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书名:威尔斯特   作者:古特   简介   古往今来想要染指至高权位的人数不胜数,但大部分人只看到了权力光鲜的一面,只有真正走到漩涡中心的人,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千斤重担与随之而来的绝望。   这是一个五大家族共同统治的世界,势单力薄者要么认清形势老老实实地生活在最底层,要么牢牢抱住某个大家族的大腿,这其中五大家族之首的威尔斯特自然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而作为威尔斯特现任首领之子的维克似乎并不在乎家族为他带来的荣耀。他弑兄,逼父,分裂家族,理所当然地被家族推离开权力中心后,想起自己原本的归属更是怒火攻心。   终于,在家族新任首领的继任仪式上,早有准备的他撕开了自己和家族的最后一丝脸皮。   可惜的是,不认命未必就一定会有好结果,更何况,或许对维克而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这条他自认为正确的道路上,他也结识了真正懂他的人。   只是,互相理解距离互相救赎很近很近,但和互相毁灭也只有一步之遥。   那双手,把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那双手,最终把我推向了地狱。   一共四卷,前两卷为楔子的过去时,后两卷为顺接楔子之后发生的故事。 楔子   幽深的过道里,三个人并排往前走着。他们身上的兜帽侍服压得很低,看不清神色,但他们步伐谨慎,谨慎得都有些僵硬.了,走路时微微颔首并不敢四处张望,脸上应当是很恭敬的表情。   他们确实也该恭敬,毕竟这里是帝都的神王殿,进入这里的人哪怕只有半分失仪,说不定脑袋就要搬家。   神王殿的过道悠长迂回,而且昏暗的沿途没有任何侍从,像是某只怪物的腹腔。或许是三个人保持恭敬的神态时间久了,他们的步伐稍显不协调,但仍像是跟着某种节奏,不疾不徐地顺着过道往深处走。   走道的尽头是一道高大的石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地冲着大门拱手行礼。门内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石门在地上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后,最终缓缓敞开在他们面前。   顺着大门笔直地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正前方那几十级台阶,而台阶的正上方就是神王的王位。不过王位上并没有人,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高瘦男子面对王位站着,留给他们三人一个背影。长长的台阶下还左三右三地站着六个人,五男一女,听到声音后除了戴着眼罩的那位,余下五人纷纷朝他们看来。   大殿顶部着燃着颜色诡异的火灯,将这些人的表情映照地有些扭曲。   三人踏入大殿之内,并没有理会台阶下的那些人,而是行过礼后稍稍抬着头,看向了王位的方向,中间那人开口道:“见过神使大人。”   王位前的黑袍男子,也就是被称作神使的那位轻轻回过身,脸上是一张狰狞的鬼面具,声音却有些清冷:“来者何人?”   “先知会,特来求见神王冕下。”外来的三人再次行礼。   “先知会?”台下六人之中唯一的女性开口了,虽然脸上挂着笑容,可语气却十分不屑,“那不是塔基尼亚的走狗吗?自从十七年前冕下消灭塔基尼亚之后,你们也跟着销声匿迹了,今天还敢主动上门?”   多年之前,先知会确实是盛行一时的组织,号称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预言未来的能力。可惜事实证明他们只是一群忽悠人的神棍,如果真的能预测未来,为什么还会跟着失败者一方?当初先知会的首领跟随着塔基尼亚家族确实风光无限,然而那早就是过去式了,塔基尼亚被神王彻底剿灭之后,先知会就跟着消失了。   “而且……”女子再次开口,脸上的笑容也更加诡异,“既然是来拜见冕下,自然要诚心诚意,派来三具尸体自己却藏头露尾的,合适吗?我能闻到你们血液里的臭味。”   先知会的人僵硬地笑了一下:“果然瞒不住神教的诸位高手,正是介于我们曾与神教处于对立面,所以才借尸体的嘴说话,请各位大人谅解。”   神使慢悠悠地走下台阶,语气不变:“来此何事?”   “我们预言到了起死回生的复活异能,来向神王冕下献礼。”这几具尸体好像不行礼就不会说话一样,再次拱起了手。   打断神使问话似乎是不合礼的举动,但是在刚刚那个女子之后,戴着眼罩的人又开口了:“复活?无稽之谈。”   “大人,”尸体慢慢看向他,“复活之术确实存在。”   “我当然知道,”眼罩男子冷哼了一声,“可我也知道那些异能已经消失了,世上仅有的三种复活术随着它们施术者的生死变化,早就无法使用了,不对吗?”   尸体说道:“我们预言到了新的复活术。”   眼罩男子轻轻转动着手上的乌木权杖:“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些尸体。”   尸体不再跟他纠缠,而是再次看向了神使:“神使大人,冕下是需要复活术帮助他的,我们很清楚这一点,他想复活他的爱人。”   大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人再开口了。   神使轻轻走到三具尸体之前,束手而立,鬼面具下的凌厉目光似乎要穿透这些尸体,抓到操控它们的人。过了良久,神使才问道:“具体的复活的仪式该怎么做?”   听到神使这么问,台阶下那几人纷纷皱起眉头,似乎都不信任这些突然自己上门的尸体,不过操控尸体的人仿佛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脸上也没有任何笑意,轻轻抬起手后,身边的一具尸体将一个卷轴放在了他手上。   女人又冷冷地开口了:“你们所谓的复活术,不会是这种玩弄尸体的把戏吧?”   “当然不是,而是真正的复活,肉体与灵魂再次恢复到生前的模样。”尸体接过卷轴后双手呈在神使面前,“请神使大人代我转交于冕下,虽然复活需要的东西很多,但我相信对于冕下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祝愿冕下与爱人早日再遇。”   拿过卷轴之后,神使继续问道:“你是什么人?先知会的神棍们可弄不到这种东西。”   “您只需要知道,我们没有恶意就好。”说罢,三具尸体再次行过礼后,便踩着和来时一样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阿贝大人,”神使拿到卷轴后似乎就想离开,却被眼罩男子喊住了,“您不会真的相信他们吧?如果这个来路不明的卷轴造成什么恶果,冕下会震怒的。”   神使,也就是阿贝听闻后脚步顿了顿,但马上又往门外走去:“不管是什么,冕下都不会放弃这个希望的。你还想看到冕下继续这么消沉下去吗?”   神王殿大的像个迷宫,不过阿贝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地方。他的步伐放的很慢,明明手上是神王冕下最急迫渴望得到的东西,可阿贝看上去并不激动。   途经过道的窗户时,阿贝向远处眺望,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开始下雪了,放眼望去天地之间除了白色空无一物。   现在回想起来,冕下和那一位初见之时,也是一个大雪天,然而那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是新历十七年,那位已经死十七年了,也是冕下统治的第十七个年头。   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愣了会儿神,阿贝才转过身,继续慢悠悠地向神王寝宫走去。   过往的多年回忆,现在想想就像一瞬间,可是真的有太多人已经不在了,或许是上了岁数的原因,阿贝甚至有些想不起来那些人的容貌。敌人也好,同伴也好,都是如此。逝去的人们随风而散,可活着的人也不见得有多痛快,阿贝从未问过他们的冕下是否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再来,冕下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   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来了。   他不会置喙冕下的任何决定,只需要陪着一起走到万物的终结就好。   来到寝宫外,阿贝对着大门恭敬行礼:“冕下。” 第一卷 威尔斯特 第一章 暗潮   无数的面孔消失在火焰中或是大雪下,而我们故事的开端,就是一场连绵多时的大雪。   这是苍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在万籁俱寂中悄然而至。等人们被呼啸的寒风从睡梦中拉醒,天地间已是一片白茫。孩童们飞快地冲出房门,在雪地上嬉笑打闹,玩的不亦乐乎。有道是瑞雪兆丰年,这场雪似乎昭示着来年的丰收。其实按道理说,这场雪无论下与不下,都不会影响民众的收成。原因无他,只因为苍城是黑翼家族的本部所在。   而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心中守护神一般的黑翼家族首领西卡,此时正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般在荒凉的雪地上逃亡。   西卡早已没了往日的飞扬跋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仓皇逃窜,时不时地像一只惊弓之鸟般回头张望,但一直没敢松开手上握剑的力道。即使这一大片洁白的大地上一眼望去只有他一个人影,但是他还是像在逃避着什么怪物一样加快了速度。在雪地上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   西卡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在他又一次回头时,突兀地看到了像是凭空出现的两个人影。西卡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满是骇然的惧意。   那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不疾不徐地在雪地上走着,但是却如影随形一般距离西卡越来越近。   西卡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身后两个渐渐逼近的人,而是他的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有了一个高瘦的人,似乎已经等待他多时了。西卡没有再前进,三个人慢慢的形成了包围之势。   “呵……”西卡发出低沉的苦笑,“没想到啊,我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维克少爷麾下最著名的三把刀同时造访。”   西卡口中的维克少爷,是五大家族之一的威尔斯特家族的人,是家族现任首领的三儿子,一个比较奇异的存在。而他手下的三把刀,正是三个擅使匕首的异能者,是维克最为人所知的致命武器。   站立在西卡身前的人拽下兜帽,居然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少年。而这个少年,正是三把刀之首,耀。少年耀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我说,你们俩居然让他毫发无损地跑了,要是他真的就这么活下去了,倒是可以在外边吹一波了。堂堂黑暗圣子和蜂刺联手,居然能让人安然无恙地离去。”   一男一女中的男子淡然一笑,看上去温润如玉,和周遭的环境以及他的行为格格不入:“这不是为了给副首领你一个活动的机会嘛。”   女子接茬道:“我们只是在黑翼家族的老巢扫荡了一番,毕竟还有不少宝物呢,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我收入囊中。”   这二位,是三把刀中的黑暗圣子安景,以及蜂刺蕾格亚。   西卡很清楚,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他,现在面对三个他跟本就是回天乏术,万无一线生机了。西卡索性放肆大笑:“你们真是好样的!维克胆敢公然拉拢我们黑翼家族一起谋反,我明白不答应你们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看来最近那些被灭族的中小家族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了!但是我即使是死也不会同意的!就凭一个维克,就想推翻威尔斯特?痴人说梦!与其以后跟着你们带着一个谋反的罪名死,还不如现在死的干净点!”   蕾格亚啧了一声:“你现在不需要再想我们逼良为娼的事情了,你的家族已经完了,就算你同意了我们也不会留着你了。”   安景扶额:“亲爱的,逼良为娼这个词用得不对。不过动手之前西卡兄弟,你能先把手里的雷刑剑交给我吗?你们家族的人宁死不屈,万一连雷刑也弄坏了,我们回去不好交差的。”   “休要目中无人!雷术,惊雷!”西卡怒喝一声举剑指天,瞬间天雷色变,淡蓝色的闪电疯狂地劈到雪地上,扬起了漫天的雪花。   身为黑翼家族的首领,西卡在异能上自然是有些造诣的,加上专门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雷剑雷刑更是如虎添翼。只是黑翼家族也好,雷刑剑也好,都是被维克少爷看上的东西,西卡明白自己没本事保下家族,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在西卡出手的那一刻,那三人早有预料一般地消失了。西卡在漫天的落雷中警惕地盯着四周,那三人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了,可是他没有一丝的心安。蓦地,一阵阴森恶寒的感觉笼罩住了他。   西卡甚至都没发觉安景是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感到喉咙一凉,西卡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他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倒在地上,手里的雷刑也跌落在了雪地里。   耀和蕾格亚也重新现身了,耀噘着嘴道:“什么嘛,你不是说让我出手吗?怎么自己把人杀了?”   安景不以为意地笑笑:“破绽大开,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   这话西卡要是听到估计得气的诈尸,都已经注意每个方向了还算破绽大开?不过实力上的差距就摆在那里,能成为维克少爷的得力下属,三把刀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比三流家族的首领强多了。   蕾格亚揉揉因为寒冷而发红的鼻子:“完事了就走吧,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冷?赶紧找老大领赏去。”   耀收起手里的匕首,捡起雪地里的雷刑带头离去:“走吧,老大去那个野狼的地盘喝酒了,离这里也不远。”   蕾格亚满脸的忧心忡忡:“我觉得那头野狼看咱们老大的眼神好像不太对,明明都是狼但是他看上去明显比你不正常。你说他会不会和咱们老大有一腿啊?”   安景无奈地摸摸自家老婆的头发:“别胡说八道了,走吧。”   三个人施施然地离去,谁也没有再看一眼地上西卡的尸体。暗红色的血点洒在他尸体的周围,宛如一朵朵雪中腊梅。没多久,三人的身形就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中,而西卡的尸体,也被飞雪慢慢覆盖。   距离苍城数十里之外的欣城,雪远远没有这么大。   俊美的男子慵懒地卷起竹帘,望着外边街道上稀少的行人和空中飘着的要死不活的雪籽。远近看了几眼,男子就放下了竹帘,将目光收回了屋内。屋子里的暖炉生着淡淡的白烟,不过这种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带着淡淡的清香,显然是用了上好的香料。   男子靠在榻上,揉了揉由于先凉后热而变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低声问道:“幻白,维克少爷还没完事吗?”   男子身前站立了两个少年,着白衣的那一位闻言微微俯首道:“玄雅少主,维克少爷还没……需要去问一下吗?”   玄雅,和维克这个名字一样,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作为五大家族之一圣灵家族的正牌继承者,头狼玄雅的名号可以说是妇孺皆知。甚至有人说,如果不是维克当年杀了自己的哥哥搞出个大新闻,玄雅的名气可能比维克更加响亮。但是却没人知道玄雅和维克这两个隶属于不同家族的人居然还有交集,而且听玄雅的话,似乎还私交甚笃的样子。   玄雅听完幻白那欲言又止的语气,笑道:“你敢去问吗?”   幻白苦笑一下:“属下不敢,属下的意思是让逐风去问,逐风比较讨喜。”   话音刚落幻白身边的黑衣少年就急了:“属下也不敢!幻白你别把我往火坑里推!”   玄雅端起茶杯笑而不语,也就是这个时候,房间内侧的内屋大门被缓缓推开,不消多说他们就知道是谁出来了。幻白和逐风恭恭敬敬地朝着内屋方向行礼,玄雅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地笑道:“维克啊,身体不错。”   从屋里走出来的是一个绝美的少年,每一寸棱角都像是雕刻而出的那样完美,玄雅也算是难得的美男子了,但是和眼前的少年一比,着实逊色不少。少年那一头长长的银发,以及那一红一蓝的瞳孔,更是给这幅外表增添了许多韵味。可偏偏看上去这么柔弱的一张脸,却从眼睛里散发出不怒自威的狠厉,加之由内而外那逼人的气势,任何有眼力的人都不敢因为这张俊脸而小视他。不过光看着这张脸,确实很难把这个美人和传闻中恶名昭彰的威尔斯特三少爷联系在一起。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个美少年,正是那位亲手弑兄、杀伐果断并且暗中预谋着大事的威尔斯特三少爷,维克·威尔斯特。   不过维克此时,眼神却带着那么一丝的尴尬,只是不了解他的人很难看出来就是了。玄雅显然很了解维克,笑道:“怎么这个表情啊?难不成你是被上的那一个?”   面色不善地瞪了玄雅一眼,维克慢慢拉住了跟在他身后而出的一个瘦弱男孩。男孩的脸色不算好,不过也难怪,任谁被连着做了一个多小时都不会脸色好的。男孩保养的还不错,一双嫩手也昭示着平时不会干什么累活,但是从他身上的衣服以及别人对他的态度能看出,男孩的地位不会很高。   男孩迈着发虚的步子上前几步,跪下道:“玄雅少爷,米瑞幸不辱命。”   玄雅笑了笑还没说什么,维克就冷哼着拉起来他:“跪他干什么?”男孩米瑞有点惊慌,眼神来回在维克和玄雅之间交错。   玄雅道:“坐吧。维克啊,我说之前几次给你安排美人你都是臭着一张脸,原来是好这一口啊。让米瑞伺候你时你还推三阻四的,结果……哈哈,快两个小时了,兄弟你真是人中龙凤啊。”   维克很不客气地踹翻了玄雅榻前的摆桌,原本安安稳稳摆在那里的在冬天难得一见的瓜果滚了一地。米瑞吓得一惊,但是其他人都是司空见惯的样子,无比熟练地收拾了起来。   玄雅也不恼火,只是摇头笑了笑,手中的杯子无处可放索性也摔在了地上,让前来打扫的逐风敢怒不敢言。   “说正事吧,”玄雅坐好了身体说,“你怎么会突然来我这里?”   维克盯着站在他身边的米瑞的脚尖道:“你记性现在这么差了?我不是说了吗,我让手下去找黑翼家族洽谈,离你这儿不远就来看看你。”   玄雅谑笑:“赶紧闭嘴吧,你没什么事会来看我?有事直说。”   维克没再说话,而是牵起了米瑞的手玩了起来,一副你爱信不信的光棍样子。   玄雅笑:“你不说的话,我就猜了。黑翼家族,他们那把剑倒是不错,可这种废物就算是答应你联手又能怎么样?只会碍手碍脚罢了,你最近的行动可是过于猖狂了,甚至你家那位老不死的应该都猜得到。你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你会突然这么急于求成,总不会是……威尔斯特要宣布下一任继承人了?”   这种信息可以说是绝密中的绝密了,可是维克似乎一点也不打算瞒着在场的人,点点头道:“是。差不多一个月前收到的家族信件,于半年后全族返回帝城参加下一任威尔斯特继任仪式。外界应该会在四五个月后收到通知。”   玄雅挑眉:“哦?还不是宣布继承者,而是直接继承?怪不得你最近这么不安分,那你知道谁是……新任的首领吗?”   维克发出冷笑:“除了他,还能有谁?”   维克是三少爷,他大哥早就被他杀了,他又不得家族喜爱,甚至自己都敌视家族,他和他大哥都排除了,还能是谁?   “诺斯·威尔斯特,”玄雅说出了维克二哥的名字,“倒是确实比你合适……别瞪我啊,我还没说完呢。兄弟,你不应该急啊,你应该高兴才是……”   玄雅的眼中闪起狂热的光芒,继续说:“就跟我们之前说的一样,这一天终于要到了……你我联手打破这一片虚与委蛇的和谐假象,你我共同统治世界岂不比现在五方制衡来的痛快?”   维克倒是没他这么狂热,只是淡淡地说:“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别的……就当成给你的谢礼吧。”   玄雅皱眉:“这么客气干什么?这恶心的世道只有你算是和我志同道合了,我帮你可不是图你什么。”   维克笑了一下,愈发地动人:“我晓得。不过这事还有半年,还要徐徐图之,你可别太兴奋了坏了我的大事。”   “放心,我知道隐忍为重。不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杀戮,真的是让人心情亢奋啊……幻白逐风,你们两个以后就跟在维克左右。记住,要把维克当做我一样敬重忠诚。”玄雅道。   幻白和逐风行礼称是,然后又向维克行了一礼。   维克微微犹豫:“这样好吗?他们两个可是你最厉害的部下了。”   维克这话并不是怀疑玄雅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毕竟玄雅根本不需要也没理由这么做,这种安排仅仅是为了支持他的行动罢了。况且据维克所知,幻白和逐风确实是玄雅最强的两名部下,就这么让他使唤了?   玄雅摆摆手:“不必推辞,就当是兄弟我尽份力了。而且……我最近也在招兵买马,手下的异能者多了,我家那位老不死的该起疑心了,分给你一点也好。”   话已至此,维克也不推辞了,二人的关系也不必言谢,维克点点头不再作声。他想要的很简单,得到足以支持他夺得威尔斯特继承权的力量,玄雅想要的,是继承圣灵家族之后和他联合向其他三大家族开战,夺得真正的统治,他们二人既然无心为敌,那就互帮互助好了。   维克突然感到一丝异样的波动,这是安景在通知他事情已经解决,他们已经到了欣城了。   维克起身打算告辞,结果米瑞却突然匍匐着跪在他面前,满脸惊恐地哀求他:“维克少爷……求求您饶我一命……”   维克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再看着玄雅那带笑的眼神,维克顿时明白了。刚刚的一番话是万万不能让外人听到的,他一时不察没有斥退米瑞,这孩子听了不该听的话,想来玄雅是不会留着这一个玩物般的人的。   “你倒是挺机灵。”玄雅冷笑着看着米瑞。米瑞吓得更是抖若筛糠,满脸哀求地看着维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以维克的性格,这个男孩是死是活他根本懒得管,但是看着男孩绝望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维克就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连维克都在说完之后的第一时间诧异了:“跟我走吧。”   