爽。这个家伙太不听话了,外面多危险啊,居然真的去偷鱼。   他望了望阮星渊的腹部,看了看又看,确定同阮星渊离开之前也没有什么变化。小企鹅不敢相信,这家伙出去一趟肚子看起来也还是扁的,就像是根本就像没进食的样子。   他就不饿吗?!   心中不高兴,小企鹅迈开腿在盆子前走来走去,两只鳍背在身后,走到盆子尽头又转回来继续走,看一眼盆迅速扭过头,看起来像个严肃的小老头。   这姿态看着让阮星渊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姚飞沉给我的。” 阮星渊解释,“就那个给你治疗的医生。”   小企鹅立马后跳一步,“就那个总想着摸企鹅毛的变态?”   “对对。”阮星渊 “噗嗤” 一声笑出来,看来姚飞沉吸鹅贼的形象在小企鹅心中已经不可动摇了。   小企鹅不说话,再次挪脚在盆边踱步,这回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阮星渊,又回头望盆。看起来很是纠结。   不太能理解小企鹅的动作,阮星渊问:“怎么不吃?”   他满心疑惑猜测了几个理由也猜不到小企鹅究竟想的是什么。据他了解,企鹅幼崽应该很能吃啊,从出生起就吃着企鹅爸爸的存货,经常吃得企鹅爸爸们瘦了好几圈。   小企鹅走到阮星渊面前,仰起头,凶巴巴说:“你蹲下来!”   对于这个要求阮星渊不解,但看着小企鹅的样子,还是听话蹲了下来。   “腿分开。” 小企鹅拍拍鳍颐指气使,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阮星渊复杂地看了一眼小企鹅,边问边挪鞋,“要做什么?”   小企鹅没理会阮星渊的纠结,并不回答他,挺起身体从阮星渊的腿边钻进去,走到阮星渊的肚子前。小企鹅伸出鳍,“啪” 的一声拍在阮星渊的羽绒服上,羽绒服霎时凹陷下一个小窝。   看见这个窝,小企鹅愣住了。   他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这个窝盯了一会儿,而后蹲下身体伸出鳍朝着窝重重戳了戳。   窝继续向下陷。   小企鹅不敢置信地仰起头,怒气冲冲地向着阮星渊痛骂:“你这个笨蛋!自己肚子都不饱,这么扁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凹下去?!笨蛋!你这样在南极是生活不下去的!”   太差劲了!   骂完小企鹅愤怒地转过身,啪嗒啪嗒迈开腿,钻进桌子下缩在角落里,兀自背过身去,丝毫不理会阮星渊带过来的鱼。   桌子下生出了一团白里掺灰的毛球。   闷闷的声音从桌子下传出来,“你自己吃吧!”   小企鹅缩成一团,屁股坐在角落的地板上,面对着墙壁。他特地挑了这个位置,让他眼中的笨蛋人类不那么容易将他捞出来。   他想着,这个人类太笨了,一点儿也不会在南极生存,没有他看着的话,可能很快就死了。   自己都不饱怎么能连食物都让出去呢?   笨蛋人类!   毛团子一通脾气,这下阮星渊终于明白小企鹅为什么不高兴了。   他哭笑不得,又觉得有些可爱。阮星渊走到桌子前蹲下,半哄着说:“那是我衣服,就跟你们的绒毛差不多,我吃饱了,只是衣服太厚你看不出来。而且我们人类普遍吃得不多,一日三餐每天都吃,并不用在身体里存储食物。”   帝企鹅一向是深入海底捕捉大量食物存储在身体里,以帮助他们走过漫长且没有食物来源的旅程。故而帝企鹅的身体总是胖胖的,他们的脂肪非常厚,这也成为他们在南极生存的重要优势。小企鹅并不能理解人类的生存模式,却敏感地知道这并不是能适应南极天气的样子。   阮星渊脱下羽绒服,室内开了暖气并不寒冷,他望着缩在里面的小企鹅,耐心说:“不信你现在出来按一按,我刚刚就是出去吃东西了。”   缩在角落里的小企鹅动了动鳍,这次他终于转过身,狐疑地盯着阮星渊。他并不完全相信这个人类,毕竟这个人类看起来并不聪明的样子。   可眼前的人类敞开衣服等着他,小企鹅又觉得如果不出去,这个人类会很冷。考虑了下,郁闷中的小企鹅还是从桌子下钻出去了。他走到阮星渊面前,伸出鳍轻轻拍了拍。见着果真没有凹下去,相信了一些,使了力气重重拍了下。   这下实实在在拍在阮星渊的腹肌上,确实没有陷下去。阮星渊松了口气,他庆幸自己经常会去体育室里打球。   特地拍了好几下之后,小企鹅终于相信阮星渊的话,转身走到盆前,“那我分你一半。”   阮星渊赶紧摇头,“不不不,我不吃鱼。”   这家伙居然不吃鱼?!南极那么多鱼!   小企鹅扭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阮星渊一眼,见着阮星渊一脸无辜,郁闷地重新面对着盆。   没一会儿,盆中浸出一片血色,里面的两条鱼已然消失。   吃饱了的小企鹅满足地拍拍肚子,转过身在工作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阮星渊走到盆边望着光溜溜没有鱼的盆,实实在在地理解了企鹅的能吃,他站起身端着一盆红水出去。   刚出门就碰上了垃圾处理处的林双。林双见他端着盆,盆中还散发着难闻的鱼腥味,狐疑地问了句:“你这是干嘛了?”   阮星渊根据姚飞沉说的回答他:“帮姚医生做实验。”   “阿弥陀佛。” 林双露出了解的眼神,他双手合十走过阮星渊身旁,走过去小声吐槽:“自打姚医生来,科考站里似乎阴冷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日日都飘着鱼的怨气。”   阮星渊听着好笑。他悄悄想着,那这鱼也没法超度了,毕竟尸骨都在企鹅肚子里了。   大概以后牺牲的鱼施主也依旧不少。   善哉善哉。还是不信佛了。 第27章 你也学学他吧   作者有话说:阮:鱼使你嫌贫爱富。   工作室门打开的时候阮星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着桌子下的角落里看去,角落里,包成白团子的小企鹅正蹲在最里面睡得正香。   荆巧曼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阮星渊朝桌子下瞧跟着走过去,嘴里问:“怎么了?”   阮星渊挪动椅子挡在桌子前,“没,就是网突然变差以为把网线蹭掉了。”   他扭头赶紧问:“有什么事儿吗?”   荆巧曼笑了,“没啊,就是好长时间没看我那南南崽了,过来看看。”   荆巧曼低头朝阮星渊手中看过去。从刚刚进来起,荆巧曼就看见阮星渊手放在桌子下不知在忙什么,看见她进来还慌里慌张的,这神态着实惹得荆巧曼心中好奇。   “噗嗤。” 待看清楚是什么,荆巧曼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这是准备做一个企鹅毛毡?看不出你还有这个手艺。”   阮星渊尴尬地咳了两声。   他确实在给企鹅做毡子,只不过是在做 “企鹅棉袄”。   他知道小企鹅幼崽不可能一直待在他屋里。就在刚刚,阮星渊还在屏幕中看见,在小企鹅 “失踪” 一段时间后,企鹅群开始骚乱起来。   焦急的企鹅爸爸翻来覆去寻找小企鹅,在发现小企鹅并不在他的趾上后,企鹅爸爸大叫一声,挺起肚子迈开腿穿行在陆缘冰上,他身后跟着几只成年企鹅及幼崽,一群鹅扬起脖颈,橙黄的毛发在侧面连成一条明亮的弧线,企鹅们张开喙连声呼唤着。   虽然听不懂这些企鹅的叫声,但阮星渊也敏感地意识到这些企鹅很有可能是在寻找他工作室里的这只鹅。   但小企鹅已然受伤,已经不再是能够抵御冰面寒冷的企鹅幼崽了。严重的伤口甚至让他进入育儿袋的动作都显得万分艰难与危险。   阮星渊不知道小企鹅是怎样打算的,但他准备为他做一个毛绒棉袄,届时套在他的身体上,帮助他抵御寒冷的南极。   当然,效果究竟如何,他自己也不能确定。   脚尖处感受到了重量,阮星渊心一紧,身体僵直。他快速看了眼荆巧曼,见她弯下身体盯着他的毛毡,身体后仰,悄悄向着桌子下看去。   刚往下看,透过桌子下的缝阮星渊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小企鹅站直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荆巧曼。生怕荆巧曼发现了小企鹅,他焦虑地抬抬脚示意小企鹅往里面走,边抬脚边惊慌地看着弯腰的荆巧曼。   “你这手工做得不错啊,手也太巧了。” 荆巧曼满是喜爱地伸手摸了摸毛毡,“也教教我呗,我闲的没事的时候也做一个。” 荆巧曼说着凑得更近去观察。她的右侧,小企鹅正安静地站在桌子下。   她们实在隔得太近了,只需要偏下头,荆巧曼就会发现这只待在阮星渊工作室里的小企鹅。   阮星渊听见胸中的心脏鼓动着,不安地发出警告,他伸出脚将小企鹅向里推了推,两只手指放在嘴边捏了捏示意小企鹅不要开口。   他不知道这只企鹅听不听得懂,但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被阮星渊突然的动作推得猝不及防,小企鹅挥动鳍一巴掌拍在了阮星渊的鞋子上,桌子下传来 “啪” 的一声。阮星渊吓得挺起胸膛将毛毡向上抬。   眼见着毛毡扑面而来,荆巧曼也不得不抬起身体,“怎么了?”   阮星渊尴尬地笑笑,“你放在桌子看,光线好。我网线出了点问题,刚刚听到声音好像是网线掉了,我看一看。”   说着飞快将椅子挪开钻进桌子下面。   “哦哦。” 荆巧曼也没在意,站开了些为修网线的阮星渊腾出位置来。   阮星渊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桌子下。   桌子下得小企鹅见着那么一大团扑面而来的时候,连连后退,恐慌不已,他一直退到了角落里。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联想到了那只跟他抢育儿袋的笨家伙。   那么一大团,差点要挤死他了。   小企鹅张开喙打算让阮星渊退出去点。阮星渊见着小企鹅的喙张开头皮一紧,手没过脑子就伸了出去,直接捏住了小企鹅的喙。   小企鹅瞪大眼睛望着他。   看见小企鹅头顶炸开的毛后阮星渊就知道自己完了,一旦他松开这只企鹅铁定得骂死自己了。   想着反正也得挨骂,阮星渊干脆头一铁,将小企鹅塞进了自己羽绒服宽大的口袋里。   他一向喜欢口袋大而多的羽绒服,这口袋从上身一直做到了下身,竟也实实在在地将一只企鹅幼崽装了进去。   突然进了 “小黑屋” 的企鹅幼崽愤怒拍打这个过分的人类。两只鳍在口袋中扑棱,惹得口袋不停动弹。   这动静着实不小,荆巧曼抬头惊奇地盯着阮星渊的口袋:“你口袋里是什么啊?怎么动静那么大。”   阮星渊慌张捂住口袋,“手机振动,手机振动。”   说着转身赶紧出了门。   徒留下荆巧曼在背后迷惑不解,“什么手机啊,振动起来跟地震似的。”   出了门阮星渊四处看看,脚下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半,旁边的门突然打开,姚飞沉站在门口,“这里,进来。”   房门关上,阮星渊这才放心地将小企鹅放出来。一放下,小企鹅飞奔至阮星渊腿边,挥动鳍重重拍打阮星渊的脚。   “笨蛋笨蛋笨蛋!你居然关鹅!还捏鹅的喙!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哒哒哒” 的声响在房间里不住地响起,阮星渊任由小企鹅拍打,抬起头苦笑着看向姚飞沉。   姚飞沉点头,“关鹅是该被打。”   “……” 阮星渊突然盯着他,“你听得懂企鹅讲话?”   “咳咳咳” 姚飞沉咳得撕心裂肺,“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我这是心灵感性,直觉,男人第六感,不要跟我提什么企鹅,人怎么能听懂企鹅讲话?跨物种交流要不得。”   姚飞沉脚步虚晃,晃悠着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过身,“鱼可以随便吃,以后不方便也可以带他来这里,我给你加了权限。但是绝对不要告诉应医生。”   姚飞沉表情严肃,“记得,远离应医生,绝对绝对!不要露出马脚!”   房间里,小企鹅转悠着脑袋看着满屋子的鱼,禁不住吸溜了下口水。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鱼,他仰起脑袋满眼迷惑地对阮星渊说:“所以…… 那个吸鹅贼都比你富有?”   鱼缸中 “哗啦” 一阵水声,有鱼从水中跳了出来,高高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银光在白皙的鳞片上流转,随波荡开,描绘出鱼身优美的曲线。   水面波纹向远方扩散,转眼鱼又迅速没入水中。   小企鹅瞪大眼睛看着,迈开趾快速跑过去,两只鳍扒在鱼缸旁边,眼巴巴地盯着缸中欢快游动不知危险到来的鱼。   小企鹅伸出喙朝着水中快速戳了一下,叼出一条鱼出来仰头吞下,快乐地眯起眼。   还是有鱼好。   体验到了拥有无尽鱼的快乐,小企鹅转过脑袋,对着阮星渊怂恿道:“要不你也学学他吧。”   “变态而富有。”   阮星渊:……   门口 “砰” 的一声似有重物倒地。 第28章 呵!企鹅!   作者有话说:阮:这年头,鹅都会骗人了。   缸中的鱼不断诱惑着外面的企鹅,每一次鱼摆尾都会得到玻璃缸外小企鹅的注视。有生以来小企鹅第一次拥有一笔财富,虽说只是在存不外带的。   但这很难不令鹅喜爱。   “我喜欢里面那个大的。” 小企鹅扭头对阮星渊说。   没有哪只企鹅能拒绝大鱼。小企鹅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大鱼太里面了还放在高的玻璃缸里,鹅够不着。   阮星渊抬头看了眼,比划了下高度,比自己都还要高一些。   小企鹅眼巴巴地看着阮星渊,一脸渴望,“大家伙,你能把我送进去吧?”   可怜的一小只企鹅一只鳍还撑在玻璃缸上,转过毛线球一般的脑袋,企鹅幼崽的两只小眼珠点在白脸中间,头顶的黑毛凸出一个小揪。   小企鹅看看鱼,再看看阮星渊。   阮星渊对着小企鹅摇头,“你清醒一点,你还受着伤。以后的鱼是都不想要了吗?”   像是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小企鹅低头看了眼,动了动身上的鳍,深深叹了口气,又不太甘心就这样放过那条大鱼,他试图挣扎,“这白东西看着包得挺结实的,要不咱们试试吧。”   阮星渊:……   还真是为了吃的不要命啊。   阮星渊走过去将小企鹅抱起来,无奈说:“你可别折腾了,这纱布不能打湿,伤口浸水了很麻烦。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捞起来。”   小企鹅的小豆眼在阮星渊身上转了一圈,狐疑道:“你这个身体真的能捞起来吗?”   “?” 这鹅咋还人身攻击呢?   阮星渊气笑,伸手轻拍小企鹅的脑袋,小企鹅的头随着力道向下点了点,“我捞不捞得起来不知道,但你肯定不可以。”   “……”   “啊啊啊笨蛋笨蛋笨蛋!”   小企鹅疯狂拍打鳍,阮星渊后仰上身笑着躲避。   “居然拍鹅的脑袋!你这个人类!”   受不住闹腾的小企鹅,阮星渊只能哄着,“别动别动,伤着呢,小心伤口裂了,本来就没合上。”   小企鹅伸长喙,拉着脖子冲阮星渊喊:“那你还敲鹅的脑袋!”   阮星渊哈哈大笑,“脑袋又没裂。”   小企鹅一只脚踢过去,自己跳到了地上。动作将阮星渊吓了一跳,阮星渊瞬时蹲下身,拦住小企鹅将它转过去,在小企鹅的白纱布上凑近看了半天。   阮星渊突如其来的贴近令小企鹅感觉有些不大习惯,小企鹅迈开趾哒哒向前走,嘴里愤愤叫着:“你这家伙干什么呢?”   “别动。” 阮星渊伸手将小企鹅拦在胳膊后,“我看一下你伤口裂了没。”   “没有!” 小企鹅不高兴地挥动鳍拍拍阮星渊的胳膊,“我都没感觉到痛了。”   阮星渊摇头,“那更不能动,这说明麻药没过啊!”   仔细了看了半天,阮星渊甚至伸出手扒了下纱布,要不是确实没看见什么血迹,他就要跑出去找姚飞沉再急救一次了。   “好好待着,我帮你捞。” 生怕小企鹅再到处跑,阮星渊干脆将小企鹅捧了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   这件装满鱼的房间里有捞鱼的杆子,前面特地套了个网,方便使用者随时捞鱼。阮星渊拿过杆子,找了个高度差不多的缸将杆子伸进去,“喜欢哪一条?”   “那个那个!” 毛绒绒的东西擦过脸,耳边小企鹅兴奋地挥动鳍,两只趾在阮星渊的肩膀前摇晃,时不时蹭到肩膀,力道也不重。   鱼尾巴荡开,缓缓从远处游向网。阮星渊一动不动,一双眼睛伴随着旁边两只小豆眼,一人一鹅都瞪大了眼珠盯着鱼的动作。   阮星渊握紧杆,杆身跟着动了下。   鱼缸中的鱼似是感受到了水流的波动,吓了一跳,游动突然加快了些,待游过一会儿,发现水流又恢复了平静,这才缓下来,慢悠悠地往前游。   小企鹅的脑袋跟着鱼向左转动,眼见着鱼快要到网前了,小企鹅贴在阮星渊耳边放低声音,热乎乎的气流飘过来,“先别动,骗它进来。”   阮星渊哭笑不得。这年头,连鹅都会使心计了。生物界可真内卷。   无知无觉的鱼顺畅地穿行在偌大的鱼缸里,丝毫不知道已经有只鹅惦记上了它。   鱼游至距离网前的时候在水中摇摆着转了一圈,尾部猛地一振,用力拨动水流,鱼身在水中划出优美的曲线。   阮星渊紧张了下,这鱼该不会不过去了吧。   大概是上天听见了阮星渊与小企鹅的期盼,鱼在水中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不紧不慢地朝着渔网的方向而去。   耳边是鳍轻轻扇动的声音,阮星渊感受到耳朵一阵柔软的触感,他便知道这是旁边心急的小企鹅在催促他了。   5、4、3、2、1,捞!   “哗啦” 一声,巨大的水花飞溅出去,扑出来浇在了地面、水中以及阮星渊的脸上。   “鱼!” 脆生生的童声欢呼,企鹅的小脑袋侧过去使劲在阮星渊脸上蹭了一下。   兴奋的小企鹅转过脑袋,见着阮星渊湿漉漉的脸庞,抬高鳍在阮星渊脸上擦了擦,拂去飞溅而来的水。自然而然地做完这一切,小企鹅欢喜地催促说:“捞起来!捞起来就可以吃了!”   阮星渊咽了口水,目光落在鱼身上化为一根箭,誓要将这蹦跶的鱼扎穿。他的胳膊僵硬,唯恐自己随便一动,网中的鱼就顺势跳出去了于是他一点一点用力平稳地将杆抬起来。   网中的鱼上下翻腾不甘心地想要跳出去,连续跳了好几次,最高一次甚至接近了网面。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   迟则生变,变了鹅要骂他。他突然一使劲将杆抬起来转向缸外。   网中的鱼飞跃起来,越过网面飞了出去,“啪” 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阮星渊松了一口气,赶紧走过去。   弯下身,小企鹅从他肩膀上一跃而下,迈开短腿拍打两只小鳍飞奔过去,跑到鱼身边一只喙敲在鱼脑袋上,鱼的身体挺直,不再动弹。   小企鹅抬起脑袋看了一眼阮星渊,见阮星渊静静在原地等着他,眉头皱着盯着鱼看。小企鹅低下头,不舍地看了眼心爱的大鱼,挺起身从鱼身边跨了过去,走到阮星渊跟前。   小企鹅直起肚子,鳍拍拍阮星渊的腿,“把我抬到你肩膀上去吧。”   阮星渊虽不明白却也将鹅抬了起来。   爬上肩膀的小企鹅挪动着,靠近阮星渊的脖子,待已经贴在阮星渊身边了,伸出鳍绕到阮星渊脖子后,勾住他,小鳍的尖角处弯起贴在比鳍大的脖子中央,距离另一边甚至还差一段距离。   小企鹅大哥大一般拍着阮星渊的鳍,“嘿!人兄弟,鹅会分你一半鱼的。”   说完小企鹅重新跳下去,两只鳍分开在身侧,极速奔跑到鱼身边。小企鹅整只趴下去贴近地板,张大喙将完完全全一条大鱼包进喙中。   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吞完后,小企鹅这才转过身去,面对阮星渊,快乐地挥舞小鳍,“看!就这么吃。”   阮星渊还蹲在地上,望着小企鹅沉默,他面无表情,“另一半鱼呢?”   对面的企鹅拍拍肚子,朝着阮星渊眨眨眼,“另一半就是下一条啊,还在鱼缸里。你快捞出来吧!我会帮你试试味道好不好的!”   “呵。”   阮星渊冷笑一声。   企鹅。 第29章 救命!鹅要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阮:考验我与鹅的默契的时候到了。 鹅:哈?要干啥? 阮:T_T   缸中的鱼惊吓着四处乱窜,钻入水底没一会儿又耐不住心急地跳出来看看。屋子内水花四溅,缸中翻腾的水浪扑打在玻璃表面,留下一串晶莹的水珠。   “那个那个!那个大!”   鱼受到惊动,惊慌的,以着从未有过的速度疯狂逃窜,躲避这个带走了缸中一半鱼的可怕家伙——一个硕大而结实的网。   阮星渊已经捞了半天了,可小企鹅的肚子看起来还没饱一样,只比之前大了一些。   无论是阮星渊亦或者缸中的鱼,谁都没想到这只个头不大的企鹅幼崽胃口竟像个无底洞一般。以至于阮星渊实实在在当了一次工具人,就为了给那突然闯进他工作室的受伤企鹅抓半缸子鱼。   放下杆,竹木杆底撑在地面上,阮星渊禁不住问:“你还没饱吗?”   这可比成年企鹅都能吃了。   肩膀上的小企鹅还在眼巴巴地望着网,在阮星渊停下来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呼喊他,“没呢,看看,那条鱼多好啊!咱们就要那个吧。”   缸中的鱼一连在水中游荡了好几圈,直搅得水底一片热闹。这惊动的场景似乎又将鱼吓到了,可怜的鱼昏了头一般地到处乱闯。   看这企鹅多造孽啊。阮星渊深深感叹。   “这只鱼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你努努力,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捉到它!” 小企鹅的催促声着实让阮星渊体会到了老板监工的感觉。   企鹅的鳍推动杆身,水顺着湿淋淋的网流下地面,在地板上方聚集出一滩水。阮星渊提起来抖动杆,将上面过多的水分抖落下去。   在过往的多次捕鱼中,他的小企鹅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捕鱼的技巧。   “水太多了,杆还没放下去就开始落水,鱼都被吓跑了。人兄弟,你快抖一抖。”   阮星渊叹气,他这如此勤劳地帮助企鹅爸爸带娃竟也没有什么报酬。下次若是再有机会变成企鹅,他定要拖家带口过去讨薪水。   “人兄弟,你还是很不错的。” 小企鹅鳍拍拍身下的肩膀,满意地夸赞他新得的免费捕鱼神器。   网再次没入水中,鱼缸中的鱼惊动了好一会儿,本就惶惶不安的它们一见水浪袭来,转身就跑,拖着尾巴急匆匆躲闪开,哪里还敢靠近。   鱼们欲哭无泪。   可怕的家伙又来了。   “那条鱼呢?” 阮星渊在缸中看了一会儿,刚刚渔网放下去的时候水底的鱼都在四处乱游,他看着的那只被小企鹅盯准的鱼也不知道溜去了哪里。   “那儿!那儿!”   小鱼一路向着缸的边缘闯,混在一众四散而去的鱼群中并不显眼,可小企鹅仍旧精准地指出了它的位置。   阮星渊同情地看向缸中惶恐逃离的鱼,日后他身旁的这只企鹅必定成为鱼群长久的噩梦。   个头不引人注意,眼利、还能吃。   可怜的鱼一直游到了尽头,不知该往哪里去,又不敢回去,于是拖着身体向下躲藏在青绿的海植里。   “它躲起来了。” 阮星渊提醒小企鹅,抱着小企鹅能放过这条可怜的鱼的希望。即便是不能听见鱼的心声,他也能感到这条鱼的崩溃。   “没事。” 小企鹅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鱼藏身的绿植,“它胆子看着就小,你把网拉出去吓吓它。” 它会跑出来的。   太惨了。   阮星渊一边在心里为可怜的鱼默哀,一边操纵着杆将渔网向着缸的边缘拉去。   每到一处,缸的下方便惊起一堆小鱼。   小鱼极速游出去,甩下身后无尽的心酸。这年头,绿植都不安全了吗?   渔网靠近缸边缘的时候,果真如同小企鹅说的那般,胆小的鱼从绿植中冲了出来,速度不慢,甚至非常灵活,阮星渊摆出了一张大网都没能捉住这条鱼。   “唉——” 小企鹅遗憾地叹了口气,语气老成,感慨道:“看不出它还是有些实力的。”   鱼冲出来,避开渔网,头也不回地直直向前闯。   突然,“啪” 的一声,鱼头撞在了鱼缸玻璃上。   “咦?” 旁边传来小企鹅重新振奋的声音。   撞得头昏眼花的鱼摇摇晃晃地从半空中掉下来。   阮星渊伸长杆,顺利将鱼接住。   鱼到了小企鹅口中的时候,阮星渊还在怀疑人生。   单凭这心理素质和反应能力这鱼也的确是该被捉了。   峰回路转而突然得到的小鱼令小企鹅异常高兴,吃起来都更香了。仰起头咕噜吞下鱼的小企鹅兴奋地跳起来,跑到阮星渊裤腿旁边轻拍着他:“咱们再试试吧,就去吓吓傻鱼们!”   “谁晕了就捉谁。”   阮星渊低头对上小企鹅亮晶晶的黑眼珠,只觉得属实缺德了。   他蹲下身,对着兴冲冲的小企鹅,“差不多就行了啊。”   阮星渊说完就将杆子丢下,坐在旁边。看过去,额头之上布满了汗水。   忙活了大半天了,阮星渊早就没力气了。   见着阮星渊这样,小企鹅也知晓他的大伙伴累了,留恋地望着鱼缸叹了口气,摆摆鳍,“那好吧,今天先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阮星渊腿一抖,胳膊酸痛地让他感觉明天也抬不起杆来。   “你这也太能吃了!”   那么大一个缸,原本还有满满的鱼,现在已经空了一大半下去了,但凡大一点的鱼都不见了。这个程度,即便是成年企鹅也够了。   小企鹅理直气壮,“我在长身体啊!” 他拍拍肚子,笑嘻嘻说:“以后还会吃更多的。”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回家?”   “……” 小企鹅闻言怒视阮星渊,“你嫌弃鹅了?!”   这还吃的不是这秃家伙的鱼呢!   小企鹅委屈又生气,不再理睬阮星渊,转过身迈着步子经过阮星渊身旁向外走,趾踩在地上哒哒作响。   姚飞沉离开时带上了门,小企鹅个头不高,踮起脚也够不着上方的门把手。   小企鹅跳起来拿喙拨动。   第一次没勾着,又准备跳起来尝试第二次。   眼见着小企鹅这样,生怕小企鹅的伤口裂开,阮星渊慌张过去抱起小企鹅。   “我错了我错了,别闹。” 阮星渊抬着小企鹅的腿往胳膊上放,哄着他,就怕小企鹅又闹脾气。   小企鹅冷哼一声,愤愤地拍了下阮星渊的胳膊。   “一会儿出去了你就不要乱跑乱动,我们不能让别人发现你的存在,万一被发现了,你就……”   门开了,阮星渊正面撞上路过的荆巧曼。   阮星渊:……   “好巧啊,你怀里的企鹅哪里来的?”   荆巧曼目露欣喜,一眨不眨盯着阮星渊怀中的企鹅幼崽。 第30章 薅鹅毛   “是玩偶,姚飞沉给的。” 阮星渊二话不说先卖了姚飞沉。   “太可爱了!可以给我摸摸吗?” 荆巧曼两只眼睛在小企鹅身上扫射了一圈又一圈,目光火热地落在他胳膊上的企鹅上,阮星渊怀疑他若是答应,下一秒怀中的小企鹅就会被薅得毛都不剩。   阮星渊赶紧摇头拒绝,“不行不行,这个玩偶掉毛,之前还掉得我身上都是,你还穿着毛衣,晚一点衣服上就全是毛了。”   他刚说完胳膊便被戳了两下,力道很大,戳得阮星渊直起身体,迅速抬起另一只手,将小企鹅推进胳膊里面。   他紧盯着荆巧曼,将小企鹅护得紧紧的,生怕一不留神荆巧曼就直接上手摸鹅了。   这可是真鹅啊。只需一摸,马上就露馅了。   听见掉毛,荆巧曼犹豫了一下,但见着眼前这般可爱的小企鹅又实在不甘心,纠结着说:“这企鹅好像我家南南啊!我离远点摸一下可以吗?”   怀中的企鹅睁大眼睛盯着荆巧曼,黝黑的眼珠挂在不大的脸上,看着有些乖巧。阮星渊抱着小企鹅的手心开始冒汗。他脑中飞快转动思考着说辞,手掌将小企鹅压在胸前按得更紧,力道过大,甚至还得到了小企鹅悄悄打在背后的两记企鹅拳。   “这……” 阮星渊伸手在企鹅尾部狠狠搓了两下,薅下来一撮毛出来,拿到荆巧曼面前,“看,这个真的非常掉毛,我只是碰了一下,还没有摸也没有揉。”   说着捏起来悄悄搓了一把将毛搓散,打开对着手心上的绒毛吹了一口气,灰色的绒毛悠悠飘向空中,四散开来。   “这个毛容易飞,太容易粘衣服了,不好打理。” 阮星渊目光恳切,望着荆巧曼眼底显露着焦急,若是可以,他真想附身荆巧曼帮她拒绝摸毛了。   荆巧曼思考了下,目光落在小企鹅的白色纱布上。   “那我摸纱布解解馋总行了吧。说起来这只企鹅做的什么造型,怎么用纱布缠着。最可爱的圆肚子都被遮住了。” 荆巧曼埋怨道。   “啊……” 小企鹅已经不耐烦地推了阮星渊好几下了,他真怕自己再不走这只刚刚被他薅了毛的小企鹅要当场发脾气了。“是因为姚飞沉技术不行,中间线没缝好,肚子容易漏棉花,于是干脆用纱布包起来了,防止里面的棉花掉出来。”   “……” 荆巧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缝制玩偶的,她无语说:“这也太粗制劣造了吧。”   阮星渊虚弱地笑笑,“所以不能随便摸,一不小心玩偶就散架了,内脏都掉出来了。”   胳膊里的企鹅悄无声息啄了下阮星渊的手腕,啄得阮星渊手疼,差点抱不住企鹅。   荆巧曼站在阮星渊对面拦着路。一人一鹅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荆巧曼越看越不想放过眼前这只可爱的幼崽玩偶,她一咬牙说道:“算了,衣服飞毛就飞毛,让我摸一把先解解馋就行。”   这回荆巧曼没等阮星渊回答,伸出罪恶之手向着小企鹅而去。   “啊!”   怀中的小企鹅突然张开喙,冲着荆巧曼大声叫了一下,声音之大,叫得整条走廊都是鹅叫。   荆巧曼吓了一跳,手 “嗖” 地缩回去后退一步,眼带惊疑地盯着对面的企鹅玩偶。“这企鹅怎么还会张嘴叫?!”   “这太吓人了!”   企鹅玩偶怎么会张嘴叫,老天,这阮星渊也想知道啊。   阮星渊叫苦不迭,怀中的企鹅还在恶狠狠地推着他的胳膊。就在刚刚,阮星渊还听见这只企鹅耐不住骂了他一句。“蠢家伙!”   荆巧曼站在对面,看着阮星渊,还在等待他的解释。   这可怎么解释啊。阮星渊苦下脸。   低下头望了眼鳍还推着自己胳膊的小企鹅,阮星渊灵光一闪。“这是姚飞沉特别订做的,拉一下鳍,就会叫一声。”   “真的吗?” 荆巧曼惊讶看过去,站在原地不动等着阮星渊表演。   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阮星渊只得摸住小企鹅的鳍,将企鹅抱起来,小声凑到他身边说:“叫一下,帮个忙。”   阮星渊心中深深叹了口气,他只希望这只企鹅能看在他捞了那么多鱼的面子上喊一声,再不喊,只怕他同这只小企鹅都得一同出事了。   手摸上小企鹅的鳍,小企鹅不甘不愿地张开嘴。   “笨蛋人类!”   “回去鲨了你!”   “就会欺负企鹅!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笨蛋笨蛋笨蛋!”   “鹅再也不要跟笨蛋一起玩了!气死鹅了!”   “啊——”   荆巧曼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贴到了墙边停下来。   她捂住耳朵表情痛苦,“停停停!够了够了!” 吵得她耳朵都疼了,太可怕了。   阮星渊松开手,怀中的小企鹅还在吵个不停。   “鱼没给够,还想薅鹅的毛!”   “就会白嫖鹅的毛!”   “渣渣人类!”   “呸!”   小企鹅一连骂了一连串,阮星渊见好就收,本想阻止小企鹅的,他小声唤着小企鹅收手,但骂到兴头上的小企鹅压根停不下来。   这年头,企鹅生存多不容易啊!居然还有人类要薅鹅毛!还捏他尾巴。无耻!下 流!骂死他!   荆巧曼一脸痛苦地捂住耳朵,这下不待阮星渊开口,她就已经迫不及地想走了。   阮星渊见状只好虚伪假装歉意,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曼姐,我这玩偶的声音装置好像一不小心被我捏坏了,现下停不下来了,我赶紧带着他走,回去修一修啊。”   说着拍拍小企鹅的脑袋,说:“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   小企鹅气得痛骂。   “你才是坏鹅,我哪里坏了?!你这个就会说鹅坏话的秃家伙!”   “鹅今天必须揍你!让你知道不准说鹅坏话!”   阮星渊抱着小企鹅就溜了。   一阵阵企鹅叫声冲破安静的走廊传出去,时不时引来其他房间的研究员开门围观。   阮星渊一边抱着企鹅逃跑一边大喊:“不好意思啊,玩具坏了,这就去修!”   进了工作室,门 “砰” 的一声关闭,将一声声询问阻隔在外。   小企鹅一跃而起,飞扑上阮星渊的脸,鳍拍打着将阮星渊的头发扰成乱蓬蓬的一片。   “叫你欺负鹅!秃家伙!”   “鹅要把你最后的毛给薅没了!” 第31章 鹅走了?   作者有话说:企鹅:鹅走了,鹅又来了! 阮:?   阮星渊费了很大功夫才终于将愤怒中的小企鹅从脸上撕下来。   他伸手摸了一把头顶,在没看见什么头发掉下来时松了一口气。可喜可贺,看来他的头发还挺结实。   小企鹅气鼓鼓地叉肚,两只鳍撑在肚子胖的白布上,中间整个身体被白布包着,看着不仅没有什么气势,反而可怜兮兮的。   阮星渊讨饶,“我错了,别生气。这不是不能让别人发现吗?”   “发现你会怎么样?” 小企鹅抬起喙,两只黑眼珠盯着阮星渊,语气不悦。   “我会被抓起来的。” 阮星渊叹气,“我们这里规定了,人是不能私自靠近企鹅的,如果被别人知道你的存在,那我就要被关起来了。”   小企鹅惊讶,“你天天待在这个屋子居然不是被关了起来?”   阮星渊:……   “这是我工作的地方,谢谢。相当于你们游泳捕鱼一样。”   小企鹅哼哼唧唧地盯着阮星渊看了一会儿,鳍拍拍肚子消了气,“那算了,这次鹅就不怪你了,下次你要提前跟鹅说,不然鹅会揍你的!”   “好好好。” 阮星渊赔笑。   手机突然响了好几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小企鹅挪开眼睛,迷惑地盯着阮星渊的裤子,“你腿响了!”   阮星渊哭笑不得,“是裤子,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阮星渊一猜就是有人来问他企鹅玩偶的事,他拿出手机。下方的企鹅抬头看着这方形的块体好奇不已,拍拍阮星渊的裤腿催促:“给鹅看看,鹅也要看!”   阮星渊哭笑不得,将小企鹅抱起来坐在椅子上翻起了手机。   果真如他所料,群里的大家都在谈论他有一只企鹅玩偶的事情。   荆巧曼在群里吐槽,“这玩偶做得可爱是可爱,但也太粗制劣造了吧。还没摸就开始掉毛,声音按一下就响个不停,没完没了。”   “让我看看呗,这谁做的啊,这么有趣?不会是星渊自己做的吧。”   “这上面在干嘛?” 小企鹅好奇地看过去,他看了半天,闪着光的屏幕上哗哗地刷下去几页,最终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上面在问你。” 阮星渊解释。   “啊?那你怎么办啊?你会被抓走关起来吗?” 小企鹅低下头,伸长脖子看着屏幕,只是他压根看不懂文字,无法理解上面在说些什么。   “没有,不会抓走的。” 阮星渊轻笑,“就是问问玩偶在哪里做的。我回答一下。”   “是姚飞沉做的。”   他说完,群里应语堂第一个跳出来,“听说很可爱,我也想要一个,有这个荣幸吗?@姚飞沉”   突然响起姚飞沉说过不能告诉应语堂,阮星渊眼皮跳了跳,转回去挪到姚飞沉的通讯处,就见着他的头像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显然受得惊吓不轻。   最后眼见着群里都开始呼唤姚飞沉要企鹅,姚飞沉不得不跳出来说话,“我技术不行,还是不了吧。而且棉花也不够。”   他这样说,其他人不得不消下升起的心思。   就在大家纷纷表示遗憾的时候,群里的技术人员突然点名阮星渊,“需要我帮忙修一下里面的声音装置吗?”   “不不不,不用。” 阮星渊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回答,生怕自己晚一秒对方就要上门了。“我自己能修。”   “怎么了?” 坐在阮星渊腿上的小企鹅见着他动静很大,抬起头问:“是有人要来找你了吗?”   小企鹅叹了口气,“你们人类生存也这么危险吗?不过鹅也不是不可以帮你的。”   小企鹅挺起胸膛,“你要是被关起来了,鹅去撬开小黑屋子的门救你!”   “……” 阮星渊吸气,“大可不必,谢谢。”   他完全不想以私自靠近企鹅的罪名被关起来。   看完了手机上的消息,阮星渊将手机推向桌子里面,胳膊摆动时碰到了一片毛乎乎的柔软物体,擦着皮肤而过,难以忽视。   他低头看过去,桌上摆放着之前离开时他做的毛毡。   就是用这个东西,他才引得荆巧曼转移了注意力。   小企鹅显然也看到了,晃着肚子站在阮星渊腿上踮起脚去够。毛毡顺着桌子边缘向下滑动,最终稳稳落在了企鹅的鳍上。   “这就是你给我做的东西?就跟你们人类穿得一样。” 小企鹅还是第一次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企鹅羽绒服,他好奇地拍拍毛毡衣服,看着压下去的一小块,“这个家伙看起来没有鹅有用。”   阮星渊哭笑不得。   毛毡还差个收尾,阮星渊拿过来给它收了尾。中间留了一个大洞的企鹅衣服完全是按照小企鹅的尺寸来的,套进去的时候刚刚好合适。   阮星渊这下终于敢摸鹅了,他伸出手贴着给企鹅做的特制衣服解馋地摸了几下。   小企鹅挥动鳍拍打阮星渊的手,“不要总是摸鹅,你们这些人类好像个变态!”   干嘛总是看见鹅就想摸。   小企鹅套上了新衣服立马甩手阮星渊,从他腿上跳下来,踩在地板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几圈。   比之前走路的样子多了些憨态可掬,阮星渊看着他的时候眼中流露出笑意。   走到距离阮星渊五米远的地方,小企鹅终于停下来。   转过身,遥遥看着阮星渊,小企鹅挺起胸膛拍打双鳍。   小企鹅盯着阮星渊看了好一会儿。   这样子同之前实在不大一样。   像是预感到什么,阮星渊停住笑容。他站起来准备走过去。却见小企鹅站在原地挥挥鳍。   “喂,秃家伙,我知道我爸在找我,我不在他得急死了。你在这里挺好的,出去了南极你这样的,肯定是生活不下去的。毕竟你都没有毛,所以你也别出去了,就待在这里吧。你也有你的生活,鹅不能总待在这里的。” 小企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衣服,“鹅得回去了。”   小企鹅仰头,认真看向阮星渊,“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了,鹅会记住你的。”   小小一只企鹅站在偌大的房间里一瞬间显得格格不入,房间里的所有摆件对于一只企鹅幼崽来说过大也过于陌生。整个屋子唯有房间是狭窄的,不如企鹅广阔的栖息地。   阮星渊站在原地,没有再迈开腿。   最终所有的生物都要回到栖息地,他的崽也是。   “鹅走了,鹅要去看看鹅爸了。下次会来找你的!” 小企鹅挥挥鳍,同阮星渊道别。   房间中的一角显露出一道光,缓缓的,光逐渐衰微,由一团闪烁的星辰慢慢收缩成一个如同微尘的光点,在原地亮了几下,最后骤然消失。   阮星渊的工作室里消失了一只企鹅。   他的企鹅回去了。   望着空下来的地方,阮星渊呆愣地看了一会儿,目光茫然。   工作室的门敲响,阮星渊反应过来走过去打开一看,应语堂就站在门外。   “应医生?” 阮星渊眼皮跳动。   应语堂温和一笑,“可以看看你的企鹅玩偶吗?”   阮星渊愣了下,“抱歉,刚刚被我丢了。”   脸上的笑容消失,过了会儿应语堂重新扬起笑容,“没事,打扰了。”   转身离开,走到尽头转角的时候,应语堂转过身看向阮星渊,语气一如之前那般温和:“我对企鹅没有恶意。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这对话掐头去尾的,只会令企鹅及企鹅饲养员害怕。   待脚步声渐渐离去,阮星渊松了口气,还好小企鹅离开得早。   他走回到座位上,望着屏幕轻轻叹了口气。   屏幕中,穿着奇怪衣服的小企鹅在鹅群醒目地存在着,他顺利地同一群鹅相聚。   此刻扬起头,正在接受一群企鹅的欢迎。大大小小的企鹅围着他仰头高歌,赞颂这一只勇敢的英雄企鹅。   小企鹅拍拍鳍,乐着走到企鹅爸爸跟前。   这只企鹅大概是很久很久不会回来了。   阮星渊遗憾地想着。   -   半小时过后。   “喂!” 第32章 人类真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阮星渊:我觉得我很无辜。   “喂!”   小企鹅蹦跳着一溜烟跑过来,跳上阮星渊的鞋子,缩成一团占据了鞋子上面的位置,“你这衣服怎么一点儿也不保暖啊!”   阮星渊惊讶,“啊?我还特地把棉花都压了一压啊。”   小企鹅抖抖身体,郁闷地垂下喙,“可冻死鹅了。”   “我跟我爸说了,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   弯下身体看了一会儿,阮星渊伸手在小企鹅的衣服上摸了一把,如他所料,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湿漉漉的,按一下仿佛都能挤出水来。   阮星渊将小企鹅抱起来,脱掉他身上的湿衣服。   外层已经湿透,好在最里面的纱布没湿,阮星渊仍然不放心,联系了姚飞沉过来。   “又要叫那个吸鹅贼?” 小企鹅郁闷垂下脑袋。   阮星渊好笑,“这回不让他吸你。”   小企鹅愤愤地骂:“他不是个正经人,鹅却是只正经鹅,鹅太亏了!”   阮星渊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你揍他,我站在外面,他要吸鹅你就开始骂。”   小企鹅这才满意,哼哼唧唧地趴在阮星渊的膝盖上。   姚飞沉进来时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青年腰背微弯坐在椅子,低头寻找纱布的头,正准备解开。   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上前大喝一声:“停下!”   听见声音,阮星渊立刻不敢动了,僵在原地,手中还捏着一片白色纱布。   阮星渊看过去,一向嘻嘻哈哈的姚飞沉难得严肃下来,“未经医生允许,他人不要随便拆纱布,下次你不要动,等着我来。”   以为犯了错的阮星渊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那他没事吧?”   生怕自己的操作对小企鹅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阮星渊站起身将小企鹅递到姚飞沉的手中。接住小企鹅的一瞬间,眼看着刚刚还不太高兴的姚飞沉脸上马上挂上了笑。   “我看着就行了,这里不需要你了,你先出去吧。”   阮星渊同小企鹅对视一眼,深知小企鹅内心的阮星渊悄悄对着它点了点头。   门 “砰” 的一声重重关上,小企鹅听见声音身体跟着抖了一下。   -   阮星渊在外面站了许久,来来回回有人走过看见他站在外面皆投去好奇的目光。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   阮星渊笑笑,“里面四面都是屏幕,看得我头昏眼花,出来活动一下。”   “那打球去?”   阮星渊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待会儿还得写报告。”   过来的人一听,笑笑离开了。   门内没什么动静,阮星渊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爱鹅成痴的医生总算放过鹅了。   阮星渊靠近门,试图再次确定这位看起来不太正经的人确确实实没有不正经地对待门内的正经鹅。   在门口站成了石狮子,阮星渊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一只企鹅的保安。   “救命!!!”   从门里传出一声鹅叫,到了阮星渊耳朵里化为了企鹅的求救声。   阮星渊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只企鹅幼崽。   “有变态!”   姚飞沉抱头鼠窜,小企鹅转过身体对着他怒目而视。   在姚飞沉靠近时,瞬间跳出去凶狠地扑在姚飞沉脸上拍打他。这次的力道不同于和阮星渊玩闹时的小力气,拍下去 “啪啪” 作响,听着就响亮。   “怎么了?” 阮星渊赶紧问。   小企鹅气得不行,跳起来鳍拍在姚飞沉身上一下比一下重,“他居然想亲鹅!鹅要杀了他!”   阮星渊丝毫不惊讶,顺着小企鹅的话点头,“这可太不是正经人了。那他亲到没有?”   “没有!” 小企鹅愤怒回答。   姚飞沉求饶从阮星渊面前路过,经过阮星渊身前时,还求着阮星渊为他求情。   阮星渊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看着小企鹅连踹带啄,一路将姚飞沉赶到了门口。   “快关门!” 小企鹅招呼着阮星渊。   顺着小企鹅的话阮星渊推了下门,门 “砰” 的一声关闭。   门外姚飞沉心痛地疯狂捶门。   里面小企鹅嫌弃地甩甩头,迈开步子跑到阮星渊面前,仰头说道:“你、你抱我起来。”   小企鹅搭着阮星渊的胳膊上升至空中,到了胸前,企鹅低下头,脑袋抵在胸口处狠狠地在阮星渊衣服上蹭了又蹭。   “那家伙居然敢摸鹅的头!” 小企鹅愤怒不已。   “这家伙太讨鹅厌了!”   阮星渊点头,“对,讨鹅厌。”   小企鹅望向阮星渊,两只小豆眼黑沉沉的,夹杂着被摸头的愤怒,小企鹅质问:“你想不想摸鹅的头?!”   “不不不。” 危机感十足的阮星渊想也不想回答。   他可不想被鹅打,更不想被鹅认为是变态。   “什么?!” 小企鹅火冒三丈,“你居然不想摸鹅头?!”   小企鹅毛发炸开了,眼睛睁大,比之前看着更加生气地瞪着阮星渊。   “你这个人类怎么回事?怎么一点儿也不会欣赏企鹅!”   小企鹅愤怒踹了下阮星渊的羽绒服,背过身推开阮星渊的胳膊,顺着衣服一溜烟滑了下去。   为自己找了个好位置,小企鹅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工作室内唯一的椅子。   郁闷的企鹅抱怨不已:“人类真是没救了!”   阮星渊:……? 第33章 企鹅睡床   “你这个人类给我让个位置。”   小企鹅扭动身体在床上拱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你们人类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很大嘛。”   夜晚,科考站里的研究员们已经准备就寝,极夜天里,白天时间减少,夜晚加长,研究员们自己设定时间安排作息。不同作息的研究员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进屋休息,宿舍外面来来回回全是开关门的声音。门板用的材料并不是非常隔音,阮星渊怕被人发现他这里有只企鹅,只得时不时提醒小企鹅不要太大声。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床上的小企鹅说:“你这个体积也不小啊,如果准备趴着睡,我要是晚上压到你了怎么办?”   小企鹅听闻愤怒不已,“人类睡觉怎么还会压鹅?睡姿也太差了!”   阮星渊震惊,“这也怪人类?”   小企鹅鳍叉肚直挺挺地对着阮星渊,“你不会让鹅睡地上吧!”说着跳起来,踩在弹性的床榻上向上飞了一段又重新下落,“鹅喜欢床上,鹅不去地上。”   在见识到人类的新奇床榻之后,企鹅幼崽对于世界的探索兴趣浓厚了许多。小企鹅试图同阮星渊谈判,“鹅还没有睡过床,让鹅睡床吧。鹅可以答应你,要是下次你去我那里,我也把我睡的地方分你一半。”   阮星渊噎住,深深佩服这只年幼企鹅的狡猾。   他又不是没睡过,那只狭小的,温暖的企鹅育儿袋。   以他的个头,就算是把他分尸切块了都装不进去。   小企鹅就床一躺,不肯起来了。   阮星渊实在担心会压着小企鹅,在房间里四处寻找起来,他想找一个东西,将小企鹅护住,以防自己翻身时候将小企鹅压住。   他还真怕自己睡一觉,明早起来在自己床上发现了凶案现场。这么偏远的地方,没什么取保候审他只怕得就地关押了。   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阮星渊没有在房间里堆东西的习惯,以至于找了半天,仅仅翻出来一个纸箱子来。   体积不大,装一只小企鹅看起来刚刚好。   “你要关鹅禁闭吗?”小企鹅刚从阮星渊那里学到这个词没多久,就立马用上了。   阮星渊抬头,见着趴在他床上的企鹅两只鳍上下摇晃蠢蠢欲动,仿佛只要他说一声对,下一秒床上的企鹅就会跳起来给他一耳光。   多凶的鹅啊!   “要不我给你套起来,不然压着你了,伤口会裂开的。”   阮星渊拿起抹布将箱子擦了擦,床上的小企鹅趴着看了半天,挪动身体一步步向着床边挪。   “给鹅看一下你的东西。”小企鹅一双圆眼滴溜溜转悠,上下打量着阮星渊手中方方正正的盒子。   阮星渊见小企鹅感兴趣,自然乐意,爽快地将盒子递过去。   拿到手,小企鹅一只喙下去,盒子立刻穿了个大窟窿。   阮星渊:……   做了坏事的小企鹅理直气壮,“看吧,它太不结实了。你翻身它一准也会塌的。”   “……在你没啃之前它还好好的。”   纸箱子已然损坏,事实上,阮星渊思考了下小企鹅说的情况,若是他真翻个身下去,这箱子也的确不太管用。   小企鹅眼巴巴看着阮星渊,“那我睡床了?”   “床得把你压扁了。”阮星渊在床上看了一圈,“你睡枕头上怎么样?”   只有这个地方,他确定自己怎么翻身也没法压住小企鹅。   小企鹅挪过去,爬到枕头上上下跳了跳,惊讶地发现枕头的弹性可比床好多了,随即满意道:“鹅觉得可以。”   阮星渊好笑,“不可以也没地儿给你睡啊。”   夜晚的科考站寂静无声,大部分的研究员皆在这个时候入睡,只有一些白日没什么事情的还在大胆挑战生物钟,偶尔也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时断时续像破旧的电报声,却也并不打扰他人睡眠。   小企鹅趴在枕头上翻了个身,身上已经很久感觉不到痛了,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伤这件事情。房间里开了空调,这对于有着厚厚脂肪和绒羽的企鹅来说,也实在有些热了。   小企鹅翻腾了几圈,最终暗光一闪,回到了企鹅爸爸身边。   冷飕飕的寒风吹来,小企鹅摇摆身体抖落一身热气。   企鹅群却不是那般安静,不过好在成年企鹅们早已习惯,不论是多么嘈杂的环境下,企鹅们都能睡着。   机敏的企鹅爸爸在小企鹅回来的   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睁开眼看见毛乎乎的一小团,伸出鳍温柔地将小企鹅拖到自己的趾上,提起身体将肚子上的毛盖在上面,不碰到小企鹅的背部。   做完这一切,企鹅爸爸才放心地睡着了。   睡梦中的小企鹅刚从火山到了冰地,从热烘烘的世界里爬出来,享受了一下凉爽的温度,立马又被带回了赤地。梦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爬出火山的时候又将他拽了回去。   小企鹅气得在梦中破口大骂。   这谁啊,这么缺德。   小企鹅气得不行,却又不得不重新努力爬出火山。   企鹅爸爸从睡梦中醒来,见着他的孩子向外爬去。   他叹了口气,将他的宝宝重新拉了回来。   实在太不省心了。企鹅爸爸无奈地想着。弱小的企鹅幼崽无法长时间躺在冰面,寒冷会侵袭企鹅幼崽的身体,更何况,还是一只受了伤的企鹅。   可这只受了伤的企鹅呼呼大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浑然不觉。   陆缘冰上吹来一阵寒风。   这是   第二次了。   小企鹅气得浑身发抖。   梦中他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快要抵达陆缘冰,就在他欢快地准备登上冰面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又一只手将他带回了炽热的地方。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小企鹅拍打着双鳍,这一次他飞扑着向陆缘冰而去,一路狂奔,愤怒染红小企鹅的眼睛。他发誓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一定咬烂那只破手!   这一次,小企鹅终于成功了。他“啪”的一声落在陆缘冰之上,凉意瞬间包围企鹅的身体,令燥热的小企鹅感受到了无边的凉爽。   梦中,小企鹅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企鹅爸爸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的孩子躺在冰面上,瞬间吓得不行。企鹅爸爸奔跑着,极速狂奔过去,将自己的幼崽拖起来,往自己的趾上塞,这回顾不上小企鹅的伤,他提起肚子,将小企鹅塞在了最里面。   不仅如此,担忧小企鹅再次逃离的企鹅爸爸还用趾夹住了小企鹅的一条腿,令他的企鹅宝宝无法逃脱。   做完这一切之后,企鹅爸爸看了小企鹅好一会儿,才终于放松下来,重新陷入沉睡。   梦里的小企鹅已经快要疯了。   这究竟是谁?怎么这么欺负鹅?   存心要找鹅的麻烦吗?   他想动弹,可发现自己的脚卡在了火山岩石的缝隙中,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   小企鹅急得满头大汗。   火山的热浪扑面袭来,小企鹅眼见着慌张扑打双鳍,两只趾蹦跶着,愤怒地破口大骂。   费了很大功夫,以至于小企鹅都累了,终于光芒一闪,鹅逃脱了火山。   醒来后,小企鹅发现自己趴在枕头旁边,企鹅趾下方正对着的就是阮星渊的手。   企鹅愤怒不已,他站起身一下又一下重重拍打阮星渊的手掌,“你是不是想热死鹅?!你这个笨蛋秃家伙!”   “鹅要被你气死了!”   小企鹅怒气冲冲爬上了阮星渊的胸膛,上下蹦跶着,在他胸膛“跳起舞”来。弹性的胸膛上起起落落着一只炸了毛的企鹅。   企鹅哼哼唧唧地给予无知无觉的人类一个教训。   连续被踩了很多下的阮星渊梦见一堆石头向他砸过来,吓得他大汗着醒来。   睁开眼,望见把他胸口当蹦床的小企鹅。 第34章 拿冰块之行   “干什么呢?”阮星渊气笑,拎起使坏的小企鹅同他对视。   小企鹅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盯着阮星渊,愤怒大骂:“你拽我脚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拽你脚了?”阮星渊无辜质问,他可在睡觉,安安分分的。   “睡觉的时候!”小企鹅怒视阮星渊,“我睡得好好的,太热了爬出去,你老拽我脚干什么?”   “真拽了?”阮星渊迟疑,他从不知道自己睡觉还会抓东西,但见着小企鹅这么生气,他又难免怀疑起来。   三番两次被打扰睡觉的小企鹅愤怒张开喙,冲着阮星渊怒斥:“当然!笨蛋秃家伙!”   阮星渊笑着讨饶。   这企鹅,跟他玩得好了就是人兄弟,玩得不好了就是秃家伙,差别可真太大了。   小企鹅还在生气,但阮星渊已经道过歉了,他思索着,想了一会儿对阮星渊说:“鹅好热,你给鹅想个办法吧。”   阮星渊哭笑不得。   这他能想什么办法啊。   转念一想,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企鹅家长的育儿袋里温度能够达到37℃,我房间里的温度还达不到,哪怕是我的体温,你就算贴着我也不至于热得睡不着啊。”   小企鹅停顿了下,缓慢消化阮星渊的话,似懂非懂,他说道:“那鹅怎么知道?反正鹅就是觉得热。”   阮星渊盯着小企鹅看了好一会儿,惊觉:“你是不是发烧了?”   可企鹅会发烧吗?不会啊,感冒发烧是病毒感染后出现的情况,但南极压根没有这种东西。   阮星渊越想越奇怪,终于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姚飞沉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个时候,姚飞沉还没有睡,马上就接电话,“那是伤口在愈合的正常情况,不用管,喝点冰水清凉一下,很快就好了。”   作为企鹅研究员的阮星渊感觉不大对劲,“企鹅伤口愈合会是这个样子?”   另一边传来水流动的“哗啦”声,姚飞沉回答:“你别管,有的企鹅就是这个样子。还是你觉得你家的企鹅能跟正常企鹅是一样的?”   这倒也是,若是正常企鹅,阮星渊现在压根见不到他。   挂了电话,阮星渊不放心地在企鹅身上摸了几下。惹来小企鹅不高兴地几记打。   “你怎么又摸鹅?!”   阮星渊将企鹅摸了个遍,可摸起来除了摸到一手毛什么也没感觉到。   考虑到他也没办法了,姚飞沉看着也藏着秘密,阮星渊最终决定还是起来给小企鹅准备一杯冰水。   “鹅要跟你一起去。”小企鹅飞扑进阮星渊怀里,扒着他不肯松开。   “去去去。”阮星渊无奈,“但我得把你包起来,不能被别人发现。”   小企鹅站直,双鳍贴在身体两旁,爽快地说:“包吧包吧,快点,咱们去选个大点的冰。”   阮星渊无语,“你可别想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拿了冰吗?”   夜晚,外面走廊上的灯已经关闭,现下宿舍区一片寂静,四周悄然无声。这个时候,甚至看不见在外面晃悠的人。   阮星渊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干这事。   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小企鹅的头从阮星渊衣服里钻出来,冒出一个企鹅头,鳍还扒拉着衣服向外张望。   “没有人。”小企鹅蹭蹭阮星渊的下巴。   “嗯嗯。”阮星渊敷衍地应了两声,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紧盯着前方,生怕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他一跳。   “你缩进去,这样看得太清楚了。”阮星渊不放心地提醒。   从宿舍区到厨房需要绕几个弯,每逢转角阮星渊便低下头警惕地将小企鹅的头向下按一按,唯恐转角出现了谁同他与胸前的小企鹅撞了个正着。   “没人的,鹅没听到其他的声音。”阮星渊走得太慢了,连小企鹅也看不下去了,轻拍着阮星渊的胸膛催促着。   从宿舍区到现在,他们已经走了快十分钟了,可看起来却还有很久的样子,小企鹅观察了半天,发现阮星渊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有接近目的地的准备。   这样下去,他们还得走多久啊。   “小心为上,小心为上。”阮星渊伸手摸摸鹅头安抚着。“别叫了,警惕被人发现了。”   小企鹅耷拉着鳍垂落在阮星渊的衣服口子上,郁郁地闭上了嘴。   穿越过无数间黑黢黢的房间,阮星渊走了半天没见到半个人,才终于放心了一些。他踮起脚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小心地踩在地板上。   “对二!”   “要不起。”   “过!”   走廊前面一间房里传出来打牌的叫喊声,传到这头吓了阮星渊一跳。   “有人唉。”小企鹅探出头看了一眼。   亮着光的房间门半掩着露出一条缝来,里面四人围成一桌在打牌。   “别说话啊。”阮星渊眼睛穿过门缝朝里看,伸手将小企鹅的头向着衣服里面按了下,而后将拉链拉到了最顶上。   他踮起脚,用着平生最轻最快的速度经过房门。   透过房门外侧的光暗了一瞬,又重新投在墙面。房间里的人谁也没发现这个插曲,兀自做着自己的游戏。   走过房间一段路,羽绒服的拉链缓缓拉开,毛绒绒的头从衣服里面透出来,小企鹅深吸一口气,小声说:“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啊,有点吵。”   阮星渊抑郁地说:“这都是因为谁?”   小企鹅鳍挂在拉链上方拍拍阮星渊衣服上摇晃的拉链,“好吧,因为鹅。”   经历过这吓人的一遭,阮星渊的速度终于加快了些,现下他只想快些拿到冰块再赶紧走人。   手电筒带着一人一鹅穿越过科考站的条条走廊,接近厨房时,小企鹅突然出声,“快到了吗?”   “你怎么知道?”   阮星渊吓了一跳,他回忆着,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个时候一不小心暴露了科考站的布置图。   “你心跳加快了。”小企鹅悠悠叹了口气,转过脑袋拍拍阮星渊的胸膛,“别担心嘛,我们都快到了。到时候给我挑个大一点的冰块吧。”   脚下快步朝着厨房走去,“我尽量——嘶!”   第35章 今天别让鹅偷冰   “阮星渊?”应语堂转身,手中拿着一碗面条。   看见阮星渊及身前的企鹅惊讶了一瞬,笑着说:“也来吃饭吗,不如坐下聊聊吧?”   阮星渊惊慌了一瞬,胸前的企鹅在遇见应语堂的一瞬间已经不动了,努力地假装自己不过是只企鹅玩偶。   “我过来倒杯水。”阮星渊连忙回答,他转身朝着厨房走过去,企图甩掉应语堂,心中期盼着应语堂不会较真。   可向前走了几步,应语堂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有离开,“来找鱼吗?”   阮星渊身体僵住。   见着他这样身后人轻笑,温声说:“不用紧张,只是前些天看了一些有趣的书。”   “书?”   阮星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应语堂曾经拿在手中的书籍——《异种生物观察录》。   “这本书上说,这世界上确实存在一种介于动物与人之间的生物,拥有两种形态,通常也拥有着一些特殊的能力。”应语堂缓缓说:“说起来很奇妙,我最近好像在科考站中看见了一只行动的企鹅,可再认真看时,却好像又不见了。”   阮星渊心跳得极快,他有一瞬间猜想他怀里的这只企鹅是否就是应语堂口中的异种生物,可现下最要紧的却是该怎么应付应语堂。   自己的企鹅从未脱离过他的实现出去,在之前也一直待在他的工作室。联想到姚飞沉一系列的行为,他猜想着,或许应语堂看见的那只企鹅是姚飞沉。   应语堂走到冰箱前面,拉开冰箱,“不是鱼,那就是冰块了?”   依靠在冰箱旁边,应语堂微笑着看过去,“说起来好巧不巧最近总有病人,经常忙到了半夜,晚饭也顾不上吃,厨师就为我留了一份晚餐。只是来冰箱时发现,待我吃完饭后里面的冰块和鱼总会比吃饭前少一些。”   应语堂摇头无奈,“虽然不多,可次数多了难免惹人注意。”   “咳咳咳,”阮星渊抬起头,“这跟我没关系。”   应语堂轻笑,“我知道是谁,不用紧张,只是有些好奇,所以想和你聊聊这种生物的存在。”视线在阮星渊胸前的小企鹅上绕了一圈,应语堂笑说:“你的‘玩偶’很可爱。”   阮星渊低头,将小企鹅按进去,抬眼看向应语堂:“是吗?我也觉得很可爱。”   阮星渊伸手进了口袋里,按下专为姚飞沉调整的快捷键,等待着姚飞沉过来。在遇见姚飞沉之后,他的身边就莫名多了许多谜团。   一想到姚飞沉说的话,他就不知道该不该对应语堂说实话。   看出了阮星渊不大愿意多聊,应语堂无奈,“算了,你要是不愿意聊天我也不勉强。”   他伸手在里面挑了块冰块,“这个可以吗?”   应语堂笑笑,“我看这种大小的冰块消失得比较快。”   说完迟疑了下,朝着阮星渊鼓起来的胸口看了一眼,“或者……让你的‘玩偶’看看?”   拉链上面冒出来两颗小豆眼,阮星渊感觉胸前被推了一下。   从冰块响动的时候,胸前的鹅崽就蠢蠢欲动,这下感受到寒意的靠近,小企鹅终于也忍不住想看看了。   冰块递过来的时候,阮星渊便气笑了,这么大一个,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吧。   似是看出来阮星渊在想什么了,应语堂笑起来,“是吧?这么大一个冰块,怎么会发现不了。还害得厨师总问我为何冰块少了。我也只能回答,拿去给伤者用了。”   将冰块放在盒子里,递到了阮星渊的手中,应语堂站起来说:“深夜了,既然你不想聊就先回去吧,不过,如果不是你的话,能帮我给另一个总在半夜偷溜过来的‘人’带句话吗?就说……今天份的冰已经给完了,再拿的话就请自己跟厨师解释吧。”   应语堂耸耸肩,“我可给他背了太多锅了。”   说完这些,应语堂转身离开。   待到看不见他的背影,阮星渊深深松了口气。打开手掌,才发现手心里沾满了汗水。   同应医生说话可真是太挑战心理承受能力了。   闷了许久的小企鹅拉下拉链,头扬起来两只眼睛望着阮星渊:“你好像很紧张,他发现鹅了吗?你要被关起来了吗?”   阮星渊掏出手机,上面还停留着数不清的感叹号,以及一句话:“马上来。”   沉默地打上“不用来了”,阮星渊低头对小企鹅说:“应该不会,不过另一只企鹅就说不准了。”   小企鹅看了眼盒子,惊讶:“那么大的冰块?那他被发现也不冤了。”   说完豪迈地敲敲阮星渊的手:“不过现在冰归我了!走,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顺利,原先在打牌的几人也已经躺下呼呼大睡了,深夜的科考站,终于只剩下企鹅以及企鹅饲养员们还清醒着。   阮星渊将冰块敲碎放在杯子里,眼见着小企鹅咕噜咕噜灌下水去,放置在一旁的冰块还在冒着阵阵冷烟,看得他一阵牙疼。   灌完一杯子冷水小企鹅终于舒坦了,拍拍肚子幸福地说:“好了,现在鹅可以睡了。”   好了,现在人睡不着了。   灯熄灭,小企鹅趴在枕头上呼呼大睡,周身悄无声息,一切归于平静,万物沉睡,只余下被半夜被小企鹅拍醒的人类还睁着双眼。   下次真的不能跟鹅睡。   阮星渊打了个哈欠,郁郁地想着。   说起来,他真的拽了企鹅的脚吗?   阮:我觉得我委屈。   其他企鹅饲养员:哈哈哈哈哈哈。    第36章 饿了   阮星渊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将小企鹅偷渡回工作室里。   小企鹅还在他怀里呼呼大睡,阮星渊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工作室关上门,拉开椅子直接躺下了。   挂在他身上的小企鹅也没醒过来,一人一鹅睡到了九点多。   醒过来查看了下未读消息,阮星渊去姚飞沉那里端了缸鱼。   推开工作室的门,鱼端进工作室的瞬间,闻见鱼腥小企鹅跳起来迈开步子跑了过来。   “那个家伙的鱼我每天都可以拥有一些吗?”小企鹅睁着两只黑亮的圆眼睛,扒着装鱼的缸踮起脚向里面张望。   鱼缸中银光闪动,小鱼在甩尾,在水面留下一道痕迹又迅速消失。它们尾巴摆动的动作很快,看着肉就鲜嫩,把小企鹅馋得伸出脑袋就往水里扎。   阮星渊也不知道姚飞沉怎么想,不过看他对小企鹅的喜爱,“应该是的。”   小企鹅欢快地拍拍鳍,“那我可以多要一点吗?”   “怎么了,不够吗?”   阮星渊低头往鱼缸里看一眼。摆在地面上的整个鱼缸几乎被小鱼塞满了,如果这还吃不饱,小企鹅的食量也忒恐怖了些。   “我想给其他鹅留一些。”小企鹅用喙划拉着水面,扭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轻轻地叫了一声。   闪着微光的屏幕中,成年企鹅们聚在一起低声鸣叫。放眼望去,陆缘冰上熙熙攘攘站立的成年企鹅护在自家孩子身旁。小企鹅仰起头嗷嗷叫唤,听见他们的声音,成年企鹅缓缓垂下喙,艰难地分泌出数量不多的食物。   相较于刚抵达陆缘冰上时企鹅爸爸们几乎瘦了二分之一。可未来还尚未定数,他们或许就要这么一直瘦下去。   现在已经过了一百多天了,企鹅爸爸的食物不仅要给自己,还要给自己的幼崽,存货早已不够。以至于企鹅爸爸和幼崽们时常饿着肚子。   大大小小的企鹅们张开喙呼唤,阮星渊听不懂这些企鹅的叫声,不过作为研究企鹅行为多年的他来说,推算一下雄性企鹅们带孩子的时间,不难猜到这个时候企鹅爸爸们以及企鹅幼崽们也已经陷入食物短缺的困境。   陆缘冰附近缺少食物,冰层深厚。就在前些天,一群海豹来到了陆缘冰周围。贼鸥劫难未过,新的天敌却又再次出现,这一切都令企鹅们的生存到达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他们都很饿。”小企鹅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阮星渊。   作为企鹅中的一员,小企鹅的世界里一直都包围着这样的声音,只是最近尤甚。   从他回到企鹅爸爸身边的那时候起,陆缘冰上就接连不断地响起这样的声音。   企鹅群上有贼鸥对企鹅幼崽虎视眈眈,下有海豹围追堵截,海面离陆缘冰很远,企鹅爸爸们甚至不敢冒险离开,下海寻找食物。   然而近处的陆缘冰深厚,不是帝企鹅能够打穿的。   如果企鹅妈妈们再不回来,他们可能就要饿死了。   可雌性企鹅们迟迟未归。   作为雌性企鹅,生下孩子后她们早已饥肠辘辘,但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行走四十多公里寻找拥有大量鱼类资源的海域。她们急需饱餐一顿,并带上为自家丈夫和孩子准备的食物回去。   在此期间,海豹无处不在,随时可能从哪一个冰面的洞口出冒出来吞食掉雌性企鹅。死亡的雌性企鹅,她的丈夫与幼崽等不到她的归来,则会饿死在陆缘冰之上。   可尽管如此,雌性企鹅们仍旧会期待冰面上的洞口。那意味着,她们有机会饱餐一顿。从冰面上的洞口下去深入海底便能捕捉到鱼,如果幸运的话,没有遇上海豹,接下来的路程她们就不用饿着肚子去寻找食物。   可这样的情形并不多,多数情况下,洞口下方都有海豹守候。她们不得不放弃食物,忍着饥饿踏上寻找食物的旅程。   现在雌性企鹅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等待在陆缘冰上的企鹅们却已经受不了了。   阮星渊的内心在拉扯。在来之前他已经做过保证,签下了保证书,做过宣誓:绝不做影响企鹅种族生存的事情,不干扰南极的食物链进行。这是作为一个生物研究者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守则。   因而尽管曾经无数次心痛脆弱生命的离开,但他始终不曾跨越自己许下的诺言。   “抱歉。”阮星渊避开小企鹅的眼睛,垂下眸掩去眼中的神情,“我不能。”   工作室安静下来。   阮星渊以为小企鹅会生气,他等待了一会儿。紧接着听见水“哗啦”作响的声音,扭头一看,小企鹅竟然已经开始大口吃起鱼来。   “……”尽管觉得小企鹅有些心大,但好歹没有跟他生气,阮星渊暗地里松了口气。   陆缘冰上的叫声久久未散。   屏幕之上,几只企鹅幼崽的声音逐渐微弱,他们实在太饿了。   企鹅爸爸弯着脖颈垂下喙,可喙张了半天,什么也没掉出来。   他们自己已经饿了许久,脖颈侧的橙黄色羽毛不再是原先那般明亮。小企鹅们已经长到了企鹅爸爸的肚子一半了,需要的食物也越来越多,企鹅爸爸们早已不再拥有能够喂饱孩子的存粮。   企鹅群中的大小企鹅时常向着远处呼唤,渴望从路的尽头能够等来熟悉的回应声。   远远望去,路的尽头是一片苍白,看不见什么生物,只有偶尔几只海豹将洞打得距离陆缘冰越来越近,危险地徘徊在企鹅群周围。   “我没吃饱。”小企鹅仰起头看着阮星渊。   近来小企鹅长大了些,只是仍旧不高,甚至没长到阮星渊半条小腿的位置,远远不如陆缘冰上的其他企鹅幼崽。   现下,小企鹅鳍贴在肚子旁边,肚子吃得鼓胀起来,看起来像只胖乎乎的球。   阮星渊蹲下,伸出手指戳戳小企鹅的肚子,惊叹:“都鼓起来这么大了还没吃饱?”   小企鹅“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指,凶凶地说:“你不要摸鹅的肚子,鹅还在长身体,当然吃得多!”   “那好吧。”阮星渊熟练地打开了伙食供应工具人姚飞沉的聊天框,将小企鹅的需求发送过去。   “他问你还得多少?”阮星渊看了一眼空缸,担忧地瞧了瞧小企鹅的肚子。   这不会给撑坏吧?   小企鹅拍拍肚子:“还得一缸吧。”   姚:有些鹅,真的不对劲。   小企鹅:鱼!   姚:…………    第37章 饥饿的企鹅   姚飞沉来的时候顺便查看了下小企鹅的伤口,这回又将阮星渊赶了出去,一直到他看完了才放阮星渊进去。   待阮星渊进去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姚飞沉竟然能够动手摸鹅头了,这可是姚飞沉以往从未有过的待遇。   显然姚飞沉也很受宠若惊,他一高兴,便答应把自己鱼库里最大的鱼送给小企鹅。   阮星渊默默看着,感叹一句:多现实的鹅啊。   姚飞沉走后,小企鹅垂下脑袋看向缸,“那家伙说我的伤快好了,只要不下水,干什么都没问题了。”   “快好了?”阮星渊脑子懵了,这才几天,伤口怎么就能好得那么快。可仔细一想,昨晚那般奇怪的现象,现在再看就也不足为奇了。   得到了新一缸鱼的小企鹅拍拍鳍,毫不留情地抛弃了阮星渊。他转过脑袋对阮星渊说:“鹅现在有鱼了,不用你了。你快去工作,赶快变强点才能养鹅。”   阮星渊无奈。他这个职位,就算变强也养不了企鹅啊。   缸子中的鱼实在太多,游动起来都不大方便,时不时溅起水来,站在缸子旁边的小企鹅头顶上的毛已经沾湿。   缸子里“哗啦啦”地溅出水来,阮星渊坐在电脑屏幕前扭头提醒小企鹅,“尽量别把水溅在弄身上啊。”   小企鹅一头扎进缸子里,头也不回,“鹅知道了!你快工作,不要管鹅!”   阮星渊摇摇头,不再看鹅。   陆缘冰之上吹起了一阵风,小企鹅们的个头已经不允许他们缩进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了,长大了的他们不得不开始学习依靠同伴的力量抵抗寒冷,就像他们的长辈那般。   这时候,陆缘冰中心处,企鹅幼崽们聚集在一起。头朝里屁股朝外,簇拥着维持体温,有几只企鹅在企鹅幼崽群周围四处寻找,尝试着融入群体之中。   笨家伙和胆小鬼已经成为了朋友,他们一前一后摇摇摆摆地走在陆缘冰之上。   经过上次的一战,胆小鬼终于开始尝试自立,现在他已经能够走得很好了。   两只企鹅在幼崽群附近寻找合适的位置,笨家伙看中了一个位置,他正准备挤进去,他甚至已经伸出了头。   这时,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只企鹅,不管不顾飞快冲了进去,头挤进里面,以着胖胖的肚子将两边的企鹅挤开,占据了笨家伙刚看好的位置。   笨家伙愤怒地戳了下胖企鹅的后背,胖企鹅转过身,两只企鹅开始打架,很快,胆小鬼也加入了战场,变成了三只企鹅的战斗。   小企鹅扭头看了一眼,盯着屏幕不再移开视线。   感受到小企鹅灼热的目光,阮星渊以为他想看,将屏幕放大了些,集中在胆小鬼和笨家伙身上。却没想到,小企鹅突然出声:“调回去快调回去,要刚刚那样的。”   阮星渊惊讶着将屏幕调了回去。   角落处,焦躁的成年企鹅用喙拨动着企鹅幼崽的身体。   小企鹅哒哒迈开步子跑到阮星渊脚边,小巧的喙轻轻啄了下阮星渊的裤腿,仰起脑袋说:“我想上去看。”   阮星渊将他抱到了屏幕前。个头不大的小企鹅几乎是贴在了电脑前面,两只黑眼珠一眨不眨望着屏幕,头微微垂落,似乎是在沉思。   阮星渊还需要工作,记录下仪器的数据,没再理会小企鹅。   待阮星渊离开到其他仪器旁边去记录数据,小企鹅扭头看了一眼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了角落里的成年企鹅身上。   成年企鹅绕着企鹅幼崽走了几圈,走几步就弯下脖颈,向着前方的幼崽张开喙奋力嘶叫,每一声都拖了长长的音,似是呼唤又似求助。   地上的企鹅幼崽蹲在中央,看样子情况不大好。   在成年企鹅嘶叫久久之后,终于不由地发出一声哀鸣。地上的企鹅幼崽听见企鹅爸爸的叫声,他仰起头,脑袋微微动了下,小心靠近痛苦不堪的企鹅爸爸身边,温柔而缓慢地蹭了蹭企鹅爸爸的肚皮。   这肚子已经不像当初那般厚实了,饥饿和死亡降临在两只企鹅的头上,盘旋徘徊着不愿散去。饥饿了许久的企鹅幼崽敏感地意识到了危机,可他无力抵抗这一切。他依靠在企鹅爸爸身上不愿走开,低低叫了一声又一声。   或许再过不久,这里就会有两只企鹅消失在陆缘冰之上。   不日风雪侵袭这里,将一大一小依偎着的身影掩埋在厚重冰棱之下,雪地之上,风成挽歌,大地收敛尸骨,他们重新回归于整个世界,悄无声息。   若能在通往来生的路上相逢,这只企鹅幼崽也能骄傲地仰起头,“爸爸,我去了南极一趟。”   “工作室的垃圾要处理了,我出去一趟。”阮星渊直起身体对着站在屏幕前看得起劲的小企鹅说道。   小企鹅头也不回,喊了一声:“知道了,你快去吧。”   “得好一会儿,我得去一趟垃圾处理站,一会儿我把工作室的门锁上,你待在里面。”提着垃圾的阮星渊走到门口。   小企鹅依旧没回头,敷衍地应了两声。   工作室摆在角落的鱼缸里,鱼儿还余下不少,肚子胀得不行的小企鹅转过身,尝试着朝着鱼缸旁边走过去。他踩在桌面,矮小的身体弹起来跳进电脑桌前面的椅子上,趴下去又顺着椅子腿溜到地面。   小企鹅扒着鱼缸边缘,他已经吃不下了,但仍旧张开喙奋力含了一嘴的鱼。   