男孩惊异地抬起头,痴痴地看着维克,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雅也是诧异地看着维克:“兄弟,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维克也是微微心乱,懒得再说什么,拉起男孩,也不知道是跟他说还是跟玄雅说:“走了。”然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幻白和逐风对视了一眼,干巴巴地冲着玄雅行礼,然后跟两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维克的步伐离开了。   玄雅慢悠悠地从床榻上起身,慢慢张开了怀抱,表情如痴如醉地像是在沐浴着圣光一般。玄雅喃喃自语:“终于……这一天要来了。”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帝城,属于威尔斯特的一处城堡里。   壁炉的火光将老人的表情照映的阴晴不定,一个跟维克有着几分相像的少年安静地伫立在老人身前。   “诺斯,你还是决定放弃继承权?”老人,也就是威尔斯特的现任首领,维克与诺斯的父亲问道。   诺斯低头道:“是,儿子的能力还不足以挑起整个家族。”   老人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也罢,你太过内敛,你弟弟又太过残暴,你们都不是合适的继承者。但是家族不能没有首领。你拿着这封信,去一趟祥瑞城。”说罢,老人拿着一个信封放到了桌上。   “祥瑞城?”诺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了然了,笑道:“是啊,若是他,倒还真挑得起这个大梁。儿子现在就去。”   --------------------   出场人物有点多,但以后会更多……跪求各位老爷耐着心思看吧,还有很长呢~ 第二章 比武   足以容纳十数人的大型马车在五匹骏马的拉持下急速前进。从欣城往东边行使,一路上的雪倒是越下越大了。但是再怎么凛冽的寒风,都被十成十地阻隔在了马车之外,马车的包厢内一片融融暖意。   男孩米瑞有些拘谨地缩坐在维克身边的角落,偶尔敢抬起头,望着马车内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的众人。马车内除了米瑞和维克,还有五人,自然是三把刀和跟着维克离开欣城的幻白逐风。   蕾格亚几次三番地想张嘴询问,都被安景暗自拦了下来,只能瞪了安景几眼。相对而言,孤家寡人的耀由于没人管,自顾自地就问了起来:“少主,玄雅把幻白和逐风留下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这小孩儿是什么人啊?留着他干什么?”   这种被轻视的感觉米瑞并不陌生,但是在维克面前被轻视,还是让米瑞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就看向了维克。维克收到了米瑞的视线,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百年难得一次的心软,似乎就给自己带回来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啊。不过表面上维克不动声色地搂过了男孩,轻声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小耀,你确实该学学说话的方式了,不然为什么每次你跟着安景行动时都谈不好,免不了一个动手的结局。”   维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抱着男孩的这个动作比任何回答都有用。耀不再纠结于这个,而是干笑着企图打破尴尬:“啊,是吗?哈哈哈……”   结果自然是更尴尬了,一直沉默着的幻白和逐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彼此的意思:维克少爷的手下似乎智商不怎么样啊。   “等到了毒牙家族叫我。”维克留下这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小憩。维克确实是有些累了,自从接到了要举行继任仪式的信息后他几乎就没休息过。维克感觉怀中一轻,似乎是米瑞为了不影响他休息而轻手轻脚地离开,随即,一双小巧温热的手轻轻按起了他的额头。这种放松的感觉有助于入眠,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神的维克,在额头的一阵阵放松下决定睡上一觉。   维克轻轻地勾起一抹笑意,这个麻烦,似乎还不错。   维克睡了,其余的人自然不敢说话,不是死死盯着车窗外,就是也学着维克抓紧时间休息。马车在满天飞雪中急速前行。   一座位于天海城后山腰上的城堡,洁白的雪块为其包裹上了一层外壳,使得整座城堡平添了几分梦幻的味道。这里正是毒牙家族的总部所在。   城堡后院的空地上,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正立于雪地,面无表情地望着未知的远方。雪花飘到她的身上顿时就无影无踪,她不知道这这里站立了多久,可是身上半点积雪都不曾出现。   听到由远及近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女子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蝎子,何事匆匆忙忙的?”   被称为蝎子的紫衣女孩表情有些慌乱,随意地行了一礼道:“宫朔大人,有客到访,是威尔斯特的三少爷。”   “威尔斯特?”宫朔这才懒懒地回头,“他们来我这里做什么?”   蝎子表情严肃:“属下不知,只是看起来来者不善。最近各地的许多中小家族惨遭灭门,这个时间威尔斯特到访,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   宫朔还是没什么表情:“不必惊慌,我毒牙家族即使比不上五大家族之一的威尔斯特,也不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随我去看看。”   “是。”蝎子这才敢松了一口气,但是手却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利剑。   宫朔和蝎子来到城堡的大厅,在众人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一头银发的翩翩公子般的人物,维克身上那逼人的气势确实难以忽视。   宫朔来到主位上坐下,一张脸如同万年寒冰一般冷漠,语气仍是没什么感情:“这位就是威尔斯特的三少爷?有失远迎,不知维克少爷来此有何贵干?”   宫朔倒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可惜维克对女人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自然而然的连带着怜香惜玉之类的词汇也不很感冒,轻蔑地一笑道:“你就是毒牙家族现在的掌舵人,宫朔?”   宫朔对于维克的失礼并没有什么怒意,依旧是不咸不淡地说:“正是。还请维克少爷直言不讳,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宫朔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维克好奇了起来,不过也仅仅是好奇罢了,对于正事维克还是很上心的:“那我就直说了。我此次前来是想寻求毒牙家族的帮助。”   宫朔身后的蝎子听了这话瞬间就懂了,诧异地看着维克。宫朔终于笑了出来,只是眼角内却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维克少爷此话怎讲?威尔斯特名列五大家族之首,我毒牙家族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何德何能能帮得上维克少爷一星半点儿呢?维克少爷找错人了,还是请回吧。”   维克冷笑了起来:“宫朔首领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直说了吧,我要用武力夺得威尔斯特的控制权,宫朔首领可愿鼎力相助?”   蝎子差点就要骂出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威胁算了!   维克直愣愣地把话说了出来,宫朔也不玩虚的,说道:“若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可以,只是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计划,就只能……”维克没有说完,但是威胁的味道不言而喻。   宫朔表情不变,看着站在维克身后的六人:“维克少爷好大的口气,莫不是想凭这六人灭掉我毒牙家族整整七百六十位异能者?”   维克玩味一笑:“七百六?宫朔首领倒是会吓唬人,只是不知这七百六十人里,能撑过我一招的人有几个?恕我直言,若是毒牙家族最鼎盛的时期,我必定带足好处彬彬有礼地前来洽谈,但是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拒绝我?几年前上古秘术重现天地,你的父亲不知天高地厚地参与争夺,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随后你的亲弟弟叛逃家族,毒牙从此一蹶不振,我说的可对?如今的毒牙家族怕是连跻身二流家族都很勉强了吧?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为了壮大家族,宫朔首领都不该拒绝我的提议才是吧?”   宫朔没有说话,淡漠的眼神里终于有了情绪,是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杀之而后快的怒火。然而她明白,她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若是她能,她的家族又岂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维克少爷所言不假,但是……”宫朔露出傲慢的笑容,“既然维克少爷知道这些,又何必苦苦相逼?维克少爷没听说过哀兵必胜的道理吗?”   听上去宫朔是想鱼死网破了,但是维克从她高傲的眼神里,还是看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退让。   维克中意满意地笑了起来:“那不如这样,我带来的这些人宫朔首领你随便挑一个,只要你有实力将其击败,我必定起身离去,从此再不为难于你们。怎么样?”   耀听了维克的话就是眼皮一蹦,心想着万一宫朔挑了米瑞,那不就完犊子了?   宫朔微微叹息,她何尝不明白维克的意思,维克此次前来她若是不屈服这事是不会善了的,之所以维克提出这么一个提议,一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二是想看看她的实力如何。   宫朔道:“来者是客,请维克少爷挑人与我比试一番吧。”   维克对于宫朔的上道还是很满意的,回身看了看幻白和逐风。二人明白了,虽说之前也没少接触过,但是他们二人的实力究竟如何维克也没见过,看来维克同时也想看看他们的水平。   逐风前进一步道:“少主,属下愿意一试。”   宫朔和维克都是不愿废话的人,既然人也选好了,就直接跟着宫朔来到了后院的空地上。   毒牙家族的人以及维克他们站立于凉亭之下,看着雪地中的二人。维克的人都是一脸轻松,毕竟不管输赢结果都是一样的,或者说如果宫朔聪明的话,她是不会赢的。相对的,毒牙家族的人都是表情严肃地看着,毕竟他们以为只要赢了就能挽回几分家族的颜面。   “宫朔首领,得罪了。”逐风行礼道。   逐风说完就瞬间前冲,几乎众人刚听罢他的话就看到了他已经逼到了宫朔的身前,许多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呼了出来:“好快!”   逐风,人如其名,甚至这么说都贬低了他,这速度几乎是能和闪电相媲美了。宫朔表情不变,逐风掌心劈出一道凌厉的风刃,风刃直接破开了宫朔的身体。   不过逐风并没有欣喜,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成功。果然,宫朔的身体裂开之后并没有血流喷出,宫朔的身体被一分为二,却变成了透明的冰块摔到了雪地之上。   “冰术,雪暴!”宫朔的声音从不知名的方位传来,地面上积攒的厚厚的雪层像是被控制了一样,猛地洋洋洒洒升上空中,冰雪像风暴一样席卷了逐风的全身,不少在场的人只看到漫天的飞雪,除了一片渺茫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不知道宫朔这一招奏效了没有。   不过维克当然是例外,他不仅看到了逐风的动作,甚至连宫朔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维克笑着问身边的幻白:“你觉得逐风能赢过宫朔吗?”   幻白的回答很有意思:“若是以命相搏,宫朔根本不是逐风的对手。但是如果只是点到为止分个高低,那逐风会输。”   雪暴慢慢平息了下来,众人终于能看到逐风的状态了。逐风的周身环绕了一圈飓风,严严实实地将雪花阻隔在外,看起来是没有被伤到分毫。   毒牙家族的人纷纷发出惋惜的声音。宫朔也出现在了空中,身后慢慢凝聚出锋利的冰刀:“冰凌舞!”   宫朔在空中翩然地转圈,数十枚冰刀密密麻麻地向逐风刺去。   逐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风术,爆裂!”   维克眼神一紧,爆裂当然不是什么高级异能,但是没想到的是逐风居然能使出双手的爆裂,不仅仅威力是普通的双培,更意味着……   逐风左右手的掌心一前一后射出两枚能量团,一枚在接触道冰刀的同时爆裂而开,强大的风之力波及到了所有的冰刀,漫天的冰刀被震为了冰屑。几乎是同时,较慢的那一枚能量团在毫无阻挡的情况下飞到了宫朔的身边。   爆裂几乎是风系异能者都会的异能,但是从来没见过双手的爆裂,宫朔一时不察根本无可闪躲,只能尽力地往一旁躲避。   虽说躲开了主要的爆裂区域,但是四散的风刃还是在宫朔的胳膊上留下数道细如发丝的伤口。更让毒牙家族的人绝望的是,宫朔闪躲爆裂的功夫,逐风已经再次逼到她身前了,手中重新酝酿起风刃。   逐风的实力和幻白不相上下,算的上是玄雅麾下第一战将,可以说玄雅能成为圣灵家族的正牌继承人,是他逐风用无数人的鲜血成就的。攻击宫朔的时候逐风本能地下了死手,但是当风刃即将切断宫朔的脖子时,逐风猛然想起了维克的目的,假如杀了宫朔,毒牙家族怕是要不死不休了……于是逐风在得手之前仓促地降低了能量,同时尽可能地避开了要害的地方。   宫朔比逐风弱是肯定的,但是她能年纪轻轻的就替父接任毒牙家族,肯定比逐风是弱不了多少的。逐风一时的手下留情当然是给了宫朔巨大的机会。   宫朔在空中像蛇一样扭动了一下.身体,逐风本来就放水的风刃只是切断了她一缕细发。宫朔已经扭身出现在了逐风的身后,伸手扣住了逐风的一只手腕。   逐风暗道不好,可是宫朔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冰冷的异能差点将逐风的血液冻结,由于太过寒冷,逐风甚至有了灼热痛感的错觉。宫朔接下来满含冰系异能的一掌更是让逐风暂时失去了掌控身体的能力,笔直地摔在了地面上。   逐风费力地爬起身,心脉都被那一瞬间的寒意冻结了,他现在行动的速度大打折扣。突然,逐风感到了四周肃杀的能量波动。   逐风苦笑一声,不管刚刚宫朔也没有发现他的手下留情,但是此刻宫朔却是满眼的杀意,四周的寒意被宫朔全部汇集到口中,宫朔的掌心闪过六芒星的标志:“禁咒,沃依切赫!”   耀向来是一个不懂就问的好少年,马上扭头问有着异能百科全书之称的蕾格亚:“沃依切赫是什么?禁咒不都是牛气冲天的名字吗?这个禁咒怎么有个人名?”   蕾格亚也是一点也不为逐风的紧急情况而担忧,打着哈欠说:“沃依切赫,是毒牙家族独特的冰系禁咒,以发明它的初代首领的名字命名。将自身体内和外界所有的冰系能量汇集到口中再喷发,所以又称沃依切赫之吻,虽然是要命的吻……这女的可以啊,居然会使用禁咒。”   在场上的逐风就没这么轻松了,他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一声不吭地就要放禁咒杀他,但是体内的寒意还没有完全退去,想躲开怕是难了……   沃依切赫的强大能量向逐风喷涌而出,与此同时,维克轻轻打了个响指。   逐风本来已经绝望了,却发现能量到来的一瞬间,他身前的空间开始诡异地扭曲,甚至开始破碎,沃依切赫的能量悉数涌入了空间阵里。在长达快一分钟的寒流之后沃依切赫才彻底结束,几乎是同时,那个诡异的空间异能也消失了。   逐风心里一动,他听说过维克是难得的五系异能者,其中就包含空间异能!看向维克,维克只是轻轻勾了一下嘴角,逐风这才明白了过来。   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那个空间异能,但是很少有人发现那不是逐风做的。宫朔当然是例外,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是不能赢的,刚刚一时心中愤恨才出了杀招,现在想想也后怕了起来,万一真的杀了逐风,恐怕毒牙家族今天就要彻底消失了,所以她也不会点破维克插手了他们的比试。   宫朔落到地上:“维克少爷的部下好本事,连禁咒都吞的下来,我甘拜下风。从今以后,毒牙家族任维克少爷差遣。”   逐风也不想再和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多说什么,随便行了一礼就下去了。   维克眼里并没有什么欣喜,想来也是,要是连毒牙家族都收服不了,那他也趁早收了推翻威尔斯特的心吧。   维克淡淡地点点头:“宫朔首领言出必行,佩服。既然如此,不知宫朔首领是否愿意带着最忠心的属下,随我到我的封地洛城走一趟呢?”   带着他们的首领和最厉害的高手走,一可以防着他们背地里反水,二可以留在身边效力,维克这句话只是通知,并不是商量。宫朔不傻,自然之道维克是什么意思,点点头不说话了。   回房收拾东西的时候,蝎子在她身边低语:“大人,我们真的就这么臣服了?”   宫朔恢复到了宠辱不惊的状态:“不然呢?今天若不答应他,他真的能灭掉毒牙。况且……咱们毒牙已经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了,这么下去只是等死,还不如跟着那位三少爷闹上一闹,说不定他能成功呢。”   蝎子叹口气,随即笑道:“好,宫朔大人,不管到了哪里,我都会追随您左右的!”   维克并未做太长停留,当天就带着宫朔和蝎子出发,返回洛城了。   夜里。   仔细听完下跪之人的情报后,这个与宫朔极为相似的男子露出冷笑:“宫朔!真是好啊!竟然就这么扔下家族走了!”   汇报的人眼看着这位发怒,不由得跪的更卑微,生怕他迁怒自己。站立于一旁的面具男人低声道:“你先下去吧。”   面具男的声音本就好听,现在这话在那人的耳里不亚于天籁之音,连忙叩首,起身飞快地退下了。   面具男看向与宫朔极像的男子:“宫岚大人,您既已决心脱离毒牙家族,就不必生这么大的气。”   宫岚怒笑几声:“也罢……我就知道这女人靠不住,当初若不是为了她父亲也不会去趟那趟浑水。既然她现在把父亲的心血弃如敝履,那也休怪我以后对她无情了。”   面具男没什么语气地说:“大人息怒,要以大局为重。”   宫岚点点头:“不过,那个维克……似乎蛮有意思的,若是以后见着了,倒可以想想办法,让他为我所用……算了,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再见到他直接杀了吧,要让他知道威尔斯特的招牌也不是到哪儿都管用的!” 第三章 情愫   巨型的马车冲进城门时没有丝毫地避让,守城的卫兵在看到马车上标志的一瞬间,动作就由拔刀变为了行礼。这里是洛城,维克的属地。   马车在大道上疾行,直奔城主府。   耀打着哈欠慵懒地望着窗外那再熟悉不过的景色:“看来看去,还真的数洛城最美啊,到哪里都没有在家舒服。”   一路上几乎一言不发的宫朔和蝎子无言地看着他,这人是嘴欠还是缺根筋?就你知道家里好啊?你把我们强行带来这里再说这种话岂不是欺人太甚?宫朔倒是没有别的表示,蝎子冷哼一声,握了握自己腰间的剑。   远远地望到城主府,正门口已经站立了有十数人等候。为首的,是一个紫衣女子。曼妙的身姿在紫纱之下若隐若现,远远看去煞是风姿绰约,丝毫没有起到遮掩作用的面纱下,是一张十分得体的笑脸。女子看到渐行渐近的马车,微微躬身行礼,声音不大,却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恭迎维克少爷。”   战马打了个响鼻,分毫不差地停在了人群之前。马车门被推开,率先跳下来的是安景和蕾格亚,二人立于两侧躬首,维克面无表情地带着略显拘谨的米瑞走了下来。   紫衣女子的眼神不变,但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之后下来的幻白逐风和宫朔蝎子等人她能想明白,这就是维克此行的收获,但是这个和维克站在一起的小少年,她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后是耀懒洋洋地下了马车,看着紫衣女子笑着说:“心狐姐,何必弄这么大的阵势呢?”   心狐微微一笑:“这不是为了给足副首领您的面子嘛。”   谁都能听得出心狐嘴里那戏谑的语气,但是耀也毫不在意,只是呵呵笑笑。反正本来副首领这个名号也是他自称的,现在也怨不得别人拿来调笑。   维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都退下吧,心狐你随我来汇报一下近几日的最新情报。”心狐点头称是,维克不经意间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而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米瑞。   这两日的路程下来,米瑞倒是不算聒噪,但是在维克这个不苟言笑的人面前不聒噪的结果就是两个也没说过几句话。虽然两个该做的事在第一次见面时做过了,现在维克也把人带了回来,但是一时间维克也真不明白该怎么安置他。   维克想了想,喊住了还没走远的耀说:“小耀,带米瑞下去,安排一间屋子休息。”   不知盘算着去干什么的耀一脸不情愿:“干嘛这么麻烦啊?他和你睡一起不行吗?”   维克盯着他不说话,耀在无形的压力下终于妥协,苦着脸带着米瑞下去了。米瑞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他,维克不由得觉得有些想笑,好像养了一只小宠物一样,心头一软道:“我一般就在书房,想看我了就让下人带你来找我。”   米瑞似乎是没想到维克会这么说,勾起嘴角无声地点点头,这才放心地跟着耀离去。唯唯诺诺的样子确实是不如眉眼带笑的样子好看,维克也转身走了,但是米瑞这个微笑,却在他的心头逗留了好久。   书房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显然是所有人都听从了他的指令没有擅自进入。维克坐下,拿起那份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名单,一边忖度着一边说:“最近,威尔斯特有什么动作吗?”   心狐道:“天狐军还没有全部返回,就已返回的天狐军带来的情报来看,诺斯似乎离开了帝城,但是一直在行进路上,不知道目的地点是哪里。”   维克听到自家哥哥的名字后不屑地哼了一声:“除了他之外呢?”   心狐继续说:“暂无其他有用情报。”   维克这才放下手里的名单,一言不发地靠在椅子上。屋里并没有点灯,昏暗的阴影里,维克的轮廓看上去更加阴冷。   良久,维克冷道:“在这个节点,诺斯离开帝都,除了去寻找盟友之外,我想不到他还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心狐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维克没有废话,只是简单的一个字:“说。”   