鱼在喙中挣扎,惶恐着想要逃脱,他始终咬得紧紧的,仿佛这是什么救命稻草。   工作室光芒闪动,很快,房间里就消失了一只企鹅。   陆缘冰上,风更大了,嘈杂的哀鸣声接连不断充斥在小企鹅身旁。这个时候,若是抬头看着上空,云层移动的速度肉眼可见。   看起来天气也并不十分好,小企鹅并不知道未来几天的天气如何,而他也无心探索。   在他周围,四面八方的企鹅相互依偎着,小企鹅混在鹅群之中,转动脑袋四处寻找。   他就这样径直闯进企鹅群中,嘴里叼着鱼,在一众饥饿的企鹅中显眼地存在着,以至于有些企鹅跟了过来。   小企鹅没有害怕,他漏了些鱼掉在冰面,随后迈开腿一溜烟蹿了出去。   他走之后,后方企鹅奔跑着上去抢鱼,将他之后的道路围得严实。 第38章 喂鹅   “快点吃完,我得走了。”小企鹅一把甩下鱼,蹦跳着招呼身旁一大一小的企鹅。   企鹅父子对这突如其来的食物感到茫然,在呆愣了一会儿后,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鱼。   怕自家的鹅崽不够吃,企鹅爸爸还在旁边等待了一会儿。小企鹅扬起头囫囵吞枣般咽下小鱼,见旁边的企鹅爸爸站着不动,扭头高声叫唤了一下,垂下喙拨动小鱼推到了企鹅爸爸跟前。   小鱼堆到了面前,企鹅爸爸这才弯下脖子吃了几口。   见着这对企鹅父子吃了鱼,小企鹅才终于放心。   他站了一会儿,见着两只企鹅饱餐了一顿,这才转过身开始在鹅群中拼命寻找自己的家长。   小企鹅张开喙呼唤,穿越鹅群在冰凉的陆缘冰上四处跑动。   这个时候,鹅群中的多数企鹅都在休息。他们不怎么动弹,以此保存体力,减少消耗。   小企鹅的叫声在鹅群中响亮地存在着,鹅群的一只企鹅倏地睁开眼睛,脑袋扬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转动,迈开趾拖着笨重的企鹅身哒哒摇晃过去。   等到向前跑的身体被一只喙拦住的时候,小企鹅还以为是刚刚觊觎他鱼的哪家不长眼的胖企鹅,扭头就准备破口大骂,直到看见自家老爸,正准备脱口而出的叫骂憋回了嗓子眼。   “爸!我给你带了鱼!”小企鹅将储存在肚子的鱼甩在了冰面上,正摆在企鹅爸爸的跟前。数量不少的鱼掉下来,看得企鹅爸爸愣住。   身材高大却瘦弱的企鹅爸爸看了一眼小企鹅,基于本能的,他垂下脑袋伸出喙将小鱼推到了他的企鹅宝宝的跟前。同之前那只雄性企鹅爸爸一般。   小企鹅拍拍鳍,眼睛看着地上的鱼突然觉得有些不大高兴,他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情,但他将小鱼又重新送回了企鹅爸爸跟前,“爸,我饱了,你快吃!你看我肚子,都胖了!”   怕企鹅爸爸不吃,小企鹅特地叼了一条鱼送到了企鹅爸爸的喙边。这般,企鹅爸爸才终于吃下。   可到了下一条鱼,企鹅爸爸却怎么也不肯动了,非要小企鹅再吃下一条鱼,他才肯动。气得小企鹅原地跳脚。   “你怎么不听话啊?!你一点都不听鹅的话!你还不吃?!鹅要被你气死了!”   企鹅爸爸憨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小企鹅,固执地不肯再动一步,任由怒气上了头的小企鹅气呼呼地张开喙“叭叭”地说个不停。   地上摆了一堆的小鱼,旁边的企鹅很难不注意到这里。终于,有一只企鹅馋得不行,在小企鹅同企鹅爸爸吵架的时候,探出脑袋观察,一步一挪,狡猾的视线看一眼两只鹅,又赶紧缩了回去。   越是靠近这对父子,高大的企鹅越加放轻脚步。他偷偷溜到了鱼堆旁边,在旁边矮下身体,将喙伸了过去。   小鱼堆旁多了一根长喙,黑色的喙叼起地上的一只鱼,欢喜地后退。   小企鹅怒骂的动作停了下来,豆眼幽幽盯了过去。   偷鱼的企鹅对上小企鹅的眼神,偷溜的动作停顿了下。   这企鹅幼崽虽说个头不大,可眼神实在吓鹅。   胖企鹅“嗖”地一下扬起脑袋吞下鱼,转身一溜烟跑了。   “你这个……”小企鹅深吸一口气,站在冰面大喊,迈开步子脚下如飞地追上前面的成年的企鹅。   陆缘冰上方响起一阵骂声。   “偷鱼贼!鹅要鲨了你!”   “给我站住!你死定了!”   “啊啊啊啊!笨鹅!”   前方的企鹅个头虽大,跑得却敏捷。小企鹅从未遇见过这般敏捷的胖子,以至于追在对方身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胖企鹅的背影却追不上去。   “不要鹅脸!去他企鹅的!”   “你明年必定生不出蛋!”   “你没有宝宝!”   气得小企鹅都忘了雄性企鹅不生蛋了。   胖企鹅发出一长串的笑声,最终消失在鹅群中。   眼见着鹅不见了,小企鹅愤怒地跑了回去,跑到企鹅爸爸身前鳍叉腰气势汹汹,“快吃!都被别人家鹅偷走了!”   小企鹅的肚子一鼓一鼓的,两只眼睛冒着火光。   “下次他再遇见鹅,鹅要把他揍一顿!”小企鹅愤怒地拍鳍,“长那么胖,一定没少去做缺德鹅!”   企鹅爸爸安静听着小企鹅的抱怨,在小企鹅头顶上的毛都气炸开了的时候,伸出喙,温柔蹭着小企鹅的脑袋。生气中的小企鹅叫声越来越低,最后缓缓停下痛骂的声音。   小企鹅郁闷地拍拍鳍,“你快吃,多吃点,鹅会再带些鱼过来的。”   说完低下喙,将肚子里的存货全摆了出来,“这些都给你,你不要舍不得,鹅在那边有吃的,你别担心我。”   “小企鹅?”   另一头响起呼唤,小企鹅最后看了一眼企鹅爸爸,“你在这里等着鹅,鹅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下次还会回来的。”   说完抬起喙戳了下企鹅爸爸的肚子,“鹅走啦,你好好吃东西,你肚子都扁了!”   阮星渊回来没有看见小企鹅的身影,他四处查看了下,鱼缸旁边没有小企鹅的身影,屏幕前也没有。他开口呼唤着,怀疑小企鹅是不是掉在了什么地方。   “干嘛喊鹅?鹅在这里。”   裤腿动了下,阮星渊低下头,看见了桌子下的小企鹅,松了口气,“你怎么跑到那里了?”   小企鹅不高兴地说:“你桌子怎么那么高,鹅都上不去!”   以为是因为上不去桌子而闹脾气,阮星渊哭笑不得:“那也没办法,都是这么高。”   他伸出手抱起小企鹅,将小企鹅抱到屏幕前,“这样可以了?”   小企鹅拍打着鳍,眼珠朝着屏幕看了一眼,说道:“鹅不看这个,鹅要看之前那个,看那两个家伙打架。”   阮星渊听了只觉得好笑,“你可真会凑热闹。再说这么久了,他们也该打完了。”   虽是嘴上这么说的,但阮星渊到底还是给摄像头转了方向。角落里,叼着鱼的企鹅从屏幕中消失。   影像回到了之前,屏幕上数只企鹅幼崽依偎在一起,争斗早已停止,现在看过去也只能看见一堆朝向外面的企鹅屁股。毛乎乎的一片,缩起来看着像粘在一起的灰毛球,企鹅幼崽的头缩在了里面。   风吹过陆缘冰,屏幕中的企鹅们仍在酣睡,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第39章 鹅真聪明!   在阮星渊   第三天观察小企鹅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端来个称把小企鹅丢了上去。   谁能想到,这只企鹅在他这里好吃好喝,不仅没胖,看起来反而更瘦了。实在不讲道理。   小企鹅站在称上,蹦跶了两下,发现这东西不怎么有弹性,就只是会晃个两下。他弯下脑袋看了一眼称上的数字,仰起头问:“这个是什么?”   阮星渊专注盯着小企鹅的肚子,拿出笔记录下数字,表情严肃。   “以后每一日早起时候,三餐饭前和吃完、吃完后一小时在上面站一下。”他打开电脑,将数据记录在软件里点下保存。   阮星渊不准备告诉这只企鹅他踩在脚下的称是干什么用的。毕竟小企鹅实在太聪明了,他不得不防着他耍手段。   小企鹅莫名地盯着阮星渊,两只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狐疑记录下称上奇怪的形状。   五天后,阮星渊看着电脑上的数据曲线图,拎起了在工作室里蹦跶着的小企鹅。   他表情严肃,“你的体重在最近三天都没有增长,一日之内,体重在吃完后增长,吃之前和吃之后一小时又恢复了早起时候的水平,体重增长率在三餐呈折线变化不说,晚上甚至能比早晨时候更低。等到了下一天,体重还比之前轻了。”   阮星渊皱眉,“说吧,吃完饭一小时内你干了什么?”   小企鹅踩在桌子上,转过身正对着的就是电脑上的曲线图,弯弯曲曲的线,他一个也看不懂,但就是知道,他的临时饲主似乎快要发现他的秘密了。   背对着阮星渊,小企鹅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我觉得我没什么不正常。”小企鹅试图狡辩,他只是一只企鹅,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我们这种企鹅都是这样的,你不要瞎说。而且你上次还说,生物之间存在个体差异,所以我这只鹅跟你知道的其他鹅不一样,会有什么问题吗?”   小企鹅拍拍屏幕,挺直腰背,“你得冷静一点,小企鹅怎么会骗你呢?”   阮星渊冷笑一声,“呵。”   “根据企鹅生物学,帝企鹅幼崽的生长速度本身就很快,在幼年时期,只需要短短一个星期,他们最快甚至能够达到个头翻倍的效果。即便现在缺少食物,涨得比较慢也绝没有道理不涨。”   帝企鹅不同于人类,人类的生长在幼时成长较快,但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企鹅从幼崽到成年只需要一个寒季。这几个月里,帝企鹅的个头都会增长得很快,到最后甚至能够达到一米左右。   每周帝企鹅的体重都在增加,尤其是在幼年的时候,他们的个头变化完全是抛物线增长式。   “说吧,你怎么了?”   企鹅的两只黑眼珠无辜盯着阮星渊的眼睛,实际上,企鹅的内心已经非常慌张了。   这家伙太可怕了!怎么能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猜到了他的事情!   “你把鱼给别的鹅了?”   小企鹅惊吓地跳起来,“怎么可能?!”   他气呼呼地伸出鳍拍打阮星渊的胳膊,作出发怒的样子。   打完后收回鳍后小企鹅摸了摸后腰,他努力挺直腰背,双鳍背在身后,看起来特别理直气壮,“你不要诬陷鹅,鹅怎么会把食物给别家的鹅呢?别家的鹅跟本鹅有什么关系?鹅才不会管,废鹅是不配生存在南极的!”   说完小企鹅还肯定地点头,“像我这样的鹅,凭什么分给别的鹅食物,那些鱼都是鹅凭本事得到的。鹅都掉了多少毛?!”   说起这个,小企鹅就气得不行,毛发炸得蓬松,痛骂出声。   “那家伙简直是只变态鹅,自己都是鹅了,为什么还要摸鹅?一定是因为是只丑企鹅!”   “他还秃,没有长毛!”   阮星渊无语,“你最近不是和他关系不错?总去找他。”   小企鹅眼神飘忽了下,“那是他那里有鱼,但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鱼比之前难吃了,鹅不喜欢,你看鹅都饿瘦了!”   由于最近小企鹅同姚飞沉的关系突然好了起来,以至于最近一日三餐小企鹅都在姚飞沉那里吃的,吃完了再回来,阮星渊也没问小企鹅吃了多少。   小孩子都挑食。阮星渊接受了这个理由。   这么一来,他就得跟姚飞沉说说看了。   见阮星渊没再追问下去,小企鹅心虚地背过身。转过去后,正对上屏幕中央的曲线图,小企鹅不高兴地拍了拍屏幕,“这个是什么东西?”   “记录你体重的。”   小企鹅脑子空白了下,转过身扬起喙长大了愤怒叫道:“你怎么可以记录鹅的体重?!你好像个变态!”   小企鹅气得快速拍打鳍,一双眼睛盯着阮星渊冒着火光:“我都听到你跟别人说了,体重是别人的秘密,不能轻易问!你根本不尊重鹅!”   阮星渊被骂得懵住。   关于体重是秘密一事,是之前有人跟阮星渊聊天说阮星渊看着比荆巧曼还瘦些,让阮星渊问一下荆巧曼的体重。他哪里敢问这个,况且他也只是看着瘦而已,于是拒绝了。没想到拒绝的话被小企鹅给听见了。   这下小企鹅终于有了发怒的理由,喙一张嘴“叭叭”地跟个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   “人跟鹅的基本信任都没有了,你之前还偷看鹅方便,现在偷窥鹅的秘密,你是不是个变态?!”   “人类怎么这样!”   “简直辜负了企鹅对你的信任!”   小企鹅重重叹了口气,“唉,你太让企鹅失望了。”   阮星渊被骂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你的体重……”   小企鹅眼一瞪,“鹅会解决的!你先说偷窥鹅秘密这件事。我跟你说,你不要想赖账!”   要看着这事过不去了,阮星渊苦笑着求饶,“下次不会,下次不会。”   听见身后人的道歉,小企鹅鳍一挥,威武地指向屏幕,“删掉!”   “删删删!”阮星渊握住鼠标,最后扫了一眼屏幕,这才终于删除了数据。   在他整个操作的过程中,小企鹅的眼睛紧跟着屏幕上移动的鼠标,藏在肚子下的趾欢快地轻点桌面。   见着阮星渊做完一切,小企鹅终于开心了。一扫之前的愤怒,眼睛晶亮地盯着阮星渊,两只鳍豪爽地摇摆,“知错就改就是好家伙,鹅原谅你了。”   阮星渊哭笑不得。   说完小企鹅纵身一跃,欢快地跳进阮星渊的怀里。毛绒绒的身体在阮星渊的掌心蹭了蹭。   “鹅去找那家伙了,你好好吃饭,不用管鹅!”   小企鹅跳下地面,背对着阮星渊右鳍抬起豪迈地挥了挥。   这姿态怎么看怎么潇洒,小企鹅跳下椅子摇摆着向着门口而去。   门口几声响,传过来姚飞沉的声音。姚飞沉来接鹅了。   小企鹅两只鳍搭在姚飞沉的胳膊上,坦然地坐在姚飞沉的怀抱里,之前的排斥以及刚刚的抱怨仿佛从未出现过。   阮星渊眯起眼睛看着姚飞沉怀中睁着圆眼睛的企鹅。   姚飞沉带着装成玩偶的企鹅幼崽离开。   摆出舒服的姿势,小企鹅渐渐离开阮星渊的工作室,待完全看不见工作室的门了,他快乐地拍拍鳍。   姚是鹅却吸鹅是伏笔,暂时不解释啦! 第40章 又变鹅了   阮星渊是在一个漆黑的夜里醒来的。   空荡荡的肚子让他以为自己几天没吃饭了,身体内部阵阵轻微的抽搐,似乎能够感受到内部器官的呼喊,急切的需求迫使他禁不住喊出了声。待发出声,才发现这声音如此微弱无力。   阮星渊睁开眼睛,微风袭来,干涩的眼睛在风中眨动了几下。   向着四周看了一圈,在他附近围绕着数量繁多的企鹅,前方是遥遥无边际的冰面。   企鹅们站立在冰面上方不怎么走动,企鹅幼崽依偎在家长身旁,虚弱叫唤着。   今日的温度并没有太冷,但企鹅幼崽们看起来情况依旧不大好。   在阮星渊旁边的一只雄性企鹅弯下腰喂给企鹅幼崽食物,但他能够给予得实在不多,企鹅幼崽仍在嚎着饿,可成年企鹅已经不再动弹了。   阮星渊其实想过去看看,可肚子实在太饿了,他发现自己竟迈不动腿。   他从未陷入过这样生活堪忧的境地。   灰色鹅身缩成一团,他忍耐着,感受从身体内部传出的痛苦。在作为一个人类工作生活的那么多年里,他未曾感受到这样令他恐惧的饥饿。   凄凉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用听懂,单是听着,便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痛苦。绝望如同会传染一般,迅速遍布了整块陆缘冰。   也不知什么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声高昂叫声在夜色中清晰地呈现出来,叫声是悲哀的,渴望的,阮星渊悲伤自己听不懂,却又庆幸自己未听懂。   鹅群中传来动静。   “砰”的一声,不知何家的成年企鹅重重倒下,砸在坚硬的冰面之上,结束了他作为企鹅短暂的一生。   阮星渊的两只趾在抖动。他头昏眼花,腿脚无力,死亡的征兆似乎降临在了他身上,令他怀疑自己是否会像那只企鹅一样,突然摔倒在冰面而后再也醒不来。   他努力睁大眼睛,在四周看了一圈。   他身后一只大企鹅阖上眼睛贴在他的后背上,看过去,肚子很瘦,毛发黯淡,如同其他成年企鹅一般,骨瘦如柴般的样子令他心惊。   这应当就是他身体的企鹅爸爸了。   可看着样子,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阮星渊惊慌地贴近大企鹅,他蹲下艰难地挪动虚弱的身体小心地靠近企鹅爸爸的肚子下方。幸好,这里还有温度。   他不敢打扰这位父亲,他担心自己将大企鹅叫醒喂食之后,这只大企鹅会用最后的存货过来喂食,而后饥饿的企鹅爸爸就这样消失在了这块冰面上。   阮星渊四处寻找,最终向前方看去。在不远处的边缘有一个雪堆。   他决定去吃些雪缓解一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饿了太久,企鹅的行动也缓慢了不少,阮星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雪堆。   他走得不快,可最终还是站在了雪堆前面。   他知道冰雪会消耗企鹅体内的热量,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肚子里空空如也的难受不断地冲击着生物本能,他现在什么都想吃,只要是能吃的都可以。   一口咽下冰雪的时候,凉意瞬间袭击身体,冻得他狠狠颤抖了一会儿。   在这一瞬间,阮星渊确实生出了痛苦。   不知道他会在这个身体里待多久,但他确实不愿意待下去了。   又一声长鸣在陆缘冰上方响起,阮星渊缩紧身体,静静望着雪堆没有回头。   或许又一只企鹅离开了。   他知道,在南极漫长的历史里,这不是   第一声也不会是最后一声,以至于当它响起来的时候,更令人无法接受。   黑夜笼罩陆缘冰,悄无声息地将死亡的阴影蒙上。阮星渊低头拨弄雪堆,等待了很久,终究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冰面。   身后,不知从哪里走来的小企鹅颤颤巍巍地朝着雪堆边前进。   有些瘦弱的,这只企鹅似乎很冷,走一步缩一下,看见阮星渊哀哀地叫两声,样子可怜。   阮星渊在他周围看了一圈,试图寻找这只企鹅的家长,但很可惜,他没能成功。   阮星渊忍不住猜测,这只企鹅幼崽的爸爸是否已经死亡。   企鹅幼崽走了很长时间,长到让阮星渊怀疑他是否能够走过来。毕竟看起来,这只企鹅的状态似乎比自己附身的这一只还要差。   可企鹅幼崽最终还是走过来了,他站在了距离阮星渊不远处的地方,学着他的样子啄了一口雪,吞下去的瞬间打了个冷颤。   弱小的企鹅幼崽看了一眼阮星渊,向着这方悄悄靠近了一些,仿佛这样能够温暖一些似的。   阮星渊回身继续之前的动作。   身旁传过来细小动静的时候,阮星渊最开始没有理会,直到旁边的企鹅幼崽一步步向着他越来越靠近,最后到达了距离他不足二十厘米的位置。   阮星渊还是疑惑地看了过去。   走过来的企鹅幼崽瞳孔吓得停滞住,身体瑟缩了下,站在原地没再动弹。   见这只企鹅幼崽害怕了,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威胁的样子,阮星渊转回脑袋不再看他。   冰雪驱散身体的热意,即便是肚子好受了,可其他的又不好了。阮星渊冻得不行,停下来静静盯着雪面。他决定缓一缓再说。   直到身体被什么碰了一下,他扭过头,望见了一只毛绒绒的企鹅幼崽。   刚刚过来的企鹅幼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紧挨着他,缩了起来。   好吧,这是拿他取暖呢。   寻找同伴取暖是企鹅的本能,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阮星渊没有赶走他,实在是他自己也很冷,饥饿与寒冷共存在企鹅幼崽的身体内,实在令企鹅有些痛苦。   待缓解了一些,阮星渊便停了下来。   他打算睡一觉,或许睡着了便不会再那般无法忍耐了。只期望睡醒之时,企鹅妈妈能够赶回来,解决这一场企鹅的生存危机。   夜色仍旧未曾散去,好似再也不去散去。   意识逐渐模糊,阮星渊感觉肚子在咕咕叫,或许也没叫,只是他强烈渴望下产生了错觉,但他没有理会。他并不想醒过来,毕竟他暂时还没有办法解决他的生存难题。   身旁的企鹅弱弱地叫了一声,一声之后便没有下一声了。   阮星渊猜测他在喊饿。   他轻轻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他作为企鹅他还得忍耐寒季多久,待到明年三月份,企鹅幼崽长大,穿越冰川与海洋到达另一个温暖的地方,一切就又是新生。   可现在他快冻坏了。   不过或许冬季对于其他幼崽来说也好,起码爸爸们和妈妈们在,就是有点冷,还有点饿。   阮星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时候后方的企鹅群不知发生了什么吵闹了起来,阮星渊感觉到了,但没敢理会。估计是又一只企鹅耐不住饥饿死去了,他不愿意看。   身旁的企鹅幼崽传来微弱的暖意,阮星渊轻轻靠了过去。   企鹅的毛真温暖啊,不愧是他们用来对抗自然的武器。   希望寒冷与饥饿能随着日子一起过去。   “吃鱼吗?”   阮星渊隐隐约约听见这个问题,恍惚中他微笑了下。   他想起了一只很能吃的企鹅。 第41章 你要像只真正的企鹅   “喂!你们两个家伙!”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阮星渊从惊吓中醒来。他身旁的企鹅幼崽在他动的时候就已经跟着站了起来。看见小企鹅的时候吓了一跳,躲到了阮星渊之后。   小企鹅威风凛凛,身后还跟着小弟,笨家伙和胆小鬼都跟在他身后,嘴里叼着鱼。   “怕什么?”小企鹅挺直腰板,“给你们送鱼来了。”   说着小企鹅挥挥鳍,在他身后的两只企鹅幼崽熟练地上前将嘴里的鱼放了两条在阮星渊面前。   躲在阮星渊之后的企鹅看见鱼,饥饿使他顾不上害怕,从阮星渊身后挪出来,跑到鱼前面。小声叫了两下,而后推着其中一条送到阮星渊面前,剩下的,他迫不及待地吃下了。   只是一张喙的功夫,面前就消失了一条鱼。   阮星渊的肚子在咕咕叫,他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鱼。   “干嘛呢?你怎么傻呆呆的,不想活下去了吗?快吃啊!”小企鹅拍拍鳍,不悦地看着面前傻乎乎的笨企鹅幼崽。   肚子传来叫唤,过去被人类时候的阮星渊无比嫌弃的鱼腥味此刻散发着难以抵抗的食物香气,一点点地蚕食他的理智。阮星渊这才发现,一只饥饿的企鹅要抵挡一条鱼的诱惑究竟有多么艰难。   再不吃,这个身体只怕活不下去了,阮星渊最终还是低下头吃下了鱼。   看见他吃下了鱼,小企鹅拍拍他的肚子。原来扁平的肚子稍微起来了那么一些,小企鹅满意了,“鱼不多了,你坚持一下,我们能等到妈妈回来的。”   阮星渊睁着两只圆眼睛,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些,而后带着扁平的肚子前往下一只企鹅面前。好家伙,鹅现在都会骗人了。   他迈开腿跟在了三只企鹅后方。   小企鹅将鱼送到了成年企鹅面前,仍旧是一条鱼。很难想象,这只企鹅究竟吃了多少存货进去,又究竟是怎样一点不剩地拿出来去救济其他企鹅。   “你怎么了?别跟着我了,我这里没有了,剩下的是其他鹅的。”小企鹅转身怒瞪着阮星渊,这些天,他遇见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饿坏了的企鹅幼崽会追着他们,渴求多一些的食物。可仅有的几次进食,又能够帮助多少鹅呢。小企鹅只能劝他们离开。   阮星渊张开喙低低地叫了两声。   对面的小企鹅听了停下来莫名地看着他,“你不要更多的鱼,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拖着重新恢复了精神的身体,阮星渊靠近小企鹅,“你总是在这样做吗?”   对面的企鹅满不在乎地扭头继续往前走,“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他已经习惯了。   “你救不了他们的,那么多……”阮星渊转过身指着陆缘冰上的鹅群,“那么那么多,没有办法的。”   阮星渊摊开两只鳍,试图让眼前的小企鹅明白他的无力,从而停止这样的自残行为。   根据统计估算,这里的企鹅大概有三千多只,可食物只有那么一点,即便是小企鹅将自己也当成提供的食物,也救不活这里的所有鹅。   他们只能忍耐着,饥饿是常有的事,等待也是。   小企鹅不高兴地转过头:“你怎么跟那个家伙一样?总是说什么不能擅自打扰其他企鹅的生活,而且反正也救不活什么的。”   小企鹅恼怒地跺了下脚,“可我是只企鹅啊,我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些能力。总该要有能力的企鹅去救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年长有经验的企鹅都会带队帮助其他鹅找食物,我不年长,但我能做到啊。”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小企鹅叹了口气:“要是找不到办法,没有鱼的话,我也会去别处找的。我又没有想让你们全部吃饱,只是多撑一下,救不活所有的,那就看到多少能救多少。而且我们总能等到妈妈的,不是吗?”   小企鹅伸出鳍,勾住阮星渊的后脖颈,迫于脖颈上的力道,阮星渊不得不弯下身体,将自己的身高拉到了和小企鹅一个水平。   这个时候的小企鹅,更像整个企鹅幼崽群中的老大。   “或许妈妈明天就回来,或许是后天,或许三天后或者等得更长些,但是妈妈总会回来的。你不要太绝望,其他企鹅都没有绝望的,你这样,太不像鹅了。”   只需要往前看,在这边陆缘冰之上,即便是失去了父亲的企鹅幼崽都在艰难的求生,企鹅幼崽们呼唤着企鹅妈妈的回归,除此之外,努力保存体力,尽管忧虑,却又更加努力的挣扎。   帝企鹅们是不会向南极认输的。即便是幼崽也一样。   “你要像只真正的企鹅。”小企鹅成熟地说道。   企鹅们永远都在挑战生活,成功了便得到暂时的安稳,失败了也无怨无悔,恐惧只是一时的,毕竟他们还有胆量挑战风雪。   小企鹅松开旁边灰鹅的脖颈,他还有很多鹅要救,他和他的小弟们得去看着企鹅吃下鱼才能走,不然可能会有偷鱼贼大胆犯罪。   除此之外,他还得看着时间回去,偷偷运送偷渡的食物,随时注意着“畏罪潜逃”。   鹅生真是太艰难了。小企鹅微微叹了口气。做只了不起的鹅真不容易。   “你快回去吧,好好跟着你爸。”小企鹅歪过头从胆小鬼的嘴里叼出一条鱼甩在了阮星渊面前,“拿回去给你爸,不过食物你得自己送回去。努力活着吧,丧气的家伙,我可是看你拼命生存的样子才过去帮你的。”   小企鹅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只愿意吃雪的企鹅怎么会这般胆小。像个人类一样。   毛乎乎的企鹅匆匆远去,走得很快,阮星渊看过去,似乎能听见他踩在冰上发出的脆响。   前方一声高昂的叫声,是小企鹅在呼唤企鹅爸爸。企鹅群中跑出来一只大企鹅来,看见小企鹅晃悠着身体走过去。   “我得走了,爸。你帮我带着他们去找别的鹅吧。” 第42章 理解一只鹅   企鹅爸爸带着企鹅一步一晃地离开,嘴里叼着鱼的阮星渊遥遥看了眼,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转身迈开步子跑开。   消瘦的雄性企鹅仍在原位未曾离开,或许是过于饥饿导致警惕性下降,不论是阮星渊离开亦或者重新回来,这只雄性企鹅都没有发现过,甚至不曾睁开眼睛。   阮星渊抬头看了眼鹅爸,开始担心起来这位可怜的父亲是否撑不下去了。他低头看了眼,挪到了企鹅爸爸下方,抬起鳍拍了拍雄性企鹅的肚子。   高大的企鹅并没有反应。阮星渊愣了下,这次他踮起脚加大了力气,重重拍了下。   抬头看向上方,大企鹅的喙安静地垂落下来,眼睛阖上,肚子也没有什么起伏,像是失去了生命的雕塑。   没有感受到动静,阮星渊终于还是惊慌起来,他无法想象,待他回去之后,他附身的这只企鹅醒来发现自家的爸爸已经死去,究竟会是怎样的感受。   他踮起脚一次又一次击打企鹅爸爸的肚子,在心中疯狂祈祷下一秒他就能够得到企鹅爸爸的回应。   离别与失去成为这个冬天的主旋律,在未成为企鹅之前,阮星渊都不曾领会企鹅幼崽们的痛苦。   在长达几分钟的拍打下,大企鹅终于睁开了眼睛,低低地叫了一声。   阮星渊终于松了口气,庆幸悲剧最终没有发生。   大企鹅垂下喙,轻柔地磨蹭着阮星渊的脑袋,企鹅爸爸张开嘴,试图从嘴里分泌些食物出来。可是低低叫了好几声,最终也只漏出些汁液出来,看得阮星渊一阵心酸。   他仰起脑袋,笨拙地使用自己的喙将鱼送到了企鹅爸爸的喙边。   大企鹅愣了下,缓慢地别过头去。   这只饥饿了很多天的企鹅拖着疲惫的身体,不仅没有吃下鱼,反而后退了一步。   从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因为叼着鱼而无法出声的阮星渊眼睛酸涩,他   第一次感受到这样难受的滋味。他跳起来跑过去,两只鳍拍拍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吃饱了,而后仰起头将鱼再一次地送到了大企鹅的嘴边。   可大企鹅只是看了看,学着阮星渊的样子拍拍肚子,再次后退了一步。   这位拒绝了食物的大企鹅安静凝望着他的孩子,将无尽的温柔隐藏在墨黑色的眼瞳中。   阮星渊急得不行,终于忍不住将鱼从嘴里放下来,张开喙冲着这只固执的大企鹅喊起来。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得懂,但他必须说出声。   大企鹅就这样沉默地看着他,耐心听着自家企鹅宝宝的声音,立在冰面站成一块石头,无声的,柔和的。   阮星渊终于停下来,垂下脑袋难过地将鱼推到了大企鹅跟前。   他终于发现人与企鹅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无论跨越了多少种族,爱的本质都如此相似。   灰毛的企鹅幼崽一次又一次地将鱼推到了大企鹅身前,执着地做着同一件事。   终于,从旁边走过的带着笨家伙和胆小鬼的企鹅爸爸看见了这一切。他走过来同大企鹅交谈了许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企鹅看了一眼阮星渊,目光柔和,终于弯下脖颈将鱼吞了下去。   阮星渊最后依偎在大企鹅身边,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子里。他打开窗,外面是一片黑暗,他遇见的那只企鹅就隐藏在这片黑暗之中。今夜过去,明日又开始了,愿他们明日也有饭吃。   房间里传出打呼声,小企鹅摊着肚子仰躺在枕头上,周围寂静无声,阮星渊实在睡不着。   他想了很多,想起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的企鹅幼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样的性格只怕生活得很艰难。想到了那几只一前一后穿行在鹅群里的企鹅们。最后想起了大企鹅,也不知道日后是不是还是这样固执,不知道小企鹅的爸爸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一直到意识模糊,他才决定放下一切不再回忆陆缘冰上的企鹅们。他是一个人类,是注定要远离企鹅的。   但是企鹅真可爱,无论年龄大小。   闹铃响起来的时候,小企鹅一跃而起,飞扑到阮星渊脸上叫他起床。   “人兄弟,快起来!要吃饭了!起床!”   经过多日的修养,小企鹅身上的伤早已好了,连小企鹅自己也不甚在意。原先阮星渊还不知道,毕竟企鹅身上还挂着薄了很多的一截纱布。   直到这只企鹅毫不畏惧地碰了水,还上蹿下跳的,他才明白这只企鹅只是迟迟未拆纱布罢了。   阮星渊伸出手一把拎起闹腾着的小企鹅,一双清亮的眼睛直视小企鹅,一直望进深处去,“今天该好好吃饭了。如果你活不下去,就再也回不到陆缘冰上你爸爸的身边了,也再也见不到其他企鹅。”   这只小企鹅的肚子扁了很久,看起来已经不大像初见时圆滚滚的样子了,不知道需要多久胖肚子才能回到过去的样子。   “晚上我会检查你的。”阮星渊深深望向吊在空中的小企鹅。小企鹅不停摇晃着,试图跳下地。   “鹅知道了,你快把鹅放下来!”小企鹅挥动鳍,两只趾乱动。   见着小企鹅心思不在这里,阮星渊放下小企鹅,落了地的小企鹅转过身向门口跑去,待跑到了门口扭头望向阮星渊,“嗨,慢家伙,你的企鹅玩偶要出发了。”   阮星渊微微叹了口气。   抱着“企鹅玩偶”的阮星渊郁郁地穿越过走廊,偶有研究员走过,跟他打招呼,“早上好,星渊,你的企鹅玩偶肚子好像扁了。”   阮星渊面无表情回答:“掉毛了。”   便得到同事一句感叹:“这质量也太差了。”   “可不是吗。”阮星渊伸出手摸摸小企鹅的肚子。扁平的,毛都不好摸了。   很快得到了小企鹅的一记打。   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了目的地。将小企鹅放在鱼房的地上,阮星渊从后方望着奔跑去鱼缸前的小企鹅,“我去吃饭了,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对吧,扁肚子鹅?”   “你才扁!”小企鹅转过头恶狠狠地回道。   企鹅爸爸跟大企鹅说:你要陪着你的孩子,他离不开你。 第43章 暴风雪   如同小企鹅承诺的那般,晚上回来的时候,阮星渊确实见到了一只胖肚子的小企鹅。虽说伴随着的是失去了两大缸鱼、姚飞沉的哭嚎。   小企鹅跳到姚飞沉的肩膀上,声音中带着愉悦,拍拍他的肩膀许诺:“别难过,鹅以后会还你的。”   阮星渊还在加班,后天就要提交观察报告了,今天他得熬一下才能回去。这一次的课题是企鹅活动受温度变化的影响分析,散着微光的屏幕上呈现出几组云图,五颜六色的图片吸引了小企鹅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企鹅幼崽走到阮星渊的手边,毛绒绒的肚子贴着阮星渊的手指。   企鹅幼崽看着他手握着一只像无头无尾胖鱼的东西,按下去就是几声脆响,屏幕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他怀疑地看着阮星渊,“你不会又在偷窥企鹅吧?”   “……”阮星渊无奈说:“这茬就不能过去了?而且我那是在研究不同种族生活习性和特点。”   小企鹅哼唧着不理会,“那你在干嘛?”   阮星渊将从气象分析部门那里得到的数据参考其他仪器分析,手中的键盘鼠标调了几次,“最近会有一场暴风雪来临。”   “嗯?”小企鹅的身体瞬间直立起来,一双黑眼睛敏锐盯着正在工作的人。“最近是有多近?”   “根据气象部门的结论,大概就在今晚三四点,持续时间约五个小时。”阮星渊侧头看一眼企鹅,“我要加班,要不先送你回去休息?”   陆缘冰上风雪倾倒而来,没过一会儿边缘的冰块上就覆盖了一层雪,或许是为了向企鹅群证明大自然不可撼动的威势,这一次的暴风雪来得格外猛烈。   阮星渊甚至已经数不清冰面上   第几只企鹅倒下了,风雪仍在继续。   企鹅们在主心骨的引导下将幼崽护在中央,而后是瘦弱不堪的企鹅,层层包围之下,最外层的企鹅双鳍相连站成一排,在寒风与饥饿中迎来了这次生死挑战。   贼鸥与海豹早早躲了起来,此夜只有企鹅,承受了数日饥饿的企鹅们殊死一搏,响亮的叫声持续在陆缘冰上空盘旋,萦绕在耳侧发出嗡鸣。   这样多的企鹅里,待在里侧的企鹅头向里尾部向外抵御寒冷,他们倚靠着周围的同伴,借着彼此的体温取暖。在众多的企鹅中,唯有一只企鹅例外,穿行在企鹅群中,逆向而行,离开中央温暖的地区向外部寒冷的地方而去。   雪簌簌而下,仰头看去,白雪连成一串紫藤萝似的穿行在不着边际的天空,细弱的白将周围的天空勾画得异常扎眼,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企鹅们就这样在散着冷意的冰面上聚成一圈,黑色乌泱泱地覆盖在白色的天地里,缓缓挪动。   为了取暖,这时候的鹅群分外拥挤,想要出去并不容易。小企鹅已经被撞了好几次了,可看样子,他还要再被撞个不少次才能出去。   鳍被夹在两只企鹅中间,圆滚滚的身体被两方相互推搡着,小企鹅费了很大力气才终于将自己从企鹅中“拔”了出来。   刚站稳,旁边突如其来一只企鹅撞过来,将他撞在了别的企鹅身上。   小企鹅终于禁不住破口大骂,“撞撞撞,撞你企鹅爸爸的啊,撞什么撞?!”   旁边的企鹅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猛烈地向着这边倾倒而来。   小企鹅愤愤地拍了他一下,站稳身体迈开步子重新前行。   风雪未停,企鹅群外面的状况并不太好,尽管抵达外部的已经是有经验的壮硕企鹅了,可过大的风雪仍旧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过大的风险。   几番拥挤之下,小企鹅暴跳如雷,最后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瞄准缝隙,一下子撞了过去。脑袋撞在企鹅的身上,晕了好一会儿。   监控室里,阮星渊盯着鹅群,企鹅实在太多了,他看不清小企鹅,但却大概知道小企鹅到了哪里。   这只折腾了半天的小企鹅无论到哪里,就在该处掀起一片热潮。时不时有企鹅从鹅群中蹦跶着跳起来,有时候干脆踩着其他鹅的背上。态度不可谓不嚣张。   突然,小企鹅脚下滑动,“呲溜”一下顺着大企鹅的背上摔了下去。   这一切都令屏幕前的阮星渊看得心惊。   鹅群中平静了一会儿,阮星渊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眼睛不敢转移。厚雪堆积在屏幕前方,每过十几秒,清扫装置就要出动处理一些堆积的雪,屏幕上便会极快地闪过一道阴影。   陆缘冰上,企鹅们矮下身体。风太大了,几乎将企鹅吹跑。从这边看过去,能穿过乌泱泱的黑色看见另外一边的冰块。   偶有一只企鹅突然出现,跃至鹅群上方,如同一只飞鸟一般,在这片雪地里分外显眼。   单是看这场面,不断蹦跶的企鹅似乎有些好笑,可阮星渊实在笑不起来。那只个头不大的鹅摔了好几次,好在下方的企鹅多,他多半是摔在其他企鹅身上的。   可有几次是鹅头先着地,阮星渊便看着屏幕上的企鹅趴在身下的企鹅上方无力躺了一会儿,再重新站起来。   外侧的企鹅缓慢的移动着,摄像机记录下这一切,在几番轮换之下,阮星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小企鹅的爸爸,这只深爱着孩子的顾家鹅。同其他鹅一样,他挺着身体,两只鳍同旁边的同伴拉扯在一起,长长脖颈弯下来,艰难地抵挡着风雪。白色掩盖住颈侧橙黄的细毛,只余下大片的黑色固执地立在雪地外侧。   在他身后,小企鹅跳起又落下,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相同的事情,这对企鹅父子用着各自的方式为整个族群努力着,不知风雪何时结束,也不知还会有多少企鹅在这次风雪中倒下,但此刻他们仍在坚持。   阮星渊不曾开口,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抽出角落的笔记本,记录下这个雪夜的一切——关于一只企鹅幼崽是如何帮助饥饿的企鹅群度过暴风雪的。   后背上用来假装伤没好的纱布掉落,露出看不见伤口的毛绒后背,小企鹅狼狈地穿出鹅群,跑到最前方的企鹅长老前方,丢下一堆鱼,仰起脑袋冲着他叫了几声,而后拍拍鳍一溜烟地蹿进了鹅群里。   站在外侧的企鹅愣了下,冲着鹅群高声呼喊,没一会儿,走过的企鹅垂下脖颈叼了两条鱼,吞下去后低声叫了下,脚趾移动为下一只企鹅让位。 第44章 禁闭   小企鹅抖抖身体,抖落一身的雪花。雪夜之后,地上倒下了些企鹅的尸体,暴风雪过去,贼鸥盘旋在上空。时不时飞下来啄食企鹅肉,也有一些追着企鹅幼崽跑。   小企鹅没有归来,阮星渊知晓也不曾叫他。   陆缘冰上幼崽们回到了自己家人的身边,也有一些幼崽在暴风雪中失去了父亲。小企鹅跟着企鹅爸爸带领这些失去了父亲的幼崽重新寻找父亲。同他们的情况差不多,鹅群中有些雄性企鹅也在风雪中失去了自己的幼崽。   小企鹅很抑郁,他拥有了两个小弟,一个叫胆小鬼,一个是叫笨家伙。他原本没想把他们当小弟的,可从他上次受伤回来之后,这两个家伙就追在他后面非要喊他大哥。   喊就算了,他就当多了两个小弟,但这两个家伙实在太坑大哥了。回回见着他张口就是一句:“大哥,饿。”非要等到他喂了鱼之后才终于肯说事。   “饿什么饿?刚刚不是才给你了!没有了,刚刚那只企鹅怎么说的,先说事情!”小企鹅暴跳如雷。   他的两个小弟们实在太不靠谱了,总得人盯着他们干事才能放心。   “大哥,”胆小鬼抬头瞧了一眼自家老大,瑟瑟发抖地说:“那只好大的企鹅叫起来好凶,我怕!”   “贼鸥都不怕了,你跟我说你怕企鹅?!”小企鹅气得一鳍叉腰,一鳍上下扇风。   胆小鬼委屈地说道:“可是笨家伙刚刚被打了。”   “啥?!”小企鹅动作一停,鳍也不扇了,怒气冲冲地寻找起笨家伙的位置来。   脖颈伸长,不大的脑袋转了一圈,终于停在了一个方向。   小企鹅迈开趾狂奔过去。还未到尽头,听见一句提问:“没看见你的崽,你崽是不是没了?”   壮企鹅愤怒地高声叫了句,伸长喙猛地朝着笨家伙戳过去,笨家伙慌张转身逃跑,仍旧被戳中了屁股。“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小企鹅停下脚步,睁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看过去。   笨家伙爬起来,转身大声问:“你崽是不是没了?!”   壮企鹅冲了过去,两只企鹅打起架来,不多时,空中飘飞起几撮毛来。   跑过来的胆小鬼瑟瑟发抖地躲在小企鹅的后面,探出脑袋对小企鹅说:“老大,他好可怕!我打不过,咱们的兄弟怎么办啊?”   被追击的企鹅幼崽上蹿下跳,即便是被打也不忘执着地询问自己老大交给他们的任务,不可谓不认真。   小企鹅头上的毛都炸开了,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切,他脖颈向后缩,深吸一口气,猛地将脖颈掷向前方,喙张到最大,高声骂道:“笨蛋——”   “有你这么问鹅的吗?你会不会问鹅?!”小企鹅气得两只鳍乱拍,看起来恨不得上手揍鹅。   “老、老大!”笨家伙看见小企鹅眼睛一亮,扑棱着鳍就飞扑过去。   然而笨家伙忘了身后还跟着一只壮企鹅。   显然这只企鹅并没有打算放过笨家伙,连带着小企鹅和胆小鬼一起,追着他们就上喙捶了上去。   胆小鬼被啄得嗷嗷直叫,“老大!老大救我!嗷,好痛啊!老大救命——”   他一喊,笨家伙像是找到了参照一样,跟着他连声喊着老大。   两只企鹅的叫声围在身旁,成功吸引了后方正在怒头上的成年企鹅。   成年企鹅袭击了过来。   “老大——”救我!   耳边传来两只企鹅惊慌的嘶吼。   小企鹅连吸了几口气,躲过壮企鹅的袭击,站在一旁愤怒大喊:“停下!”   听见了这一声,壮企鹅才终于停了下来,他睁着两只大眼睛打量了小企鹅许久,看得两旁的胆小鬼和笨家伙心惊胆战的。   两只企鹅幼崽小心地靠过去,贴在小企鹅两旁,三只企鹅正对着硕大的雄性大鹅。   小企鹅鳍一张,重重拍在胆小鬼和笨家伙身上,两只鳍紧紧压着他的两个小弟,低头对着两只企鹅幼崽怒喝一声:“笨蛋!”   而后抬起脑袋面对壮企鹅,“我们就想问一问你要不要收养企鹅幼崽?喏。”小企鹅扭头示意,“就是那一些,他们都没爸爸了。”   壮企鹅向着后方凝望很久。失去父亲的企鹅幼崽们挤在一起,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相聚的企鹅父子们,唯有他们,即便身处鹅群,看起来仍旧孤独。   失去爸爸之后,他们就不再有家了。   壮企鹅沉默下来,企鹅幼崽们高声叫唤着,呼唤早已不在的家人。声音飘扬在陆缘冰上空,引来一些失去幼崽父亲相似的哀鸣。   此刻不同家庭的父子们相互应和着,给予对方并不存在的安慰。   在长达一分多钟的寂静里,壮企鹅就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回忆自己幼崽的,那一只陪伴了几近两个月,活泼的可爱的企鹅宝宝,若是自己此刻不在,或许他会像这些可怜的幼崽一样。   终于他忍不住向前走去,一步一步迈向了悲伤的幼崽鹅群。   小企鹅一共在陆缘冰上待了三天没回去,一直到他为所有失去父亲的企鹅幼崽找到新家。   或许一切并非那么完美,但无论如何,企鹅群终于度过了这次灾难。   小企鹅蹦跳着回去,准备寻找阮星渊。   抵达了地方,却见到昏暗的房间里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以及一本白色的书。小企鹅看见阮星渊趴在桌子上写字,笔摩挲纸张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是哪儿?你又在干什么?”小企鹅扒着阮星渊的裤腿,试图爬上去看看。   “我在关禁闭,写检讨。”阮星渊回答。   “什么?!你被发现了吗?”小企鹅又气又急,跳起来想爬上桌子,他向着四周看了看,果然这里东西少了很多。“你不要在这里生活了,我带你去我们那里。”   阮星渊哭笑不得,“我没办法过去,而且我无法在那里生存。”叹了口气,阮星渊继续说:“我已经向站长打了报告,说我私自为企鹅群送了鱼,好在现在只是禁闭和检讨,但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参与同其他生物有关的工作了。”   不插手小企鹅的行动是阮星渊作为一个生物研究者最后的怜悯,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对自己的职业对信赖自己的上级和国家负责,小企鹅这样明目张胆,他也担心这只无畏无惧的小企鹅会暴露,他再三纠结选择了以自己的名义担下鹅群度过这次灾难的缘由。   小企鹅焦虑地拉住阮星渊,“那我以后不拿鱼了,也不来找你了。你能留下来吗?”   对人类规则完全不懂的小企鹅一心只想留下这个人,他不了解阮星渊在他所谓的站长眼中犯了多大的错,却敏感地察觉到这必定是个很大的麻烦。   有生以来   第一次感受到愧疚的小企鹅紧贴着阮星渊,两只鳍抱住他的腿,害怕眼前的人就这样会永远消失,就如同陆缘冰上消失不见的那些企鹅一样。   阮星渊停下笔,轻柔地抚摸过小企鹅的头顶,毛绒绒的触感摸起来像是春日草地上生出来的嫩草。小企鹅难得没有甩开他的手。   “阮星渊,站长叫你。”门外传来一声呼喊。   阮星渊起身,光从门口投进屋子内,稀稀疏疏,终于将昏暗的屋子照亮。   “再见,小家伙。”   站起的人向着昏暗的角落里低声道别。   不要怕,飞鹤多甜啊! 第45章 鹅妈   企鹅妈妈是在一个寂寞的下午回来的,那时候天空还未完全暗下来,却也不是那么明亮,声音从遥远的冰块后传到这边时,陆缘冰之上就热闹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叫声漂浮在上空,小企鹅踮起脚张望,也未能望见前方归来的企鹅妈妈。   在看了半天后,小企鹅垂下脑袋,短喙对着冰面。   阮星渊的离开后,小企鹅就没能联系上他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小伙伴的离开令这位一向闹腾的企鹅幼崽也平静了下来。   身边的企鹅爸爸高扬起喙呼唤着,鳍搂着自家孩子,脚下加快向着前方而去。   随着企鹅群踩碎冰块的脆响越来越近,鹅群中突然传出一阵富有节奏的呼喊。雄性企鹅们终于停下拥挤向前的步子,急不可耐却又十分默契地跟随指挥排成了队。   小企鹅跟在企鹅爸爸身旁,眼睁睁看着雌性企鹅迈着步伐走过雄性企鹅的队伍,一只接着一只。走过队列前,如同来选后的王,令它想起了企鹅爸爸跟他讲过的象海豹。   那是个极其大而丑的家伙,也并不那么忠贞,不像他们帝企鹅只有一个配偶一样,象海豹是群花心大萝卜。   鹅群嘈杂地令小企鹅感到不安。他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他的小伙伴,不知为何他无法到达小伙伴的身边,也去不了他的工作室了。就好像突然之间,他就再也找不到他的朋友了,他甚至也见不到姚飞沉,这一切都令小企鹅感受到了难以难说的恐慌。   那家伙究竟怎么了?   “崽!鹅他爸!”   前方的雌性企鹅发出响亮的叫声,震得小企鹅耳朵发疼。企鹅们都没有耳廓,他们的耳孔藏在黑溜溜的毛下,即便是这样,也无法抵挡企鹅们激动的喊叫。   小企鹅不耐烦地拍拍鳍,低吼了一声,抬起来用鳍为耳孔再次添加了一层装备。   这群家伙们实在太吵了!   企鹅队伍缓慢地向前推进着,陆缘冰之上越有3000只企鹅,此刻,企鹅妈妈们则要从这3000只企鹅们寻找自己的丈夫,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找的太慢,企鹅幼崽可能会饿死。于是雄性企鹅们排成了队。   企鹅妈妈走过队伍时高喊一声,如果她一家的雄性企鹅,企鹅爸爸便会开口回应。   小企鹅已经数不清这是过来的   第几只雌性企鹅们。每过来一只,小企鹅便探出头张望,仔细打量着走过来的企鹅。一直到现在,他的妈妈也还没有找到。   可其他家的企鹅们都已经有不少家成功相聚脱离队伍了。   小企鹅郁闷地数着脱离了队伍的企鹅家庭。   这都四十多个了,真是太慢了!   紧挨着小企鹅,企鹅爸爸伸出鳍轻轻拍着小企鹅的脑袋,带着他迈开步子向前挪去。   过来的雌性企鹅呼喊的内容五花八门,小企鹅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中感受到鹅群取名的朴实无华。鹅群中不知从哪里传出一声呼喊,小企鹅听见身边的企鹅爸爸身体瞬间直立起来,脖颈高昂连声回应。   接受到企鹅妈妈的信号后小企鹅倏地跳了出去,站在空出来的位置上朝着声音的方向迈开腿。   “丘!”队伍的尽头出来一位高挑美人,眼看着比鹅爸还要高,肚子鼓着向着这边走过来。   走来时撞到了奔跑着的小企鹅,在小企鹅还没来得及倒地的时候便一把扶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笑说:“小心点,可爱的小宝贝儿!”   说完松开鳍,头也不回地朝着企鹅爸爸走去。   于是在小企鹅的   第一印象里,企鹅妈妈是一只看起来就雷厉风行的大企鹅。貌似心也还挺大。   鹅妈妈一直走到企鹅爸爸跟前,不待企鹅爸爸开口,脖颈弯下来倚靠着企鹅爸爸的脖颈亲昵地蹭了几蹭,“可想死我了,找个鱼真他企鹅的麻烦。大宝贝儿饿了吗?我这儿食物可多了,走走走,找个地方喂你吃!”   企鹅妈妈鳍一挥,推着鹅爸爸便向着后方的陆缘冰上走去,全然忘了她走之前还给企鹅爸爸留了个蛋的事情。   小企鹅站在后方看着企鹅妈妈带着企鹅爸爸离开。   “啊!”企鹅爸爸终于忍不住地叫了一声,脚下停住站在原地不动弹,鳍拍打着企鹅妈妈推着他的鳍。   企鹅妈妈终于停下来,笑说:“哎呦,完了完了,你不说我给忘了,咱们崽在哪儿啊?出去一趟想不到我们的崽都出生了哈哈哈。”   企鹅妈妈转过身辩解,“我没忘的其实,我之前攒食物的时候还记得,回来的路上也记得,这不是见到你太开心了给忽略了一下嘛。”朝着后方望了一眼,“哪个是咱们崽来着?”   企鹅爸爸:……   “喂!”小企鹅怒气冲冲地跑过去站在企鹅妈妈面前,扬起黑白相间的脑袋不满地瞪着前方将他忽视了个彻底的企鹅。   企鹅妈妈低下头,惊讶了一瞬,抬起鳍欢快地打了声招呼,“嘿,小宝贝儿?”   小企鹅:……   企鹅妈妈垂下脖颈打量了一会儿小企鹅,乐了,转过脑袋对企鹅爸爸说:“嘿呀,咱们宝贝儿还挺好看的,就是个头有点小,是雌性的吧?”   企鹅爸爸:……   “笨蛋——”小企鹅终于忍不住,伸出鳍重重拍了下企鹅妈妈圆滚滚的肚子,怒气冲冲地越过企鹅妈妈径直向前走去。   “等等!崽——”企鹅妈妈惊慌地伸出鳍。   “唉。”企鹅爸爸站在原地忧愁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前面小企鹅眼看着就要走出鹅队了,企鹅爸妈快步跟上去。小企鹅后方,鹅妈妈张开喙着急解释着,“我错了啊,实在是咱们崽太矮了,我这不错认了嘛。”   “不过咱们崽还挺可爱的吧哈哈哈哈,以后说不定能骗过来一只可爱的儿媳妇儿。”   “不过万一儿媳妇儿比咱们高怎么办?算了算了,又不是我媳妇儿,比我高没事,比咱们崽高就尴尬了哈哈哈。”   企鹅爸爸听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鳍也拍不动了。   见着鹅爸这样,企鹅妈妈立马贴了过去,“哎呀我错了,大宝贝儿我没说你啊,别生气。我这不是说咱们崽嘛,哎呀,你快看,咱们崽气呼呼的样子多可爱啊,背着鳍像个小老头,就是脖子上的毛看起来有点秃。看他这个样子,这脾气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   “看着就欠揍哈哈哈哈。”   小企鹅脚下倏地停住。   转过身,张开黑色的短喙:“你这只笨蛋鹅——”   “笨鹅!蠢鹅!坏蛋鹅!”   身后的鹅喙一张,开心地扭头,“哎,崽他爸,咱们崽好有朝气,我喜欢哎!”   企鹅爸爸:……   企鹅日记:有些鹅,不适合开口。    第46章 看见没,都是小弟   “崽,理一下妈妈嘛。”鹅妈妈围着小企鹅打转,“吃都吃了,陪妈妈玩一下。妈妈带你去看海豹。”   “那家伙有什么好看的,那么秃!”小企鹅背过身去,嘴里叼着鱼。   见小企鹅无动于衷,企鹅妈妈继续怂恿着:“那家伙跟我们不一样唉,你不想过去逗逗他吗?我们就过去,打一下就跑。”   “……”小企鹅扭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幼不幼稚?!”   “宝贝儿别这么沉闷嘛,跟你爸似的。想当初我还是小企鹅的时候,就经常过去踹海豹。我就趁着他不注意,溜到他脑袋后面踹一脚然后扭头就跑,可好玩了。不过你爸当时作为我的竹马鹅总是过来抓我回去。唉,小宝贝儿,你见过海豹的牙齿吗?是卷起来的,像个浪花,有点好看呦。”   企鹅妈妈极力推荐自己爱玩的游戏,即便受到了小企鹅的冷落也并不放弃,“你知道吗,寒季的时候,其他生物都迁徙去温暖的地方生活着,只有我们帝企鹅,顶着风雪来到寒冷的陆缘冰上。当然,企鹅们也不孤单,你看,我们这里天上还有贼鸥,地下还有海豹。多热闹啊!”   “你清醒点行不行!”小企鹅忍无可忍,“那他企鹅的是我们的天敌!”   “哈哈哈,”企鹅妈妈开心说:“小宝贝儿这也清楚唉,真棒,大宝贝儿把你教育得很好嘛!”   小企鹅愤怒抬头,“你这只笨企鹅!”   “唉,崽他爸,崽说我是笨企鹅唉!”   企鹅爸爸站在一旁,眼见着这对母子俩的相处,微微叹了口气。   陆缘冰附近,海豹徘徊,时不时从冰面破裂的洞口探出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陆缘冰上的企鹅们。   海豹在海底游动的速度极快,可到了冰面上就不行了,现在是寒季,海豹不上岸,但时不时地会从洞口处冒出来呼吸空气。   海豹用肺呼吸,有不同品种,在水下憋气的时间从几分钟到一小时不等。而南极多威德尔海豹,可连续48分钟不呼吸。尽管如此,企鹅们仍旧每过一会儿便能看见从洞口里探出脑袋的胖海豹。   “崽,你看!”   有几只企鹅靠近了洞口,他们并不清楚下方是否有海豹,企鹅们聚在一起朝着洞口走去,警惕地看着水面。   “你去!”   “我不去,你去!”   企鹅们伸出鳍推搡着自己的同伴,怂恿着同伴下去查探。   “这太可怕了,鹅不去。你们去!”   企鹅小队里站在前面的企鹅转身去了后面。   几番推搡之下,几只企鹅站在洞口边吵起架来。   “你看,他们好好玩啊哈哈哈,崽,你也去看看呗。妈带你一起去。”企鹅妈妈鳍拍在小企鹅的背上,一巴掌将小企鹅拍在了冰上。   企鹅爸爸鳍伸出来甚至没来得及扶,就见着小企鹅跳起来冲着企鹅妈妈痛骂:“你怎么那么无聊!”   小企鹅愤怒地转身向着洞口边的企鹅群走去。   “嘿,儿子,你真棒!”企鹅妈妈欢快地跟在小企鹅后面。   “啊!”企鹅爸爸惊慌跟上去吗,连声呼唤小企鹅不要做危险的事情,踩着冰面摇摆着快步追赶小企鹅。   “不要担心,大宝贝儿。”企鹅妈妈爽快地挥挥鳍,“有我看着呢,我会把小家伙平安带回来的。企鹅嘛,怎么能有天敌呢?”   “宝贝儿加油踹啊!”企鹅妈妈兴奋地为小企鹅加油鼓劲。   昏暗的屋子里的特组人员连带着站长全都吸了一口气。   临时翻译官姚飞沉站在一旁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旧同事们。   作为特组临时组长的军装人士看着屏幕上的一切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企鹅妈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这才多大,万一这么一去把我们小将军给灭了怎么办?”   阮星渊坐在大屏幕对面,正对着小企鹅的录像,在他周围围了一圈穿着军服的人员。据介绍,这几位是国家特殊组织的人员。   “快看看,这企鹅爸妈是不是咱们两位将军?”身后推搡了半天,终于有一个人挤着脑袋凑到了屏幕前。   “滚!这特么能看出来个屁!”   “屁也根本看不出来啊!”   他一动,整屋子的人全挤了上去,屏幕前歪歪扭扭蹲着没站稳的将士们,“草!这俩企鹅靠不靠谱啊,这俩鹅要不是咱们将军咱们小将军就特么地被坑死了啊!”   这话刚说完立即得来旁边人一拳头,“呸呸呸,会说话吗你,咱们小将军怎么可能出事?!”   姚飞沉蹲在最前面哽咽,“呜呜呜,我还想摸小将军!小将军还会来吗?我才刚上手不久啊!”   说完这话,姚飞沉便得到了一群将士们的爆捶,“还跟我们炫耀?你是忘了你异能体能最后一名的事实是吧?老子不靠异能就能削了你。”   靠在阮星渊身旁的将士叹了口气,对阮星渊说:“唉,你应该晚点说的,这下小将军真的不来了。”   一群将士们纷纷遗憾即将到手却又失去了的摸小将军的机会。   特组临时组长终于受不了了,“你们特么的就不能有点理智,没看到生态监察组都过来警告我们了!再破坏生物链咱们特么的都得被枪毙!”   “安静,快别说了,特么咱们小将军都到洞口边了,这洞里到底有没有海豹啊?”   小企鹅经过冰块旁边,低下头叼了两块冰在嘴里。他挺起身体,两只鳍贴在身体两侧,身体前倾。   也不知道是不是企鹅妈妈的话刺激到了小企鹅,这一次,小企鹅并没有伸长脖颈。   洞口边,企鹅们还在争论谁做   第一个下水的鹅。甚至有缺德企鹅伸出了脚趾,准备坑害一只鹅下去看看。好在他的同伴机敏,站稳了身体,没有被坑害。   小企鹅没有理会,路过这群企鹅时看也不看径直走了过去。   “啊啊啊,我看到底下冒出来个灰色的头了!”   “快回来!”   一屋子的人急坏了,恨不得上前救助小企鹅。阮星渊坐在中间,心神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千万不要过去。   屋子屏蔽了异能传送信号,他所说的所想的无法送到小企鹅那里,这一次,只能靠小企鹅自己了。   小企鹅叼着坚硬的冰块,在其他企鹅震惊的目光下走到洞口前。   海豹倏地起来。   “啪!”   冰块毫不留情地甩在了海豹脸上,砸完小企鹅便迈开步子哒哒往回跑。   待到安全距离之后,转过脑袋无谓地直视瞪着他并且跃跃欲试想要上岸的大眼睛海豹说:“看什么看,就算你是天敌也打你,笨蛋!”   海豹愤怒地拍拍水面,几次沉下又冒出了头。   小企鹅看也不看,扭头走回去,走到企鹅妈妈面前,仰头看着她,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好玩的,太笨了!”   身后一群企鹅面面相觑,迈开步子跑到小企鹅身后。齐齐张开喙,大喊一声:“老大!”   企鹅妈妈:……   小企鹅听着,脚趾藏在厚厚的灰色绒毛下点着冰面,他扬起脑袋,悠悠摊开双鳍。 第47章 把天敌们拆了吃   鹅妈妈站在一旁思索良久,陆缘冰上小企鹅背对着她悠闲地吃着小鱼,这一次没有鹅再来打扰他了。   企鹅妈妈鹅生   第一次品尝到失败,便是在小企鹅这里,她盯着小企鹅看了许久。企鹅爸爸眼见着,快速迈开步子挡在了两鹅中央。   他实在太清楚自己这位鹅夫人的性格了。这个时候鹅妈妈能想的,想来也一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主意。   “大宝贝儿,别害怕嘛。”鹅妈妈见着企鹅爸爸的动作,一下子就猜到了企鹅爸爸所想,迈开趾走过去打开鳍拍拍鹅爸爸的后背,“放心,我有经验。”   企鹅爸爸:……   鹅爸爸扭头叫唤了几声,听着声音便能够感觉到他的不认同。   叫声在陆缘冰上飘荡,惹来鹅妈妈不高兴地嗔怪,“大宝贝儿,这种事情就不用说出来了嘛,被儿子知道了多丢鹅的脸。”   没兴趣理睬过于活泼的企鹅妈妈,专心致志吃了半天鱼的小企鹅终于停下动作,转过脑袋幸灾乐祸地说:“原来你还被海狮从一边追到另一边,绕着陆缘冰转了几圈啊。看来你也不怎么强。”   鹅妈妈当即绕过企鹅爸爸,挺直腰板走到小企鹅面前,“谁说的,我还和海狮打过架呢,海狮都打不过我!”   “啊!”企鹅爸爸不高兴地冲着企鹅妈妈喊了一声。   企鹅妈妈鳍一拍,“改天和你一起揍海狮!”   黑白相间的企鹅转身就走。   “哎哎哎,大宝贝儿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也不带了,你别走啊。”企鹅妈妈连忙跟了上去,背后,小企鹅留在鱼堆旁悠闲地望着这一幕。   周遭的企鹅们发出满足的叫声,陆缘冰之上终于不再充斥着饥饿了,企鹅们度过了最难过的食物到来之夜,最近有很多企鹅父母过来给他送鱼。   导致小企鹅的鱼库存一下子增加了许多。   胖了许多的小企鹅拍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低头看着鱼堆。如果可以去那家伙的身边,他一定把这些鱼都送过去。他那个看起来就活不下去的小伙伴,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   “秃家伙。”小企鹅对着鱼堆轻轻叹了口气。   “那什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放他回去,科考站已经有人在问阮星渊还得交流多久了。”姚飞沉尴尬地坐在办公室里。   阮星渊离开时,是以交流学习的名义走的,而并非接受审查。因为小企鹅的事情不方便暴露,审查组顺便清除了阮星渊电脑里的视频。   “得等处分下来吧。”特组组长叹了口气,“咱们小将军也实在太不容易了,还是蛋的时候就被传送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个能和他交流的,异能有待发展,还被审查组逮到了。”   没耐心的海狮李帅狮扭头瞪了一眼姚飞沉,“你怎么不提醒他?不是让你看着吗?”   “得了吧,”海豹王咢航翻了个白眼,“只怕他自己得上赶着帮忙。”   “草!鸟拉屎了。”李帅狮眼看着屏幕,大喊一声。   小企鹅猛地站起来冲着天上盘旋的贼鸥大喊:“你是不是有毛病,往人家鱼身上拉屎!”   那可是一条鱼,多辛苦才得来的一条鱼啊。他还准备着存下来以后还给他的人兄弟。   “快给企鹅滚下来!”小企鹅仰头怒瞪天上的贼鸥。   灰色的企鹅脖颈竖直指向上空,两只鳍烦躁地快速拍打身体,一双黑色眼睛里充满了杀气,直直对上贼鸥不转移。   房间里的阮星渊轻抽一口气。   这家伙是要干嘛?   他此刻也听不懂小企鹅的喊声了,在这个房间里,他与小企鹅之间的传声感应似乎也被切断了。以至于他时时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小企鹅如果又做了危险的事情他来不及提醒他怎么办。   小企鹅鼓着肚子喙叼起脏了鱼的鱼尾巴,抬起脑袋望着天空,“一天到晚不干鹅事,就知道干鸟事,滚下来让鹅揍你!”   这声声嘶吼着实震撼,周围的企鹅不约而同地停下正在做的事情,连吃东西都顾不上了,企鹅们不探出头惊讶地望着陆缘冰上的那只企鹅幼崽。   这年头,终于有企鹅疯了。这去他企鹅的疯狂世界啊!   贼鸥听见声音,尖叫一声,盘旋着朝着陆缘冰上下落。   他已经观察许久,地上的企鹅吃得肚子鼓鼓的,虽说个头小了点,但看起来肉很好吃。更重要的是,他周围还没有成年企鹅保护。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捉走,饱餐一顿。   只有傻瓜企鹅才大喊大叫地挑战贼鸥,聪明的企鹅只会叫妈妈。   贼鸥兴奋地长鸣一声,扑闪着巨大的翅膀如箭朝着小企鹅而去。   “蠢贼鸥,带上你的鸟事给企鹅飞远点!”企鹅迈开腿奔跑着,在陆缘冰上向着前方跑过去,胖肚子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颠簸着。   一只准备截胡的贼鸥扇动翅膀喘着粗气急急冲了下去。   眼见着他过来,小企鹅矮身溜了出去,顺着冰面划出去很远,天边的贼鸥眼见着转了个方向重新朝着小企鹅的位置前进。   叼着鱼的灰色企鹅脚下猛然刹车,仰头一甩,松开了喙。   “啪!”鱼重重摔在了贼鸥眼睛上,贼鸥晕晕乎乎地在天上扑棱着翅膀,最终摇摆着下落,尖声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眼看着贼鸥遭了难,小企鹅这才心满意足地向着鱼堆跑去。   企鹅爸妈已经回到了鱼堆旁,替小企鹅看护着他的宝藏。   “咱们崽脾气真不好,有我的风范唉!”企鹅妈妈喜悦地对企鹅爸爸说道。抬头见着小企鹅不高兴地回到了鱼堆,拍拍鳍,招呼着小企鹅,“崽,你真棒!下次我们一起抓贼鸥吃吧!”   “同为游禽鸥形目,我有些害怕。”白燕鸥白司有些恐惧地说。   姚飞沉看着他们恐惧的眼神,疑惑道:“我实在不明白,你们好歹都是企鹅的天敌,白司不算,白司算三分之一个天敌,你们怎么就能恐惧一只企鹅。”   三只动物瑟瑟发抖地蹲在屏幕前,“现在他在说什么?”   灰毛企鹅幼崽叉腰怒说:“我迟早把这些天敌们毛全拔了,拆了吃!”   海豹、海狮、白燕鸥:他好凶!   白燕鸥:一种游禽鸥形目动物,多生活在热带海洋地区,性情温和。   第48章 把他带来冰面吧   《关于阮星渊违反南极生态保护的处分决定书》   ……鉴于阮星渊本人认错态度良好,积极悔过,且未造成严重后果,经组织决议,现给予当事人作出如下处分:   一、本年度科考任务结束后遣返回国,不再进行下次科考任务。二、限二十年内不得参与南极科考任务,且终身不得参与南极动物观察研究等相关工作。三、现给予一个月悔过期,于观察室内工作,如无特殊情况,不得同被观察特种生物沟通。四、此年度内不得再次出现干扰南极生物的行为,再次发生此类情况,应立即遣返并接受加重处罚。五、年度工作需积极配合特组人员工作,并依照规定接受特组人员的日常行为监督与调查。六、书写日常工作报告,在南极科考期间凡申请物资需要提交书面申请,交于管理人员签字审核后方可取用。   ……望当事人以此为警示,积极改过,遵守南极规则,牢记工作职责。   监察组人员放下手中的纸张,直视阮星渊:“当事人若对决定不服,现在可提出异议。”   “我接受。”阮星渊接过决定书。   重新回到之前的屋子,也不知道监察组在工作室里加了什么,屋子似乎变了些。阮星渊进入屋子后,也仍旧听不见小企鹅的声音。   不过他好歹回到了这里,他最熟悉的地方。   特组人员围了上来。   “再也不能来,这罚得也太重了吧。”李帅狮看了直皱眉。   “得了吧,好歹是在监察组手里走了一趟。还能回来就是好事。”特组组长史宏远开口说道。“还有你!姚飞沉,你也是大胆!”   “我错了我错了。”姚飞沉弯腰做出举手投降状。   “也是我让他那么说的,就别怪姚飞沉了。”阮星渊笑笑,走到熟悉的桌子前。   桌子上同离开时没有什么差别,不久前这里还有一只企鹅上蹿下跳,一会儿躲进他的桌子下,一会儿又爬上来偷看屏幕。现在的情形不过是恢复了之前的刚来时候的样子,却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特组人员哪里会不知道这件事必然有姚飞沉的手笔,只是之前有别人在不好说出口,这下子关上了门开始兴师问罪了。   阮星渊坐下来,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熟练地打开了以往的常常点开的图标。   “崽,你怎么不吃这些鱼?不喜欢吗?”企鹅妈妈走过来,低头用喙拨弄着。   小企鹅抬头看了一眼,没阻止,“我有个朋友,当初拿了他的鱼,现在想把鱼还给他,但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哦?”企鹅妈妈感兴趣了,走近小企鹅,“是陆缘冰上哪家的小宝贝啊?”   企鹅妈妈观察了好几天,他家的孩子日常就是认小弟,偶尔打几架,有时和其他企鹅,有时和贼鸥,偶尔和海豹。   “不在。”小企鹅郁闷地低头,“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呢。”   “那他回来你的鱼也不新鲜了,不如你吃了,妈妈教你去捉鱼。”企鹅妈妈兴奋地开口。“你回来可以给他最新鲜的。”   “那我要很多很多鱼!”   小企鹅从地上爬起来,向冰面上的洞口边缘走去。   企鹅妈妈站起身。阮星渊在一瞬间对上企鹅妈妈的眼神,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他匆忙避开视线,向着后方看去。   后方,一屋子的特组人员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拍打吵架,聚在一起闹腾。   冰面上,成年企鹅瞧瞧看了一眼睡着了的企鹅爸爸,愉悦地拍拍肚子。转过身,企鹅妈妈带着企鹅摇摇摆摆走到水边,纵身一跃跳下了水。   洞口外溅起一阵水花。水下并没有放置摄像设备,阮星渊看不见水下的情况,两只企鹅消失在视野之中。   “宝贝儿,看,海豹唉!”企鹅妈妈兴奋地盯着海豹,并不躲闪,喙未张开,声音却在小企鹅的脑中响了起来。   水下的海豹看着两只大胆的企鹅身形一动,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灰黑色庞大的身体乌压压地聚集在一起,颇有一种黑云压城风雨欲来之感。   小企鹅冷漠地看着前方的一群天敌,“这就是你说的能打?妈?”   对于企鹅妈妈的声音,小企鹅只惊讶了一瞬,而后扭头就准备跳上岸。他只是勇,又不是傻。这么多天敌打个什么企鹅的打!   “哎哎哎,别走啊,宝贝儿,你不想给你的朋友准备鱼了吗?”企鹅妈妈揽着小企鹅的脖颈将他拉至身边,“来,妈妈教你。”   成年企鹅站在水中央,随着喙张开,水中荡开一圈圈波纹,波纹上下浮动,开始缓慢,移动至一段距离后迅速向外传去。抵达成群的海豹身边,海豹翻腾,停在原地不敢过来。   “看吧,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能和海豹对打了。”企鹅妈妈歪头蹭了蹭小企鹅的脑袋,“如果你更厉害点,甚至可以让其他生物听从你的话哦。”   企鹅妈妈诱惑道:“你不想见到你的朋友吗?不想让她偶尔听你的话吗?”   小企鹅一巴掌拍开企鹅妈妈的鳍,“我让他听我的话干什么?我只要他回来。”   “那好吧,”脑中的声音似有些遗憾,“那你得变强一点,宝贝儿。另外,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尤其是在冰面。”   “毕竟,可是有人看着你哦。”   “我知道!”小企鹅闷闷不乐,“之前就是那个家伙看着我,他可变态了。”   “怎么变态?”   “他……”小企鹅顿了下,恼怒说:“偷看鹅还不变态吗?!”   “哦?”企鹅妈妈在小企鹅脑海中吹了声口哨,“那她现在呢?”她眨眨眼,引导小企鹅继续说。   “现在那家伙不知道去哪里了,我拿了他的鱼,他说他要受处罚了。”小企鹅倾身潜入海底,“可是我把鱼还给他不行吗?那家伙以前最爱看企鹅的,现在我都找不到他了。”   “会回来的宝贝儿,回来你就把她留下吧。”企鹅妈妈笑眯眯地提议。   原来她未来的的儿媳妇在这里啊。   “那是肯定的。”小企鹅张嘴咬下眼睛前游动的鱼,坚定地说:“他们人类太小气了,我要把他带来冰面。”   “鹅会给他建造一间适合他的屋子的!”   “很大很大,比他待得大多了。”   小企鹅鳍一摆,冲进鱼群,小鱼惊慌地散开,在海底留下一阵起伏的浪潮。   “酷——”企鹅妈妈轻笑一声,纵身跃去,张喙吞下一群小鱼。“那快些成长吧,小宝贝儿。找到她,把她带回冰面。妈妈到时候可以告诉你让她不畏惧寒冷的方法哦。”   小企鹅停下,幽幽盯着企鹅妈妈,“你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   “你还小你还小。”企鹅妈妈哈哈大笑,转身一溜烟游开了,飞快向着散着光芒的洞口而去。   洞口外,企鹅爸爸漆黑的眼睛直视鹅妈妈,张喙鸣叫许久。   “我错了我错了,大宝贝儿别生气啊。”企鹅妈妈利落地道歉,开口异常熟练。   呵,小企鹅摆摆头纵身蹿了出来。   完美的流线型身体高高跃起,甩开一身银光闪动的水珠,“啪”的一下肚子着地,稳稳落在外侧的冰面上。   小企鹅镇定地站了起来。   对面,企鹅爸爸静静直视眼前一大一小的两只鹅。   企鹅妈妈:……    第49章 鹅要去救鹅的朋友   企鹅妈妈耷拉着脑袋,身旁跟着怏怏不乐的小企鹅,一大一小两只鹅并排走在前面。   三只企鹅踩在冰面发出接连不断地脆响,企鹅爸爸跟着他们身后,一双眼睛严肃地盯着家里两只不听话的企鹅。   他的企鹅宝宝本就胆大,这下好了,跟着妈妈一起后胆子更大了。就趁着他睡了会儿觉,两只企鹅竟直接下到海里去挑战海豹了。   这两个家伙实在是生怕碰不到天敌!   “大宝贝儿,我这是在教导小家伙怎么从天敌手中逃生。”企鹅妈妈可怜兮兮地回头,“企鹅嘛,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天敌呢?而且你看,咱们家宝同其他鹅都不一样,是注定要成为厉害企鹅的。”   小企鹅扭过头,“就是就是,鹅才不会输给那些秃毛的家伙!”   “啊!”企鹅爸爸不赞同地大声反驳了回去。   两只鳍拍打身体两侧,趾下加快走近两只企鹅,企鹅爸爸挺着胖肚子伸出鳍推着企鹅母子,使得小企鹅不得不向着中央最安全的陆缘冰走去。   眼见着行不通,企鹅妈妈立即倒戈,“是我们崽想攒鱼嘛,我就带他练习练习。”   企鹅妈妈侧身撞撞小企鹅,语气讨好,“是吧,宝?”   “才不是,”几乎是立刻,小企鹅出卖了企鹅妈妈,“是她问我要不要去揍海豹。”   小企鹅拍拍肚子,“不过鹅已经吃饱了,海豹也没什么可怕的嘛。爸,不要太担心,鹅可以的。鹅还要攒很多很多鱼呢!”   企鹅爸爸脚下一停,伸出脑袋四处张望。看了许久,他伸出鳍一把将小企鹅拍到了肚子前,一只鳍抱起小企鹅,另一只推着企鹅妈妈重新找了个地方,一直走到了陆缘冰最里侧,距离冰盖洞口最远才终于停下。   屏幕前的阮星渊轻笑一声。   他早就觉得这只企鹅过于胆大了,现在也总算是有鹅能管管了。   “唉。”小企鹅鳍撑着腿,脑袋垂下郁郁地望向冰面。   陆缘冰上的企鹅们度过了一段堪称幸福的日子,胆小鬼与笨家伙吃饱喝足,嘴里叼着鱼见着他们的老大盯着冰面发呆,对视一眼,迈开趾向着小企鹅走去。   “老大!”   胆小鬼与笨家伙挡在小企鹅眼前。   “干嘛?”小企鹅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是他们,重新看向地面。“吃鱼自己拿,别烦我。”   “老大为什么看着不开心?”胆小鬼仰头“咕噜”一下吞下鱼,两只黑豆眼睛好奇望着小企鹅。   笨家伙看了一眼,小声对胆小鬼说:“老大看起来就没有开心过。”   小企鹅:……   “你们两个欠揍吗?”小企鹅抬起头阴森森地说。   “啊!”两只企鹅幼崽一哄而散。   这群家伙太幼稚了。小企鹅郁郁地想,转念一想当初吓唬他的阮星渊,哼,那家伙更幼稚。   “呜呜呜,小将军真可怜。”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将阮星渊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姚飞沉半蹲在他身后,抬头假装擦泪。   “虽然没看见水下的情境,但我已经感觉到痛了。”海豹王咢航缩在角落里不敢凑近屏幕看。事实上,从小企鹅下水开始,他就已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海豹们的悲伤。   “所以现在不高兴是因为被鹅爸骂了,下不了水了吗?”李帅狮盯着屏幕说。   在陆缘冰上蹲了许久的企鹅终于还是蹲累了,站了起来,张开喙,朝着冰面大声骂了一句。   “啥啥?姚飞沉,快过来说说他小将军骂的谁?”特组临时组长朝着姚飞沉。   “反正肯定不是我。”白司还是有这一点自信的。就算骂贼鸥也不关他白燕鸥什么事,南极是南极,热带鸥是无辜的。   王咢航一脸惨相,“别说了,我感觉是我。”   “别想了,绝对就是你。”李帅狮肯定说道。   坐在中间的阮星渊听着几个人的话觉得格外好笑,也就这么几天,小企鹅的凶悍已经深刻印在特组人员心中了。   阮星渊转身望向姚飞沉,他也好奇小企鹅在说什么,反正不可能是骂他的。   “人类真是太麻烦了!”小企鹅愤愤说道。   “骂你!”一屋子人瞬间扭头齐齐指向阮星渊。   阮星渊:……   “现在你们也是人类。”阮星渊试图反驳。   “但他不认识我们,只能是你了。”白司点头,肯定自己的说法。   “真惨。”特组人员一同说道。   小企鹅迈开步子跑到还在谈情说爱的企鹅爸妈跟前,仰起头伸长喙大声说道:“妈!人类到底怎么才能到这里来?我们可以跟他们打架,然后把他们赶过来吗?企鹅赢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见到我的朋友了?”   企鹅妈妈:……   “救命!!!”特组组长疯狂拨打电话给上级。   “有企鹅要进攻人类基地了!啊——”   电话另一头突然炸成一锅粥,“接收者!接收者在吗?接收者反人类吗?”   特组组长一手拿着电话,扭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阮星渊,“请问一下,你反人类吗?”   其他人、阮星渊:……   “我想我是不反的。”阮星渊面无表情说道。阮星渊张口,他还想问问接受者是什么,可没等他问出口,小企鹅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耳边。   “我们去把人类住的地方全抢了,抢走他们的食物,他们的鱼,还有我的小伙伴。”小企鹅高兴地说,“我们现在就去吧。”   “……你清醒一点。”阮星渊无语,“再不听话我就真回不来了。”   “人兄弟!”听见熟悉的声音,小企鹅猛地抬高身体,“你回来了?!他们终于放你出来了,一定是听见鹅说的话了,我现在可以去看你吗?”   阮星渊看看周围,“还不行。以后再说吧。”   “那好吧。”小企鹅声音低落下去,“那人兄弟,你们人类都住在哪里啊?”   “不不不,”身后特组人员疯狂摇头,“别告诉他别告诉他。”   屏幕上的小企鹅扭动脑袋四处张望,看着似乎在寻找人类住所的方向。阮星渊重重叹了口气,“你不要搞事情,给我好好做一只企鹅,不许打人类的主意。”   阮星渊吸一口气安慰他,“而且他们没把我怎么办,只是让我明年换一份工作。”   “哦,”小企鹅停下四处查看的脑袋,“那你以后还会跟鹅说话吗?”   阮星渊也不清楚,只能含糊回答:“不一定吧。”   “鹅要进攻人类住所!”小企鹅大喊。   “啊——”身后特组人员疯狂摇晃阮星渊的肩膀。   “说说说!”阮星渊忍无可忍只得说道,“给我放弃你危险的想法。”   小企鹅站在原地,满意地点头。“那好吧。对了,你们人类不要再监视鹅了,鹅有时候也需要一点私密空间,不然鹅会生气的。鹅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什么时候?”阮星渊说完就后悔了,万一这只鹅说方便的时候,那该多尴尬。   “比如说现在。”小企鹅挺起肚子,理直气壮。   阮星渊左右看看,在众人的目光下扭回头说:“现在也私密。”   “真的吗?”小企鹅快乐地拍拍鳍,左右看看。   似乎是相信了阮星渊的话,他迈开腿靠近企鹅妈妈,贴在企鹅妈妈身前仰起脑袋,挥动双鳍“啪”的一下拍在身前鹅的肚皮上,说:“妈!我就说吧,人类果然怕企鹅,我们去进攻他们吧!”   “鹅要去救鹅的朋友!”   第50章 我还给你留了一点冰块   “别闹。”阮星渊严肃地盯着屏幕,“再折腾就给你丢海豹窝里去。”   这声音一直传到陆缘冰上的企鹅耳朵里。鳍还搭在企鹅妈妈白肚皮上的小企鹅僵住,屏幕的画面像是卡了一般停下,而后倏地跳动,“你这个坏人类!不是说了会留点儿私鹅空间吗?”   “咳!”众目睽睽之下,阮星渊脸颊微烫,他轻咳一声,尴尬地说,“这不是还没来得及。”   说完不等小企鹅回答,立即接道:“你可不要再想找人类麻烦的事,我做了错事,接受惩罚是应该的。”   怕小企鹅不能理解,阮星渊继续解释:“就像你爸和你妈会给你喂东西吃,但是你做错了事情他们也会生气一样。”   “但是鹅都说了会把鱼还给你。”小企鹅不高兴地拍拍鳍,“你等着,鹅现在就去给你捉!”   小企鹅转过身圆滚滚的身体朝着刚刚离开的洞口而去,背后灰色的绒毛在风中摇晃,看起来柔软得不堪一击。   眼见着小企鹅的动作,企鹅爸爸慌张走上前,一把将小企鹅薅到了肚子前,大鳍紧紧压着他。   小企鹅埋了一脸的企鹅羽,险些把他的脸压扁,他扬起头不服气地说:“爸!鹅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救命!   企鹅爸爸双鳍紧紧压在肚子上,生怕小企鹅溜了出去。   一旁企鹅妈妈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看着陆缘冰上的情景,阮星渊也禁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语气带着笑意,无奈说:“好了,别闹。”   阮星渊眼中流露出无奈,“人类对我很好,只是我不能再同其他企鹅们有联系。”   屏幕中小企鹅迷茫不解,转动着不大的毛绒脑袋张望着,视线找不到停留的地方。   过了半晌,小企鹅才说:“可你们天天偷看企鹅,这不公平。”   阮星渊静静凝望着他,缓缓开口:“毕竟,人类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将深深影响自然。”   如同研究报告里所展现的那般,早在罗马金银器物以及中国青铜器快速发展的时代里,南极企鹅的数量迅速减少,达到了最低的水平。而罗马覆灭,青铜器落寞时,南极企鹅数量快速增长一般。人类的活动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远渡大洋,随着水流,随着风,影响到了南极大陆上每一个生物的生存。   每一年冬天,飘扬在南极上空的臭氧层空洞都在提醒着每一个生活在星球上的人类。尊重自然,热爱自然,保护自然。   阮星渊平静说:“为此,人类必须克制自己的冲动,永远地,对所见的生命怀有敬畏。不论企鹅,海豹,还是贼鸥,谁都不能随意改变他们的命运。”   猎人打猎杀了狼,兔子疯狂增长吃了根,毁了树,坏了林,自然的平衡就这般被破坏了。   阮星渊永远接受自己的惩罚,就像他救一个生命,是因为人性中的同情,承认错误,则是作为一个生物研究者永恒的责任感。   企鹅妈妈眯起眼睛。   小企鹅停下脑袋,没有发声。   认为小企鹅终于放弃了攻打人类的计划,工作室的一群人终于松了口气。   小企鹅站在冰面半天,终于,他身形一动张开了喙,“鹅没听懂。”   小企鹅终究叹了口气,“不过你不希望鹅攻打人类,鹅就不会这么做。但是鹅还是会把鱼还给你的,鹅是只好鹅,不白拿你的东西。”   他垂下脑袋,重新将头埋进了企鹅爸爸的肚子里。   毛绒绒的身体掩藏在企鹅爸爸的大鳍下,令阮星渊看不分明。   旁边的企鹅妈妈伸出鳍温柔地拍拍小企鹅的脑袋。   “抱歉,小企鹅。”阮星渊愧疚地说,“不过我会陪你长大,等到明年三月,你长大了,我再离开。”   小企鹅哼哼唧唧了一阵,愤愤地说:“企鹅也没有很想和人类做朋友,人类太太太丑了!”   阮星渊轻笑一声,戴上耳机隔绝住身后的鬼哭狼嚎。   “是的,企鹅最可爱。”   屏幕中的小企鹅顿了下,没有立即接话。阮星渊看见有一只灰色小鳍从黑色的大鳍底下冒出来,抓了一把鳍下的白毛。   纠结了许久,小企鹅才说:“那行吧,你们人类长得也还可以。”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小企鹅转变语气,“就是太变态了。还有你!说好的给鹅私密空间,你还偷看鹅!你们人类总是因为喜欢而做变态的事!”   “你干了什么?”一屋子的人停下动作盯着阮星渊。   阮星渊脸红了下,小声说:“都说了只是研究。”   “呸!”小企鹅说,“我都看到了,你天天偷看企鹅方便、吃东西、用肚子滑冰,还有两只大企鹅们谈恋爱。你这个天天觊觎企鹅的变态人类!”   “哈哈哈。”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上气不接下气。   阮星渊不敢跟小企鹅说话了,再说这只凶巴巴的企鹅真的要把他的黑历史扒光了。   若是他当初知道自己日后会遭遇这些,他一定在摄像机拍到企鹅方便的时候立即移开摄像头。   “不说了,时间快到了,我有事情,咱们下次说啊。”阮星渊扭过头,示意特组人员继续打开屏蔽他与小企鹅感应的装置。   “等等!”小企鹅撑着企鹅爸爸的肚子立起身体,一双墨黑色果核一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   “鹅给你留了点东西,你要是生活不下去了,记得去拿。鹅悄悄告诉你,就在你放纸盒子的后面,鹅把冰块留给你了一点儿,放在了纸筒里面,后面还有一条小鱼。”   小企鹅愤愤地说:“你这个人类不要挑食了,挑食的家伙在南极是生存不下去的!”   小企鹅的声音消失在耳边,阮星渊最后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声训斥。   来自于一只企鹅幼崽的训斥。   还有企鹅幼崽留给他的宝藏。   一条鱼,一点儿冰块。   可在科考站这样的温度里,冰块必然早已经化了,只是小企鹅并不清楚,毕竟在他眼中南极的冰好似有着终年不化的能力,永远是那般固执地立在土地之上,在他生存了那么久的地方。   小伙伴的声音消失在耳边。   第51章 胖肚子   陆缘冰之上再次陷入黑暗。南极寒季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小企鹅同企鹅爸妈们蹲在一起,对面站着过来串门的笨家伙一家与胆小鬼一家。   “咱们什么时候启程?”胆小鬼的爸爸静静地看向企鹅爸爸,等待着他的答复。   也不知什么时候,陆缘冰上企鹅爸爸的信服力已经盖过了大部分的企鹅家长。企鹅长老们也渐渐地会找企鹅爸爸谈事情。   在企鹅幼崽成年之前,雄性企鹅都是没办法在陆缘冰上长时间待着的,他们需要启程同雌性企鹅所做的那般,前往几十英里外的安全地带寻找食物。   现在已经八月份了,他们还有更长的寒季需要度过,为此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企鹅妈妈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看着企鹅爸爸。   分别总是让鹅难过,企鹅爸爸轻轻拍着企鹅妈妈的鳍,沉思片刻,“长老们说就在最近,大概还有两三天。”   “两三天?”笨家伙的鹅爸妈惊讶,“这么快?!”   “哇——”胆小鬼瞬间哭了出来,在他的意识里,他才刚同他的爸妈团聚,这才没多久,他的爸爸就要离开了。   同爸爸在一起的一个月里,企鹅爸爸早已成为了他无法分割的一部分,鹅怎么能同自己的一部分分开?   “别哭了,他们是有正事要办。”笨家伙显得冷静许多,同贼鸥打过架的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自然界的残酷,也深知如果他的爸爸不走,他们一家鹅可能在南极生存不下去。   “冬季真漫长啊。”胆小鬼的爸爸扬起头感叹了一声。   “爸!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小企鹅兴奋地拍着企鹅爸爸的鳍,“鹅可以帮你装很多很多鱼过来。”   “我我我,我也要去!”胆小鬼一听还可以跟鹅爸爸一起,立即响应。   “那我也去。”笨家伙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家爸妈。   三队家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不行。”反而是最舍不得企鹅爸爸的鹅妈妈先开口拒绝,“路上条件太艰苦了,绝不是毛都没褪的企鹅幼崽能去的。”   “那我明天就把毛褪了!”胆小鬼张开喙大声说道。   “噗嗤”一声,周围的企鹅们全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胆小鬼疑惑不解,“我要跟爸爸一起去。”   “行了,你别拖后腿了。”笨家伙郁郁地说。   胆小鬼的爸爸伸出鳍安抚着他的孩子,“过去的路上很危险,会有很可怕的海豹等着吃掉你,一路上暴风雪很多,特别冷,你要饿着肚子走很远很远的路。”   “有多远?”胆小鬼睁着迷茫的眼睛问。   雄性企鹅愣了下,想了一会儿,眼神暗了下去,“很远很远,看不见尽头的远。”   “那爸爸,你可以不要去吗?就留在这里,我们可以钻进海豹打的洞里,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去偷鱼。”   小企鹅眼睛一亮,“我也可以!爸!我很快就能躲过那群海豹了。”   企鹅爸爸没有应答,伸出鳍拍拍小企鹅的脑袋。   以为企鹅爸爸答应了他,小企鹅跳起来,“我说得很对吧,妈妈很厉害的,海豹都不敢……”   “……嘘。”企鹅妈妈伸出鳍塞进小企鹅的喙里,“小宝贝儿,不要忘了妈妈说过的话哦。”   “大自然的一切都自有其运行的规律,所有的生物都如此。企鹅也不例外。”   小企鹅不高兴地回答:“你怎么和那个家伙说得一样,妈,就算是企鹅也要懂得变通!”   小企鹅两鳍叉肚,挺起毛绒绒圆滚滚的肚皮说:“我会给你们抓鱼吃的,我们很快就会是富有的企鹅了,你们要相信鹅!”   “噗嗤,”企鹅妈妈笑起来,“但是海里会有海豹吃鱼,海豹也会吃企鹅。宝贝,你要明白这些鱼并不能够让我们这些企鹅全部存活下去。”   小企鹅扭过头看了一眼企鹅群,抬起脑袋望着企鹅爸爸。   企鹅妈妈见着固执不肯屈服的小企鹅,   第一次严肃下来,“这里的鱼虾仅仅是供给饿极了选择铤而走险的企鹅的,也是企鹅种群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果你爸爸不离开,那么我们势必要同海豹们竞争鱼虾。是的,我们是可能打败海豹,这一点妈妈有信心,妈妈对你也有信心,但是……”   企鹅妈妈扭过头望了一眼后方的企鹅群。成年企鹅们欢欣地同自家的企鹅宝宝们相聚,拥抱着亲昵地弯下脖颈相互厮磨。   只有在这一刻,南极的黑夜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连带着过去苟延残喘的艰难生活也跟着一同消失。   企鹅妈妈眼中倒映着他们的身影,眸中染上温柔的神色,“但是这里还有其他的家庭,其他的企鹅也需要食物,我们要同他们竞争,夺走更多的鱼虾,那么就很可能会将他们生存的最后一些希望夺走。总该要有能力的鹅去要保护其他鹅,对吗,小宝贝儿?”   企鹅妈妈鳍拍在小企鹅的后颈上,带着他转过身面对着陆缘冰上的鹅群,“看见了吗?冰面之上还有那么多的家庭,那么多的幼崽那么多鹅妈妈等待鹅爸爸归来。如果能够早一些离开,他们就可以早一些相聚。”   “生存从来就很艰难。”   小企鹅垂下脑袋,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跑到企鹅爸爸跟前,“爸,那我可以少吃一点,我吃得很少的!”   小企鹅信誓旦旦,挺直了企鹅身体站在鹅爸爸面前。显然,他对自己的食量极有信心。   企鹅爸爸沉默了下,见着小企鹅眼神认真,伸出鳍,用鳍的端部轻轻戳了戳小企鹅过分鼓胀的肚子。   这肚皮实在结实,甚至没有半点凹陷下去的样子。   企鹅爸爸黑亮的眼睛静静盯着自家宝宝胖乎乎的毛绒肚。   旁边的企鹅妈妈禁不住笑出了声,瞧了一眼小企鹅的胖肚子,调侃说:“吃得很少?”   小企鹅:……   企鹅提了提肚子,试图收缩起肚皮,扬起头继续骄傲说:“鹅没问题的!”   企鹅妈妈哈哈大笑。   鹅爸爸叹了口气,伸出鳍轻轻压在小企鹅的肩上。   承受重量的小企鹅身体塌了下去,圆滚滚的肚子重新凸出来。   鹅爸爸缓缓摸了摸小企鹅的肚子。长鳍从上滑到下,灰色软毛顺着鳍捋过去,贴在肚皮上,显露出一个灰色毛绒圆球。   鹅爸爸凝望着气呼呼的小企鹅。   小企鹅(愤怒):爸!你太过分了! 第52章 你真是只粘鹅的鹅   “你等一等,鹅还可以再努力下!”小企鹅追着企鹅爸爸上蹦下跳说着,“鹅当初都帮了那么多的企鹅了,早已经是只厉害的成年鹅了。”   企鹅妈妈跟在后面乐着,“成年鹅还够不着爸爸的脖子。”   “谁说鹅够不着的?!”小企鹅停下来,怒气冲冲说,“鹅这就勾着了。”   被企鹅妈妈刺激到,个头刚刚到企鹅爸爸肚子一半的小企鹅猛地跳起来,踩着冰面鳍向上伸展。   “啪”的一下,鳍拍在了鹅爸爸的鳍上。   “哈哈哈。”企鹅妈妈大笑。   “不要笑!”小企鹅扭过头伸长脖颈怒喊道,不甘心地再次蹬着趾跳起来。   这一次他也没能成功,不大的鳍在空中上下挥舞,最终拍在了更低的位置上。   “鹅还不信了!”小企鹅一双黑色的眼睛冒出火光,连续蹦哒了好几下,跑跳着跟在鹅爸爸身后,次次拍在企鹅爸爸的鳍上、背上。   终于,企鹅爸爸停了下来,转过身按住了正在努力的小企鹅。   小企鹅停下来,扬起头眼睛闪烁了下,“爸,你把头低下来吧。”   企鹅爸爸:……   “哈哈哈。”企鹅妈妈一把揽住小企鹅,带着他往前走,“耍赖可不是成年鹅的样子啊,小宝贝儿。”   “不要叫鹅小宝贝儿,鹅已经长大了,鹅跟你说……”   企鹅的声音在冰面上越来越远,渐渐飘散在空中。   近来天气正好,鹅妈妈回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甚至没有遇见暴风雪。企鹅爸妈们带着幼崽们共享这一段难得相聚的时光,趁着还未分开时说着悄悄话。   以至于陆缘冰上总是嘈杂的一片。   漆黑的世界里,只有企鹅们的肚皮看着稍微亮堂些。   阮星渊是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的,醒来时听见周围大大小小的哭声,吵得他睡不着。   一声尖锐的叫声在土地上响起来,阮星渊吓得扭头看过去,是一只企鹅幼崽。   他竟然又不知不觉进入了一只企鹅的身体。   冰面上逐陆陆续续有企鹅站起来向外走去,也不知道是进行什么活动,阮星渊爬起来准备跟过去看看。可还没走几步,却见着前方两只企鹅扭过头看着他,张开喙冲他叫唤,令阮星渊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听不懂这两只企鹅的叫声,阮星渊决定先站在原地不动。   见着他这般,前方的企鹅低低叫唤了两声,转过身去。   他们前往的地方有一大群成年企鹅聚在那里,冰面上横七竖八睡着企鹅幼崽,有一些醒了在哭闹,有一些心大的还在睡。   阮星渊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企鹅爸爸们该走了,鹅妈妈们正在送别企鹅爸爸。   “唉!”感受到身体右边一痛,阮星渊转过脑袋,见到一只张开喙凄惨叫唤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企鹅幼崽。   见不到熟悉的家人,企鹅幼崽慌张地扭头四处张望,不大的脑袋在风中左右摇晃,转了几圈也找不到停止的地方。   周围都是同他差不多的幼崽,企鹅幼崽从喉咙里发出呜咽,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见种群中的成年企鹅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在后面边叫边跑。   终于,他追上了一只成年企鹅。   大企鹅转过身,冲着他叫了一声。听见不是自己家鹅爸妈的声音,企鹅幼崽悻悻地跑开了。   跑到了下一只企鹅身旁,这只企鹅幼崽仰起头可怜巴巴地叫唤,然而同样的情形又再次发生。他垂着头重新跑开。   阮星渊看着那只企鹅一连失败了好几次,脚下的步子忙乱地奔跑没有方向。一直到企鹅幼崽惶恐的叫声逐渐远去,他才终于收回视线。   很难想象这只企鹅幼崽要失败多少次才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可即便是找到了,也不过是短暂的相聚。   阮星渊身边也没有企鹅爸妈的身影,他在冰面上转了一圈,四处查看。   不知道那只企鹅怎么样了,不会偷偷跟着企鹅爸爸走了吧。   这实在像是小企鹅会做的事情,以至于阮星渊开始担心起来。他缓慢地走过一个个睡着了的企鹅幼崽身边,在陆缘冰上寻找起来。   希望那只闹腾的小企鹅没有离开,但愿他未曾做傻事。   夜色将身体掩藏起来,阮星渊不得不一只只跑过去辨认。他向周围看了一圈,寻找身材最小的那一只,可跑过去一看,发现那只企鹅个头其实挺大,看着小不过是因为缩了起来。   这样一来,想要找到小企鹅就更不容易了。阮星渊望着成年企鹅逐渐消失在冰后的身影,他决定还是跟上去看一看,他得把小企鹅带回来。幼崽是绝对无法在漫长旅途中存活下来的,饥饿与寒冷会击垮企鹅,他不能让小企鹅冒这个险。   阮星渊奔跑起来,可他还不太适应企鹅的身体,没跑几步,便“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冰面很硬,这么多天来来去去的企鹅将这里踩得结实,这么一摔,阮星渊也跟着痛了起来,但不是身体痛,而是喙痛。企鹅的身体都有着厚厚的脂肪层,没那么轻易疼痛,可他的喙却是实实在在地敲在了冰面上。   阮星渊缓了一会儿才终于爬起来。   他抬起鳍心疼地摸了一把喙,确认自己的喙没有缺一点,也没有折断,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缘冰上的成年企鹅们已经走完了,企鹅妈妈去送爸爸离开,冰面上甚至看不见成年企鹅的身影。阮星渊心急不已,重新爬起来向着前方跑去。   “喂!”突然他撞进一只企鹅幼崽的身上,惯性力下连带着跟前的企鹅一同摔倒在了冰面上。   不过这次还好,他好歹有个垫背,没有直接摔在冰面上。可阮星渊心中着急,没来得及看看下面的企鹅就站起来,视线向着成年企鹅离开的方向望去。   “别过去了,你这个家伙。”有些恼火的声音传到阮星渊的耳朵里,阮星渊愣了下,惊喜地朝着前方看去。   夜色模糊了对面企鹅幼崽的模样,小企鹅的声音穿透黑暗朝着这边袭来,清晰地呈现在阮星渊耳边:“你爸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妈妈也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要跟去,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吧。你已经是只快要长大的企鹅了,不可以哭,不可以溜走,也不可以大喊大叫,听见了吗?”   前面的企鹅朝着阮星渊伸出鳍,毛绒绒的触在阮星渊身上,企鹅幼崽凶巴巴地说:“你听见了吗?!你得听话点儿!”   阮星渊站了一会儿,他看不清对面企鹅的模样,甚至不知道这只企鹅幼崽是否在伤心。   毛绒绒的企鹅走近一步,什么话也没说,不曾张开喙只是侧过脑袋慢慢靠近对面凶巴巴的企鹅,凑到企鹅脑袋旁,轻轻地蹭了蹭面前勇敢而坚强的企鹅幼崽。   他面前的这只是一只优秀的企鹅幼崽,他生在南极,在南极慢慢长大,最终学会了在爸爸离开的时候不追上去。   “喂喂喂!”吓了一跳的小企鹅连忙后退,避开前方突然伸过来蹭的脑袋,小企鹅愤愤地说:“你这只鹅在干嘛呢?!注意点,我可不是你爸爸!”   “昂!”阮星渊小声应了一声,伸出鳍碰了碰小企鹅的鳍。   “你这个家伙!”小企鹅气呼呼而又无奈地说:“算了,你想蹭鹅就蹭鹅吧,不过鹅可告诉你,你不准哭,哭了鹅就把你丢出去!”   灰毛企鹅挤过去,轻轻靠在鼓着肚子的小企鹅身旁。   “你真是只粘鹅的鹅!”   被倚靠着的企鹅重重叹了口气。   风吹过,吹动两只相互依偎的企鹅幼崽的毛发。 第53章 爸爸总会回来的   在陆缘冰上传来一阵阵响动的时候,小企鹅就已经醒了。他听见企鹅妈妈说:“这家伙要是醒了,肯定得闹腾,也不知道得多久我才能哄好我那凶崽。”   只需一听,就知道“凶崽”必定指得是自己。   这两个家伙,竟然准备趁他睡着的时候离开。   小企鹅心中生出怒气。   他想自己应该现在醒过来,看看他们惊讶而尴尬的样子,然后站在他们对面和他们好好理论一番。   可他还没动,便感受到了有一大团的阴影向着这边投下来。   这是要做什么?是准备叫醒他了吗?   小企鹅决定再等一会儿。   风吹过陆缘冰,带来些寒意。   小企鹅将肚子压在身下假装沉睡着。他的耳朵时刻注意着身边的声响。   而后他感受到了一阵浓厚的呼吸声,向他走来,越来越近。   周围似乎热了起来。   他知道陆缘冰上如此寒冷,他感觉到的不过是错觉。但他仍是觉得无比舒服。   爸爸会带走他吗?   他闭上眼睛,放缓呼吸,静静等着。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的爸爸从未离开过他,这一次,也一定舍不得他的。   他就知道爸爸舍不得自己。   小企鹅心中涌出一阵喜悦。   陆缘冰上陆陆续续响起企鹅走动的声音,只有这里,始终是安静的。   他等了好一会儿,没有鹅叫醒他,对面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他能感受到一个庞大的身体挡在他前面。   小企鹅等待着。   他有些不耐烦了。   这是要干什么?究竟要不要喊醒他。如果这一次不喊他,他一定要生好久好久的气,久到爸爸回来才行。   毕竟,鹅是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丢下鹅的爸爸的!   身前终于出现了响动,小企鹅紧闭眼睛,等待着对方的呼唤,如果爸爸唤醒他,他以后一定做一只乖巧听话的企鹅。   陆缘冰上发出凄厉的叫声,是一只企鹅幼崽发现了准备离开的雄性企鹅。企鹅幼崽吵闹着,跟在雄性企鹅身后不愿离开,那两只企鹅爸妈劝导的声音交替传到小企鹅的耳朵里。   小企鹅不自觉地感到了紧张。   额头处被触碰了一下,轻柔的,像是风吹过一般。   小企鹅身体僵硬。   他闭上眼,感受着企鹅爸爸的喙梳理着他脑袋上的绒羽,缓慢地,一遍又一遍地擦过他的身体。   紧接着,他的鳍感受到极其细微的重量。   身前的企鹅似乎距离他更近了。这令小企鹅有些有些许不适应。   冰面上的风停止了。温暖随之而来。   小企鹅感觉有一只鳍悬在他身体的上方,不舍得弄醒他,只敢小心地擦过他的毛。   小企鹅愤愤的想,这胖企鹅是真不准备叫醒我了。   企鹅爸爸站了许久,小企鹅就这样闭上了眼睛,生气着,没有拆穿企鹅爸妈们的计谋。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企鹅听见许许多多的企鹅爸爸告别了幼崽向着远处走去。   他知道,他的爸爸也要走了。   这家伙,现在还不走,就不怕待会儿掉队了。   小企鹅不高兴地想着。   陆缘冰上热闹极了。   即便是习惯了在吵闹中入睡的帝企鹅幼崽,也有很多不自禁地醒过来,茫然地向着四周看去,发出新的吵闹。   真讨厌。小企鹅实在不想听他们的叫声。   “该走了,大宝贝儿。”企鹅妈妈在一旁提醒。   这时候,企鹅爸爸扭头看了一眼企鹅妈妈,低头轻轻地将脑袋同小企鹅的靠在一起。   这是帝企鹅表达温情的方式。他们最深的爱,便藏在日常的依靠相拥里。   小企鹅紧紧闭上眼,安静地度过着沉默的一分钟。   一分钟后,企鹅爸爸站了起来。   两只企鹅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声音缓慢而沉默。   小企鹅没有扭头,也并不转身去看,他沉默地感受爸爸离开的那些时间。   从他身边,到冰块后面,再到更远的地方。   风重新来到了陆缘冰之上,小企鹅觉得有些冷,他缩成一团,用鳍盖住了脑袋。   陆缘冰上陆陆续续有企鹅跑动,不少只从小企鹅身边跑过。   有一只格外莽撞,到处乱晃,还不小心踢到了他。   踢到了他后就跑开了。   真是没礼貌的鹅!小企鹅睁开眼,直直看过去。   企鹅向着冰块之后而去。   正对面,厚厚的冰雪覆盖了道路。   真是疯了。   小企鹅在心里怒骂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   一声尖锐的呼喊唤醒了两只企鹅幼崽。紧接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冰块后方传过来,此起彼伏,逐渐响亮。   企鹅们终于要出发了。   他们站在一起,高声呼喊,激昂的叫声与其他声音区分开,漂浮在陆缘冰上方久久不散。   此刻他们全然忘了企鹅幼崽们还在睡觉的事实,只把一句句不舍喊出来。   他们就要离开家了,离开自己的妻子与宝宝,去很遥远的地方,而他们甚至不曾相聚很久。   陆缘冰上响起了回应,最开始只有一些企鹅幼崽在呼喊,到最后,几乎所有醒着的鹅都在呼喊。声音混杂在一起,谁也听不清究竟是谁的。   “啊!”阮星渊迈开腿向四周望去。   小企鹅扭头看见了睁着圆溜溜眼睛清醒着的企鹅,企鹅幼崽站起来似乎想朝着企鹅爸妈们离开的地方而去。   他伸出鳍迅速将阮星渊压在了鳍下。   “喂,你这个家伙。”   阮星渊转过脑袋,对上一张毛绒绒的黑白脑袋。   小企鹅胖乎乎的身体靠过来,紧挨着他,热烘烘的。   另一头,雄性企鹅们的叫声更加响亮地传出来。   震撼而富有力量,磅礴的生命力从中透出来,阮星渊禁不住向那一处看去。   身旁的企鹅用鳍压住他,叹了口气,“喂,你这个家伙,爸爸走的时候可不能哭啊。”   灰毛企鹅弱弱叫了一声。   小企鹅听见后,不大的鳍准备地落在了灰毛企鹅的脑袋上。   “你才会哭呢!不过你要是哭了,鹅就揍你!”   四周此起彼伏响起企鹅幼崽的哭喊声,阮星渊听着,悄悄往小企鹅的方向又靠近了些。   小企鹅感受到了,抬起眼睛,“咱们是企鹅,不能太弱小了。哭是弱小的事,丢鹅的脸。”   他望着前方,任由四面八方的哀声充斥在耳朵里,“再说爸爸总会回来的,就像妈妈会回来一样。”   企鹅们永远无法冷静地面对离别,但总是不会被这些打倒。   只需要耐心一些,再等待一些时候。   灰毛企鹅歪过头,安静靠在小企鹅的身上。 第54章 让你跟着我骂鹅你怎么喊妈?   阮星渊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虽然还未睁开眼睛,但他猜测着自己应当已经回到了科考站。根据以往的经验,他都不会留在陆缘冰上很久。   可睁开眼睛看过去,前方仍旧是熟悉的企鹅,大个子挨在小个子旁边,相互依偎,偶有企鹅幼崽吵闹,也很快平息。   阮星渊站起来茫然转过脑袋。   陆缘冰上围在一起的企鹅们嘈杂地发出叫声,夜色为寒季增添了些冷意,稍微能带来些温暖的,只有企鹅幼崽肚子上的毛。   阮星渊面前停下了一只企鹅,个头不小,将他的整个身体笼罩住,看过去时,只能看见一大片白花花的肚子。   他仰起头,望见高大的企鹅不禁感叹幼崽的个头实在是太小了。不然明明只有一米左右,怎么他就看出了庞然大物的感觉呢。   “嗨,小宝贝儿,你是哪家的?”   “唉?”阮星渊惊讶地抬起头,他竟然能够听懂这只企鹅的叫声,实在不可思议。   这面前的大企鹅是身边企鹅的妈妈,阮星渊抬头看见企鹅妈妈明亮的眼睛时,有一种去朋友家玩见到朋友家长的紧张感。   他左右看看,试图寻找自己是哪家的,但是很可惜,他只是一只半路出家的企鹅,实在无法分辨企鹅家长的声音。   于是阮星渊未说话,朝着小企鹅的方向再次靠了靠。   希望她可以放弃问问题。阮星渊叹了口气。   突然被撞了一下的小企鹅醒了过来,抬头看见企鹅妈妈哼了一声。   这下鹅妈妈甚至来不及询问阮星渊了,只能走过去可怜地哄爸爸离开了的小企鹅。   阮星渊悄悄松了口气。   “嘿,宝贝儿,这只企鹅是哪家的?”鹅妈妈兴致勃勃地问。   “不知道,捡的。”相比于鹅妈妈的激动,小企鹅则冷淡许多。   身旁的家伙已经待在自己身边很长时间了,小企鹅扭头问:“你妈妈呢?”   “……”阮星渊的眼中闪过慌张,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   陆缘冰上陆陆续续传来呼唤,由于企鹅实在太多,鹅妈妈离开时,还有如阮星渊一般的企鹅幼崽乱跑,陆缘冰上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阮星渊小心地探出脑袋,眼神露出茫然,装作傻乎乎的样子说:“啊……我找不到她了。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在,我再等等她。”   “……”小企鹅转过脑袋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这只笨企鹅!别的鹅都在找妈妈了,你竟然还在这里等!”   阮星渊缩了缩身体,在鹅妈妈犀利的目光注视下,阮星渊总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他假装自己只是只迟钝而蠢笨的企鹅幼崽,什么也不清楚。   两只企鹅注视着他,周围找不到妈妈的企鹅幼崽大声喊叫着从三只企鹅的旁边走过。看见大企鹅妈妈的时候,那只企鹅幼崽还冲过来朝着企鹅妈妈喊了一声,在得到否定的回应后,又迅速跑开了。   阮星渊尽量矮下身体,使自己团成一个灰色毛球,在两只企鹅的注视下,扭头望着企鹅幼崽跑远。   多么标准的帝企鹅幼崽生活方式啊。   “哈哈哈,多可爱的小幼崽啊。”企鹅妈妈先笑起来,伸出鳍拍拍阮星渊的脑袋,“那可爱的小宝贝儿,我们陪你找找妈妈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阮星渊慌忙回答。假想一下,要是他喊出来,他身体的鹅妈妈就在附近可他偏偏没能认出来,这情景多可怕。   “少废话!”小企鹅一只鳍勾住阮星渊的脖颈往外拖,“你这个家伙简直不像只企鹅!”   阮星渊一个激灵,没敢开口了。   陆缘冰上起了微风,鹅群之中不断有大企鹅乱窜,仰起脖颈,高声呼唤自己的孩子。   阮星渊穿行在她们之中,每每有大企鹅从身边走过,心中就会生出一阵紧张。   小企鹅就走在他的前面,看过去还能看见毛绒绒的灰色后脑壳。小企鹅身体左右摇摆,在夜里穿行。   突然,前面的小企鹅停了下来。阮星渊没刹住车,喙径直撞上了小企鹅的喙,碰上后他连忙后退,低头小心地用鳍摸了一摸。   虽然知道企鹅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可暂时待在别鹅身体里的阮星渊难免会担心自己把鹅崽的身体磕着碰着弄坏了。   个头比他矮一截的小企鹅挺直胖肚子,鳍乖顺地贴在肚子两旁,盯着阮星渊问:“你怎么不喊?!”   阮星渊只得苦哈哈地张开喙。   “啊!”阮星渊不高不低敷衍地叫了一声。听着怏怏的,没有气势。   “你这样喊怎么能找到妈妈?!”小企鹅仰起脑袋,声嘶力竭,“妈——”   “妈——你在哪儿?”   “妈!鹅在这儿!”   “哎呦!”旁边的企鹅妈妈拍拍小企鹅,“儿子啊,这可把妈的耳朵都震聋了!”   企鹅往前走着,鹅群拥挤,没走多久又从鹅群中跑出来一只幼崽,左右看了看,抬起趾向着这边跑过来,撞上了小企鹅后又撞上了,阮星渊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歪斜着鳍连忙伸出去,扶住了走在他前面的小企鹅,这才没有摔倒。   撞到鹅的企鹅幼崽没回头,喙张开着喊妈妈,两条腿仍在向前跑,很快便挤入不见了。   小企鹅扭头时,只能望见企鹅幼崽快速消失的潇洒背影。   阮星渊眼皮一跳,心中生出些不妙来,脚下也跟着迅速后撤。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企鹅的声音便响彻四周,震得阮星渊头昏眼花。   “你这只蠢鹅——”   “跑什么跑?!报上姓名来!”   见着阮星渊探头张望,没看见鹅扭过头呆呆望着自己,小企鹅怒气冲冲喊道:“你怎么不说话?!”   企鹅怒气冲冲看着旁边的鹅,这只鹅被撞到了居然跟没事鹅一样干看着!傻不傻?!   怎么会有企鹅这么呆!   阮星渊恍惚了一下,四周的鹅都在喊妈,只有他,一路上就喊了两句,还被嫌弃了的样子。   怕没有耐心了的小企鹅开口连环攻击他,阮星渊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他丢弃了人类成年人最后一点羞耻心,学着企鹅幼崽的样子喊出声。   “妈——”   “妈,你在哪儿?!”   “鹅在这儿啊!”   只喊了这么三声,还全然学着小企鹅的教导的走,一点儿也没改变。眼见着周围没有什么企鹅看过来,阮星渊便受不住地赶紧停下,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无辜地望着对面。   这下行了吧。   “你……”前方的企鹅看起来状况不太好,阮星渊一双眼睛落在企鹅快速起伏的圆肚皮上。   身前的灰色毛绒鹅深吸一口气,鳍叉在肚子上,“你快给鹅回去吧!”   企鹅向前一步,和着阮星渊肚皮贴着肚皮,毛绒绒的脑袋在阮星渊的眼睛里放大,企鹅的声音如雷一般。他痛骂着:“笨家伙!”   “噗嗤”一声,企鹅妈妈站在旁边,笑出声来。 第55章 没用的小弟们   阮星渊最后是被他的鹅妈妈找到的。说起来也尴尬,鹅妈妈在他身后喊了好几声,阮星渊都没停下来,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直到他身体的鹅妈妈冲过来挡在了他面前,他才醒悟到这是他身体的妈妈。   明明这只鹅妈妈在他刚来时冲他喊过几声的,可阮星渊偏偏不具备根据声音分辨企鹅的能力,以至于这时候小企鹅及身旁的大企鹅都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阮星渊只希望自己能快些回去,不然他大概真的要暴露了。   “你这家伙,竟然笨到连自己的妈妈都分不清。”小企鹅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阮星渊,听声辨鹅这可是企鹅生来就有的天赋。   这家伙未免也太差劲了。   阮星渊不敢接话,也不敢抬起头再看对面的企鹅妈妈,迅速跑到身体的家人身后躲起来,探出鹅头看对面。   他身体的家人同小企鹅母子谈论了一番,阮星渊一句也没听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其他鹅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点头应答,假装自己听懂了。   便见着小企鹅满眼无语地看过来,喙动了下终究没张口。   两只大企鹅交谈了好一会儿,阮星渊的鹅妈妈才道别一大一小两只企鹅。鹅妈妈冲着两只鹅长长叫了一声,阮星渊仰头,低低道别,转身跟在身鹅妈妈身后摇摇晃晃离开了。   离开时,他听见小企鹅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妈,那家伙太呆了!他的鹅妈说他笨,他既然还点头。”   阮星渊:……   是说这个啊?!难怪小企鹅的眼神看他那么不对劲!   身后,小企鹅歪过脑袋蹦蹦跳跳,同企鹅妈妈讲述自己究竟遇见了一只多么呆的家伙,听得企鹅妈妈笑声连连。   鹅太坑人了。阮星渊叹气。   这一次阮星渊在冰面上待了很久,一直到陆缘冰上空开始下雪的时候,他才回到了工作室。   一醒来看见一张大脸,差点没把他吓回企鹅身体里去。   “姚飞沉?”阮星渊幽幽看着他。   姚飞沉直起身体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看你睡着了,还怎么都不醒,喊一下你。你都不知道,你刚刚跟中邪了似的,我都差点没打120了。”   “打120也来不了啊。”海豹王咢航走进来,身边跟着队医应语堂。   一看见应语堂姚飞沉立即站好了,乖巧地喊了句:“应医生。”   应语堂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走到阮星渊面前笑着说:“刚刚他们说你怎么喊也不醒,我过来看看,现在感觉还好吧。”   说着应语堂半弯着身体,眼睛在阮星渊脸上打转。   “气色看起来不错。”   一句听起来意有所指的话令阮星渊眼皮一跳。   差点以为应语堂要在工作室的众人面前把他的秘密问出口的时候,应语堂突然起身,“看着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放心,还是来医务室具体检查一下吧。”   姚飞沉催促着:“那就去呗,一看你身体就一般,检查检查也好。”   阮星渊嘴角微抽:“我挺好的,只是昨晚睡晚了,今天太困。我先工作了,有事会找你们的。”   说完他转过身,装作自己在忙的样子。   应语堂见阮星渊这样,猜测着必定是同那只企鹅有关不方便说,他也不拆穿,只扭头笑看姚飞沉,“刚刚医务室可来了不少检查身体的人,我还说你在别处忙呢,原来跑到这里偷闲了。姚助手,是不是也该跟我回去工作了?”   “是是是。”姚飞沉立即站起来,不等应语堂逃也似的出了门。   眼见着人没事,王咢航看看两人也转身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应语堂与阮星渊两个人。   应语堂微笑着看他:“是同你能够听懂企鹅幼崽的叫声有关吧?”   应语堂静静打量了一会儿阮星渊,眼中含笑,“我还以为你与姚飞沉是一起的,看来你对他也有保密。那只企鹅应当不只有一项能力吧?”   无论遇见多少次,阮星渊在面对应语堂时都会感觉到压力,实在是这个人太聪明了,站在他对面哪怕什么都不说,都会自然而然地暴露。   见阮星渊不说话,应语堂低头看了看手机不断弹出来的消息,“那家伙在叫我了,我先过去了。什么时候想找我聊聊了,我随时欢迎。”   “那家伙太可怕了。”阮星渊听见耳边传来说话声,不自觉地跟着点头,反应过来后愣了下,转身看向屏幕。   屏幕上,小企鹅走在鹅妈妈身旁,两只鹅摇摇摆摆地在陆缘冰上闲逛。   “居然有企鹅笨到连妈妈都不认识。”小企鹅歪过脑袋对着身边的鹅妈妈,吐槽说:“我总是遇见这样的笨企鹅。”   “特别特别笨。这个企鹅群里的幼崽们是不是都不聪明啊?”   阮星渊:……   又在他背后说他坏话。阮星渊想着,这只企鹅怎么总是借机骂人。   “可能是我们家小宝贝儿太聪明了。”鹅妈妈低头带着笑意对小企鹅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遇见过多么笨的家伙,有企鹅那么那么大了都还不会走路,他比我都大,还有企鹅有鱼了还盯着我看,愣了好久才吃东西,吃就吃吧,吃完了不要鱼非要追着我问问题,现在又有一只企鹅找不到妈妈了。比我那个人兄弟都还笨。”   “人兄弟?”   小企鹅蹦跳到企鹅妈妈面前,摊开鳍画了一个大圆,“对,就这么这么大,比这个还要大很多,但是虽然个头大却很贫穷的样子,也不会自己找食物,没办法养活自己,需要冰块都还需要靠偷的。哦,对了,他还没有胖肚子和鱼。”   企鹅妈妈心情复杂地看过去,“是个雄性吗?”   “嗯……应该是吧,我没问人类怎么分辨雌性还是雄性的,不过他跟我一起睡过,应该是雄性,但是他从来不出去找吃的,东西都是住的地方的其他人给的,据说是一个叫‘厨师’的人,所以说不定那家伙是雌性也说不定?”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气梗在了胸口憋得他脸通红,他禁不住反驳说:“你才是雌性。”   “我们科考站都这样,不管是雌性还是雄性都从厨师那里拿食物。”阮星渊尽了最大的耐心给这只不会聊天的企鹅解释。   小企鹅点头,“那好吧,鹅跟你道歉,鹅误会你了。”   阮星渊这才消气。   “你在和他说话?”鹅妈妈低头朝着小企鹅看过去。   在妈妈面前隔空和小伙伴聊天的小企鹅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坦然地对上鹅妈妈的目光,“对,那家伙说他是雄性,而且他们那里全部人的食物都是厨师给的。”   小企鹅拍拍鳍,感叹道:“妈,厨师好惨啊,他是不是得罪了他们那里全部人?”   “……”   企鹅妈妈微笑,“不,说不定是他们的老大。”   小企鹅沉默了。   他望向鹅群里四面八方自己的小弟们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   企鹅幼崽们仰起头呼唤着,在陆缘冰上跑来跑去。放眼望去,每一只鹅仿佛都是嗷嗷待哺,随时准备着张喙喊鱼。   来来去去的企鹅幼崽在小企鹅附近晃来晃去。   工作室内,愤怒的声音传到了阮星渊的耳朵里,“你们这些当小弟的真是太没用了!”   阮星渊:?   屏幕闪动了下,阮星渊顺着摄像头的角度看过去,冰面上一只灰毛幼崽弯着腰鳍背在身后愤怒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踩得用力,光是看着便觉得这鹅气性不小。   暴走了好一会儿,小企鹅才终于停下来。   气死老大了!   小企鹅怒气冲冲地朝着冰面叫了一声。 第56章 呵,全都鹅心鹅肺的   小企鹅在冰面站了几日。   这几天里,阮星渊一直在注视着小企鹅的动作,他待在远离鹅群的地方,一有企鹅幼崽过来便立即站直了身体,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有些吓鹅。   笨家伙和胆小鬼也不是没想过找他们的老大玩,可还没靠近,他们的老大便盯着他们,鳍背在身后,喙微抬起,看起来像是要骂鹅的样子,于是他们撤退了。   老大真是太奇怪了。   胆小鬼私下里同笨家伙这般说道。   “老大总是突然就生气了。”笨家伙给予胆小鬼肯定的回复。   于是两只小企鹅去了别处,不敢靠近他们的老大。   小企鹅等了很多天,他要看看,会不会有企鹅幼崽过来喊鱼。他甚至在思考,如果真有他的小弟过来他这里,他应该怎么拒绝。   做企鹅怎么能这么懒,他得培养一下小弟们的积极性。   “宝贝儿,你也站了几天了,不过去和他们玩吗?”企鹅妈妈兴味十足地看了小企鹅好几天,眼见着小企鹅似乎真的不准备同其他的企鹅幼崽一起玩耍了,才终于忍不住出声。   她家宝贝儿实在太可爱了。   “哼。”小企鹅睁着黑眼珠,警惕地看着前方的企鹅幼崽们,全然没有过去的想法。   鹅群中的幼崽待在自家妈妈身边,绕着妈妈轻蹭着,仰起头,冰面上空中飘飞着几缕杂毛。小企鹅想,这真是一群丝毫没有上进心的企鹅。   吃饱喝足后,企鹅幼崽们又开始撒欢了。   对于世界还感觉新奇的企鹅幼崽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索南极。他们聚成了一小队,排成一排大摇大摆地出发了。   穿越过鹅群时,时不时还会有感兴趣的企鹅幼崽加入他们。   小企鹅眼看着他们穿过冰面前往洞口而去,不自觉地觉得欣慰。   这才是独立自主的企鹅嘛,怎么能依靠老大呢?   小企鹅背着鳍,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作为一个老大,他也是要时不时地巡视一下小弟们的生活的。   企鹅幼崽们兴致冲冲地来到了洞口旁,就在之前不久,有企鹅探下头看了看水底,确定下方没有海豹。这下企鹅幼崽们更心动了。   “快快,你下去!”   “你下去。”   站在第一个的企鹅快速挪开了。   小企鹅摇摇头,鄙视地看过去。   就这个胆量还想下水看。   “没有海豹,别怕!”   “不不不,我妈说了,企鹅没褪毛不能下水,而且我还不会在水里游。”   “就下一会儿,一会儿就上来!我们会把你捞上来的。”   小企鹅茫然看过去,他的鹅妈妈可没告诉过他不能下水啊。甚至主动带他下水玩。   小企鹅露出狐疑的目光,他转过脑袋看了看冰面上的鹅妈妈,鹅妈妈敏捷地穿梭在冰面上,对着飞下来的贼鸥拳打脚踢。   小企鹅:……   算了,他的妈妈看起来反正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来吧朋友们,总要有鹅下去的。”   “来,努把力,我们把第一个踹下去。”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缺德的东西?!   小企鹅睁大眼睛怒看过去。   只见站在第二位的企鹅抬脚一踹,“砰”的一声,最前方的企鹅下了水。   “救命啊,救鹅啊!妈——”   下水的企鹅幼崽扑棱着,水并没有淹没他,可他惶恐地大喊,不断翻着身,水花溅起拍打在岸上。   小企鹅站在后方看不见企鹅幼崽,但听着声音却觉得分外熟悉。   是那只忘了妈妈声音的健忘鹅。   天,那只笨鹅怎么下去了?   怀疑健忘鹅根本无法起来,小企鹅迈开腿跑了过去。   水中企鹅幼崽嘶吼着,两只鳍乱拍,水眼看着浸湿了他的双鳍。   “你怎么这么笨!”小企鹅不禁骂出了声。   他纵身跳下去,朝着健忘鹅游过去。   小企鹅一靠近健忘鹅身边,健忘鹅便一把抱住了小企鹅,紧紧贴着他,生怕对方甩下自己。   “你这个家伙!”被抱得有些痛的小企鹅禁不住发起火来,“给鹅松开点!”   痛死鹅了。   “呜呜呜,妈妈。”健忘鹅喊着。   “谁是你妈妈?!”小企鹅愤怒喊回去。   岸上围了一圈的企鹅幼崽,愣着看水中的两只鹅。没一会儿,他们欢呼起来。   “厉害!”   “再游一会儿吧,太强了。”   “别慌上来嘛,看看底下什么样子呗。”   小企鹅低下头含了一口水。   “噗!”抬起脑袋朝着岸上的企鹅幼崽们猛地喷了过去。   一群笨蛋鹅们!   小企鹅带着健忘鹅向着岸边游去,他在水中待了好一会儿,贴着他的健忘鹅身体不住打颤,看着很快要受不住了。   可他带着一只鹅,还是一只个头不小的鹅,小企鹅难以跳到岸上。   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喙冲着岸上叫了几声。   “你们这群混蛋企鹅们!”到底是哪个诈骗鹅说会把他们捞上去的?!   上去把他们全打一顿!   怒气冲冲的小企鹅迎来了迟迟赶到的健忘鹅妈,鹅妈妈跑到岸边惊叫一声,扑棱跳下水,水花将旁边的两只企鹅浇得浑身湿透。   小企鹅深吸一口气,忍住即将脱口的怒骂。   鹅妈妈将两只幼崽带上了岸。   两只企鹅站在一起摇晃着甩开身上的水。   待身上差不多干了,健忘鹅转过身对小企鹅说:“小个子,虽然第一次见,但你是一只不错的企鹅,你要当我的小弟吗?老大会罩着你的。”   健忘鹅拍拍鳍,挺直了腰板,态度倨傲,仿佛认定了对面的小个子企鹅一定会同意。   “你——”小企鹅肚子起伏了几下,他抬起脑袋,脚下用劲突然冲过去,纵身一跳,“啪”的一下砸在了对面鹅的身上,站起来踩着企鹅的肚子摇摆而去。   “蠢东西。”   小企鹅冷漠地说。   -   “宝贝儿,你怎么又不开心了啊?”鹅妈妈看过去,“哦,身上还湿了。”   小企鹅愤怒地说道:“妈!他们这些鹅都没有良心!鹅心鹅肺的!”   “怎么了?”鹅妈妈好奇看过去。   “昨天才救的鹅!今天让我当他小弟!他根本不记得鹅救了他!”小企鹅愤怒拍鳍,“是鹅救的,我才是老大!”   “哈哈哈。”企鹅妈妈大笑回复。   “没事,老大,我们记得你。”笨家伙松了一口气,原来老大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啊。   笨家伙挺直腰板靠近小企鹅,自信地说:“没关系,鹅记得住,老大总共就救了我一次,是贼鸥那一次。鹅说的对吧?”   胆小鬼跟着疯狂点头。   等了半天对面的老大都没回复,更没有夸奖他的记忆力,笨家伙疑惑地看过去。   “等等,老大,你怎么走了啊?别不理我们啊。老大,你怎么了,鹅说错了什么吗?”笨家伙抬鳍挠头,“鹅没说错啊。” 第57章 来年的好朋友   阮星渊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切不敢说话,作为数次到达小企鹅身边给他添麻烦的的“笨企鹅”,此时他也只能听着小企鹅愤怒的骂声。   他装作不在的样子,挪开凳子关上屏幕。   可尽管看不见小企鹅了,企鹅的声音却仍旧没有在他耳边消失。   “鹅下次再也不管这群笨企鹅了!”小企鹅余怒未消地说。   身后鹅妈妈赶上来,正听见小企鹅的话,笑说:“小宝贝儿今天遇见的鹅似乎比昨天凶了很多。”   “就是!”小企鹅“呸”了一声,愤愤地想,倒是健忘还是跟昨天一样的健忘。昨天忘了妈,今天就能忘了鹅。果然还是太笨了。   “鹅绝对不会理这群笨鹅!”   阮星渊咳了两声,尴尬地抬手摸鼻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小企鹅被其他鹅针对了,只是事情的缘由是他,他却无法控制。   其中究竟是什么原理,他也不是很理解。   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阮星渊打开聊天框,是应语堂的消息。   [厨师又在问冰箱里冰块的问题了,你昨天取冰块了吗?]   [没呢。]阮星渊赶紧回复。   聊天框安静了一会儿,跳出来一行省略号。   [我去提醒一下‘其他人’。]   阮星渊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手指敲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应医生知道人能到达特定动物附近的案例吗?]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对面人问:“什么意思?你到了陆缘冰上了?”   顿了下,应语堂说:“你过来说吧,手机不方便。”   “不久前还突然跑过来粘着鹅,转眼就翻脸不认鹅,他们的记忆只有一天吗?”耳边小企鹅还在骂。   阮星渊的对面坐着应语堂,听完他的讲述,应语堂半天没说话。   思考了一会儿,应语堂说:“你说的这个,说不定是你本身的能力,我看到书上说,有一种人天生同动物有着缘分,能够接受特别动物发出来的信号,有的人甚至能够接收到几种动物的声音,这种人对于特种动物有着天生的帮扶作用。虽说具体怎么帮扶还不太清楚。”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得到那本书的?”尽管他自己也有些猜测,但特组人员没有一个人同他解释过缘由,一切都只说了需要保密。   阮星渊难免猜测,难不成这是针对自然界生物的一场阴谋。   应语堂愣了下,他想了一会儿,“好像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我书房里了。只不过小时候一直当童话故事看,长大了觉得身边似乎确实有些不太正常的情况,就一直带着这本书。说起来也奇妙,我见过一个人转角就不见了,有人见到另一个人突然大叫,其他人似乎习以为常,可据说他们才第一次见面。我待的环境总是让我匪夷所思。”   “你原先待在……?”阮星渊从未想过应语堂还有这经历,他一直以为他是同他差不多,读了很多年学毕业后进了这里的。   “在一个基地医院里,具体是什么我不方便透露,那里也不对外开放。”应语堂皱眉,“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同我们认知的有很大的差别,真的有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混在我们当中,只是我们被小心隐瞒着。”   阮星渊抬起头看着应语堂,“那你为什么又能知道呢?”   “妈妈,企鹅为什么能够听见遥远地方其他生物的声音?”小企鹅遥望着冰面,说:“可我似乎只能听见他的。”   阮星渊眼神变化,他瞬间坐直了身体,仔细倾听。可他的耳边什么也没传过来。   阮星渊终于想起来,他只能听见小企鹅的声音而已。   “那我能和他永远做朋友喽?”小企鹅抬起喙,“可那家伙说人和企鹅永远有差别。他似乎还要离开,人类离开了会去哪儿啊?”   阮星渊眉头跳了跳,企鹅的妈妈会知道人类会去哪里吗?   他安静坐了一会儿,遗憾自己听不见鹅妈妈的声音,可转念一想即便是听见了他也听不懂。   “那鹅到时候出去找他玩,人兄弟总说要走,可南极这么大,他能够走多远呢?”依照小企鹅的观察,人类走得也不快,只要他努力走一走,总能见到他的人兄弟的。   对面的企鹅妈妈似乎又说了什么,阮星渊听见小企鹅说:“才没有,是那家伙太笨了,看起来去哪里都生活不下去的样子。鹅得关照他一下,毕竟鹅还拿了他很多鱼。”   “他们把能够接受特殊信号的人叫做接收者,”应语堂说,“可接收者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的上级将我派到了南极,始终未叫我回去,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告诉他我在梦中听见了企鹅的叫声以及风的呼啸。”   幼崽高声呼唤,走过寒风凌冽的冰川,孤独向前走去。   他混在鹅群之中,没忍住朝他唤了一声,便见着这只企鹅转头向他走来。   他将自己的食物分了一些给他。每天夜晚他都会见到企鹅,直到有一天,这只企鹅找到了新的家长。   阮星渊思考着,“难道就是为了拯救动物生命?”   他觉得有些好笑,或许他天生就是生物学家的料也不好说。毕竟他总是在企鹅堆里打转。要是能听懂企鹅的说话声,大概就是下一本变形记。   “人兄弟是鹅的朋友。”小企鹅低下脑袋,“要是人兄弟可以不走,鹅可以在冰川上给他建一个屋子,就像他待的那样,鹅还可以躺在他身边不让他那么冷。”   “而且……”小企鹅低声说:“就跟爸爸一样,他会跟鹅讲事情,提醒鹅要注意贼鸥,不要招惹海豹。还有,要和其他企鹅幼崽处好关系。”   小企鹅叹了口气,“所以人兄弟真的就不能一直留下来,和鹅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通往外界的路究竟有多远,他要走多久才能见到人兄弟。   “你会和我一起去找人兄弟吗?”小企鹅兴奋地说:“人兄弟说他还有一个家。大概就在来年三月,我们跟着人兄弟看看他家在哪儿,知道他在哪里,以后就能经常找他玩了。”   等到来年三月,冰川慢慢融化,南极就不再是那般冷了。即便是小企鹅也能走很远的路了,他会带上很多的鱼,披上如同企鹅爸爸妈妈一样漂亮的羽毛,穿过南极去见他的人兄弟以及人兄弟的家人。   “鹅会带上很多鱼作为礼物的。不过人兄弟不大喜欢鱼,所以鹅会准备一些磷虾的。” 第58章 你才是豆豆   “或许……因为我们同样拥有着一段神奇经历。”应语堂望着阮星渊,眼中第一次露出迷茫。   “嘶,有点冷。”耳边的企鹅叫了一声,阮星渊情不自禁地望向窗外。   “怎么了?”应语堂感觉到了阮星渊的心不在焉,他站起身拉开窗户,也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天空飘摇下起雪来,细碎的颗粒粘在窗上,在很短的时间呢内融化成水珠,向下流淌,在窗玻璃上留下一道痕迹。   应语堂抬手抹去一片水雾,“下雪了,你要回去看看吗?”   陆缘冰上开始下雪,这是企鹅爸爸走后他们迎来的第一场雪,雪不大,企鹅幼崽们甚至能够穿梭在雪里。也不知道在过会儿这里的形势是否还是这般,但企鹅幼崽们现在还很愉快。   个头不大,不比其他幼崽的小企鹅已经贴回了企鹅妈妈的身边,听她讲述一些奇妙的东西。类似于生物进化、类似一只企鹅怎么样生存。在遥远的记忆里,他似乎也听过这样的声音。在他还未出生的时候,有只企鹅跟他讲遗传,讲南极的生活与方位,讲述那里数不清的企鹅,让他感觉回到了家。   在小企鹅的前面是一片光滑的冰面。企鹅幼崽们玩耍着在上面追逐嬉戏,叫声连绵,父母们站成一圈安稳待在旁边,幼崽们无忧无虑,对于目前的生活也很是满意。   “妈妈,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看不懂人兄弟的东西,摆放在他房间里,莫名其妙就显示出暴风雪要来临的玩意儿,阮星渊说他是坐破冰船过来的,他们还有飞机,他穿越了很遥远的地方来到南极,南极十分偏僻。   这样多的生命,也叫偏僻吗?   这里有数不尽的企鹅,多得感觉到处都是的海狮和海豹,妈妈还说,不久后天再暖一些,虎鲸也会过来。   “就是……”企鹅妈妈想了会儿,“就是很多很多个大南极,以及很多个像我们一样的活着的生命,忙碌的、总是为了生存而奔波的,辛苦而可爱的生命。”   “好像和企鹅差不多。”小企鹅伸出鳍,排开撞过来的幼崽。   “对。”企鹅妈妈低头,目光温柔,“你一定要去看看啊。”   小企鹅仰起头,身体动了下抖落身上的雪花,他望着面前的企鹅幼崽们说:“会的。”   玩累了的企鹅幼崽跑回到他们的鹅妈妈身边,一只又一只经过小企鹅面前。   有一只企鹅幼崽探出头张望,一眼望见了遥远的冰山。   小企鹅听见他问:“妈妈,冰山之后是什么?”   他的妈妈弯下喙严厉地啄了下他的后颈,警告说:“要向往海洋,不要向往冰山。”   有海洋的地方就有食物,遥远的冰山之后,是企鹅的墓地。   可小企鹅想,冰山后有什么可怕的呢,冰山后是那家伙的家。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雪更大了,天空也变得黯淡无光,在温度降下来的时候,企鹅群发出警示的叫声,企鹅妈妈扬起脖颈回应:“我要过去了,小宝贝儿,你记得待在企鹅群里,和其他的幼崽在一起,不要乱跑。”   “放心吧。”小企鹅迈开腿,向着逐渐成形的企鹅幼崽圈跑去。   “可真麻烦,天气总这样。”企鹅群里幼崽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也有其他趴在别的企鹅身上睡着了。毕竟,温度实在太适宜了,就像是回到了企鹅爸爸的育儿袋里一般。   “别的地方的天气也跟我们一样吗?”小企鹅听见有只企鹅这么说道。   “挺好的,大家抱团一起睡觉,多舒服。”有只刚睡醒的企鹅打着哈欠重新闭上眼睛。   企鹅们都在睡眠的时候,待在鹅群中他们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呼吸声,以及几只不听话企鹅的交谈声,这样就知道自己处于大家之中,可以完全放心地睡下去了。等到暴风雪之后,他们又可以起来同其他伙伴玩耍了。   这一次没有饥饿,也没有寒冷,吃饱喝足后,企鹅们终于睡了个好觉。   一觉醒来,暴风雪已经结束了,天空明亮,有光落下来,投在冰面上。   “好滑!”企鹅幼崽呲溜一声摔在了冰面上。   小企鹅扭头看一眼,嫌弃地转了回来。   太没用了。   “啪”,小企鹅摔在了冰面上,脚劈了个叉,尾部挨地,冰凉传到了尾端上,他一跃而起,毛绒绒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颤动,小企鹅警惕地看着周围。   没有鹅看到吧。   “噗嗤”一声,耳边传来笑声。   小企鹅恼火地喊出声:“你笑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企鹅幼崽的趾并不像大企鹅那般长成完全适应冰面的模样,摔倒是常有的事,再说了,大企鹅们也经常摔倒。   “你居然嘲笑鹅!”小企鹅愤愤地说。   他怒气冲冲的去向前走了好几步,证明给阮星渊看,自己是没问题的。   “没有。”阮星渊带着笑意安抚自尊心有些受伤的小企鹅,“我就是想到了别的好笑的东西。”   “你想到了什么?说出来让鹅也笑一下。”小企鹅微微抬起喙,一副倨傲的模样。   看着他的样子,阮星渊愣住了。这可糟糕了,他可想不出有什么适合幼年企鹅的笑话。   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企鹅笑话,看了一眼,念着说:“有一个记者,哦,不,人类,他去南极采访企鹅每天干什么,企鹅们都说吃饭睡觉打豆豆,他一一问过去,每只企鹅都是这么说的,直到他问道最后一只企鹅,你每天干什么啊,企鹅说,吃饭睡觉。记者很奇怪,问,你怎么不打豆豆啊。企鹅愤怒说道,他企鹅的,我就是豆豆。”[1]   “……”小企鹅深吸一口气。   阮星渊火速关了屏幕,他看见小企鹅的肚子鼓起来了,他知道这只企鹅下一刻就要来骂他了。   虽然知道不管用,他大概率仍然能够听见企鹅的声音,但他实在不敢看小企鹅凶着骂他的模样。   “老大——”胆小鬼哭着撞了过来,一头撞在了小企鹅的身上。正待小企鹅要发火的时候,胆小鬼转过身,指着身后跑过来的企鹅说:“老大,他打我!”   走过来的企鹅身材高大,丝毫不畏惧对面企鹅多,瞥了一眼小企鹅,蔑视地说:“让开,小矮子,我要打鹅。”   “呵。”说谁小矮子?   面前的企鹅扫视小企鹅的身体,冷哼一声。   小企鹅吸气,脚下一蹬纵身砸了过去,一个企鹅坐飞机将鹅压在了身下,挥起鳍凶巴巴地拍了下去,鳍一下接着一下拍打在企鹅幼崽身上,打得下方的企鹅抱头求饶。   小企鹅嘴里骂着:“豆豆,豆豆,你企鹅的就是个豆豆!”   胖企鹅被打痛翻滚着,喙里喊道:“救鹅啊——鹅不是豆豆啊!你打错鹅了。”   “没打错!你丫的豆豆!”   看哪个豆豆说鹅矮,揍他鹅的!   作者有话说:   [1]来自企鹅笑话集锦 第59章 臭秃毛   两只企鹅扑棱着打架从冰面中间翻滚到边缘,大个子企鹅身形看着壮硕,可耐不住小企鹅凶猛,一番架打下来竟没从小企鹅身上得到半分好处。   “砰”的一声,阮星渊这边听到一声巨响,他紧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见着面前的屏幕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赶紧点击电脑屏幕,调节其他摄像头,才发现是伪装在冰块里面的摄像头坏了。   科考站在陆缘冰上放置了不少摄像头,有伪装成蛋的,冰块的,也有企鹅的。伪装成企鹅的摄像头还被单身帝企鹅追求过,阮星渊操纵着帝企鹅跑了好久才终于让那只追在摄像头后面跑的帝企鹅放弃。   见着仪器出问题了,阮星渊赶紧向维修部报告。如此一来,阮星渊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跟着荆巧曼出去了。   “唉,好像是供电系统那边出了点问题,维修部这几天在抢修,我也做过修理工作,跟你一起过去看看。”荆巧曼拖着维修的箱子跟着阮星渊。   阮星渊正从仓库里拖出一个大箱子。他们需要过去维修,又不好让企鹅发现,站长便让他们钻进纸箱子里掩护一下自己。   从仓库里开出雪地车,外面的温度到了零下二十度,非常寒冷,阮星渊缩在雪地车里,旁边坐着荆巧曼,两人向着陆缘冰而去。   路上,荆巧曼吐槽:“咱们回回都是这种拙劣的技巧,也就哄哄动物们了。”   阮星渊也觉得无奈,“也不可能像哄大熊猫一样穿个企鹅服过去。”   荆巧曼哈哈大笑,“不过听说企鹅认为南极只有他们是两脚动物,所以会把所有的两脚动作看做是自己鹅。”   “这谁说得准呢。”阮星渊轻笑,起码他看见的小企鹅就不是这样。   那只凶巴巴的,整天嚎着人类丑的小家伙。   雪地车一路颠簸,沿着雪地留下两道长长痕迹,一直开到陆缘冰附近,阮星渊停下了。   从里面拿出纸箱子,阮星渊和荆巧曼小心地向着陆缘冰走去。   陆缘冰之上仍旧是那一群熟悉的企鹅。 安然地在冰面上享受自在的日子。   只是,在生存了许久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一个庞然大物,难免引起企鹅的注意。   阮星渊待在箱子里,朝着冰面看去。箱子左右两边各挖出了两个洞,供科考队员观察。这边已经有企鹅注意到了他们,正朝着箱子走过来。   阮星渊和荆巧曼待在箱子里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他们。   成年企鹅们绕着箱子转了一圈,似乎在观察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在发现这东西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时,走过去用鳍拍了一下。   这一声将待在里面的阮星渊和荆巧曼吓得够呛。   “咱们这个箱子结实吧?”荆巧曼小声地问。   “……应该?”这谁能保证呢。毕竟但就两只企鹅打架就把他们的仪器弄坏了,虽说也有用得久且多次经历风雪的缘故。   帝企鹅们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兴趣持续了一会儿,企鹅们叽叽喳喳的,大企鹅带着小企鹅围着阮星渊和荆巧曼叫唤。但在他们围着箱子绕了几圈发现箱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后,很快便对着这个家伙失去了兴趣。   企鹅们慢慢散开。   箱子的洞里冒出来两双眼睛,小心打量着外侧。   “怎么样?还有企鹅在看我们吗?”荆巧曼小声问,一双眼睛在冰面上转过来转过去。   “我这边没看到了。”阮星渊回答。   “我这边也没有了,那我们先挪一段。你指挥,喊走,我们就走,要是谁喊了停,我们就停下。”荆巧曼的手抓着箱子的两个洞,准备将箱子抬起来。   “好。”阮星渊再次看了一眼企鹅群,发出指令:“走!”   风吹过的陆缘冰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一个硕大的褐色方形盒子穿行在企鹅群旁边,企鹅们围在一起眯着眼睛舒适地休息,不曾看到从盒子下伸出来了四只脚,脚的动作飞快,在企鹅们不注意的时候就走出了一大段。   “停停停!”荆巧曼出声,阮星渊将箱子放下。   “怎么了,有企鹅看到了?”阮星渊看过去。   “有一只企鹅幼崽刚刚盯着我们,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荆巧曼紧张看过去,便见着前面距离她很有一段距离的企鹅幼崽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好像是咱们熟悉的那只企鹅幼崽。南南,你还记得吗?”荆巧曼有些惊喜地说。   阮星渊吓了一跳,将身体缩了下去。“他朝着我们走过来了,先躲起来。”   “好嘞。”荆巧曼蹲下身体,只留下手扒着箱子上的洞,不让箱子被风吹走。   企鹅幼崽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走到箱子旁,如同大企鹅的动作一般围着箱子转了两圈。   “喂!”阮星渊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是什么家伙?”   小企鹅靠近箱子,扬起脑袋朝着上方官网,两只圆溜溜的黑眼珠里满是好奇。   南极还有这家伙?他怎么没看见过。   “喂,你能说话吗?”见着对方没有回应,小企鹅伸出鳍拍了两下。   可面前的家伙就像突然失去生命力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小企鹅盯着庞然大物看了一会儿,目露疑惑,他之前明明就看见这家伙动了的。   “喂!”小企鹅重重拍了几下。   箱子开始抖动,左右摇摆,荆巧曼开始担心了,小声同阮星渊交流:“天呐,这箱子不会坏掉吧?”   “……应该不会,听说还承受过南极大风的摧残。”   箱子仍在抖动,也不知道前面的小企鹅用了多大的力气,打得箱子歪歪扭扭。   阮星渊禁不住直起身体朝外看去。本以为小企鹅不会发现是他,没想到刚站起来对上小企鹅的眼睛,阮星渊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人兄弟!你来找鹅吗?”   这下箱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救命,这箱子还能成吗?”陆缘冰上的风更大了些,箱子斜得厉害,荆巧曼真怕纸箱子撑不住。   阮星渊看了一眼其他企鹅,说:“不管了,我们快点去修仪器,修完就走。”   箱子重新在陆缘冰上动了起来,这回后面还跟着一只企鹅。   企鹅摇摆身体追在后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盒子下方冒出来的四只脚。   “你这模样也太笨了”小企鹅踩着冰嘲笑着,抬起鳍撑了一把看着就要斜倒的箱子。   箱子在风中响动,像是随时要塌掉一样。小企鹅看着,想到人类果然都是缩在小房子里生活的。   只是这次的房子看起来不太行。   “后面的企鹅不管了吗?”荆巧曼的声音飘进风里。   “不管了,让这只企鹅给我们撑一把吧。”阮星渊抬着箱子,他想着,实在不行挡挡风也好。   “啪”的一声,小企鹅拍在箱子后,撑着纸箱子向前跑,担忧这家伙塌掉后他的小伙伴可能会死,小企鹅愤愤不平地骂道:“你这什么破东西,马上就要散架了。”   阮星渊眼睛盯着前方,嘴里给企鹅加油,“大点力,大点力,箱子倒得太厉害了。”   “你们这群笨蛋人类!”小企鹅奋力一推,将箱子向前推去。阮星渊和荆巧曼趁着机会提起箱子快步跑开。   没有征兆的,小企鹅鳍上撑着的力突然消失,他脚下一歪,咕噜噜向着前方滚去,碰见阮星渊的腿停了下来。   阮星渊低头,看见了一只肚子朝天的企鹅。灰色的绒毛颤动,中间的胖肚子鼓了起来。   “臭秃毛!”   企鹅张开喙大声骂道。   作者有话说:   小企鹅:人类真是太坑鹅了。叉腰生气.jpg 第60章 这都是企鹅的玩偶   “抱歉抱歉。”阮星渊抬脚将小企鹅推了起来,推完后不等小企鹅站好,完全不留情面地和荆巧曼一起将纸箱子上抬,迈开腿扬长而去,径直小企鹅一起挡风地将鹅暴露在了风里。   南极的风呜呜吹过冰面。   小企鹅睁大眼睛看着他刚帮过的人类拖着那蠢笨的箱子一溜烟跑走了,等也不等他。   这下企鹅没有立即跟上去,挺着胖乎乎的身体鳍叉腰看着前方。   前方的两个人缩在不大的箱子里,走一段停一段,与风作斗争,箱子时不时看着就要飞走的样子。   两个没用的家伙!   小企鹅冷哼一声。   荆巧曼一手抓着箱子一手帮阮星渊拆冰块盒子。   两只企鹅打架把螺丝给震下来了,外面的风侵袭内部,由于温度太低,摄影机罢工了。   “可太冷了。”荆巧曼抖了抖身体,即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这边的温度也冷得让人受不了。   阮星渊也极力克制住身体打颤。   冰块上面拆下来放在一旁,阮星渊拿脚踩着防止风把它吹走。   旁边,小企鹅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挺着肚子站在一旁看这两人冰面作业。   一双黝黑的圆眼珠看着似乎还有些严肃。   “唉。”   一个手抖,螺丝掉了下来。滚落在冰面上。   小企鹅敏捷地低头啄了起来,在荆巧曼惊吓地让它不要吞的声音中安稳地送到了阮星渊的手中。   这可真是不得了了。   荆巧曼惊奇地看着旁边的企鹅。“这企鹅是人变的吧?”   阮星渊没忍住笑出来,朝着旁边的小企鹅看过去。   小企鹅掀起眼皮看过去,身体两边的鳍拍打着。   “喂,别看鹅了!你们快工作!”企鹅不高兴地说。   “工作工作。”阮星渊低头拆起了螺丝。   “你打开了我检查一下摄像机。”外面的冰块壳子露出一条缝的时候,荆巧曼就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的地方生了冰,摄像机里面的有些元件无法在过低的温度下工作。   原本内部有保温层,但谁能想到意外发生了。   他们需要吧摄像机拿出来,看看还能拯救吗。   风小了一阵,小企鹅站在两人旁边,伸出圆脑袋探头张望,随着阮星渊的手向壳子内部看去。   黑漆漆的家伙就藏在壳子最中央处。   “那是什么?”小企鹅问。   “摄像机。”   “摄像机怎么样?”荆巧曼以为阮星渊是在跟她说话,接道:“取不出来吗?”   说着荆巧曼低下头朝着摄像机伸手。   “能。”阮星渊在摄像机周围摸了一圈,终于找到固定的地方。   “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小企鹅好奇地在旁边看来看去,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阮星渊手中的东西。“鹅还从来没见过它。”   这……阮星渊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只小企鹅说,他怕自己一说出来,这只企鹅就会因为觉得自己是变态而生气。   但这真的是他的工作。   所以阮星渊没接话,他自言自语般地说:“这东西不好修理啊。”   “就是太冷了。”荆巧曼叹气,“我试一试?”   阮星渊脚下挪了挪给荆巧曼让了个位置。   摄像机开不了机应当是温度过低的缘故,只是不知道升温能否解决问题。   拿到摄像机后,荆巧曼把摄像机放进怀里捂了一会儿,冷飕飕的,贴着她她都觉得冻得不行。   这可真是个挑战。   “那个家伙坏掉了?”见着阮星渊没回答他,小企鹅百无聊赖地爬上了阮星渊的腿,趴在腿上看荆巧曼修摄像机。   以至于专心致志的荆巧曼抬起头时差点没惊叫一声。   这可是小企鹅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要是情况允许,她都得冲上去拍了。现在她只恨自己还得修理摄像机。   小企鹅毛绒绒的鳍垂在阮星渊的腿边,睁大眼睛瞧着荆巧曼将摄像机翻过来,看过去,转了几圈抬起头说:“不行,里面出问题了。得带回去修。”   荆巧曼把摄像机递过来,小企鹅伸出鳍去勾,阮星渊伸出手毫不留情地企鹅的鳍压了下去。   “听话。”阮星渊摸了把企鹅的脑袋。   “啪”的一声,被小企鹅挥开了。   真讨厌,人类总是觊觎企鹅毛绒绒的脑袋。   毕竟他们的毛摸起来可太不柔软了。   “啊!”   也不知什么时候,成年企鹅连绵的叫声突然从后方传来。阮星渊和荆巧曼吓了一跳,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刷”的一下把纸箱子往下拉,将自己连带着小企鹅一起盖进了纸箱子里。   里面寂静无声,外面的动静就更加大了。   成年企鹅们围着纸箱子再次转了起来。   