心狐这才敢说出口:“少主可曾想过,威尔斯特发送的信件,可能是烟雾弹?”维克没有回答,心狐接着说:“我们在秘密打探威尔斯特,可威尔斯特显然也在或多或少地监视我们,我们的行动不太可能完全避开威尔斯特的耳目。信件上说半年之后举行继任仪式,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提醒我们做好准备一样,您说会不会……这是一条假情报,是威尔斯特针对我们的计谋?”   维克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维克道:“倒不至于为了我专门制造一起假情报,不过……或许时间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未必是半年之后。给我盯好了诺斯,看看他到底要去哪里。”   心狐点头道:“是。少主,要不要找机会杀了他?”   维克想了想,摇头:“暂时不用,先弄明白他究竟要去哪里再说。我此行,玄雅给了我承诺,也成功地归拢了毒牙家族,黑翼家族虽然冥顽不灵但好歹夺来一把剑,算是不虚此行。接下来……”维克晃了晃手里的那份名单,“我们能拿下的,并且有价值的家族不多了,还需要抓紧时间。”   心狐点头称是,二人没有再说什么,维克挥手让她退下了。   维克独自处于黑暗之中,闭着眼沉思。说是沉思,其实是发呆才更准确。他并没有想接下来的计划,也没有再看那份名单,只是闭着眼消磨时间。记忆中这么悠哉的时刻已经很少有了,维克如同入定老僧一般一动不动,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维克是被敲门声拉回神志的,敲门声十分微弱,像是生怕惊扰到他一样,可偏偏又带着几分倔强,一直在懦弱地持续着。   点上桌面的油灯,维克道:“进来。”   米瑞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轻手轻脚地走到维克身前:“维克少爷,到了晚饭时间了。您坐了好久了,需要用餐吗?”   维克轻笑:“这帮人真是懒的很,居然让你来喊我。来。”维克微微展开了怀抱,米瑞了然地一笑,慢慢走到维克身边,轻轻地坐到他怀里。   维克的身体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但是米瑞却是见识过这具身体的火热的,他轻轻拉起维克的手,再次问道:“需要用饭吗?”   米瑞换了身新衣服,淡蓝色的长袍不仅颜色很配他,而且将他纤细的身材衬托地更加修长,细瘦的腰身简直一把都抓的过来。维克发现米瑞的个头还是蛮高的,比他低不了多少,可能是他平时太谦卑,总是唯唯诺诺的,所以看上去没这么高大。   “少爷?”看到维克既没有吃饭的意思,也没有吃他的意思,而只是坐在那里发呆,米瑞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   维克轻吻了他的脸颊:“这些天我还没问过你,你之前在玄雅身边是做什么的?在欣城还有什么家人?”   米瑞低头道:“回少爷,我之前在玄雅少爷的城主府做下人,您可能没有印象,我之前还见过您几面呢。”   维克对此并不意外,自己去玄雅那里也不是多罕见的事情,至于一个下人,他没印象也实属正常。而这一次为什么就搞在了一起呢?都怪玄雅逼着他喝了不少酒,自己在米瑞服侍自己时没忍住盯着人家的腰多看了几眼,玄雅就跟个老鸨子一样硬逼着米瑞上床伺候他。那个时候维克就看出来了这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孩,不然也不会突发善心带他走了。   米瑞接着说:“我在欣城没有亲人了,多亏玄雅少爷收留了我,能有一口饭吃。不过现在,我已经是您的人了。”   维克点点头,然后又不说话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米瑞都快忍不住第三次问他要不要吃饭了,维克才悠悠地开口问:“米瑞,想在洛城里转转吗?”   骨子里的谦卑让那一句“全凭少爷意思”差点脱口而出,好在米瑞想了想觉得这么说的话恐怕不会让人满意,尝试性地问了问:“好啊,只是不会耽搁您的正事吧?”   维克哪会知道米瑞的小心思,只觉得米瑞的回答总比奉承他要好,随即起身拉着米瑞往外走:“我没什么正事。”   洛城倒比欣城要暖和些,天空虽然阴沉沉的马上就要暗下去了,但是走在维克的身边,米瑞并不感觉冷。   以维克的年纪本来是不该有自己的属地的,但是他当年杀了自己的大哥之后,家族里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他父亲不得已之下让他年纪轻轻就和其他大家族的少爷一样有了自己的属地。但这并不是奖励,而是说明他已经没有资格接近家族的权力中心了,而且以洛城的贫瘠程度来看,说这是奖励实在是难以服众。   走在洛城的大街上,米瑞很简单地就看出了这里和欣城的差距,过往的行人衣着并不光鲜,街头的店铺早早地关了大半,开着的也无非就是一些卖吃食的或者是杂货铺,像欣城那鳞次栉比的大店面比这里不知道繁华了多少,更不用提那些卖异能物品的高端商店了,在这里根本不用想。   维克的脚步很慢,但是一点洛城的介绍都没有和米瑞讲,只是让他自己用眼睛去看。城主府外的那条街显然已经是最繁华的了,但是连欣城随意一条街道都比不了。   这条街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一座庙宇,这有这里才稍显热闹一些。   维克的脚步在庙外停了下来,米瑞自然也跟着站在了原地。   维克的指头摩挲着身边一颗行将就木的枯树:“米瑞,这几步路走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米瑞睁着大眼睛,看着维克没有说话。维克笑了一下:“不敢说?没关系,说吧。”   米瑞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实话讲了,这里……确实够落魄的。”   “是啊,落魄……”维克笑道,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东西落魄。   米瑞想了想说:“维克少爷,这里实在是不符合您的身份,您就没有想办法治理一番吗?”   维克反问他:“你知道,让这里变得繁华的最好方法是什么吗?”   米瑞老实地摇摇头。   “没有什么人生下来就该比别人低一等,”维克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点不可一世的味道,“包括这里的人。我所说的办法很简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米瑞明白维克的意思,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握住了维克的手。维克的眉头微微一挑,刚刚在屋子里他还没发觉,米瑞看上去这么羸弱的人,他的手心居然是这么温暖的。   维克索性拉着米瑞往庙里走:“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据说这里供奉的神明很灵验,虽然我之前从没有来过。”   到底是繁华之地来的人,米瑞还是喜欢热闹的,一进去就欢天喜地地买了香火要去供奉。维克自然不会参与,但是也没泼他的冷水,只是为了不引起骚乱远远地避开人群,站在角落里看着他。   人们有条不紊地在这里上香。要是之前维克看了这个场景可能会不屑一顾,与其来乞求虚无的神明,还不如靠自己。但是今天他看着人群中的米瑞,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似乎在苦恼一会儿许个什么愿望,维克忍不住笑了起来。   排在米瑞身前的是一个小男孩和她的妈妈,妇人拉着小男孩的手,笨拙缓慢却坚定地将冒着青烟的香掼入炉中。一老一少都是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叩首,小男孩嘴里念念有词:“神明保佑我爸爸的病情早日康复……”说完他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一脸要哭的样子看着妇人:“怎么办妈妈?我说出来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妇人笑了笑,还没说什么,身后的米瑞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糖果递到了小男孩身前。小男孩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米瑞,米瑞笑道:“没关系的,只要是好的愿望,说出来才会有更多的神明帮你啊,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男孩有些害羞地接过糖果,红着脸低声道:“谢谢漂亮哥哥……”妇人感激地看了米瑞一眼,拉着小男孩的手就走了。   维克的目光一直盯着这对母子。   “妈妈我走不动了,你背背我嘛。”   小男孩笑着边吃糖边撒娇,妇人笑骂他一句:“死小子,想累死你老娘啊!最后一次了啊!”   小男孩熟练地爬到他母亲的背上,笑着说:“妈妈,长大了之后换我背你。”   妇人眉眼间是止不住的笑意,但是嘴上不饶人:“就怕你到时候只顾着背媳妇。算你嘴甜,妈今天晚上给你做鱼吃。”   小男孩听了咽了咽口水,但是却说:“不用了,等爸爸病好了再一起吃吧。”   “……死小子,吃了糖嘴就这么甜……”妇人笑着叹口气,背着小男孩走出了庙门,消失在了维克的眼中。   维克一动不动地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庙门,直至米瑞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才发现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在了掌心里。   维克不着痕迹地笑笑:“完了?许了什么愿望啊?”   米瑞羞赧地笑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不是说,好的愿望说出来才会有更多的神明帮你吗?”维克笑着揽过了米瑞的肩膀,米瑞的脸顿时更红了。   米瑞刚想告诉维克,就看到一阵黑光闪过,安景出现在了维克身前,微微行礼之后表情严峻地说:“少主,天狐军最新的情报,诺斯带人去了祥瑞城。”   “祥瑞城?”维克思索了片刻,想到了他那个极少过问家族事宜的小叔,诺斯果然是去寻找盟友了!可能是刚刚那对母子的画面引燃了维克不知名的怒意,他一反之前的想法,冷道:“安景,你和蕾格亚明日随我一同去咔麦尔家族,让小耀和幻白逐风一起去祥瑞城,找机会杀了诺斯。”   “是。”安景微微欠身道,随即消失在原地。   返回的路上维克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米瑞也不敢继续刚刚的话题了,老老实实地跟在维克身后,一路回到了城主府。   竖日,刚刚回来的维克就再次带着人上路了。兵分两路,耀、幻白和逐风西行前往祥瑞城,维克则带着安景和蕾格亚南下前往渭城征服咔麦尔家族,与之同行的还有米瑞。本来什么异能都不会的米瑞是不该去的,但是维克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再加上米瑞的要求,就带着他一同前往了。 第四章 初遇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立在一处破旧的院子里,额头上冒着冷汗。他不停地运转着体内已经所剩无几的异能力,橘黄色的火苗从他的指尖迸出,将已经被烧得焦黑的地面重新燃起了烈焰。   不远处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冷眼看着。刨除岁月在女人脸上留下的痕迹,从五官能看得出女人年轻时肯定是个美女。可现在,她的脸上不仅添了几抹皱纹,眼神更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冷漠,阴森。   此招过后,男孩体内的异能力顿时枯竭,身形一晃险些倒在地上。男孩畏惧地看着女人,女人只是冷淡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男孩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咬咬牙再次运行异能。可惜异能透支的情况下,男孩只是在指尖冒出了一缕红光,紧接着异能力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男孩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地面上冒着热气的焦黑地带温度还很高,男孩痛叫一声狼狈地爬起来,一双小手掌心被烫的通红。   女人这才慢慢地上前,拉着男孩的手看了起来。女人的动作不可谓不温柔,但是男孩却浑身战栗起来。   女人的表情突然狰狞起来,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到了男孩的脸上,枯黄的头发加上狰狞的表情,这个女人此时真的如同一个厉鬼:“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异能都学不会?废物!”   畏惧的泪水划过男孩的脸庞,嘴唇哆嗦什么也不敢说,更不敢从女人的怀里挣开。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女人每一次嘶吼,都伴随着一个响亮的耳光,“你明明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废物啊!”   “妈……”男孩吓坏了,哭着呜咽出这一个字。   女人突然冷静了下来,小心地捧起男孩的脸,看着上边自己亲手制造的鲜红的巴掌印。女人突如其来的慈祥没有带给男孩任何安心的感觉,身在不自觉地想逃离开,但是女人的手像爪子一样抓着他不松手。   女人笑了起来,但是她现在这癫狂的样子笑起来更加瘆人,她凑到男孩耳畔轻声道:“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对,你要是死了该多好……我为什么要生下来你这个拖累!真是个废物,你身上流淌的可是我和威尔斯特首领的血,千万人羡慕的天赋到了你身上就是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能争气点,我因为生下了你而遭人嫉妒失去了一切,地位、财富什么都没了!你就是用这个窝囊废的样子来报答我这个母亲的吗?!你,要是死了该多好……”   说完女人一把推开男孩,仰头疯狂地大笑着。男孩很怕女人抛弃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着女人的腿哭喊着:“对不起,妈,对不起……”   马车狠狠地颠簸了一下,维克皱着眉头从睡梦中醒来。   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维克记不得了,他的母亲,那个宛如梦魇一样笼罩了他整个童年的人死之后,他就很少做噩梦了。或许是昨天在神庙里看到了那副母慈子孝的画面,没想到居然破天荒地做了梦。   维克醒来之后就散发着寒意,马车上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维克其实很想发火,质问他们怕什么?难道人人都觉得他的伤疤已经丑陋到了不可提及的地步了吗?或许事实真的这样吧,这是连维克都不愿回忆的过往。他还记得,这个女人死之前,才舍得给了他一个堪堪正常的微笑。可恶魔就是恶魔,到了人生最后一刻,女人在难得地散发母性光辉的时刻,也不忘了给他最后的折磨。   “维克,你我到了今天的地步,你所经历的所有苦难,都是你父亲给予的,他背叛了我们……我恨他,你从小到大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我,恨他!”这是他母亲临死前的最后一段话。这个女人,至死,都在折磨他。但是她有一点没有说错,她确实是维克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   母亲从小到大看他的眼里从来不缺少恶毒,但是这些恶毒全部加起来,已抵不过她最后那个眼神哪怕一星半点。   维克烦躁地望向窗外:“还有多久到达渭城?”   安景颔首道:“大约还要一个小时。”   “都滚出去!”   维克低吼道,但是偏偏拉住了米瑞的手腕。所有人都明白维克要干什么了,纷纷以最快的速度起身离开马车。   最后一个人的身影刚刚消失,维克就翻身把米瑞压在了卧榻。维克的眼神格外地冰冷,和他昨天的样子判若两人。但是米瑞还是感觉得出来,维克在强行控制自己不那么粗鲁。就此一点,就值得他肝脑涂地了。米瑞十分配合地解开衣服,竭尽所能地用最平和的笑容面对维克。   渭城的守护家族,就是咔麦尔家族。咔麦尔作为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家族其实地位很尴尬,既拉不下脸皮附庸在大家族的身后,也无法凭借着自身实力发展壮大,只能常年守在渭城这一亩三分地,在发生某些重大事件时才会偶然露个面充充人数,这也是维克选择咔麦尔动手的原因。   维克经过发泄之后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但也只是稍稍而已,同行的安景一路无言,连平时话痨的蕾格亚也是闭上了嘴,只是二人都知道,这次咔麦尔怕是要倒霉了,希望他们的首领别那么不开眼。   “蕾格亚你留下来保护米瑞,安景跟我去拜访咔麦尔。”维克整理着衣领说,当然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都乖乖照办了。   咔麦尔的总部修建在渭城的北区,从北门进入之后很快即可到达。维克和安景很快就来到了咔麦尔巍峨的正门。   维克忍不住嗤笑道:“愚蠢之辈,明明在异能界根本就插不上话,大门建的倒是比五大家族都要豪华。”   安景轻笑:“这是好事,贪图奢华之人,大多是贪生怕死之辈。”   二人刚刚靠近,暗处的守卫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前:“二位是什么人?光临我咔麦尔有何指教?”   “维克·威尔斯特,我要见你们首领。”维克冷道。   维克的名字是个异能者都听说过,守卫们互相看了看,最终为首的那个下令打开了大门。不管怎么说,维克少爷亲临他们咔麦尔,没让他们首领亲自迎接就已经不错了,再说也没人有胆子冒充那个传言中的煞神。   这帮守卫连问维克来干什么都没敢,毕恭毕敬地带着维克来到了会客厅。守卫行礼道:“维克少爷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叫我们首领。”   维克懒得回他的话,随意地坐下后就不语了。   不多时,一个满身华服的中年男子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显然是咔麦尔的现任首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具男。   “小人古萨·咔麦尔,见过维克少爷。不知维克少爷前来有何贵干?”咔麦尔首领行礼问道,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   即使是在维克心情好的时候,前来归拢时也不会客气,更不用说现在的维克是刚刚平息怒意,言语更是直接犀利:“你就是咔麦尔的首领?我此番前来是要你们归顺于我。”   古萨的表情有那么一丝崩裂,大概是没有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只得干笑几声道:“不知维克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归顺于威尔斯特呢,还是让我归顺于维克少爷你?”   维克冷笑一声:“你既然问得出这种话,显然是知道答案的吧?”   古萨尴尬地笑了笑,寻求帮助似的看向身边的面具男。他这么一看倒是也引起了了维克的好奇,古萨身为咔麦尔的首领,却对这个一言不发的面具男态度暧昧,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维克现在真的是没什么耐心,眼中尽是不耐:“我懒得跟你废话,直接说吧,归顺还是死?”   面具男无声地点点头,古萨顿时跟有了底气一样,腰也不弯了,笑着说:“咔麦尔何德何能啊,维克少爷还是请回吧。”   维克冷笑一声,一蓝一红的瞳孔瞬间变为双红:“不识抬举的东西。”维克的手覆在桌面上,整张桌子瞬间燃起烈火,整个房间像是被浇了燃油一样,火苗顺着桌子很快蔓延到四面八方。   “阿贝大人!”古萨吓了一跳,赶紧跑到面具男的身后,“这个场面还是交给您吧,维克是著名的后起之秀,您可不要大意啊!”   阿贝这个名字维克还有几分印象,但是眼下他也懒得想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了,指尖迸发出灼热的火焰,直逼阿贝面门。   面具男阿贝看着逼近的火焰丝毫不躲,在火焰即将击中的前一刻毫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原地。维克身后的安景目光一变,拔出冒着黑光的匕首劈向维克的身后。   突然出现在维克身后的阿贝还没来得及出手,迎面而来的就是安景的匕首。阿贝看向安景,发出一声惊异的哼声,爆裂成无数刺眼的光芒,每一缕光线都像是银针一样刺向维克和安景。   “光针杀?”维克眉头一皱,他似乎想起了阿贝是谁了。来不及惊异,维克反身喷出灼热的火球拉开距离,躲开了光针杀的范围。安景在阿贝爆发光针的一瞬间就张开了一面暗色的盾牌,但是没想到的是阿贝的光系异能似乎对于暗系异能有极强的克制,盾牌虽然阻挡了光针大部分的能量,但是还是悉数穿过了盾牌刺入了安景的体内。   光针收拢之后阿贝现出真身,看着安景身上的伤势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不仅能预测到我的动作,连我的光针杀都没将你瞬间毙命,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容小觑。”   维克面色冷峻:“阿贝……光之邪神阿贝·伽焦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以咔麦尔家族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有复活术,是谁复活你的,让他现身吧。”   阿贝轻笑道:“维克少爷,还是等你先打得败我再说吧。”   “呵呵……已死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猖狂!”维克身上爆发出惊人的异能力,空气瞬间变得干燥灼热,紧接着凭空燃起火海,巨大的火苗席卷着肆虐,整个房子陷入了烈焰之中。   剧烈的爆炸过后,整个建筑被夷为平地,四散的流火马上引燃了各处,但是现在显然没人顾得上火灾的情况,咔麦尔家族的异能者蜂拥而出,将维克和安景团团围住,不过谁也不敢率先上前一步。   阿贝看着不远处的维克,维克的双眼变为红色之后,甚至有了燃烧着的错觉,阿贝不由得低声笑道:“有意思……烈光波!”   阻隔天地的巨型光刃直奔维克而去,维克手上喷出火苗拉起身子漂浮到空中,但是下一刻阿贝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安景忍不住喊道:“少主小心!”   阿贝面具下的脸微微勾起嘴角,如此之近的距离他就不信维克还能躲得开。强烈的光芒在维克的身后爆开,席卷天地的光针不断地穿过维克的体内。   阿贝化为实体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看看维克的情况如何,就被维克直接逼到了身前,维克手上的光刃狠狠地劈向他。   光刃?阿贝一时诧异,被维克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阿贝的反应极快,飞速后撤堪堪躲开,只是面具上被刻下了一道印记。