这东西出现在他们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而且刚刚明明不是在这里的。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   阮星渊和荆巧曼待在箱子里着急。   “他们不会真把我们箱子给掀了吧。”不过是纸箱子而已,在冰面上拖了那么久底部也已经湿了,要是企鹅们真的决定进攻他们,这场纸箱子联盟马上就可以原地解散了。   小企鹅就是这样在乱七八糟地拍打声中睁开假装休憩的眼睛的。   他在阮星渊腿上撑起鳍,按着阮星渊的大腿溜了下去,稳稳落地。   小企鹅扭过头,喙轻抬,看着有些骄傲。   他豪迈地走到箱子边缘,弯下身体,鳍一把抬起纸箱子,走了出去。   “看什么?!这是鹅的东西!”小企鹅一鳍叉肚,一起高傲地指着眼前的大企鹅们。“快走!”   这姿态可比得上南极的冰大王了   “啊!”被冒犯了的大企鹅瞪大眼睛,喙张大,“嗖”地刺了过去,向着小企鹅进攻。   “笨蛋!”小企鹅跑开,走之前重重拍过去,将大企鹅的喙拍到了另一边。   大企鹅:……   接连不断的骂声从这边传出来,企鹅脚踩在冰面脚步声凌乱地传到阮星渊的耳朵里。   “干什么?找不到好东西就会追鹅,鹅要生气了!”   “快走开!别逼企鹅上冰面骂你啊?”   “喂,箱子不能啄——”   阮星渊猛地将箱子抬起来后退两步,惊慌躲避。   大企鹅穷追不舍,喙狂乱地张开疯了一般地什么都啄,所到之处到处碎屑。   “啪”,纸箱子中间偏上的地方出现了一只小孔。   阮星渊沉默了下,慢慢抬起了箱子。   箱子抬起后下方滚落出两只企鹅,个头不大的鹅将下方企鹅按在地上,气势汹汹。   抬头望见阮星渊,一脚踩在大企鹅脑袋上,霸道地对大企鹅说:“看见没?这些都是企鹅的玩偶。”   “唉,个头还是太小了。”   阮星渊:…… 第61章 鹅休息了   就在两只企鹅呆呆看着阮星渊的时候,一旁的荆巧曼干脆利落地后退一步,将箱子拉了下来。   两人重新缩进箱子里,荆巧曼感慨:“我刚刚好像眼花了。”   “……”或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突然被企鹅发现,阮星渊也心虚了起来。他透过箱子上的洞口望过去,小企鹅已经凶巴巴地赶着大企鹅离开了这边。   “他们走了。我们加快速度,快点离开。”   摄像机已经拿了出来,里面的元件需要拆开重新检查更换,他们只需要将冰壳子重新安上。安装比之前拆开要快上许多,待小企鹅绕过来站在掀起一角的纸壳子时,地上的螺丝也不多了。   阮星渊一只腿站在地上,另一只抬起来踩在旁边的冰块上,手上的动作飞快,旁边荆巧曼帮忙拉着箱子不让箱子飞走,另一手转着摄像机翻来覆去地看。   “感觉这摄像机得大修了。”荆巧曼感叹,本想拆开看看,只是手上拽着箱子不方便,她向上看了一眼,“咱们下次过来就不能有个好装备,这也太不方便了点。”   放弃了对摄像机的查看,荆巧曼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小企鹅身上。   “还是企鹅幼崽可爱啊。”   阮星渊正听着小企鹅小声叨叨。   “真是太笨了,那企鹅居然还说鹅不讲道理,鹅都跟他打了一架了,还想怎么讲。”   阮星渊没忍住说了一句:“你别老打架。”   “那是为什么,鹅又不是打不过。”企鹅迈开腿哒哒跑到冰壳下面,仰起头望着阮星渊:“鹅可厉害了。”   小企鹅的鳍豪气地拍在冰壳之上,冰壳刚放上去还没来得及拧紧的螺丝掉了下去。   阮星渊一手提起小企鹅,将他送出了纸箱子外。   “待好。”   小企鹅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你怎么这个样子,鹅又不是故意的。”   阮星渊无奈一笑,不回答小企鹅的质问,手里三下五下将冰壳重新安好。   待安好之后,他站起来,冲着外面的小企鹅说:“我走了。”   “什么?”面前的箱子在小企鹅面前渐渐阖上,小企鹅挥动鳍拍在纸箱子上,“你才没来多久,就不能留下来陪鹅多玩一会儿吗?”   “我得回去工作了。”   箱子里叮叮当当响,小企鹅猜他们在收工具了。以前阮星渊调试仪器的时候,他经常听见这样的声音。   小企鹅跟在纸箱子后面,胖胖的身体跟着他的动作摇晃,迈开趾时还能够看到腿上侧小团的灰色包甩来甩去。小企鹅不高兴地说:“人类真讨厌。”   阮星渊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耳朵却仍旧留意着后方。   两人遵循着过来时的方法,在冰面上走走停停,阮星渊一心注意着前方,没意识到耳边的企鹅声越来越大。   直到旁边的荆巧曼突然停了下来,没有了动作,阮星渊转过头示意荆巧曼。   荆巧曼皱着眉,抓着箱子转过身。   “我总觉得我们背后有点吵,我先看看啊。”   从刚刚起,箱子后面就接连不断传来企鹅的叫声,声音高昂,有时候甚至有些凄厉。若是只有几只,荆巧曼还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可耳边的声音可不像是几只那么简单。   “天!你快看!”   阮星渊脑子空了下,转身扒着箱子的洞朝后方看去。   “啊!”“啊啊啊!”   “那里!”   “就是那个揍鹅的小矮子。”   小企鹅飞快地溜进企鹅群中,迅速将鹅群搅得鸡飞狗跳。   “干嘛?打不过鹅还喊帮手?你怎么这么小气!”   小企鹅熟练地越过趴在冰面上睡觉的企鹅幼崽,向前跑去。这动作他做过无数次,过去的经验使得他跑得极快,尽管身后追着一小群企鹅也不耽误他逃跑。   荆巧曼惊奇地看着这一切,“怎么回事?企鹅妈妈们来抢幼崽了?这不是暴风雪没鹅死吗?”   暴风雪之后,失去企鹅幼崽的家长有时会抢夺别人家的幼崽,强行给他喂食,来缓解自己无处抒发的爱意。那时候,冰面上的企鹅拥挤碰撞,乱成一片,在众多企鹅的围堵下,企鹅幼崽甚至可能死在成年企鹅的挤压踩踏之下。   “可能只是打架。”阮星渊深吸一口气。   企鹅们都是好斗而记仇的生物,打起架来甚至能在陆缘冰上绕个几圈,不打到对方绝不停下。   “跑得真慢。胖企鹅们!”   小企鹅的身体在冰面上空起起落落,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跨过了前方的障碍,动作干脆利落得令人惊叹。   “这企鹅是超级玛丽出身的吗?”荆巧曼没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大概是打架打出来的经验。”阮星渊看着小企鹅一路狂奔而来,绕着箱子跑了两圈,在大企鹅看不见的角度一把掀开箱子钻了进去。   看见阮星渊,小企鹅利落地扒着阮星渊的裤腿,喙咬住裤子的布料试图向上爬。   若不是企鹅的鳍天生不适合攀爬,只怕阮星渊的身上此时就已经挂着一只企鹅幼崽了。   “干嘛呢?”阮星渊蹲下来,把小企鹅拎起来放进了怀里。   “你这个人类怎么回事?你就这么看着鹅?”小企鹅气得不行。   “鹅还是给你打架的呢?”   阮星渊无奈,“一会儿没见,你就招了这么一大群。”   “那是他们太小气了。企鹅怎么能这么小气呢?”   “如果你被企鹅打了……”   小企鹅目露凶光,“那还用说,杀了他!”   “……”   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冰块踩响的声音接连不断传进来,阮星渊不敢说话了。荆巧曼小心地贴着洞口向外面看,小企鹅拍拍阮星渊的手背,身体向外趴过去,灰毛小鳍指向洞口。   阮星渊叹了口气,轻轻弹了下小企鹅的脑袋,带着他靠近洞口。   跟随着小企鹅的步伐,大企鹅们绕着箱子转了几圈,而后停了下来,他们左看右看,迷失了方向。   鹅呢?   刚刚不是还在这里?   陆缘冰上,企鹅幼崽们悠闲地在冰面上玩耍。放眼望去,每一个地方都被幼崽们占领了。此起彼伏响起来企鹅幼崽的声音充盈着这一块天地,可哪一个都不像他们之前听到的。   企鹅们疑惑地走出去,又不确定地迈了回来。   他们转动着脑袋,同身旁的企鹅交流,似乎在疑惑这企鹅消失术的出现。   绕着箱子仔细寻找了一番,寻找小企鹅未果的成年企鹅们散开了,向着四方走去,边走边高声呼喊。   阮星渊低下头,望见小企鹅毛绒绒的头顶。   “看吧,就说他们都是笨企鹅。”小企鹅拍拍箱子,仰头满意地说道。   鳍下压,企鹅从阮星渊怀里跳出来,顺着阮星渊的身体溜了下去。   “再见,人兄弟。鹅不跟笨蛋人类玩了。”小企鹅挥挥鳍,掀开箱子,毛绒绒的小脑袋小心翼翼朝着外面张望了会儿,而后迈开腿一溜烟蹿到旁边的企鹅幼崽群里。   “啪”的一下学着其他企鹅幼崽的样子趴在了冰面,小企鹅混在其中,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鹅休息了,都别理鹅。 第62章 鹅又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停止捞鱼?”小企鹅翻了个身,从水面冒出来。   企鹅妈妈站在冰面,正懒洋洋地晒着肚子,见小企鹅从水里出来,朝着他挥挥鳍,“加油,宝贝儿,努把力争取把妈妈的晚餐也捞出来。”   “你差不多就行了,还要吃多少?!”小企鹅愤愤不平地说道。   为了训练小企鹅的能力,鹅妈妈已经让小企鹅下了几次水。水下危险,有好几次小企鹅都碰上了海豹,在海豹凶猛的追逐下艰难逃生。   随着次数的增多,小企鹅也逐渐掌握了些使用能力的诀窍。   企鹅妈妈拍拍肚子,笑说:“多运动运动也好,以后你要是想找你的小伙伴玩,那可得走得更远。”   小企鹅伸出鳍啪地拍在水面,矮下身重新钻进了水里。   这一片水域暂时还很安全,小企鹅在刚下来的时候就仔细看过了,没有他的天敌,他可以放心在里面捉鱼。   阮星渊从屏幕中看着这一切,通过小企鹅的能力同他对话:“你已经进去很久了,身上的毛没湿吗?冷不冷?”   小企鹅听着猛地蹬腿,一下子蹿出很远,“不冷,鹅可厉害了。”   现在小企鹅已经完全适应了在水底游泳的活动,成长进度超出了周围企鹅一大截。   水下比冰面的活动空间大得多,小企鹅一下子便溜出了很远。   鱼虾在水中绕着圈,在小企鹅卷起水浪而来时就逃窜个干净。好在小企鹅本就无心捉鱼,在他们中绕了两圈,就划着鳍游开了。   “喂,人兄弟,我看见了很小的家伙,长得有点奇怪。”小企鹅兴奋的声音传到阮星渊的耳边。   “什么样的?”   “有点小,四周一圈很多凸出来的东西……”   “是海星。”没等小企鹅说完,阮星渊就猜了出来。   小企鹅尝试着向水下游动,他对这些东西充满了好奇。   水浪翻滚,他动得很快,没感觉到周围水波的涌动。   海底的世界同冰面实在太不相同,到了地下,才发现南极的生物如此丰富,让他数都数不过来。   “你等着,我给你捉一只。”小企鹅眼巴巴地看着下方的东西,看着颜色鲜艳很是漂亮,就是距离他有一段距离。   “别去那么深的地方。”阮星渊无奈。   “我就下去看看。”企鹅充满活力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便令阮星渊担忧。   寒季的南极,海面覆盖冰层,海底寂静,生物在海底不急不缓地游动,没有耐心的生物大概会觉得着急,好在大家早已习惯。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止了一般,只偶尔的捕猎活动掀起一丝波澜让时间波澜不惊地流动突然振动起来。   如果不是有游过的动物突然惊动了小企鹅,他还发现不了后方的海豹。   待他转过身时,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海豹包围了。黑压压的一片,海豹们露出尖利的牙齿,凶狠地看着他。   小企鹅转身重重一摆,穿梭在水中惊起周围一片小鱼小虾。   海底突然热闹起来,平静的指针开始猛地跳动,昭示一场惊心动魄的围堵。   小企鹅奋力向前游动,警惕着躲开追上来的海豹。企鹅的身形极其适应在水中游动,可由于速度太快,身体的优势也显得不是那般明显。   海豹紧追其后,数量众多的海豹不断地对小企鹅进行围堵,拦截他的道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小企鹅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妈!”小企鹅急急呼唤一声。   可他并没有得到回复。   冰面之上声音嘈杂,企鹅们快速集结,呼喊声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天空已经变得阴沉,光线逐渐隐去,落在水底,就更加微弱了。   极速的水流拍打在身上,身后是巨大身躯追赶水浪震耳欲聋的声响,小企鹅摆动身体在水中留下一道弧线,时不时要同海豹来个亲密接触。   “嘶。”   小企鹅的身体向下坠了一瞬,后尾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鲜红血雾在水中散开。   可他来不及在意。他在企鹅妈妈那里学到的能力只能够对海豹产生极短时间的影响,他已经用这招躲避了好几次,海豹的尖牙划破了他的后尾,疼痛传遍了全身。   小企鹅第一次觉得海豹是这么难缠的家伙们。   又一只海豹从侧边冲过来,小企鹅向下钻去,他甚至靠近不了水面。四周都是海豹,控制了这一只还有那一只。今日的海豹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眼睛鲜红,游动速度远远超过之前,不再是小企鹅之前见到的那般好应对了。   后尾处的疼痛还在不断地提醒危机,小企鹅再次喊了声企鹅妈妈。   海豹又一次袭来,咬住了小鳍的趾,鲜红的血在海底蔓延开,疼痛如此剧烈,以至于让企鹅无法动弹。   “你怎么了?”阮星渊的声音突然穿过海水在小企鹅耳边想起来。   还有他。   小企鹅张开喙,扑面而来的海水涌入喙中。   伴随着疼痛,灰色的身影消失在水底。   海底的动物们失去了追逐目标,茫然地在水中转了几圈,不甘心地拍了拍尾巴,在水底游动许久。   冰面上的情况只出现了一会儿,渐渐地又恢复了原状。天气明朗不似之前,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企鹅妈妈收回视线,转回冰面,目光一凛,倏地跳下了水。   “我们小将军又受伤了?你怎么不看着点。”姚飞沉急着跑过来,顾不上阮星渊手覆在小企鹅的身上。   大概是错觉,阮星渊看着浅色的微光出现在他狭小的工作室里。   待光芒消失,小企鹅睁开眼动弹了下。   阮星渊:……   眼看着小企鹅身上的伤口小了些,血液也不再流淌,姚飞沉终于放下心,转过身体,便对上阮星渊一脸震惊的模样。   “……”姚飞沉深吸一口气,“能保密吗?”   阮星渊沉默地盯着姚飞沉看了半晌,点头答应。   小企鹅一跃而起,转动身体,全然不似之前虚弱的模样,他抬头看着站在对面一动不动的阮星渊,拍拍鳍,“鹅又好了,人兄弟,你真不错。”   “?”姚飞沉猛地抱住小企鹅放在腿上,“等等,那是我?!”   “放开鹅,你这个吸鹅的变态鹅!”   “呜呜呜。” 第63章 亲鹅妈   阮星渊将小企鹅从姚飞沉怀里捞出来,翻到身后看了眼,后方留下一道疤痕疤痕凹陷下去沾着些血迹,还有未愈合的两个深坑。看样子是海豹的牙齿留下来的。   姚飞沉看着,心虚地说:“这也没办法啊,我的能力比较弱,还不怎么增长,能做到这样我也尽力了。再等个几天我每天治一治,就差不多能好了。”   阮星渊低头打量伤口,再看看姚飞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企鹅竟拥有治愈伤口的能力。   明明看起来那样一个胡闹的人。不,鹅。   “干嘛?”被翻过来扒在阮星渊手上的小企鹅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手腕,“快把鹅放下来,干嘛老盯着鹅的尾巴看。”   企鹅的尾巴对于企鹅有着重要的作用,尾巴的油脂可以帮助企鹅抵挡水的侵入,不仅如此还可以同鳍一起帮助企鹅保持身体平衡,也起支撑企鹅的作用。   帝企鹅幼崽的尾巴还很短,只有黑色的一小撮。   原本阮星渊没想摸,但小企鹅突然这么一提,他就没忍住,上手摸了把。尾巴不像身上的毛那样软,有些硬。   “啪”小企鹅瞬间站起来,转过身鳍拍在了阮星渊的脸上。   “变态人类!”企鹅起得肚子鼓起来,两只眼睛怒瞪着面前不要脸摸他尾巴的人类。   “哈哈哈哈。”姚飞沉这下舒服了,终于不只是他一个人变态了。   小企鹅气得不行哈,瞪着眼前的两个人类,气冲冲地说:“人类就会觊觎企鹅!真是坏东西!”   “哈哈哈。”姚飞沉笑得躺倒在旁边的椅子上,理所当然霸占了阮星渊的座位。   小企鹅低头震惊地看着笑得肚子捂肚子的姚飞沉,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被骂了还开心?!太不要人脸了!   也不要鹅脸!   阮星渊幽幽地盯着大笑的姚飞沉,脸上不疼,但仍觉得毛乎乎的,企鹅的鳍停留在脸上的触感还仍旧深刻。怕彻底把小企鹅惹怒了,阮星渊将小企鹅放在了桌子上。   企鹅已经比屏幕高出不少了,才短短一周多,个头就已经今非昔比,可以预想,未来这只企鹅会长高到什么程度。   “你胖了。”阮星渊感慨。   听见这句话的企鹅没有生气,反而当做是赞美,挺直胖乎乎的身体说:“当然,鹅壮实了不少,未来会成为更壮实的企鹅的。”   姚飞沉看着小企鹅鼓起来的胖肚子,没忍住,趁着小企鹅还在讲话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   真舒服,比他们种族的企鹅摸起来舒服多了。   “你干什么?!”小企鹅张开喙对着姚飞沉骂道。   “你这个人、这只鹅怎么这么不矜持?!天天就会摸鹅肚子,肯定是因为你自己秃了。”企鹅的鄙夷的视线在姚飞沉身上绕了一圈,把姚飞沉刺激得不轻。   “鹅没秃!”说着姚飞沉就要让小企鹅看看自己的鹅身,“我的毛可多了,是能够下水抵御寒冷的那种!”   “呸!”小企鹅不信任地看着他。   姚飞沉跳起来就准备来个大变活鹅。   阮星渊视线也落在了姚飞沉身上。   “让鹅看看你是什么鹅!”小企鹅弯下腿,鳍扒着桌边看过去。   “……”姚飞沉突然冷静下来,收回架势,站起身往外走,“不跟你说了,我现在已经是人了,我这么久不在,应医生肯定想我了,走了走了,干活去了。”   走到门口,姚飞沉“刷”地拉开门。   门口,笑吟吟地站立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见着姚飞沉出来,语气温柔,“医务室正忙着,我却没看见你的身影,想着你就在这里,就过来了。不过……倒不是因为想你了,而是医务室还有十几个人等着你去做检查。”   应语堂眉眼显露出无奈,“大家可都忙不开了,姚助手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说着向里面看了一眼,望见桌子上的企鹅幼崽时愣了目光停滞了下,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姚飞沉尴尬地笑笑,挡住应语堂的视线,“哈哈”笑了两声,装作没听懂应语堂的调侃,慌张推着他往外走。   “这就走这就走。”   阮星渊感慨地看着走得同手同脚的人,这世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应语堂抓到了日常摸鱼的人也不多留,向着阮星渊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了。   门外传来一句:“另外,最近考核也要开始了,你的记录也得整理一下了。你平时写了吗?”   “啊?什么记录?什么时候说要写记录了?”   “……”   阮星渊听得直摇头。   “那家伙就会吸鹅。”干啥啥不行。小企鹅站在桌子上叉腰说道。   陆缘冰下已经大乱,海水翻滚,若是摄像机对准了水面,此时定能够看见起伏不定的水浪。   海豹群瑟瑟发抖,任由本该作为他们猎物的企鹅妈妈穿梭在海豹群当中寻找她的企鹅宝宝。   海底闹腾了好一会儿,在连续转了几圈寻找无果后。鹅妈妈终于忍不住开始在海底发怒,她追赶着海豹们活得丝毫不像个猎物。   海豹连连被暴打,遭殃的海豹边逃跑着边叫唤,企鹅妈妈才终于在他们恐惧的叫声中得到了小企鹅的下落。   她叹息一声。   真是有了朋友忘了妈。   小企鹅蹲在阮星渊腿上,怕压着伤口,阮星渊找了两根木条绑在小企鹅身体两边,撑着小企鹅的身体不往后靠。   “那群家伙们太讨厌了,鹅下次要揍他们一顿。”即便是受了伤,小企鹅也见不到半分的害怕,反倒是阮星渊吓得不轻。   “你少折腾点吧,就不怕下一次回不来了。”阮星渊叹了口气。   “你这是不相信鹅。鹅不仅能捉鱼,还能打贼鸥,揍海豹,等鹅再长大点,你要是肯留在南极,鹅还可以建造一间像你这样的屋子。”鹅仰头看了眼,鳍打开画了一个圈,“还能更大点。”   “可别了。”阮星渊哭笑不得,“你还是和你妈妈好好留在南极吧。我得回家的。”   “啊!”小企鹅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阮星渊皱眉看过去,第一反应望向小企鹅的伤口,“伤口疼了?”   “不。”小企鹅眼神空茫看向前方,感慨地说道:“我把我妈忘了啊。”   阮星渊转过摄像头,扑棱的海豹频繁冒出头来,没一会儿,从洞口冒出一只企鹅,抬起脑袋漆黑的眼睛朝向摄像机。   看了一会儿,阮星渊心虚地扭过脑袋,他总觉得企鹅妈妈是在质问他拐走了她的企鹅幼崽。   扭过头的阮星渊并没有看到,接下来,企鹅妈妈挺着肚子拍拍鳍,慢悠悠地走出去,在陆缘冰上看了一圈后不慌不忙地迈开腿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安详地睡着了。   小企鹅一双眼睛盯着屏幕,终于忍不住唾弃,“她太不靠谱了!”   鹅都没找,居然睡觉!   陆缘冰上,成年企鹅们带着企鹅幼崽从鹅妈妈身前走过,鹅妈妈看也不看,颇为悠闲地在冰面上兀自休息着。   周身接连有企鹅尖锐的叫声围绕,却丝毫不打扰她睡觉的兴致。   崽,崽被别人带着,没她的事情。   小企鹅看了半晌,扭过身体尾巴对着屏幕。   这妈不能要了。   作者有话说:   #那些年,不靠谱的家长#   小企鹅: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妈把我丢海豹堆里忘记了。   企鹅们:………… 第64章 觊觎鹅   “你是怎么看见鹅们的?”小企鹅再次在屏幕中看见企鹅们的时候终于把这一句问出了声。   阮星渊支支吾吾,敷衍回答:“都是科学技术。”   “就你那从壳子里拿出来的黑东西?”   “……”   小企鹅望着沉默不回答的阮星渊,“你们人类觊觎企鹅的时候,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等等,那真的只是研究。”阮星渊再一次重复地向小企鹅解释。   可这一次,小企鹅仍然没相信他。   但小企鹅已经习惯了这群人类略为奇葩的行为。   问道:“那你能看到我爸爸在哪儿吗?”   鹅爸爸已经走了半个月了,小企鹅等了他很长时间,等到他都学会了游泳抓鱼,企鹅爸爸还没回来。   “他会迷路吗?”   “摄像机也不会每个地方都放,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再过一个多月,他应该就回来了。”一个寒季,企鹅爸妈要轮换个四五次,每一次的时间都如此漫长,需要企鹅幼崽们耐心等待许久。阮星渊只能安慰他说:“总会回来的。”   小企鹅低头看脚,可肚子太胖了,他只能看自己的肚子了。   室内安静下来,阮星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只离开爸爸的企鹅,又怕小企鹅看见屏幕想起企鹅爸爸,他关闭了屏幕。   过了会儿,房间里传来拍肚子的声音,阮星渊看过去,小企鹅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鹅饿了。”   阮星渊哭笑不得。   水声哗啦作响的时候,小企鹅刚仰头吞下了一条鱼,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紧接着,工作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众穿着军服的人。   这群人看了阮星渊一眼,视线转到桌子上的企鹅幼崽身上停下来不动了。   “企鹅鹅鹅鹅……”王咢航瞪大眼睛手指向小企鹅的方向。   知晓人类生活的小企鹅已经一动不动装作自己是玩偶的模样了。   “曲项向天歌,别念了,就会显摆文化。”特组组长一巴掌拍在王咢航的后脑勺上,拍得王咢航说不出话来,只能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小企鹅。   同他一般,其他人员也不动弹,站在门口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咳。”阮星渊走上前,将小企鹅挡在了身后,直面门口的一群人,“有什么事吗?”   “哦哦。”被遮挡了视线,特组组长才遗憾地收回眼神,“我们要走了,过来跟你说一下。”   “要走了?”阮星渊还记得自己的通报里有一项是自己需要随时接受特组人员的检查,他本以为这一年特组人员都会在这里。   “嗯,有点事,姚飞沉会留下来。不过姚飞沉他性子不定,主意也多半不靠谱,你在科考站不要什么都听他的,多监督一下他。”特组组长叹了口气,抬起眼深深看了一眼阮星渊。   “我明白。”以为对方是对自己之前的做法不大放心,阮星渊说,“我不会再犯错了。”   他说完,前方的人也不开口,眼睛盯着他沉默。看得阮星渊一阵莫名。   “还……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看着他。   阮星渊回忆自己近来的行为,也只有现在身后的小企鹅最危险了。   他小心打量对面,难不成这群人发现小企鹅是真的了?   “我能摸摸你的企鹅玩偶吗?”白司忍不住开口。   作为一只热带鸥,他从未靠近过寒冷的南极,对于南极一切的动物都持有特别的好感。更别提,他们的两个将军就是企鹅出身。   “我不怕掉毛。”   白司一句话堵死了阮星渊的借口,对于这群不靠常理出牌的糙汉,一般的理由实在无法劝退他们,阮星渊心中犯苦。   “我也想,我也想。”李帅狮眼睛亮起来,紧紧盯着阮星渊,眼睛看起来像是要穿过他看到身后的企鹅一般。   “我只摸摸头,特别轻。”白司小心地说,卑微到极点的祈求听起来有些惨。   “我只摸摸小鳍的尖尖。”王咢航更卑微地开口。   李帅狮:……   有了前面的范例,李帅狮直起身体表情严肃说:“我只摸摸可爱的脚趾。”   特组组长抬起手,怒不堪言地一人给了一铁拳。   听见响亮的几声,阮星渊放下心来,看来就连特组组长都觉得不靠谱了。   特组组长愤愤骂道:“卷什么卷,都给我闭嘴,让我来。”说完抬起头朝着阮星渊说:“我们都要走了,临走前请务必让我们不留遗憾地走吧。”   其他人:……   门口的人实在太坚持了,阮星渊也分不清楚他们这些人究竟是不是知道小企鹅是真的,但就在他迟疑之中,特组人员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走到了他跟前。   其中,王咢航甚至越过他向着桌子走去。   完了。阮星渊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肯定会被发现。   他连忙转身追上去,“等一下。”   王咢航停在路上没有向前走,视线直愣愣盯着桌面。   阮星渊也跟着愣住,视线随着王咢航朝桌子上看去。桌面空空如也,一如他原先的样子。   “呜呜呜,我明明看见那么大那么大一只企鹅的。”王咢航痛苦嚎出声,满脸哀怨地望向旁边的阮星渊。   阮星渊心中发笑,面上却也只能安慰:“没呢,你看错了,我屋子里没有企鹅。”   有的只是一只成了精的玩偶,现在成精玩偶也跑了。他可什么都没有了。   王咢航看了阮星渊一眼,转身跑回队伍里哭。   一直到特组人员离开,小企鹅都没有再出现过。以至于阮星渊看着他们走出房门时,这群人都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是对企鹅有着多大的执着啊。   “喂,人兄弟!”   阮星渊转过身,桌子上重新站立着一只企鹅幼崽。企鹅幼崽尾巴挨着桌子,黑黝黝的眼神在阮星渊身上打转。   “怎么了?”   “鹅又回来了。”小企鹅语气平平地说道。不知是不是阮星渊的错觉,企鹅的声音较走之前要小了一些。   桌子上的企鹅说完之后便缓慢地垂下了头,弯下腰背,似乎是有一些烦恼还无法解决。这样子实在有些不同寻常,阮星渊是准备问问的,直到企鹅看了他一眼,再次挪开视线。   阮星渊听见小企鹅感慨说:“原来你在变态的人类中已经是很好的了。”   没有碰鳍尖,也没有摸脚趾,没有捂在企鹅的肚皮上狂吸。   小企鹅翻身趴在桌子上。   第一次的,他认为阮星渊的怪癖是可以接受的。 第65章 企鹅的道别   工作室里来了一直到处乱跑的小企鹅。吃饱喝足后,小企鹅无尽的精力都用来探索人类的工具。   阮星渊看他跑了几圈,终于忍不住从地上把他捞起来,“你想看什么?”   “你都能到我们那里去,所以你是怎么找到鹅的地方的?”   “我们有地图。”阮星渊将屏幕里的地图打开,五颜六色的图案占据了屏幕,形状各异的板块呈现在小企鹅面前。   “你家在哪里?”小企鹅仰起脑袋看了半天,没太看懂。   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巴掌大点的地方。   “这里。”阮星渊伸手在地图上一点。   小企鹅转悠着眼睛试图记住方位,“那我们在哪里?”   阮星渊又将南极圈画了出来。偌大的地图,南极圈只有不大的一块。   “这么小?”小企鹅惊讶。   “这是缩小了的地图。”阮星渊解释,“实际还是很大的。”   小企鹅不说话,睁着眼睛计算自己可能得走多远。   可他身旁的人兄弟都可以过来,他出去也一定没问题的。   小企鹅挺直腰板,“好的。鹅知道了。”   看完地图没一会儿,小企鹅又好奇起来摄影机记录下的企鹅生活。阮星渊打开屏幕,给小企鹅让了个位置。   窗外的雪地悠悠下起雪来,飘扬下来在很快融入南极的一片白中,全然不似刚加入的外来者。   屋内的保暖装置一直开启,阮星渊也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陆缘冰上的企鹅幼崽已经不怎么出去玩了,跑回到家长身边贴着大企鹅厚重的身体酣睡。   闪着微光的屏幕上,企鹅幼崽们玩耍了一阵躺在冰面睡下了,懒洋洋地摊成了一片灰。   “这有什么好看的?”小企鹅嘟囔着,不能理解人类为何如此无聊,连这个也观察。   这群家伙不是天天在睡吗?   阮星渊好笑着没有回答。如果是荆巧曼在这里,只怕她能说出一百个毛球生物的优点。   姚飞沉重新过来的时候,推开工作室的门,见着一大一小、一人一鹅贴在一起睡着了。前方的屏幕传来阵阵叫声,走廊两旁的房间还有人在聊天,在一片嘈杂声中唯有椅子这一块最是静谧。   看了会儿,姚飞沉重新关上了门。   这两个家伙,真是能偷懒啊。   -   第七天。   雪仍在下,从地面看起来他们下落速度也不快,就那么悠悠地飘下来,并不匆忙。   可谁也没想到,这场雪持续了一个星期,一直到陆缘冰上开始有企鹅幼崽冻死企鹅们才反应过来严重性。   企鹅们重新围在了一起,拥挤着,忧虑地看着天空。   夜间温度骤降,白天醒来的时候,就会在地面看见几只冻僵的企鹅身体。   企鹅们没有办法,只能尽全力地保护好剩下的幼崽们。   阮星渊已经观察了几天,由于雪太大,将道路堵塞住,原先修好的摄像机也没办法重新送回去安放好。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块盲区。   小企鹅回到了冰面,同企鹅妈妈及族群们共同抵御这次灾难。   连续几天的时间里,雪都看起来不大,可科考站记录的温度却降到了历史最低水平,企鹅们在第二天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鹅中掌握话语权的长老将大家召集起来聚在了一起。可打开屏幕的时候,仍然能够听见哀鸣。   “你还好吧?”   阮星渊再一次问道,这已经是他在这一周里问的不知道第几次了,问得他自己都觉得企鹅会不会烦了,可他仍旧止不住地发问。   “鹅当然没事。”小企鹅又一次回答他。“像我这样的鹅能有什么问题?你太胆小了。”   还是一样的话,进来的姚飞沉都已经听得不耐烦了。   相比于阮星渊,他对小企鹅有信心多了。   “我们家小将军肯定不会轻易死的,要死也不会死在这里啊。”   阮星渊听了幽幽看一眼姚飞沉,“你可别说话了。”   真是怕什么说什么,阮星渊挪了挪凳子,打开手机同应语堂举报了身边摸鱼的助手。   “你说你那里很暖和,真好,要是企鹅能都过去就不会死了吧。”小企鹅感叹。   阮星渊听见风声伴着企鹅的声音一同在他耳边响起来,屏幕上数只企鹅趴在地面,他们在进行一项特别的仪式——道别在风雪中死去的那些同伴。   在企鹅群发生重大伤亡时,企鹅们会聚集在一起趴在地面同掩埋在白雪之下的不能再同他们走下去的企鹅们告别。这是一场异常悲壮的行动,摄像机记录下了这沉默了一切,这并不是第一场,可仍旧令旁观者揪心。   从雪地里站起来的时候,小企鹅趴下去的地面出现了一个扁球样的坑,灰毛企鹅低着头沉默地望着它。从古至今,有很多很多的企鹅埋藏在这个坑之下,他们没有选择。   要是能带着企鹅们出去就好了。   去外面,寻找更温暖的地方。   “你们那里会有人冻死吗?”小企鹅蹲下将雪堆过来,慢慢地填平了地上的雪坑。   “没有。我们那里没有这么冷。”阮星渊轻声说:“但也不大适合企鹅生存。”   陆地温暖,距离南极隔着大洋,是坐了轮船也需要二十多天才能到达的遥远,海洋之上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人类住在企鹅走完一生也到不了的地方。   阮星渊心生同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只企鹅解释,南极是企鹅的命运,他们生来就在这里,世世代代无法出去。除非大陆板块再一次漂移分裂,沧海桑田重新轮换。   “鹅有一天要去你们住的地方看一看。”小企鹅脆生生的话语传过来。   阮星渊心中叹了一口气,安慰似的说了声:“来吧。”   “小宝贝儿,起来。”企鹅妈妈呼唤着自家孩子,他们要过去集合了。   风雪还未完全停止,他们是抽出了不那么冷的时候进行的这场纪念仪式,在此之后,他们便要重新投入到同严寒的斗争中去了。   锐利而坚定的声音划破陆缘冰上空,新一天的风雪再次来到。   作者有话说:   这个道别仪式确实是出现过的,新闻里也有,发生了重大灾难,帝企鹅们趴在地上告别伙伴的消息。当时看了觉得很可怜,万物都有情。 第66章 气死鹅了   “喂喂喂,你们这群家伙疯了吗?”   一大早,阮星渊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以为小企鹅又跟鹅打架了,他不紧不慢地爬起来洗漱,听着耳边的吵嚷声。   “挤死了,你们是不是有毛病啊?!干什么追鹅?”   阮星渊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镜子上的自己头发散乱,他拿起梳子梳了几下,“你又怎么了?”   昨晚一直到很晚,雪才终于停下,伴随着企鹅们的欢呼,陆缘冰上终于迎来了喘息的时刻。   阮星渊昨夜睡得很晚,他久违地失眠了,一直到雪停了,企鹅们一哄而散,他才终于感觉到困倦,回去躺下就睡着了。   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小企鹅给吵醒了。   “什么叫做鹅怎么了?明明是这群鹅怎么了?唉!”   耳边一声急促而愤怒的叫声,小企鹅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发生了什么斗殴事件?阮星渊回响起小企鹅被其他企鹅们追的情境。   “你又去骂鹅了?”这只战斗鹅时不时就挑衅别家的鹅,打架实在是常有的事。   虽说好斗是企鹅的天性,可好斗成这个样子的也实在少见。   “呸!你怎么诬陷鹅?鹅是那种经常骂鹅、不讲道理的企鹅吗?”   企鹅愤怒的声音响起来。   阮星渊对着镜子点了点头。心想,这企鹅幼崽还挺没自知之明的。   “那你又做了什么了?”   耳边是急促的呼吸声,可见小企鹅在冰面跑得很快,这个速度听着像是在逃命,不禁让阮星渊怀疑小企鹅是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危害鹅群的事了。   真是了不起。这才多久不见,小企鹅的杀伤力就又高了一层。   不愧是陆缘冰上最特别的企鹅幼崽。   “滚开!”小企鹅的喊声冲破了距离的限制在阮星渊耳边炸响,炸得阮星渊手一抖,毛巾掉了下去。   低头看了眼脏了的毛巾,阮星渊轻声叹了口气。   果真是他挑中的企鹅,真会给他找麻烦。   “鹅要杀了这群蠢鹅——”小企鹅仰头嘶吼。拼尽力气吼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怒到了极点,令阮星渊怀疑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企鹅矮身穿过企鹅身边,在他身后,呼呼啦啦跟了一大群企鹅,实在有些可怖。   “鹅没招惹她们,一大早的,鹅从她们身前走过,她们看见了鹅就追上来,别的鹅也看见了就一起追上来了。”   小企鹅愤怒地说:“有毛病啊!干嘛追鹅?!又没骂她们!”   阮星渊刚出门,走在走廊里,听见企鹅的骂声愣了一下,缓了一会儿后脑中突然一嗡,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飞奔起来。   这时候走廊上已经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起来了,他加快速度穿过走廊,看得走过的人满脸茫然。   工作室的门“砰”的一下打开,阮星渊跑过去急匆匆打开电脑,以着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点开屏幕上连接摄像机的软件。   一打开,便有一群企鹅在他眼前飞奔而过,他禁不住心里暗骂一声,真是太坑企鹅了。   风雪过后,有些企鹅幼崽失去了生命。失去了幼崽的企鹅妈妈满怀思念之情,她们无处安放的对于企鹅幼崽的爱意使得她们开始抢夺别家鹅的幼崽。   有一些,跑上去强制给幼崽喂食。   若是一只还好,问题是有时候会是一群。   企鹅幼崽尚且脆弱,禁不起那么多成年大企鹅的推搡踩踏,有时候,企鹅幼崽会在大企鹅的斗争中死去,风雪后被爱崽心切的鹅妈妈们压死的企鹅幼崽也不少。   小企鹅冲出了摄像机的范围,刚刚好在阮星渊的死角上,耳边是小企鹅的痛骂声,阮星渊满心焦急。   他调转摄像机搜寻鹅妈妈的身影,若是鹅妈妈过去了,便能够将小企鹅救出来。   可是鹅妈妈去了哪里?   “别追我,笨企鹅们!”小企鹅扭头对着身后的企鹅们大喊。   出来了。阮星渊看着屏幕上重新出现的鹅群,他数了数追在小企鹅身后的鹅妈妈,一只、两只……六只。   等等,你不要再加入了!   好了,七只了。   再凑凑可以一起打篮球了。   阮星渊沉默看着屏幕中的一切,想不出该怎么解决。   疯狂渴望幼崽的企鹅妈妈们发挥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奔跑潜力,他们靠近小企鹅,用喙拦截。   小企鹅身体猛地停住,急匆匆转了方向狂奔出去。   阮星渊心提在嗓子眼, 数着大企鹅与幼崽的距离,不敢转移摄像头。   眉头拧成了麻花,阮星渊手在鼠标上连续按动转动方向,追着小企鹅而去。   直到再一次到了摄像头的死角,他又看不见小企鹅了。   “滚!压死企鹅了!”企鹅幼崽费力的声音传过来。   阮星渊心一沉,糟糕了,这是被追上了吗。   屏幕上的冰面安然一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其他的企鹅幼崽跟在自家家长身边,在保护下没有其他企鹅觊觎。   然而在镜头看不见的角落,有一只幼崽却正在经受灾难。   看不见。   阮星渊烦躁地看着屏幕。   突然间,他不断按动鼠标的手指停了下来,对小企鹅喊着:“你过来,到我这里来!能过来吗?”   小企鹅的声音久久才传出来,声音像是憋了一口气,“鹅也想啊,但鹅试了好几次。”   “嗖”的一声,屏幕中蹿出了一只小企鹅,迈开两趾在冰面上狂奔而去。   耳边是重新充满活力的声音,“哈哈哈,鹅用妈妈教我的把她们暂时控制住了。真是笨鹅们!”   丝毫不理身后的企鹅,小企鹅狂奔出去,甩了近八九米身后的鹅们才追上去。   “妈!”小企鹅抬起头,双眼发光地望着一个方向。企鹅妈妈终于回来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小企鹅一回来就送给了她一份大礼。他的鹅给她带回了一群企鹅。   “还有鹅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小宝贝儿啊?!”鹅妈妈怒气冲冲狂奔过去,进行一场大鹅与大鹅之间的厮杀。   小企鹅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挺着肚子鳍背后,像个国王巡查自己的军队一般看着鹅妈妈作战,满意地点点头。   “嘶。”小企鹅准备张开喙,才发觉喙旁边有些痛。   “你受伤了。”放大的镜头里,灰毛小企鹅的喙边拉出一条血痕。大企鹅的斗争终究还是伤到了小企鹅,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小企鹅垂下喙,抬起鳍摸了摸,“明天就好了。”   微光闪动,企鹅抬起脑袋对上了阮星渊。   企鹅幼崽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前方,过了会儿,小企鹅反应过来愤怒地一跺脚,“这能力怎么这么不靠谱?!”   打都打完了!   气死鹅了。 第67章 鹅爸回来了   陆缘冰上经历了几次争斗,小企鹅终于在一众企鹅中打出了名声,失去幼崽的鹅妈妈们放弃了这位自己凶悍妈更凶悍的企鹅幼崽。   小企鹅终于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喂,人兄弟,我爸是不是快回来了?”小企鹅趴在日历旁边数着日子。   鹅喙旁边以及后尾的伤口早就痊愈,现在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厚厚的灰色毛发遮盖在企鹅胖了一大圈的身体上。   “快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鹅妈妈带着小企鹅经常下水,在鹅爸爸不在的时日里彻底教会了小企鹅如何游泳以及如何跟海豹打架。   “鹅现在可厉害了,等我爸回来,不需要他出去,鹅自己就能找食物。”小企鹅说着抬眼看了看阮星渊,“就只有你这个家伙,鱼也不要,虾也不要。哦,你还背着鹅偷吃鱼。”   这事说来也尴尬,阮星渊偶尔忙的时候让朋友把他的饭带过来吃,那一日正好厨师做了鱼,没想到吃饭的时候碰上小企鹅过来玩,撞见了他吃鱼的现场。   小企鹅当场就发怒了,大骂他:“你这个人类一点儿都不讲诚信,你骗鹅!”   说完转身就溜了。   那之后,阮星渊日日夜夜时不时耳边就响起小企鹅絮絮叨叨的痛骂声。   他解释了很久,甚至把自己的床分了小企鹅几天才终于让这只企鹅消气,并让他理解,他只是偶尔吃,但并不能一直只吃同样的东西。   “你们人类生活真是太麻烦了!”小企鹅不高兴地说。   “没办法,我们毕竟是杂食动物啊。”阮星渊摸着小企鹅的脑袋顺利揭过了这件事。但那之后阮星渊再也不敢随便吃鱼了,否则第二天他家的企鹅就会给他叼来一只他无法解释如何得到的活鱼来。   屏幕中的企鹅幼崽们已经长大了不少,只是相比于这些幼崽,小企鹅仍旧矮了一截,他是所有帝企鹅幼崽中个头最小的那一只。   都是因为当初太懒了。阮星渊偷偷想着。   “崽?”   小企鹅的脑袋竖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张开喙应了一声。   “我妈喊我了,鹅走了。”   小企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工作室里,阮星渊打开屏幕上的软件,陆缘冰上奔跑着一只胖乎乎的企鹅。   阮星渊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人有钱了就变胖,鹅有鱼了也会出将军肚。生物的发展进程果真如此相似。   他悄悄截了张图保存在文件夹里。   傍晚的时候,阮星渊刚吃完饭,屏幕里发出一阵叫唤声,陆缘冰上的企鹅齐齐高喊,他打开屏幕,看了看陆缘冰上空,未见到明显的云层。   待询问了一下气象部得知并没有暴风雪迹象后,阮星渊坐在椅子上思索。   成年企鹅与身旁的幼崽们挪动,渐渐地显露出队形。   阮星渊恍然大悟,企鹅爸爸要回来了。   企鹅们站成一排排,厚重的身体缓慢挪动,看起来有些憨厚。小企鹅难得有老实的时候,没有乱跑,也没有打架,跟在企鹅妈妈身边,探出脑袋张望。   “小宝贝儿,一会儿你听见爸爸的声音就把爸爸带过来,别在大宝贝儿面前跟鹅打架啊。”鹅妈妈深知鹅爸爸是一只和平鹅,还总是担心他们家个子小的鹅崽会被其他鹅欺负。   鹅妈妈盯着小企鹅的脑袋,深深叹了口气,应当让他家大宝贝儿好好看看他们家崽打架的,等看完了说不定又得薅脑袋毛了。   “鹅知道了。”小企鹅抓着鹅妈妈的肚子毛站起来,向着远处张望。   同他一般的企鹅陆缘冰上还有许多,企鹅们翘首以盼等待归家的亲鹅。   直到天色渐晚,陆缘冰的尽头终于出现了成群的黑白身影,吃饱喝足带着食物回家的企鹅爸爸们高声歌唱远远地朝着陆缘冰上打招呼。   “爸!”还没看见身影,小企鹅就已经喊出了声。   他的爸爸就在那群企鹅之中,马上他们就要相会。   鹅群吵闹,四处响起的呼唤将呼啸的风声遮盖,企鹅们伸长脖颈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得更远。   雌性企鹅们着急寻找自己的爱鹅,鹅妈妈在一群企鹅中显得镇静许多,她有自己独特的方法。   她鸣叫着,将声音向雄性企鹅群中传去,见着一只只企鹅从鹅群中走出来,其中一只排在队伍中央,不曾东张西望,也不怎么喊叫,挺着肚子晃晃悠悠到走到小企鹅这一队。   他终于出了声。   “爸!”小企鹅跳起来,松开鹅妈妈的肚子毛,迈开趾哒哒向前跑。   他的鹅爸爸就在前方,他们很快就要会和了。   “爸爸!”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只企鹅幼崽,挡在小企鹅之前冲向了企鹅爸爸。   小企鹅停下来,怒火燃起。   企鹅幼崽浑然不觉,他冲到鹅爸爸面前扑了上去,“爸!你回来了!”   鹅爸爸愣了下,晃晃脑袋,弯下脖颈用喙将扑上来的企鹅幼崽拨开。   这不是他的宝宝。   “爸!你怎么不理我?”胖乎乎的企鹅幼崽着急追上去,粘在鹅爸爸的肚子前。   小企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拍在企鹅幼崽后背上。   “喂!走开!”   企鹅幼崽扭过头不高兴地说:“为什么让我走开?!”   说着靠在企鹅爸爸的肚子前,紧贴着企鹅爸爸,生怕小企鹅过来抢走。   小企鹅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伸长脖颈张大喙冲着企鹅幼崽吼道:“那不是你爸!快走!”   自认为已经找到亲爸的幼崽也愤怒了,学着小企鹅的样子大声回过去:“就是我爸!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爸?”   “你……”小企鹅气得毛跟着身体抖,他鳍拍在鹅爸爸肚子上吼回去,“那他企鹅的是我爸——”   小企鹅愤怒的声音在陆缘冰上回响,他身上的毛随着风摇来晃去,令他的模样少了些气势。   “你是笨蛋吗?连自己的爸爸都不认识!”   郁郁不平的小企鹅走到幼崽面前,两鳍叉肚眼神凶悍。   大概被骂得太狠了,幼崽终于忍不住,伸出鳍“啪”地一下拍在小企鹅身上。   小企鹅:……   “你个蠢鹅——”   “鹅要杀了你!”   小企鹅飞扑过去,两只鳍上下拍打,一记企鹅拳砸在了幼崽身上,砸完紧接着上喙,像个山上下来的小霸王。   在他猛烈的攻势下,幼崽一边还手一边向远方逃窜而去。   两只企鹅打着架蹿出了鹅群,身影消失在队伍尽头。   “哎——”鹅爸爸伸出鳍,没能唤回自家去揍鹅的鹅宝宝。   他垂下脑袋,忧郁地拽了下自己脑袋上的毛。   企鹅妈妈走过来,拍拍鹅爸爸的肚子安慰说:“嗨,别担心大宝贝儿,你快看,咱们崽是不是很能打?!可厉害了!”   企鹅爸爸:……   唉。 第68章 褪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鹅爸爸和鹅妈妈们终于不再出远门了,冰川开始融化,附近出现了海域。经过一个冬天的修生养息,鱼虾们活跃起来,帝企鹅只需走一小段路就能够捕到足够的食物。   企鹅幼崽开始褪毛,最重要的是,虎鲸也来了。   前不久一群海狮刚来到这里,气候逐渐变得温暖,越来越多的动物赶来这里度过暖季,要不了多久,帝企鹅们就得离开这里,去寻找更安全的地方了。   最近小企鹅不大高兴,原因出在他的人兄弟身上,这家伙很讨厌,看见他掉了毛之后,眼睛里总是带着调侃,别以为他不知道,那家伙在他背后偷笑。   实在太可恶了。   掉毛的帝企鹅很可笑吗?就算掉了毛他也依旧是好看的企鹅,就是掉了毛的地方长出来的毛短了很多也令他有些郁闷。   那边虎鲸们又吵了起来,海狮趴在冰块上恐惧地看着海水中的虎鲸。   虎鲸们很狡猾,他们脾气不好,行为还很恶劣。   这群家伙乐于逗弄食物,他们不急着捕猎,总是先戏弄海狮一番,看着他绝望的模样,而后将他拖下水。   小企鹅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群大家伙们。   当然,他也不喜欢海狮。   就在前天,一群海狮追着他,将他从海里赶到了岸上。虽然最后他半点没受伤,但仍旧令他很是愤怒。   今早,他又看见了那只海狮。作为一群海狮里拥有权威的那一只,他没少对小企鹅下手,每次他们一群企鹅下去,这只海狮哪只企鹅也不看,专门盯着他。   可气死鹅了。简直是瞧不起他小企鹅的个头。   小企鹅忍不住冲着海面大骂:“蠢货虎鲸怎么还不上去把秃毛海狮干掉?难道还要我企鹅的教你?”   虎鲸在水里晃了半天,他们吵吵嚷嚷发出声音,躲在冰块翻滚身体制造波浪,试图用浪潮使冰块倾倒,令上方的海狮掉下冰块。这是他们常用的狩猎法子。他们的身体巨大,制造的波浪甚至能够使冰层破裂。   但这群家伙性格很讨厌,他们会在海狮即将被抓的时候选择放弃,继续制造波浪摇晃冰块,非要看见海狮绝望的眼神才终于肯将海狮拖下水一口咬下。   他们在海底已经逛了半天了,因为冰块上的一只海豹而晃荡着冰层,企鹅们后退着寻找安全的地方,面对这群拥有着巨大威胁的虎鲸们惴惴不安。   小企鹅烦不胜烦,虎鲸们在这里他就没法下去抓鱼了,他的人兄弟过段时间就要走了,他都想好了,抓几条鱼和虾送给人兄弟当礼物。   可这群虎鲸总在这里,阴魂不散的。   太讨鹅厌了。   虎鲸们嘲笑着冰块上的海狮。他们从遥远的地方赶来,就是为了在暖季到来时饱餐一顿,不论海狮、海豹还是企鹅,全是他们的食物,他们甚至看不上小鱼小虾。那些东西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   海狮躲藏在冰块上,虎鲸时不时从海里冒出头观察他的位置,嘲笑一声后躲藏下去继续荡秋千似的玩耍。可怜的海狮惶惶不安地躲避,他所在的冰块在海面如同飘零的落叶,几次面临着被浪水掀翻的危险。   “砰”的一声,冰块撞到了冰盖边缘。   海狮忧虑地望了一眼海面,快速挪动身体向着冰盖前进。他的动作很快,用尽了所有的力量逃脱天敌的追捕。   大概是上天听见了他的祈求,虎鲸翻滚着竟然没有靠近,海狮奋力一搏,将自己送上了岸。   爬上了冰盖,他迅速地向里逃去。惹得周围的企鹅们纷纷逃窜。   上了岸的海狮休息了会儿,立马翻身做了主人,一改之前的胆小,投入到追捕企鹅的事业中去。   小企鹅看了禁不住唾骂。   丢失了狩猎目标的虎鲸终于从海里爬了起来,抬起笨重的脑袋朝着冰块上望一眼,扭头怒火上头地同其他虎鲸兄弟们吵起架来。   “个愣头愣脑的蠢家伙,就会把老子的食物放走。”   “骂谁呢?你这个就会吃还吃不到的死肥鲸。”   “一群臭傻鲸们,菜死了,恨不得撞过去撞死你们。”   “日了虎鲸了!”   “呼……啾啾,哧!”   虎鲸们骂人的方式向来粗暴,劈头盖脸砸过来,小企鹅站在陆缘冰里侧的冰块上,叉肚望着虎鲸们的骂战,愤愤地骂:“这群虎鲸还骂狮,自己菜得一匹还骂狮?离谱!”   海狮冲进企鹅群中,嚣张地做回了老大。   好在海狮上了岸笨拙许多,帝企鹅们转身纷纷逃散,没有遭殃。   小企鹅叼来一块碎冰,不开心地砸了过去。   呵!秃毛海狮!   海狮在陆缘冰上绕了一大圈,一只企鹅也没抓住,躺在冰面休息再也不肯动弹了。小企鹅下来,大摇大摆地在他前面经过,态度尤其嚣张。   “这群家伙们都是笨蛋!”小企鹅仰头对阮星渊说。   阮星渊见着小企鹅脖子围了一圈绒毛,下面却露出光鲜亮丽的黑白短毛,看起来像是围了一圈围巾,又禁不住笑了。   小企鹅愤怒地大喊:“你这个家伙是不是有毛病?!你又笑鹅,企鹅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小企鹅背过身愤怒地走回到企鹅爸妈身边。   这些天,企鹅爸妈时常留在陆缘冰上,看样子也没有出远门的打算了,他们有时一起在冰块上陪同小企鹅,有时又一起出去捕猎,双倍的食物令小企鹅不知不觉胖了许多。   企鹅妈妈接住扑过来的小企鹅,脚下一个踉跄,感叹说:“唉,小宝贝儿胖了许多啊。”   旁边的企鹅爸爸朝着小企鹅看了一眼,欣慰地点头,弯下脖颈用喙蹭了蹭小企鹅的脑袋。   他的宝宝是一只非常健康的宝宝。   “那当然。”小企鹅挺起胸膛。   鹅爸爸的喙触到小企鹅的绒毛,甚至没用多大的力,便带着一撮毛向下飞去。   那么大的一团,很难令企鹅忽视。   小企鹅:……   他的毛!   “爸!”小企鹅长大喙愤怒喊过去。   企鹅妈妈大笑,“小宝贝儿,你的毛终于快掉完了,半掉不掉太丑了。”   小企鹅张开的喙停在半空中。   低头重重啄了一下鹅妈妈的肚子,他转过身背着鳍脚趾啪啪踩着冰面,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太讨鹅厌了,笨妈妈!   作者有话说:   根据破译,虎鲸的交流里大部分都在骂对方,尤其是狩猎的时候。呼……啾啾,哧,就是典型的虎鲸语言。大意是:傻 B! 第69章 阿德利企鹅的悲伤   虎鲸与海狮将这片海域包围的时候,阮星渊再一次来到了陆缘冰上,他本以为自己那么长时间没再去陆缘冰上,以后应当也不会了,但他去了。   这一次,他在海里,身后还有海狮追着他跑。   企鹅的身体油光发亮,已经褪去了绒毛,已经成长为了一只成熟的企鹅了。   可这只成熟的企鹅正在被天敌追。   阮星渊实在想骂人,也想骂鹅。这都是什么破事情。   他只能大喊着救命,虽说他感觉用处也不大。   现在他需要游到冰盖附近,而后利用自己的身体冲上去。   只要上了岸他就安全了。当然,前提是他知道怎么使用企鹅的身体冲上岸。   故而他只能大喊救命。   他是人类,一个身高体长没有流线型身体以及有力鳍的物种,人类怎么可能会使用企鹅的身体。可他怕死,只能不管不顾地挣扎。   在他附近越来越多的企鹅越过他跳上了岸,阮星渊摆着鳍拼命游动。他可不想丧命狮口,那毕竟南极凶残的生物,海狮打磨的锋利的牙齿会将企鹅的身体残忍撕碎。   他喘着气,后方传来的巨大水流声让他更加着急,水流冲击下,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喂!你这家伙怎么没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起飞,“啪”的肚子一痛,他摔了出去,睁开眼睛,他看见了广阔的冰面。   阮星渊还没缓过来,他扭头惶恐地看了一眼身后,确定自己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自己已经安全了,便趴在冰面上不再动弹。   太可怕了,把他腿都吓软了。   一只企鹅摇摇摆摆走了过来,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阮星渊抬起头时听见耳边一声叹息,“你这个样子太难活下去了。”   阮星渊闭上眼睛,他思考着自己与这只企鹅的缘分,他过去与这只企鹅经历的一切,睁开眼睛看过去,“你厉害了很多,以后一定能在南极生活下去的。”   真好,生活在南极的是一只拥有特殊能力的企鹅,在寿命完结之前,这只企鹅都能够保护自己,不用他照顾,不需要他担心了。   但阮星渊又想起了企鹅的伤,落在小企鹅背上、肚子上、喙上、鳍上的伤痕,尽管这时候已经全然看不见了,但他仍旧很难忘却。   阮星渊站起来,鳍拍拍身体,他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企鹅。   这只企鹅不认识他是谁了,可阮星渊却知道对面的那是陪伴了他一个寒季的小家伙,他忍不住再次开口,赠与这只企鹅最后的忠告:“等以后爸爸妈妈走了,你就和别的企鹅好好相处,脾气不能太差,也别总是打架。还有……保护好自己,救鹅可以,但不要为了别的企鹅牺牲自己。”   小企鹅没开口,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企鹅,这只企鹅刚刚被他救下来,转头就跟他说不要救鹅,还说了他一番。小企鹅心中生起一股怒气,可抬起头看见对方平静的眼神,又没能开口。   这只企鹅怎么回事,怎么给他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   怕被小企鹅发现了身份,说完了这些阮星渊便一步一步离开,踩在冰面上,融入庞大的企鹅群中。   在他身后,小企鹅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而去,似在思索之前突然到来的错觉。   这企鹅怎么跟个人似的,怪怪的。   -   陆缘冰上有一些企鹅爸妈离开了,没有再回来,走过去的时候,陆缘冰上还会传来呼唤声。   冰面上仍有一群不放心的企鹅爸妈逗留,他们准备最后一波离开。   “阮星渊。”姚飞沉进来,“你知道吗,咱们明天回去。”   阮星渊回到工作室没多久姚飞沉就过来了,听见这句恍惚觉得他这一次莫非是最后的道别。   “我听说了,东西也收拾好了。”阮星渊平静地回答,回去的消息一个星期以前就已经公布,他想了很久,没有同小企鹅道别。   近来是企鹅家长们频繁离开的时候,他担心自己的道别会提前给这只刚刚成年的企鹅带来恐慌。   没有人会喜欢离别的,企鹅也是。   “可是咱们的企鹅还没独立。”姚飞沉郁闷不已。   当第一只阿德利企鹅上岸时候,就意味着帝企鹅爸妈们已经完成了一个寒季的繁衍任务。在那之后,帝企鹅爸妈们将会慢慢离开,留下后代们自己探索生存的道路,去往他们自己要去的方向。   一代企鹅有一代企鹅的领导,帝企鹅们向来不享受三世同堂的快乐,甚至在后代成年后父母与孩子也不见同堂。   姚飞沉叹了口气,退出了工作室。   陆缘冰上来了一只不速之客,两只鳍放在身体旁边外摆着,看着有些嚣张,一双黑眼睛夹在扁豆一样的眼皮下,他个头不大,可跳上岸走起路来颇有一种欺男霸女的鹅霸气势。   帝企鹅们看见了也不禁骂一句,“哪里来的猥 琐家伙!”   阿德利在冰面奔跑着,冰盖上厚厚一层冰,帝企鹅们踩上去时不时便会摔倒,可这样的路对于阿德利企鹅来说却是万分容易的。他一脚踩着冰面上,竟快乐地滑起冰来,像个滑板小子。   远远地看见帝企鹅们,阿德利禁不住欢喜,抬起喙冲着他们大喊:“喂!小家伙们,这地盘归我了!”   可没有企鹅理他。   谁会理一只个头只有自己一半的小家伙呢。   帝企鹅的身高在一米左右,最高可以达到一米二,可阿德利企鹅的身高普遍在五十厘米左右,阿德利往帝企鹅身前一站,立刻比幼崽还像幼崽了。   阿德利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告自己的威势。方法便是打架。   他朝着周围看了一圈,毫不客气地选择了企鹅幼崽们里最大的那只企鹅。迈着鸡犬不留的步伐跑到企鹅的面前二话不说一鳍拍了过去,眼睛紧盯着对方喙毫不客气地刺戳帝企鹅的脖颈。   两只企鹅很快缠斗在一起。   阿德利对自己很有信心,他上下蹦跶着极尽嚣张,尽管对方的个头比自己大多了,但阿德利天生就有一种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的猖狂。   他们阿德利才是陆缘冰上永恒的霸王,帝企鹅不过是他们的傻小弟。   “啪!”旁边突如其来的一只鳍将阿德利击倒在地,后背一痛,阿德利晕晕乎乎地趴下了。   发生了什么?阿德利怎么可能输?   背后感受到一股重量,打倒阿德利的那只企鹅将他压在了脚下。阿德利在心里痛呼一声,他想着,他背上的企鹅吃得可真胖,靠体重取胜太胜之不武了。   于是他张开喙骂了一声,“快下来,笨企鹅!”   脑袋被重重啄了一下,阿德利头顶上方传出来一声破骂,“什么难看的家伙?!揍死你!”   鸡飞狗跳,六畜不安,阿德利刚来陆缘冰的第一天,打了一场很是悲伤的架。   这里的帝企鹅怎么比海狮还凶?阿德利伤心地躲回了角落。 第70章 再见,爸爸妈妈   阿德利在陆缘冰上称霸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位平头小眼的黑老大热衷于挑战他所见到的所有帝企鹅,除了个头最小的那一只。   他的目地是占领这块陆缘冰,为此必须把帝企鹅后代们赶走。   这些刚刚成年的帝企鹅是不如他打架有经验的,毕竟阿德利企鹅比任何企鹅都更好斗。   “喂,过来打一架。”   对面的小帝企鹅突然凶巴巴地对他说道。   阿德利看着他,脚下后退一步。   不行不行,企鹅是不能这么凶的。阿德利惊慌失措。   他选择了转身而逃。   后方的帝企鹅紧追不舍,边追还边骂他。   老天,这块地方怎么会有比他还凶的企鹅。   -   陆缘冰上的帝企鹅后代们终于长大了,就连小企鹅也在鹅爸鹅妈的辛苦狩猎中吃饱喝足变成了大胖小子。   在一个天晴的日子里,帝企鹅家长们将聚在一起,缓慢地向着冰块的另一头走去。   帝企鹅后代一无所知,他们已经成长为拥有浓密羽毛的帝企鹅们了,可以跟着爸爸妈妈一同狩猎。   海无边无际,在距离冰块很长距离的地方。帝企鹅后代们跟随企鹅爸妈的步伐向着冰块边缘走去,直到他们越走越远,似乎永远不会停下。   他们仰起脖颈问起爸妈来,他们将要去哪里?   企鹅爸妈相伴着向前走去,始终与后面的企鹅后代保持一段距离。   小企鹅走在鹅群中,他周围的企鹅们睁着迷茫的眼睛追着前方的爸爸妈妈,似乎不能理解他们为何要这样大规模的一起出动。   要知道,之前的狩猎都是各家的企鹅爸妈单独出去。   唯有在企鹅爸妈们出远门的时候,他们才会聚集在一起。   可是,他们还需要出远门吗?   刚成长起来的企鹅后代们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小企鹅听见周围的同胞们开始大声呼喊。   他们追上去,可是企鹅爸妈们回头冲着他们叫唤,让他们不必追上来,停在那里。   后代们习惯了听从爸妈的话,他们停了下来。   唯有一只企鹅。   小企鹅扭过头,看着嘶喊着追上去的胆小鬼。   从以前到现在,胆小鬼的成长都在企鹅爸妈的精心呵护下。   这一次,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什么。   当一只企鹅要走的时候,他所爱的企鹅是能够感受到的。   胆小鬼也能。   于是他奔跑着追上去。   他要同爸爸妈妈一起离开,南极很大,冰面也很大,分开了,他们就很难找到爸爸妈妈了。   毕竟,家长们每一次离开都走了那么那么久才回来。久到了胆小鬼总是害怕他们再也不回来了。   最近总有企鹅家长不回家,这让他也有些担心。   他们是不是忘了陆缘冰上还有一只企鹅等着他们回来。   “爸——妈——”   胆小鬼迈开步子,气喘吁吁向前奔跑。   企鹅家长们停了下来。鹅群中有两只企鹅退了出来,他们听见了自家孩子的声音。   可他们早已经习惯离别。   企鹅爸妈们相伴着,回头冲着胆小鬼叫喊了一声。   这一次,是唯一一次他们严厉地对孩子说话。   “快回去!别跟过来!”   企鹅爸妈们遥遥看着胆小鬼。   可胆小鬼并不愿意,他隐约明白了,他的爸妈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他抗拒这一切,他迈开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去赖在爸妈身边。   他们是一家鹅,之前一直都在一起,为什么这一次要分开。   “回去!你该长大了。”企鹅妈妈严肃地冲着胆小鬼说道。   “我们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企鹅爸爸看着胆小鬼,“你不必追上来,记得同你的同胞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一代企鹅有一代的兴盛,也有一代的衰老。你们的兴盛同我们不在一起,衰老也不在一起。属于你们的企鹅时代到了,你们要自己去创造它。”   然而最重要的是,爸妈之下的企鹅幼崽即便成长为大企鹅了,也还是幼崽。   胆小鬼的企鹅妈妈站直身体,看起来像个出征的将军,骄傲地挺直肚子,她向着胆小鬼喊道:“我不要你了,别跟上来。”   “妈——”胆小鬼不敢置信,他不再顾及企鹅爸妈的劝说,兀自向前。   “扑通”两声,企鹅爸妈跳下了海,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海边高高的冰面上。   唯有失去,最令企鹅成长。企鹅爸妈们远走,教给了后代们最后一课。   小企鹅也终于明白了。   胆小鬼一家终于将谜底揭开。   小企鹅想着,他是不是也得追上去,紧紧跟在爸妈身边。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   可他的爸妈停了下来,就在岸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静静地望着他。   一如在陆缘冰上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等待。   企鹅漫长的时间里,总有不断的离别,与无尽的等待。   小企鹅停了下来,不再与同胞们追上去。   他安静地站在了原地,不吵不闹,黑黝黝的眼瞳在冰寒世界里落着微光。   企鹅爸妈们同他站在冰川之上,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相望。什么也不必说,也不必哭泣。就这样静静地感受最后在一起的时光。   每一代企鹅都是这样,不是吗?   我们终将分别。   太阳在南极终于升起,阳光洒落一地的金辉,小企鹅终于知道,冰川会融化的,时间过去,一切都会消失。   爸爸妈妈也是。   随着“扑通”声不断响起,冰盖上的年长企鹅们渐渐消失在冰面。   小企鹅就这样,看着相伴了他几个月时间的爸爸妈妈转身离开,头也未回。   但他并不难过。他与爸爸妈妈们一起度过了一段静谧而温柔的时刻,在这里,他难得认真地仔细观察他的家人。   他们彼此都并未发声,可将来若是相遇,他一定还得认出他们。   周围企鹅们迷茫地张望着,陆缘冰上起了风,企鹅们聚在一起趴倒在冰上,同之前他们在爸妈那里学到的一般。   阿德利凑在他们当中,装作他们的一员贴过去取暖。   他想,真可怜啊,小家伙们。   可当初他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离开的呢?   哦,好像是出去猎食,突然有一天他等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饿得受不了了爸妈们也没回来,他不得不自己去猎食。   那之后,他再也没见到他们。   阿德利抬头看了一眼海面。风浪掀起波涛,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阿德利默念:再见,爸爸妈妈。   就算只有一只鹅,企鹅们也永远潇洒。阿德利是这样。   帝企鹅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   想到《命运交织》里有一句话:海浪总是这样,一波又一波的到来,让我有些想家。 第71章 他的企鹅   在这片广阔无垠的白色天地里,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企鹅们第一次迷失了方向,没有谁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企鹅带路。   “你们该回海里。”阿德利站起来,理所当然地说,“这块地现在归阿德利了。”   这位平头老大哥拍拍鳍,站直身体。没有了帝企鹅爸妈的看护,他更有信心成为企鹅群的老大了。   只是得离那只小个子远一点。   他骄傲地探出头对帝企鹅后代们说:“走吧,我会把你们领出去的。”   帝企鹅们犹豫着,他们需要一只领头鹅,还必须得是帝企鹅。鹅们看来看去,将视线转向了小企鹅。   小企鹅的目光不停留在他们之中,他望向了远处,在遥远的冰山之上。   他尝试着呼唤他的好朋友,人兄弟。只是人兄弟没有回答。   他想,人兄弟或许也离开了。就像爸爸妈妈一样。   “我想去冰山后面。”小企鹅张开喙说。   “不行。”阿德利严肃说,“小家伙,企鹅们从来不去那里,那里什么也没有,你会饿死的。”   “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有?你去过?”小企鹅不服气,那里是人兄弟所在的地方,人兄弟都能活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答应过人兄弟要去找他。   “我不同意。”帝企鹅中有鹅发声,“爸爸妈妈说过,不能去那里。”   他一开口,立即得到了其他企鹅的响应,“没错,企鹅们得离开,下海去寻找更加适合我们生活的冰块。”   “不要痴心妄想了,企鹅们是不能离开冰面和海洋的。”后代们拒绝了这个不靠谱的决定,并且将目光转向了第一个说出否定的企鹅身上。   他们不需要一个不能带领他们走向正确方向的企鹅队长。   企鹅后代们重新商谈起来。   “嗨。别难过。”阿德利拍拍小企鹅的鳍,“我也总是有一些英勇的计划,但总是被他们否定。”   想当初,他最想做的就是捕捉一只海豹。   只可惜他的队友们不仅没同意,还揍了他一顿。   竟然没有一只企鹅觉得这想法很棒吗?   “我想去。”小企鹅声音坚定。他向着同胞们看过去,问:“有没有企鹅想同我一起去?”   鹅群骤然安静下来,这样的平静在向来充斥着嘈杂谈话声的企鹅群里是少见的。   没有一只企鹅开口,大家都相互望望,虽未发声却已经知道了其他企鹅的答案,最终企鹅们重新看向小企鹅。   胆小鬼挪动了下。   小企鹅眼睛一亮,“怎么?你要跟我一起走?”   胆小鬼摇摇头,“不,老大,你跟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我不想离开老大,哇——”   太多熟悉的企鹅在今天之内消失了,胆小鬼很害怕离别。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留下他们。   他以为爸爸妈妈走了,他也还有熟悉的老大,会一直带着他走向远处的。   笨家伙小心翼翼地望着小企鹅。   可企鹅们究竟要过多少个这样的生活呢?   持久的离别,天敌总是到来,风雪也是。他想出去看看,外面是不是还有更合适企鹅的地方,能够让帝企鹅们免于灾难,不必如此迫切地长大。   “那我走了。”小企鹅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着冰山跑去。   如果没有企鹅愿意寻找新的路,那就由他过去,世界之外一定还有世界,会有一个适合他的地方。   白色世界里,出现了一个固执的身影,他远离鹅群,向着无边际的广阔世界跑去。   尽头是皑皑白雪,唯有天空与白云做伴。   企鹅黑色的鳍摆在肚子两旁,拍打着向前跑去,雪地中留下一串寂寞的脚印。   科考站的观察员们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扭过头同伙伴们感叹:“快看!有一只企鹅离开了队伍,走去了别的地方。”   观察员们记录下这一个场景,并断言:“那一定是最孤独的企鹅。”   -   科考船在这里停靠了很久,他们正在卸载物资。   待物资运输完毕,一切整理好了,阮星渊就要乘坐科考船离开南极了。   在这里他度过了很难忘的一段时间,他想这一辈子大概都无法忘记。   南极之上还有一个特别的生物,是一只勇敢的脾气不大好的企鹅。   他没来得及道别,也不知道等那只企鹅发觉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想必一定很生气。   但他们应该也见不到了。   不过小企鹅终究会和同伴们在一起。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企鹅就会忘记他,迎接新的生活。有关于企鹅的捕猎、迁徙、繁衍等等没有人类打扰的生活。   想到这里,他最后看了一眼海面。风带起浪花,看起来有些热闹,不知道下面有没有一只会揍海豹的企鹅。   “加把劲,争取今天都卸完了。”不远处有人高喊,忙碌着的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将货物堆在雪地车上。   物资实在有些多,他们花了很长时间,阮星渊也去帮忙了。东西很重,大件小件加起来忙得他脱不开身。   一直到很晚,物资终于都卸下来了。   待地板开始摇晃的时候,阮星渊坐下来轻叹一口气。他终于还是完成了这一次的科考,或许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加油啊。小家伙。   他默念着,为陆缘冰上结识的小企鹅送去最后的祝福。人类要回家了,企鹅也要去新家,最终所有的生物都会找到安稳的地方。   “扑通”一声。   海面溅起水花。   阮星渊的心猛然跳动。   他透过窗向外望去,什么也没有看见。阳光悠悠地在水面晃荡,渐渐落在身后。   科考船开动了,向着大陆而去。   “等等,等等!”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声音在科考船的压制下不那么明显,可关注着外面的阮星渊还是听到了。   科考船停了下来,阮星渊张望着,在外面的艇上看见了姚飞沉与应语堂。   他疑惑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不是说任务没完成,大概还得等一段时间吗?   跳上来的军装人士转头拉了一把穿着厚毛衣的白大褂。   看样子是匆匆赶过来的,穿得还是在室内的衣服。   见到熟人,姚飞沉咧嘴一笑:“任务突然完成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应语堂点头,垂下眼无奈地拍打身上的雪花。   他穿得很少,看起来却不大冷的样子,令阮星渊觉得有些神奇。   艇上的队员同船上的人完成了交接,开着艇回去了。   应语堂抬眼微笑,在姚飞沉的吵闹声中,跟着阮星渊一同进屋。   进门前他看了一眼海面,轻声对阮星渊说:“企鹅真是种固执又可爱的生物。”   阮星渊疑惑地看过去,却见着应语堂微笑着转过头同姚飞沉说笑,再没有谈起刚刚的话。   阮星渊望着两人的背影,表情看着不大好。   他的企鹅……怎么了? 第72章 找到了人兄弟   小企鹅从未经历过这样奇特的事情,他将自己移动到了一艘船上。不过他并没有爬到船里面去。   他早就发现了,人兄弟从来不让他出现在人前,也不让别人知道他是一只真正的活着的企鹅。   或许因为如果被发现了,他可能也会跟人兄弟之前那样被关起来。   于是他蹲在了船后面的栏杆上,随着船在海面上一路前行。   海面上风很大,天边云浪翻滚,水面连成一片无际的蓝色纱布,偶尔一些飘上来的动物装饰了布面。   小企鹅还是第一次这样看着海面。他不清楚这艘船会去哪里,也不知道船上有谁。   但这艘船最后到达的地方,应当就是他的人兄弟所在的陆地。   “里面太闷了,还是得出来透透气。”   上方传来说话的声音。小企鹅挺直身体,贴近了船身,他高高仰起脑袋,将喙尽量收起来,以免自己被发现。   这里人太多了,他必须得更小心。   船经过的地方能看到些小鱼,待船上没有声音的时候,小企鹅会将喙放下去,尝试着捕捉一些鱼。   但鱼是很容易惊动的生物,一有东西走过它们就匆匆逃窜,仿佛受不得一点浪花。   只有几条心大的鱼,摇摇晃晃撞在了企鹅的喙上。   他走了很远,自己的能力也使用到了极致,有些饿了,小企鹅扒着栏杆,将脑袋伸进了海水里。   到了下方才看见,里面的小鱼比他在水上看到的还要多。   这是第一次他在周围都没有其他企鹅的情况下捕食,以往的日子里,海里总是有许多企鹅,以至于他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同伴。   大概只有在这个时候,小企鹅才会觉得那些日子如此安稳。不必顾虑,没有对未来的怀疑,鹅群们自然而然地会决定好一切。   可后来爸爸妈妈走了,人兄弟也走了,如果一直沿着企鹅应有的道路走下去,他怎么也无法甘心。   难道就这样无止境地重复企鹅的一生吗?   小企鹅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他真的只有一只鹅了。   那就去陆地吧,好歹得去一趟看看。不好看再回去。   小企鹅深吸一口气,遏制出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想法。   船实在太讨厌了,把他的鱼全吓跑了。   “我来这里很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上方熟悉的声音令小企鹅吓了一跳。   这声音他听过很多次,是人兄弟害怕他被发现,总是瞒着的医生。   这医生还和那个吸鹅贼总待在一块。   人兄弟也会在船上吗?   小企鹅突然振奋起来,他找到了人兄弟,就可以跟他回家了。   人兄弟一定会答应他的,毕竟人兄弟答应过他。   小企鹅伸出鳍撑在栏杆上,仰起脑袋悄悄向上看去。   甲板边缘站着一位穿羽绒服的男人,虽是穿着羽绒服,可拉链却是打开的,仿佛不冷一般。   似是察觉到了窥视,男人的视线向下望去。   小企鹅“嗖”地收回脑袋,贴紧船身,颤抖的船身震得他脑袋极其不舒服。   “你不冷吗?”旁边人禁不住问。   船下的小企鹅眼睛倏地睁大。   “还好。我一直比较抗冻。”应语堂笑着回答。   从上方传下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船太吵,风也吵,小企鹅尽量使自己的身体更伸出去一点,让他能够观察的范围更大。   慢慢的,一道熟悉的身影展现在他眼前。   人兄弟!   小企鹅撑着栏杆的鳍更加用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去,可想到了人兄弟旁边的医生,他又按耐了下来。   他得再等等。   海面的风更大,浪花拍打过来,淋了小企鹅满身。   可小企鹅无心理会,因为船上的人说:“我先进去了。”   上面没人了吗?还是只有一个人?   小企鹅慢慢探出头,天空依旧明朗,海面上空偶尔见到几只飞行的欧鸟,小企鹅睁大眼睛对上了一双温和的眼眸。   便见着那双眼睛倏地睁大,一眨不眨盯着他。   “嗨,人兄弟。”小企鹅打招呼。   他闪身到了阮星渊身边。   “你怎么来这里了?”阮星渊简直要疯了,他以为自己和小企鹅已经分别,但这只企鹅怎么就跟着他上了船,关键它是什么时候上船的。   他左右看看,生怕周围有人看见了,见着没人,推着小企鹅到里侧,“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听见这句,眼前的小企鹅不可置信地睁大乌黑的眼睛。   在明白他的人兄弟并不欢迎他之后,他愤怒地说:“你之前才答应让我去你家看看的,你怎么能骗鹅?!”   小企鹅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人类既然答应过他了就一定会欢迎他,但他怎么也没猜到这个人类会反悔。他已经来了,可人类并不欢迎他。   他不高兴地说:“如果你怕鹅被发现我可以待在轮船下,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小企鹅拍拍鳍,生气地别过头,“鹅不会 让你再被关起来的。”   阮星渊愣住,“你原来都是躲在船下过来的?”   旁边没有出声。   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阮星渊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好一会儿,无奈劝说:“我住的地方并不适合南极的企鹅生存,那里太热了。”   零下三五十度与最低零度左右的差别相差了整整一个夏天,拥有着厚厚脂肪的帝企鹅大概会热死在陆地。   “我就去看看,不合适我就自己走。”小企鹅坚持。   见小企鹅劝不动,阮星渊愁得想拽头发。   “房间里闷得我想吐,我出来吹吹海风。”   走廊另一边传来说话声,阮星渊吓了一跳,迅速伸手推着小企鹅从侧边的走道溜走,“这边。”   心脏剧烈跳动,说话声越来越近,阮星渊加快脚步,一路护着小企鹅走向自己的房间。   好在大家都在忙,一路上没有碰见什么人。   门一关,一人一企鹅将不大的屋子占得严严实实。   队员多船上还要载很多的物资,留给科考员的空间自然需要缩减。   小企鹅进了屋扭头打量了下屋子,嫌弃地说:“这屋子怎么比之前的还小,你来南极,鹅可以给你建一间比这个大、大、大多了的房间。”   阮星渊拍拍小企鹅,“那你现在回去建。”   小企鹅“啪”地拍回过去,愤怒说:“你别想骗鹅回去,你这个骗子人类!”   他越想越生气,亏他还走了这么久,企鹅的双鳍在狭小的室内扑棱着,扇起一阵风来。   “停停!”阮星渊按下飞起来的床单一角,无奈说:“我错了,小祖宗,但你这么大一只鹅我也没法带你上岸啊。”   要想带着一只一米多的企鹅上岸,不被发现实在不大可能。   “那你先出去,鹅会到你身边的。”小企鹅挺直身体骄傲地说:“鹅已经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了。”   阮星渊:……   抖了抖身体,小企鹅径直趴在了地板上,不理会阮星渊的无奈,摊成一个扁球,对阮星渊说:“鹅休息会儿,你别想赶鹅下去。”   狭小的地板上躺了一只企鹅,企鹅翻来覆去,阮星渊看着严严实实被遮住的走道,深深叹了口气。   这可真麻烦了。   私自带南极企鹅回大陆,这得坐个几年牢来着。阮星渊仿佛看见了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活。   眼看着企鹅闭上了眼睛,他拿出手机给姚飞沉发了条消息。   作者有话说:   快了快了,你们等得快了 第73章 企鹅变人了   姚飞沉不知道在干什么迟迟没有回应,阮星渊等了许久等地眼皮都开始打架了,搬了许久箱子他早已经疲乏,禁不住躺下来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舒畅,醒来甚至不知年月,以至于看见房间的地板上出现一个男人的时候,即便是从不说脏话的他也禁不住骂了一声。   他一脚踹了过去,眼睛在房间里乱瞟,最终捞起了床头的板凳。   这男人竟然还不穿衣服,究竟是哪里来的变态?!   “干嘛?!”地上的人突然抬起头,刚准备站起来,便见着迎头一个大家伙,他迅速移开,见着那家伙砸在了刚刚的地方,当即愤怒,“你干什么袭击鹅?!”   他气得不行,“你要是不想让鹅跟你在一起,鹅自己去!鹅现在就跳下海,再也不跟着你了。”   不愿就不愿,不愿还要揍鹅,怎么会有人类这么过分!   “企鹅?”阮星渊僵住,傻了眼看着面前没穿衣服的男子。   男人身材高挑,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结实的肌肉,脸廓棱角分明,鼻子高挺,一双眼睛漆黑如乌玉,就是看着人的目光有些凶。   “干嘛?!”小企鹅愤怒说,“鹅走了,不理你了。你这个坏家伙!”   说着转身就要走。待迈出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阮星渊一步跨下床连忙拉住他,“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然而刚发现自己变成人的小企鹅比阮星渊还迷茫,他低下头看了半天,前前后后观察了自己许久,脑子宕机了一般。   看了几回自己都是这样,小企鹅最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变成人现实,他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肚子,心痛万分,“……鹅的毛。”   看着这个肚子,他未来只怕也不能存很多鱼了。小企鹅终于想起来,人类是一日三餐不存粮的生物。   成年了的企鹅抬眼地望向阮星渊,表情严肃。   阮星渊回头给他拿了套衣服,教着他学会了穿衣。   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变成人了,小企鹅一边穿衣,嘴里一边嘟囔。   “鹅好不容易养大的毛和肚子,这下全没了。”   “没鹅跟我说跟着人类玩久了,会变人啊。”   “这下糟了,毛都没了,鳍也没了,改天鱼也没了。”   阮星渊听到这一句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立马迎来身前人生气地骂:“你还笑!都是你们人类!人类太邪门了。”   怎么还能把企鹅的毛给搞没了?   阮星渊无辜回望,“这可跟我没关系。”   他也想知道企鹅为什么会变成人来。   “咚咚咚。”   房门终于敲响的时候,阮星渊得救一般地跑过去开门,姚飞沉站在门前,身边还跟着应语堂。   见到应语堂,阮星渊愣了下。   应语堂笑着对他说:“放心吧,我想我知道的应该比你多。”   姚飞沉自从开了门就一个矮身挤了进去,看见屋子里站着的男人啧啧称奇。   “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阮星渊:“……这是企鹅。”   姚飞沉双眼放光地跑到小企鹅跟前,兴奋的手就要往企鹅身上摸。   小企鹅“啪”的一声打掉姚飞沉的手,“干什么?!你这个变态吸鹅贼。”   姚飞沉:……   “噗”应语堂没忍住笑出了声。   四人坐在不大的房间里,将房间占得严严实实,没地方坐,应语堂抱胸靠着桌子望向坐在床边的三个人。   准确来说,一人两鹅。   “你准备怎么解释?吃饭我们可以帮忙解决,但下船是需要点人数的。”应语堂的视线落在变成人的小企鹅身上,虽说早已知道世界上存在这样的返祖生物,但依旧觉得神奇。   “他说可以利用能力转移到岸上不被发现。”阮星渊之前也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可当应语堂问起来时,不知为何又有些心虚。   “你知道他能转移多远吗?”应语堂问,“附近都是监控,如果凭空出现一个人来,可是会被抓起来的。”   “……”这一点阮星渊确实没想到,他忘了在他的国家治安管理尤其严格,街道上尤其是重要港口边安装了不少监控设备。   见着他沉默姚飞沉哈哈大笑,“转移不出去,那你这目标可真大了,到时候检查房间直接在房间里就露馅了。”   姚飞沉幸灾乐祸地说:“到时候你就赶紧让他变成企鹅。”   “嗯?”没明白姚飞沉的意思,应语堂挑眉看过去,等着姚飞沉解释。   姚飞沉咧嘴一笑,“在科考员房间里发现了一只偷藏的企鹅总比发现了一个偷藏的男人好听些。”   阮星渊、应语堂:……   阮星渊实在想把这个人赶出去了。   旁边的企鹅听了不解,“你们人类怎么回事?是企鹅也有事,变成人了也有事。人类怎么这么麻烦。”   应语堂低头闷笑。   房间里姚飞沉笑得躺倒在床上,徒留下阮星渊一人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小企鹅观察了房间里的一圈人,确定了姚飞沉不是什么靠谱鹅,转向了应语堂,“你肯定有方法,说出来给鹅听听。”   应语堂无奈,“你现在是人了,应当称呼自己为‘我’,不然迟早会被发现的。”   小企鹅哼唧了两声默认了。   应语堂见他听进去了,笑着说:“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但我知道有人会解决的。”   说完微笑着将目光转移到姚飞沉身上。   姚飞沉的笑声止住,起身哀怨看着应语堂,“应该晚点说的,多好玩儿啊。”   阮星渊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快走吧。”   待这儿可比企鹅还难应付多了。   听着几人说话的小企鹅终于开心了,下巴微扬对着阮星渊说:“那鹅……我总算可以跟你回家了?”   小企鹅坐直,眼睛直视阮星渊:“这下你没有理由了吧,你这个骗鹅过来的撒谎人类。”   房间其余两人一同望向阮星渊,这目光满含深意,一瞬间让阮星渊尴尬地想找个地缝住下去再也不出来了。   唯有说出话的企鹅还理直气壮地看着阮星渊,对于突然变化的氛围未有察觉。   阮星渊捂脸叹息,“回回回,你想回就回。”   房间传出两道善意的笑声。 第74章 人类真离谱   姚飞沉在屋子里待了半天,视线围绕在小企鹅身上怎么也不转开。直到小企鹅不耐烦了,说:“看什么看,再看就揍你。”   姚飞沉这才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收回视线没一会儿,说:“我可以报告给上级,让上级来解决过检查的事情,但是得发个证明。不如咱俩拍张照吧。”   阮星渊迟疑了下。   应语堂看见他的样子,轻笑一声,“放心吧,上面早比你知道得多,也比你计划得多。”   这下阮星渊才终于放心,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人,站起来给姚飞沉让了个位。   小企鹅坐在床边,姚飞沉靠过去,脸凑在他脸旁边,拿着手机拍了张照。小企鹅对于手机有所了解却并不知道所有功能,然而他在手机上看见照片时也恍然大悟,“你们人类怎么总是喜欢偷拍企鹅。”   房间里的人又将目光转到了阮星渊的身上。   阮星渊开口:“拍完了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吧,要不你们先去忙?”   他怀疑其他人再不走,自己大概要社会性死亡了。   日后一定好好教这只成了人的企鹅学会正确说话。   应语堂看出他的窘迫,笑道:“应该也没其他什么事了,医务室还得留人。姚助手,我们走吧。”   姚飞沉抱着手机,乐呵呵地看着队里人发来的谩骂,跟着应语堂身后出去了。   谁让他们把自己留下来的时候丢得那么干脆,活该。   门关上的时候,阮星渊看着穿着自己衣服生生把衣服穿成紧身衣的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哪怕应语堂来看过了也一样,“你还能变成企鹅吗?”   阮星渊想再试试,或许是自己幻想症犯了。   房间暗光一闪,床边出现了一只胖企鹅。仍旧是原先的样子,黑白绅士服,滑溜光亮的羽毛,阮星渊伸手摸了下他的肚子,感觉毛有些硬。   果真是大企鹅了。   企鹅很快重新变成了人类,再次触摸时碰到的就是温热的皮肤。阮星渊“嗖”地收回手,看着小企鹅。   “干什么?怎么突然变成人类。”   小企鹅瞪了他一眼,“你干嘛老摸企鹅的肚子,要摸摸你们人类的肚子。”   说着把身板挺直,理直气壮看过去。   阮星渊闭上眼睛,额头青筋跳动,“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再说话,人类之中,不穿衣服见人会被当做变态的。”   听见这一句小企鹅转身捞起衣服不情愿地穿起来,一边穿一边不服气,“你们人类老看企鹅也挺变态的啊,怎么现在还会害怕变态。”   衣服还要套上去,又有些紧,穿得企鹅十分不耐烦,他愤愤地说:“这什么破衣服,企鹅都没嫌弃你,你还嫌弃企鹅。我不想穿衣服了。”   “不行。”阮星渊冷酷地拒绝。伸手把旁边人扣错排的扣子重新解开。   跟衣服奋战的企鹅表情难看,但到底还是艰难地穿上了人类的衣服。   他嘟囔着:“人类真是太麻烦了。”   阮星渊哭笑不得,“以后还有的麻烦呢。”   一大早的这么忙活,阮星渊成功地错过了早餐,好在他包里有黑芝麻糊可以简单吃一下。   本以为这只只爱吃鱼的企鹅不会喜欢这样的东西,没想到变成人之后倒吃得津津有味。   “你们人类的东西真奇怪,不过还可以。”   变成人的企鹅满足地放松了身体。   阮星渊看着这样的企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日后这家伙要怎么办。   “我饱了,企鹅要睡觉了。”变成人的企鹅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习惯。   阮星渊想到他身上一层结实的肌肉深深怀疑起来。不是说企鹅身上大部分都是脂肪吗,那么厚一层肉,怎么就成肌肉了?   见着身旁的人往后一躺,直接躺在了床上,阮星渊连忙阻止,“唉,把衣服脱了再睡!”   “?”床上的人猛地睁大眼睛望向阮星渊,微微震动的瞳孔似乎在谴责对面人的无理取闹,“我不是刚刚才穿起来吗?”   他愤怒地说:“你们人类怎么回事?衣服穿了就穿了,还要再脱?!”   阮星渊平静地纠正他,“不仅睡觉要脱,起来还要再穿。”   床上的人不再说话,沉默地望着他,睁大的眼睛仿佛在说:人类真离谱。   阮星渊深深叹了口气,未来的教导之路漫长得让他看不到尽头。   希望国家派专人来教导。组织保佑。   船开始摇晃的时候,外面的风声更大了。船上的广播在四面八方响起。   “各位船员请注意,破冰船即将进入西风带,请提前做好准备。”   阮星渊从抽屉里拿出晕船药,床上的人看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睛。   直到船开始剧烈晃动的时候,汹涌的浪声扑打在船身,听起来如同打雷一般。   企鹅从睡梦中惊醒,见着摇晃的船身,兴奋地趴在窗子前向外望去,“你们人类真有趣,还能这么玩水,企鹅也想玩。”   阮星渊躺在床上不想说话。   胃里翻腾得难受,可这却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每到这个时候,船上人就没有几个能好好的。   旁边传来愉悦的声音,阮星渊感叹,好吧,现在又多了一个。   “嗨,人兄弟,你怎么了?”察觉到身旁人一直没说话,小企鹅终于回头看了眼,便见着他的人兄弟脸色苍白头上冒汗,看着很不大对劲。   “别晃。”阮星渊有气无力地对上方的人说,他实在嫉妒这只丝毫不受风浪影响的企鹅,尤其是在他胃里开始翻腾的时候。   “你怕船晃?”刚变成人的企鹅对于这一点有些不能理解,这样的程度远远不到他受不了的程度,可已经足够让人类将近晕厥。   “你们人类真的比企鹅差远了。”小企鹅感叹。他学着企鹅妈妈教给他的能力,靠在阮星渊身边,哼着一首令阮星渊听不懂的歌。   柔和、温暖。   歌声一直传到阮星渊的脑子里,将他一切恶心难受的感觉抚慰。如同春风吹过南极,冰地里长出生命,企鹅们相拥在一起共同诉说家常。   在歌声中,阮星渊慢慢睡下。   直到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他仍在想着,这就是企鹅们的歌曲吗? 第75章 社会性死亡现场   “证给你们办下来了,喏,通行证、身份证复印件全有了。”姚飞沉的办事效率确实高,没过几天就把企鹅的证书给办下来了。现下拿到阮星渊面前,特殊任务说明书看起来写得滴水不漏。   就是……   “齐南鹄?”阮星渊看着身份证,“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鹄,又名天鹅,合起来就是南极企鹅嘛。”姚飞沉咧嘴一笑,“通俗易懂,多好。”   阮星渊:……   阮星渊盯着这身份证,上面的年龄为十八,上个星期刚好成年。   “名字不用问一下他吗?”阮星渊犹豫着这名字能不能让企鹅喜欢,毕竟听起来也实在有些过于随便了。   “难道让他自己取名?你是说大壮?胖胖?还是吃鱼?”姚飞沉对于企鹅取名有着丰富的经验,作为企鹅群中的前一只“大壮”,小名是他永远的痛。   事实证明,不让企鹅自己取名实在是难得的明智之举。   阮星渊把证件递给坐在床边的人听了半天的人,“怎么样?喜欢吗?”   便见着那人一脸遗憾地看着他说:“为什么不能叫吃鱼?你不是说名字包含着主人的期望吗?”   姚飞沉笑得靠在墙板上直不起身来。若不是因为空间不够,只怕得瘫倒在地上。   余下阮星渊面对着齐南鹄的问题兀自沉默。   是他错了,确实该听有经验企鹅的指导。   阮星渊伸手将身份证复印件交给齐南鹄,“拿着吧,熟悉下你的名字。”   拥有新名字的齐南鹄低头看了眼上面的字迹,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看得阮星渊眼皮跳动,只觉得他是有什么不满意。   “我名字在哪儿?”瞧了半天的齐南鹄终于忍不住睁着迷茫的黑眼睛望向阮星渊。   长久的沉默之后,阮星渊伸手指出来。   “……哦。”齐南鹄安静了下,开口:“样子有点怪,但这画得还挺好看的。”   齐南鹄觉得自己的名字起码还挺好看的,虽然没能继承他的心愿,但看在它挤成一团,却还挤得挺有节奏,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自己的名字。   阮星渊放弃纠正他的打算,任由齐南鹄对自己的新名字发表看法。   姚飞沉拍拍阮星渊的肩膀,自行告退,将科普任务留给了房间的主人。   轮船从海面加速驶过,发动机响动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播开来。度过西风带,海面平静了许多,船员们一下子从疾风骤雨中转移到了晴空万里下,三三两两的人从屋子里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时不时走过窗边,谈话声一直传到屋内。   “我觉得你的名字好难记。”齐南鹄开口,他歪歪扭扭地拿着笔,照着阮星渊的名字描。   “你不先写你的名字,写我的干什么?”阮星渊哭笑不得。   埋头写字的人头也不抬,“听说你们那里很大,要是企鹅走丢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也没用啊,会写你的还能找到你。”   齐南鹄在地图上看过了,他那么大一个地方在地图上竟然只有那么小一块,他得想法子跟紧了,不然等出去了就肯定找不到他的人兄弟了。   “是我,不是鹅。”阮星渊纠正。   “有什么关系,反正屋子里只有你一个人。”齐南鹄满不在乎地说。   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   身边人拿着笔一笔一划缓慢推进着,阮星渊看了半天,心中徒生一种怪异感。   无外乎其他,实在是齐南鹄写字的方式太像小儿学写字了,他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还没结婚也没女朋友,竟然先尝了一把带孩子写作业的体验。   唯一   “我写完了。”   阮星渊恍惚的功夫,身旁的人已经把要练的字写完,再一看不仅写了他的名字,还写了自己的名字。   浓密的黑发垂落在耳边,也不知道是否会像企鹅毛一样硬。   阮星渊伸手摸了一把,得到齐南鹄看变态一般的眼神。   看得他迅速缩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齐南鹄扭回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写字。   人兄弟总是对企鹅摸来摸去,竟然连变成人了也不放过。就这样,居然想离开他自己走,真是不可思议。   没有了他哪里能摸到这么好的企鹅毛?   齐南鹄愤愤不平地埋头,生气阮星渊丢下他一声不吭走了。   “星渊?在吗?”   门外响起说话声的时候,阮星渊一把将齐南鹄带到了床上用被子盖起来。   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只以为他还是不能被人类发现的齐南鹄难得听话没有闹腾,虽然郁闷企鹅在人类之中需要躲躲藏藏,但还是不动弹地任由阮星渊将自己盖在了被子下。   “在。”阮星渊开口。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双从门外探头进来,“我来收……”垃圾。   “卧槽!”   林双傻眼看着床上的男人。   床上的人胸前的扣子崩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人鱼线一直深入被子里,脸部因为闷热的空气泛着微红,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看着外面。   看表情还有些气愤。   林双想着,应当是睡觉被他吵醒了。   反应过来,林双的视线转移到阮星渊身上,打趣道:“我说怎么不见你出去和大家聊天,敢情房里藏着人呢?”   见林双表情没什么异常,阮星渊无奈说:“男人,别少字。”   将垃圾收拾起来递给林双,“怎么是你来收垃圾?”   林双耸肩,“底下检修要清理一下道路,人全去帮忙了,废物利用嘛,就喊我过来了。”   提过垃圾袋,林双摆摆手,“那我走了,你俩在屋里慢慢聊。”   门重新关上,阮星渊知道林双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却仍旧觉得脸烫。   他冷静了好一会儿,扭头看齐南鹄。   齐南鹄无辜回望,“干什么?都是你压到企鹅了,企鹅要呼吸不过来了。”   阮星渊看着床上的人,狠狠眨了下眼睛,忍不住伸手把齐南鹄身前的衣服拢上。   “下次见人把衣服穿好吧。”阮星渊抑郁地说。   说到这里齐南鹄更生气了,“哪里见人了,你每次都让企鹅藏起来。”   “咳咳咳。”阮星渊心虚别开眼睛,“变成人就不用了。”   “那你……”刚刚还让我躲起来。   没等齐南鹄说完,阮星渊心虚地打断了他:“我忘了。”   藏习惯了,反应不过来。   扣子崩掉了一个,即便是拢上了,衣服也仍旧很快散开。床上的人胸膛剧烈起伏,从阮星渊的方向看过去,还能够看到起伏的弧度。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阮星渊拉起被子盖在了齐南鹄身上。   齐南鹄额头青筋跳动,终于忍不住,盯着阮星渊暴怒出声:“你就会藏我!”   “咚”的一声,门板突然响了一下,齐南鹄立即闭嘴躺下,阮星渊扭头,“谁?”   外面传来温和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了。”   “应医生?”阮星渊打开门,“应医生有什么事吗?”   应语堂看了他一眼,表情似有些纠结。   见阮星渊等着他开口,眼神复杂,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声音能小一些吗?隔壁已经来问我知不知道这间住着哪对情侣了。”   阮星渊:…… 第76章 国家特殊局   科考船上最近流传了一个新闻,一对情侣藏在彼此房间里做着奇奇怪怪的事。流言传得太广了,站长甚至开会提到让大家注意影响,规范行为。   作为故事的主人公,阮星渊险些社死,好在大家不知道是谁。就连林双也没想到是他们,甚至和阮星渊讨论起来会是谁。   什么时候能上岸啊?   阮星渊抬头看窗外,海面平静,望不见边际,他深深期盼着能早些结束这段旅程,将屋子里的这只神奇的企鹅上交组织。   再不上岸只怕他整个人得换个星球生活了。   从别的船员口中知道传言的姚飞沉跑到阮星渊屋子里大笑出声,最终还是阮星渊受不了发消息给应语堂才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折磨。   房间里书摆在枕头边,旁边人躺下闭着眼睛一动也不肯动弹。颓废的   床上的人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他一半的床,自从齐南鹄上船,阮星渊的活动空间便直线下降。   “学得怎么样了?”自打企鹅变成人,阮星渊就多了一项任务,教导齐南鹄学会人类的生活方式及基本知识。   床上的人抱起被子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阮星渊。   阮星渊一下子笑出声。大概动物们天生对于数学不太敏感,这几日光是阮星渊教他的初级知识,齐南鹄就已经学得痛苦不堪。   齐南鹄坐在桌子前,面前摆放着阮星渊给他出的数学题。   “我是企鹅。”笔尖戳破了纸张,齐南鹄愤怒地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道。”阮星渊笑说,“企鹅也得学数学。”   齐南鹄抓住纸张的边角,用力将纸张捏得皱起。   现下这个写了两道题就躺倒不干的人缩在一起,任凭阮星渊怎么喊也不肯起来,倒是让阮星渊乐不可支。   过去的那些年,谁还没有过这么痛苦的时候呢。   “快起来。”阮星渊伸手拉床上的齐南鹄,手碰到胳膊,便见着光一闪,床上多了只企鹅,少了个人。   阮星渊简直快憋不住笑了,他伸手戳戳企鹅的后背,说:“起来吧,你就算变成了企鹅也得学习。”   床上的齐南鹄终于忍不住了,挺着黑白胖身体转过身,幽幽盯着阮星渊,“你们人类就不能做点快乐的事情吗?”   “噗嗤”一声,阮星渊到底没忍住,伸手薅了把企鹅毛,没薅下来几根,“学习就挺快乐啊。”   床上的企鹅背过身,低头用喙叼着被子上沿拉了上去。   阮星渊哈哈大笑,“别藏了,你肚子太胖了,被子都盖不住。”   “你烦不烦?!”床上的企鹅重新变成人形,坐起来怒气冲冲瞪着前方。   齐南鹄的个子高,阮星渊和他一起坐在床上,对方高出他不少。唯有在这时候,阮星渊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多的气势。   “你不是想上岸,还想看看别的地方?”阮星渊看着他,“总不能路标看不懂,路费算不清。我可还得工作,没办法和你一起去的。”   齐南鹄躺倒在床上,脸朝下,手臂伸出去抓住写满数学题的纸。   “坐起来,别趴着了。”阮星渊伸手摸了把齐南鹄的头发。   “桌子小。”闷闷的声音从床单上传出来。   “那随便你吧。”   -   船一路朝着岸边进发,在漫长的海上航行之后,破冰船即将靠岸。   “等上了岸,将证明交上去,你和齐南鹄需要跟我们去趟特殊局总部,大概率他会留下来。”姚飞沉先给阮星渊打了声招呼。   “留下来做什么?”阮星渊皱眉,“先说好,生物研究,解剖什么的,我们不做。”   应语堂笑出声,“这种我们也不可能做啊。”   “……你?”阮星渊这才反应过来,应语堂竟然是从特殊局里出来的。   “我只是里面普通的医生。”应语堂微笑,“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外面的风声渐渐平息,遥遥地,阮星渊能够看见隐约的海岸线。线条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在阵阵的颠簸、齐南鹄的诵读中,轮船终于靠岸。   检查的人站在出口,查看走出来人的证件,轮到齐南鹄的时候,阮星渊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直接被拷走。   好在检查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点头放行了。   出口处,白色面包车开了门,带着阮星渊与齐南鹄离开。   “为什么要绑上我的眼睛?”一上车就戴上了眼罩,眼前什么也看不见,齐南鹄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前方开车的是李帅狮,听见笑着说:“得保密嘛。到了地方就好了,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问题的。”   阮星渊坐在车里,心脏跳动,他一个普通人第一次面对这类国家机密事件,很难形容是什么感觉,但他的手心里已经出了一手心的汗了。   “你好湿,人兄弟。”旁边传来说话声。   话音刚落,车内便传来几声闷笑。   阮星渊抑郁地开口,“别说话了,求你了。”   看不见了也不忘说话的企鹅疑惑不解,“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嘛。而且你手都把我手汗湿了。”   脸颊发烫,阮星渊甩开齐南鹄的手,他就后悔自己因为担心这什么也不知道的企鹅被奇怪的研究员给带走了,选择牵起了他的手。   车上闷笑声不断,闭上眼睛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阮星渊头微低,放弃了说话。   车一直开了许久,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路上阮星渊甚至闻到了自然的牛粪味,耳边有鸟在叫唤,让他怀疑自己到了什么深山老林。   车停下来,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见到阮星渊和齐南鹄,一眼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齐南鹄身上。   “这位就是那只企鹅将军了吧。”他走过来赞赏地看着齐南鹄,“你和你爸妈真像。”   “什么?”阮星渊与齐南鹄一同望向他。   中年男人遥遥头,带着几人走入大楼。   “我叫王世军,中央特殊局局长,邀请你们加入特战预备队。在讲解过去事情之前,需要你们先签订一份保密合同。”   齐南鹄扭过头朝着阮星渊看去。   犹豫了下,阮星渊问:“他的爸妈不是企鹅吗?”   面前的人摇头,不多说一句话。   “我爸妈在哪里?他们是谁?”齐南鹄接过合同,看也没看签下自己的名字。   “哎!”来不及阻止,阮星渊见着王世军将签好的合同快速收了起来。   对方微笑地看着阮星渊,“不知道你对后勤感不感兴趣?我们这里工作简单可灵活调整,五险一金,婚假、年假、探亲假、节日假、育儿假、工伤假、伤病假、事假都有,多种津贴补偿,年终还有可观的奖金。工作稳定,朝九晚五,每周双休,过节有礼品,还解决住房落户问题。此外还有免费年度体检项目,全项检查报销。你还没买房吧,你看怎么样?”   阮星渊:……   作者有话说:   阮星渊:无、无法拒绝。 第77章 来生不愿入职   早在一千年前,人们就发现大陆生存的人类之中存在着特殊的返祖人士,这群人以动物的形态生长,成年后拥有化人的力量,并且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发展异能。   不过在成年期间,他们也十分脆弱,同大自然中的动物一般,时常面临危机。   不过他们到底和普通动物不同,在成长途中,返祖人士可能在任何阶段向外发出呼唤,如同信号波一样源源不断地向外发出信号。   如果有接收者接收到他们的信号,在接收者的陪伴下这些返祖人士将会产生异能,或者提高异能。   然而接收者混在人类之中,与普通人类无异。   “你父亲与母亲是特别的互为接收者的情况,在一次对抗任务中,犯罪分子闯入你的家中,那时你还是个蛋,父母在外抗击敌人。”王世军说,“或许是处于敏感的本能,在他们的搜寻中,你从放置蛋的地方消失,那之后,就没人能知道你的踪迹。”   “而你的父母也在抗击任务中受伤失踪,我们四处寻找,没能在战场上发现他们的踪迹。”王世军叹了口气,“那群人我们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只剩着杂鱼还在躲藏,我们也在极力寻找你父母。”   “说句实话,我们也怀疑过你在南极的父母是两位将军,只是他们表现得太过正常……”   “他们是。”齐南鹄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前方。   “我父亲我不清楚,但我母亲是。”   “那他们?!”王世军猛地睁大眼睛,他焦急地等待着齐南鹄说出答案。   却见着齐南鹄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离开了,不知道去哪里。”   对面人的眉头皱起,显然对于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那我……”阮星渊忍不住出声,迟疑地看向王世军。   他只想拥有一个答案,关于自己听到企鹅的声音以及这一点关于他进入后勤又有什么关系。   王世军咧开嘴笑,“是这样的,你是混在人类中的接收者。”   虽然不比返祖人士强大,但王世军对于接收者一直相当欣赏,“接收者能帮助返祖人士成长,在特殊情境里,接收到返祖人士发出的讯息,尤其是求救信号。这使得接收者与返祖人士一直持有特殊的亲密关系。”   见着阮星渊的脸色变了下,王世军笑说:“你不要误会,我说的亲密关系指的是亲情、友情等,不止包含爱情。”   “更何况,我们这里接收者有能接收几个返祖人士信号的,也有只能接收一个的,也有原本能接收几个后面只能接收一个的。”   王世军脸上绽放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去试一试,我们这里实行奖金政策,接收到一个新返祖人士的信号,每次两千奖金。如果返祖人士加入特殊局,奖励接收者十五万元,返祖人士签合同后当天到账。”   “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接收三四个首付不就出来了。哦对了,十五万元今天之内会打到你账户。”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   这东西简直比悬赏找嫌疑犯还有奔头。   “能接收几个是什么意思?”齐南鹄不太高兴地开口,扭头瞪着阮星渊,“这家伙还背着我和别的企鹅当朋友?”   齐南鹄的视线望过来,漆黑的眼睛里冒着火光,有一瞬间让阮星渊以为自己是个负心汉。   可他只是被告知了一个合法暴富的方法。   阮星渊扭头安抚,“听话,没别的企鹅只有你一只。况且你不想吃鱼吗?”   齐南鹄瞪了他一眼。   “您继续说。”阮星渊对王世军尊敬说道。   王世军满意地点头,“这事儿不急,你听到了再报告就行,详情在工作手册里有。现在我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比方说,你同伴的教育问题。你明白的,他毕竟是一只企鹅。”   王世军的目光中难得出现了些怜悯,他看着阮星渊,说:“对了,新入职后勤人士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教导他所带来的同伴学习,争取完成我国素质教育,达到普通国民水准,并能够与人类无障碍沟通生活。”   王世军扭过头,看着齐南鹄点点头。   阮星渊:……   “教室已经准备好了,教材也备好了,希望你们尽快进入学习状态,两位同志。”王世军鼓励地说道。   阮星渊看着王世军收起来的合同,感受到了打心底的后悔。   -   这座城市已经度过了冬季。缓慢地走入温柔的春,窗外的花开的正声。   屋子里,熟悉的黑板挂在墙上,中间是万年不变的蓝色塑料桌子。   齐南鹄郁闷地看着下面的横杠横在腿前,一不小心就磕到了腿。   这家伙看着就让企鹅讨厌。   “这什么破东西?一点都不适合企鹅。”齐南鹄烦躁地说。   他伸出手狠狠薅了把头顶上的毛。好在头发结实,并没有脱落。   阮星渊站在前方,背后是占了一面墙的黑板,黑压压的,比他的个头高不少。   他怎么也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祈祷了半天保佑的组织,竟然还是将企鹅的教学任务给了他。   分明在轮船上他想着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带企鹅学东西了。   可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想起木桌子前,王世军坐在对面冲他温和微笑。   命运果真好轮回。   齐南鹄瞪着一双眼睛望着前方的阮星渊。   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个学生,孤零零的,桌子上摊开一本书。   小学语文。   一年级。   上课铃声狂风骤雨般袭来,将阮星渊本就如枯草一般的心态打得七扭八歪。   “啪”的一声,齐南鹄终于忍不住将书摔在了桌子上,愤怒说道:“企鹅为什么要背这些?!什么白居易、王维和杜甫,企鹅压根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的人说话,为什么企鹅要记住?!”   “他们为什么能说那么多?!还听不懂!”   “去他企鹅的!”   屋子里唯一的学生终于在忍了许久之后忍不住了。   这么说着,屋子里光芒一闪。再看时,板凳上人影已经消失,只有一只企鹅坐在那里,两只硕大的黑鳍拍在桌子上,按在摊开的书旁。   两只圆溜溜的圆眼睛看着课本冒出火星。   阮星渊抬手抹了一把脸,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做学生都要背的,起码学学认字……不过你先休息十分钟吧。”   带企鹅不易,阮星渊扶额叹息。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企鹅像是终于解放了,垂下脑袋,喙在课本上滑动。看样子,似乎快睡着了。   光穿过窗户投入屋内,零星洒了一地,从墙的另一侧传来细碎的说话声。阮星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灿烂,阮星渊的心停留在寒季。   “听说隔壁来了新学生!”旁边教室传出来响亮的谈话声。   阮星渊回头幽幽看了一眼隔壁的门。门板纹丝不动关得严严实实的。   或许还有一位倒霉的老师。阮星渊心想。   “谁教他啊?”   我啊。   阮星渊接着下一位八卦学生的问题想着。   愿他来生不当老师。组织……算了,佛祖保佑。   “咱们偷偷看一眼是什么动物吧?”   唉?   作者有话说:   双更,还有一更,等等我! 第78章 将终身学习贯彻到底   任博瀚是特数局预备队里的一名准将士,他的父母都是特殊局里的成员,从出生起就在特殊局里长大,免于在野外生存的困境。   不出意外,他成年毕业后将直接进入特殊局。   前几天,他听说局里新进了一名成员,正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家伙,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在隔壁听见了动静。   这应该是新成员来了,任博瀚对他的小伙伴说。   他是一只龟,和他同一间教室的伙伴有大象、蜥蜴、锦鲤和弓头鲸①。   “我们偷偷去看看吧,看看这次是什么动物。”任博瀚提议。   他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大象、蜥蜴、锦鲤和弓头鲸的支持。   他们这节课是自习,实操老师因为执行任务而离开了,正方便了他们偷溜。   溜出门的时候,任博瀚看见外面站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扭头就走。   好在那人也没要管他的样子,他便放心地过去了。   他和小伙伴们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过去。   “屋子里应该没有老师吧?”蜥蜴迈着轻而快的步子迅速前进。   “不会有的。”锦鲤信誓旦旦地说,“我以我的运气保证。”   “那鲤鱼转两圈。”弓头鲸迷信说,“转发有好运。记得头一定要转。”   任博瀚在心里“呸”了一声,上次也这么转的,不也没有用。   但他到底没拦着锦鲤原地转两圈。   四个变成人的家伙跑到了窗子下。他们很小心地蹲下来。   “你说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博瀚听着蜥蜴问话,叹息:“希望不是个丑人。”   这年头人长得越来越喜欢结合动物的特点,狮子总是特别帅,无毛猫总是秃。   “天!”锦鲤在其他人还没开始行动的时候,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完了立马蹲下,眼神惊恐。   “怎么了?”其他人忍不住问。   任博瀚等不及他回答,探出头看了一眼,顿了下去,嘴里憋出一个字“草!”   这居然是一只企鹅。   而且看起来还没有变成人形。   偌大的帝企鹅趴在桌上,摊成椭圆枕头的模样。   “难不成是受伤的企鹅?”弓头鲸疑惑。   他们这些人受伤了可能产生返祖现象,以动物的形态出现。   “返祖不可能来学义务教育。”任博瀚说,他发誓他看到旁边的书是一年级的。   “那就是刚刚长大没有变人?”队里也不是没发生过意外。   有接收者说特殊局农场里有一只猪是返祖者,那一批猪都被留了下来,由专人教导。原因无他,返祖者天生学习能力强,胎教幼年教导容易成功。   然而意外发生了,那一批猪里,有一只大家极其看好,甚至老师们给他开了单独的补课时间。   然而很悲哀,直到教导老师从一年级讲到初三,隔壁猪都成精了,他带的猪还是猪。这个时候,老师们才发现自己都教错了猪。   为了避免被吃,这只猪做出了太多努力。那之后特殊局特别批准养到它自然死亡,并将这件事作为了教育之耻流传了下来。   “这又是发展新对象了?”蜥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望过去,“别又是下一只猪。”   房间里的企鹅怏怏地叫了一声。   门外的四位学生听见深深感叹。   “不愧是我们国家,素质教育都普及到了动物身上。”   任博瀚点头,“人类终于还是对企鹅下手了。”   “这能变成人吗?”锦鲤忍不住问。   他左右看看,见没人,站起来冲着里面喊了一声:“你是人吗?”   齐南鹄趴在桌子上,扭过了头。   不是,他是企鹅。   “好家伙,原来是不成人的企鹅啊。”锦鲤眼中震撼。   “我觉得我们说了半天,它好像都没听懂。”弓头鲸站起身,里面的企鹅并没有理睬他。   这么一来,大家更确定了这只企鹅的普通。   “这要是搞错了……企鹅寿命一般几年来着?”任博瀚禁不住问。   其他人听见他的话,掏出手机开始搜索。   “十年左右。”锦鲤抬起头同情地望着里面的企鹅。   “九年义务教育之后,还能活一年。”弓头鲸深感人类的变态,以及对教育的执着。   屋子外的返祖者蹲下来,为屋子里的动物送去祝福。   虽然看着不像,但希望能变人吧,好歹活得长。   看完了动物几个人准备回去了,任博瀚打头阵,带着他们又溜了回去。   没一会儿,任博瀚听见隔壁传来人类的声音与企鹅的叫唤。   他们相视一眼,默不作声。   人类为何要摧残企鹅。可怜的动物。   “不对啊。”弓头鲸突然出声。   “怎么了?”其他人齐齐看过去。   “我们刚刚看的那只企鹅已经褪毛长成大企鹅了,那一年已经过去了。九年义务教育之后……”   “不就直接死了?”任博瀚惊呼出声。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隔壁独属于帝企鹅的“啊啊”叫唤持续不断,这边唯有沉默。   “我现在是企鹅了,不用学人类的东西了。”齐南鹄理直气壮,双鳍扑棱着跟阮星渊说理。   阮星渊不吃这一套,平静地说:“你就算是企鹅了,变成了动物,也得把这首诗背下来。”   齐南鹄:……   齐南鹄不情愿地摊开书,心中愤愤不平。   企鹅为什么要遭这份罪啊?!   人兄弟太讨厌了!   帝企鹅低下头,开始了不知道第几次地记忆。   旁边不是也有人,刚刚还来看他,他都看到了。但那些人为什么不用背书?   还偷偷跑出来看企鹅。   企鹅感受到了不公。   隔壁有东西挪动。   正在生气中的齐南鹄抬起头,视线落在阮星渊身后的墙壁上,刺眼的黑板后面传来隔壁的说话声。   男声幽幽响起,穿过墙壁到达这边。   哆哆嗦嗦地开口:“十、十年……将、将终身学习贯彻到底?”   话说完隔壁重新陷入沉默。没一会儿,震耳欲聋的笑声冲出隔壁越过白墙传到齐南鹄的耳朵里。   齐南鹄:?   讲台上,阮星渊胳膊靠在讲台上扶着额头大笑。   作者有话说:   ①龟寿命极其长,具体看种类自己养的好不好。   锦鲤养的好可以活到100-200年,蜥蜴也是,弓头鲸100年左右。 第79章 企鹅打架   “冷静点,打架要罚你背完整本书。”阮星渊两只手抱着企鹅的肚子才没让齐南鹄走出门去。   隔壁已经没了声音,这边意识到这群家伙在说自己的齐南鹄忍不住跳起来,眼睛盯着门口准备去隔壁会会这群偷看企鹅还敢嘲笑企鹅的蠢家伙们。   “乖,今天背完了回去吃鱼。”阮星渊顺着企鹅的背摸下去,试图给处于暴怒中的企鹅顺毛。   不习惯这样的齐南鹄上身后仰,重新恢复了人身。   “你不要总是摸企鹅!”齐南鹄愤怒地开口。   他一说话,隔壁瞬时传来齐齐的语气词,“草!”   假企鹅啊!   被扣在怀里不让出去的齐南鹄成功被阮星渊转移了注意力,没再管隔壁的人。他伸手拉住阮星渊的胳膊,生气地说:“而且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可能背得完?”   “你可以的。”阮星渊安抚他说,“企鹅是动物界最聪明的生物了。”   尽管是阮星渊昧着良心的话,但这话一说出口,确实让齐南鹄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身前的人还在摸他的头发,像个实实在在的恋发癖,齐南鹄不愿承认自己比其他企鹅差,只能郁闷地扒拉下阮星渊的胳膊,重新回到课桌前。   窗外的鸟雀悠闲地歌唱,好不快活。唯有屋子里,坐在被监督背书的学生。   课本上仍旧是方方正正的字体,摆放在一起看得让企鹅头痛。   再看了一会儿后,齐南鹄抬起头,郁郁不平地说:“企鹅晚上要吃五条鱼。”   “三条。”阮星渊制止了他,“局长说为了让你习惯人的身体,最近都要让你尽量保持人身,并且按照人类的生活作息饮食来。”   阮星渊同情地看着他,“没有人是一顿五条鱼的。”   听见这一句,齐南鹄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我本来就是企鹅?!我还没吃饱?!五条而已!”   “还不够企鹅自己抓。”   这痛心疾首的呼喊仿佛在控诉人类对于企鹅的糟糕待遇。可阮星渊也无法,毕竟这是局长交代的,他只能走过去拍拍齐南鹄的肩膀,“人类都需要均衡饮食的,而且你的父母也按照人类的生活方式生存的,你也不想到时候和他们分开吧。我相信他们迟早会回来的。”   “而且我们人类有个说法,都说吃什么像什么,吃那么多鱼,万一你长得像鱼了,爸妈认不出你怎么办?”   阮星渊仗着企鹅还什么都不懂,光明正大地忽悠了一把。   听见他这么说,齐南鹄终于停下来。似乎被阮星渊像鱼的说法吓到了,不再吭声。   只有表情看起来仍旧是那样不情愿。   重新拿起书,读书声一直持续了一个上去,直到上午的铃声打响,阮星渊和齐南鹄一同去食堂吃饭。   其他屋子里的学生都从房间里出来,暂时得到解放的齐南鹄毫不犹豫地甩下手里的书奔出门,生怕自己在屋里多待一秒。   在他身后,阮星渊深深叹了口气。   后勤部安排下午是体育课,不归阮星渊教。   文化课方面,阮星渊毕竟是正经接受了正经出来成功考上了重点高中、大学的人,特殊局安排他承包了企鹅除美术音乐体育外的所有课程。   与正经的义务教育到底有些差别,返祖者的课程尤其看重体育课。体育课分为娱乐课程、训练课程与实操课程。   娱乐课程包括球体类运动,训练课程则由专人一对一教导,学习异能使用,实操课程则是对战演练。   阮星渊每天半天课,剩下半天去体育课当后勤,单纯地帮忙看护学生,拿着拖车把水和毛巾搬过去,而后带着药箱坐在旁边。   只不过今天下午例外。单位分给了他和齐南鹄一个两室一厅的屋子,地方宽敞,不加公摊面积一百六十平米,内有一厨一卫一书房,还有一个小阳台。   阮星渊对此很满意,并且后勤主任说了,待日后齐南鹄毕业开始出任务,会再给他们分配一套房子,只要他们之中有人提出申请就能通过。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   拿到钥匙进入屋内,屋子的角落里落着灰尘,上方还有蜘蛛网,偶尔几只白额高脚蛛爬来爬去,看起来有些时日没住人了。阮星渊出门买了工具准备把屋子打扫一番。   这边平静安稳,操场上却热闹了。   总算有一节课是企鹅听得懂了,不仅听得懂,还能熟练地上手操作。摆脱了背书的齐南鹄迅速恢复了本性。   “还打不打?快点!”齐南鹄朝着操场的人看了一眼,没感觉到有哪个是他不能打的。   大家的能力奇奇怪怪,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他没少受伤,甚至于脸上还出现了血痕,但他丝毫不在意,也完全没有要去包扎的打算。反而站在中央,下巴微扬,骄傲问道:“你们都太弱了,还有谁要打架吗?”   话落下,一时间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同朝他砸过去。东西在上空呈现抛物线的轨迹,可到了齐南鹄附近,落下去未能碰到目标任务的衣服。   齐南鹄拍拍手,毫不在意地看着他们。   场地中的返祖者惊呆了,全部停下来傻愣愣地看着这个凶悍的外来者。   “这小矮子这么厉害?”长颈鹿返祖者好奇地借着自己的身高打量场中的人。   “个头不高,力量还挺强。”   不知道齐南鹄是什么出身家里人是谁的学生们兴致高涨,想打架的心更盛了,他们竟然出了个这么有趣的家伙。   “兄弟们!”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齐南鹄看过去,听见那人大声说:“让新来的小家伙看看我们的厉害,都别藏着掖着了。”   “呵。”听见一口一个“小矮子”“小个子”“小家伙”,愤怒之中的齐南鹄身高一矮,黑白绅士服套在身上,两只凶狠的黑眼珠盯着操场。   “蠢家伙!你才矮!”   “今天必定杀了你!”   “给企鹅打!”   企鹅冲了出去,带起一阵风来。   操场上鸡飞狗跳,动物们四处逃窜,只听见一片哀嚎声。打到后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打得是谁了,见着生物就打。   “救命!这哪家的返祖企鹅啊?!”   “他说什么啊?他怎么老追我啊?救命,他说什么?!”   企鹅的鳍重重拍在逃跑的人身上,尖利的喙追着人的尾椎戳。   “啊啊啊,才追的我啊?!不是刚甩掉他吗?”学生心酸逃窜,在他身后,跟着一只凶猛的帝企鹅,企鹅扑棱着双翅,脖颈长伸,时不时勾住前面人的裤子。   “帮帮忙啊!”   操场上落了一地的羽毛。   人群混乱了许久,由于脂肪多,皮糙肉厚,齐南鹄甚至感受不到大家反击时打在身上的痛。打得忘了,最后成了全学员联动的一场架,不分你我,见人就捶,敌人就在身边。   直到被赶来的老师们镇压下来。   原身为知了的体育老师愤怒吼声响遍整个操场:“我不就上了个厕所?你们都能给我惹事?给我全体罚站!”   -   阮星渊今日辛勤劳动了一天,他出去买了很多家居用品,一些菜几条鱼,准备和齐南鹄一同庆祝他们的新家。   接下来,他将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可观的工资,平静而略有些繁忙的生活。等到齐南鹄的学业完成,他所要做的事情或许就更少了,并且还能拥有一份不菲的报酬。   生活是如此得美好。   “铃——”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他,他按亮手机看过去,是后勤主任的号码。   “喂,主任?”阮星渊疑惑,莫非是他们改变主意了,下午仍旧需要他去补课。   “你好。”后勤主任沉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的学员在体育课上打架,方便来一下办公室吗?”   阮星渊:…… 第80章 打输了   阮星渊到的时候,体育老师还在训人。学生们都站在操场上,齐南鹄首当其冲,站在前面被骂得惨烈。   “你觉得你很厉害?!啊?你能打过他们,不过是因为今天高年级的不在,这些都是入学没多久的菜鸡。”   这话一出来,阮星渊见着不知道是谁隔空拽了一把飞过的鸟朝着体育老师身上砸了过去。   他眼见着体育老师利落地躲了过去,跑进队伍里一把揪住了捣乱的人。   接下的时间里,痛骂就从齐南鹄身上转移到了那个学生身上。   “唉。孩子真难管啊。”阮星渊听见身边一声感叹,扭过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了一排人,应当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额头上还冒着汗,看向体育老师的眼神里带着畏惧。   阮星渊了悟了。敢情是跟他一样被喊过来带孩子的老师们。   知了老师姓夏,据说这个姓是他自己强烈要求的。毕竟是知了吗,阮星渊觉得能理解,就是夏老师说起话来格外吵,吵得人脑子嗡嗡的,导致一般人不太想听。   唯独主任觉得这能力不错,把他拉来当体育老师了。   “既然你们觉得自己能力强。你!”夏老师转头望向新来的齐南鹄,“跟他打一架!”   转身指向了刚刚在后勤部交接出了事被主任拉过来的白司。   白司:……   “这不关我事啊!”白司说着被后勤主任一脚踢了过去。   操场上扇起了一阵大风,刚开始的时候,阮星渊还能坚持住,到了后面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出了操场。   在印象里,白燕鸥身材娇小,一身雪白,性情温和,是鸥形目里难得的温柔者。   直到白司展现出来突然变大了的身形,一个利爪过去,将身高一米多的壮硕帝企鹅掀翻在地。   齐南鹄并不服输,牟足了劲向前冲,势要同他比拼力量。   然而巨大的白鸥已经做足了准备,尽管总有一种声音在他脑子里叫唤,他也未受干扰,扇动翅膀将操场上的学生扇得歪歪斜斜。   畅快的鸟鸣冲破天际。   帝企鹅顶着风浪奔跑,向着白燕鸥的方向而去。   前方,白鸥长长的黑色尖喙对准了他,目光凶狠,似乎在等待着机会撕烂他的身体。   “兄弟加油!”学生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带起了周围一片的呼喊。   齐南鹄动作顿了下,只一瞬的功夫,他瞬间便被掀翻在地。   “太弱了!”旁边的后勤主任严厉地说道。   “这么多人,不过是菜鸡互啄的比赛,一遇到真正的将士连看都不能看。”   作为正经特殊局出身的将士,后勤主任对这些不知天高的臭小子们很有方法,他深知这群眼光上了天的小子们,与其给他们鼓励不如给他们打击。   将事实摆在他们眼前,好让他们知道世界有多大,其他人有多强。   其中最打击的,不外乎在所有人面前,尤其是刚刚打赢的同学面前被轻易打败。   夏老师看着,毫不犹豫地跟着补刀:“白司怎么连五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展现出来。学生们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   “……蠢家伙。”再一次被掀翻在地的齐南鹄听了半天忍不住骂出声,他哪里能想到这一次就算是他的空间转移都不那么管用了。   眼前这家伙实在飞得太快了。他才刚出现,就见着对方冲他飞过来,闪着寒光的爪子在他身上抓了好几道伤痕,差点就被他撕碎了。   白司似乎没准备下狠手,除了刚开始在后勤主任的眼神威逼下认认真真给了几下,后面躲闪居多,只有过了段时间见齐南鹄不准备放弃才耐不住上去打几场快架,再升至空中等着齐南鹄投降。   只是下方的企鹅一直没有投降的打算,这让白司有些郁闷。   这场架实在出乎阮星渊的意料。他的心已经提了起来,尤其在操场中的企鹅掀翻在地上滚了几圈,还没站起来,却又被掀倒之后。   他甚至向前走了几步,让齐南鹄不要再继续了。   毕竟是受过特训的人员,刚成年的帝企鹅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别过去。”主任拦下了他。   阮星渊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后勤主任走了过来,到了他身边,“他总要成长,起码知道,不能逞强。”   难带的学员这位经验丰富的主任也已经见多了,基本每个进来的学员都是这样,“打一顿就好了。”   “一顿不行就两顿。”   帝企鹅重新变成人,灵活躲过白鸥的喙,一拳挥了过去。场中的齐南鹄终于发现帝企鹅庞大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并不占优势了,改变了作战方式。   从这边看过去,阮星渊看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差不多了吧,这要打到什么时候?”阮星渊看不下去。   “讨厌的家伙!企鹅要揍扁你!”刚刚回击一拳,而后迅速被击倒,又重新爬起来的齐南鹄不服气地向着空中的大白鸥迎去。   “臭小子还挺有骨气。”后勤主任赞赏地看了场中的企鹅一眼。   岂止是有,这脾气简直能气死人。   “再来!”场中的帝企鹅不服气地说。   白司终于忍不住了,拍打翅膀扭头看了一眼后勤主任。   却见着后勤主任点头,平静地下达命令,“结束吧,这回痛快点。”   身边的话刚结束,阮星渊就瞪着眼睛看了一场暴力现场,甚至他压根没来得及阻止。   操场中绿色的草地上趴着一只受伤的帝企鹅,身上大大小小伤口遍布全身,鲜红血液粘着羽毛,周围的学生瑟瑟地看着凶悍的白司,待白司走后才围上去。   阮星渊顾不上许多,看着这一场面心揪在一起,不禁埋怨后勤部的人为何下手这么狠。   明明这只是一只之前都在南极上生活,刚刚长大的企鹅,没有人教导他人类的规矩,人类社会的规则,在那之前,他也确实没见过比自己更厉害的企鹅,骄傲一点又有什么错。   阮星渊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全偏了。   他护在齐南鹄身边,小心地扶起他。   却见着变成人的齐南鹄背过身去。   糟糕了。阮星渊脑子里跳出这句话。   怎么把孩子的自信心都给打没了。   “让让,大家给我留条道啊。”姚飞沉的呼喊声从后方传出来。   这才意识到该给治疗留位置的学员们终于撤开,让姚飞沉进去。   见到伤口,姚飞沉深吸一口气,“这谁打的?我去杀了他!”   周围学员们一听立即叫好。   “白司。”阮星渊开口。   “哦。”姚飞沉点头,“那你自己去吧。”   学员:……   早知道姚飞沉不靠谱的阮星渊是最平静的,只看着姚飞沉慢慢将齐南鹄身上的伤口抹去。   “每一届都是这样的。”治完了身体上的伤口,姚飞沉还不忘给学员,主要是齐南鹄送去心理上的安慰,“都是喊前辈们给后辈们一个下马威,而且迟早大家都要跟前辈打。”   操场上顿时吵了起来。   “你已经很厉害了。”阮星渊抬腿试图走到打架失败后郁闷不已的企鹅身前。   齐南鹄扭转身体,不愿意让阮星渊看他。   “就是,我们差点被吹跑了,你还能和他过几招,后面还进步了。”旁边的学员们安慰说道。   他们是见识了这只企鹅从一次又一次失败中迅速寻找应对方法的,也并不觉得如果是自己就能够比他做得更好。   “都是对手太强了,那叫白燕鸥?那他鸟的叫大鹏鸟吧!”   旁边人吐槽,“骂人就骂人,能别带鸟吗?听着怪怪的。”   见着伤口已经全部消失,阮星渊伸出手揽过背对着他的人的脖子,将齐南鹄从地上拉起来,无奈笑着说:“好了,以后还有机会打嘛,今天不想回去吃鱼吗?你还没试过人类的吃鱼方式吧?我给你做清蒸的、红烧的、爆炒的……”   一高一低的两人从操场上走出去,身影逐渐消失。   风中飘来别扭的一声,“企鹅下次会赢过那家伙的。”   “当然。”另一声回答了他。   操场上的学员看着他们走远,摸摸自己的肚子。   “他烧烤黑鱼的,给猫说饿了。”   旁边传来愤怒一声,“能不在鱼旁边说这话吗?!”   作者有话说:   鱼:这企鹅、人、猫太贱了!太贱了! 第81章 一起睡?   “人类真会吃鱼,企鹅喜欢。”饭桌前齐南鹄大快朵颐,在阮星渊的教导下学会用筷子的他面前摆着三盘鱼,阮星渊看过去,筷子甚至在桌上留下了残影。   “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阮星渊无奈地说。   “但是企鹅喜欢。”齐南鹄头也不抬,继续同鱼奋斗。   “这鱼都有鱼刺,你……”   “嘶。”阮星渊话音刚落,便见着对面的人捂着嘴,表情难看的低下头。   “我看看!”吓了一跳的阮星渊走过去,手指按住齐南鹄的下把,令他张开嘴。   果然,喉咙里卡了一根刺,好在位置浅,阮星渊叹气说:“你别动,我把刺拔出来。”   从桌上拿了筷子,阮星渊小心伸进齐南鹄嘴里。   “都说了,不能吃那么急。人的嘴跟企鹅的嘴又不一样。”   将挑出来的刺丢进垃圾桶,阮星渊放下筷子。   “人类怎么这么麻烦?!”   嘴上说着,旁边的人变成企鹅,喙伸过去叼起鱼往下咽。   这下总算没事儿,只是……   “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齐南鹄愤怒盯着剩下的两盘鱼。   “噗嗤”阮星渊没忍住笑出声来,“人的味觉和企鹅又不一样,而且你一下子就吃完了。”   “我少了一条鱼!”刚吃完鱼的企鹅悲痛说道。   阮星渊哈哈大笑,“那也是你自己要尝试的。”   对面重新变成人的企鹅瞪着桌面,“企鹅不喜欢挑刺!”   “巧了,我也不喜欢。”阮星渊才不惯着他,挪了挪板凳,离齐南鹄更远了。   一边馋鱼一边不想挑刺的企鹅只能憋屈地夹了一筷子鱼,表情甚是不甘心。   作为在众目睽睽下打输的企鹅,齐南鹄回家后似乎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吃鱼需要挑鱼刺让他更生气,也让阮星渊松了口气。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冒然来到这里,签订合同再入学,齐南鹄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被安排好的,阮星渊有些担心他自己没有打算。   齐南鹄的筷子停下了,抬起头难得认真地说:“局长说我对这个世界什么也不了解,需要把世界政治和地理学完学透彻了再去给企鹅们寻找可以去的地方。”   阮星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知晓这些不过是王世军的托词罢了,政治一学,眼前的企鹅就知道他所选择的地方必然不可能在国外,然而地理会告诉他这里没有适合企鹅生存的地方。   “如果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呢?”阮星渊试探性地问。   “那我就等我爸妈回来。”齐南鹄低头看鱼,“他说我爸妈可能已经不在了,如果还活着那可能还在做任务,让我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自有安排。”   “他说得挺对的。”阮星渊放心了些,他也怕什么也不知道的齐南鹄冲动地去寻找企鹅爸妈,最后给自己带来危险。   对面的人没有抬起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剥刺的动作较之前慢了些。   阮星渊垂下眼睛,他想着,或许对面的企鹅已经知晓了一无所知的痛苦,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待。   他夹起餐盘里的鱼,将鱼刺一一挑出来放进齐南鹄的碗里,“等你都学会了,就很多都能做了。你会成为比你爸妈还厉害的人的。”   “是企鹅。”齐南鹄固执地开口。   “那好吧,企鹅。”   阮星渊微微皱了下眉。   吃完饭阮星渊把碗放进洗碗机里,齐南鹄已经洗漱完,不爱穿衣服的他裸 露着上半身,走出来看着阮星渊。   “企鹅要睡觉了。”齐南鹄微亮的黑眼睛盯着阮星渊。   “那是你房间。”阮星渊指了一个房间给齐南鹄。   眼看着齐南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阮星渊收拾完了去洗漱。   等到洗漱完毕进房间,眉毛猛地一跳,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阮星渊问:“你干嘛呢?怎么不睡你自己房间?”   “企鹅睡不习惯。”躺在床上的人丝毫没觉得不对劲,带着自己的枕头躺在床上,甚至霸占了阮星渊的被子。不仅如此,还反客为主拍拍旁边的位置,“快来,人兄弟,我们一起睡觉。”   “你自己睡!”阮星渊声音提高了些,“成年人都是自己睡得。”   “才没有。”齐南鹄反驳,“荆巧曼和她丈夫就一起睡!”   “那是因为他们是夫妻。”阮星渊无奈,走到床边去拉齐南鹄。   躺在床上的齐南鹄不肯动,“那我们也当夫妻。”   “当你企鹅爸爸!”阮星渊没好气地说。   “不行。”齐南鹄不高兴地说,“我已经有鹅爸了。而且你没有孵我。”   阮星渊:……   跟他讲不通,阮星渊直接动手,但他没想到齐南鹄力气不小,他没拉动。   见着他这样,齐南鹄开心了,“人兄弟,怎么样,企鹅厉害吧?”   阮星渊扭头就走,丝毫不接齐南鹄的话。   “等等,别走啊人兄弟!”齐南鹄跳下床一个健步走上去。   阮星渊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加快速度跑起来了。   差不多得了,两个男人睡一张床不嫌挤吗?   “唉,人兄弟,你让企鹅进去嘛,不然我变成企鹅睡也行。”敲门声在门外不断响起,“而且我们以前也是这么睡的,不是还挺开心的吗?”   “快回去!”阮星渊恼怒地说,“你多大了,心里没点数吗?”   这么胖一只企鹅,压下来能把他胳膊压麻。他还睡不睡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兄弟!”门外的齐南鹄完全不能理解阮星渊为什么突然拒绝了他。   “有福不享是傻子。”阮星渊冷静地开口,“而且你也大了,我也成年了,睡一起万一发生尴尬的事情怎么办?”   “什么尴尬的事情?”齐南鹄茫然,“我们都睡过那么多次了。”   “正常人睡着睡着发现旁边躺着个企鹅,不吓人吗?!”阮星渊忍无可忍,要知道这家伙有时候睡到一半变企鹅,醒来他半个身子都麻了。   齐南鹄不服气,“我睡觉起来都没嫌弃你丑。”   阮星渊额头青筋一跳,咬牙说:“你现在也是人类!”   终于没忍住,他站起来拉开门,将书架上买了打算慢慢给齐南鹄看的“人类成长及身体构造”系列科普书全部丢给了外面的人。   “等你看完再说吧。”门“砰”的一声关上,门口只留下茫然不解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的齐南鹄。   怎么了?企鹅又没说错什么?!   不就是睡一觉! 第82章 企鹅有什么不好?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饭桌上,齐南鹄抬头认真看着阮星渊。把阮星渊看得莫名,“怎么了?”   齐南鹄看起来精神不大好,“企鹅昨天看了好久。”   “怎么样?”阮星渊期待地问。   “没看懂。”   阮星渊:……   是他忘了,这是个正在学习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的十八岁成年学生。   “但是企鹅用你教的方法查了查,大概懂了些。”齐南鹄坐直身体。   “嗯?”阮星渊狐疑,莫非是知道自己睡的必然性了?   “企鹅要跟你道歉。”齐南鹄话一出,望见对面人略微满意的眼神,他更肯定自己是正确的了,“就人类的眼光和审美来看,你还是挺好看的,四肢健全,五官到位,身材比例也十分协调,就是太瘦了,看起来很好打。”   阮星渊:……   阮星渊实在没忍住,等齐南鹄吃完了就把他赶出去了。   昨日一打,齐南鹄在学生里火了,刚过去没走几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   “嘿,兄弟,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旁边跑过来一个人凑到齐南鹄身边。   齐南鹄抬眼看了看他,问:“人类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睡?明明以前都愿意的。”   旁边的人恍然大悟,“那是因为他们害羞了,毕竟突然意识到你是个人了。”   “人类就是麻烦。”另一个人吐槽道。   这话得到了齐南鹄的赞赏。   见来人似乎很有经验,齐南鹄问:“那你是怎么办的?”   旁边人嘿嘿一笑,看了看左右,靠近齐南鹄小声说:“你就变成你舒服的样子在他房间门口睡一晚上,等他准备出来了,拉开门的时候你就赶紧变回人类继续躺在外面地板上。然后他就会让你进去了。”   这人的同伴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骂道:“他喵的,你真是个狗东西!”   说话的人被骂了也毫不在意晃着脑袋,“还不是人类太识相了,我有什么不好?”   “说得对!”齐南鹄深深赞同。   企鹅有什么不好!   等上课时候,阮星渊进入教室,便见着以往打开门就是一副痛苦表情的人面上带笑,心情愉悦,看起来极其不同寻常。   想着抓住学生心情好的时间让他赶紧学习,阮星渊没多想就开始上课。   窗外的太阳从东方一直转到正上方,下午的课程阮星渊坐在旁边看齐南鹄上课。   “这是你们的学长学姐。”夏老师身后站了一排的人,阮星渊看了一眼,没有白司。   不过白司本来就是入伍的正式军人了,理所应当不算数的。   “今天你们和他们对练。”   夏老师说完,阮星渊见着齐南鹄转过视线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从这边看过去,对方张嘴似乎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阮星渊没看懂。   操场上灰尘满天,风浪卷起将草地笼罩,阮星渊后退离开了操场,不禁担心起学生们的肺部健康。   等过段时间一定要带齐南鹄去医院检查检查。   “起来!”   不知道差了几级,但新学员与老学员的实力相差太大,几乎完全被压着打。阮星渊看着齐南鹄也被摔了数次,很想上前制止,却又知道不能耽误教学,最后扭过头不看操场。   “还有半个小时,他们就休息了。”齐南鹄扭头,旁边出现一个男人,眉目清秀,看着阮星渊紧张温和开口。   “谢谢,你是他们的教师?”能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是教师了吧。   “不。”男人摇头,“我是狗主人。”   “啊?”阮星渊茫然看看他,又在操场上望了一圈。   身边的男人笑了,“我的狗在里面罢了。”   “!”   阮星渊惊呆,扭过头愣愣看着操场上的学员,脚下不由自主地挪远了些。这种情况显然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他、他们玩得好大。   哨声响起。   从操场中跑出来一个人,阮星渊看不清他的身影,对方实在太快了。   一阵风吹过,阮星渊听见身边一声响,便见着旁边人怀里撞进一个学员。   “主人!你来看我了!”   阮星渊脚下挪得更远了。眼看着齐南鹄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迈开腿迎了上去,决定不能让刚成年的企鹅接触这些。   很容易跟着变坏的!   “主人,我好累啊,想跟主人回家睡觉。”   我的天呐。阮星渊加快了脚步。   “走那么快干嘛?”齐南鹄过来走到阮星渊身前,他身上擦伤很多,看得阮星渊直皱眉。   低下头朝着身上看了一眼,齐南鹄满不在乎,“又没多大事,不用管他。”   阮星渊抬头瞪了他一眼。   “你少受点伤。”   齐南鹄无辜,“这又不是企鹅能决定的。”   “主人,你晚上遛我吗?我想被你遛。”后方传来说话声。   阮星渊脸色一变,伸手捂住齐南鹄的耳朵,得到对面人疑惑不解的眼神。   看着一双睁圆了的干净眼睛,阮星渊羞耻度满满,不禁埋怨这两个大庭广众不干人事的情侣。   “我们走,去别处说话。”阮星渊拉着齐南鹄的手向旁边走。   边走边叮嘱,“不要跟着其他学员变坏。”   阮星渊奇奇怪怪的话让齐南鹄满是疑惑。   一直到晚上阮星渊回了家才想明白,那位学员返祖的动物应该是狗,说不定是只家养狗。是他以成年人的角度听那些话,想得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还叮嘱了齐南鹄半天,阮星渊满心羞耻。   “企鹅晚上要和你一起睡。”齐南鹄再次提出。   “我拒绝。”阮星渊听见齐南鹄的问题,顿时觉得那一对似乎也不是那么冤了。   