阿贝闪身拉开距离的那一刻看到了维克的眼睛,还是一样的充满怒火,但是却变成了双蓝色。   阿贝看着维克,随手将面具摘下扔向一旁,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不过知道了眼前这人的年龄,维克可提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   阿贝顶着一张嫩脸,语气却是老气横秋:“不错,光术流光溢彩,能在短时间内吸收一切光系异能,虽然在我面前这么做实属班门弄斧,但是你同时能掌握光术和火术的高级异能,也算是对得起你的名气了。”   “阿贝前辈,”一个年轻却充满邪气的声音响起,“维克少爷可不简单的只会两种异能,传言中他是五系的异能者,看来今天我们能好好见识一番了。”   维克冷眼看着声源处,一个一身白色斗篷的年轻人笑着从一间屋子里漫步走了出来。   维克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却知道他是谁。毕竟能和宫朔长着同一张脸的,也只有她的亲弟弟了,那个背叛了家族的弃徒,宫岚。   宫岚长着一张和宫朔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却没有宫朔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息,身为一个男人却显得极为魅惑。或许是最近看惯了宫朔那张冷脸,现在突然看到一张同样的气质却格外相反的脸,维克心里居然有一丝异动。   “宫岚。”维克没什么语气地说,心里却蓦地腾起杀意。不管怎么说,宫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会是盟友。自己要来咔麦尔是临时起意的,甚至来之前宫朔都不知道,这就排除了宫朔泄露情报的可能,那么宫岚会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联想古萨对阿贝的态度,宫岚似乎是先他一步占领了咔麦尔啊。   宫岚笑着走来:“维克少爷居然认得出我,实在是鄙人的荣幸。区区不才,先维克少爷一步看中了这里,不过这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既然维克少爷认得在下,想来是家姐真的投诚了。”   “没错,宫朔是归顺于我了,那你呢?”维克笑着问。维克倒是真的有招揽宫岚的意思,一个咔麦尔绝对是可有可无,但是光之邪神就不一样了,再加上复活了阿贝的宫岚,这股力量绝对是诱人的。   “我,拒绝。世人都说我是毒牙家族的叛徒,殊不知宫朔才是导致我们家族落没的罪魁祸首,我跟她不共戴天。她既然投靠了你,那你也就是我的敌人了。”宫岚冷着眼说。   维克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废话少说吧,凡是不服从于我的,都要死!”   “哈哈,”宫岚摇头笑了出来,“维克少爷真的是狂妄自大啊,就凭你们两个人,杀得了我们吗?”   宫岚的话刚刚落音,远处的屋顶上出现了几个人影。维克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些人身上的异能力,绝对不是咔麦尔这些废物能比的,任何一人拿出来都是一流高手。   安景来到维克身前,面对眼前的险境仍是一脸和煦的笑容:“少主,看来今天要好好活动一番筋骨了。”   维克也笑了起来,眼神里满是睥睨天下的傲意:“正合我意。”   维克的瞳孔再次发生变化,由蓝色渐渐变幻为了紫色,瞳孔里遍布白色的蛛丝一般的脉络,和身边的安景一起,从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黑暗气息。 第五章 交锋   浑厚的黑暗能量并没有让宫岚产生什么退却之心,反而更加跃跃欲试起来。他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们就和他玩玩吧,让我看看大名鼎鼎的维克少爷是否能入我的眼。”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屋顶的三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行动了。   足足有两米高的壮汉怒号着向维克冲去,余下的那个少年和身边的女子拉着手,周遭笼罩起紫色的光晕,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壮汉的速度不及逐风,但是也不过是眨了几眼的功夫就已经逼到了维克的身前。壮汉的肌肉紧绷,一击夹带着万钧之力的重拳打向了维克。   维克不屑地冷笑,壮汉身上并没有任何的防御手段,几乎是以舍己之姿攻了上来,可偏偏用的是最笨的方法,想靠蛮力压制过异能?太异想天开了!维克的手上包裹着暗色的黑暗异能强顶了出去,他几乎已经能预料到下一刻壮汉被他的黑暗能量腐蚀掉的画面了。   但是二人对上的一瞬间维克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了,壮汉的力道远比他想象的要强大的多,强大的冲击力几乎是在碰撞上的第一时间把维克抛了出去,维克的整条右臂都发出了骨骼破碎的脆响。他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那个壮汉,看着自己被腐蚀的拳头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握紧了拳,伤口不再扩散,甚至有了慢慢复原的趋势。   阿贝倒是很放心将战场交给这三个人,束着手站在了宫岚身边,面色波澜不惊地观察着局面。宫岚笑道:“范达曼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啊,不管深浅只顾进攻,也怪那维克不了解自己的对手,吃了个亏。”   壮汉,也就是范达曼甩了甩伤口已经结痂的手,桀骜地笑道:“你们这群异能者还真的是喜欢小看别人,在我看来异能只是防御手段而已,真正进攻的武器,只有力量!”说罢脚下一发力,迅速地冲向了倒地的维克。   维克表情严肃,看着再次逼近的范达曼不怒反笑:“愚昧之辈,你就跟着你的狂妄一起下地狱去吧!神寂之境!”   以维克为中心忽然迸发出阴森的黑光,一个巨大的黑球状的能量团包裹了大片区域,范达曼在被黑光穿过的一瞬间感到了灵魂深处地恶寒,生硬地停顿在了半空中。安景也行动了:“暗术,固态。”原本就不小的能量球在他的催化下迅速膨胀,整个咔麦尔家族都被吞入了能量球的腹中。   维克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安景,开始狩猎吧!”   话音刚落,维克就跟没有受伤一样纵身而起,左手心凝聚出一柄黑色的长矛,奋力向范达曼掷去。范达曼的身体在刚刚的黑暗冲击中还没恢复过来,怒目瞪着转瞬即至的长矛。   而在长矛即将命中范达曼的时候,紫色的亮光包围了满含黑暗之力的长矛,像是病毒一样瞬间将长矛侵蚀,强大的贯穿力将紫晶飞溅到范达曼的身上,不过范达曼显然是安然无恙。   这是维克很熟悉的空间系异能,维克警惕地向四周扩散感应,这想必是那消失的二人的杰作。   维克身边的空间突然裂开,紫色的光芒散尽之后是迎面而来的冷风,那个原本消失的女子突然出现,长长的袖子甩向维克。女子的袖子确实是过于冗长了,看不清她手里是什么武器。   还好维克刚刚已经警觉四周了,女子的动作不可谓不快,但是维克早在感受到空间异动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反应,女子的袖子擦着他的脸划过,短短的一瞬间维克看清楚了袖子里的乾坤,那时一柄色泽极为诡异的长刃,就隐藏在女子的袖中。   “暗术,黑暗之爪!”安景在女子进攻的同时也出手了,无形的黑暗风刃呼啸着劈向女子。没有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却划破了她的长袖,那柄武器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柄像放大了几十倍的指甲一样的长刃,长在女人的手背上。长刃的末端似乎连接着女人的臂骨,突兀地从她的手背上钻出,闪着黝黑的亮光。   女人娇羞地一笑,但是眼神里却是满溢的恶毒:“哎呦,真是的,这丑陋的东西脏了维克少爷的眼了。小女子香冥,久闻维克少爷的威名,不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维克少爷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强大啊。”   维克被她注视地极为不适,刚想出言反击,就看到香冥微微一笑,毫无声息地从手中的诡异武器上甩出了好几道风刃。   维克侧身避开,可是那些风刃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被维克错身闪过之后又呼啸着回旋,再次逼近了维克。不得已,维克动用起异能瞬间爆退拉开了距离,风刃虽然还是紧跟着不放但是至少有了喘息的机会。   “稂梓!”香冥突然大喊一声,未知的方向传来少年略为无奈的声音:“知道了……紫晶箭雨!”   空气中闪过无数密密麻麻的紫色小点,虽然名字是箭雨,但是却细如牛毛,这么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维克真的躲无可躲了,再加上香冥那已经逼近的风刃,以及远处已经渐渐恢复过来的范达曼,维克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不过维克不慌不忙,冷眼看着四面八方的各种进攻,手上慢慢汇聚出六芒星的光芒,同时无声地看了安景一眼。   安景了然,体内的黑暗异能爆裂而出:“暗术,棱镜!”   神寂之境的周围漂浮起数十面镜子,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镜子的排列十分有规律,向一个位置的法阵。而维克的身边也出现的四面大小相同的镜子。   风刃和箭雨在触碰到镜子的一瞬间就跟进了油锅的水滴一样四散而开,发出金属碰撞的脆鸣,而与此同时维克也终于展现了真正的实力:“禁咒,黑洞之墓!”   遮天蔽日的黑暗能量从维克的体内倾泻而出,在笼罩了整个神寂之境之后,外围的棱镜闪发出光芒,将本该外散的能量重新折射入神寂之境内部,也就是说,这一招禁咒的全部威力都在神寂之境内维克之外引爆了,这一片区域遭受了整个禁咒的洗礼。   香冥脸色大变,由衷地想赞叹一下维克和安景的配合,连一句话都不用说,维克就这么放心全力进攻,把防守交给安景,而安景也明白维克的意思,不仅在他们毫无死角的进攻下保全了维克,还将维克的攻击进行了优化。   只不过这些话香冥也只是在心中想想罢了,第一她不会去称赞对手,第二她也没这个时间,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她就被强大的能量包围了,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香冥和范达曼二人几乎是九死一生,稂梓也被强大的破坏力从空间中揪了出来倒在地上。整个咔麦尔几乎被夷为平地,只有以古萨为首的一部分咔麦尔成员因为离宫岚和阿贝比较近,依靠着阿贝的光屏捡回一条命。不过阿贝心里倒是对维克这个后辈多了几分欣赏,即使神寂之境有加强暗系异能的效果,但是维克这一招的威力也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大,仅仅是保护了神寂之境中的一角,他全力升起的光之屏障都险些破碎。   阿贝对身边的宫岚说:“宫岚大人,这个人,值得我们纳入麾下啊。”   宫岚仍是一脸笑意:“若是他不值得,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值得了。但是阿贝啊,这个人可不好驯服,与其留着日后成患,不如直接杀掉算了。”   阿贝平淡地说:“我看他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寻找盟友,不能使其臣服,那一起合作不也是个好选择吗?”   宫岚冷笑:“合作?我的字典里只有臣服,或者死。阿贝把那三个人弄出来吧,好歹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收服的,别什么力都没出就死了。”   阿贝明白宫岚的意思,虽然爱才之心让他心中有点不舍,但还是依着宫岚的意思。香冥稂梓和范达曼三人身边浮现出圣光,极大地缓和了他们身上的伤势。他们勉强能站起来后也明白了宫岚即将要做的事情,马上连瘸带拐地跑回了宫岚的身边。   维克和安景站在一起,他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宫岚。其实维克也明白,即使他能比对方任何人都强,也不可能把宫岚的人全部消灭掉,更遑论还有阿贝这个成名已久的高手在了。   维克强自镇定,冷道:“宫岚,这些废物就别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了,你和阿贝亲自上吧。如果你不想死,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毕竟你们比咔麦尔的人强多了,臣服于我吧。”   宫岚气的直笑:“维克少爷,你吃错了药吧?你以为我和我那废物姐姐一样,会被你三两句话吓到?不过我倒是真觉得可惜,你这样的人怕是学不会屈服,我就只好……杀了你了。炼狱之穴!”   维克和安景脚下的地面猛烈地颤动起来,二人迅速飞身而起。只见地面裂开一道几十米深的地穴,里面烟幕弥漫,散发着一阵阵的血腥恶臭。仔细一看真的是让人头皮发麻,地穴的底部,密密麻麻盘踞着数以万计的毒蛇,一眼望去直教人寒毛直竖。这么多毒蛇游弋的摩擦声和它们吐信子的嘶嘶声让人毛骨悚然。   维克眉头一皱,他一时间居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异能,撕开地面召唤毒蛇,这是土系异能,空间异能,还是幻术?   宫岚的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看到了吗,这才是我毒牙家族的力量象征!我倒是很想知道掉进去之后是什么滋味,可惜每个进去的人都活不过十秒,维克少爷可要坚强一些啊,希望我能从你嘴里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稂梓听了万蛇之声吓得直往香冥身后钻,想当初他也不想臣服于宫岚的,但是宫岚召唤出炼狱之穴的一瞬间他就立马俯首称臣了,这东西确实太吓人了。   维克对这个场面并没有什么畏惧,冷道:“你既然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感受一番呢?”   宫岚笑了笑:“永别了。”说罢,轻轻打了个响指。   炼狱之穴底层的蛇群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纷纷扬起小脑袋,张大了嘴发出能撕裂人耳膜的尖锐鸣叫。万蛇齐齐发出这种声音,维克和安景都有一瞬间的失神,脚下一空就往地穴下落。   不过维克毕竟不是什么弱角色,失重的感觉马上让他清醒了过来。底部传来的尖锐声音让他头昏脑涨,但是还是强打着精神拉着已经意识模糊的安景,硬生生地拼尽全力打开一个空间裂缝,带着安景扑了进去。   “空间异能?”猎物在最后一刻成功逃跑让宫岚很不高兴,马上对身边的稂梓说,“拉开空间,追杀他们!”   稂梓当然不敢懈怠,趁着维克还没走远,马上捕捉到了残存的空间痕迹,紫色的光芒沿着残痕打开,恢复力惊人的范达曼和本身受伤不重的稂梓一起踏入空间阵,直追维克而去。   蕾格亚正百无聊赖地在马车周围乱晃悠,米瑞被她调戏的不行,缩在马车里没有出来。当熟悉的空间异能出现时蕾格亚玩世不恭地看向维克打算拍几句马屁,但是她看到已经昏迷的安景和一身狼狈的维克之后就马上收住了快脱口而出的话,很明显,维克这次是栽了。   “少主这是怎么回事啊?”蕾格亚诧异地问道,她实在想不明白,名不见经传的咔麦尔家族居然能把维克伤成这样?   “没工夫跟你废话,”维克把安景丢给她,“他们有个空间异能者,可能马上就会追来,你掩护我,我需要布置直接回洛城的传送阵。”   和直接传到附近不同,洛城毕竟遥隔千里,布置传送阵很费精力而且需要一点时间,否则维克也不会用马车赶来了。蕾格亚从维克的三言两语中就明白事情不简单,马上叫出了米瑞,让他做好准备一会儿用空间异能返程。   维克深知不能耽误,以最快地速度布置起来传送阵。要说起来是不是还得感谢那个女人啊?要不是他妈从小逼着他学习异能,这传送阵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好的。   眼看着传送阵马上就要完成,空气中都浮现出裂隙的轮廓了,但是稂梓和范达曼已然赶到,范达曼冷笑着把拳头捏的嘎巴响,飞快地向维克他们冲了过来。   蕾格亚不屑地玩着手里的匕首:“老大,就是这人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你等着我去宰了他!”   “别去找死!阻止他就行了!”维克气的想破口大骂,蕾格亚也不是冲动的人,马上听话地没有上前,而是将匕首光耀赞歌扬起,闪出刺眼的光芒,范达曼被迫停在原地捂着眼睛避免被刺伤。   返回洛城的传送阵终于启动了,空间裂隙大开,维克喊着让他们走。蕾格亚趁着烈光的残留还没有消散,马上带着安景钻了进去。可是当米瑞扶着快虚脱的维克进入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米瑞是个没有任何异能力的普通人,初次进入空间裂隙的时候强大的对流能量让他一阵头疼,脚下一颤就被吹了出去,差点倒在地上。   维克没有多想就反身而出拉出了他,结果腹部突然一阵尖锐的剧痛。远处的稂梓拿着一柄紫晶长弓,凭借着强大的感知力在强光之中成功地命中了维克。紫晶箭在维克的腹部开始扩散侵蚀,维克忍住剧痛,拉着米瑞的手强行往空间里塞。   稂梓大喊一声:“范达曼!感知我的紫晶,杀了他!”   毕竟是配合过的人,范达曼闭着眼睛冲向了传来紫晶感应的位置。此时如果维克放弃米瑞还来得及逃,但是他没有放弃。米瑞吓得都快哭了,但是他也不敢掉链子,强忍着不适一点点努力进入空间裂隙。   范达曼转瞬之间就逼近了维克,维克咬着牙强行把米瑞推进了裂隙中,他自己却实打实地挨了范达曼的全力一击,几乎是被打进空间裂隙的。强烈的痛苦折磨着维克的神经,但是他还是拼着一口气在最后一刻关闭了空间裂隙,终于全员安全进入了。   然而……   稂梓看着气急败坏的范达曼微微一笑:“放心,他跑不了的。”   维克的肚子上还插着他的紫晶箭,在紫晶箭还有一丝微弱的联系时,稂梓默默地以那枚箭簇为奇点启动了空间异能。在空间异能里使用空间异能会是什么结果?只会使得空间完全破碎,可能会死无全尸,也可能会永远漂浮在未知的空间里,总归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稂梓舒了口气,算是完成了追杀的任务了吧。   维克已经快昏过去了,眼前亮起模糊的光亮,想必是到达洛城了。但是他却感觉到了那枚箭簇的异样,维克脸色一惊,强行推开身边的米瑞,接着他无能为力地被肚子上的箭簇拉到了未知的地方。   米瑞看到眼前亮光一闪,接着就摔倒了地上,头昏脑涨地抬头看看,是熟悉的地方,已经回到洛城了,可是身边除了蕾格亚和安景之外,再无他人。   米瑞呆呆傻傻地回想起刚刚那一幕,维克推开他的时候,身上似乎亮起了很诡异的紫色光芒……米瑞感到全身都是冷的,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六章 双魔   维克已经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漂浮了多久了,思维一直处于将散未散的状态,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应该庆幸在空间中二次撕裂空间没有直接将他撵为齑粉,但是他也根本没有力气在破开空间而出了,现在的他连动动手指头都是奢望。   就这么,死了吧……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就在维克即将彻底昏睡过去的时候,身体被一个未知的东西强行吸引了过去,这种感觉……类似于从空间裂隙中出去的感觉,难道自己获救了?维克没力气多想,也没力气配合或者抗拒,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那个方向飘去。   失重的感觉突兀地出现,维克的后背传来一阵闷疼,应该是摔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稍稍拉回了维克的神志,吃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还有一个逐渐缩小的裂隙。看来是从空间里出来了啊。   四周是一片焦土,满地都是废墟和尸体,血腥味充斥在空气里,看来这幅惨景刚刚发生没多久,但是四周极其安静,应该是没有活口了。明明是冬季,可是附近没有任何积雪,惨烈的画面一览无遗。   虽然出来了,但是维克还多摔了一下,身上的伤不治疗的话也活不了多久了。维克的眼前开始模糊,视距越来越小。而即将眯上眼时,一个诡异的画面强行让维克清醒了几分。   空中的裂隙消失了,但是在它消失的前一刻,维克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眼睛,那不是人,甚至不是任何生物的眼睛,维克只看到了眼睛最中心的瞳孔,光一个瞳孔就足足有马车那么大,可想而知只是一个什么样的未知怪物。怪物往外张望的那一眼,空间裂隙似乎有再次张开的趋势,但是裂隙却被透明的锁链束缚住了,紧接着空间裂隙彻底消失。   可是怎么会有这种的怪物呢?维克觉得自己是临死前眼花了。回光返照并没有持续太久,慢慢的,维克闭上了眼。   维克闭上了眼,所以没有看到,不远处,一片废墟后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在盯着他,少年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本子,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恨意。很难想象,该是怎么样的恨才能让一个人的眼神扭曲成这个样子。   少年艰难地从地上起身,从废墟中摸出一根尖锐的木桩,狠狠地盯着昏过去的维克,少年开始移动起脚步。   只是还没走出去几步,惊弓之鸟一般的少年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交谈声,少年犹豫了一下,扔掉了手里的破木桩子,转身飞速地消失在了这一片血的地狱之中。   少年的身影刚刚离去,一行人就踏入了这一片地狱之中。他们的穿着很普通,但是为首的那人举手投足之间那种骨子里的矜持,无声地彰显了这是一个大人物。这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人,行走在这么一片血腥味十足的地狱里,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也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看到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维克,纷纷停下了交流,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为首的男子。   男子慢慢走近维克,观察着维克的身体,声音略有些清冷:“把他带回去。”   此时的洛城城主府已经是炸开了锅,安景醒来之后详细说了他和维克遭遇宫岚的事情。心狐呼吸沉重地坐在原本是维克的位置上,米瑞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自责,一直哭什么也没说。安景是愧疚,辜负了维克的期待也没能保护好他。蕾格亚不停地向宫朔询问关于宫岚的事情,可是宫岚叛逃了这么久,宫朔知道的事情少之又少,还不如安景多。