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睡不睡。多误导企鹅啊。   “那好吧。”   齐南鹄很轻易地妥协了,让阮星渊有些惊讶。不过幸好是这样,他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家企鹅比较听人话。   一直到第二天醒来,阮星渊打开门,在门口见到了睡在地板上的男人,被子歪歪扭扭,露出经过治疗后毫无伤疤的精壮腰身。   “齐、南、鹄!”   阮星渊愤怒吼出声。   地上的人一跃而起,被子从身上滑落。   “怎么了,人兄弟,你要和企鹅睡觉了吗?”   阮星渊:……   他今天就把企鹅给宰了!   作者有话说:   狗主人日记:   狗变成人后果真比人还狗。妈的!   阮星渊点赞了你   狗:   《驯服主人的那些诀窍》   注:可跨物种学习 第83章 企鹅睡觉   “你没事非要跟我睡干嘛?”阮星渊恼怒出声。   最终齐南鹄还是在阮星渊的床上占据了半壁江山,他哼着听不懂的小曲把枕头和被子摆在了阮星渊旁边。   “企鹅自己睡晚上就没人跟我聊天了,多无聊。”齐南鹄理直气壮地说。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聊什么天?!”   “万一睡不着呢?”齐南鹄拍拍枕头被子满意地看了眼床上。   阮星渊瞥了齐南鹄一眼,“睡不着你就出去吧。”   话是这么说,到了晚上齐南鹄果真睡不着,拖着阮星渊说话:“我这几天会了好多字,那本书上的我感觉我大部分都能看懂了。”   “那挺好的。”阮星渊打着哈欠困意涌了上来,他工作了一天,虽然事情不多,可精神已经疲惫。   “我跟你说……”   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阮星渊闭上眼睛。   “你睡着了?你还在听企鹅说话吗?”   “闭嘴。”忍无可忍,阮星渊终于开口。身旁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人类太不行了,他们都说老年人才睡得早。”   滚。阮星渊侧着身体没理会。   旁边再没了接话的声音。   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阮星渊眼底还有青黑色,他看了眼齐南鹄,反倒是很晚才睡得齐南鹄精神奕奕,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困。   阮星渊只觉得不公平,“晚上我要早点睡,你少说点话。”   齐南鹄抬起头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望向阮星渊,眼里仿佛印着大字:人类就是不行。   这企鹅真是太烦人了!   阮星渊没忍住,自己先出了门。   到了红楼,后勤主任恰巧出来,撞见阮星渊,看了他一眼,说:“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不要熬夜。”   阮星渊:……   都是企鹅的问题!   看他给惯的。   再到了晚上阮星渊任凭齐南鹄怎么说也不理了,背过身闭上了眼睛。   身后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嘴就是不停下。   声音抑制不住地飘进阮星渊耳朵里,听着,给阮星渊一种带孩子的家长听孩子讲述学校一天发生的事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微妙,令阮星渊不知道该说什么。   旁边人一直没有声音,齐南鹄也终于察觉了对方可能不准备接话。   见阮星渊不理他,齐南鹄渐渐没声了。   为什么不跟企鹅说话啊?!   人类怎么这样?   还嫌弃企鹅!   生气。   翻了个身,齐南鹄背过身去。   等了半天,见后面始终没有声音,阮星渊想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撑起身体往后面看了一眼。   大企鹅漆黑的背对着他,没碰到他的身体,兀自侧躺在床上。   怎么看怎么委屈。   像个可怜的无人理会的孤独孩子。   “我困了,明天我听你说。”阮星渊无奈叹了口气,身后搂住企鹅,感受到手心里光滑的毛,忍不住摸了摸。   怀中的身体收缩,阮星渊摸到结实的腹肌。手瞬间收了回去。   “你就知道摸企鹅!”旁边传来愤怒的一声。   还不愿意跟企鹅说话!   齐南鹄更生气了。   天亮时,阮星渊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了灼灼的目光。他睁开眼望向对面。   对面的男人低头望着被子里面,眼神认真,像在进行什么科学研究一般。在他身后的地板上躺着一条被子,皱巴巴地堆在一起,现下阮星渊与他盖着同一条被。   “你在经历青春期正常生理现象。”齐南鹄开口。   “闭嘴。”阮星渊咬着牙说。   “你为什么不高兴?书上说青春期性格具有两极性和极端性,就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伤心,有时突然生气,有时候又非常温柔。”齐南鹄抬起手,安慰地拍拍阮星渊的肩膀,“人兄弟,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合理发泄。”   阮星渊捞起枕头拍了过去。 第84章 劝鸟归家   “人兄弟,我饿了。”   “人兄弟,我好累。”   “人兄弟,快过来。”   阮星渊最近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齐南鹄跟其他动物学的,现在他也喜欢趴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有时候打完一身汗就要过来,被阮星渊赶去洗澡。   “我洗澡了。”齐南鹄不高兴地看着阮星渊。“为什么不让企鹅抱?”   “哪对朋友总是搂搂抱抱?”阮星渊觉得齐南鹄非常怪。   “他们都这样啊。”齐南鹄伸手指了指他身后,表情自然,看起来没有半点不对劲。   阮星渊觉得这些同学真的会把企鹅教坏。   他准备好好教育齐南鹄一番。   “阮星渊。”同事喊了他一声,“后勤主任喊你。”   “马上过去。”阮星渊看了一眼同事,憋回还没出口的话,一把拍开齐南鹄。   办公室同阮星渊第一次过来交接时一般,后勤主任坐在椅子上,看见他时脸上带着笑容。   “是这样的,你这么久了也没回家吧。我们准备给你放个探亲假,大概半个月,你看怎么样?”   阮星渊愣了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后勤主任犹豫了下,“其实是我们最近发现你的学员齐南鹄会在背后偷偷训练,找人对打,而后找姚飞沉悄悄治疗。我找夏老师询问了下,他是想尽快增强实力,但是你在操场看着,他不能让你担心,就不好放开自己。”   阮星渊沉默。   “可能与我最近告诉了他爸妈的消息有关,他爸妈与我们联系了,现在还在出任务,一切平安,暂时不能与他联系。他可能有些担心爸妈。”   “我去开解他。”阮星渊皱着眉说。   说完却见着后勤主任不太赞同的眼神,“他不能总是依靠你,总得给他个机会让他自己想通。我们组里讨论了这个问题许久,一致认为这个时候你离开一阵比较好。这是他成长的契机,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他永远长不大对吗?”   如同企鹅爸妈离开企鹅幼崽一般,唯有孤立无援的时候企鹅才能爆发生活的潜能。   后勤主任抬头看了眼阮星渊,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齐南鹄至今还觉得自己是一只企鹅,从没觉得自己是人。可他确确实实已经是人了,他没办法再去南极,毕竟南极已经没有他的同伴了,没有企鹅能够理解他,也没有企鹅能同他度过百年。难道你要让一只见识过整个世界的企鹅留在南极一小块地方?他早已失去了与他同一代的企鹅。我知道你是跟着他从南极出来的,有你在,他永远只是南极的一只企鹅。”   “那他如果就是想当一只企鹅呢?”阮星渊不太开心,哪怕齐南鹄来了这个地方,他也不该被人决定是谁。除了他自己。   “他爸妈都是人。”后勤主任犀利的目光对上阮星渊,“他是英雄的后代,你却要浪费他的才能,去做一只企鹅?更何况,他爸妈也在这里,迟早要回来。”   才能,爸妈,这些都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可压根没人问企鹅自己的意见。阮星渊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自己不该生气的,可又控制不住地生气。   最终,他与后勤主任不欢而散。   饭桌上,阮星渊问:“齐南鹄,你想做一只企鹅还是一个人?”   “不能都做吗?”齐南鹄正在不耐烦地挑鱼刺,因为烦闷语气不大好。   “是企鹅你就得回南极,是人就留在这里和爸妈在一起。”阮星渊的目光落在齐南鹄身上,试图了解他的想法。   “那我还没想,先等我给企鹅找到能住的地方再说吧。”鱼刺终于都挑出来,齐南鹄一口咬下鱼,露出满足的神情。   阮星渊看着,沉默了下。等待对方吃完了这口鱼,开始下一次挑鱼刺的行动才说话。   “对了,我得离开半个月去看看家里,我很久没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齐南鹄停下动作,抬起头兴奋望着他,“企鹅还没去过你家呢!”   阮星渊眼神复杂,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下次吧,下次一定带你去。”   齐南鹄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经历多日的学习以及同伴们的科普,他总算知道人类认识都是循序渐进的了。得先提一提,再去家里拜访。   “那行吧,那你可别忘了。”齐南鹄提醒阮星渊,“你别忘了在你家里人面前提起我啊。”   阮星渊哭笑不得。   收拾好行李,在一个日丽风清的早晨,街上人来人往,两边的早餐店散着食物的香气,阮星渊出了门。   他离开的时候齐南鹄还在上课,后勤主任安排了另一位老师给齐南鹄。   听到这样的安排,阮星渊心情颇为复杂,有种自家的孩子给了别人的郁闷感。   不过他也知道后勤主任说得有道理,只有他离开了,齐南鹄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的前路,自己究竟是谁要做谁的问题。   “企鹅现在也有钱了,等我去你家的时候,我带上新的礼物,下次你得等我和你一起。”   “不带鱼和虾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还偷偷笑企鹅,企鹅跟你好好说话呢?!”   阮星渊走之前和齐南鹄讨论了一番,他终于意识到,连企鹅也在学会了人类的交往方式。   或许有一天,齐南鹄会被人类同化,直到再也回不去。除非他现在想好去南极,以后也一直坚定下去。   辗转六个多小时,阮星渊才终于到家。   “星渊?”家里人迎出来,看见他欢喜地抱上去。   “妈!”阮星渊脸上带笑,放下礼物给许久未见的家人一个拥抱。   -   “你在看什么?”齐南鹄坐在操场上的架子上面,手里捏着一封信。   “我爸妈给我的信。”信上的内容不多,只有一段话,齐南鹄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们说什么?”过来的人坐在他身边,凑过头去看,“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过你爸妈。”   “说我名字的含义。”   “不是南极企鹅吗?”身边人惊讶大喊。   齐南鹄:……   “你才企鹅。”齐南鹄抬手冲着后脑勺而去。   身边人矮身躲过,连连求饶,“唉,别打别打,我主人说让我少被打,本来就傻了,再打就更傻了。”   齐南鹄嘲笑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实蠢。”   [小宝贝儿:   妈妈和爸爸在工作,得过段时间再回去,不用担心。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的处境,只是想告诉你,尽情去你要想去的地方吧。如同当初我们离开你一样,人生的选择权永远在你手中。南鹄这个名字是我们在得知你失踪时候取的,南是家,鹄分开是告与鸟。两个字合在一起,是劝鸟归家的意思。我们愿你无论在哪里,什么时候,都永远知道家在哪儿,也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的大宝贝儿鹅爸鹅妈] 第85章 找鹅   “齐南鹄两天没回来了,他去找你了吗?”   在家待了快两个星期,临近假期结束阮星渊接到后勤主任的电话,一个慌神,他打开手机订了回去的车票。   齐南鹄没有手机。   原先还在队伍里上学的时候,考虑到教学后勤部并没有单独给他配备手机,而且说等教学结束再给他一部专用的。   平日里,齐南鹄吃饭在食堂,有时候在家里,阮星渊也会备一些钱在抽屉里。就是不知道齐南鹄拿了没拿。   阮星渊坐在飞机上,飞机起飞后手机没信号,他只能盯着空下来的信号栏胡思乱想。齐南鹄什么也不知道,阮星渊担心他被人拐骗。又担心齐南鹄自己想不开。   他早早听说齐南鹄在他走后进步很快,本身那也是只聪明的企鹅。现在这么一出,他很难不怀疑齐南鹄已经知道了真相——关于企鹅群根本无法从南极出来。   明明说好了等他回来的。   阮星渊烦躁不安地看向窗外。   连绵的云朵从窗边飘过,云层尽头散着耀眼的金色光辉。   不知道他的企鹅会在哪一朵白云下,等着自己将他找到。   “你知道他会去哪些地方吗?”   走之前后勤主任问了他这个问题,可他实在想不出来。   细想之下,齐南鹄来到这片土地之后,所有的活动都同他一起,从未分离过。齐南鹄自己也不认识其他的地方。   可若是要去给企鹅群找栖息地呢?   阮星渊心想,齐南鹄不会去了哈尔滨吧?亦或者高原?   回去的时候阮星渊坐得高铁,他本身不爱坐飞机,这一次事发突然,他订了最快的机票过来。一下车就见到了特殊局的人。   “我们查了下车票行程。他去了隔壁市,只是他没用卡,到了隔壁市车站后就没显示了,现在我们联络了隔壁市公安局,开始搜索街道监控。”   “那我去隔壁市。”阮星渊立即开口,不等后勤部的人提出来,他先做好了再次出差的准备。   “你先休息会儿吧,我们都在找,而且队里也有求生培训,他不会出问题的。”坐飞机汽车本就累,见着阮星渊疲惫的样子,后勤部的人也看不下去了。   总不能人没找到先把同事给累垮了。   “我停不下来,找不到他我也睡不着。”阮星渊心急如焚,只希望立马下车出去找人,“你就把我放在这里吧,我自己去隔壁。”   车停下来靠在路边,“那也行,你等一下,一组也有人要跟你一起去。”   一组是齐南鹄父母的组,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在齐南鹄不见之后,就都提出来要去找企鹅。   只可惜因任务在身被上级领导拒绝了。   但好歹留下了一个。   “走走走,开快点,再找不到我小将军要饿死了。”车门打开,冲进来一个人,挤在阮星渊身边,看见他打了声招呼。   “嗨,饲养员同志。”   称呼越来越奇怪了,阮星渊不理会姚飞沉,低下头查起了车票。   “最近的在半小时后。”姚飞沉说,见阮星渊抬头看他,咧开嘴一笑,“我过来路上就看了。”   有姚飞沉这样多次出差做任务的人陪着,后勤部的同事就先回去了。走之前跟阮星渊说:“电话保持畅通,有什么新消息我联系你。”   阮星渊眼睛盯着候车室的显示屏,听见这话扭过头连忙应了下。待后勤部的人走后,又重新看向屏幕上滚动的红色数字。   “别担心。”看见阮星渊这个样子,姚飞沉出声安慰,“我们企鹅生命力都极其顽强,没那么脆弱。”   “再说了,那家伙还是幼崽的时候就把陆缘冰上的企鹅揍得那么惨,哪里像是会轻易被打倒的样子。”   阮星渊点点头没说话。   他的视线停留在检票口上方屏幕上的“正点”字样,待到它变成了“正在检票”,阮星渊猛地站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他后悔听后勤部的话了。去他企鹅的快速成长吧,齐南鹄就是他一辈子的企鹅崽。   阮星渊心底压着火气,姚飞沉在跟着他坐了一站却没听见阮星渊说出半个字后也终于意识到了。   出去一趟,回来鹅没了,放谁身上谁不气呢。   隔壁市坐火车要一个半小时,一路上姚飞沉都没敢说话。原先阮星渊在他眼里是最没威胁的人了,现在他只想躲。   好在坐火车时间也不长,在姚飞沉还能忍受的时间内,他们终于到站了。   “根据现在得到的情况,他下车后往北方走了。我看地图,北方有很长一段路,中间没有歇脚的地方。”姚飞沉对着地图比划了半天,“我们还是租车然后先往北方开试试看吧。”   “好。”真正踩在隔壁市的土地上,阮星渊的心才终于稍稍安稳了些,他知道齐南鹄很可能就在这里,他总能够找到他的企鹅的。   考虑到后面很长一段路没有什么商店,阮星渊去超市里买了足够的面包和水,以及其他必需物品。   阮星渊忙前忙后不见停歇。姚飞沉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车是在出站口附近租的,押金一百,姚飞沉挑了个马力足的,坐在驾驶座上,他满意地说:“终于有次开快车的机会了。”   “稍微慢一点。”阮星渊忍不住开口,开快了只怕企鹅没看见,晃个影就过去了。   “放心,放心。”姚飞沉启动他的新车,踩下油门。   齐南鹄走的方向中间很大一段都没有监控,以至于寻找起来很有难度。   这边修建了新的路,两旁树木繁多,且长势极好,一个个生成个大块头,若是从树林中间去了别处,也没人能够知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阮星渊的行动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他停不下来。   车两旁的树木从眼前飞逝,每过一会儿路旁就会有一个限速的牌子,姚飞沉忍不住抱怨,“又没个人跟车,还限速限得这么厉害。限给鬼看。”   “别急。”这次轮到阮星渊安慰他了。   直到夜幕降临,阮星渊和姚飞沉轮流开车交换了几次,却都没见到齐南鹄的身影。   他们停在了休息点,阮星渊吃了点饭,坐在后座翻起了地图,没忍住叹了口气。   地图上那么小的一块,走起来却怎么也走不到,更如同南极到内地。在踏出旅途亲自丈量过距离之后,他的企鹅又会如何想?   只怕一定很难过吧。 第86章 长大   这边实在偏僻,路上也没有什么住的地方。阮星渊一路过来除了担心还是担心,这边人迹罕至,高架桥下是低矮的山谷,树林茂密,一眼望不到头,极目远眺,除了山峰还是山峰。   阮星渊低头看,他们已经走了60公里,路上只有偶尔几辆车,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连姚飞沉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他要去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只是除了这一条路,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   齐南鹄具有远距离传送的能力,换言之,想去哪里都可以。   南下,北上,东进,西行,阮星渊靠在后座,心里想着,让他死吧。太折腾人了。   等他找到齐南鹄一定要打他屁股。   太不听话了。   “这边太阳大概是晚上7点下山,我们得先找个休息点吃点饭,休息下。”姚飞沉叹息一声,“我还想上个厕所。”   这路实在偏僻,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个有厕所的地方,有几段更远,几乎找不到能暂时停下的地方。   两旁的车窗已经打开了,不然坐时间长了谁都受不了。阮星渊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都没怎么休息,东西也不敢吃太多,路边没有垃圾桶,没有停车的地方,垃圾得留车里等出去了再扔。   可看着路程,他们得很久才能出去。   也不知道天黑了能不能走出去,阮星渊郁郁地看了眼窗外。   他真佩服长途自驾游的人。   “开车太累了,你也累了,晚点睡一会儿我们再出发吧。”阮星渊没好意思让姚飞沉跟着他一起奔波,之后也不知道还有多久的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实在不能现在就将精力透支了。   “你总算想明白了。”姚飞沉高兴地说,“我倒是没啥事,不过你得休息了。我看你都打哈欠了。”   坐在后座的人需要看路,寻人,也并不能放松下来,阮星渊从家里过来一路上匆匆忙忙,本身也没休息。再这么下去,都要疲劳驾驶了。   车一路开进了休息区,阮星渊靠在后座闭上眼睛休息。   姚飞沉将椅子放下去,也没兴趣先吃饭,闭上眼睛睡着了。   山中的气候不如城市里那般,昼夜温差更大,两人都困,一觉醒来天已经大黑了。   姚飞沉扭头见阮星渊还在睡,摸了摸可怜的肚子,下车跑进超市里给自己快乐地加了顿餐。   这家超市机器收费有监控,自己进去拿东西,出来机器扫描结账就可以,上方有监控,热水免费提供,还有机器人做奶茶。   阮星渊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低头猛吃,桌子上是热了的鸡腿、泡面、火腿肠,还有一杯奶茶。   见到阮星渊,姚飞沉抬起头夸赞,“这里的饭还挺不错的,这个鸡腿特别好吃。”   阮星渊见他吃得嘴唇油光,哭笑不得。   夜幕将山林隐藏,今日无月,阮星渊觉得这不像是个好兆头。想完又在心里呸了下,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迷信。   姚飞沉低头吃东西,他吃得极快,阮星渊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动作问:“要是一直没找到你要怎么办?”   “啊?”听到这个问题,姚飞沉茫然抬起头,“不会吧,我们国家监控系统信息系统覆盖全国,而且特殊局有能力的人那么多,只不过还在外面做任务没回来罢了,你得相信我们。”   阮星渊不如姚飞沉那般乐观,他满脑子已经被如果找不到这样的假设占据,甚至做好了寻找个几年的想法。   “放心吧,能找到的。”姚飞沉安慰。   天晚了,休息站里的灯都关得差不多了,商店里是声控灯,阮星渊出去不久,灯就熄灭了。从外面看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外侧只有闪亮的车灯在山中孤独地亮着。   两天后,姚飞沉在高速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说在隔壁区发现了齐南鹄的踪迹。姚飞沉一个激动,差点在高速上掉头,吓得阮星渊连忙喊他名字。   姚飞沉惊吓地往前开,幸好周围没有一辆车。   “他现在在干什么?”阮星渊着急问。   “菜市场,闲逛,经过学校门口买了个炸串,闲逛……”   “好了你不用说了。”阮星渊眼神带着杀气。   下了高速,姚飞沉导航去了齐南鹄所在的区域,两个人飞速朝着他的方向进发。   下午天正热,这边的温度很高,到达了27℃,出来的时候阮星渊穿着薄毛衣,到了这里热得满头大汗。姚飞沉将车内空调直接开到了18℃。   齐南鹄在一个天台边,是废弃的房子,等待拆迁。阮星渊找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齐南鹄!”心中又气又急,“你给我回来,不准想不开!”   坐在天台边的人扭过头茫然看着他,似乎并不能理解阮星渊的话也不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齐南鹄没听,阮星渊直接走了过去,拽住了他的胳膊。   好在齐南鹄并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阮星渊将他牢牢牵住。   “你在干什么?”阮星渊半蹲在地上,低下头,带着怒气问。   “我在感受太阳。”齐南鹄说着,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   他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汗湿,黏在身上,显露出结实的骨架。   “这么热,你在这里折磨自己吗?!”   这话听起来太凶了,把齐南鹄说得一愣。   沉默着,齐南鹄低下头,失落地说:“我想试一试企鹅能不能在这里生活。”   “可它太热了。”   这片土地哪里都很热,冬天也总有太阳,有雪的地方也没有虾,他只在动物园里看见企鹅。热带企鹅。   除非帝企鹅们就此被人类豢养,就如同喂养宠物那般,否则,他们永远也无法出来。   阮星渊哑声,他觉得自己该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他们在南极也很好。无论去哪里,大家最后也都会死亡。”   生命本身就是对自然的挑战。对波澜不惊、平淡枯燥世界的猛烈反抗。如此一来,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阮星渊叹了口气,伸出手拥住齐南鹄。   怀中的人趴在阮星渊胸前,语气有些委屈,“他们说我该长大,知道不能逞强,企鹅不能出来。你们人类成长也这样吗?知道了很多东西,感觉还是不知道的好。”   “对。”阮星渊拍拍齐南鹄的后背,轻声说:“我们人类都这样。以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超级了不起的人、被人喜欢的人、有用的人、长长久久和喜欢的朋友家人永远在一起的人,后来了解了生老病死,知道能力有上限,知道有一些事情永远也完不成,有很多喜欢的人会走散,这些都是一直发生的事,人类却都解决不了。还有世界不会每一处都和平,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饭吃,我也都没有办法。你看吧,远大的期盼和近处的生活,我们总是无能为力。”   阮星渊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收紧胳膊。   他也有怀抱了不起梦想的时候,现在他只想给怀中的孩子一个紧紧的拥抱,好给予他真正长大的力量。他深深明白,从这一刻起,他眼中的企鹅幼崽真正地成为一个人了。   一个失落的、清楚看待生活的成年人。   他了解并且经历所有小孩子变成大人途中的迷茫、愤怒以及不甘心。   世界和生活的真相终于在他眼前铺开,所有因为知道而产生的痛苦也一并到来了。   他将永不再是一只简单而快乐的帝企鹅。   “你别怕,还有我在。”   最后阮星渊只能安慰齐南鹄。 第87章 “邪恶力量”   “爸爸妈妈在的地方才是家,我不回去了。”齐南鹄倚靠在阮星渊身上,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你想清楚就好。”阮星渊摸摸齐南鹄的头,而后手掌顺着脊背下去,一巴掌拍在了齐南鹄屁股上,“你能耐了啊,离家出走?”   “喂!人兄弟,你干嘛?!”齐南鹄倏地站起来,跳出去距离阮星渊两米远,憋红了一张脸怒视阮星渊。   “一声不吭离家出走,我找了你多久?你出去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提起这个阮星渊就生气。   他从特殊局一直跑到这里,一路上折腾得他精疲力尽。到了最后,这家伙溜到了这里晒太阳。   齐南鹄眼神躲闪,不服气地说:“那你也不能打我屁股啊,我已经成年了,还比你高。”   说着齐南鹄挺直腰板,向阮星渊展示自己的身材。   阮星渊一拳过去,打在齐南鹄的肚子上。这一次他没有收力,用足了力气,眼见着齐南鹄痛得弯下了腰,冷声说:“个头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愣头青。”   这能把人气死再气活。   齐南鹄气得呼吸急促。可看着阮星渊的模样他又偏偏骂不出口,只能憋着口气望着阮星渊。后方,天台的楼梯口畏畏缩缩地探出个脑袋来,头发汗涔涔的,在阳光下似乎都泛着光。   齐南鹄很难看不见,他干脆转移了目标,对着楼梯口骂:“那笨蛋你又在看什么?!”   姚飞沉:?   “又骂我?”   天生不受帝企鹅待见的阿德利背过身去,心碎地面壁思过。   怎么又是阿德利的错?   阮星渊哭笑不得,拉着齐南鹄向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教育齐南鹄:“人家大老远地跟过来找你,找了整整三天,不能这么说他。”   “三天?”齐南鹄愣住。   停顿了下,扭过头,“那行吧。”   说完别扭地向前走去,路过姚飞沉身旁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楼梯,一边快速下楼一边小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鹅了。”   “呜呜呜。”姚飞沉眼泪飙出来。眼见着齐南鹄走下去离他越来越遥远,他大声呼喊,“小将军!我永远是你的好鹅!”   阮星渊“噗嗤”一声笑出来。   走下楼梯齐南鹄停在拐角处,抬头冲着上方恼羞成怒凶了一句:“给鹅闭嘴!”   回去的路上,他们需要先把车还了,那意味着他们得重新从隔壁区开到原来租车的地方。抄近道这中间的路途也得八个多小时。   坐在车上,阮星渊禁不住问:“你怎么想着跑那么远?”   说起这个齐南鹄就郁闷:“那我怎么知道,那里到处都是树,长得还一模一样,我就随便走了。”   阮星渊:……   姚飞沉身体颤抖,差点笑死在车上。   真不靠谱。阮星渊说:“下次再瞎走我就不去找你了。”   齐南鹄哼了一声没回答。   一路上阮星渊和姚飞沉轮换开车开了八个半小时到达租车点,还了车两人实在累得不行,决定今天不回去了,在附近吃顿饭住酒店睡一晚再说。   “我和人兄弟一间,你一个人一间。”齐南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吸引了前台的目光。   阮星渊看了眼前台,确认对方脸上没有不对劲的表情,伸手拍了下齐南鹄的手臂,“在外面别称呼我人兄弟,太奇怪了,喊名字。”   齐南鹄乖乖应了,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喊了声“星渊。”   这动静实在大,站在他旁边的人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阮星渊怀疑他再这么站下去,整个路过前台大厅的人都要认识他了。   他伸手拽住齐南鹄,走到前台面前,说:“你好,给我们开一间房,标间。”   “好的,标间吗?”前台看了下后台,“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标间没有了,您看大床房可以吗?价钱是一样的。”   “大床房,我要跟你一起睡!”齐南鹄突然开口。   前台愣了下,扭头看阮星渊,“先生您看你是要换成大床房吗?”   姚飞沉在刚刚齐南鹄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已经不准备靠过来的,只是阮星渊扭头看他,眼见着前台等他回复,他才不得不开口:“我都行,反正我一个人睡。”   最终三人没有换酒店。   打开房门齐南鹄一溜烟跑了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在外面。   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说:“好像比我们家还小一点儿。”   “快洗洗睡吧。”阮星渊将外套脱下来,这一趟出行他累得够呛,唯有齐南鹄还精神奕奕。   甚至有兴趣去探索酒店房间。   “这家酒店好贴心啊。”齐南鹄突然站在桌子前突然出声。   “怎么了?”阮星渊进来时看了一圈也没发现这间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明明每一家都是这样的装潢配置。   齐南鹄说:“他们还准备了奶茶。”   “奶茶?”阮星渊茫然,这他确实没听说过。   感觉到有些奇怪,阮星渊走过去准备看看这家酒店究竟都准备了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几乎没听过酒店房间内部还准备自动贩卖零食的机器的。   “我可以选一杯吗?”齐南鹄眼巴巴地看着。上面贴了二维码,要求扫码付款,并没有可以使用现金的地方。   齐南鹄扭头说:“企鹅还没尝试过。”   队里不像外面,食堂伙食确实很好,甚至超越了外面的餐馆,什么好吃的厨师都能做出来,只是唯独这类可能不大健康的食物永远不会出现。   齐南鹄没怎么出门,却在电视上以及别人的讨论里说过这种东西。   阮星渊差点就要说“好”了,如果不是他的眼睛一扫而过,见到上面的“激 爽”二字。   这杯子做得也太像自泡奶茶的外壳了。   “别看了,不是奶茶。”阮星渊没忍住伸手捂住齐南鹄的眼睛,带着他向床边走去。   “把衣服脱了快点去洗澡,明天还要回去,多累啊。”   “干嘛捂我眼睛?!”齐南鹄一边伸手拍开阮星渊的手掌,一边问:“那你说那是什么东西?”   阮星渊:……   阮星渊想借不回答来躲过去,只是齐南鹄明显不肯放弃。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企鹅?人类对企鹅还有秘密了吗?”   齐南鹄直视阮星渊,一副“你对我有了秘密”的眼神。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扭头幽幽看着齐南鹄。他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制造出一种分外恐怖的气氛。   “那是会收走生物精气神的邪恶道具,如果打开了,明天白天你就会非常累。”   “有多累?”齐南鹄抬抬胳膊,“我现在非常有力气。”   “那明天你就会毫无力气,起都起不来。”阮星渊肯定地点头。   齐南鹄扭头望一眼桌面,皱眉,“人类为什么要在房间放这种东西?”   这太奇怪了。他们自己不害怕吗?   阮星渊轻咳一声,避开齐南鹄的视线,“因为房间里本来是有的,看到那个透明盒子了吗?那个罩住杯子的东西就是封印邪恶力量的特别道具。”   齐南鹄恍然大悟。   解释完一切,见着齐南鹄终于不再执着于那个“杯子”了,阮星渊放下心来,拿起衣物走进了浴室。   房间里散出水汽,热水浇下拍打在地板上,打湿身体,带走一身的不适。   阮星渊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没直接回去而是选择住一晚酒店实在是太明智了。   直到他踏出浴室门,一眼望见趴在桌子前望着桌上塑料罩子的齐南鹄。   “那我可以买个罩子吗?”桌子前的人扭头问。   “……”   “不行!” 第88章 企鹅太穷了   “我只是想看看人类厉害的宝贝,人兄弟,你是不是买不起?”   “快睡!”   阮星渊掀起被子把齐南鹄盖住,被子一直盖过齐南鹄的脑袋,齐南鹄才终于不说话了。   被子里的企鹅睁着眼睛躺在漆黑的被窝里,叹了口气。   看来人兄弟是真的买不起。等他以后赚了钱,一定给人兄弟买一个。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阮星渊带着两只闹腾的企鹅坐高铁回去。   二等座,他和姚飞沉可报销。齐南鹄自费。   齐南鹄早上才把现金全给了阮星渊,这时候站在车站外眼巴巴地看着阮星渊。   “人兄弟,我没钱了。”   阮星渊掏出手机给他买了张票,一边买一边问:“以后还跑吗?”   “不跑了。”齐南鹄把手摊开伸到阮星渊面前,“企鹅还想要点钱。”   “要点钱干嘛?”阮星渊看一眼齐南鹄。   “留着买鱼。”齐南鹄盯着阮星渊的手,阮星渊无奈从兜里把早上齐南鹄给他的钱还了回去。   旁边两人的对话实在太奇怪了,令姚飞沉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找妻子要钱买酒喝的丈夫。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偏偏阮星渊与齐南鹄神情自然,好似不过是平常的事情。   直到阮星渊把兜里的钱放在齐南鹄手里,姚飞沉才终于收回视线,跟在两人身后向前去。心里想着,这太怪了。   从这边回到特殊局坐高铁要六个小时,齐南鹄坐在阮星渊后面4排的位置上,姚飞沉自己买票,直接将他送去了相隔三个车厢的位置。   怕齐南鹄在高铁上跟其他人聊天暴露了什么,阮星渊特地提醒齐南鹄不要随便跟旁边人讲话。   齐南鹄身边坐着一位带着金链子的老大哥,看着就有钱,人还很话唠。“兄弟打哪儿去啊?”   齐南鹄警惕地看着老大哥,“我哪儿也不打。”   这特别的回话方式让老大哥愣了下,而后拍着腿哈哈大笑,“小兄弟真幽默。”   觉得自己似乎被对方认为是坏人了,老大哥笑着解释:“我就是话有点多,你不要介意。我本来要去Y省,没抢到飞机票,就只好坐高铁了,一路上时间长有点无聊,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唉,我是X省的,我们那儿海鲜特别棒,你要来我们省,我给你介绍我们那里最好吃的海鲜。”   “海鲜?”齐南鹄眼睛“刷”地亮了,没忍住他问,“那你说说看。”   “比如说S湖旁边的螃蟹,虾,特别好吃。而且量大,价格也实惠。你可以带上家人朋友女朋友啊。”   老大哥摸摸肚子,扭头看了眼走道右边的人,“个肚子的,本来是不想吃,闻见泡面味儿肚子先馋了。”   壮实的老大哥举起手,“唉,妹儿,买俩泡面。”   待穿着制服的小姐姐拖着车过来,老大哥抓起两盒鲜虾鱼板面,放下钱。而后将其中一盒给了齐南鹄。   “老弟,来,大哥这回虽然不能请你吃海鲜,但能请你吃海鲜面。”   齐南鹄听见海鲜两个字就拒绝不了了,愉快跟上老大哥去接开水。   吃进去第一口,齐南鹄高兴地说:“这东西真好吃!我喜欢!”   “你以前没吃过?”老大哥愣了下。   “是啊。”一直吃食堂的齐南鹄理所当然地接道,“我想拿给我兄弟尝一尝。”   “嘶——”老大哥抽气,惊讶万分地望着齐南鹄。   人人都习以为常的方便面居然还有人没吃过。有一瞬间,老大哥产生了“何不食肉糜”的愧疚感。   “你怎么坐上高铁的?”老大哥眼中流露出微微的同情。   齐南鹄想了一会儿,“我兄弟给我出的钱,等我这个月发工资了就给他。”   老大哥终于心痛了。他感慨着,有些人,单单活着就用尽了力气。   “所以你这次过去打算干什么?”老大哥想着,能让这般穷苦的人花费这么多钱过去,应当是很重要的事情。   一瞬间,他脑补了很多内容。   “去跟我兄弟一起学习、工作。”   “你兄弟是?”   “做后勤的。”齐南鹄立马接道,“他这次出来是为了接我。”   “后勤啊……”老大哥感叹了一声。   “我能把这个给我兄弟吗?”齐南鹄完全不理解老大哥的心思,看着盒子再一次发问。   “等等。”老大哥同情地看着齐南鹄,“我再买一盒你带给他,看着推车上还想要什么也可以尽管说。”   齐南鹄抱着一大堆东西过去了。原本他手里只有方便面的,可老大哥看他只要方便面,热情地买下了一堆,又见着齐南鹄眼巴巴看着车上的小鱼干零食,豪迈地拿了下来。   阮星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怀中就堆了一堆零食。   “……你哪里得到的?”阮星渊狐疑地看着他。   “我旁边的大哥。”齐南鹄无辜,“他一定要给我的。”   将怀中的东西放在桌上,阮星渊站起来就跟着齐南鹄过去了。   见到老大哥,阮星渊掏出手机要把钱还回去。   “不用不用,我请他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存点钱不容易,自己攒着。”老大哥连忙拒绝。   阮星渊瞪一眼齐南鹄,扭头耐心解释,“您不要误会,我们真的有钱,只不过他的钱我管着,我不能让他养成拿别人东西的习惯。”   “啊。”老大哥恍然大悟,“你们是亲兄弟?”   哥哥还管弟弟的账啊。   “我们不是。”“是。”   两个人回答完全相反,老大哥懵了。   齐南鹄惊讶看着阮星渊,难不成人兄弟什么时候变成企鹅了吗?   “那我们其实也可以是的。”齐南鹄当即改口,贴过去站在阮星渊身边。   老大哥愣愣看着两人,直到阮星渊见着老大哥不拿手机,伸手从齐南鹄兜里掏出来纸币放进老大哥怀中。   扭头瞥一眼齐南鹄,“不准再拿别人东西。”   齐南鹄眨眨眼,乖巧点头,“好的吧。”   直到阮星渊跟老大哥道完歉,齐南鹄坐下。   老大哥眼神复杂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齐南鹄想了下,“我们原先在一个大地方住,他家离我家有点远,然后我遇见了麻烦他帮了我,再后来我爸妈离开了,我就跟着他走了。”   “那你们现在……”   “哦,我们换了个地方住,现在住一个屋里。”   “也睡一张床?”老大哥的眼神更复杂了。   “你怎么知道?!”齐南鹄震惊。   契兄弟啊!   老大哥内心疯狂了。   一直到下车前,老大哥都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齐南鹄再次与老大哥相会在出站口,老大哥的视线在齐南鹄和阮星渊之间看了许久,憋出来一句话:“祝你们幸福吧。”   “……谢谢?”   阮星渊扭头拍了下齐南鹄的肩膀,幽幽地问:“你究竟给他造成了我们多穷的印象?”   齐南鹄挠挠头,“就……多吃了一点啊?那些东西我都没吃过啊。”   阮星渊:…… 第89章 鹅就没一个好脾气   “你回来了!”   齐南鹄一回到特殊局,便见着特殊局门口站了一排的同学。   等齐南鹄提着东西和阮星渊走过去,他们咧嘴一笑。   “厉害啊兄弟,逃学啊!”   “兄弟,你马上就能获得一个大礼包了。”   “魔鬼训练大礼包。”   站在最前面的人仰头大笑,“哈哈哈,终于把魔鬼送跑了。我自由了!”   作为跑得最慢的考拉熊,他没少受魔鬼教官的摧残,在痛苦的三天里,他天天睡不好,每天一大早就练习,这才终于将1000米跑到了四分钟。   作为一个以懒散为爱好的考拉熊返祖人士,这实在是人生路上巨大的磋磨。   “什么东西?”齐南鹄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见一群人把路都挡住了,拉着阮星渊的手腕,在一众学生中生生挤出一条路来。   跟在齐南鹄身后,阮星渊也没觉得太挤。抬眼望着走得顺畅的齐南鹄,阮星渊只余下满心的复杂。。   果真是帝企鹅群里锻炼出来的能力,永远能在一群生物中找到穿进去的缝隙。   “齐南鹄。”前方一道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危险的信号朝着这边传过来。   还没走几步路,齐南鹄就被人拦下了。   来人穿着整齐的军装,一双黑鞋子油光发亮。身体挺得笔直,眉头紧皱,看着就不好惹。   阮星渊数了下这人肩带上的星星,觉得他家的企鹅大概率有麻烦了。   “干嘛?”齐南鹄可不怕有脾气的人,他凶巴巴地站在来人面前一双眼睛打量着对方,阮星渊听见身后的学生堆里不住传来抽气声。   “去跑十圈。”   “不去。”齐南鹄立刻就拒绝了,拒绝完无所畏惧地站在男人面前,挑衅一般地看了男人一眼。   二话不说就让企鹅跑步,是不是有毛病!   齐南鹄越想越觉得该给这人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道帝企鹅根本不好惹。于是他挺直腰板靠前一步,几乎跟男人面贴面,颐指气使说:“你去!快给企鹅跑十圈!”   “嘶——”   身后的声音更大了,此起彼伏,听起来阴森森的。   隐约从同学们的态度中猜到了来人的身份,阮星渊后退一步,目露同情地望着齐南鹄的背影。   前方的人影一闪而过,很快从原地消失。下一秒,整个场地都鸡飞狗跳了起来。   白鹅扑棱着翅膀,眼冒凶光,蹬着腿和长长的脖颈冲着齐南鹄的腿而去。   “草!”身后一连片的痛骂声。   乡土一霸啊!   阮星渊扭头就跑,毫不犹豫地丢下了身后的齐南鹄。   没关系的,企鹅毛多。   阮星渊跟随着逃跑已有经验的一众学生们匆匆逃离。   虽然不认识对面的物种,但下意识感觉有危险的齐南鹄迅速将自己变成了他最擅长的形态——企鹅。   白鹅瞪着散发微微红光的凶眼,直直冲上来,一口咬下一撮企鹅肚子上的白毛。   一大撮,看着就心疼。   从阮星渊的角度看过去,帝企鹅白白的肚皮上凹下去一小块,就像毛绒棉被被人挖了个洞。   怎么看怎么心痛。   帝企鹅垂下脖颈,愣愣看着自己的肚皮。   秃……秃了。   没毛了,企鹅没毛了。   齐南鹄深吸一口气,白色肚皮鼓起来,帝企鹅长长的脖颈狠狠向下一掼,与白鹅相撞。   “啪”的一声,白鹅的脖颈顶上去,毫不畏惧,凶狠地张开鹅嘴向上直刺而去,眼看着冲企鹅的眼睛而去。   齐南鹄只能退散。   “你这只笨蛋鹅!”齐南鹄终于忍受不住,痛骂一句扑了上去。   远处,阮星渊和一众学生们蹲在一起,看着门口两只动物的对战。顺手接过了他们递过来的瓜子。   “真惨啊。”   终于有人忍不住,点评了把前方的争斗。   “21届鹅杯正式开赛。此次对战,由帝企鹅与乡土白鹅共同参赛。现在,场上进入白热化阶段,1号选手帝企鹅率先迈出一步,使出了拿手招式,大掌一挥,直接将对手打退一步。非常漂亮!”   “2号白鹅选手不慌不忙,并不受之前失利的影响。现在双方不断绕圈,试图寻找对方的破绽。”   “2号!2号选手出动了!让我们看看他的行动。”   “天呐!不可思议!朋友们!2号选手使出凌波微步,飞快移动至1号企鹅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使出了嘴不留情,打落对手肚子上的一撮毛。天呐!他太快了!”   “我们看到,这已经是第二撮了。2号鹅选手获得暂时领先。”   “现在让我们看看1号选手。1号帝企鹅虽然暂时落后,但1号并不气馁,他看起来很有士气。让我们来听听他说了什么——”   阮星渊听了身边齐南鹄的同学们毫无同窗情的解说,憋笑憋得肚子疼。   偏偏身边人还不愿意停止,用着解说的口音将齐南鹄的话念了出来。   “1号选手大喝一声:呸!你这只短毛鹅!”   “……齐、南、鹄。”   “2号选手喊出了1号选手的名字作为对方挑衅的回应,听起来缺少杀伤力,但相信这是2号选手在压抑自己的脾气。让我们看看此时1号选手的回应。”   “喊什么喊?!喊你家的鹅爸爸!”   “啊!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打快打!天呐!白鹅将帝企鹅掼倒在地!胜利了——”   阮星渊坐在地上捂着脸笑得不行。这群小动物们太能闹腾了,实在让他有些受不住。   “混蛋们——”前方倒在地上的帝企鹅扭过头冲着阮星渊待着的小动物群怒骂。   帝企鹅早就听了半天了,关于他的这些完全没有什么同学情的畜 牲们。   “杀了你们!”帝企鹅甩下白鹅,向着小动物们而去。   小动物们又开始了第二次的逃亡。   “天呐,鹅又来了!”   “他们鹅就没一个好脾气的!”   “参赛选手不要打观众啊!!!”   “鹅?什么鹅?鹅都是他鳖的王八!”   “关我们王八什么事?!”   “鹅都是阎王出身的吗?!过来索命的。”   蹲坐在树上的猫蔑视地看着下方奔跑的小动物,懒散地用树皮摸了摸爪子。   猫后方的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   烦了,灭了吧。这群傻蛋根本不配和猫做朋友。   齐南鹄冲着阮星渊的方向而来,跑过来却略过了阮星渊,只在经过他身边时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不服帝企鹅逃跑的白鹅也追了上来。   特殊局的门口演绎了一场混乱的大戏。   直到后勤主任到来,看见杂乱的现场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在干嘛?”后勤主任额上青筋颤动,他紧握双拳试图平复心情。   阮星渊抬头望一眼,陷入了深思。   齐南鹄与白鹅教官从身边极速跑过,扬起一地五颜六色的毛。   “在演示生物界的食物链。”阮星渊平静解释。   他眼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鹅绕着空地跑圈,虽说体型不一样大,物种也不一样,可无论是伸长脖颈啄人的气势还是迈出去一溜烟跑走的脚,亦或者所到之处鸡犬不宁的性格特征,都令他们如此相似。   帝企鹅抬头大喊:“人兄弟——今天帮你捉一只动物,我们回家炖了吃!”   白鹅肉炖汤,香!   作者有话说:   后勤主任:你管这个叫演示?吃都吃上了! 第90章 你们喜欢的究竟是企鹅还是企鹅的毛   晚上齐南鹄还不肯穿衣服,裸 露着上半身躺在床上,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阮星渊看过去,见到结实的腹肌,瞥了齐南鹄一眼,说:“把衣服穿上。”   齐南鹄不回话,只眉头狠狠拧着,眼睛死死盯着下方。   “怎么了?”   尽管作为一只帝企鹅,齐南鹄肚皮上的毛掉了几撮,可当他变成人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阮星渊想到他的肚皮就好笑。那肚皮是在像是老鼠啃过一般。   齐南鹄看了半天才终于抬起头,望着阮星渊幽幽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丑了?”   “噗”,阮星渊倒是没想到,齐南鹄即便成为了人也仍然以企鹅的审美看待自己。   没有毛的家伙是丑的。   见阮星渊不回话,齐南鹄抑郁地翻了个身,将肚皮埋在了身下。   阮星渊实在要笑死了,伸手拍齐南鹄的后背,安慰,“没有,起码你作为人毛一点儿也没少。”   齐南鹄:……   床上的人心塞地撑起身体,背过了身,留给阮星渊一个沧桑的后背。   人类真是太讨鹅厌了。   掉了毛的企鹅真的不受人爱。   第二日,阮星渊起来时,齐南鹄已经将早餐买好,是从外面店里买的面条。通常阮星渊起得早就准备伙食,齐南鹄起得早就出去买饭。   一般情况下,都是阮星渊起得早。个别情况企鹅兴奋地起床,跑出去吃饭顺手也给阮星渊带了份。   今日起来,阮星渊下楼看见了齐南鹄,见着齐南鹄两只黝黑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等着阮星渊说话。   阮星渊想了下,跟齐南鹄打了声招呼,便见着齐南鹄的表情明显像是生气了,视线避开他,转身快步出了门。   这反应实在不大同寻常,可阮星渊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原因。   阮星渊站在楼梯口迷茫了一会儿,不能理解齐南鹄的态度。   到达教室的时候,阮星渊推门才发现教室的讲台上站着一个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齐南鹄的老师了,看一眼墙上的黑板,上面的内容是初中的课。   这位新来的老师果真比他效率高多了。   见打扰到他讲课,阮星渊说了声抱歉带上了门。   在刷着红漆的木门终于带上时,阮星渊看见齐南鹄终于朝着这边望了一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背过身走向楼梯的时候阮星渊还在想,这家伙在生气什么呢?难道是晚上没说他喜欢的话?   因为教学任务的突然消失,阮星渊的事情突然少了起来。后勤主任眼看着阮星渊没什么事做,就交给了他一个新任务。   去了解体育器材的报废情况,做个记录。   到了操场,一眼就能望见正在跑圈的齐南鹄。阮星渊在铁栅栏外面,看着齐南鹄跑进,看了他一眼,加快速度向前冲去。   这究竟是怎么了?   似乎在突然之间不受企鹅待见了,阮星渊狐疑地看过去,愈加不能理解其中的缘由。   见齐南鹄似乎真的不待见自己,满含着“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想法的阮星渊心酸离开。   记录器材损坏的数量以及完好的数量,需要阮星渊将仓库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一一测试下,记录完好的编号与损坏的编号,分门别类放置。   特殊局里本就是异能人士,奇才倍出。器材也比一般得重。   在再一次搬不动器材的时候,阮星渊开始想出去找一个拖车进来。   “老大,你再变成企鹅嘛,我昨天还没看清楚你的肚皮哈哈哈哈哈。”   “啪”的一声有东西倒地的声音传过来。   想来也是齐南鹄拍的。   “老大老大,你昨天肚子上的毛掉了,今天变成人了,会不会肚子附近的毛跟着全没了?”   被围在中央烦不胜烦的企鹅终于忍不住了,转头大声骂回去:“给企鹅滚!”   外面脚步声散乱,过了一阵子才发出规律的声音。   阮星渊低头作出抬东西的架势,赶紧弯腰使劲,等待着外面的人进来。   当有脚步声出现在门口时,阮星渊听见毫不客气的一声,“大家伙,我要拿一个足球,两个篮球,三十个负重。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   阮星渊出声的瞬间,后方急促地“咦”了声。   似乎发现了里面的人是谁,站在门口的人停在原地,过了会儿走进来,来人经过阮星渊身边,之前还不急不缓的脚步瞬间加快了速度。   阮星渊扭头看过去,只见着还在走路的人猛地背过身,留给阮星渊一个背影。   “……”这家伙。   “你这个人类烦不烦?!”   还没等阮星渊出口,企鹅已经先他一步骂出了声。   这可真是太不讲道理了。阮星渊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凶巴巴的企鹅骂了一顿。   多过分啊。   “我怎么了?”阮星渊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挨骂的理由。   背过身去的人两只手拉着衣服下摆,似乎要将上衣从上半身拉扯到鞋一般。手背青筋鼓起,如果不是衣服限制,阮星渊还真信他能这么做。   “你就会看企鹅的热闹!”背对着阮星渊的齐南鹄生气地骂出来。   似乎忍了很久,这只生气的企鹅终于忍不住了,怒骂出来,“不就是少了点毛毛,又不是不会长起来,你老盯着我看,哦对,你还笑我!”   “你这个可恶的人类!”生气的企鹅最后扯着衣服,给人类做出了格外糟糕的评价。   “我哪里笑你了?”阮星渊哭笑不得。   敢情这家伙一大早不理他是生闷气生了半个上午。   一想到这只企鹅早就想骂自己了,可又没骂出口,等着自己撞上去,阮星渊就觉得好笑。   这家伙未免也太别扭了。   “你就是有!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人类!”   “什么色?”阮星渊终于笑出了声。   “企鹅的肚皮色!”高大的身影终于转过身,走到阮星渊面前,阮星渊抬起头看见齐南鹄一脸怒容,“鹅毛不整齐了!你就不理我了!”   “我哪里有?”阮星渊冤枉极了,“早上不是你不理我的吗?”   阮星渊利落把齐南鹄投过来的锅又砸了回去,“哦,你还不跟我说再见。”   “我给你买了饭!”面前的人用着更大的声音吼回来,阮星渊看着齐南鹄的样子,都觉得他很委屈。   “那好吧,”阮星渊点头,“你还是很好的。”   面前的人终于忍不住,变成企鹅的模样张开喙大声吼:“那你为什么不夸鹅?!”   胖乎乎的帝企鹅转过身怒气冲冲朝门外走去,完全忘了自己过来是要干嘛。   阮星渊耳边不住响起絮絮叨叨的声音。   “天天就知道企鹅的毛,一点儿都关心企鹅,企鹅虽然掉毛了。但是对你那么好!人类真不知好歹。掉毛的企鹅也很好不是吗?!这个没有眼光的人类,企鹅刚回来就笑鹅秃了,企鹅还是离家出走算了!”   帝企鹅脚趾“啪啪”地踩在地板上,走出了门外。   “哈哈哈,大哥,你真的秃了好多啊,没以前好看了。”   “滚!!!” 第91章 你们人类是不是有毛病   齐南鹄一点儿也不愿意让阮星渊看笑话,下了训练视线在操场看了一圈,确定操场周围没有阮星渊,这才挺直腰板作出一副大哥气势前往姚飞沉的医务室。   姚飞沉是特局一组专属的治疗师,原本刚进组时候的实力还是能看的,只是后面几年异能没有怎么增长,以至于特殊局后进的治疗师也逐渐超过了他。这些年姚飞沉与他们的差距就更大了。   一组并没有把姚飞沉踢出去,只是上级考虑到任务,还是另派了一个治疗师跟着一组。而姚飞沉则执行一些轻松的治疗工作。   齐南鹄推开门的时候,姚飞沉站着跟坐在椅子上的应语堂说话,样子谄媚,令齐南鹄颇为不屑。   不看两人之间氛围如何,齐南鹄径直走到桌子前,眼睛紧盯姚飞沉,“喂,你的治疗能不能给鹅长毛?”   一站一坐的两人闻言目光齐齐落在齐南鹄身上,眼神惊讶。   被看得恼怒,齐南鹄不高兴地提高声音问:“到底能不能?!不能鹅就走了!”   “噗。”姚飞沉笑出声,见着齐南鹄已经朝着门外走去了,赶紧开口,“等等,我还没试过,要不试试看?”   齐南鹄扭头,对着姚飞沉时满脸都是质疑。   应语堂在一旁看戏看得有趣,等到姚飞沉着急了才开口帮他一把,“他最近异能厉害了许多,或许可以试一试。”   “就是啊,找别人的话别人就知道你秃了啊。”姚飞沉慌不择言,等抬头看见齐南鹄瞪着他,才惊觉自己说秃噜嘴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齐南鹄抬手就劈了过去。   “救命救命!”姚飞沉转身就逃,“不是要治毛吗?不能殴打医师啊!”   “你才是秃毛鹅!”齐南鹄愤怒地追在姚飞沉身后。   齐南鹄气恼极了。   他感觉自己自从掉毛之后,全世界的恶意都施加在了企鹅身上。   他那人兄弟,之前都会帮他的,现在居然在笑他,还冷淡企鹅!去了队伍,他那小弟们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在他耳边说没毛了就丑了,虽然他把他们打了一顿,但还是不高兴。   现在更过分了,竟然连这么弱的家伙也笑他。   鹅还要不要脸了?!   齐南鹄飞速砸过去,将姚飞沉砸在了地上嗷嗷叫唤。   等到姚飞沉受不了求应语堂帮忙的时候,应语堂才不慌不忙地起来,走到齐南鹄身边试图拉起他的胳膊。   “你再不起来,他要是晕过去了,你可就没知根知底的医师了。还得等他睡醒才能回家。”   听见这一句齐南鹄才犹豫了。   他权衡着,最终决定放弃这次的斗争,下一次再说。   姚飞沉将医务室里面的门推开,齐南鹄躺在一张床上,应着姚飞沉的要求变成了企鹅。   重新变回来的帝企鹅肚子如同传言一般的坑坑洼洼,有几个光秃的洞口旁,毛发向内散开倒塌,试图弥补这一块的缺陷。   可惜的是,这块地方面积实在不小,它没能成功。   姚飞沉肩膀抖动,极力克制自己。   “你敢笑出来企鹅今天就把你啄成跟我一样的。”躺在床上的帝企鹅两只黑圆的眼睛凶狠地瞪着旁边的人。   这什么讨厌的企鹅啊?简直比他见色忘义见毛忘鹅的人兄弟还讨厌。   世界对没毛的企鹅太过分了!难道企鹅不要自尊的吗?   齐南鹄越想越生气,一双眼睛危险地盯着姚飞沉,直盯得他发慌。   洁白的屋子里柔和的光芒落在企鹅的肚皮上,帝企鹅弯下脖颈小心翼翼地查看自己的肚皮。   生长在上面白色的,油光发亮的光滑毛发。那是企鹅引以为傲的肚皮。   连人类都拒绝不了。   厚厚的毛发逐渐从光秃的皮上生长出来。   “长出来了!”姚飞沉高兴地低下头凑近齐南鹄的肚皮。   整齐的羽毛铺成一张毛绒毯子,姚飞沉伸出手摸了一把。   觉得有些好摸,没忍住又摸了一把。   感受到姚飞沉的变态举动,帝企鹅一张大鳍拍了下去,骂骂咧咧:“你是不是有问题?天天就知道摸鹅摸鹅摸鹅,是不是想让鹅揍你?!”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企鹅呢?   “算了,难怪是阿德利。”   “等等!”姚飞沉号啕大哭,“不能因为我是阿德利就歧视我啊呜呜呜。”   “阿德利之中也有好鹅的!”   “变态!”丝毫不顾刚刚的“长毛”之恩,齐南鹄毫不留情地丢下了不再有用处的姚飞沉。   阿德利企鹅留在身后痛哭,“为什么要伤害阿德利?”   姚飞沉走出门,坐在他位置上的应语堂正开着手机看动物世界。   浑厚的男声在背景音乐中响起,“单身阿德利在找不到配偶时有时也会化身为流氓恶霸,他们毫无羞耻之中地将自己的生 殖器官暴 露在冰天雪地之下。为了排解无法宣泄的欲 望,他们甚至会对受伤的雌性企鹅或者企鹅幼崽下手。他们四处寻找目标,并且喜欢聚集一起,是企鹅中尤其恶劣的生物。”   看着动物世界的应语堂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姚飞沉一眼。   姚飞沉已经疯了,大声喊道:“我没有!不要污蔑阿德利!”   看一眼桌子上重重被拍下来的手机,面上的钢化膜已经碎了。   应语堂沉默了下:“……嗯。”   -   阮星渊回到家里,发现了奇怪的一幕。   自家的企鹅似乎不愿意变成人类了,挺着胖乎乎的鹅身在房间里穿来穿去。   当他开口提出来让齐南鹄变成人时,甚至还被拒绝了。   眼看着到了饭桌上房间里的帝企鹅还不愿意变成人,阮星渊看着桌子前的企鹅,撑不住了,问:“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变成人?”   他眼见着问出这句话之后,对面的企鹅身体僵住,猛地张大了喙,熟知他脾气的阮星渊立马捂住了耳朵。   “你有没有问题?!”企鹅愤怒大喊,“你根本不关心鹅!鹅的毛回来了!你听到没有?鹅的毛回来了——”   在帝企鹅愤怒的骂声中,阮星渊的视线挪到了他的肚皮上,看了一眼整齐完美的毛发,安静了。   “你……植毛了?”   阮星渊满脑子今早的新闻联播,一男子嫌丑整容,惨遭不入流整形医院欺骗,索赔无果后寻求法律帮助。   齐南鹄没说话的一会儿,阮星渊已经脑补出了有人骗鹅拉鹅宰鹅一条龙。   阮星渊心情复杂地看着齐南鹄,犹如看着误入歧途的孩子,“你得学好,不要太在意外貌,外面都是骗人的。”   “而且……”   阮星渊扭过视线,“而且秃毛也还挺可爱的。”应该吧。   “笨蛋——”   企鹅深吸一口气,跳下凳子,蹬蹬迈开腿跑进屋里。“啪”的一声将门重重甩上。 第92章 长胖了   人类真是不可救药。   齐南鹄坐在床上,霸占了阮星渊的屋子。   即便有了自己的屋子,齐南鹄也不怎么回去睡,心安理得地占据阮星渊的半张床。现在进来也顺手把门给关了。   “开下门。”阮星渊站在外面无奈敲门,哪里有人生起气来把别人家房门给关上。   齐南鹄听见扭头吼一声,“门不是没锁吗?!你不要想让企鹅给你开门!”   齐南鹄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人类怎么还能碰瓷企鹅?他根本就没锁!   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慢慢靠近,齐南鹄头低着看床单,并不理会进门的人。   阮星渊走到齐南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好看。”   他仔细观察齐南鹄的动作,见着对方头微微偏了偏,继续说:“企鹅肚子又好看又好摸。”   变成人的齐南鹄身体挺了挺,坐直了。看着比之前有精神了许多。   阮星渊继续哄:“是最优秀的企鹅。”   这下企鹅终于满意了,放弃了人身,变成原来的模样,转过来骄傲地展示自己的身体。   看来人类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齐南鹄满意地看着他的人兄弟。   “变成企鹅的时候不要靠着床,万一掉毛……”阮星渊又没忍住出了声。众所周知,动物毛发是最难清理的。   “你才掉毛!”企鹅一个跳跃,“啪”地将自己摔在了床上,扭头看阮星渊,“鹅今天就要当只企鹅睡这里。”   阮星渊:……   折腾了一个晚上,阮星渊终于在一个手麻脚痛的早晨醒来了。   醒来的时候果然见到企鹅的鳍和部分身体盖在了自己胳膊上,趾也压着自己的脚踝。   从企鹅身下抽了半天,阮星渊才终于将自己解放出来。   这家伙是不是又胖了?人类时候完全看不出来啊。   见着齐南鹄还在睡,阮星渊伸手推他,推了一下,没推动。   “真的胖了。”阮星渊感叹,每天这么辛苦,怎么还能更胖了,简直不合常理。   “企鹅会胖不是很正常?”从迷糊中醒来的齐南鹄听见阮星渊说话自然地抬眼看他,没有丝毫地觉得不应该。   “你变成人我看看。”阮星渊看一眼床上的“庞然大物”,“下次来我这里睡变成人再睡,企鹅身体太大了,我都没地方睡了。”   “知道了。”齐南鹄不情愿地变成人坐在床上。   靠近齐南鹄的脸,阮星渊抬手比划了下,又伸出手去摸来摸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你胖了。”   齐南鹄听出来这绝不是夸奖的语气,拍掉阮星渊的手,“企鹅本来就这样。”   吃多了就胖,少吃了就瘦,多正常啊。   “嗯。”阮星渊点头。   等什么齐南鹄胖成球了他就有理由把企鹅从自己床上赶走了。   于是大早上的,阮星渊为齐南鹄准备了极其丰盛的早餐,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清楚的齐南鹄心情愉快地吃下去,并强烈要求以后也是这么早餐配置,阮星渊很是愉快地答应了。   “我觉得鱼好吃,当然,肉都好吃。”路上,齐南鹄在阮星渊的询问下说出了自己的喜好,“人类的肉做得真不错。”   不论是食堂还是人兄弟,肉总是深得鹅心的。   阮星渊轻笑,“那你多吃点。”   随着齐南鹄文化课的进展,企鹅偏科的毛病也出现了,后勤部考虑到帝企鹅的接受能力决定对他实行分科,比方说,放弃物理化学历史,认真学习政治,放宽生物要求,严格把关数学地理。   “社会主义好鹅是会认真写数学作业的。”阮星渊过来送饭时听见老师对被留下重写数学作业的齐南鹄这般说道。   他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企鹅立马炸毛了,“我又不是人类,不会你们人类写出来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那好吧。”阮星渊笑着蹲下去,看了一眼题目,“如果企鹅在南极第一天走两米,以后每一天比前一天多走三米,三十天走了多少米?”   “这不是等差数列求和的问题吗?”   齐南鹄抬眼生气地看他,“他走不了多少米的,这只企鹅脑子有问题。他不能一次走完吗?多走点又怎么样?!”   “一次走不完分开走,走着玩玩嘛。等差求和求前30项和,代入公式一共1365米。”阮星渊打开手机浏览器,递到齐南鹄面前。   搜索栏上显示:帝企鹅每天走多远?   下方第一条跳出来:肥胖帝企鹅,每天竞走九百米。   看吧,也是有不能走的企鹅的。阮星渊微笑看着齐南鹄。   齐南鹄:……   “你是不是有毛病?!”企鹅愤怒大吼。   在辛苦的学习和训练下,齐南鹄每天都能得到阮星渊的幸福投喂。   是他爱的肉类。日子非常愉快。   直到脱毛的猫开始显露苗条的身材,有人向着站在猫猫旁边的齐南鹄投去奇怪的眼神。   生物之间不同种类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动物之前的烦恼各不相通,齐南鹄只觉得他们全都烦,也全都有病。   无毛猫总是担心自己的头发,哈士奇有一半的捣乱都是被别人错认的,泰迪总被嫌弃是渣男,仓鼠家的主人把墙纸都标上了“禁抓挠”,齐南鹄把自己吃胖了。   新来的教官看着他的原型哈哈大笑,“你好胖。”   他死了。当教官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齐南鹄想到。   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等回到家,仍旧是丰盛的晚餐,冰冷的世界里,只有人兄弟的肉菜能给企鹅一点安慰。   齐南鹄满足地站起来前往屋子。   门已经关上了,他伸手拧动,发现自己拧不开。   这又是怎么了?   “人兄弟?”齐南鹄觉得自己该提醒下自己的人兄弟他还在外面。   却见着门打开了一条缝。他的人兄弟从门缝里把枕头递给他,说:“你已经不是我的床能装下的体积了,自己睡吧。”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齐南鹄被留下了门外。   等等?胖企鹅又做错了什么?!   你们都是混蛋吧!   作者有话说:   企鹅:我引以为傲的体积,人类为什么不欣赏?   他胖企鹅的! 第93章 (重修)人兄弟真爱狡辩   齐南鹄开始了减肥大业,倒也不是很难,只需要每天多训练一个小时,他吃下去的肉就会以另一种方式还回去了。   但人兄弟仍旧不让他回去睡,这点让企鹅很是不高兴。   “借口,都是人类的借口。”狗狗愤怒地说。   “把他赶出去。”冷漠的猫猫高傲地开口,“那是你的家,包括伺候你的那个卑微的奴仆也是从祖上就说好了要传给你的,那个家,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而且反正他会哄你的。”   “哈?”狗狗茫然抬头,“为什么他只会把我赶出去?”   齐南鹄推开他们走了出去,他看出来了,他的这群小弟们一个都不靠谱。   “我觉得你应该让我回去。”齐南鹄坐在饭桌上和阮星渊理论,“我都瘦了。”   “你这么大了,该自己睡了。”阮星渊摇头,“你不是已经学过了,你这个岁数,人类都自己睡。”   “并没有。”齐南鹄反驳,“而且别人家的人类跟我有什么关系,企鹅就是喜欢跟你一起睡。”   “先吃饭。”阮星渊决定先耗着,说不定等吃完了齐南鹄就会忘记这件事。   待到饭也吃完了,阮星渊将碗放进了洗碗机里,齐南鹄还在沙发上。   趁着齐南鹄没注意,阮星渊自己进了房间。他在心里草拟说辞,想着一会儿齐南鹄问起来,他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哄过去。   “人兄弟?”外面想起了齐南鹄的声音。   阮星渊一个激灵,躺在床上装作睡着了。   他实在想不到了,决定还是放弃吧。成年企鹅就该自己睡,不需要理由。   “怎么还自己睡着了?一点儿都不等企鹅。”当房间里响起齐南鹄的声音时,阮星渊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狠狠闭眼,再睁开眼睛看过去,对上了齐南鹄的视线。   阮星渊:“……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说完齐南鹄的身影在房间里消失,没一会儿又重新出现。   待再次重回阮星渊的房间,齐南鹄开心地说:“鹅就是想试一试能不能直接进来,没想到果然成功了。看来企鹅的能力还是很好用的。”   “……”救命,这能力是这样用的吗?   阮星渊已经麻了。   企鹅最终还是回到了人兄弟的床上。   操场上。   “你不错,大哥你进步了。你已经学会选择性无视人类的话了。”狗狗向着齐南鹄比了个大拇指。   长毛猫扬扬下巴,“就是这样,反正人类也不会真的生气,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就好了。”   狗狗摇摇头,“不会吧,主人会出去玩不带我的。”   “哈?”长毛猫无语,“你怎么会喜欢那种东西,而且人类都是求着要带我出去,他出去工作都要把我装在兜里。”   长毛猫扭过头对齐南鹄说:“根本不用担心,人类是不可能离开猫的。”   是的,人兄弟也不能离开企鹅。   齐南鹄选择性地无视了狗狗的话,对长毛猫表达了高度的赞赏。   “你们这群家伙。”新来的教官走过来制止了几人的闲聊,“训练练好了吗?还这么轻松。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紧张。”   “那有什么?”长毛猫莫名看着教官,“还有其他家伙能够打败猫吗?”   齐南鹄抬头,“他们怎么可能打败企鹅?”   教官额头青筋跳动,一人给了一拳,“少说大话,都去给我训练。”   齐南鹄晚上回去的时候,阮星渊正在收拾行李。   齐南鹄跳上床,趴在床上看阮星渊,“人兄弟,你要去哪里?”   “我去出差,前些天不是地震吗?我去运输物资给H省一个受灾地区。”阮星渊伸手将衣服放进包里。   “那是我的衣服。”齐南鹄提醒。   阮星渊拿出来抖开,才发现确实是齐南鹄的,当初买的时候买了一样的,只有大小不同。阮星渊把衣服又丢了回去。   “你在家里好好的,听话点别惹事,也别打架。”阮星渊扭头,“抽屉里我取了些现金,你要用就自己拿。”   “我也有。”齐南鹄看着他,“都在卡里,鹅可以把卡给你。”   齐南鹄说着跳起来,拉开另一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卡,又跑回去塞到了阮星渊的兜里。   “我不要。”阮星渊拿出来,哭笑不得。   “不行。”齐南鹄重新给塞了回去,“别人家有人出门的时候,留在家里的都会给资金的。”   齐南鹄理直气壮,“你不能比别人少。”   说不过齐南鹄,阮星渊收了起来,“那等我回来就还你。”   “你全拿走也没关系。”齐南鹄重新躺回去,“记得给我做鱼就好了。”   阮星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晚上睡觉前一人一鹅各抱一个手机,谁也没早睡。   自从学会现代科学技术后,齐南鹄就开始了探索之旅。   阮星渊也不管他,任由他自己学习。   他打开软件,排在首页的就是企鹅的视频,从封面上就能看到帝企鹅幼崽的图片。这软件向来根据用户常看的内容推荐视频。   阮星渊扭头看了齐南鹄一眼,随手点开一个。   待到雄浑的解说声响起来的时候,齐南鹄还戴着耳机看战斗视频。   看到一半,阮星渊觉得胳膊一重,他扭头看过去,只见着身旁的人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齐南鹄伸手摘下他的耳机,对着他说:“人兄弟,你还看这种视频唉。”   屏幕上两只成年企鹅正在交 配,雄性企鹅站在雌性企鹅的背部,企鹅黑色的身体交融在一起。   阮星渊反手将手机盖下来。   扭头看齐南鹄,“不是,我就是看看企鹅视频。”   齐南鹄点头,“嗯,看企鹅视频。我看到了。”   阮星渊:……   “是它自己出现的。”阮星渊捂脸,耳朵发烫。   旁边的企鹅谴责地看着他,“想看就看,不要狡辩。”   齐南鹄帮阮星渊把手机支起来,“而且你本来就很变态。”   “不要瞎说。”阮星渊将手机丢在一旁,扭头瞪齐南鹄。   齐南鹄不说话了,只睁着干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虽然没说话,可一瞬间阮星渊甚至已经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翻那些旧账罢了。   阮星渊翻身将头埋进枕头里。   他已经完全不想理齐南鹄了。   “喂。”身旁的企鹅伸出手戳戳阮星渊的背部,见着底下人没什么反应,无奈说,“我又没骂你。”   齐南鹄想了下,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欲 望还真的挺强烈的,书上说这是正常现象,不必感觉羞耻……”   “闭嘴!”阮星渊捞起枕头把齐南鹄压在身下。   齐南鹄挣扎着乱动,磨蹭过阮星渊的身体。没过一会儿,不用齐南鹄说,阮星渊自己跳起来了。   齐南鹄扒下脸上的枕头,扭头看背过身去将自己埋在被子里的阮星渊,说:“人兄弟,不要害羞,这是正常现象。不过我觉得我还挺正常的,就是你起来的有点频繁。”   “这样对身体不好。”   阮星渊终于没忍住,抬手一拳捶了过去,打在齐南鹄的胸膛上,咬牙切齿,“你要是再说话,今天你就回去睡。”   齐南鹄眨眨眼,当即收回到了嘴边的话,“那好吧。”   两人躺在床上谁也不说话,阮星渊在心里愤愤不平。   人类对企鹅最大的误解,就是相信企鹅是种单纯可爱的动物。   “人兄弟,你身上好热。”   “离我远点啊!” 第94章 (重修)快点回来,人兄弟   “人兄弟,你出去要小心,有事儿喊我。”一大早阮星渊要出门,齐南鹄学着阮星渊平常叮嘱他的提醒回去。一模一样的句式令阮星渊听着颇为哭笑不得。   “你好好去训练吧。再晚点就迟到了。”阮星渊放下筷子,催促说。   “又不会迟到。”齐南鹄一口咬下手中的饼,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跑出去一溜烟不见了。   阮星渊叹气,回回都这么过去,就没几个早起的时候。   这次出发他是开货车过去,运送物资抵达救灾地点,因为当地的火车铁路不通,高速有部分路段过不去,他们只能绕路走。   阮星渊坐上驾驶座跟在其他车的后面,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位兄弟。从他所在的地点抵达目的地大概需要两天。两人轮流开车,防止疲劳驾驶发生危险。   阮星渊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人他也眼熟,是另一个后勤组的人,也是齐南鹄一猫同学家里的。   见到阮星渊,他咧嘴一笑,“我认识你,我家的猫说起过你们。”   阮星渊回答:“我也认识你。”   说完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笑起来。   大概是家里都有特别的家伙,阮星渊跟他一下子就熟悉起来了。   这位猫家长名叫温修贤,平日里最爱招猫逗狗。   “我家的猫主子脾气可不好,从我捡回来起,我只要在外面摸了猫猫狗狗,回家就不理我了。跳到衣柜上不肯下来,就那么直直盯着我。”温修贤话不离他家的猫,一副甜蜜的样子。   “他平日里戒备心最强,没想到和你们家企鹅交上了朋友。”   阮星渊对于这点也觉得神奇,“我也以为齐南鹄会找不到朋友。”   温修贤没忍住笑出来。   没走多久,温修贤的电话响了,他低头看一眼来电,立即喜笑颜开。   接通电话,对面传出来稍显冷淡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阮星渊好奇看过去,温修贤这人看起来信么在乎他的猫,走的时候居然没跟他说。   “我去送东西了,在出差!”温修贤一脸幸福,兴奋地说:“猫猫你好关心我!我过几天就回去了,这几天不能和猫猫一起睡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不大高兴。   “因为你还在睡,本来昨晚想说的,但是你睡得太早了,早上你没醒。我就先走了。”   温修贤脾气很好,一直在哄他家的猫,黏黏糊糊的样子让阮星渊觉得怪怪的。   他怎么回忆,也只觉得自己跟齐南鹄分别分得很随便,丝毫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还好吗?”阮星渊随口问一句,“他听起来很生气。”   “猫嘛。”温修贤笑说,“就是这个脾气,像个小男友似的,得哄着。”   阮星渊咳出来,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形容。   “你跟他什么关系?”阮星渊一早听说返祖者和接收者的关系千奇百怪,有混成好兄弟的,有情侣的也有亲情。   这家伙不会把儿子当男友养吧。   “未来男朋友。”   “咳咳咳。”阮星渊这下真的没忍住,咳得撕心裂肺。   “你不是从小把他养到大吗?”阮星渊禁不住问出声,他极力保持住镇静,不让他的表情显得那般扭曲。   “养大了顺便就归我了啊。”温修贤理所当然地说。   阮星渊:……   好变 态啊。人类。   阮星渊脑海中突然跳出齐南鹄的常用语句来。   “而且他们也并不是人类,虽然他们是你看着长大的,但不可否认他已经迅速成长为了一个独立的大人,和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温修贤扭头微笑看着阮星渊,“而且,你见过有发 情 期的人类吗?”   阮星渊不说话了,他已经自闭了。   中午两人吃着自带的食物,阮星渊开了一上午车,打开手机发现了齐南鹄的消息。   回过去没多久对面就一个电话打过来。   “人兄弟。”精神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旁边的温修贤看过来。   阮星渊莫名觉得不大好意思,放低了声音,“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星渊茫然,“我不是才走一个上午吗?”   “哦。”对面应了一声,电话又挂掉了。   紧接着对话框里跳出来一行字。   [人兄弟你快回来!一个人吃饭好无聊!]   [你不是有朋友吗?]   对话框立马传出一连串的语音,一共一分多钟,阮星渊点开看。   “我的个企鹅啊,这群家伙们疯了,家里人出去一会儿感觉精神气都没了,喊他们打球不打,打架也不打,就光盯着碗要不就盯着操场。还是人兄弟有意思,你快回来吧,这群家伙们太没劲了。”   听见这回答,温修贤眼神倏地发亮,掏出手机给他家的猫打起了电话。   阮星渊看过去,温修贤面带微笑,一副温柔模样。往前看去,前面还有几个人,走出去举着电话不知道打给谁,也不知道在跟对面的人说些什么。   看一眼温修贤,阮星渊心情复杂。   在这后勤队里,好像只有他家里是最正常的。   下午时候轮到温修贤开车,阮星渊趁着时间赶紧休息,防止夜里犯困。   这一路上的旅程让阮星渊不免想起了去找离家出走的齐南鹄的时候,想着当初趴在他身上苦的齐南鹄,心中微动。   阮星渊迷迷糊糊睡了一个下午,等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下来了,外面天色已晚,车里没人。   他打开窗向外看,温修贤站在外面打电话。   阮星渊掏出手机,看见齐南鹄在抱怨今天买的鱼没有阮星渊做得好吃。等阮星渊回来要补他两条鱼。   有的吃就不错了。   阮星渊看着手中的面包叹了口气。   一边吃着面包,阮星渊一边给齐南鹄回复,没等吃几口电话很快响起来,“人兄弟!”   “要吃鱼等我回来。”阮星渊猜测齐南鹄是要说这些。   “这个我知道啊。”齐南鹄的声音满是活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是想说,我听到他们说现在过去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你小心一点。”   阮星渊愣住,心脏快速跳动了下。   “快点回来我们一起睡觉,你走了床都不挤了。总觉得睡得不舒服。”   阮星渊反手挂掉了电话。任由电话铃声不断响起。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宝贝们儿,因为对近两章不是很满意,已经重修,93章,94章皆已修改。 第95章 好好保护人类   “这边山路不好走,开车要小心。”   一天一夜已经过去,天亮之后,路看得更清楚。车辆之间也拉开了距离。   阮星渊的车在最后一个,他早已经看不见前面的车了。   温修贤一觉醒来,阮星渊还在开车,他打着哈欠坐起来,跟阮星渊说:“你先休息,换我来吧。”   阮星渊这才收起冻得僵硬的手。山中夜里凉,夜里他直接把背包里的衣服盖在了腿上,还多穿了件衣服才没那么冷。   他向着车外面看了一眼,天气看起来也不大好的样子,打开手机天气查看,“今天有雨。”   “那我走快点,看看下雨前能不能走出山里。”温修贤叹了口气。   这边已经靠近灾区,时不时有余震发生,不过都还不大,温修贤只想快点送去后回去看看猫,再听从队里的安排。   阮星渊看一眼窗外,天空上方,大片黑云由远及近,他甚至能够看见大雨从远方袭击树林的过程。   “雨要来了。”阮星渊提醒温修贤。   “什么时候啊?”温修贤浑然未觉。   “现在。”   刚说完没多久,窗户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倾盆大雨突然倾倒下来,落在车上一阵停不住的响声。   温度降下来,阮星渊看了眼温修贤,“你要不先停下来加件衣服吧,我看一会儿应该更冷。”   温修贤一想也对,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轰隆”的雷声传来,阮星渊眼皮一跳,“你有没有听见外面声音?”   “打雷?”温修贤还在穿衣服,闻言停下来,“我听到了啊。”   “不是。”阮星渊打开车窗向外看,“其他声音。”   “那我听听啊。”温修贤将衣服套上,掏出车窗。   刚看一眼,惊吓着骂了一声。   “怎么了?”阮星渊倾身探过去。   “我看到前面有些碎石掉下去。”温修贤皱眉,“这不会一会儿山体崩塌吧?”   阮星渊一个激灵,“先报告下情况下。”   温修贤下车,“我去看一下。”   没一会儿声音更大了,手机打开里面并没有信号。   温修贤出去看了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开着车准备往回倒,“怎么样?联系到了吗?”   “没,这边没信号。”   “那我们往回退。”温修贤急转,“我刚刚看见前面的路有一段塌了。我们先往回倒,你再联系一下,看看上面怎么安排。”   “好。”   手机上不断显示忙音,阮星渊烦闷,拿起温修贤的手机,“我试试你的。”   刚拿到,“砰”的一声巨响,阮星渊感觉到头部撞到了什么东西,眼前黑了下去。   -   特殊局。   “他真烦,出去那么久也不跟我说,是我问了他才说的。”猫同学满脸烦躁,眼里满是不耐烦,说出来的话跟我家的奴仆不听话一般。   “嗨,”齐南鹄咬了一口鱼,“呸”了一声骂句“真难吃”。   “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嘛。”齐南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要是能一直留在家里给企鹅做鱼就好了。”   “人类事情真多。”狗狗郁闷得不行,他家的主人也跟去了,本来他想跟着一起去的,但他主人不让。   “人类真是不听话。”猫一筷子戳烂碗里的鱼。   鱼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这一桌,向着对面的女孩哭诉,“呜呜呜姐姐,他们真讨厌。”   女孩温柔安慰:“别怕,我们吃自己的,我在这里陪着你。”   猫扭头看了一眼鱼,张嘴露出嘴里凸出来的两颗尖牙。   不就是自家的奴仆已经做完任务回来了?!   再哭咬死你。   鱼呜咽着朝女孩子身边靠过去。   他一动,获得旁边桌凶狠的怒视。   吃完饭,齐南鹄习惯性地掏出手机,这一次对面迟迟没有回复,让他有些郁闷。   尽管齐南鹄知道他的人兄弟应该很忙,但以往好歹还是会回他的。   “你家的有没有联系你?”长毛猫顶着一脸凶气捏紧手中的手机,手背青筋爆出,明显气得不轻。   “没呢。”齐南鹄郁闷地盯着手里的方壳子,“我觉得这东西一点儿也不好用,人兄弟根本就不能随时回我。”   狗狗震惊地从旁边伸出头,“这也怪手机?”   一鹅一猫双双给了狗一拳。   “这个时候你可以不用说话。”长毛猫扭头凶巴巴地对挨了揍的狗同学说。   “人兄弟?人兄弟。”齐南鹄在脑海中呼唤着阮星渊。   随着精神操控能力的增强,齐南鹄所能散发的精神力具有更强大的能量,限制是它再也不能传至遥远的地方了。   齐南鹄抱着渺茫的希望呼唤他的人兄弟。理所当然地没有收到回复。   “那家伙再忙也不会不回我的消息。”长毛猫收起手机直视齐南鹄,“我要去找他。”   “啊?”齐南鹄抬头,眼神复杂,“这不是才半天?”   “是一个晚上加半天。”   齐南鹄:……有什么区别吗?   “你冷静一点儿。”齐南鹄平静看着他,“人类都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就像人兄弟总在做什么的样子,好像有学不完的东西,做不完的工作,还有一大堆要关心照顾的家人朋友。虽然齐南鹄希望人兄弟最好一直只陪着他,不过他也明白人兄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   “不,你不懂。”长毛猫摇头,眼神固执,“他上一次没有回我消息的时候,就受了很严重的伤。”   长毛猫的眼神看起来很忧郁,令齐南鹄心中微动,长发的人目光落在前方,在一片碧绿的操场上。   “人类是极其脆弱的生物,如果不看好了,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所以必须在人类还在的时候,牢牢地看住他们。尽管有时可能发生误解与尴尬,比如在他洗澡的时候以为他要淹死了于是过去拼命挠他的门,在他睡觉的时候在门外跑来跑去防止危险情况发生,有什么响动就过去挠门,亦或者在他清晨怎么叫也醒不来的时候误解他死了过去拍他的脸咬他的耳朵。   长毛猫执着地说:“我不在,他肯定不能照顾好自己的。是因为有我在,那家伙才会认真吃饭,给我做猫饭的时候给自己做点好吃的;陪我睡觉,所以睡得安稳;努力赚钱,为了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扬起头,自信地说着这一切。而他所有的底气都来源于属于他的那个人类对于他无穷尽的爱。   长毛猫平静地看着齐南鹄,“但他到底没有什么强大的能力,不像我们,我不在他身边的话,他总可能遇见各种各样的危险。”   狗狗重重点头,“就是,人类总是让动物担忧。”   “我要去找他。”长毛猫向外走去。   “啊?”狗狗倏地站起来,眼珠子一转欢喜地跟上去,“那我跟着给你指路,你要是遇到我主人了可得帮我说话啊,我可没有偷跑。”   “喂!”见着两个家伙走出去,齐南鹄大喊,快步跟了上去,“干嘛啊?我又没说不去!我也要去看人兄弟啊。”   作者有话说:   “人类是很脆弱的。”   此说法获得了动物们的一致肯定。   于是:动物们组建了一个保护人类协会。   具体说明如下:   1,早晨不起来就是可能死了,过去挠挠试试看。   2,为了让人类按时吃早饭,先抓人类来给自己喂饭,并即时反馈要吃更好的,如:人类自己做的鸡胸肉(这点由猫咪举例)。   3,人类不走动的时候很可能在难过,管他前方是不是有方形发光的东西,过去骚扰一下就好了。   4,为防止人类淹死,自己单独进入狭窄空间出事。不要让人类有机会脱离我们的视线,跟着他,没错,顺便看他便便的时候有没有埋屎。为了培养人类的好习惯,如果人类没做,记得骂他。   以上部分条款出自于长毛猫出版的《谁说猫猫不爱人类》系列丛书。 第96章 要牢牢看住喜欢的人类   城市里还在下雨的时候,齐南鹄跟着他的两个同学翻墙出了门。三米的墙连带着上面的拦网对他们都不管用。   “你真的能闻到他们的位置?”齐南鹄怀疑地问前面疾跑着的人。   长毛猫向后看了一眼,说:“要是不行你早点说,我们回去偷行程图,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狗狗回头忘了两人一眼,“你们知道行程图在哪里吗?确定真的有行程图这种东西吗?”   这下齐南鹄跟着长毛猫都不说话了。谁管那种东西,直接走就行了。   没走一会儿,齐南鹄嫌弃其他两人跑得太慢,拎起身边两个家伙瞬间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你这个能力真是作弊。”长毛猫吐槽。   “那也没办法。”齐南鹄骄傲地说,“毕竟是人兄弟都拦不住我的技能。”   “真好。”狗狗羡慕地望向齐南鹄,满眼都是“我也想要”。狗狗感叹着,“要是我有这能力,我就可以在主人生气的时候钻进他的被窝了。”   长毛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是高兴了才让那家伙跟我一起睡。”   齐南鹄听着两个同学的话,恍然大悟,“原来你们都是跟他们一起睡啊。”   “那是当然。”狗狗满脸开心,似乎能看到他摇晃的尾巴,“我要和主人一起睡到永远永远。”   “永远是多久?”齐南鹄问。   “到我生命终结,再也看不见主人的时候。”狗狗嗅了嗅,指出下一个方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永远。”   “你也是吗?”齐南鹄扭头问长毛猫。   长毛猫冷哼一声,别过头不肯直视齐南鹄,长发落下来遮挡住微红的耳朵,语气带着些羞恼。长毛猫说:“虽然那个家伙很笨,但狗确实说对了。”   “看吧看吧。”得到了长毛猫的肯定,狗狗欢喜说,“没有他在的时间里,永远是没有意义的。”   狗狗永远记得陪他玩球的那个人,生病了着急带他看宠物医生的人,每个清晨傍晚带他出去散步的人。有一天他想,人类怎么一直没有变老呢?要是能总是和他在一起就好了。后来他就变成了人。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狗狗脖子上的银色项链掉出来,露出一个贴着双人照片的玻璃球。   狗狗看了一眼,珍视地把它塞进衣领中,说:“人类是很可爱很可爱,超可爱的生物。”   “这点我倒是赞同。”齐南鹄点头同意了狗狗的发言。   雨滴淅淅沥沥砸在地面,齐南鹄烦恼这场大雨,他不喜欢弄湿身体。在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变成了企鹅,头顶上挂着一只狗和一只长毛猫。样子有些滑稽,好在没人看到。   偏僻的道路上出现这样一幕,企鹅带着猫狗匆匆忙忙赶路,他们走得很快,一溜烟就走出老远,只是每一次停下来都不得不摆摆身体晃动一下端正姿势,行路的动物们时不时地传来几声争论。   “猫你能不能把你的保护罩撑大点?鹅要打湿了。”   “我已经打湿了。”狗痛苦地说。作为一只大型犬,一只长毛猫的保护罩压根保护不住他的全身。   “知道了。”长毛猫嫌弃地扒拉了下底部狗狗的湿毛。   雨水冲刷掉空气中残留的味道,狗狗辨认气味需要的时间也逐渐加长。   “你行不行?”齐南鹄狐疑地抬头。   “别动别动。”他头顶上的大狗立刻随着他的动作摇摆。狗狗惊慌地喊住齐南鹄,这才制止了自己下掉的动作。   他蹬了蹬腿,重新回到了齐南鹄的正头顶。   “那家伙一直没给我消息。”长毛猫打开手机,“他果然遇到了什么。”   齐南鹄听着他的话,打开手机,对面也没有什么回复。   “或许我可以问问我主人?”狗狗突然提议。   “你不早说!”齐南鹄和长毛猫愤怒地说。   狗主人很快接了电话,齐南鹄和长毛猫竖起耳朵听他讲。   “我没看到他们。我们后面分开走了,按理说也应该到了啊,怎么还没过来?”   “肯定是出事情了。”长毛猫一爪子挠在了狗背上,挠得狗叫了一声。把电话里的主人吓得不轻。   “你们现在在哪里?可别乱跑,起码喊人和你们一起。”   只是除了狗没人再回复他的话了。   齐南鹄加快了速度,人兄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要一想到阮星渊可能出事情,齐南鹄就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他只想找到人兄弟。   头顶上狗自从打通了主人的电话就没打算挂了,虽说也在找路,但听着多多少少有些三心二意。长毛猫一个没忍住溜下去狠狠拽了下他的尾巴。   “痛痛痛。”狗可怜地喊出声。   “快点找路!”齐南鹄也不耐烦了,“再磨蹭就把你丢路上,我和猫自己走。”   “别啊别啊。”狗狗心痛地看了眼手机,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你上次没找到你家的人时,他发生了什么?”   “他在山上,摔下了一个小崖。”长毛猫烦闷地说,“他还受了伤,如果不是我过去找他,他可能就要死在那里了。”   “我讨厌见到血。”长毛猫厌恶地说。   “我也讨厌。”齐南鹄在心里呼唤着他的人兄弟,这一次他迫切地希望能够得到回音,可是并没有。   这是第二次他如此焦急,第一次是阮星渊关禁闭,他怎么也联系不上阮星渊的时候。   齐南鹄开始后悔。他该早些反应过来的,如果不是长毛猫提醒,他可能真的不会来找人兄弟。可如果他今天没能找到人兄弟,又会发生什么?   齐南鹄很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这让他想到了陆缘冰上的那些企鹅。   那些企鹅爸爸和企鹅幼崽,等不到企鹅妈妈回来的那些企鹅,永远饿死在了陆缘冰上。   他们就那样趴在冰冷的雪地里,悄无声息,大雪很快就掩盖了他们。   山里的雨还在下,偶尔能听见几声响。如果人类在这里离开,大雨会不会也很快就掩埋了他们。   企鹅第一次地意识到,一直以来活生生地存在在自己身边的人类也是会死亡的。   意外随时可能来临,必须要牢牢看住喜欢的人类。   雨打树叶,湿透了的叶子掉了一地。企鹅的毛发粘上几片湿漉漉的叶子,他来不及将它们扫下去,只顾着赶路。   人兄弟……快回答企鹅啊。 第97章 亲亲止痛   “人兄弟,人兄弟!”   周围的声音都已远去,齐南鹄听不见长毛猫的喊声,脑中只余下钟闷闷地敲响,眼睛挪不开地看见他熟悉的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他第一次的,对生活产生了畏惧。   医院来来去去很多人,护士查房来了几趟,看见齐南鹄禁不住说一声:“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不要。”齐南鹄动也不动,坐在阮星渊旁边的凳子上头微低着。   这边靠墙,空出来的位置不大,他又坐得离床很近,放不开的腿脚伸到了床下。说不清坐了多久了齐南鹄觉得自己屁股都坐麻了。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   人类真的很脆弱。齐南鹄想着。   长毛猫说得太对了,只要一时间没看着人类,他们就可能遇见各种各样的危险。人会掉进坑里,还会被突然掉下来的石头砸到。开车可能翻车,有时候也会发生莫名就冲进了河里的情况,走在马路上可能被迎面而来的车撞上,也有可能掉进没了井盖的下水道,当然走到一半路突然塌了也有可能。   世界好危险。   这样真不好,太让动物们担心了。   齐南鹄挪了挪板凳,又往阮星渊身边靠近了下。   他抬眼看了看阮星渊的脸,闭眼睡着了的人什么表情也没有。   不像他平时的样子。齐南鹄想,以前要是他挤过去,他那人兄弟总是会说他的。不是说床小了挤,就是他觉得热了。   人类总有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和企鹅睡。   齐南鹄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话又很快挂掉。   是特殊局的人。   这群人真烦鹅,齐南鹄抱怨,现在跟他道歉有什么用,明明知道人类身体都没有那么结实的,干嘛要让人兄弟去送东西。操场上不是有很多精力旺盛又耐打的家伙吗?   齐南鹄决定给特殊局记个仇。   房间里很安静,长毛猫的主人醒得早,现在长毛猫在陪他做各项身体检查。齐南鹄在这里等得心烦。   他极力抑制住想要出去打架发泄的想法,安分地待在阮星渊身边,等他的人兄弟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暴躁了很久了。只要一想起他看着的这个家伙在车里的情形,齐南鹄就觉得心情糟糕透了。他甚至觉得他以前和以后都不会再遇见比这时候还要让他讨厌的心情。   齐南鹄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为了寻找阮星渊他费了很大劲,早已经精疲力竭,是为了看人兄弟醒过来才撑着不去睡觉的。   等待是件很讨厌的事情。尤其是结果未定的时候。   在齐南鹄将阮星渊送过来,问医生他的人兄弟什么时候能好了醒过来,医生说会他尽力救治的时候,齐南鹄整只企鹅都快疯了。   他又没有问医生努不努力,只是他想知道人兄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睁开眼睛看见他,就像以前一样在他身边。   那时候长毛猫抓着他的胳膊,让他站在边上不要挡着医生的路,指甲掐得他胳膊生疼,走廊的灯也太亮了,闪得企鹅眼睛快要睁不开,他决定讨厌这个地方。   等人兄弟好了,齐南鹄发誓一定马上带人兄弟离开这里。   只是床上的人还没醒。   唉,好烦啊。   手机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增大,雨由大变小,直到彻底消失,太阳出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投在屋子里的光线换了个方向,再一转眼,房间暗得齐南鹄快看不清阮星渊。   他打开了灯,凳子挪了下胳膊撑在了床头桌上。   -   阮星渊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刺得他抑制不住地流下生理眼泪。   旁边有细碎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写字。   他动了下脑袋,觉得头有点晕。于是马上不敢动了。   回忆了下之前的情景,他觉得自己可能脑震荡了。   走在路上遇见山体崩塌,这叫什么?天灾。   阮星渊深吸一口气,他还是想看看身边的是谁。   可没等他扭头,突然的声音让他知道了旁边人的身份。   “你醒了?”齐南鹄靠过来,脸凑近阮星渊,让阮星渊能看得清楚。   “你饿吗?”眼前人问。   阮星渊心情有些复杂。说话的人问题太正常了,给他一种对方突然长大,像个普通人类了的感觉。   “不饿。”阮星渊仔细打量了下齐南鹄,他感觉眼前的企鹅真的有些奇怪。   “那你痛吗?”   阮星渊感觉眼角一阵温热,呼吸一瞬间收紧,眼睛快速眨动了下。   他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哭了。”齐南鹄说。   “没有。”虽然他觉得头痛还很晕,但他确实没哭。   “那就是痛了。”眼前的人把拇指伸到他眼前,上面仔细看的话能看见微微的湿润。   阮星渊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那是房间光线的原因,可没等他开口,一张俊脸在他眼前放大,吓得他当场把话吞了回去。   这家伙想干嘛?   阮星渊看见齐南鹄越靠越近,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准备开口让齐南鹄后退的时候,齐南鹄停了下来。   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起来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时候都更有威慑力,眼睛的主人表情严肃,看着他说:“他们说其他返祖者的能力只对返祖者有效用,我本来想让姚飞沉过来的。”   “他确实有点没用。”齐南鹄最后下了个结论。   尽管头还疼,阮星渊却实在想笑,姚飞沉这也实在是冤了。年度十大背锅铁定有他的名字,其中一口还是对面的企鹅给的。   对面的企鹅说完了这话也不退开,阮星渊有点不适应。大概以前他们相处太像家长照顾孩子了,以至于他一直没意识到齐南鹄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尤其是看着长相和身材,或许还是个人类高质量男性预备役。预备是因为他确实是只企鹅,离人类还差一点。   “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齐南鹄突然出声把阮星渊说得一愣。   “返祖者的能力对接受者是有效果的,越亲密效果就越好,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齐南鹄看着阮星渊的样子,皱了下眉,“算了,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了一点儿的样子。”   阮星渊哭笑不得。他准备跟齐南鹄说算了,但对方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我亲了你,你觉得好多了吗?”   阮星渊:…………!!!   “齐、南、鹄!”阮星渊的声音突然提高,把齐南鹄吓了一跳,瞬间后退。   “干嘛啊,人兄弟?”齐南鹄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熟悉的表情熟悉的语气,不满地对阮星渊说,“你太吓鹅了。”   阮星渊幽幽看着齐南鹄。   人已经被你吓死了,谢谢。 第98章 人类好不讲理!   不要多想。夜里阮星渊这么告诉自己。   齐南鹄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一只企鹅。但或许也不是。   齐南鹄已经在阮星渊没发觉的时候懂得很多,即便混入人群也不会显得突兀了。   阮星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仍然觉刚刚被亲到的地方在发烫。   尤其是旁边齐南鹄在房间里给自己加了个折叠床,现在就这么直接而坦然地睡在上面。眼睛阖上的时候比白天说话的时候更容易让人注意到他的脸。   这张脸就在之前离他很近,他们呼吸交错。   夜里阮星渊睡不着发了个消息给温修贤。   [接收者和返祖者亲密接触真的能够有用?]   对面竟然也没睡,很快就回复了,回答冷淡得不像温修贤本人。   [嗯。]   阮星渊接不下去话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齐南鹄睡着了没有发出声响,可阮星渊清楚知道房间里睡着另一个人。   按照常理他现在应该早早休息的,后来没忍住拿出手机开始看特殊局接收者建立的群。   这群是由各个地方做后勤的接收者们组成的一个大群,阮星渊进来特殊局不久他们就把他拉了进去。不过阮星渊平日里很少看,他全部心思都在怎么工作和应付齐南鹄身上了。   群里现在还在聊天,竟然有不少人没睡。屏幕刷得很快,阮星渊刚瞅到有人问问题很快就过去了。   [说起来,返祖者那什么x 欲都很强烈吗?他总亲我怎么办?]   阮星渊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丢开了。   这个群已经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兄弟。   这下子他彻底胡思乱想了起来。   原来特殊局里那么多接收者和返祖者是那种关系吗?   阮星渊现在有点无法直视齐南鹄。   他侧了下身体,脑袋一动,他轻抽一口气。   可真疼。   房间里的人动了下,迷糊着抬手揉了下眼睛,脑袋撑起来看了眼阮星渊,有气无力问:“是痛了吗?”   说完睁着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地对阮星渊说:“你不要乱动。”   阮星渊立即躺好,生怕之前的场景再次发生。   房间里没一会儿响起支架晃动的声音,阮星渊没忍住又撑起脑袋看。   刚支起脑袋,就有一双手靠在他额头上向下压。带着令人安心的感觉,头顶上的人说:“你真不懂事,人兄弟。”   折叠椅在地板上拖动,最终在阮星渊床边停下来。齐南鹄打着哈欠,在折叠椅上躺了下来。   阮星渊松了口气。   好歹对方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直到手背上感受到一阵粗糙的触觉,阮星渊倏地身体僵住。向下看,齐南鹄的手正覆在他的手背上。   阮星渊慌张地想把手抽走,却听见身边人打着哈欠一脸困倦地说:“快点睡吧人兄弟,你不是痛吗?”   头似乎不是那般痛了,相较于之前轻松了许多。阮星渊躺下来。   待盯着天花板再看了一会儿,他扭头打量齐南鹄,黑暗里只能看见一个轮廓线,阮星渊没看多久就转过头去。   阮星渊听着自己的心跳和身边人的呼吸入睡。   早晨他是在护士查房不断开关门的响声中醒来的,齐南鹄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今天感觉好多了,扭头看去,桌子上摆放些一个小的软皮本。他这才想起来昨天醒来时听见有人写字的声音。   他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护士进来以为他要拿东西不方便,伸手取下来给他。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阮星渊愣了下,低头看手中的本子。   护士给他时他似乎隐约看见里面一行字。   护士例行问话,等她走了后,阮星渊打开软笔本。   第一面的正中央写着一行硕大的字:人类饲养计划。   里面的条例有些奇怪。像是要紧跟人类,洗澡也不放过。如果人类不愿意洗澡,就跟他一起洗……   这是什么说法?太奇怪了。   难道人类是什么不愿意洗澡的奇怪生物吗?   还有人类的性格总是别扭,需要陪伴,不要真的离开,不然他会生气。   阮星渊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别扭的人。   齐南鹄究竟从别人那里学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外面传来动静的时候,阮星渊慌张把软皮本丢回到了桌子上。   回来后的齐南鹄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低头看了一眼,“人兄弟,你看了我的本子吗?”   阮星渊在“看了”和“没看”中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坦白自己的行为,“看了。”   “哦。”齐南鹄出乎意料地只应了一声。   等阮星渊拿过早饭开始用餐,齐南鹄翻到一页递到阮星渊面前。   问:“那你怎么样才能跟我形影不离?”   阮星渊低头,泛着微黄的纸页上写着:想办法让人类离不开你,跟你形影不离。即便离开了也要随时报备。   阮星渊脑子懵了下。   这什么奇怪的相处模式?怎么看不像是好兄弟之间的。   阮星渊合上笔记本,对齐南鹄说:“你不要瞎听别人的,这只是一次意外,没有下一次了。”   “哦。”齐南鹄点头,“那你怎么才能离不开我?”   阮星渊:……   “咳咳咳。”门突然打开又合上,阮星渊看见了温修贤的身影。   “进来。”阮星渊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不了不了,我就来看看你怎么样,突然想起来我家猫要我不要乱跑,他要查房了我走了!”   门外温修贤慌乱的声音响起来,很快被护士提醒不能大声喊叫,门外人道歉后匆匆离开。   “齐南鹄。”阮星渊深吸一口气,抬手抓住齐南鹄的袖子口。   “怎么了?”齐南鹄茫然看过去。   “你就惹我生气吧你。”阮星渊向后一靠,拉上被子。   被子下 面部滚烫,热度一直从头传到了全身。   “我又怎么了?”待在床旁边的企鹅不可思议地问,人类怎么总是对企鹅无理取闹?!   讲不讲理了?! 第99章 鹅在照顾你   “人类真是太讨厌了,鹅好心跟着他怕他出意外,他还老躲着企鹅!”齐南鹄愤怒地跟电话里的人说,“多少动物还想跟着鹅!”   阮星渊去厕所的时候听见齐南鹄在里面跟人打电话。   这边的房间在玻璃门里面,出了门只有一个走道。楼梯在玻璃门外面,但玻璃门需要护士打开,进出得询问身份事由,有时候护士不在需要等一会儿,并不是很方便,因此大家打电话多在卫生间。   阮星渊听见齐南鹄说话,在里面停了会儿。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齐南鹄表达了深深赞同,听着齐南鹄回应里透露出来的肯定,阮星渊心中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等齐南鹄回去,阮星渊没忍住开口,“你不要做奇奇怪怪的事。”   齐南鹄莫名地看他一眼,接下他的话茬,“人兄弟你不要说奇奇怪怪的话。”   阮星渊本来不痛了的头突然开始痛了。   齐南鹄在这里待了太久,原先阮星渊没注意,直到听见走廊里传来孩童和家长的声音,听见家长问孩童学业,阮星渊才突然想起来,“你怎么没回去上课?”   “我请假了。”齐南鹄特别理直气壮。   看着齐南鹄的样子,阮星渊也不知道他请了多久,但根据他的直觉,齐南鹄肯定能做出自己什么时候回去他就什么时候去上课这种事情来。   “你快回去上课。”阮星渊催促,“我又没什么事了,不要耽误学业。”   “不。”齐南鹄盯着阮星渊,“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我很快就回去了。”阮星渊伸手拿手机,准备同后勤主任说说这事。   却不想齐南鹄伸手将阮星渊的手机收了起来,愤怒地盯着阮星渊,“你怎么这样?鹅都说了不想去。”   阮星渊皱眉不说话,静静看着齐南鹄。   这个时候本应是两人都尴尬的时候,偏偏齐南鹄不走寻常路,直白说:“而且人兄弟你在这里我要怎么回去?”   眼前的人直起身体,眼神认真,“我要是不看着你我总会想跑过来的。学习又不是以后不能学了,可是你不是只有一个吗?”   最后齐南鹄生气地说:“我不看着你怎么行?!”   生气说话的人就这样气势汹汹地盯着床榻上的伤者,眼睁睁见着对方脸颊倏地变红,迅速蔓延向着脖子下而去。   这情形看得齐南鹄眼睛一跳,伸出手去摸,顺着阮星渊从头摸到脖子还准备伸进衣服里向下,被阮星渊匆匆忙忙拦住。   “你看着好红,怎么了吗?鹅给你叫医生。”   阮星渊赶紧伸手拉住齐南鹄,“别去,我没事,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真的没事?”齐南鹄狐疑地看过去。   阮星渊气恼,“你别总说奇怪的话我就一直没事了。”   “我哪里说了?!”齐南鹄不服气,他再看一眼阮星渊,恍然大悟,平静下来看着阮星渊,“你们人类真的很不诚实,害羞就是害羞,干嘛总说一些像是讨厌了企鹅一样的话?总这么说鹅也会不高兴的啊。”   阮星渊张嘴想狡辩说没有,听见齐南鹄最后两句又止住。   齐南鹄跟阮星渊讲道理,“而且你们人类很奇怪,需要也说自己不需要,明明就是会头痛,也需要有人出去买饭有人跑去拿检查报告有人看着点滴,但是为了不麻烦别人什么也不说,问了还说不想要。”   “可是我又没有觉得你麻烦。”齐南鹄的话听着有些委屈,可是他没再说下去。见着阮星渊被子没拉好,齐南鹄伸手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待盖好了,抬起头直视阮星渊,“看吧,我有在好好帮你。”   “我在照顾你。”   齐南鹄的想法一直很简单,需要就是需要,人兄弟需要他他就留下来,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阮星渊当初在他需要有人帮忙的时候在他身边一样,但或许又有些不一样,因为阮星渊后来离开了,齐南鹄却不会离开。   齐南鹄想过为什么,但是觉得或许也没有为什么,他就是想留下来,管它因为什么。   人类真的很不诚实,他们从来不习惯直接说想要,而且是要想出一堆的理由来证明自己是因为不得不才选择如此的。例如确实没人照顾,真的不舒服,实在抱歉其他人都在忙,就算说出我喜欢你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明明阮星渊开口了,他就一定会陪着他。   虽然阮星渊现在没开口,但齐南鹄总觉得他是需要的也是想要的。每个受伤的人都有人陪护,他不想阮星渊没有,也不想阮星渊让自己没有。   我在照顾你。   阮星渊的心脏如同鼓风机一样跳动,实在太吵了,吵得他静不下心来好好理理自己的思绪。   他从未遇见过一个像齐南鹄这样直接的人,什么话都摊开说,他还没来得及施展那些人类之间“约定俗成”一般的别扭与笨拙,马上又被齐南鹄抹去,让阮星渊连架也没法吵,脾气也发不出来。   直肠子太可怕了。阮星渊想。他根本招架不住   这样的家伙。   他又想起了温修贤的那只猫。   心里叹了口气。   好吧,人类根本招架不住动物。   “你不说话了,现在我可以陪你了吗?”身边人突然出声,看着阮星渊问出这句话。   阮星渊侧过身体,轻轻应了声。   他的眼睛闭着,面颊滚烫,背过去不肯让齐南鹄发觉自己的不自然。   阮星渊想,齐南鹄说的没错,人类确实不诚实,那就让他再说谎一次,好掩藏住此刻疯狂跳动的心。   都怪企鹅说的话太奇怪,才让他也突然奇怪起来。   阮星渊没有期待一只企鹅。他这样告诉自己。 第100章 你要干什么?!   “怎么样?我特地去他们家买的,好吃吧?”齐南鹄今日带来了一家新开面馆的豆腐面。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汤什么料,吃起来比别人家的好吃许多。豆腐都入味了,呈现出卤蛋一般的茶色。   齐南鹄坐在阮星渊对面,两人端着面对坐着吃。   “你都不知道他们家多少人。”齐南鹄不高兴地说,“人类真是太多了,真挤鹅。”   阮星渊看一眼齐南鹄生了褶皱的衣服,笑说:“看出来了。”   这衣服应当是才换的,洗得干净,现下发皱,前面一滴油点突兀的挂在上面,看着就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   “你快点好,好了我们回家吃。”齐南鹄顺势说下去,“这样就不用挤了。”   “顺便让我给你做饭?”阮星渊打趣。   齐南鹄不是没尝试过下厨,只不过灶台上的火焰升起来,厨房变热之后,他“嗖”地一下跑了出去,害得锅起了火。   “你不要看不起鹅,鹅下次可以给你做!”齐南鹄不服气地说。   见着齐南鹄的样子,阮星渊闷笑不答话。   等吃完饭,齐南鹄拿着阮星渊的碗去洗。   护士进来见着齐南鹄出去,笑着问阮星渊:“你们是兄弟俩吗?”   “不是。”   “啊!”护士惊讶,“我看他天天都来,还以为你们是兄弟。”   阮星渊笑了下,朝着门口望了望。   这层楼里有不少人,陪护的有夫妻父母子女也有战友,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快,人人都忙。护士也见多了,住院部里,父母看护儿女的来得最勤快,通常都不肯离开。父母住院的,儿女也来,但白天还要工作,他们需要赚钱养家,因此多是下班过来看看,结了婚的,让对象过来的也有,总之谁空闲着谁过来。战友也则是大家都忙,都是抽空来的,来的人也多不一样。   齐南鹄这样的,看着天天来,和阮星渊年纪差不多,每天还都照顾得那么用心,护士们都猜应该是亲兄弟一类。谁能想到不是呢。   阮星渊倒是觉得有点好笑,要他和齐南鹄真是兄弟,那也大概是异父异母还异物种的兄弟。   “嘿,人兄弟!”齐南鹄风风火火地拿着阮星渊的餐具回来。收拾了餐具快速跑到阮星渊床前坐下来,看着阮星渊,“我刚刚遇见一奶奶在洗碗,她看见我在洗东西,你猜她跟我说了啥?”   “什么?”阮星渊才懒得猜,直接开口问。见着齐南鹄这个样子,就知道答案一定有鬼。   “嘿嘿。”齐南鹄兴味十足地盯着阮星渊瞧,“他们说企鹅真好,还给媳妇儿洗餐具。”   阮星渊被说得一愣,眼神微敛,很快又抬起来,自然地问:“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不是啊,是我兄弟。”齐南鹄说得很坦然,显得阮星渊不是那么自在了。   桌子上还摆着齐南鹄刚洗完的餐具,阮星渊扭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齐南鹄没注意到,继续说:“他们还说我们俩感情真深。”   齐南鹄说完笑起来,停止腰板样子有些骄傲,“看吧!企鹅对你超好吧!”   阮星渊哭笑不得,“好好好。”   “你不要敷衍我。”听见阮星渊这样回答,齐南鹄不满意了,“企鹅现在学会了很多东西,我可都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了。你别想骗过企鹅!”   “哦?”阮星渊惊讶,“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阮星渊坐在床上,微笑看着齐南鹄不说话。他料想齐南鹄也猜不出,根本不担心。   齐南鹄果真没猜出来,怒视阮星渊,骂道:“你是笨蛋吗?人兄弟!鹅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阮星渊笑得不行。得了,几小时不见,企鹅连打比方都会了。   人类果真是促进素质教育的高手。   阮星渊想了一想问:“你多久没学习了?”   齐南鹄停顿了下,迟疑说:“四天?”   打开手机,阮星渊开始在浏览器里搜索高中语文,搜索完了递给齐南鹄,“来,反正也没事,学习学习。”   齐南鹄低头看了一眼,突然起身坐到阮星渊身边,贴着他躺下啦,拉过阮星渊的一小块被子,闭上眼睛说:“你别喊鹅,鹅睡了。”   这动作连贯得甚至让阮星渊找不到打断的点。   伸手推了下齐南鹄,阮星渊说:“别耍赖,快学习下,不然你回去老师让你测试吗?”   “那回去再说。”齐南鹄鞋子一蹬,腿也缩进阮星渊的被子里装作睡着了。   床不大,这下两个人都贴在了一起。   只有一晚上他们是这么睡得。夜里降温,阮星渊怕齐南鹄冷把他拉上了床,后来齐南鹄就发现了这样两个人其实也能睡。   “你还是小孩子吗?”阮星渊低头问,旁边的人并不回答他,闭上眼睛装睡装得十分敬业。   阮星渊喊不动这位逃脱九年义务教育后开始放飞自我的企鹅,只能贴着他睡下。   齐南鹄的体温比阮星渊的高,睡在一起,阮星渊总是由衷地感觉到热。   “呼。”旁边人睡得真舒服,趴过来压在阮星渊身上,轻轻吐了口气。   阮星渊的腰被勒得发疼。   他手向下伸出掰齐南鹄的手腕,用力扯开齐南鹄的手。   也不知道的力量到底有多大,阮星渊扯了半天这手纹丝不动。   真好。阮星渊扭头瞪一眼睡得正香的齐南鹄。跟教官学得那么好的擒拿现在全用在他身上了是吧。   阮星渊伸手探进齐南鹄的衣服下摆,顺着人鱼线摸到腰部开始挠痒痒。   紧挨的人扭动身体,眉头皱起。   眼看着有用,阮星渊挠得卖力了。   下一秒,旁边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倾身压过来,将阮星渊的手背至身后,上半身压着阮星渊睡着了。   身上人的呼吸打在阮星渊的脖子上,痒痒的,唇仿佛就要贴着阮星渊脖子似的,只差那么稍微一动的距离,阮星渊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无知觉的企鹅迷迷糊糊地说:“人兄弟,你不要动。”   齐南鹄四肢探过来,将阮星渊包围得严严实实。身上橙子沐浴露的香气传过来,一直传到鼻腔里。   这橙子味实在太浓了,阮星渊怀疑他洗澡没洗干净。   阮星渊深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在齐南鹄的脖子上抹了一把。   企鹅倏地睁开眼,眼神清醒而惊恐,看着阮星渊:“人兄弟,你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企鹅:人类,好变态啊。 第101章 猫狗当不成朋友是有理由的   “人类摸企鹅脖子会是什么意思?”齐南鹄一早起了个大早赶去学校,发消息催促长毛猫和狗狗来操场,三只动物蹲在一起,齐南鹄忍不住把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出来。   “所以他摸了你脖子?是人形的还是企鹅形的?”长毛猫坐下来,一大早他的精神很好,看着比狗有朝气多了。   “人形的。”齐南鹄表情怪异。   昨日他睡得好好的,感觉到肚子有些痒,本来以为是人兄弟故意打扰他睡觉想让他回去学习,谁能想到,等他睁开眼睛,人兄弟居然在摸他的脖子。   脖子啊,企鹅求偶才会不停地蹭脖子。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智囊团,“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没跟你说为什么这样做吗?”狗狗挠挠头,红着脸说,“不过我主人经常这么摸我,有时候也不解释原因。”   “啊?”齐南鹄放松了下,“你主人也这么对你啊。”   “对啊。”狗狗点头,“不过一般是狗情况的他才什么都不说。”   “那人形呢?”齐南鹄扭头一双眼睛紧盯着狗。   “那他就会让我脱衣服。”   齐南鹄:……   “你呢?”齐南鹄不信邪地问旁边的长毛猫。   长毛猫眼睛里闪过光芒,肯定地说:“那是人类在向你发出求偶信息,满足他就好了。”   齐南鹄倏地站起来,焦躁地走来走去。他的一张脸憋成了红色,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他的仇人。   原来人类会这样做吗?还是这个意思?!   他扭过头不可思议地对猫和狗说:“可是我们是兄弟!”   是像兄弟一样的好朋友。   现在企鹅知道了,他的兄弟在觊觎一只企鹅。   齐南鹄的脑中开始回忆起阮星渊过去的情景。   “是了,他之前睡觉还在我旁边放鹅片!”   是两只帝企鹅交配。   “一定是暗示你!”长毛猫自信地说,“人类就是这样,总是想法设法跟动物撒娇,又不肯直说。”   齐南鹄又开始在脑海里翻找细节,想了一会儿,大声说:“他之前还让我上他的病床睡!”   “哇哦。”狗狗欢呼鼓掌,“一定是他想和你贴贴。”   “他还摸我肚子!”齐南鹄愤怒不已,他越回忆越确定阮星渊就是在骚 扰企鹅,最后他肯定地说,“这个人类觊觎企鹅的身体。”   “没错哦。”长毛猫点头,“每次他还想让我陪他的时候就会摸我肚子。”   长毛猫情不自禁地感叹:“人类想要的真是太多了。”   “就是就是。”狗狗举起双手赞同长毛猫。   齐南鹄的三观重新被洗刷了一遍。   人类的情向来都隐藏得特别深,齐南鹄平日里半点也没发现,现在看来一定是早就隐藏了很久了,昨天忍不住暴露了。   齐南鹄抬手抓了一把头发,他蹲下来,皱着眉想了半天。   扭头问:“那企鹅怎么办?”   “你想和他一起就和他一起,不想就不和他一起。”长毛猫看了齐南鹄一眼,低头回复手机消息。   就在刚刚,他的手机振动了下。   “那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齐南鹄纠结地说,“企鹅觉得现在也挺好啊,人兄弟还想要什么?总不能,总不能……”像动物世界里交 配的企鹅那样吧。   人兄弟又不是企鹅。   “老大,你真天真!”狗狗难得一次翻身,在齐南鹄表现出一副经验丰富地样子。   “来,我给你分享一下。”狗狗掏出手机,眼睛里冒着智慧的光芒,打开齐南鹄的消息框,手上一顿操作。   齐南鹄看着他的动作,低头等待狗狗传文件给他。   他倒是要看看人兄弟究竟想让他干嘛。居然肖想了企鹅那么久。   可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话框里出现什么东西。   两只眼睛瞪大了瞅着对话框,齐南鹄忍不住抬头,“东西呢?”   “还在传啊。”狗狗无辜地望着齐南鹄,伸手把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一个大大“文件3g”显示在眼前。   齐南鹄:……   这什么破东西学问这么大?!   他复习资料才2M。还是汇总了所有要背诵的课文!   就离谱。   “我也有。”长毛猫翻开手机,“我昨晚刚看一个,才127M,不长。传过去肯定快。”   “那当然啊。”狗狗说,“猫就挺快的啊。”   说完这句,齐南鹄眼前就没了两只动物的身影。   两只动物跑跳着,为促进操场上植物的再生做贡献。   他站起身冲着打架的一猫一狗喊道:“你们干嘛啊?不是过来给我解决问题的吗?”   只是没有动物回答他。齐南鹄只能看着他们打斗着,身影渐行渐远。   他怒气冲冲地蹲下来等文件传送,决定等他们回来把那一猫一狗全打一遍。   这里是专属的网络,速度受限于使用人数,齐南鹄等了十分钟才终于见着127M的文件下载到了头。   他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人盯着他,打开后文件显示需要使用齐南鹄手机自带的视频软件。   齐南鹄点击打开使用权限,不耐烦地顺着操作关闭广告。   操作了一番之后,只见着手机跳出来一个5分钟的视频——关于两只猫的动物世界。   齐南鹄忍无可忍,收起手机冲着打架的两只动物狂奔而去。   “是不是有毛病啊?!你就给我看这个?!”齐南鹄一拳捶在长毛猫的脑袋上。捶得长毛猫脑袋晕晕乎乎的。   他眼神迷茫,没有焦距,言语飘忽地问:“怎么了?不好吗?这是我珍藏的猫 片啊,你没有觉得很有灵感吗?”   “哈哈哈哈。”狗狗大笑,“我就说那么短肯定是猫啦。”   一句话说完,长毛猫整只猫砸了过去。   “你这只蠢狗!”   齐南鹄听懂了。他停下来,眼睛复杂地盯着手机。   所以狗的意思是……让他看人类之间的吗?   那不好吧?总感觉有点变态。   但是人兄弟之前还在他旁边看鹅片的。   齐南鹄纠结了一番,最终蹲下来手捂住手机,只露出来一条缝,好让他能看见文件下载的进度条。   3g的文件实在大,齐南鹄都等得不耐烦了。他狐疑地想,难道人类都那么长。   那他确实得了解一下。   旁边猫和狗打得难舍难分,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嘈杂的世界里,唯有一只企鹅安静地蹲在草地上。   进度条一点一点拉进,从23%到35%,等到99%时,齐南鹄等得火冒三丈,却也只能压着火气。   直到文件显示下载完成,他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打开它。   25个120多M的视频文件展现在他眼前。   齐南鹄心中涌入一股不大好的感觉。他随手点开一个,跳出一个5分钟的狗片。   两只狗狗欢喜地黏在一起,你侬我侬,把企鹅看得差点没了鹅。   齐南鹄深吸一口气。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一一点开25个视频文件。   一直到第25个,无一例外都是狗 片。   他收起手机。猛地跳起来,直直蹿了出去,奔跑着过去一脚踹在了狗屁股上,把狗狗踹了个狗啃泥。   企鹅愤怒的吼声响彻操场:“你以为你就很慢吗?!”   下一秒,猫的笑声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帝企鹅日记:小弟就是这样的,时而有什么猫病,时而没什么狗用。 第102章 鹅好怪   两个小弟没一个靠谱,齐南鹄生了一天的闷气,终于放弃了求助他们。   今日不同往日,以往下了训练,齐南鹄迫不及待就回家了。只是今天他还待在操场上没有回去。   他得好好思考一下,应当怎样面对可能对他有想法的人兄弟。   这个时候长毛猫和狗早就已经走了,这两个家伙在走的时候,堪称是炫耀一般地同齐南鹄谈起了在等着他们的人类。   那两家人在操场外等着,迎接两个早已成年了的家伙。   搞没搞错,鹅都是自己回家的?!   多大了啊这群家伙!   齐南鹄生气地想着。   随着长毛猫和狗跟着自家人成双成对的离开,齐南鹄身边终于安静下来。   一天了,他找猫狗这两个家伙,谁都没给他想出来主意。   一群没用的小弟。齐南鹄愤愤地想。   这可怎么办?坐在操场架子上的企鹅头疼着,哪怕他打开了手机求助,手机里的网友也只会哈哈哈。活像个哈哈怪。   好像吗?企鹅的问题好笑吗?!   他盯着手机苦大仇深。   在心里想着,要是他太晚没回家,人兄弟打电话过来问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回答?   齐南鹄纠结不已,认识那么久了,当爱侣的话也太怪了。   他求助的地方发过来一张图片。   齐南鹄点开看,是两个男人在亲吻的二次漫图。两人亲的热烈,旁边还有冒出来的气泡自动配着羞耻的台词。   热辣的感觉从屏幕里跳出来,令齐南鹄面红耳赤。   哎呀妈的企鹅啊,这是鹅能看的东西吗?   齐南鹄立即关上了手机。   这不行,这太过了。   面对着黑下去的屏幕,齐南鹄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地跳出来刚才看到的图片。   太怪了,再看一眼。   他打开手机又看了一眼,看完迅速关上了。抬起头望向前方,眼神迷茫。   他今天可以不回家吗?   三观在网络上一次次崩塌又重建的企鹅紧张地看着手机,要是人兄弟……   他企鹅的,人兄弟为什么没有给他发消息?   齐南鹄不信邪地打开信息栏。消息栏中一片平静。齐南鹄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甚至还打开了骚扰拦截,就是没看见阮星渊的消息。   他距离昨天回家已经晚了两个小时了!人兄弟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企鹅打电话?   齐南鹄握紧手机,他想着,没准阮星渊一会儿就发消息或者打电话过来了,他得做好准备。虽说他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和人兄弟相处,但并不妨碍他先回家再考虑。   低头看一眼手机。   人兄弟,你到底问不问了?!   齐南鹄数了几个倒计时,如果一会儿人兄弟问起来,他就马上回去。   操场上起了风。   天边露出晚霞,天空之上一副绮丽的色彩。   手机上毫无动静,齐南鹄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憋着一股气回到了屋里。   回了家,客厅里没有那盏灯,饭菜摆在桌子上,看着已经有人用过了。   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齐南鹄不敢置信。   没叫企鹅,自己吃了,今天还没有鱼。   他就出去了一天?!企鹅就没有地位了吗?!   有没有天理了?   齐南鹄火冒三丈,人兄弟怎么这样啊?企鹅又没有说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忍不住怒火的齐南鹄决定上去找阮星渊问个清楚,天大地大,再大的气也不能克扣企鹅的伙食啊。   他走到阮星渊门前伸手推门,没推开。   齐南鹄想也不想闪身进去了,反正这门也拦不住他。   门内,洗完澡没带衣服的阮星渊转过身。   齐南鹄:!!!   一溜烟齐南鹄又灰溜溜地出来了。   他的鹅呀!他看到了什么?!   齐南鹄心慌意乱,眼睛紧紧盯着门生怕门打开,更怕门里的人开口说话。   谁知道人兄弟没穿衣服呢,企鹅又不是故意的。   齐南鹄站在门外胡思乱想着。   里面半天没发出声音,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样的情景。就在刚刚,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人影的人还猛地抓起被子挡在身前,眼睛怒瞪了他一眼。   难得乖巧得待在门外,齐南鹄心里打鼓。   这不能怪企鹅,对吧。   随着门板一声响动,齐南鹄一个激灵站直了。   “你自己睡吧。”门缝里再次递过来一个枕头。   熟悉的情景,熟悉的对话。企鹅又被赶出去了。   齐南鹄抓过自己的枕头,闷闷地望着鼓起来的一大坨棉,最终憋着一股气走去自己的房间。   他又不是故意的,干嘛又赶企鹅出去?   好气啊!   回到房间直到睡前齐南鹄都还在生气。   猫狗发来了文件,他重重戳了半天,盯着进度条的时候都还在憋气。   人兄弟天天就知道赶他,亏他还这么关心人兄弟。   企鹅就是太好了,把人兄弟惯坏了。自己没穿衣服,怎么能怪企鹅?   他刚刚就不应该回去的,明明不是他的错,就应该留下来。   齐南鹄胡思乱想埋怨了一通,点开视频文件。   刚看两眼就像摸到烫手山芋一般把手机丢开了。   额的个鹅啊!怎么会跑出来跟人兄弟那样白花花的人啊?!   齐南鹄猛地转过身不理会手机里的动静,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   可没过多久,他一个人盯着床单,没忍住企鹅的好奇心,又转过身拿起了手机。   原来他们人类是这样做的。   人兄弟就是在这么暗示他吗?不行不行,太奇怪了,企鹅不干。   齐南鹄关掉手机,甩开脑子里的东西,闭上了眼睛。   最近还是自己睡好了,那两个不穿衣服睡的人太奇怪了,把企鹅看得也觉得怪怪的。   怎么可以这样子呢?就不能单纯地脱掉衣服睡个觉吗?   太不纯洁了!   齐南鹄有点遗憾,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无法再和人兄弟一起睡了,都怪这破视频。   夜里齐南鹄做了一个梦。   醒来时他惊吓地掀开了被子。   救命!鹅好怪! 第103章 快理我!   齐南鹄今天一天都没敢看阮星渊。   以为是之前的事情让齐南鹄不好意思,也终于认识到了自己也是时候该和他分开睡了,阮星渊内心松了口气。   正好可以分开让他也冷静一下。说不定之前的感觉就是错觉呢。   阮星渊已经回到了家里。他不喜欢住医院,好一些了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家,这些天在家里修养,也并不需要上班。这样一来,白日里甚至不会和齐南鹄怎么见面。   每日早晨齐南鹄自己出去吃饭,晚上回来饭桌上也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少了个人。   阮星渊见齐南鹄也没说什么,以为他接受良好。   没想到齐南鹄转头在学校里和小弟们生气地抱怨,“他现在都不跟我一起吃饭了?!他还赶我出去!”   人兄弟怎么这样?   齐南鹄心里不满很久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现在人兄弟越来越不爱搭理他了。   什么爱上鹅了?狗屁!   “我看他就是烦我了。”企鹅怒气未消,蹲在操场上眼睛死死盯着草地。   “别看了老大,再看操场上的草都要被你盯没了。”   “没了就没了,关鹅什么事。”齐南鹄站起身,终于不盯草了,转去盯他的两个小弟,“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   “直接过去问不就好了?”长毛猫扬起头,“不想看你,你就把他绑起来。让他跑不掉。”   “就是就是。”狗狗怂恿说,“他不听你就黏着他,人类就是这样的,得跟着。”   齐南鹄乍一听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一想又觉得有点道理,想来想去说:“鹅回去就试试。”   等到晚上齐南鹄回去,敲门阮星渊在门里问怎么了。齐南鹄一口郁气涌上心头,直接进了屋。   屋里阮星渊看见齐南鹄,瞬时从床上站起来,“你怎么……”   “砰”的一声,齐南鹄上前将阮星渊压倒在床上,双手困住阮星渊的手腕。   一双漆黑的双瞳望进阮星渊的眼睛里,齐南鹄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阮星渊在齐南鹄过来的时候心就猛烈跳动,现下齐南鹄紧挨着他,他扭过头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没有。不是你不回来吗?”   “我那是……”齐南鹄声音顿住,回想起前几天,他确实在下训后留在操场待了一会儿。   原先是不知道怎么回复阮星渊,后来是问猫狗阮星渊为什么不理他了。   这么一想,齐南鹄理直气壮地说:“我那是有事。”   说完生气盯着阮星渊,“可你没事。你没事你还不理我!”   阮星渊头痛,齐南鹄离他很近,呼吸落在他的脸上,令阮星渊很不适应,手腕被握得紧紧的,他也挣脱不了。   他听见身上的人说:“你现在也还不看我。人兄弟你变了。”   阮星渊听着颇为无奈,最后放弃一般地说:“那是因为我尴尬。”   他终于扭头直视齐南鹄,认真盯着齐南鹄看,“齐南鹄,你已经长大了,不能随便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像这样也不行。之前的晚上我也只是想检查一下你洗没洗澡而已。但是你觉得不好意思,我觉得这是好事,证明你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拥有羞耻心的大人。所以我顺势走开让你有机会审视自己的想法。”   齐南鹄一瞬间觉得扎心,他咬牙切齿问:“你就是看看鹅洗没洗澡?!”   气得“鹅”都跑出来了。齐南鹄纠结了那么多天,做了那么多假设,思考人兄弟喜欢他怎么办。   现在一切都是假的。   他怒火上头,嘴里一句接着一句。   “你不理我那么多天就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鹅又没做错什么。”   “你不理我,还不跟我一起吃饭!”   “以前你还会跟鹅一起出去散步,现在散步也没有了,觉也不肯跟企鹅睡。”   “我都不介意了,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越想越生气,齐南鹄说:“你摸我脖子我都没说你什么,你还这么对鹅。”   人摸企鹅脖子那不是骚 扰吗?就这样,齐南鹄也没对阮星渊怎么样,甚至还考虑了阮星渊的想法很久。   他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他这么大方对阮星渊更好的企鹅了。   结果阮星渊居然这么对他。   齐南鹄手捏得很紧,阮星渊没忍住痛呼一声,开口说:“你轻点,我很痛。”   却见着他身上的齐南鹄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般,突然跳起来后退,现在床头眼神复杂地看他。   “你怎么了?”   阮星渊坐起来,疑惑看过去。他的衣服在刚刚的争执中发皱,大概是被齐南鹄压得受不住,脸上呈现出微红。   齐南鹄憋着看了许久,脸上愈加不自然,最终像是忍受不了了,留下一句话,气势突然弱下来,“你别说奇奇怪怪的话。”   说完立马从房间里消失了。   见着齐南鹄消失,阮星渊坐起来思考着,连“人兄弟”的称呼都没有了,可见刚刚受了多么大的打击。   可他说什么了?不就是喊了一声痛。   回到房间里的齐南鹄趴在床上闭上眼睛。   脸上发热,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都怪他那不靠谱的两个小弟们,给他发的什么东西。   明天过去把他们都打一顿。   齐南鹄生气地想。 第104章 呔!大公鸡情敌   齐南鹄晚上又做了奇奇怪怪的梦,白日醒来他甚至没来得及见阮星渊,饭也没来得及吃,一溜烟跑到了操场。   以至于阮星渊起来做了早餐等着齐南鹄下来时等了半天没见到人影,待上去准备叫人,面对的也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回到客厅,阮星渊看见没动的饭菜心里打鼓。以往齐南鹄再生气只要他做了饭也都会留下来吃饭的,今日却直接走了。难不成是他这么多日没怎么理会齐南鹄让他生气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齐南鹄的埋怨,以及最后不对劲的表现,阮星渊越想越觉得可能。   齐南鹄背井离乡认识的人只有自己一个,亲朋好友再也见不到,现下自己还不理他,也难怪齐南鹄要生气了。   这下好了,气得连饭也不吃了。   依照齐南鹄的脾气,很可能在家里不吃,在外面也能不吃饭,不好意思打电话给齐南鹄打电话的阮星渊决定带份饭去看看齐南鹄。   齐南鹄正和他的小弟们蹲在操场上,依旧是每日必待的位置,齐南鹄心情烦闷,“你们的意思是鹅喜欢人兄弟?”   “老大难道不喜欢?”狗狗反问。   “那企鹅怎么知道!企鹅又没有喜欢过其他家伙。”齐南鹄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奇怪的样子,这让他不好见到人兄弟,尤其是知道人兄弟之前只是想看看他洗澡没后,一想到阮星渊,齐南鹄就心里闷得慌。   “那很好办。”长毛猫开口,“一会儿让大公鸡去跟他说话,你就别出来了。你要是忍不住出来了,肯定就是喜欢他了。”   “这个主意不错,老大可以试试唉。就是大公鸡人缘特别好,老大你要小心他真的把你家饲主给拐跑了。”狗狗的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腿挪动了下,似乎等着齐南鹄一声令下,赶紧跑出去找大公鸡商量,完成这次战略合作。   “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人兄弟当然只喜欢聪明的企鹅,怎么可能跟其他的笨家伙走。”齐南鹄万分自信,他压根不觉得有自己在,阮星渊还会看上其他动物。   还有什么动物能比企鹅更优秀吗?都是手下败将罢了。   “但是大公鸡真的很会说话。”长毛猫皱了下眉,“还长得不错,就是特别让猫想打他。”   “狗也是。”狗狗疯狂点头,“狗想咬他。”   大公鸡是所有学员里的花心大萝卜,也是唯一一位抛弃了接收者的返祖者。可以说是动物界的一只狠鸡了。就连他的接收者应了特殊局的邀请,每个星期和大公鸡待上一下午,大公鸡也十分不耐烦。一句话不说,把接收者晾在那里。   这还是特殊局里唯一一对关系很差的接收者和返祖者。   “据说他有一心上人,是他的白月光接收者,哦,也是他现在不跟她说话的那一个。当初大公鸡跟他的接收者表白,结果他的接收者问了句:‘你会生蛋吗?我看到新闻说有公鸡下蛋了唉。你要是会的话,跟你在一起了,感觉好奇怪哦。’”狗狗凑过来小声同长毛猫和齐南鹄科普大公鸡的故事。   “噗哈哈哈。”长毛猫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哈?”齐南鹄也忍俊不禁,“然后呢?那家伙也太逗了吧。”   狗狗咧开嘴一笑,“然后大公鸡很生气地说:‘不会。’接着那姑娘说:‘唉,我好想看鸡下蛋啊。’然后大公鸡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天天妄图勾搭别人家有主的接收者。”   说到这里狗狗撇撇嘴。   齐南鹄丝毫没体会到狗狗对于大公鸡的嫌弃,只觉得非常好笑,他笑得躺倒在操场上,“哈哈哈,那接收者也太有意思了。他们居然因为这种原因分开,太逊了。”   “的确。”长毛猫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地说。   操场上充斥了冷漠地嘲笑声。   “是吗?”热闹的笑声里一道格外冷淡的声音传过来。 丝毫不为现场活跃的气氛感染。   齐南鹄毫不在意地点头,“是啊。”   “哦。”那道声音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波澜,说完这两声就停下不说了。   待齐南鹄看过去,狗狗和长毛猫都停下了笑声,看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背影,扭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齐南鹄。   “干嘛看鹅?”齐南鹄仰起头盯过去。   “那就是大公鸡。”狗狗叹息一声。   特殊局的教育重点在于科普,以至于这群动物们经历了一段时间痛苦的魔鬼教学后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义务教育。就是学得快忘得也有点快。   有学习天赋的动物们已经继续深造了,没有的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体能特训。   早晨正是晨练的大好时候,聪明的动物会早早起来先吃一顿等运动完再吃一顿,不聪明的会饿一顿,等着训练完肚子咕咕叫,腿也抬不起来了爬着去吃饭。   齐南鹄是属于聪明的动物那一类,他甚至在极短的日子里从饿着肚子训练过渡到了身上总是藏着食物备用,哪怕教官过来搜,他也能藏一些收起来。   今天例外,今天他心神不宁走得匆忙,甚至没给自己留东西。   这下好了,他得饿着了。   狗和长毛猫则完全不担心,这两个是被自家人类惯坏了的家伙,每天早晨都有人类给送饭。哪里像企鹅,人兄弟从来不来。   毕竟根本起不来。   在最初的时候,还有动物问他他家的人类为什么没见他来过。在齐南鹄说出阮星渊起不来的时候,那群家伙们齐齐发出惊叹,赞赏地看着他,仿佛他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任务。   现在一想,齐南鹄唾骂一声,那群家伙们都是变 态吧!   他拒绝与这群家伙们同流合污,企鹅才不需要人类天天送饭。   大早上的,不能让人好好睡觉吗?   就是肚子好饿。齐南鹄揉揉肚子,有些心累地望向看不见尽头的跑道。   教官站在前方,犀利的眼睛在动物群中扫视,时不时开口吼个一两声,骂骂跑得太慢的几位。   自尊心让即便是很饿也坚持跑快的齐南鹄咬着牙混在动物群里。他心里抱怨着,哪里有地方大早上的不让吃饭就去跑十圈啊?!简直是欺负企鹅。   应该告发到动物保护协会去。   齐南鹄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   在他旁边熊猫流着泪奔跑着,努力争取前面的位置。   齐南鹄是同他说过话的。这家伙训练极其拼命,拼命到让所有动物都惊叹的地步。齐南鹄还从未在这群动物学员里看过这样把训练当逃命一般的家伙。   待齐南鹄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动物保护协会一直希望他放弃在特殊局努力的日子,安心回去做一只供人观赏的大熊猫。   “你知道吗?人类好变 态啊呜呜呜,他们天天看我,成百上千围成一圈看我,我吃东西看我,睡觉看我,爬树看我,我他熊猫地拉屎也看我,熊猫简直要疯了!然后有一天,他们带来一只母熊猫,说想看我交 配,吓得我赶紧变成了人。”说出这番话的熊猫一边嚎,一边狂擦眼泪,看着无比心酸。   “直到进入特殊局之后,我万分开心地脱离了苦海,结果保护协会的人过来看我。我那一天拼命极了,生怕他们把我带走,结果他们看了我之后拍拍我的肩膀,跟我说:‘这里好辛苦啊,你要是觉得累了实在学不下去了,保护基地随时欢迎你回来,只要你说一声,我们一定想尽办法也带你出来。’呜呜呜呜。”熊猫痛哭流涕,“我好怕啊,我学习不好训练还不好的话就要跟着他们回去了,鬼知道我做噩梦都梦见他们给我带来了母熊猫,站在我面前跟我说,今年要生三个崽,不生我就天天跟着你,一直盯着你,盯到熊猫生崽为止。”   “噗嗤。”那一天,企鹅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熊猫的经历实在太好笑了。   可自那以后熊猫每项训练都盯着企鹅,非要跟企鹅比,别的动物熊猫可以比不上,就是一定得比过企鹅。   这是来自于一只被企鹅扎过心的熊猫的报复。   今日,经历了数次失败的熊猫终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冲过了齐南鹄,扭头冲着齐南鹄冷哼一声,而后扭头拖着肥胖的身体向着前方狂奔而去,生怕会被企鹅赶上去。   熊猫的背影憨态可掬,令企鹅非常想笑。   在熊猫跑到终点以后,企鹅也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终点,齐南鹄感受到一道视线,待抬起头。   耳边一声大喊冲过来,刺入齐南鹄的耳朵里,“哥!”   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公鸡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所有动物,朝着栏杆外的阮星渊狂奔而去。   态度之熟稔,仿佛前方是他多年未见又重逢的好友。   而在此之前,齐南鹄确定他们绝对不认识。   “哥哥,我好饿啊,真羡慕其他动物都有人送饭。可是实在没有人给我送饭,我可以买一些你的饭吗?一点就好,我实在太饿了,求求哥哥了。”   齐南鹄:?   大公鸡的声音随着风飘过来,伴随着过来的还有操场上狗狗和长毛猫同情的眼神。   齐南鹄冷冷盯着大公鸡的脑袋。   他企鹅的!鸡冠给你剁掉了!   作者有话说:   熊猫:当一只国宝我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求求大家让我努力,我爱学习!我爱训练! 第105章 最强情敌出现了   阮星渊提着齐南鹄的饭过来,在操场上寻找齐南鹄的身影,在他看见想要找的人时,眼前却突然扬起一阵风,他听见一阵响亮的脚步声朝这边而来,他甚至来不及躲开。   待风停下来,面前站着一位穿着学员制服的学生,扣子特地解开了一颗,身体站得笔挺,挡住阮星渊的视线,站在他面前笑得灿烂。   “哥!”青年长着一张俊俏的脸,看着十分热情。   眼前人突然熟稔的呼唤把阮星渊喊懵了。他在脑海中回忆了半天,想回忆一下自己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他实在不记得眼前的人了。   “我可以买你的饭吗?”阮星渊听见对方说出这句话,他愣住了。   他手中的饭的确多带了一些,可是真的要给眼前的人吗?回忆起刚刚这人的表现,他实在觉得这人十分奇怪。   像是……像是摆在桌上的一杯绿茶。尤其是齐南鹄气冲冲出现的时候,他分明看见这人朝着齐南鹄瞥了一眼。   这人像是故意的。   阮星渊如此感觉。   “你这只下蛋鸡,鸡毛是不想要了吗?”从大公鸡身后传出阴森森的声音,阮星渊看过去时,齐南鹄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上手了。   