只有蝎子,跟个没事人一样,要说起来她也确实该是没事人,毕竟维克的行为在她心里正印证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宫岚怎么说也算毒牙家族的人,这么做也算是给她们出气了。   心狐沉默了良久,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多了不容置疑的坚定:“那孩子是不会死的,给我全力去找。”她好久没有称呼维克为孩子了,维克是她姐妹留下的唯一孩子,她绝不会让维克有事的。   相比洛城的鸡飞狗跳,诺斯到达的祥瑞城也是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以往几次前来都是车水马龙的城门,此时来往的行人少的可怜,而且每一个都要经过守城士兵的仔细盘问。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   轮到诺斯他们的时候,二少爷拉开车窗,为首的官员正是老相识,诺斯笑道:“这不是卡伽队长吗?祥瑞城出了什么事啊,戒备森严的,还需要你亲自镇守城门?”   祥瑞城是威尔斯特现任首领弟弟的领地,也是诺斯小叔的地盘,守城的官员自然认识他,卡伽苦笑道:“原来是诺斯少爷啊,少爷是来找城主叙旧的吗?来的可不够巧的,城主最近正在为城里的凶杀案劳心费神,恐怕要招待不周了。”   话虽这么说,但是放行是肯定要放行的。告别了卡伽,诺斯一行人的马车驶入了祥瑞城。   诺斯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对身边的老管家奥卡道:“我那小叔一向性子冷清,甚至是有点不近人情,你说会是什么样的凶杀案能让他这么劳师动众啊?”   奥卡往窗外看了看,行人还是稀稀拉拉的:“毕竟是自己的领地,出了案子再冷清的人也得管啊,不过少爷,咱们该考虑的可不是这个……”   诺斯跟着往外边看了看,寥寥无几的行人里还有不少面色可疑的人,不紧不慢装作无意地跟着他们。当然,这些都是最表面的,暗地里还有多少人谁也不敢说。   诺斯表情有些不悦:“是天狐军啊……我这弟弟也是的,杀了大哥还不够,现在又来找我的麻烦?大哥是自己作死骂他母亲,我可是什么也没干啊,我冤不冤?”   奥卡笑笑:“三少爷脾气秉性是不怎么样,您多担待吧。不过此行之事要是谈妥了,三少爷估计就没空找你的麻烦了吧。”   诺斯无奈地笑笑:“怎么会呢,祸水东引可不是我的性格,再者说……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堂弟的事情我总要管吧。”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达了祥瑞城城主府,卡伽队长显然是已经把诺斯少爷亲临的消息传来了,城主府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官员来迎接了,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少年,正是祥瑞城城主之子,诺斯的堂弟,龙星·威尔斯特。   马车停下,诺斯如同翩翩公子一样慢悠悠地下了马车。龙星低身行礼:“恭迎诺斯少爷。家父正在处理案件不在府内,请诺斯少爷见谅。”   诺斯上去拍拍龙星的肩膀:“咱们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行礼?而且以后……指不定谁跟谁行礼呢,免了吧。”   龙星抬头笑笑:“是。堂兄此次前来不是是为何事?”   诺斯跟来自己家了一样招呼着龙星往里走:“这个倒不急着说,你先跟我说说,祥瑞城最近出了什么事了?一般的凶杀案不至于闹得这么满城风雨吧?我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几个人。”   提到这件事,龙星脸上的笑意就褪去了:“这个啊,其实是最近的一件大事。不知道从哪来的两个异能者,在近一个月里疯狂作案,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这其中不乏一些高手,而且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他们作案的选择对象和目的,好像就是高兴杀谁就杀谁,最近我们都在为这件事焦头烂额。”   “这样啊?”诺斯揉揉下巴,示意龙星接着说。   龙星叹口气:“刚开始的几次,民众们的反应还不算过激,可是后来行凶者越来越猖狂,大白天都在城内行凶,也是那一次之后我们从目击者口中才得知凶手是两个男人,一个长头发,一个背着一把大剑,被人们称为双魔。自从双魔白日行凶之后民众们是人心惶惶,你看,这大白天的都没什么人敢出门了,我们调查追捕了好久,甚至连我们的人都牺牲了几个,但是现在还是找不到双魔的下落。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双魔还留在祥瑞城里。因为从我们调查到的消息来看,双魔似乎是在城里寻找着什么。”   “这倒是挺棘手的,”诺斯发表了看法,“你说最近变态怎么这么多啊?是不是都太闲了。”   龙星看着自家的堂哥:“你呢,来找我是什么事?”   “没啥事,想你了来看看你。”诺斯嬉皮笑脸地说。   “少来!”龙星满脸黑线,自己和诺斯从小关系就比较好,所以经常开开玩笑什么的,相对于诺斯的哥哥和弟弟,诺斯性格好的简直不像一个爹生的,“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还是我爸?”   诺斯收起了开玩笑的态度:“准确地说,是找你俩。我弟弟,维克你记得吧?”   龙星笑笑:“我怎么可能忘,他可是杀了自己亲哥哥的人。”龙星对于维克没什么太大的印象,小时候见过几面,闷声闷气的不怎么说话,后来就干了一件大事:弑兄。大堂兄龙星是了解的,是跋扈了一点,嘴贱了一点,但是因为人家嘴不干净就把人家杀了,这也不占理吧?老大跋扈,老二不正经,老三阴狠,龙星暗自叹气,只能说大伯生的这几个儿子,真是各有各的毛病。   诺斯接着说:“维克最近不是很安生,暗地里招兵买马的,而且不少不愿意配合他的家族,都被他给灭了,应该是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龙星皱着眉头:“最近的几出大事都是他干的?前一阵子接到家族的信件,说是要选新首领了,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不然呢?不过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除了脾气阴沉不定了一些,也没表现出对首领这个位置的留恋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诺斯苦恼地说。   龙星嘲笑他:“哦我懂了,作为继承者你是不是害怕维克宰了你,所以才跑来我这里避难的?反正你从小不是说死也不当什么首领吗,直接让给他不就行了?”   诺斯心想你就作吧,到时候看你傻不傻眼,嘴上说:“我倒是想啊,就怕把我家老爷子气死。我直说了吧,我来找你……”   诺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边嘈杂的说笑声给打断了。   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进屋子,身后跟着一大帮毛头小子。这个中年男子正是龙星的父亲、诺斯的小叔,康瑞·威尔斯特。至于他身后跟着的一大帮小子,都是他们祥瑞城各个家将的后代,从小好和龙星一起长起来的。想来他们肯定是和康瑞一起去调查案件了,诺斯忍不住鄙视了龙星一眼:你是不是偷懒了没去啊?龙星笑着揉揉鼻子:看透不说透啊。   诺斯上前行礼:“见过叔父,数月不见,叔父可是越发地年轻了。”   康瑞的性格比较孤僻,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是真的拉不下脸,绷了一下没绷住,微微笑道:“行了,没大没小的行什么礼。等久了吧?”   诺斯笑道:“没多久,我跟龙星刚聊两句,叔父最近辛苦了。”   康瑞结下披风递给身边的侍从:“没什么辛苦的,本职之事罢了。诺斯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的话咱们稍等吃饭再说。”   诺斯点头称是,康瑞说完就走进了书房。诺斯很了解自己小叔的脾性,不是多冷漠,但就是不善言辞,所以给人孤傲的感觉,其实小老头人挺好的。   家长一走,剩下的半大小子们就炸开了锅。原本就是老相识了,现在一见诺斯,几乎个个都围上来问东问西的。   一个金发的小少年首当其冲地一把扑到诺斯的背上,哈哈大笑道:“诺斯少爷,这次来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   “赶紧给我滚下来!舜空!”诺斯气的直叫,其他人亲切归亲切,但多多少少保留着对他的尊敬,这么多人里唯独舜空老是跟他没大没小的。其实也怪他,舜空的年龄比较小,打小所有人都让着他,也养成了舜空的小孩子心性。   一个红衣女孩掩口笑着:“诺斯少爷,你看好久不见,舜空还是这么粘着你啊。”   诺斯连拉带扯地把舜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一边玩去……红玥你可是又漂亮了啊,怎么着朱烈,你俩什么时候把喜事办了啊?”   红玥身边的酷酷拽拽的少年哼了一声:“等我们到岁数吧,还差两年。倒是你,岁数够了吧,和我们少主什么时候办事啊?”   这句话让诺斯和龙星同时黑了脸,小时候不着四六的,也确实媳妇媳妇的乱喊过,可那是开玩笑啊!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红玥有时候会一本正经地问他俩啥时候成亲,结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拿他们开涮,现在连高冷的朱烈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另一个少年笑着说:“你们少说两句,小心少爷找城主告状。”   诺斯闻声望去,微微有些惊喜:“……鬼瞳?你回来了?”   叫做鬼瞳的少年笑着点点头,诺斯最近两年来祥瑞城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鬼瞳,说是跟着颜靥一起和师父外出修行了,几年不见没想到今天见着了。往鬼瞳身边看去,果然,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颜靥正乖乖巧巧地站在鬼瞳身边,对着诺斯害羞地一笑。   他们这帮人里只有红玥和颜靥两个女孩,而舜空说在他眼里红玥根本不是女的……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颜靥真的很内向,所以基本上是人人都关切这个小妹妹,只不过鬼瞳更关心罢了。   诺斯看着这些一起长大的朋友今天难得齐聚一堂,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个个地从每个人身上看过。不过,诺斯的眼光留意到一个陌生的面孔,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似乎不太合群,没有跟着他们热闹,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   看到诺斯注视自己,少年没什么表情,直勾勾地和他对视。少年看起来和舜空差不多大,但是他的眼神却格外地深邃。少年的怀里抱着一只墨绿色的蜥蜴,蜥蜴乖巧地缩在少年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但是这么大的少年抱着一只怪异的蜥蜴,看上去很不和谐。   对于蜥蜴这种东西诺斯实在是提不起什么爱心,连带着觉得少年也有点怪异,忍不住低声问龙星:“这孩子,是谁啊?”   龙星看了角落的少年一眼,表情有点尴尬:“你没见过他,他是我父亲原本一个副将的儿子……”   龙星的话没说完,少年就慢慢地走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诺斯。少年抱着蜥蜴没办法行礼,所以只能鞠躬致意,他的姿势很谦卑,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听不出来多少恭敬:   “见过诺斯少爷,小人,石蚕。” 第七章 恨意   石蚕说完这一句话,便转身出了门。   诺斯看到其他人都是一脸难受的表情,忍不住问龙星:“叔父身边的副将?我记得有一个叫做石奕的人,是他的父亲吗?”   龙星惆怅道:“是他。他和我父亲的理念有很大的出入,你也知道,我父亲那人看着冷了点,但是实质上就是个老好人,手段很温和。但是石奕不这样,是出了名的铁血将军,经常和我父亲因为意见不和而产生争执,大概是两年前吧,一次行动因为石奕的执意,将一座敌对家族的城市民众屠杀大半,这件事后我父亲很震怒,而石奕却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其实现在看来,他们都没错,只是理念不同罢了。因为石奕拒不认错,我父亲一气之下罢免了他的职务,可是谁都没想到,石奕回家之后因为失望和愤慨,居然直接自杀明志……看得出我父亲后来很愧疚,就把石蚕接到了府里。因为这件事,石蚕平时也不怎么和我们交流,我们也不好主动跟他说什么,就只好这样了。”   诺斯听完只是叹叹气,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看到,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   由于石蚕的事情,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低沉了,不过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饭点,一帮人围坐在酒席宴前有说有笑,气氛再次打开了。诺斯看人到的挺齐,索性直接拿出来了那封密信,当众宣读了起来。   诺斯刚读完,热热闹闹的宴席一下子鸦雀无声。龙星一脸的难以置信:“堂哥……我好像是听错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诺斯得意洋洋地晃着手上的信纸:“我再读一百遍也是这样,我父亲让你继承下一任家族首领之位,堂哥在这儿先恭喜你了!”   “不是……”龙星一下子急了,直接站了起来,“这怎么能行呢?”   诺斯笑着反问他:“这怎么不行?你也是家族的人啊,当然有权利继承了。”   龙星一脸要哭的表情:“不是……不是应该你来继承吗?为什么会是我啊?”   “你管他为什么啊!”舜空高兴地蹦了起来,“龙星老哥你这可是走大运了啊!我们以后也是跟着首领混的人了!”   诺斯小心翼翼地看着康瑞的神情,要说起来这事情还挺坑的,这一代人除了维克根本没人愿意继承首领之位,可偏偏又不能让维克继承,龙星是什么样的人诺斯再了解不过了,论实力或许还有进步的空间,但是对比同龄人,也勉强能和维克玄雅等高手相提并论,反正比自己是强多了。但是抛去实力不谈,龙星那恬静无争的性格和自己几乎如出一辙,首领之位在他看来是不是个累赘还两说呢。而他父亲康瑞也是个与世无争的人,现在逼着人家儿子上位,万一他小叔生气了怎么办?   康瑞对此并没有表示愤怒或是喜悦,只是狐疑地问:“这真的是大哥亲自下达的命令吗?”   诺斯有些无奈,合着他觉着自己是在闹着玩吗?诺斯斟酌着说:“叔父,我父亲年事已高,已经无法带着家族走下去了。我性格太随遇而安,维克又过于冷酷乖戾,都不是合适的人选,至于二叔父和三叔父……不提也罢,如果龙星坚决不同意的话,就请叔父您亲自出山挑起大梁吧。”   诺斯觉着自己是将了他小叔一军,康瑞肯担任首领才是出了鬼呢!   龙星不干了:“喂!大家都不愿意,凭什么非要让我当啊?我小屁孩子一个啥都不懂,我怎么当首领啊?大伯今年才多大啊就年事已高?我觉得大伯至少还能干个二三十年!”   诺斯没有搭理龙星,而是继续对康瑞说:“叔父,还请体谅我父亲的良苦用心。”   这句话,听的康瑞眉头一皱:“你是说……”随即无声地点点头。   眼看着自家父亲都不打算为自己说话了,龙星急忙说:“父亲!孩儿年纪还小,根本不足以撑起整个家族啊,继承家族非同儿戏,您还是去找大伯好好商议一番吧。”   康瑞明白刚刚诺斯那句话的意思,所答非所问地对龙星道:“我不会替你答应,也不会替你拒绝。家族为你提供的庇荫你可以不享受,但是家族的责任你却不能不担当。”   龙星扁扁嘴,不说话了。   诺斯眼看着这事有谱,高高兴兴地吃起了饭,龙星这顿饭就食不知味了。他性子淡然,对权力并不渴望,家族首领四个字对他来说仅仅是无端的责任,他明白继承了家族首领,他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他父亲那句话他听明白了,就是告诉他:你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想承担家族的责任?门儿都没有!人人都抢的时候你可以不抢,但是没人办事了,你就得顶上。   维克若是知道他势在必得的首领之位被他两个兄弟推来推去的话,八成得气的从床上蹦起来。但这其实怪得了谁呢?他爹就是再怎么心大也不敢把家族首领继承给一个连自己大哥都敢杀的人吧?而且从小到大他从不掩饰对于他父亲的厌恶,就没想过可能走正规渠道获得首领之位。   在龙星的唉声叹气之下,这顿饭渐渐进入了尾声。那帮小子对于龙星可能要担任首领的消息是十分兴奋的,这种什么多余的力气都不用出,平白无故身份提了好几个等级还不用担责任的活太可干了!   就在一帮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的时候,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到了康瑞身边,表情严峻地地身耳语了片刻。   康瑞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忽的站起来:“马上调拨人手,我亲自赶过去!”   大家都很好奇,诺斯替他们问了出来:“叔父,发生了什么?”   康瑞整理好仪容:“双魔再次出现了,这次更加胆大包天,居然直接跑到民居绑架了一家人,放出话来一小时后要在城郊杀掉。这是双魔头一次正面挑衅我们,看来他们的目的也渐渐地要浮出水面了。”   龙星焦急道:“父亲,双魔突然这么做一定是有阴谋,我和您一起去。”龙星的话落音,在座的小子们纷纷都喊着要一起去会会那双魔。   只是这次康瑞的表情格外严肃:“都不许去!双魔实力深不可测,你们跟着调查还行,这次事发突然,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康瑞本来就冷,这么一板着脸谁也不敢不从了。这些人也知道,双魔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显然不是什么平凡之辈,说不定自己去了还会拖后腿呢,也就是关切地提醒了几句注意安全,不再争着去了。   龙星感觉这次的突发情况很是诡异,想跟着一起去,但是看他父亲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就在康瑞收拾好打算出发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躲在最角落里独自吃饭的石蚕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康瑞身前笔直地站着:“城主,我想和你一起去。”   “不行,”康瑞直接否决了,“太危险了。”   石蚕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身体却牢牢地扎根在原地没有一丝退让:“城主,带我去吧。我父亲的事情,总要有个完结。”   康瑞沉默了,不过很快,他就做出了决定:“……好。”   康瑞带着石蚕出了门,召集人马准备出城。众人虽然都觉得石蚕说的话有些没头没尾,但是都以为是石蚕打算用这次的机会冰释前嫌,也就没有多想。可惜他们都没看到,石蚕在转身之后,眼睛里那浓郁的仇恨。   康瑞临行前,龙星踌躇着跟着他送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康瑞看着他的样子就难受:“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龙星张了张嘴:“……还是算了吧,我再想想,等您回来了再说吧。”   康瑞无奈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跨上马都打算走了,又被龙星喊住了。   “父亲我还是现在就问吧,不然我太纠结了。”龙星苦笑道,“我想问问,父亲您内心里,支持我当这个首领吗?”   康瑞指挥着队伍先前行,自己留在原地看着龙星:“于公,我很愿意,能为家族效力,证明了我没有养出一个饭桶。于私……不是太高兴,毕竟这不是好差事。劳心费力的,还经常里外不是人。”   “啊?”龙星没想到自己父亲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眼看着父亲驾马要走了,龙星小跑两步追问:“那,父亲!您觉着我能干好这个位置吗?”   康瑞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大笑了几声,一马鞭甩在马上,一下子窜出去好远:“就算你真的是个饭桶,我也不会说不能。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你大伯!”   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背影,龙星突然就觉得内心充满了力量。   城郊,一处废弃的破木屋里,一家三口正挤在一起,蜷缩在破烂的墙角,孩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面无表情,被他哭红了眼的妈妈狠狠搂在怀里。他们一个字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哭出声来,仿佛他们面前百无聊赖坐着的两个年轻男子是恶魔一样。   或许,就是恶魔吧。   两个年轻男子,一个长发翩翩,一个背着一柄巨大的还在渗着血的长剑,正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双魔。   “奶奶的,”长剑男子骂了一句,“真是阴沟里翻船啊。鸢尾,咱们俩什么阵势没见过,这次居然被一个小毛孩子拿捏住,不爽!”   “万兖,”鸢尾喊了他的名字,“被拿捏住的是你,不是我。”   万兖好笑地看了鸢尾一眼:“这不一样吗?他娘的,没想到这死蜥蜴的毒性还真大,你说我要是死了你会心疼吗?”   “心疼,我陪你一起死,行了吧?”鸢尾调笑道。   万兖满意地一笑,凑到鸢尾的耳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鸢尾的眼神一紧,笑着揽过万兖的腰:“我劝你少说话,如果你不想一会儿让那些人冲进来时我正在干.你的话。”   说话间,外边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鸢尾冷笑着站了起来:“动动手吧宝贝儿,干完最后一票……”   “就回家结婚?”万兖脑残地接了一句。   鸢尾无奈:“干完最后一票给你解毒,白痴。”   来到破旧的木屋前,康瑞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之前并没正面和双魔接触过,没有想过对方比他预想的实力还强。但是康瑞显然不会退缩,挥手示意部下将这里包围之后,朗声喊道:“双魔,引我至此作何目的?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屋子里传来尖锐的凄厉惨叫,木屋的门猛然大开,两大一小三具尸首被扔了出来。   康瑞一下子怒了,对方明显是在挑衅他,而且这么直截了当地把人杀了,说明并没有拿人质做威胁的打算,对方只是为了引他前来而已。   “攻击!”康瑞果断下令,既然没有掣肘了,康瑞也懒得废话。   “莲花灼日!”   “你他妈给我留点!”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在屋子里响起,四周的温度骤然升高。康瑞马上大喊:“快散开!是高阶的火系异能!”   但是任何人都没来得及跑掉,刚刚形成的包围圈正好完完全全地被青色的火焰吞没,惨叫声不绝于耳。仅仅是一个照面,不,他甚至连双魔的样子都没看清楚,他带来的人就只剩身边的石蚕了。   两个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从木屋里走出来,不是万兖和鸢尾还会是谁?   鸢尾冷笑着说:“小杂鱼我帮你清理干净了,这条大鱼就留给你了。”   万兖舔舔嘴唇:“还是你够意思啊。”   康瑞看到了万兖身上的长剑,上边浓郁的血腥味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累积出来,心下厌恶:“双魔!你们胆敢跑到祥瑞城放肆,到底作何目的!”   万兖还挺无辜:“我哪知道去?问你身边那个死小子!”   “什……”康瑞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石蚕就给他一个完美的解释:石蚕的右手生生地从他的后背透体而过,鲜红的血液混合着他手上的毒物形成一种妖冶的颜色。   康瑞难以置信地看着石蚕:“……为什么……”   石蚕一手抱着蜥蜴,一手在康瑞身体里,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为什么?不是很明显吗?说了要做一个了结的。”   康瑞吐出一口鲜血,体内的毒素肆虐,但是也没有到完全不能动弹的地步,然而康瑞心如死灰,并没有对石蚕动手。是很明显,石蚕的父亲因自己而死,石蚕对自己复仇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为什么呢,两年以来石蚕虽然跟他不亲近,但是从来没有对自己展现出仇恨与厌恶,甚至现在他大仇得报,从他的表情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欣喜和激动。   石蚕笑的没有任何温度:“不幸的是,你害死了我父亲。而幸运的是,我父亲已经早早地把能教给我的东西都教给我了。我只是在做一件必须做的事情,仅此而已,所以说做完了也没什么可欣喜的。”   康瑞微微叹息,早该想明白的,那些受害者除了无辜的平民之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是曾经和石奕有过矛盾和冲突的人,这些人慢慢地死光了,终于该自己了。   “我和我的父亲,其实是一样的。他拥有的,我都有,而他所缺乏的,也正是我所渴望的,你知道是什么吗?”石蚕慢慢地说,他当然没指望康瑞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和我父亲,我们所缺的,是一个领袖,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个足以带领我们君临天下的领袖。而你们威尔斯特,显然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你们没资格让我卖命,仅此而已。”   石蚕猛地抽出了手,康瑞慢慢倒在了地上。   他还真是个老好人啊,临死了也没有多恨石蚕,只是觉得遗憾,看不到儿子继位的那一天了啊……   万兖挠挠脑袋:“奶奶的,你个死小子还抢老子的猎物?你有本事杀了他就早杀啊,这么费劲地让我们动手,图啥啊?”   石蚕没想到康瑞居然丝毫不抵抗,算是白找了这两个高手了。石蚕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探讨,而是将手上的蜥蜴扔给了万兖。   万兖对这玩意儿已经有阴影了,下意识地接住之后差点一哆嗦给扔了。石蚕淡淡地说:“抱着它睡吧,几个月后你体内的毒素就会消失。”   “这么慢吗?”鸢尾有些不高兴。   石蚕看了他一眼:“毕竟是我最得意的毒,解起来是有些繁琐。放心,绝对管用。这小东西就送你吧,算是谢礼,带着它不说百毒不侵,只要毒术没有超过我,就不会再中毒了。”   鸢尾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手上的戒指动了动。   石蚕微笑道:“杀我的话,最好三思而后行,我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要多。”   鸢尾微微一笑:“好吧。不过你这人真的挺有意思的,我俩正好缺个儿子,不介意的话,一起结个伴吧?”   石蚕摇摇头:“我有要去的地方了。你们想跟着一起去吗?”   “去哪?”   石蚕终于笑的正常了一点:“去找一个,真正的领袖。我从小道消息中得知,光之邪神阿贝伽焦罗的墓被盗了,尸首不翼而飞。偷尸体干什么,显而易见。能拥有复活术的人,应该会是个好领袖吧。”   鸢尾轻哼了一声:“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还有,我和万兖是偶然起意游历到祥瑞城附近的,你怎么就能那么准确地找到我们?莫非……你和传闻中的天狐军有关系?”   “这世上的情报组织可不止天狐军一家,”石蚕没什么表情地说,“这几年我留在康瑞身边也没闲着,靠着父亲留下的一些人和钱,也算组建了一支听从于我的势力,你们听说过魍魉吗?”   “没有。”万兖很不给他面子。   石蚕话语一顿,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附近的青色火焰还在燃烧,看着石蚕远去的纤细背影,鸢尾忍不住问万兖:“似乎挺有意思的,跟上看看?”万兖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二人跟了上去。   此时的洛城,心狐正在看着手上那封信,一封来自伽曼洛家族的信。   “维克还活着。”心狐放下信轻声说,可是她的表情并不轻松,“只是……为什么会在伽曼洛家族呢?”   安景皱着眉头:“那他们是什么意思?要不要……找他们?”   犹豫了好久,心狐缓慢地摇摇头:“他们既然来信,那就应该没有恶意,等他们主动把人放回来吧。轻举妄动激怒他们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安景叹口气,点点头。他也明白,作为五大家族中最神秘的伽曼洛家族,不是他们几个能惹得起的。伽曼洛的首领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他们甚至一度是五大家族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可现在事实证明,维克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那里,伽曼洛绝对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八章 尼采   维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朴素的房间里。为什么说朴素呢,一眼看去全是洁白,除了必须的用具之外没有任何装饰物,雪白的窗帘被微风吹拂,维克惶神间有种到了天堂的错觉。   不过腹部的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维克拉开被子看了看,腹部缠上了几圈纱布,骨折的右臂也打上了夹板,不过并不痛。   “醒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维克侧头看去,他刚刚居然没有在意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很陌生的面孔,看不出来年龄,但是身上却莫名地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本来,即使维克是大伤初愈刚刚醒来,也不至于屋子里坐着个人都发觉不了,可是哪怕是现在,如果移开视线,维克甚至感受不到这个人的气息。   那人正在看书,维克醒来之后就把目光转移到了维克身上,看不出来情绪,但是那人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   维克开口了:“是你救了我吗?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人起身走到维克的床前,“我的名字叫做尼采,是伽曼洛家族的现任首领。”   维克诧异地看了那人一眼,伽曼洛的首领?伽曼洛维克自然是不会没听说过,但是这个家族太低调了,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世人面前。曾经有个比较有分量的家族扬言要取代伽曼洛,放完话的第二天整个家族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所以说如今伽曼洛依旧低调神秘,但是却没人敢小看他们。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也算是自己的长辈,维克微微点头致意:“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尼采轻轻地坐到床沿上,伸手掠过维克额前的长发。这个突兀的动作让维克身体一顿,但是尼采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这个不合时宜的动作就该发生一样,维克沉默地看着他。   “我们见过,”尼采缓缓道,“在任命你为洛城城主的仪式上。”   维克这才想了起来,一年多以前的任命仪式,虽说对他而言是处罚,但是大家族的活动总是少不了兴师动众的,五大家族的本部都设在帝城,当时确实是都有到场。只是那时的维克满心只有愤恨,根本没在意到场的都有谁,对于眼前的这个伽曼洛首领自然也没什么印象。   换成别人这么说,维克绝对会当成一种戏谑,但是尼采的眼神太冷静了,只是在诉说一件事实,维克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尼采没再说话,似乎是在等维克的回应,维克沉默了半天道:“前辈居然还记得我。”   尼采接着说:“为什么会忘记呢?这么完美的容颜,足以吸引任何人。”   维克有些无语,这是在调戏他吗?光听这句话,显然是的,但是尼采却没有任何表情,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神中也不见任何情意,哪有这样调戏人的?   尼采话锋一转:“你肚子上的伤口,很奇特,我尽量不让你留下伤疤,这么一具完美的身体不该有任何损坏的。”   维克肚子上的伤口,是稂梓的紫晶箭造成的,没想到堂堂的伽曼洛首领都对他的能力表示奇特,看来宫岚的部下各个都不是常人。想到宫岚,维克暗自握了握拳,他很少在同龄人手上吃过亏,就连玄雅也只能和他平分秋色而已,但是宫岚却是让他实实在在地逃跑了。   向来骄傲的维克少爷很久没有体会到失败的感觉了,尽管这种滋味他小时候很熟悉。倘若,宫岚愿意出手帮他,应该会是强大的助力吧。   尼采终于拿开了自己的手:“维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那里?那里是哪里?维克想了想,应该是自己被空间裂隙吸引到的地方吧,维克反问他:“那,前辈为什么会在那里?”   “你不会想知道答案的。”尼采毫无感情地说。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说话。   而尼采的下一句话,让维克忍不住想动手:“你,恨你父亲吗?”   维克看着尼采,眼神里是不加遮掩地烦躁:“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尼采像是没看到维克的眼神,自顾自地说:“好奇而已,恨,是什么感觉呢?你看,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按照规律行使的,四季交替,春种秋收,生老病死……可是啊,人们总是想打破所有的平静,以爱,或者恨为理由。为什呢,都说有因必有果,可是这因,由何而来呢?”   维克没说话,因为他确实不太知道眼前这个人脑子是否还正常。   尼采接着说:“看得出来,把你安排到洛城是一个惩罚,因为你杀了你大哥,而你也毫不掩饰你对家族的厌恶。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会因为什么事情,你就不是你父亲的儿子了吗?你们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不明白。”   维克敷衍道:“总不能事事都顺应而为,总有些意外的情况。”   “是啊,总有些意外的……”尼采喃喃自语,“或许我没资格质问你吧,我连自己是什么都没搞明白……”   尼采站起身来,似乎准备走了:“维克,我有个不情之请。”   维克看着他:“我尽力而为。”   “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尼采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是平平无奇的口吻,似乎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维克一下子紧张了:“前辈,这是在威胁我吗?”   尼采摇摇头:“不,只是想让你一直留下。”   维克道:“我拒绝。”   尼采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失望或者生气的痕迹,点点头:“好的。”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出门之前又说了一句:“那留下了等养好伤再走吧。”   尼采离开后,屋子里只有维克一个人。尼采的话,包括他这个人都很怪异,维克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奇怪的人,有些莫名的郁结。窗帘还在随风而动,维克慢慢地下了床,走到窗户前向远处眺望,看到了并不陌生的景色。   这里是伽曼洛的总部,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帝城。   在地平线即将消失的地方,有一座高耸的灯塔,那是威尔斯特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算起来,他担任洛城城主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帝城了,没想到今天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回到了这里。   尼采那张脸没有皱纹,可是却有着隐晦的沧桑,看不出年龄,但是绝对比维克大很多。维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么神神叨叨的,这个答案在他见过了伽曼洛其他人时就有了答案,原来神经病是可以传染的,不分年龄。   尼采让他养好了伤再走,这段时间内维克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伽曼洛家族的不少人,上至长老,下至侍从,都是一副静如死水的神情,说好听些是不食人间烟火,可说白了就是,行尸走肉。   不知是不是有意避着他,维克从未见过尼采处理过什么政务,伽曼洛家族似乎对于权势并不感兴趣,尼采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来维克的房间里,要么看书,要么拿那种不像是看活人的眼神看他。除此之外,尼采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带着家族的成员诵经。   维克有幸见到过一次,伽曼洛在帝城的成员齐聚一堂,在偌大的礼堂里齐声诵经,这是一种维克没有听过的语言,深沉,晦涩,透露着点点绝望。   尼采从未展露出任何的情绪,即使是在诵经的时候,也没有在信徒身上常见的狂热出现在他眼神里。值得一提的是,维克在尼采身上感受到的那一丝细微的危险气息,在他诵经的时候展现地淋漓尽致。自打母亲死后,这是维克头一次感到毛骨悚然,那一次之后,维克再也没有去看过他们诵经。   再说说洛城那边,维克还活着的消息终于止住了米瑞的眼泪,但是悲伤过后,他心里的内疚自责全部爆发了出来,维克是为了救他才被范达曼和稂梓击伤的,要是他能有点用处的话,也不至于把维克拖累成这个样子。   于是,就在心狐正为维克身处伽曼洛而担忧的时候,米瑞带着红眼圈找她来了。   “我想学习异能。”   米瑞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跪在了心狐面前,俊俏的脸上满是坚定。   “为什么?”心狐看着米瑞,有些好笑。对于维克喜欢男人这件事她谈不上支持不支持,但是在她眼里,即使是喜欢男人,配得上维克的人也少之又少,米瑞一没地位二没实力,不过是维克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这个时候蹦出来说要学习异能,说她心里不小看米瑞是不可能的。   米瑞有些胆怯地回答:“我听说……维克少爷是进入天狐军之后学得的异能,请心狐大人也教教我吧,我不想再拖累少爷了。”   至少眼前的少年是为了维克好,心狐不由得有些心软:“你先起来。首先我要告诉你,维克的异能是他母亲教导的,他来到天狐军之后我只是加以督促而已,因为异能是完全依靠天赋的,靠学,是学不会的。”   心狐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透彻地看到了米瑞经络的心脏。   看完之后,心狐微微叹息:“米瑞,你真是难得一见的……没有任何异天赋的人。”   异能的天赋各种各样,有人强有人弱,拥有强大天赋的人少之又少,但是相对而言,一丁点天赋都没有的人其实更罕见……很不幸米瑞就是后者,心狐在他体内看不到任何异能的雏形,简直就是标标准准的废物。   看着米瑞殷切的神情,心狐委婉地说:“你还是不要抱着期望了。”   米瑞失落道:“为什么?!”   心狐摇摇头:“你身上没有任何天赋,我这么说吧,你要是能学会一点异能,我甘愿拜你为师。”   米瑞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有些失神落魄地说:“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狐叹口气说:“学不会异能,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练练武技和体术?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指望这些了,虽然这些东西理论上不需要异能的支撑,但是有史以来每一个高超的武者都是在异能上大有造诣的人,再不济,练武也是需要有底子支撑的,不会异能的普通人,也不太可能成为武技高手。”   心狐说的是大实话,可是一心想要变强的米瑞一听到有机会哪里还会放过,马上坚定道说:“只要有机会,我就不会放过!我现在就开始锻炼身体!”说完就一路小跑着跑开了。   心狐揉揉眉心叹口气,她实在是不想打击米瑞的自信心,以他那羸弱纤细的身子,能把剑拿起来自己都想给他鼓掌了。不过罢了,看来米瑞是被这次的事情给刺激到了,等维克安全回来他大概就能好了。   想到维克,心狐皱起了眉头,伽曼洛来信坦言说维克在他们那里,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但是也不说让他们派人去接,也没有把人放回来,她有些不明白伽曼洛的人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伽曼洛打着什么算盘呢,维克也很想知道。他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天,期间尼采依旧是几乎每时每刻待在他身边,这让维克有些……费解。   维克很想说,你长的也不丑,要是想上床就直说,只要让我在上边就行了。可是一来尼采毕竟是他的前辈,这么说的确不合适,二来,尼采的行为很明显是对他有意思,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更合适的解释了,可是偏偏尼采的眼神和情绪太冷淡,实在是不像那个意思。   每当维克看到尼采看着自己的那死水一样的眼神就觉着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原谅他还年轻,没什么见识,这种情况除了是想上床他想不到其他的结论。总之维克少爷在这里很郁闷,恨不得马上养好伤离开。   维克到处在寻找着盟友,可是他没和尼采说过这件事,首先是他不知道尼采愿不愿意帮他,其次就是他实在不想和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再有什么牵扯了,一心养伤,打算养完就走。   尼采经常跟维克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今天也不例外。   “维克,我看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你确实是太耀眼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和世俗的人一样,有自己的爱,自己的恨。我很不理解,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恨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尼采问了维克无数次,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那么同理,一个问题一直不断地出现在你脑子里,哪怕这个问题再显而易见,你自己也会慢慢地对答案产生怀疑。   这问题维克一开始并不想回答,一个人如果连恨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维克觉得尼采是在装模作样。可是这个问题问多了以后,维克又觉得可能尼采是真的疯癫吧。但是现在,这个问题又提了出来,维克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恨这种感觉了。   自己应该是被尼采洗脑了,为什么他有种自己所在意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反而还可有可无的感觉?维克在心里腹诽,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或者至少不能再和尼采废话了,不然就会和他的手下一样,被他传染上神经病。   “恨,是一种活着的感觉。”维克抱着胳膊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   “哦,”尼采的语气有些恍然大悟,但是表情依旧平静,“那维克,你想活着吗?”   维克看了一眼尼采,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   尼采道:“我不是表面的意思,你需要往更深层次去想。总要有个为什么吧,你为什么要活着?”   维克实在是不想理他:“因为我想,没有为什么。”   尼采点点头:“我姑且认同你的话。你想活着,所以你活着,但是如果你不想的话,就会选择死亡。那,生命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真是活见鬼!如果不是尼采救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打不过他,维克真想现在就灭了伽曼洛……   尼采自问自答:“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生命的意义,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必须不断地付诸于实践。”   维克由衷地问了一句:“尼采前辈,你累吗?”   