变成人的企鹅眼中似能看见火光,很久没看齐南鹄练习,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齐南鹄身上竟然也练就了一身压迫人的气势。   不过阮星渊没怎么感觉到压力,但他面前的学员似乎吓得不轻。   大公鸡脚下一动,快速转移到阮星渊身后,抓住阮星渊的衣摆,“哥哥,你认识他吗?他对哥哥好凶啊,对我也好凶,我好害怕。”   “滚出来!”齐南鹄冷冽地看着躲在阮星渊身后的大公鸡,他总算明白狗和长毛猫为何讨厌这个家伙了。   真是欠揍。   “咳咳咳。”阮星渊看了眼旁边的学员,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摆,但很可惜,他没拽动。   心里想着这学员力气怎么这么大呢,他的衣服该起皱了,但情势紧急阮星渊还是放弃了处理衣摆转头对齐南鹄说:“别打架了,快来吃饭吧。今早你怎么不吃饭就走了?”   齐南鹄瞪一眼躲在阮星渊身后的大公鸡,撇撇嘴走过去,嘴里嘟囔着:“忘了。”   “哥哥。”眼看着阮星渊忘记了他的存在,大公鸡不甘示弱的出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以往他堪称是无往不利,怎么今日就行不通了呢。   旁边人出声了,阮星渊才尴尬地反应过来,饭菜他确实带的有多的,但看着齐南鹄的样子,似乎是不大乐意给面前这位学员的。更何况,看起来这学员跟自家企鹅的关系本来也不好。   本着出了门向着自家鹅的原则,又觉得这学员看着有点可怜,阮星渊低头翻了下自己口袋,找出来钱包,取出来一些钱放在大公鸡手中,歉疚地说:“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就带了这一些,要不你拿着钱去商店买点东西吃吧。”   “哈哈哈。”齐南鹄拿过食盒毫不留情地嘲笑失败的大公鸡。   看着这讨鹅厌的大公鸡吃瘪实在让他心情大好,就是这家伙还抓着阮星渊的衣摆让他看不顺眼。齐南鹄上前一步,从大公鸡手中拽出阮星渊的衣摆来。   遭遇拒绝的大公鸡没能反应过来就被齐南鹄推开了,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失败了的他傻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对。   他大公鸡竟然被嫌弃了?!为什么?!   齐南鹄手里捧着碗转了个方向面对大公鸡,正好能让他看见自己碗的东西,是香喷喷刚出炉的炖鸡汤。   大公鸡面容扭曲后退一步,看向对面挨在一起的两人。齐南鹄身边,阮星渊手里还提着包子,他闻到了粥味。   这么多饭,竟然一点儿都不分给他!   什么人啊?!   齐南鹄吃得正香,甚至大口吸溜了下鸡汤。   受到奇耻大辱的大公鸡愤而转身。   “唉,等等。”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公鸡心中一喜,猛地停下,脸上扬起笑容转过身去。   身后,刚刚还站在企鹅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走过来。   大公鸡停在原地,心里想着,果然如此。   便见着刚刚拒绝了他的男人小心地向他走过来,走过来,走过了他。   大公鸡:?   他转身,一眼望见了身后的熊猫。   -   熊猫今天很饿,或者说他天天都很饿。   以往在动物园的时候,他是国家保护动物,饲养员恨不得天天围在他周围,更不用说他无穷无尽的食物。   现在变成了人,就要按照人的方式生活了。以至于伙食需要自己去准备,每天要按时去食堂。   原本动物保护协会是打算给他准备一个助理的,但他实在怕了,只想享受一下独自生活的感觉,于是拒绝了组织派给他的任何助理,只在学习完基本生活训练后孤身一熊走出了动物保护协会的大门。   熊猫每天吃的东西很多,就算变成了人类,他的伙食也比其他人类多多了。每天早晨他都要先吃一点再出发去早训,不然他真的没力气。   今天除外,今天他房间里的闹钟坏了,他起晚了。一觉醒来看看时间,发现没时间先吃点饭了,于是急匆匆洗漱完毕跑去了操场。   他是凭借着报仇的信念跑过那只可恶地嘲笑他的企鹅的,但是到了终点,他已经要累瘫了。   累瘫了的熊猫压根不想用细弱的两条腿走路,于是他变成了原型,决定四条腿爬去食堂。   他先在终点休息了会儿,眼看着同学里有饲养员的动物欢快地跑出操场,羡慕地看着他们。   如果能有人给熊猫准备食物就好了。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毕竟,熊猫实在怕极了被人监视的生活。   身旁的同学们一一从他走过,包括那只风骚的大公鸡。   熊猫是听过他的故事的,说实话,他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熊猫探出头想要看看是哪个倒霉家伙的饲养员要上当了,一看,原来是企鹅。   哦,那没事了。让那只讨厌企鹅自己去愁吧。   走过的学生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好奇故事的走向,熊猫对此毫不关心,他只觉得肚子饿。   休息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操场。   刚走出来没多久,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扭头一看,是企鹅的鸡汤。   真幸福啊。熊猫感叹。   他只看了一眼,扭过头去继续赶路。他得快点去食堂了,不然一会儿饭该被抢没了。   他站起来,没走几步,路被人挡了下来。   熊猫抬起头,看见一个人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东西,“你是要去找吃的吗?你看着很累的样子,我多带了些,要是不介意,一起吃吧。”   “好!”熊猫一巴掌薅过面前人的食物,快速地丢进了嘴里,速度之快甚至没来及让递东西的人反应。   熊猫认识这人,他是企鹅的饲养员。说实话,熊猫没想到能养出那样一只鹅的人类竟然是个非常热心的好人。   他嚼吧嚼吧把食物咽下去,便见着身前的人又盛了一碗鸡汤出来给他。   “慢点吃,不急。”身前人非常热情,还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毛发。   熊猫没在意,顶着旁边企鹅愤怒的目光吃下了本该属于企鹅的食物。   他非常满意。不得不说,这个人类的鸡汤做得真的很不错。   然而这友好的一幕并没有感染到周围的动物。   另一边,大公鸡盯着大快朵颐的熊猫,觉得自己快要气昏过去。   人类为何这样双标?!   难道熊猫就了不起吗?!   那头一人一熊猫相处愈加友好,这边大公鸡愈加愤恨。   他已经快气疯了。   再也不想理人类了,尤其是这个国家的人类。   “什么?你还没有人给你送饭?”   大公鸡听见这一句,他抬头看向刚刚拒绝了他的人类。便见着那人态度温和,面带笑容,对前方的熊猫说:“那我给齐南鹄带饭的时候也给你带一份吧,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熊猫指了指企鹅手中的鸡汤。   他身前的人类立即答应了,丝毫没有一点犹豫。   大公鸡看了看手中的钱,再看看熊猫,“呸”了一声重重把钱甩在地上,转身而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人类欺鸡太甚也!   身后的熊猫看见他的动作,摇了摇头,走过去把钱捡起来,两只熊猫指甲夹着钱递到阮星渊面前。   阮星渊低头,他看到了刚刚大公鸡的举动,抬手摸摸熊猫的头,“这些给你吧,你拿去买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够我给你添点。”   熊猫点点头,以着齐南鹄都看不清的动作收起了阮星渊的钱。   这下企鹅也气疯了。   作者有话说:   情敌出现了   大公鸡:是我!   聪明的网友:假的。   熊猫:总不能是我?   聪明的网友:就是你!   熊猫:这是我没想到的。   大公鸡:这也是我没想到的。 第106章 企鹅不好意思   “喂,人兄弟,你干嘛喂他?他又不是不能自己吃饭。”齐南鹄心里冒火,向前走靠近熊猫将他与阮星渊隔开。   企鹅的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地上壮硕的熊猫,从上打量到下,似乎在估量哪个地方最好打。   从这只不识相的熊猫接过阮星渊递过去的食物时齐南鹄就已经憋着口气在,结果这只臭熊猫竟然毫不客气地连吃带拿,把阮星渊的钱也拿走了。   真不把自己当外熊啊!   齐南鹄向前,停在了熊猫面前。   见着齐南鹄气势汹汹,阮星渊从背后看着哭笑不得,“你们不是同学吗?同学之间相互关爱,看你同学都饿瘦了。”   说着探出头看向懒散坐在地上的熊猫,“你尽管吃,不够我再去给你带一点。”   齐南鹄额头青筋爆出,扭头气急了跟阮星渊说:“你管这个叫瘦?他都胖成什么样了?!”   刚刚熊猫跑在他前面的时候他甚至能看见对方身体上不住摆动的肉。熊猫那么大一个毛乎乎的身体,什么样的眼睛才能看出瘦来啊。   齐南鹄心里涌入一股酸涩,扭头眼睛瞪着地上的熊猫,说:“你要吃你自己去买,别来找我们。”   地上的熊猫张开嘴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伸掌把碗递给了齐南鹄。   “哈?”齐南鹄气得嘴唇颤抖,“挑衅企鹅?”   愤怒的齐南鹄什么也不想管了,去他的纪律吧!齐南鹄拿过碗往阮星渊手中一放,挥拳就冲了上去。   见齐南鹄打过来,熊猫闪身后腿挪动前掌撑地,做出个杂技一般的姿势,避开了齐南鹄的攻击。   “等等!”阮星渊急忙阻止,“别打架啊!”   可愤怒涌上脑的齐南鹄压根听不进去,拖着吃饱的熊猫就往操场狂奔。一路上也不闪避,吓得周围的动物四处逃窜,生怕波及到了自己。   阮星渊看了看周围,没忍住跟上去,他实在担心齐南鹄打架受伤,又怕熊猫出事。   熊猫,有说法说它有可能是传说里蚩尤的坐骑,战斗力极强,哪怕是后来成为了动物园里懒散生活的“国民爱宠”,战斗力也在那里。更重要的是,保护国宝早已经被写在了这个国家的法律里,这要是意外伤害了熊猫,未来的日子可比偷渡南极企鹅有判头多了。   作为事故发生的起源,阮星渊心梗极了。   “齐南鹄,别打架。”阮星渊进了操场,他追不上齐南鹄与熊猫的速度,还没靠近就见着两只动物蹿过操场到了他对面。阮星渊深吸一口气继续追,可刚靠近,齐南鹄就又带着熊猫去了别的地方。   “人兄弟,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别瞎跑,万一受伤了鹅可帮不了你。”   阮星渊对面,齐南鹄一边提醒阮星渊,一边没忘了再伸拳揍熊猫一下。好在熊猫虽然胖,却也是个灵活的胖子,没被齐南鹄的铁拳击中。   熊猫不介意和企鹅打架,但他还是觉得冤枉极了。   不得不说,小情侣真的麻烦,怎么老有人要喂熊猫,又总有动物想跟熊猫打架。熊猫不喜欢打架,他只喜欢吃吃喝喝睡大觉。顺便在上课的时候努把力,超过一半的学员。还有一定要比企鹅厉害。   但他确实没跟企鹅打过架,这还是第一次。   “哎呦!”   一时疏忽熊猫被企鹅击中,落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站起来,熊猫就听见附近一声引人注意的抽气声。   他朝着那方望去,见到站在一旁的阮星渊。   念着刚刚这个好心人给熊猫了食物,熊猫看看他细胳膊细腿,抬起爪子挥了挥,示意阮星渊别过来。谁知对方竟然冲他点点头,而后冲了过来。   天!他了个大熊猫啊!   熊猫一跃而起,动作十分灵活。他抵挡住企鹅的攻击,嘴里同对面陷入愤怒的企鹅交谈,“你家的饲养员来了,你快停下。总不能让他受伤吧。”   对面的企鹅动作顿了下,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熊猫也很仗义,跟着企鹅跑过去了。他本是想跟上去和企鹅谈谈的,毕竟他可不想做只绿茶熊,但很可惜,企鹅并不想听他解释,看着他的饲养员安全了,就向着熊猫重新冲了上来。   “哎哎,停下,熊猫不想跟你打了。待会儿还要训练,现在打一会儿太累了,熊猫不想做多于规定量的训练。”熊猫连忙制止,但对面没听他的。   眼见着企鹅的攻势越加厉害,熊猫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你干嘛这么惶恐?而且你把这个人类变成你的不就好了。熊猫又没有很喜欢你家的饲养员。”   “哈?”企鹅震怒,“他给你吃的你还不喜欢他?”   一击凶猛的企鹅拳打在熊猫身上,企鹅眼里冒出火光,“你这个该死的不识相家伙,企鹅今天一定要揍扁你!”   “等等!”熊猫匆忙闪躲,慌张地避开企鹅猛烈的攻击,他茫然说,“你这只企鹅,到底要熊猫怎么样啊?”   太不讲理了,企鹅太不讲理了。学习了新时代核心价值观的熊猫不能理解齐南鹄的做法。他可是什么都没做,人类喜爱大熊猫,这也是大熊猫的问题吗?   那家伙也不过是犯了所有国民都会犯的错。   这个悲伤的地方,只有熊猫是文明熊了。   熊猫心疼地看着地上自己刚刚掉下去的两根熊猫毛。   他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大喊:“你跟他结婚交配不就好了,干什么打熊猫?!”   这一声之后,整个操场都寂静了。   阮星渊紧张看着齐南鹄的方向,他听不懂熊猫在说什么,只看见对面的熊猫突然发脾气冲着齐南鹄大吼了一声,暴戾凶狠,看得他心惊胆战。   “齐南鹄。”阮星渊禁不住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喊,唯恐对面发火的熊猫失去了理智对齐南鹄做什么。   他喊了一声,见着前方站在熊猫对面的齐南鹄扭头看他。   阮星渊松了口气,连忙对齐南鹄说:“你快回来,我们回家。”   话说完,没看见对面动作。阮星渊以为他不愿意,哄着他,“你回家,鸡汤只做给你一个,没有其他动物的份了。”   话说完,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两只动物都没有动作。   而后突然“轰”的一声,操场的角落里炸出了一个小坑,烟尘席卷而来,惹得周边的动物和人连忙散开躲避。尘土飞扬起来的时候,一只黑白熊猫从灰尘里跳了出来,边跳边骂,“干嘛啊暴力企鹅,不想就不想,怎么还捶地?这得谁赔啊,熊猫又没钱!”生气。   烟尘散去时,原地已经失去了企鹅的身影。   阮星渊焦急问旁人,“齐南鹄呢?你们看见齐南鹄了吗?”   狗狗探头看了一眼,“跑了啦,不用担心,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长毛猫兴致勃勃地看了眼操场地上的坑,又看了看阮星渊,“他晚上就会回家的,你有空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阮星渊不解,刚想问却见着长毛猫已经转身离开,没有为他解答的打算。   长毛猫躲开呛人的地方,一路朝着操场外的卫生间而去,打开门,看见水龙头前冷水冲脸的人。水花四溅,沾湿衣裳,那人上半身淋得湿透,衣服贴在身上,露出结实的身材。   长毛猫站着看了一会儿他狼狈的样子,佩服地说:“竟然因为不好意思把操场砸了一个坑,你也实在太别扭了吧。”   “不要猫管!”那人恼怒地回了一句,露出来的耳朵红透了。立马伸手扬起一捧水浇在了头上。待耳朵上的红晕下去,他直起身一脸不耐烦地对长毛猫说,“赶紧走。”   “好,好。”长毛猫挥挥手不敢惹他,抬腿走出门外。 第107章 我成年了   “人类是很容易被各种东西吸引的家伙,必须要早早抓住他,不然很快他就会去找其他家伙了。”——来自被主人告知想养一条真狗的狗狗学员。   阮星渊本以为齐南鹄晚上会回来得很晚,却没想到回到家里就见到了在沙发上的齐南鹄。   个头已经长高了的青年躺在沙发上曲起腿看着有些憋屈,碎发散落在皮质沙发套上,同浅深色的沙发混在一起也仍旧醒目。   阮星渊开门时齐南鹄睁开眼睛,黑瞳深邃地看过来,阮星渊心神恍惚,原本想了一路要同齐南鹄说的话此刻也都忘了个干净。   不对劲。   他意识到齐南鹄今日的状态与以往都不同。   难不成是操场上的事情刺激到了他?阮星渊反省了自己一番,他确实不该把齐南鹄的食物随便分出去的。   灼热的目光一秒也不转移地落在他身上。   “我回来了。”阮星渊平复心神,在对面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打招呼。   听见这句招呼,躺在沙发上的人瞬时坐起来唇一张发出声,“我……”   开口的人喉结滚动,漆黑的眼睛落入微光,闪烁着的样子犹如夏夜的星辰。   以往的阮星渊从未见过齐南鹄这个样子。   这双眼睛里似乎透露着不同寻常的信息。   突然变化的齐南鹄令阮星渊生出紧张感来。似乎接下来他就能听见对方说出令他大惊的话来。   来不及分辨自己此刻的心情,阮星渊心脏跳动加速,他感觉呼吸不大顺畅。   挪开目光不触及沙发上的人,阮星渊的注意力却没来得及跟上他转移开的目光。以至于齐南鹄刚出声,他就立即看了过去。   便眼见着沙发前的人目光闪烁,有些别扭地避开他的视线,问他:“今晚吃什么?”   这一瞬间,阮星渊下意识地感觉到他原来应当不是这个问题。   刚冒出这个念头,阮星渊就把它迅速掐灭了。作为一个克制的成年人,阮星渊不愿意让自己整天胡思乱想。   “渔粉吧。”阮星渊低下头,在齐南鹄的目光里走向厨房,看起来神态自若,只是手微微收紧。   在他走后,齐南鹄长舒一口气,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还在卫生间里冲冷水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或许长毛猫和狗确实说对了。   一想到阮星渊会照顾熊猫,亦或者和其他动物在一起,他就很生气。   这个人类陪伴自己太长时间了,回想过去,齐南鹄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个人类帮他治疗,听得懂他的话。   更重要的是,他在课上学习目前世界上出现过的异能时,站在讲台上的研究员说过,精神影响的能力如果用得好,甚至能把接收者的精神力拉到身边来,后遗症是被精神力附身的家伙失去那一段记忆力。   齐南鹄怀疑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阮星渊就救过他,也可能就藏在他身边的哪一只企鹅身上过。   这么一想,齐南鹄就觉得面热。   那么多尴尬的事,也不知道阮星渊看到了多少。   人类真是的……太犯规了。   厨房里逐渐飘出一股香味,齐南鹄被这味道打断了思绪。抬头看过去,阮星渊端着两碗渔粉过来。   坐在餐桌前,扭头望向齐南鹄,“还在生气?”   齐南鹄嘴张了张,又合上,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动作令阮星渊产生了误解,他开口说:“你别生气,以后只做给你,你想分给别人就分给别人,不想就算了。”   这话听得齐南鹄耳朵发烫,他愈加肯定对面的这个人类最终一定会答应企鹅。   他抬起头假装只是随便问问,“你为什么这样?”   阮星渊诧异,“为什么不这样?你不是不喜欢吗?”   坐在对面的齐南鹄听见阮星渊这句心跳加速,问:“我不喜欢你就不做了?”   “对。”阮星渊微笑,收起听见齐南鹄问题时心中异样的感觉,把齐南鹄当成吃醋的孩子一般敷衍地哄着,态度极其不认真,“毕竟南南最重要嘛。”   话出来,对面的椅子突然向后挪动,摩擦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齐南鹄站起身,目光冷冽看过去,望进阮星渊的眼睛里,一时间阮星渊让反应不过来。   阮星渊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我不是南南。”齐南鹄深吸一口气,“别把我当成当初的企鹅幼崽。”   “我是齐南鹄。”齐南鹄紧盯着对面的男人,“今年18,再过4个月新年过了我就虚岁19了,4年后就可以结婚领取结婚证。我成年了,你把我当企鹅也好,人也好。但是我都成年了。”   阮星渊愣住。对面人撑着桌子,手掌用力,甚至能看见手背分明的骨节,一双眸似藏着火焰,热烈的燃烧着。   喉咙吞咽,阮星渊只觉得眼睛干涩,他告诉自己不能想多,于是故作平静地问:“怎么了?”   话出来,眼前的人站直身体,焦躁地揉了下头顶的头发,像是想说的话说不出口。   这个样子齐南鹄令阮星渊稍稍放松了些,刚刚的齐南鹄实在强势,同齐南鹄以往在他面前的全然不同,阮星渊未曾看见过齐南鹄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以至于产生了陌生感,以及说不清的紧张感。   “那个。”   对面突然的出声吸引了阮星渊的视线。阮星渊看过去,“怎么了?”   “今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话出来,说话的人突然脸颊涨红,像是说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不得了的话一般显得手足无措,可又不甘于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尴尬,于是猛地坐下来抓起筷子。   阮星渊感觉有些头晕,他不确定对面这只企鹅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开口:“不了。”   说完对面问话的人反而松了口气,仿佛他才是被问话的人。   阮星渊低头吃饭,心里打鼓。   他是看过那些奇奇怪怪的网络感情大师发言。   大大咧咧的人突然畏缩,直言不讳的人欲言又止。   阮星渊心脏跳动得让他觉得再待在客厅自己会受不了。他脸上发烫,朝着对面望去。   一眼望见对面的人也在看他,阮星渊听见对方说:“那些家伙都有人照顾,不用你照顾。他们就是自己懒,你别管他们。”   “好。”阮星渊低头看碗,躲过齐南鹄灼灼的目光。   “还有。”阮星渊听见齐南鹄的声音。   “你一直陪着我,我不想你陪别人。”   “嗡”的一声阮星渊耳朵发出阵阵声响,他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只觉得脑子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了。 这些类似于表白的话,阮星渊实在猜不出齐南鹄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他一瞬间想到了狗的主人,对方说,那些对于人类来说羞耻的话,对于动物而言不过是自然而然的感受,他们比我们缺少一些对于言语的敏感性。   阮星渊想到这句,心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   他低下头,筷子搅动碗里的米粉。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自然,桌子另一头的人郁闷地说了句“算了”,起身捧起碗走向厨房。   “我吃完了,你慢慢吃。”   阮星渊手抓着筷子,脑子突然冒出一句话:他不喊人兄弟了。   飞快地甩甩头,甩开奇怪的想法,阮星渊拿起筷子大口吃饭。   -   齐南鹄回到房间打开手机拨打熊猫的电话,他势必把熊猫痛骂一顿,疏解下气愤难当的感情。   都怪这只破熊猫。把他和阮星渊的关系搞得那么复杂。   电话没打通,或者说,应该是很快就被挂掉了。   齐南鹄把手机丢在一旁,将自己砸进了床铺。   房间安静无声,一丝杂音也没有。齐南鹄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咚。”门突然敲响。   他企鹅的!   齐南鹄一跃而起,奔至门口。盯着门,手心冒出汗来。   他脑中突然跳出一句话:“今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第108章 是爱情啊   湿热的手心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只停留了一下便已将手上的汗水沾在了上面,齐南鹄打开门,阮星渊站在门口,抬眼看过来时,齐南鹄一下子呼吸不顺畅起来。   “你过来干嘛?”齐南鹄听见自己这么问道,实际上他想问得更直接一些,却莫名又有些说不出口。但他感觉阮星渊对面的人类就是过来喊他一起睡的。   “这个。”阮星渊抬起手把手机递过去。   齐南鹄一瞬间有些纳闷,把手机递过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太害羞了不好意思说,所以打字给他。他下意识地无视了阮星渊有其他事的可能性。   手机屏幕已经打开,散着幽幽微光,齐南鹄看过去。   [齐南鹄的接收者:   您好,由于齐南鹄损坏操场,现处于1.2w赔偿金用于修复操场,请您携带齐南鹄本人明日晚上18点前到后勤部补交赔偿金。后勤部发送消息,收到请回复。]   齐南鹄:……   见到这个,齐南鹄心中涌入一股悲愤,他抬头气愤难当地问阮星渊:“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原本过来只是为了给齐南鹄说这件事的阮星渊听见对方的语气神敏感的神经让他当即改了口,他想了下,换了种说法,“我来看看你。现在心情好多了吗?”   “现在也不好。”齐南鹄心情舒缓了些,轻哼了一下,看了看阮星渊又说,“不过比白天好一点儿。”   从阮星渊的角度看过去,对面的人侧过头,他甚至能看见对方微微翘起的嘴角,心里觉得有些好笑,阮星渊打趣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全?”   “你都不跟企鹅睡,我怎么能好全。”说到这里,齐南鹄不服气地瞪了阮星渊一眼。   这个家伙白天时候还那么喜欢熊猫,除了和他在一起,难道这个人类还能有别的选择不成。   阮星渊愣了下,转念一想用齐南鹄的话回他,“你刚刚不是说不管把你当成企鹅也好,人类也好,你都成年了。成年了和别人一起睡听起来多奇怪。”   齐南鹄想说大不了他们结婚就好了,可一想他又还没到结婚年龄,这样一算,他还得四年后,便更加气恼了。   手不甘心地握拳,收紧的时候碰到阻力,齐南鹄低头看,是阮星渊刚刚送过来的手机,他瞪一眼阮星渊,“你压根就不是过来问企鹅的心情,而是来给我看处罚通知的。”   这话的语气非常笃定,把阮星渊说得愣住,心想齐南鹄怎么变聪明了,开口哄着:“谁说的?我过来当时是来关心你的心情的。”   “哦。”齐南鹄面无表情,“那我现在心情更差了。”   阮星渊好笑,“那我也不能跟你一起睡。”   齐南鹄把手机塞回到阮星渊手里,将站在门口的阮星渊往外推,力气不大,一边推一边说:“鹅太郁闷了,不跟你说了,你快回去睡。”   门“砰”的一声关上的时候,阮星渊站在门口回头看,门板上方透露出昏黄的光晕,连带着将他的眼瞳也晕入暖色。   这家伙,想做什么都只会直来直去吧。   阮星渊回到房间里先去洗了个澡。   浴室的水冲刷下来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今天晚上的气氛实在有些不对,让他回想起来脸颊都会冒出热气,他怀疑是其他的动物学员将返祖者与接收者之间的关系暧昧化,令齐南鹄产生了错觉。   他不愿意如此。   齐南鹄首先是一个独立的拥有着自己思维的个体,周围的引导以及自己长时间的陪伴都可能给齐南鹄产生了一种认知错觉,让他误认为自己对于他的感情是爱情。   阮星渊比他年长,无论心理年龄还是身体年龄都是如此,他的所作所为都将对齐南鹄产生影响,甚至影响到他的择偶观。   阮星渊的道德不允许他先行做出过界的举止。   他今年23岁,齐南鹄18,他看齐南鹄就如同一个已经工作了的人看高三生一般,以至于自己有任何心动都会令阮星渊感到愧疚。   因而在齐南鹄没有真实的出自于自我认真思考过后向他诉说感情,阮星渊都不能接受。   流水落在身上顺着头发向下流淌,阮星渊又想起在南极时齐南鹄还是一只企鹅幼崽,他徜徉在水中,将险些成为海豹食物的他拖上岸。   那时候阮星渊还没有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感情,现在如果将企鹅幼崽换成已成年的齐南鹄,阮星渊怕自己会克制不住地先同齐南鹄表明感情。   阮星渊叹了口气,幸好他还有些理智。身为一个成年人的责任心始终令他克制,不曾逾越浑。   就是他的企鹅不太高兴。   明天该给他多做几条鱼。   阮星渊披上浴衣推开浴室门,关了浴室的灯走到床边。   突然见着床上被子鼓起来,他停住,手抓着被子猛地掀开。   被子下冒出一个身影来。   齐南鹄扬起头看他,咧嘴一笑,“嘿,企鹅的接收者,你不跟我睡,我跟你睡总行了吧。”   阮星渊眉眼都落着无奈,“这有什么区别?”   床上的人拍拍旁边的被单,对阮星渊说:“区别就是你要跟我睡和我想跟你睡。至于你说的睡在一起听起来多奇怪,企鹅想过了,关起门来的事为什么要说给别人听。要是说给我们两个人听,那就根本不奇怪。”   “而且要是真想听,那我就要说……”   “快睡吧。”阮星渊心剧烈跳动,打断了齐南鹄的话,手贴紧浴衣抓住浴衣的下摆,为了掩饰住不自然的表情,他翻身上床,关上了灯。   身体贴在温热的手臂上时,阮星渊身体僵住。   从旁边伸出一只胳膊来,搭在阮星渊的腰间,阮星渊的呼吸岔了下,他紧闭双眼,装作睡着了。   “你要不要和企鹅在一起?”   突然发出的声音令阮星渊脑中一空,刚刚才纠结过的东西涌上来,让他心乱如麻。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回复,阮星渊逃避般地装作已经睡着,没有回复齐南鹄。   可僵硬的身体,错乱的呼吸毕竟无法掩盖,阮星渊心想自己的演技大概很糟糕。   旁边不满地轻哼了下,小声说:“迟早会问出来的,鹅才不会让你躲过去。”   阮星渊面颊滚烫,心中有些甜,又有些涩。 第109章 人类是很麻烦的   “我觉得他就是喜欢我。”第二天齐南鹄这么跟长毛猫和狗说,“他只是不好意思。”   想到这里齐南鹄就苦恼,“那他怎么才能好意思?”   “第一遍都是这样。”经验丰富的狗狗说,“你多说几遍十几遍几百遍说得他听烦了就答应了。”   “你靠不靠谱?”齐南鹄狐疑地问,一想到这只狗和主人相处时候的样子,他就觉得怪不可靠的。   “你怎么看?”齐南鹄扭头问长毛猫。   长毛猫耸耸肩,无辜说:“猫怎么知道?都是那家伙粘着我,反正他用的话还挺有用的。”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狗狗兴奋地说,“试试呗。”   齐南鹄皱着眉思考,旁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没一会儿企鹅就不耐烦了,扭头对坐在旁边的熊猫说,“你就不能不吃了,每次见你都在啃!”   熊猫无辜地眨眨眼,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碗,仰头“咕咚”一下倒完碗里的东西,一爪抱着空碗,一爪从怀里拿出珍藏的一节竹子递给齐南鹄,“给,国宝好运。他们都说带了会容易成功。”   -   阮星渊在厨房里切菜,他尴尬地侧过身去避开齐南鹄的目光,旁边人火辣辣的视线让他尴尬。以往这个时候,齐南鹄都在客厅里看电视,哪里像现在,待在厨房看他做饭。   原本齐南鹄也是要过来帮忙的,但他力气太大了,在他弄坏了阮星渊几个工具之后,阮星渊终于忍不住让他停下了。   “你在生气吗?干嘛不理我?”齐南鹄摸不着头脑,就在刚刚阮星渊突然不理他了。“那些东西我会重新买一套的,所以我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就在刚刚,齐南鹄为他弄坏了厨房里的东西道歉后,他开口问了句:“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阮星渊都不知道他为何跨度这么大。这两件事情难道是什么可以随便凑在一起的话题吗?   于是阮星渊回答:“就算是弄坏了东西,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逃避责任,而且我又没有罚你。”   “不是啊,这跟罚不罚有什么关系,我是很认真地在问啊。”站在旁边的企鹅茫然。   高大的齐南鹄问了几遍了,偏偏每一遍都问得认真。阮星渊的心跳已经超过了阈值,这个时候他甚至想逃跑了,可齐南鹄堵在门口,非要等他答案。   只是一晚上而已,这家伙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突然就跟开窍了似的。阮星渊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我了解过了。”齐南鹄继续说,“人类结婚是很麻烦的,需要举办婚宴,在这之前你要先去别人家,还要见他们家的亲戚,要准备礼物,喝酒敬酒,接受对方试探,这个过程通常很麻烦,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你还要来来回回商讨在结婚的细节,需要邀请哪一些人,两个人之间还可能会有一些没有意义的争吵。但是你跟企鹅在一起,鹅就不会啊。”   齐南鹄试图给阮星渊洗脑,“而且每年过节我们可以只去一家,不用跑两趟。”   还在切菜的阮星渊停下来,回头看齐南鹄,“你不可以这么说,齐南鹄。你不可以觉得人类这些习俗没有意义,你可以说它是一件复杂而麻烦的事,但不能说它没有意义。”   “为什么?”齐南鹄不解,他在了解这些的时候,分明见到很多男男女女都在抱怨结婚麻烦且累。   “因为结婚的仪式是为了表达对于彼此承诺的一种方式,当然它也可以有其他的方式,但那么多的人即便觉得婚礼麻烦也仍旧会选择去做,因为喜欢一个人本是需要更多的耐心,有时候需要为对方妥协一些,包容一些。在经历美好的事情之前,他们也会有很多的烦恼,在这之后,他们也仍旧会有很多麻烦,但是因为最后是自己喜欢的人,即便是烦恼也是愿意的。”   阮星渊蹲下来把土豆放在齐南鹄手心,是齐南鹄刚刚削好的土豆,他的力气太大了,土豆原本很大一个,最后削出来被无限分割。阮星渊觉得齐南鹄学习微积分会比较有前途,起码对于目前他所学的那些看。   “你有没有觉得做饭很麻烦?我刚刚就听你说了,你觉得削皮、洗菜、做饭,这些都很麻烦,可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做鱼也很麻烦,我也给你做过很多次。以后我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父母可能也会不满意你,我们未来的生活也充斥着这些麻烦事。   “有重复无聊的家务活,日复一日的工作学习,人类的寿命很长,你和我,未来可能还有几十年,是企鹅生命几倍的时间。你都要面对同一个麻烦的我。   “我可能会做很多无意义的事情。会花费很长时间看你不喜欢的书,那个时候我甚至不会怎么和你说话,会花一下午发呆你陪不陪我都可以,但我会在那里发呆。还可能花几天的时间准备去爬一座很高的山,去山顶看朝阳,然后再从山上下来,可你要知道,山上的朝阳其实和山下没有太大差别。”   阮星渊看着齐南鹄微笑,“人类就是这样,我们的生活由很多看起来无意义的小事组成,是因为热爱生活想要努力生活,以及想要爱身边的人才会不怕艰难地解决各种各样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我不会永远好脾气,可能会突然心情不好发脾气,可能有一天嫌弃做鱼太麻烦不给你做鱼了,我还会变老。”阮星渊无奈地笑笑,“有一天我可能身体变差无法自理,可能变得丑陋,步履蹒跚,甚至可能疾病缠身身上脏污。那时候你可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不得不去应付很多的人,可能是银行保险的工作人员可能是医生护士可能是护工可能是家具修理工等等。”   “我会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很多的。”   阮星渊不知道该怎么和一只企鹅度过一生,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障碍,企鹅的生活太简单了,不像人类,所有的人类必须学会交际,学会应有科技产品,学会很多的东西,否则就会被时代抛弃。人类一生都处于自己制造的麻烦之中。   阮星渊承认自己有点儿舍不得,舍不得让一只本可以无忧无虑的企鹅去经历这些,经历人类被生活打压磋磨的一生,无穷无尽的琐事耗尽人的精力,使得人们生也疲惫,爱也疲惫。   齐南鹄安静听了许久,待阮星渊说完了也沉默着,在阮星渊以为他不会说话了的时候,齐南鹄低头看看手中的土豆,小心合掌将手里的土豆压扁,待土豆转了几圈,被他的大力压成了泥,他抬起头对阮星渊说:“可是土豆泥也很好吃。”   把新鲜出炉的生土豆泥放进阮星渊的手心,齐南鹄的视线盯着阮星渊的手,“就算我把土豆削坏了,也还是有解决办法的对吧?虽然削皮让企鹅觉得很麻烦,做饭也很麻烦,但是你在厨房,我还是愿意过来。你说得对,鹅为刚刚说他们那些事情无意义道歉,我仍然觉得他们所需要准备的一切很麻烦,现在也是。”   抬起头,齐南鹄看着对面的人说:“但是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话,我觉得这些可以接受。你比我想象中的要不麻烦很多,或者说,是可以让我觉得做什么都可以的存在。发呆也可以,爬山也可以,你变老了身体差了我也想陪着你,不做鱼那我出去买,没有力气了我帮你去,你愿意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可以,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无聊过。”   阮星渊低头看土豆泥,无奈一笑。   “我今晚做炒土豆丝,你把它压成泥了。”   齐南鹄挠挠头,咧嘴笑着说:“那改成炒土豆泥吧,鹅不介意。” 第110章 你想做什么?!   “所以,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齐南鹄问。   阮星渊站起来走到灶台旁,笑说:“不行。”   “为什么?”旁边齐南鹄睁大眼睛,怎么也想不出明明他已经解决了上一个问题,阮星渊看起来也很满意的样子,现在却又拒绝了他。   “是我的答案让你不满意?”齐南鹄郁闷得不行。   “不,你回答得很好。”阮星渊微笑,“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阮星渊伸手准备打开灶台的旋钮,旁边伸出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按住他不让他开火,齐南鹄说:“那你得给我个理由。”   眼见着,没办法糊弄过齐南鹄,阮星渊直起身,“因为我陪伴了你太长时间,你怎么能证明是因为爱而不是亲情而选择和我在一起?更何况,就算是朋友间也会有占有欲。现在你身边也有很多的同学,他们大都和自己的接收者在一起,你又怎么能知道自己不是受了他们的影响?”   阮星渊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做这样的选择是出于自己的想法。”   “我自己在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吗?”齐南鹄不服气,“我从没打算和其他人在一起,而且我只对你产生过想法。”   再说了,齐南鹄也并不觉得别人的想法就能真的影响到他的决定。只是阮星渊似乎不这么觉得。这让齐南鹄觉得自己很无辜。他的想法向来简单,喜欢就追求,有困难就去解决,从不瞻前顾后,畏畏缩缩。他永远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想法,反倒总是能够看到自己的内心。   “那你怎么样才能答应我?”齐南鹄问。   “让我知道你是遵从了自己的想法,认真考虑过才选择和我在一起的。”阮星渊抬手摸摸齐南鹄的头发,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用什么方式都行。”   “我很认真。”齐南鹄咬牙切齿不服气道,“你等着我,总会让你知道的。”   夜晚降临,这一回阮星渊也没让齐南鹄回去,齐南鹄自由自在地占据了阮星渊房间的半个床榻。   在阮星渊半靠着床头看书的时候,他仰面看天花板,脑中思绪万千。在他身旁,是时不时响起的翻页声。   阮星渊没有回头,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那般,他也会因为读书而不怎么跟齐南鹄说话。   可齐南鹄也不曾闹腾他,他正在脑子里思考,他甚至翻了很久的资料,想要知道人们是怎么证明自己爱另一个人的。可这个问题实在无解,答案也五花八门。齐南鹄简直要讨厌开放型问题了。   这时候天已经热了,房间里开了空调,风吹着发出细微的响声,惹人昏昏欲睡。   他想了很久,突然扭头看阮星渊,“我对你有欲 望不算吗?”   突然听见这句,阮星渊弯腰轻咳一声,放下书看他,摇头,“不行。”   旁边的人叹了口气,扭头继续看天花板。   纸页一张张翻过,等到阮星渊放下书时,旁边人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阮星渊盯着齐南鹄看了一会儿。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干什么都很勇敢,直接莽撞,没有半点迂回,说的话做的事却又实在让人心动。   他花了很久时间盯着白纸黑字的书页,才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等看见旁边睡着的人,又觉得实在白费功夫了。   希望明天早晨早点儿到。阮星渊想。   待到迷迷糊糊快睡着了,他又想,希望明天早晨晚点儿到。   窗外月色正好的时候,阮星渊做了一夜的梦,梦见齐南鹄各种各样花式表白,让他尴尬地恨不得扛着火车连夜逃跑。   齐南鹄也做了一夜的梦,梦见自己对阮星渊各种各样花式表白,令阮星渊扛着火车连夜逃跑。他在后面追,竟然用上了瞬移都追不上。   于是只能一边跑一边喊:“别跑啊,我不用这种方式了,我换一种方法还不行吗?”   可前面的人带着火车很快跑得他看不见影了。   真是奇了企鹅的怪了!   第二天,做了一夜梦的两人从梦中惊醒。看见白花花的墙壁,舒适的住所,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听见旁边的动静,阮星渊扭头同齐南鹄对视,他想起梦里的内容,纠结了下,开口说:“你要证明也可以,不要兴师动众,能动静小点儿吗?”   听见这一句,齐南鹄整只企鹅都清醒了,眼神复杂看过去,小心地说:“那不管怎么样,你能不跑吗?”   阮星渊:……   阮星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紧盯对面,“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看见坐在对面的人这样,齐南鹄更心惊,开口:“是你想做什么,起码别扛火车跑啊!”   他居然追不上,扛火车难道是种什么特别的buff吗?!   阮星渊:……   阮星渊深深看了眼对面一脸认真的齐南鹄,心情复杂。   所以他和这鹅究竟都做了什么鬼梦?! 第111章 表白的方式   齐南鹄也没想到他一个感情问题会聚集来这么多人。   只是早晨来操场的时候提了一嘴,到了晚上就有一桌子人围在会议室的桌子旁,鸡腿鸭腿零食上桌摆了一堆,就连瓜子水果也齐全了。   一间不小的屋子里聚满了人。狗和长毛猫以及他们的主人,应语堂与姚飞沉也全都来了,只有熊猫是孤家寡熊,抱着水果埋头可劲啃。   齐南鹄傻眼了,站在主座前望着这群离谱的人,“你们干嘛啊?”   “过来帮你出主意啊。”狗狗兴奋地摇头晃脑,得到主人伸手一个轻拍。   在他旁边,长毛猫伸手推开朝他黏过来的祖传奴隶。应语堂含笑望着姚飞沉。   在场的人吃瓜的吃瓜,谈情的谈情,每个人都表现得十分自在,齐南鹄身为当事人,却感觉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熊猫哼哧哼哧地吃东西,动静大得令其他大庭广众之下谈恋爱的人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过来是有事情要商量的。   “还有什么比情书更浪漫的事呢?”长毛猫的主人一脸幸福。   在他旁边长毛猫嫌弃地别过头,说:“你那小作文叫什么情书,猫都不想看。下次能不能不要把你无聊到数了数仙人掌上长了多少次以及数数的过程写下来。”   长毛猫吐槽:“再写把你按盆里去。”   这话一出来全屋子的人都笑了。刚升起学习想法的齐南鹄又重新扭回头去,无视了这一对。   “跟着他就好了,不行了就脱 光衣服诱惑他!”狗狗大胆发言,“让他看见你奉献身体灵魂的决心!”   在他身边,狗主人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   于是这一组荣获整个房间的目光。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露着“你们玩得真大”的讯息。   姚飞沉眼神恨铁不成钢地望着狗狗,“你快闭嘴吧,说什么不好非要教坏企鹅!”   哼哼唧唧欢快地吃了半天的熊猫也眼神复杂地抬起头,感叹着:“你们玩得真大啊。”   狗主人:……   于是狗主人拿起桌上的棒棒糖,拆开塞进狗狗嘴里,对狗狗说:“吃完前不要说话。”   前两组很快阵亡,马上轮到与应语堂姚飞沉了。   应语堂靠在椅子背上笑而不语,像个狡猾的猎人蹲在一旁围观局势,看着完全不像是能够下场参与讨论的人。   众人略过了他,看向姚飞沉。   姚飞沉抬头看见齐南鹄,脑袋一懵,张口就来:“还有人不喜欢小将军吗?这还不是小将军说一声的事情!有什么好怀疑的,当然是小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真心,为了小将军不要心都可以!”   很快的,姚飞沉被垃圾淹没了。在他身边,应语堂连救都不想救。   齐南鹄翻了个白眼,不理姚飞沉。   如果按照每队情侣算一个狗头军师的话,那么齐南鹄的狗头军师只剩下一个了。   “熊猫。”齐南鹄沉沉的目光落在了还在埋头大吃大喝的熊猫身上。   这间屋子里,其他人都小口吃点瓜子水果,只有熊猫,包揽了大部分鸡鸭鱼肉,吃得比出主意认真多了。   听见齐南鹄的声音,熊猫吓得一个激灵从瓜里抬起头,他张口准备说话,没想到一开口,饱嗝先出来了。   众人:……   熊猫不好意思地挠头,拍拍吃饱了鼓起来的肚皮,放松身体,说:“人类就是想得太多了,非要证明自己的唯一性。”   “那怎么办?”齐南鹄问。   房间里应语堂惊讶地看向熊猫,他也没想到,这群动物里竟然有一只是清醒的。   熊猫悠哉悠哉地抓起瓜,立马被齐南鹄瞪了一眼。   “你就不能说完再吃?!”齐南鹄气得冒火。   熊猫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只是吃人嘴短,他抓着瓜不动,说:“我就剥下皮,剥皮。”   熊猫的指甲落在瓜皮上不动了,想了一下,他说:“那你就把唯一的东西给他呗。”   众人惊奇于熊猫的可靠性,狗主人问:“你打算怎么证明?”   熊猫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缓缓地,向下落去。他盯着手里的瓜,咽了咽口水,说:“熊猫可以把我唯一的瓜给他分一半。”   “那他熊猫的是狗买的。”齐南鹄怒气上了头,捋起袖子准备暴打熊猫一顿。   熊猫抱头冤枉大喊:“可是要证明自己是认真想过在一起的,并且以后也不会被一个没出现过的人吸引,以及你喜欢的他是无法被任何人替代的,本来就是不可能证明的事情啊。”   这话虽然是从最不靠谱的熊猫嘴里说出来的,可他说出来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齐南鹄气呼呼地瞪着他,“那鹅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他只是学了人类文化没多久的企鹅,哪里知道人类之中独特的表达感情的方式。   他只是想和那个人类过完以后的所有日子而已。并且除了阮星渊,不愿意和其他任何人一起。   “我再确认一遍,你是真的喜欢他?不是因为习惯,或者其他人的引导?”应语堂笑问。   齐南鹄被问得烦了,这个问题从他说完阮星渊的回答后,周围的每一个动物都问了他。   难道他看起来那么不可靠吗?   齐南鹄愤怒喊出声:“简直是废话!当然是啊!不是他,谁想大老远地从南极跑到陆地,人类的规矩那么麻烦,鹅怎么可能习惯。而且其他人跟企鹅有什么关系?企鹅还要每天晚上按时回家,还要因为他跟我分床生气,如果是其他人,管他企鹅的怎么睡,企鹅压根不想理!”   “啪啪啪。”应语堂鼓掌,微笑着按下手机。   他对齐南鹄说:“说得很好,我把它录下来发给阮星渊了。”   众人:!!!   齐南鹄被应语堂突如其来的炸弹炸懵了,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你干嘛啊?!”   刚刚还吵闹的他瞬间从房间里消失,空荡荡的椅子前摆放的完整果盘证明这里确实坐过一个人。   动物们以及饲养员们佩服地看着应语堂。有些人,你还在起点,但他已经跑到终点了。   就可怕。   半晌不见齐南鹄回来,会议室里的情侣们站起身离开。   熊猫坐拥满桌子情侣们带来的零食,抬起爪子欢快地同他们告别。   真好,这下东西全都是熊猫的了。但愿企鹅也不回来。   熊猫在心里将人类口中传说的“国宝运气”云传输给了从房间里消失的企鹅。   另一边,齐南鹄站在阮星渊门外,犹豫半晌,缓缓抬起了手。 第112章 这回是真亲   门口发出动静的时候,阮星渊手捂着脸将自己埋进了床单里。   散乱的床榻上手机杂乱地摆放着,房间里传出急促的呼吸声,从指缝里隐约能看见他泛着红晕的脸庞。   “开下门。”门口齐南鹄不高不低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伴随着时不时几声急躁的敲门声,仿佛携着热度一般,穿过门板闯进来令整间屋子都闷热了起来。   阮星渊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开门,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够完整地听完应语堂发给他的音频就以及用光了他的力气。   但转念一想,即便他不开门也没用,这门根本拦不住齐南鹄。   “你是对我的答案还不够满意吗?”门外齐南鹄停下敲门的动作。他知道门内是有人的,只是门里的人不肯出来开门而已。   齐南鹄在想要不要直接进去。   房间里趴在床上的人将床单抓得皱皱巴巴,脸朝下埋在掌心里,耳朵紧紧跟随门外的声音,每当门口有动静时,耳朵都会跟着敏感地颤一下。   阮星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这只企鹅说得实在太好,好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手机此刻分明是安静的,可耳边却不断重播之前的内容,每循环一次,就更羞耻一分。   “我进来了。”   门口突然的出声打断了阮星渊的思路,听见这句,阮星渊伸手抓过被子准备躲进去。   却没想到齐南鹄进来得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拿起被子。   一见到齐南鹄,阮星渊扭头埋进了枕头里不肯起来。手还抓着被子一角不曾放开,手背凸起的骨节彰显着他心底的不平静。   齐南鹄走到阮星渊身边,直接上了床,床榻晃动,阮星渊将头埋得更深了。   见着阮星渊不准备起来的样子,齐南鹄俯下身贴近阮星渊的耳朵,“别不看企鹅啊,你究竟怎么想的,好歹告诉鹅一下。”   “我还没想好。”阮星渊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上响起来,声音并不大,听起来有些颓废。或者说他压根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暴露自己动摇的内心。   “那你已经听见了。”齐南鹄看着身边的人说,“你听见了就不能当做没听见,而且你还说了要好好想的,也不能不想装作忘记了。我还会再问你的,每周都问你,你总要给我答案。我也会更好的,让你每周都更喜欢企鹅。”   温热的呼吸落在阮星渊的耳朵上,带着潮湿的气息,令人想到了南方的早晨,正是白雾冒出来纠缠露珠的时候。阮星渊深深吸了口气,没能抑制住内心的冲动,他浑身燥热,翻涌的热浪席卷了他,迅速将他吞没,甚至来不及挣扎。   他大口呼吸,像是呼吸不顺畅一般急促地喘 息着。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旁边一直在注意阮星渊的齐南鹄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掰起阮星渊的肩膀,待直视他的模样,见到闪烁着微光的眼睛,微红如清晨的春桃一般的脸颊,一时间口舌干燥,心想着这房间实在过于干燥了。   齐南鹄掰阮星渊肩膀的动作太迅速了,阮星渊甚至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起来了。   他慌张向后仰企图避开旁边人侵略性的目光,只是很可惜失败了。   最后只能嗓子干涩地求饶说:“我会想的,你先回去。”   房间里暧昧的气息弥漫着,一点一点向着这边靠近,挠痒痒似的骚 扰人心。   阮星渊只想把齐南鹄支开,他甚至没有提出去哪里。毕竟这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看出来对面人想躲避的想法,齐南鹄皱了下眉,他想了想,将脸靠过去。这一举动又惹得对面人后退。   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避终于让这只本就缺少耐心的企鹅不满,齐南鹄决定不再给阮星渊逃避的机会,伸出按住阮星渊的肩膀,直视他的目光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就是喜欢企鹅。对不对?”   齐南鹄再次贴近一分,感觉到手下的身体僵住,他也丝毫没有后退的打算。热度在两人之间点燃,最终一个用尽了力道的吻落在阮星渊唇上,青涩地徘徊在唇瓣外侧碾磨,令主动亲吻的人强势的动作里又增添了些乖巧。   落在肩膀上的力道已经消失,如果阮星渊还有一些理智,这个时候他或许会后退。只可惜他的全部心神已然被跟前的人牵扯着,是不同于之前医院里那个目的单纯的吻,这一次带上了情 色的试探,小心地舔舐。由青年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强势也一并展露了出来,令人头晕目眩,无力招架。   阮星渊抬手撑在齐南鹄的肩膀上,在他的脑海里他是用了力气的,只是真实落在齐南鹄身上,轻飘飘的,不具任何威胁力。   直到无力地仰躺在床上,上方覆盖一具年轻健壮的身体,阮星渊才终于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人,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看着呆呆的。   阮星渊抬起胳膊挡住眼睛,羞耻感占据了他的内心。尤其是想到这只企鹅是他看着长大的,如此一来就更令他一种背 德感。   但很快他逃避现实的动作就被阻止了。在他上方的人一只手臂撑着床榻,另一只手拉下他的胳膊,脸上扬起笑容,眼神流露出些许得意,他说:“别躲了,你就是喜欢企鹅,你就是喜欢我。”   前方的人满是朝气与喜悦的脸,微扬的下巴,浑身上下的动作仿佛在告知下方的人:快喜欢我,快亲我,现在就和我在一起。   太过分了。阮星渊想着,怎么能用这种方式,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可这么一答应又觉得实在羞耻,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景下——被他养大的企鹅控制在下方,完全逃脱不了。身为年长者的威严在此刻消失殆尽。   于是他咬牙切齿看着眼前得意的人,“我要是不答应呢?”   身前人咧嘴一笑,“那我就跟着你,去哪里都缠着你。”   齐南鹄终于将狗狗的秘诀领汇贯通甚至举一反三,他在阮星渊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试验效果,于是看着他喜欢的人类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模样,他骨子里的恶劣终于冒了出来,齐南鹄手握紧身下人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不答应企鹅,鹅就每天亲你一遍。”   想了想,改口说:“不,要很多遍。早上一遍,中午一遍,晚上一遍。到你答应鹅为止。”   在南极冰盖上恶霸一般的企鹅幼崽成年了跑到陆地上也依旧是个恶霸企鹅。   阮星渊气笑,“就凭你狗啃一样的亲?”   齐南鹄:……   怒急了的企鹅双手使劲将身下人的手腕拉至上方,埋下 身去。   空荡的房间里衣物摩挲,断断续续的声响嘈杂如破旧的收音机。阮星渊抬腿踢过去,恼怒地说:“流氓企鹅。”   房间里的另一人听见这句骂丝毫没有生气,笑嘻嘻说:“快认输,没有家伙能争过企鹅。” 第113章 阿弥陀熊   齐南鹄不出意外地被丢出了房间,他难得安分一次没有再进去,而是留下时间给没反应过来的人冷静一下。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心想着,果真应当像狗狗说得那样直接做就好了。   无论做什么,企鹅都总是会成功的。   回到房间里,齐南鹄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下这一可行方案。   第二天,阮星渊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齐南鹄的粘人,跟在他后面不说,嘴里还跟催眠似的一个劲问他什么时候答应企鹅。   阮星渊本来想无视,只是最后在齐南鹄差点跟着他去厕所后终于忍无可忍,扭头恼怒地说:“不准跟了,也不准问了!”   “那你什么时候答应鹅?”齐南鹄站直身体后高了许多,脚下投在地上的影子与阮星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加上他满是暧昧的话语,阮星渊实在想在身上挂个牌——三米之内企鹅不准靠近。   想当初还在南极的时候,阮星渊变成企鹅幼崽待在齐南鹄身边,当时还是单纯企鹅幼崽的齐南鹄嫌弃挤着他,说:“你真是只粘鹅的鹅。”   现在阮星渊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还给齐南鹄了,他直视齐南鹄说:“你真是个粘人的人。”   只是没想到的是对面这只企鹅不仅不以为然,反而是挺直腰板骄傲说:“那当然,都是因为企鹅聪明。”   “?”阮星渊彻底放弃了。   来到特殊局里,齐南鹄得去操场练习,已经过了伤假身体恢复好的阮星渊也得重新回到岗位上。   他的位置后面就对着窗,一眼可以望见操场。   操场上齐南鹄和狗、长毛猫、熊猫聚在一起,坐在操场旁的架子上聊天。   操场旁的架子刷着白色的漆,为阶梯式的钢架,齐南鹄坐在最上面,狗狗和长毛猫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最胖的熊猫被赶去了下一层。   熊猫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斥。   “我觉得这不公平。”熊猫说,“方法明明是我想的。我是功臣。”   狗狗扬起头骄傲地反驳,“我早就说过了,你是后来说的。狗才是最棒的。”   熊猫还是觉得不服气,“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一年前说以后会有雨,今天下雨了也算吗?”   说完熊猫扭头瞪着齐南鹄,“你都不感谢熊猫?”   “感谢。”心情很好的齐南鹄这时候看谁都顺眼,即便是身边的小弟吵吵嚷嚷的,也没打破他的好心情。   齐南鹄点头赞赏他们,“你们都是企鹅的功臣。”   “那猫呢?”旁边长毛猫不甘心地问,表情不高兴,“猫可是告诉过你不少。”   这下企鹅终于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瞪了所有动物一眼,“你们都是从小学逃出来的是吗?”   怎么能这么幼稚?!比鹅差远了。   眼见着齐南鹄发脾气了,机智而求生欲极强的熊猫出来打哈哈,“接下来就该结婚了,你该做好准备。”   谈恋爱,结婚。这顺序没错了。   熊猫这一节奏快得像是车本来在跑高速公路,现下突然变道车直接轧铁道上了。可在座的小动物们没有一个觉得不对,反倒是一副“你说得对,就应该这样”的表情。   “结婚应该怎么办?”齐南鹄问,这一点熊猫提出来很久了,看着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齐南鹄盯着熊猫微抬下巴示意他说话。   可熊猫哪里知道。熊猫的脑子空白了下,皱着眉思考,最后开口:“这个熊猫不清楚,但鱼快结婚了,他似乎打算邀请所有的学员,只要愿意去的都发请柬。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看。”   据说鱼和小姐姐在一起已经五年了,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十年。   十五年,够一条鱼从小鱼变成老鱼了。到现在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以至于鱼高兴地在大群里发邀请,恨不得让所有学员看看他们的婚终于举办了。   这其中的心酸齐南鹄不清楚,但他对婚宴很感兴趣。   “鹅一定会带他参加的。”齐南鹄说得肯定,“要让他好好看看,不然他压根想不到。”   虽然还没在一起,但企鹅已经想好了他和阮星渊在一起的未来,如果不能生孩子,他怕是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动物想多有什么错?”鱼走过栏杆同身边的同伴说,“还不是人类惯的。”   “所以我的孩子以后叫什么名字好?”   同伴:?   鱼说完突然感觉到如芒在背一般的恐惧,他警惕地左看右看,望见在他上方的企鹅、猫狗和熊猫。   ……找到源头了。   鱼僵着身体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伙伴们。你们来参加我的婚宴吗?”   鱼暗想着这群家伙最好不参加,好让鱼安心愉快地度过一个婚宴。   这么想着,突然看见对面的四个家伙点了下头,一瞬间觉得自己肯定眼花了。   鱼扭头问同伴,“他们刚刚没点头是吧?”   同伴疑惑而实诚地回答了鱼:“点头了啊。”   鱼:……   呜哇哇哇,他要马上回去抱抱小姐姐哇。   鱼悲痛地抬腿走开。   齐南鹄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结婚这么开心吗?他都忘了跟鹅说再见,鹅也要结。和那家伙一起结。”   “没错。”狗和长毛猫深深赞同。   熊猫看看鱼沧桑的背影,再看着后方三只动物放光的眼神,45度斜角望天深深叹气。   这群动物们是如何永远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可怜可怜鱼同学吧。   “等鱼结完婚了,鹅过去问问他是怎么做的。”   “叫上猫一起,猫也要知道。”   “狗也去。”   “熊猫呢?熊猫你去吗?”   “不……算了,去吧。”他过去给吓晕的鱼做急救。阿弥陀熊。他真是只好熊啊。 第114章 承认了   “这个衣服穿着真不舒服。”在齐南鹄第三次准备把扣子松开的时候,阮星渊伸手拍在他的手背上。   “好歹是去别人的婚宴,注意下形象。”   正在跟衣服作斗争的齐南鹄拧着眉对自己身上束手束脚的布料很是嫌弃,这是他第一次赴这种正式的宴,不能再穿平日里宽松简单的衣服了,最终他只能不耐烦地跟在阮星渊身后,悄悄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大哥!”齐南鹄一过去碰见狗狗,狗狗的目光在阮星渊停留了一会儿,喊道:“大哥嫂。”   “……”   狗狗刚喊完,阮星渊就听见对面的狗主人轻笑一声。   “叫阮哥,别瞎喊了。”狗主人笑着提醒狗狗,眼见着刚刚听见称呼的企鹅嘴角的弧度向下拉了些。   会场陆续走进来特殊局的学员,阮星渊虽然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可那些学员们像是天生有着特别的气质一般,尤其好辨认。   齐南鹄在学员中的人气出乎意料得高,没待多久就被拉过去说话。   狗主人把闹腾他的狗狗赶去学员堆里聊天去了,这块地方就剩下阮星渊同他二人。   “你和他在一起了吗?”狗主人突然扭过头问,对于特殊局里瞩目的一对返祖者和接收者,狗主人没少听见八卦,对于阮星渊早就充满了好奇心。   前面齐南鹄被学员们围在中间,笑闹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南鹄恼火地拍过去一巴掌,他旁边的人躲闪而过,站起来哈哈大笑。室内的灯光耀眼,投落一地金辉,洒在他们身上。   阮星渊静静看过去,“或许吧。”   尽管一直没有明确地给齐南鹄回复,但阮星渊早就在心里妥协了。   “你看起来很纠结。”狗主人扭头打量了阮星渊一会儿,下结论道。   “你……”阮星渊终于还是决定问出来,“他们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再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   狗主人扭头看了看打闹着的学员们,狗狗的动作太大,上衣拉起来露出一截白腰,隐约的腹肌透露出来很快又随着他的动作消失。   狗主人站在阮星渊身旁小声吹了声口哨,“奇怪什么?奇怪年轻人就是好看,还是和年轻人做就是舒服?”   “咳咳咳。”阮星渊被这虎狼之词吓了一跳,咳出声来。满脑子都是此人道德败坏。   这边闹出动静,另一头齐南鹄望过来盯着这边看。   阮星渊直起身体冲着齐南鹄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这才止住齐南鹄走过来的步伐。   狗主人看见这一切调侃他:“看他多在意你,不觉得很喜欢吗?一看就腰好腿好身体好。况且他还成年了,成年人就该自己做选择。”   这话越说越过,阮星渊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说,狗主人真不愧是他初见时就觉得心态很可怕的人。   新郎新娘还在准备,还得好一会儿才会出来。阮星渊担心听下去会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发言,他看看狗主人,再看看齐南鹄,最终决定去找齐南鹄。   “我过去一趟。”潜台词:今天这场不会再回来了。   狗主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打趣道:“你们可真是一会儿也分不开,我和狗狗可都没你们这样。”   阮星渊才不信他的话,瞟了他一眼转身朝着齐南鹄的位置而去。   他没打算真的过去,毕竟那是学员们聚在一起联络感情的地方,他毕竟和他们不太熟,过去了可能会让其他人尴尬。   阮星渊走到齐南鹄那一群学员附近,找了个地方待着。听见不远处齐南鹄的笑声,抬头看去,齐南鹄的对面站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姑娘。   “我是鱼他家小姐姐的闺蜜,早听见她说你们的事情,今天过来一看你们也太有趣了。”落落大方的女孩子站在学员中间丝毫不显得尴尬,她大方活泼的样子也受到了大家的一致欢迎。   学员们的中心一下子改变,原先还是齐南鹄,现在立刻换了人。可聚在一起说笑时,丝毫没有尴尬和冷场。   阮星渊收回视线,看向场中。   鱼和他的小姐姐迟迟未到,结婚需要准备的事宜繁多,桌上摆放着果盘零食,菜也慢慢上上来了。除了双方的亲戚,考虑到过来的学员里不少拖家带口的份上,其他人都是随便坐的。   这群学员们自己坐了两桌,两边互动频繁。齐南鹄身边空出一个座位,附近一些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阮星渊才发现齐南鹄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尤其是在灯光下,自信而俊俏的他很容易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阮星渊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人多了八卦也多了,学员们凑在一起讲八卦。   “你和你的接收者没在一起?”女孩子惊讶看着大公鸡,她还以为大家都是和接收者在一起的,她都看多了。   大公鸡噎住,挺直腰板瞪过去,“不行吗?!”   “行行行。”女孩子点头,“其实我是双性恋,你不喜欢可以把她电话号给我吗?我好喜欢这一款。”   “滚!”大公鸡怒气冲冲地坐到了角落,背对着起哄的众人。   “哈哈哈。”齐南鹄大笑着嘲讽大公鸡,“真逊!”   “你才逊!”即便是到了角落里也没少受嘲讽,大公鸡不服气反手就是一个回击,“你不也没成功和你家的在一起?我跟你可不一样,我那是不想,你那是没机会。”   一句话戳中齐南鹄的怒点,齐南鹄已经开始捋袖子了。   “你这只秃毛鸡,今天要是不把你送上桌,就是……”企鹅的失败。   “谁说的?”齐南鹄没来及行动,放在袖子上的手突然被人按住。听见身后传来动静,齐南鹄扭过头,看见旁边坐下了一个人,是他熟悉的人,穿着和他从一家商店买的衣服,面上的表情不大好看,现在端正坐在他旁边。   准备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我们在一起了,就在前几天。”阮星渊自然而然地说下去,挪动身体朝着齐南鹄的方向靠近。   众人静下来,旁边齐南鹄目光呆滞,跟着其他人一起没反应过来。   一桌子的学员们傻了眼,还没来得及吃饭的肚子已经饱了。反应过来学员们笑骂齐南鹄,“好啊你,企鹅还这么有心计,这是故意不跟我们说,等着婚宴来给我们送点粮添点菜?”   齐南鹄目光灼灼盯着身旁的人,回头朝着学员咧嘴一笑,“对啊,吃饱了吗?企鹅管够。”   “呸!”学员们齐齐回复他。   爱炫鹅!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第115章 完结章   “你说了跟鹅在一起了对吧?。”一回到屋子里,齐南鹄就挤进屋缠着阮星渊要答案,自打阮星渊坐过来承认了他们之前的关系,他一晚上都没认真聊天,就连鱼过来,都没听学员的话多跟鱼聊聊。   齐南鹄义正严词,“鱼要结婚,你们不要打扰鱼!”   他说完隐约看着鱼松了口气。   但他没心思管鱼,他只想知道身旁人是什么意思。   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各位学员们终于各回各家各找各主了,孤家寡人者也被熊猫带走,齐南鹄终于能够安静地和心心念念的人类坐在一起享受二人时间了。   他无视了一桌的其他人,试图问阮星渊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只是每回他扭头想和阮星渊说话,就被对方抬手把脸推回去,以至于一晚上,齐南鹄的心里跟挠痒痒似的,始终存着一件事放不下。   “去洗澡,你身上好大的味。”阮星渊抬手推搡。   “什么味,和鹅在一起好几天的味?”齐南鹄极力把话题引到这里来,他都不知道原来阮星渊在几天前就和他在一起了。   怎么回事?企鹅错过了什么人类的黑话暗语?   “菜味酒味。”阮星渊无语,“快去洗。”   “不行不行。”齐南鹄摇头拒绝配合,“洗完了就忘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能让你躲开了,企鹅等了好久了。”   “先洗完澡再说。”阮星渊拉起齐南鹄的胳膊把他塞进了浴室,“刷”地一下把门关上。   “那我出来你一定要告诉我啊!”门里传来大喊,阮星渊在外面听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浴室里水流打在地面发出声响,白色雾气飘进外侧的房间,在朦胧的水雾中,阮星渊坐在沙发上,抬手捂住滚烫的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酒精上头了,就这么直接在所有学员面前承认了他和齐南鹄的关系。   现在一想,却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念头,反倒是释然了。   遥想半年前,阮星渊听见企鹅幼崽说:人类,好变 态啊。   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人类,确实变 态啊。   其中还包含着他。   齐南鹄很快就出来了,阮星渊什么还没想好就见着他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衣走到他面前。   阮星渊无奈问:“你洗得也太快了,还是就只冲了下水?”   “才没有。”齐南鹄低头看他,表情严肃,看起来颇有气势,“我认真洗了,快回答我,你在那里说得是不是真的?”   “哪里?”阮星渊装傻避开话题。   “宴、会!”齐南鹄气急,怕阮星渊耍赖又问他说了什么,齐南鹄直接问,“你要不要和企鹅在一起?”   他的目光落在阮星渊身上,逼视着不肯给阮星渊半点逃避的机会。   阮星渊轻咳一声避开齐南鹄的目光。   不是他不想答应,实在是对面的目光太过于直白热烈,让他看着就会心声紧张。   眼看着阮星渊又想逃避,齐南鹄恼羞成怒,“你和我在一起我就……”   齐南鹄说到这里顿了下,他想了下,没想出来该怎么办。   “就骂我?”阮星渊听出齐南鹄话里的威胁,没有害怕,反而出口调侃他。   齐南鹄:……   “你、完、了!”齐南鹄一下子跳上床拉过阮星渊将他压在下方,有力量的躯体紧贴过去,他凶巴巴地看着阮星渊,“企鹅绝对不会原谅你。”   阮星渊还没来得及笑他,下一秒来自年轻气壮齐南鹄的吻便落了下来,不同于以往,在连续几天厚着脸皮锻炼多次的他吻技提升,直白打开门闯入核心区域,伴随着滚烫的气息一同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领域。   阮星渊皱着眉承受来自于上方人恶狠狠的吻。是潮湿的热烈的青年的吻,带着沐浴露的清香一起飘过来,身上升腾起酥 麻感,从外部深入灵魂,阮星渊手抓着齐南鹄的肩膀,感受他的碎发落下来,长一些的垂落在他脸颊,带来浅浅淡淡的痒意。   结束了漫长的吻后,齐南鹄按住阮星渊的肩膀,抬起头时眼中带着璀璨星光,藏着一丝狡黠,问:“快说,你是不是喜欢企鹅?”   阮星渊喘着气瞪一眼胡闹的齐南鹄,没回答问题的他被齐南鹄以“非暴力不合作”为由惩罚了下一个吻。   直到双方身体发热,阮星渊才皱着眉回复,“是是是,别亲了。”   身上的人这才高兴,腿压着阮星渊的腿说:“那我们在一起了。”   “是。”阮星渊挣扎着,没能挣脱齐南鹄以手臂和身体组成的“牢笼”。   上方人笑起来,张开胳膊紧抱住下方的人,“企鹅会永远照顾你,永远最喜欢人类。你要放心。”   热气随着空气席卷而来,连带着赤诚而火热的话语,人类与企鹅之间的感情博弈,最终以人类的一败涂地结束。   阮星渊停下试图逃脱的动作,无奈一笑,“好吧。企鹅赢了。”   “输家赔偿企鹅永远份的鱼,以及厨师本人。”   “厨师万岁!”企鹅欢呼。   作者有话说:   就到这里了,感觉宝们的陪伴,还有甜甜番外等着大家!鹅终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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