尼采摇摇头:“不,我有很多的东西没有弄清楚,还没有资格说累。人其实是很脆弱的东西,但是伴随着这种脆弱一起的,还有无法想象的恶毒。这些东西我不理解,但是见过很多,我想我的时间似乎不够我去搞清楚一切,毁掉不理解的事物,这和我的宗旨相违背。但是没办法,或许这就是生命的另一种含义吧。我们一直活着,一直失去。”   维克觉得自己脑子疼,和神经病交流实在是太累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去宫岚的炼狱之穴里躲着尼采。   “维克,恨除了是一种活着的感觉,还能怎么形容?”尼采又开口了。   又来了!维克看着面无表情的尼采:“尼采前辈,爱与恨您不是都不明白吗,为什么老是抓住恨不放?”维克心想,这神经病要是问我爱是什么感觉,自己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知道。   没想到尼采摇摇头说:“这个就不必问了,或许,我已经知道了爱的感觉。”   尼采说完就目不转睛地看着维克。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维克早已习惯了,毕竟这么多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尼采这句话是在是太引人遐想了,维克这一刻真的有种掉在了炼狱之穴里的感觉。 第九章 实力   “龙星,吃点东西吧。”诺斯拍了拍疲惫不堪的面容让自己清醒了些,对着更加憔悴的龙星说道。   龙星望着自家父亲的遗像怔怔出神,眼睛已经涩的流不出泪水了,迟钝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胃口。   双魔消失了,最后在城郊留下了几十具尸体,其中包括他父亲康瑞的。龙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自己的父亲这么轻易地就走了。康瑞的尸体运回来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事实他不得不接受。天气依旧寒冷,但是是冬季难得的晴天,康瑞临行前和他简单的交流像是和之前每一天的那样没么什么不同,但是他父亲已经不在了。   随着他父亲的尸首一同运回来的是几十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总数少了一具,他父亲的死因是中毒和流血过多,而毒术正是石蚕所擅长的,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诺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虽然这件事和他没多大关系,但是没有帮到他小叔,就已经够让他难过了。   屋子里一直持续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悲伤的情绪较之前几天已经缓和多了,但是从来没有消失,会延续很长时间。   龙星站了起来往屋子外走去,诺斯怕他出事赶紧拦在他身前。龙星看着自己的堂兄:“诺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放心,我是不会倒下的,等我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再把祥瑞城的工作部署一下,就跟着你回帝城。”   诺斯心下松了口气,宽慰似的拍拍龙星的肩膀:“不要紧的,你慢慢安排,一切……以死者为大,事已至此痛苦是无济于事的,坚强点。”   龙星点点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此时,被维克派来行刺的三人组正坐在距离城主府一街之隔的一家酒店里,一个二楼的靠着窗户的位置。从窗户往外看去,隔着一排建筑正好能看到挂着白灯笼的城主府大门。   耀好看的手指把玩着酒杯,语气轻佻:“多灾多难的威尔斯特啊,没想到正赶上看到这样的好戏。”   逐风皱着眉头:“现在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吧,康瑞一死,他们一大帮人天天在一起,行刺诺斯的行动就不好展开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等诺斯起身返回帝城的时候,我们在路上动手吧?”   幻白坐在最靠内的地方,看着店里稀疏的客人:“逐风啊,你想的未免也太乐观了吧,你就没发现咱们可能已经暴露了吗?”   耀笑了笑,不以为然:“非常时期,外来的人受到监视也是无可厚非的嘛,再说了,天狐军的势力遍布各个城市,就算威尔斯特的人发现了咱们的真实身份,可能也不过是把咱们当成普通的探子而已吧。”   幻白看了看耀,对身边的逐风道:“逐风,我好像发现了比你还傻的人了。”   耀不乐意了:“你说谁呢?我可是副首领,对我尊重点。”   幻白轻轻笑了笑,刚打算再取笑他几句,就听到了楼梯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幻白勾起一丝冷笑,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四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壮实的男人,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斩马刀,这武器的分量看上去比万兖的大剑也不遑多让。他身后跟着三个比较消瘦的年轻人,一个背着一把白剑,一个双手扣着一副钢爪,剩下的一个没有佩戴武器。这四个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茬。   本来城里最近因为双魔的事情已经是人心惶惶了,现在这四个看上去就十分危险的人一进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起身了,纷纷结账走人。   “无关人员速速离去!”为首的壮汉看着幻白他们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浑厚的嗓音让木桌都微微震动了起来。   这句话说完,仅剩的几个壮起胆子没走的人也不敢再留下了,手忙脚乱地匆匆离去,整个酒店二楼就只有幻白三人和这四个人了。   耀还傻不愣登地问:“你们谁啊?”   幻白还在笑着品酒:“副首领啊,你连诺斯少爷身边的暗卫都没见过吗?维克少爷派你过来真是心大啊。”   幻白这么一说耀就想起来了,因为诺斯本人实力据说很弱,所以威尔斯特的首领就挑选了四个高手在他身边充当暗卫,只是一直都没见过。   “锋,渊,溟,汐。”幻白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们的名字。   为首的汉子,也就是锋开口道:“你们两个我不认识,但是耀我是知道的,想来你们应该就是维克新找的鹰犬了,若不是我们在暗地里查找双魔的线索,差点没发现祥瑞城内居然混进来了维克身边的人。”   “那你们主动找我们……是什么意思呢?!”   幻白说完手中的杯子就猛然掷了出去,杯中的酒水冻成冰块爆裂开来,冰针混合着杯子碎片当做暗器攻向四人。   背着白剑的溟拔剑而出,一道剑气将所有的暗器震向一旁,锋在溟出手的一瞬间也将斩马刀拿在了手里,直直地扑向还在端坐着的幻白。   叮咣一声火花四溅,耀跨到桌面上,将匕首贴于小臂直接挡下了锋的刀刃,锋这一刀至少用了七成力道,但是耀也只是膝盖微曲,咬着牙没有让他的刀刃再往下半分。   “你倒是坐着挺悠哉啊!”   耀大吼一声直接将锋震开,左手虚抓一把,几块岩石由地而起冲破二楼的地板,带着风声向锋砸去。   锋挥舞着大刀将石块弹开,挥刀劈开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余光看到一道寒意,耀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前,手中的匕首刺向了他的胸口。   锋破绽大开而且已经来不及防御了,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就在耀即将的手的时候,锋身后的渊,也就是那个没用任何武器的少年,他的手指微微一动,耀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匕首在距离锋仅仅几厘米的地方再也没办法再近一步。   手握双爪的汐也出手了,同时一挥,四道火刃四道暗刃如同罗网一样罩向耀。   “风术,风核!”   逐风的行动终于让耀觉着这俩人终于不看戏了,逐风几乎是眨眼间就冲到了耀的身边,引爆了一阵强烈的飓风,不仅化解了八道攻击,同时还将四人全部逼退。   耀捏了捏刚刚突然失去知觉的手臂,一脸迷茫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幻白不慌不忙地从座位上起身,笑着说:“副首领,看来作为维克少爷的左膀右臂,你对威尔斯特的理解还不如我们啊。诺斯手下的四暗卫,用刀的锋,用剑的溟,用爪的汐,还有掌控傀儡线的渊,这帮杂毛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棘手的。”   “真是啰嗦,要不是我不想搞出大动静,早就灭了他们了。”耀撅着嘴不屑道。   幻白从怀里摸出一片孔雀翎一样的羽毛:“上次逐风出过手了,这次就让我在副首领面前展示一番吧。”   幻白将羽毛轻轻一扔,羽毛飘浮在了空中,闪起柔和的光晕。   汐哼了一声,甩手劈出四道火刃砍向了羽毛。幻白不屑地笑笑:“死神之翼!”   羽毛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四道火刃劈上没有产生任何效果,紧接着光芒熄灭之后,空中密密麻麻的满是羽毛,这些羽毛随着幻白的手指一挥,带着破空之音射向四人。   四人迅速挥舞着武器挑开刺来的羽毛,唯一没有武器的渊十指的傀儡线四下散落,线上燃起橘黄色的烈焰,团团围绕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将他安安全全地护在里边。   “你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啊?”耀有些不以为意。   “接着看吧,”幻白微微一笑,“幻术,惊魂监牢!”   四道光墙围成的正方体将四人包围了起来,开始逐渐往里压迫,任何穿过光墙的羽毛瞬间就分为更多的羽毛,四个人的压力骤增。不仅是数量上带来的压力,而且四个人随着光墙越来越近,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放慢了动作,锋和汐的身上都多了好几处伤口。   “往外突围!”锋大喊着。   “别忘想!”逐风腾空而起,双手凝结出巨大的能量,“风术,绞杀!”   威力巨大的风系能量球透过惊魂监牢的光墙,被光墙包围在内的四人无一例外地遭受了这个风系高级异能的波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炸开了整个二楼,这么大的动静可以说完全把耀的计划打乱了。   幻白收回了羽毛,和逐风、耀二人一起看着满是硝烟的眼前。耀无聊地甩甩匕首:“可以啊你们,根本不用我认真出手嘛。”   幻白摇摇头,笑而不语。不过当硝烟散尽之后,他们就不太笑得出来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顶在那四个人的周围,溟持剑满头大汗地护在其余人的身前,很明显是他抵挡住了逐风的异能。   幻白看了逐风一眼,逐风有些尴尬:“……你说,如果我用禁咒的话是不是有些太欺负他们了?”   “早该这么干了!就是看不得你们磨磨唧唧的,”耀手上亮起六芒星,“禁咒,万神移山!”   整个祥瑞城像是处于一场大地震一样颤动起来,南北两边同时颤颤巍巍地升起小山一样的高耸巨石,开始缓慢地靠向中心。   幻白看着四下尖叫着逃跑的人群,和被耀震塌了一排排的民居,最后看着一脸骄傲的耀:“刚刚是谁说的不想要大动静?”   “我总要展现一下副首领的风采吧。”耀笑着说。   巨石移动的速度其实很快,加上四散的强大能量和大地的颤抖,暗卫四人组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拿出招架的姿势守在一起。   而就当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比他更加强大的能量凭空乍现。两道耀眼的闪电从天而降,瞬间就将两座小山劈为了无数的飞石,飞石乱滚的场面混乱不堪,但是暗卫们的危机已然解除。   “谁!?”耀愤怒地望着这股力量的源头,一个少年正表情阴沉地立于一处高楼的顶端,正是龙星。   龙星愤怒地看着他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到我们祥瑞城撒野,真不把我们威尔斯特放在眼里吗?”   “你谁啊,等你有资格代表威尔斯特再说这话吧。”耀不屑道。   龙星手上闪起火花:“那你们试试看啊。”   耀冷哼一声,丢下了暗卫四人组,握紧了匕首直接向龙星冲了过去。   幻白看得眼皮一跳,他都不知道是该夸耀勇猛了还是该说他蠢,对方明显要比他强得多,居然这么直接上去了。   龙星一个后跃躲开了耀的迅猛一击,但是耀的动作极为迅速,一击不得马上顺势一跃再次贴近了龙星。龙星反手甩出去一道奔雷,耀手上瞬间升起一道土墙,被闪电击为碎屑之后毫不迟疑地前冲,将手上的匕首狠狠一投,被异能加持过的匕首带着金属的鸣叫直刺龙星的面门。   匕首脱手的那一刻耀极快地拉回身形,双手操控着土元素:“土术,画地为牢!”   龙星脚下的土地变为泥浆,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往上奔涌,缠住了龙星的双脚,将他的行动限制住了,下一刻匕首已离龙星一指之遥。   龙星双手爆裂出刺目的电流,强行一把抓住了耀的匕首。这把匕首上布满了耀的土系异能,龙星抓到时手腕开始迅速石化。龙星一咬牙,强行震碎了包裹着他手腕的硬质岩石,将耀的匕首扔向一旁。   龙星一道闪电打在地面,以反冲力扯断了画地为牢的吸引飞向空中。然而半空中逐风的异能已经等待他多时了,无形的风系异能在他身边炸开,锋利的风刃在龙星身上扬起阵阵血雾。   进攻还未结束,幻白看到龙星的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破绽大开,手上也涌起了一道能量:“追魂鞭!”   龙星本能地感应到了危机,逐风也闪身来到他下一个可能躲避的地方等待着他了,另一边的耀也开始再次积蓄能量。   “雷术,消灾闪!”   天空劈下来一道闪电,直击龙星的躯体,龙星发出痛苦的哼叫,但是这道能量伤害他的同时也在他身外形成了强大的力场,幻白的追魂鞭根本无法通过这道隔墙。   龙星暂且稳住了局面,消灾闪结束之后还将充盈的电流满布在他的体内,这是他最好的进攻机会。   耀捡回自己的匕首马上就又要进攻,可是刚刚靠近龙星十米的范围就感到双脚发麻,龙星的四周已经被电流完完全全地覆盖,可见此时龙星体内的雷系能量有多强大。   下一刻,连距离龙星较远的逐风和幻白也感受到了这强大的力量,龙星双手幻化出六芒星的标志:“禁咒,万雷天劫!”   眼看着头顶的乌云越发的密集,几乎到达了遮天蔽日的地步了,一片昏沉中只能看到龙星的轮廓,但是天空中那恐怖的力量谁也无法忽视。   耀的心里闪过很不好的感觉,这人的力量似乎不弱于维克,马上对着逐风和幻白喊道:“你们两个,赶快来我这里!快!”   不管幻白和逐风的实力有多强,都不太可能在这股力量之下存货,自己的异能说不定还能勉强扛下去,所以耀当机立断地喊他们过来身边。   “真是出门就见扫把星,连诺斯的人都没见到就碰上硬茬!”耀一边恨恨地叫骂一边将脚下的土地分裂上升。   天空中能量的积累速度远超过耀的想象,眼看要来不及了,耀咬咬牙,索性不再加固土墙,直接将自身膨胀了好几圈,全身的皮肤变得像岩石一样黝黑坚硬,俯身将幻白和逐风按在了身下。   逐风被他的做法惊到了:“你,这么做是来真的吗?会死的吧……”   “哼哼,”耀故作轻松地笑笑,“我老实跟你说吧,我能当上副首领其实是因为我抗揍,区区一个小禁咒不在话下。”   幻白无情打断他:“别废话,专心防御吧,想逞英雄也要活下去再说。”   耀不高兴了:“老子好心好意救你唉!妈的,你等老子挡下这个禁咒看你感不感动,以后跟老子说话客气点!”   “行行行,你要是能救我们还能活下去,我把你当亲哥。”幻白敷衍道。   “谁稀罕。”耀嘿嘿笑笑,笑音刚落,空中无数道闪电带着怒吼疯狂地砸了下来。   幻白被耀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尽管没有感受到这个禁咒真正的力量,但是身边那电闪雷鸣的狂暴之音也让他明白这个招式有多可怕。不过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他好久没经历过了,幻白不知道此时的耀还有没有知觉,用力地握着他像岩石一样的胳膊,无声地为他鼓舞着。   耀一声不吭,不知道是失去了意识还是真的没感觉,幻白对逐风道:“禁咒消失的第一时间带着我们跑,这个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逐风了然地点点头,这次的任务是别指望完成了,先保住命再说吧。   最后一道闪电劈在耀的后背,耀依旧是没有反应,在乌云刚刚退去一角时,逐风一手拉着幻白,一手捞着失去了意识的耀,连他的伤势都没时间观察直接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   逐风瞬间就拉开了数百米的距离,可是他丝毫不敢懈怠,脚下生风一般带着二人渐渐消失在龙星眼中。   毕竟不能把祥瑞城给毁了,所以龙星这个禁咒是手下留情了的,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龙星刚刚那盛怒之下暴起的杀意也慢慢平息了,但是他还是用洪亮的声音喊着:“我知道你们是谁,回去告诉维克,威尔斯特还轮不到他猖狂!!”   龙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祥瑞城里,战斗一开始就躲在屋子里的诺斯自然也听到了。他满意地喝了口手中的茶水,对自家的堂弟甚是满意。   很多时候,痛苦是会激发人的斗志的,龙星的实力不弱,但是缺乏上进。他父亲死亡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可能是刺激他的最好方式,而维克组织的这次刺杀行动,更是彻底让龙星成长了起来。   诺斯缓缓起身,故作老成地欣慰一笑。 第十章 回家   很多事情,都会慢慢习惯的。   这句话维克现在是非常理解。比如此时此刻,尼采正一脸平静地为他治疗腹部的伤口。紫晶箭带来的腐蚀是很麻烦的,维克的腹部有一部分已经晶化了。尼采是研究了好久,有了较高的把握之后才选择今天动手治疗的。   尼采那暧昧不清的话让维克心里着实……诡异了好久,但是这两天见惯了尼采那摸不清套路的样子,维克的接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即使现在,尼采的手很靠近他隐秘.的部位,但是维克一点也不觉得尴尬,毕竟尼采那种无欲无求的眼神,看多了就会觉得这个人干什么都是没有感情的。   尼采停下了手,维克腹部晶化的部分开始慢慢脱离身躯,露出犹如新生儿般的光滑肌肤。维克轻轻摩挲着,并没有留下疤痕,过几天大概就完全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了。   “多谢。”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是维克还是道了谢。   “不需要道谢,将这么美的身体挽救在损坏的边缘,是每一个人都甘之如饴的事情。”尼采的话依旧是这么耐人寻味。   维克有些尴尬,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好看,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从一个神经病长辈的嘴里说出来,这让维克有些难以接口。   “尼采前辈,”维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在此叨扰了您许久,我这就离开吧。”   看着尼采没有说话,维克继续道:“日后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还请前辈不要客气。”   尼采依旧是没什么神情:“但愿不要有这么一天吧。你想走吗?”   维克点点头,尼采接着说:“好吧,太过于美好的事物最终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维克,你再耀眼,也无法抹除你是一个世俗之人的事实。但是同样,即使你是世俗之人,也不可阻挡你身上的耀眼之处……你,不会属于任何人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对话又要向一个诡异的地方展开了,维克赶紧打断尼采的话:“前辈无需多言,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有我的想法。”   尼采看着维克,第一次正面否认了维克的话:“不,你没有。”   窗户依然没有关上,这似乎是尼采的习惯。微风从窗而入,俏皮地掀起尼采额前的碎发,本该是一副恬静和平的画面,但是维克却猛然发现了一丝半点尼采真正的想法。只是这种想法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连维克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想多了,但是这种隐隐的不安却在维克的体内扎了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会慢慢的根深蒂固。   祥瑞城下辖的一个小镇子里,幻白一行人正在这里休整。   耀还没有恢复意志,但是听着他细微的呼噜声,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他的衣物早就被雷劈的破烂不堪,露出了身上几道焦黑的伤口。   逐风带着食物走了进来,对着正在发呆的幻白说:“吃点东西吧,副首领的伤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幻白下意识地嗤笑了一声:“什么副首领,他自己说着玩玩的你还当真了……他的回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但是那人的异能附带着强大的余威,限制住了耀的生命力,可能需要好久才能康复。”   逐风叹气:“这种时候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恢复的慢就慢吧。”   幻白摇了摇头,默默地从怀里拿出了那根羽毛。逐风看到了之后微微诧异:“你?你不是说只有玄雅少爷才享受得到你的治疗吗?”   “玩笑而已。”幻白随口说了一句,将那根羽毛轻轻放在了耀的伤口上。羽毛发出淡淡的银光,耀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逐风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有些好笑,幻白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治疗术很耗费他的精神,更重要的是这只羽毛是他家族的传承之物,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幻白拿出来用的。幻白之前就跟他说的那样,除了玄雅他没有对任何人使用过羽毛的治疗能力,今天算是破例了。   逐风坐下吃起了东西:“幻白,看来你对咱们的副首领很认可嘛。”   幻白倒不藏着掖着:“那个时候,不是人人都有勇气将别人护在身下的,他的勇气让我自叹不如。”   “他那是傻吧……”逐风鼓着腮帮子道。   幻白微微一笑“是啊,但是傻的可爱。”   羽毛的治疗效果立竿见影,耀皱着眉头动了动手指,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无辜地看着身边的幻白,然后傻呵呵地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思索着都发生了什么。   耀突然咧嘴一笑,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想让幻白给他重新打晕过去:“叫哥!”   幻白直接黑了脸,结果耀跟没看到一样沾沾自喜:“怎么样?哥哥我的防御能力很强悍吧?区区一个禁咒你奈我何?你说的,以后把我当亲哥哥啊……嗯,好香啊,你们吃什么呢,给哥拿点!”   幻白不轻不重地在耀的伤口上拍了一下,耀马上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杀人啊!疼死我了,你打我干什么!”   幻白冷着脸:“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保命的手段?这么舍己为人你是活不了多久的。”   耀倒吸着凉气轻轻摸着自己的伤口:“妈的,现在扯这些干什么?禁咒劈下来的时候不是乖乖地躲在我身下吗,现在挺傲气啊……”   幻白语塞,毕竟耀说的是事实。   耀摇头晃脑地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还是会保护你们,我就是这么一根筋。不过我可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人,但是谁让咱们是兄弟呢。饿死了,你倒是给你兄弟拿块饼啊,哥我都不当了……”   幻白默默地从桌子上拿了块饼塞到了耀的嘴里。耀可能真是饿急了,抓起来吃的香喷喷的。   逐风有些无语:“副首领……咱们没完成任务,回去怎么交差啊?”   耀一脸天真:“有什么交不了差的?我们老大心情好的时候好说话得很,虽然他很少心情好就是了……没关系,不怕丢人就实话实说呗,咱们打不过他的手下,被打跑了。要是怕丢人就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回来了。”   逐风心惊胆战:“维克少爷不会怪罪吗?”   耀摇摇头:“有什么好怪罪的,最多瞪你几眼。”   逐风呵呵了:“维克少爷……和外界流传的形象有些出入啊……”   “外界?切,”耀不屑地哼了一声,“外界的人知道个屁!人人都说我们老大弑兄逼父,还密谋造反,谁提到他都是像提到一个怪物,但是他们又有谁知道我们老大小时候吃过多少苦?弑兄,哼,那个大少爷对我们老大的母亲出言不逊,那可是我们老大从小相依为命的人,他不该死吗?至于逼父……艾瑞克这个老不死的,管生不管养,对老大不闻不问的,等我们老大混出名堂了,他出面把人领回去了,什么便宜都让他捡走了?我要是老大,早就一匕首攮死那个老头了!”   艾瑞克·威尔斯特,正是威尔斯特的现任首领,维克的父亲。   幻白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等你有那个本事再说吧。”   “吃饭吧。”逐风笑笑说。维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多做评价,明显不像耀所说的那么无辜,但是也不可能跟传闻中的一样冷酷无情,人哪有那么纯粹的非黑即白呢?与其讨论这个,还不如多吃一块饼来的实在。不管维克是什么样的人,玄雅让他们跟着维克,他们听命就是了。   逗留了十多天,维克终于踏出了伽曼洛的大门。   伽曼洛的人早已为他备好了马车,尼采跟在他身边一直将他送出了伽曼洛的正门。尼采一路上一言不发,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似乎之前想让维克一直留下的人不是他似的。   维克随意地点了一下头:“前辈,晚辈这就走了,您留步吧。”为了给尼采面子,维克这句话说的还挺走心,语气称得上诚恳,脸上也收起了那副常见的不耐烦的神情。   尼采什么也没说,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   维克转身上了马车,车轮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到最后,他对伽曼洛首领还是不甚了解,脑海里那惊鸿一现的想法也暂时被他抛到脑后了。维克觉得自己可能终其一生也没办法理解尼采的想法,就这么轻易地摆脱了这个怪异的人,心中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忍不住回首看了看仍然站在原地的尼采。   尼采一双眼睛里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人的感情,此刻也不例外,深邃而沉寂地看着维克。维克扭头的动作他自然也看到了,尼采右手放在心脏处,身体微微倾下,向维克行了一礼。   这种礼节多见于晚辈对长辈,或者同辈之间才会这么做。维克不知道尼采这么做是为何目的,他也懒得去深思,反正尼采令人无法理解的地方太多,也不差这一件事了。   马车渐行渐远,尼采就这么弯着腰,直至维克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   马车疾行,维克有一种从虚幻的国度回到真实世界的感觉,终于开始回想起自己该做的事情。对于宫岚,此时的维克还是觉得联合大于消灭,毕竟他是想要夺得威尔斯特的继承权的,树敌太多是没有好处的。同时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一个醒,除了威尔斯特本身,其余那么多家族也不能完全无视,一个小小的咔麦尔就险些让他交待在那里,再和之前一样自大是绝对不行的。   伽曼洛家族的马车出入帝城守卫们是绝对不敢拦截的,维克看着被甩在身后的帝城城门,心下冷笑,他迟早有一天会名正言顺地踏入此地!   小镇里,幻白三人也准备返回洛城了。   在耀尝试性地问了一句“能背着我走吗”后,幻白沉默了,耀马上喜滋滋地顺杆爬,生龙活虎地趴在了幻白的背上。逐风表示……呵呵,在玄雅的手下中,他是幻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和他的谦逊文雅不同,幻白是出了名的高冷,做作,现在眼看着自家好友在一个逗比的影响下也有点往逗比方向发展的意思,逐风只想说:果然一物降一物。   幻白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愿意背着这个明显是敲竹杠的人,就因为他救了自己?那自己替他治疗不也算是回馈过他了吗,为什么现在看着他装可怜的样子,会有一点点心软的感觉?   耀的身材比较结实,但是还在正常人范围里,比起范达曼或者锋来说算是很苗条了,这么点重量对于一个异能者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幻白却觉得自己背上似乎有千斤重担。   为什么还不把这傻子扔下来?思来想去,幻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傻子笑起来挺好看的。一般笑起来好看的人,会让幻白想给他们来一套惊魂监牢,但是耀的笑容,却让幻白有些莫名的心虚。   幻白对着好友就没这么大的耐性了,逐风一直笑着看他,幻白忍不住道:“你笑什么,欠抽?”   “没什么……”逐风嘴上说着,微笑的幅度却越来越大,“就是觉得有个人能制住你,挺好的。”   毕竟是少年心性,几个人不紧不慢地用异能赶着路,有说有笑的马上忘记了任务失败的失落,耀趴在幻白的身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马上赶得飞快,维克在太阳落山之前抵达了洛城城门。   维克下了马车,看到那个面无表情的车夫似乎不想和自己交流什么,便也没有理他,一甩衣摆反身走进了洛城城门。   守城的小卫兵并不知道他们城主已经消失小半个月了,突然看到城主大人徒步从城外进来,吓得马上低头行礼。维克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不少人都流下了冷汗,这个传闻里嗜血成性的人在他们心里可是很可怕的存在。   维克此番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一边思考着以后的行动一边慢慢地往城主府走去。   回到城主府,人很少,平日里来来往往的天狐军斥候今天并没有频繁地进出,不过维克也没有在意。真正让维克感到震惊的是,当他来到自己的后院时,居然看到了米瑞正在院子里蹲马步。   米瑞今天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衣服,也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了,整个后背都让汗水浸透了。   维克有些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自从见过尼采以后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也开始有些难以理解了……   维克轻咳了一声,米瑞回头看去,一看到维克马上就撒丫子冲了过来,一把扑进维克的怀里一句话没说先红了眼圈:“少爷……”   维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你这是,在干什么?”   米瑞从维克怀里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对不起啊少爷,我这一身汗……我在锻炼身体,我以后不想再拖累您了!”   维克再次觉得自己赶不上趟了,蹲马步和不拖累自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不过维克看着米瑞那又是激动又是愧疚的表情,心下一软,顾不上米瑞那满身的汗味,将他拉进了怀里一阵揉搓:“是我太弱了,你这么锻炼了有多少天了?”   米瑞感到了满满的幸福,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想讨赏:“从你失踪后的第一天……心狐大人说我学习不了异能,只能练武技。少爷,给我些时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维克稍稍想了想就知道这个孩子的心路历程了,微微一笑道:“这事可以先不提,至于不让我失望,你还有别的方式……去洗个澡吧,我等你。”   米瑞小脸一红,半推半就地抱了抱维克,就下去洗澡了。   见过米瑞之后维克的心情明显轻松了不少,尼采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一度让他怀疑起了人生。他此时此刻最迫切地就是体验一把人世间最美妙的事物,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抛之脑后,最好能彻底忘掉。 第十一章 酒宴   喘息声交织在屋子里,维克和米瑞纠缠在一起,二人的呼吸都有些错乱。维克轻轻地抚摸着米瑞的头发,眼中的柔和都快要溢出来了。   维克满足地笑笑:“看吧,这就是你比别人强的地方。”   “少爷……”米瑞轻打了维克一下,语气娇羞的不行。   维克的表情很受用,笑道:“米瑞,不要再练了,根本没什么用。不一定只有高手才是对我有用的。”   米瑞笑了笑,却摇起了头:“少爷,我也是男人。我也觉得对男人而言,一双粗糙有力的手要比一双细皮嫩肉的手更好看。”   “哈哈……”维克笑出了声来,举着米瑞掂了掂,“我还以为从玄雅那里带走的最大收获是幻白呢,没想到最男人的是你啊。”   米瑞呵呵地笑着,但是眼神却是维克意料之外的坚定。维克亲了他的脸颊:“好,既然你想要这样,那我支持你。但是你光靠蹲马步可是不够的,这样吧,跟我来一趟。”   维克随手披过长衣,米瑞好奇地穿好衣服跟他下了床。   维克径直带着米瑞走出了屋子,米瑞好奇地问道:“您要带我去哪里啊少爷?”维克拉着他的手边走边笑:“如果你想要练习武技的话,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虽然她的实力一般,但是如果论剑术,一时还真找不到比她更擅长的人。”   米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更加好奇了,维克带着他来到了城主府西侧。   米瑞记得这里是宫朔的房间,刚刚走近,米瑞就听到了里边传来硬物碰撞的叮咣之音,米瑞心想难道是宫朔吗?   跟着维克走了进去,米瑞看到宫朔正在和蝎子交手。   宫朔站立于原地,周身遍布着寒流,半空中漂浮着数以百计的尖锐冰凌,正随着宫朔的操控上下飞舞。蝎子将短剑贴于小臂,在密集的冰凌中一点点地向宫朔靠近。米瑞看不出玄妙之处,只看到蝎子非常熟练地闪躲开了大部分冰凌,锋利的冰凌几乎全部贴着她的身体擦过,但是却没有伤到她分毫,蝎子手上的剑极少动用,但是只要她出手,必定能同时击落大片的冰凌,顺势逼近宫朔一大步。   维克观看着局势对米瑞说:“我之前对毒牙家族的各个高手进行过调查,蝎子有一个绰号叫做十三刺,传闻她的剑法极快,能在出手的那一刻同时甩出十三剑。不过因为她本身的异能力一般,所以名气并不大。”   米瑞听罢,看向蝎子的表情顿时敬重了很多。   宫朔看到维克的到来,缓缓唤退了漫天的冰凌,蝎子也停了下来,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维克上前一步:“宫朔首领在我们洛城住的还习惯吗?”   宫朔淡淡道:“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维克少爷所来何事?”   “我是想问问你,关于你弟弟的事情。”维克往前走着,“当初宫岚背叛家族似乎是突如其来的行为,之前没有什么征兆吗?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到底经历了什么事,他似乎连复活术都能掌握。”   宫朔语气不卑不亢:“关于宫岚的事情,心狐已经不止一次问过我了。我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突然从家族叛离,也不知道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他是家族的叛徒,而他,似乎对于我这个姐姐也有很大的怨气。”   维克玩味地一笑:“这样啊,希望宫朔首领……所言非虚吧。既然宫岚是毒牙家族的叛徒,那倘若我杀了宫岚,宫朔首领应该也不会怪罪我吧?”   “宫岚对我而言,形同陌路。”宫朔语气冰冷。   维克点点头,顺势改了个话题:“宫岚的事,就先说到这里吧。另外我还想请宫朔首领帮个小忙,来。”   维克拉了一把米瑞,米瑞赶紧上前,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傻呵呵地冲着蝎子行了一礼:“蝎子,大人……”   蝎子眼皮一跳,她有些不明白这俩人搞的哪一出。   “久闻十三刺的大名,我的小爱人想练练武技,还请你多多费心了。”维克看着蝎子笑道,但是眼神里实在是没什么求人的意味。   蝎子眼光狠毒,一看米瑞就知道这是一个资质不怎么样的人,而且似乎什么异能也不会,顿时就觉得维克是在跟自己说笑,脸一拉说:“维克少爷别取笑我了,您的人哪能轮得到我教导,恕难从命。”   维克笑而不语,就这么看着蝎子。   蝎子本能地感到杀意,眉头一皱就要破口大骂,米瑞却恭恭敬敬地对她稽首:“蝎子大人,请您不吝赐教!我知道我的资质很差,还不会异能,但是我是真心求教的,请您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儿上,教教我剑法吧。”米瑞说完还嫌不够,直接对着蝎子行了最能体现尊敬的礼数。   维克有些不悦,在他看来蝎子还不够米瑞这么奉承,但是毕竟是求别人办事,也就没有拦着米瑞,毕竟只有蝎子心甘情愿,米瑞才不会白白吃苦。   蝎子这才搞明白米瑞不是在说笑,但是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徒弟她也没法马上接受,况且她心里对维克满怀愤懑,连带着也不怎么待见米瑞,硬憋着没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而是看向了一边的宫朔,寻求她的意见。   宫朔给她的回应也很明朗:你爱同意不同意。   蝎子深吸一口气,她确实懒得耗费时间精力去陪一个小孩子玩耍,刚想拒绝,米瑞这个从小察言观色的人就发觉了她的意图,一咬牙直接跪了下去:“蝎子前辈,米瑞是诚意求教,请您答应!无论需要付出多少汗水,米瑞一定坚持。”   蝎子这人也有点吃软不吃硬,不耐烦地摆摆手:“也罢也罢,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勉为其难教你几招。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的身体如何你自己也很清楚,能练出什么结果你最好也有个心理准备。还有,武技修炼要吃的苦头不是你一个少爷能想象的,如果你忍受不了,退出之后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米瑞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是……师父!”   维克更加不高兴了,他觉得既然米瑞开口了,蝎子应该欣然应允才是,端着架子摆了半天谱不说,米瑞连带着让自己也降了一辈。维克哼了一下:“蝎子,既然你答应了,就全力教导吧,省的以后想起米瑞的这一句师父而亏心。”   蝎子也哼了一下:“这是自然,希望米瑞少爷能坚持下去吧。”   米瑞有些心虚:“师父……我的底子很差,希望师父严加教导的同时,也能让我循序渐进……”米瑞说着说着就在蝎子那锋利的目光下收了声。   蝎子冷道:“还没开始就先找起理由来了?”   “徒弟不敢!一切听从师父的安排。”米瑞低头道。   维克有些后悔让米瑞拜蝎子为师了,指不定这女人趁机怎么报复他的小情人呢,现在看着蝎子那嘚瑟样更是郁结于胸,正好这时一个天狐军跑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维克转身就走了,不再去看蝎子的臭脸色。   维克一边走,一边拿起天狐军递来的信看了起来。   这是一封玄雅的来信,内容是邀请他前往欣城共赴酒宴。要说起来他和玄雅毕竟隶属于不同的家族,他前段时间刚刚造访过,于情于理他们的私交也不该这么频繁,因为上边那么多老不死的就喜欢借题发挥。玄雅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是之所以这次亲自写信邀他前往,原因也在信上写了出来。玄雅接触到了一群很强大的异能者,和他们的首领一见如故,迫不及待地请维克前去,还在信上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的首领一定很合维克的胃口,一定能合作愉快。   发自肺腑地说,在维克心里玄雅不是一个靠谱的人,他其实也觉得能和自己混成朋友的人也不会靠谱。但是玄雅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会胡说八道的,毕竟玄雅少爷的心里什么都盛不下,唯独对权势的渴望是始终如一的,能让他赞不绝口的异能者,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如果能和他结交,那么将来对抗威尔斯特正牌继承者,这将会是一大助力。   维克看完信件之后没多想,直接命人准备好马车,打算直奔欣城。但是他在伽曼洛停留了这么久,心狐那里积攒了一堆情报,他听心狐汇报最近的情报时花了些时间。等到他针对有用的情报做完指示后,天已经擦黑了,但是维克还是决定去欣城看一看。   他这次刚备好马车,逐风一行人正巧赶了回来。   维克对于他们刺杀失败的事并没有发怒,毕竟这只是他一时气愤下发布的命令,刺杀诺斯并不是容易的事,失败了也无妨。而且现在想来,万一刺杀成功了,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到时候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麻烦事会接踵而至,失败了也好。反正已经差不多和家族撕破脸皮了,就这样吧。   维克听完逐风他们的叙述,皱着眉头道:“打伤小耀的,应该是我小叔的儿子,龙星·威尔斯特,我记得当初确实有人称赞过他的异能天赋,但是他一直挺低调的,我没想到真实实力居然这么强……诺斯此次前往祥瑞城必定是为了寻找康瑞的支持,康瑞的死亡对我们而言是好事,虽然这个龙星也挺麻烦的……你们带小耀先去休息吧。”   逐风点头称是,心道维克少爷果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嘴上客套了一句:“维克少爷您备了马车,这是要去哪啊?”   维克道:“去找玄雅喝酒,你们要一起去吗?”   逐风心里挺想去的,询问似的看着幻白,幻白看向耀:“你是想休息还是跟我们去一趟欣城。”   耀翻着白眼:“兄弟,你让我歇一会儿吧,我是病号啊,求别拉着我到处奔波了。”   幻白点点头,回身对维克道:“维克少爷,我们就不跟着您去了。”   逐风:“……”这种淡淡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感觉是为什么?   维克没再跟他们啰嗦,迈步跨上了马车。驾车的马夫扬起长鞭,骏马发出嘹亮的嘶鸣,带动着马车向前飞奔。   天完全黑了下去,在异能的加持下马车行进的速度飞快,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车窗外的景象在飞速地后退。维克闭上眼睛小憩,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之前心狐向他汇报的各路情报。   天狐军成名已久,是全天下最强大的情报组织,在各个城市表面上的据点都数不胜数,更不用说潜伏在暗处的强大信息网了,所以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应该是最全面的,相比另一大情报组织魍魉,天狐军不知道要强大多少。但是也因为所有消息事无巨细地都能网罗到,不可能全全汇报给心狐,所以会层层筛选出意义不大的情报,这些情报是不会上传到心狐那里的,维克自然也不会知道。可是往往,这期间就可能遗漏掉重要的信息,但是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最近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座城市被毁了,是一座边陲小城,名字叫做沙城。据情报称,沙城像是被一整支凶残至极的军队屠杀了一样,整座城市毁于一旦,而临城的许多人则说他们似乎看到了天上的异动。   维克想了想,沙城应该就是自己被空间裂隙吸引到的地方,自己在那里确实看到了满目的疮痍。至于凶残的军队……维克想起了那个被自己当成幻觉的画面:那个隐藏在空间裂隙之后的怪物。   如果说这件事是人为的,那么极有可能出自尼采之手。可是维克又觉得不像,一个连恨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的一个人,能干出来毁掉一整座城市的事情吗?可是除此之外,尼采会出现在距离帝城万里之遥的沙城又会有什么原因?或许,是自己真的不明白尼采这个人吧。   维克思来想去地想起了很多,尼采,宫岚,甚至是龙星。他本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强大,但是他最近遇见的听到的这些人,都不弱于他,甚至比他更强。维克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此行的目的。   等维克再次睁开眼时,马车正好抵达欣城,缓缓停在了欣城城主府。四周都是灯火通明的,和日落而息的洛城截然不同。   维克走下马车,城主府的守卫应该是早就得到了命令,恭敬地将维克引进了府内。   走在通往顶层阁楼的楼梯,维克不由得有些好奇,玄雅结识的是些什么人呢?他印象里的那些,都不太可能会让玄雅看得上眼,有这个资格的又不太像会和玄雅结交。   “……哈哈哈,是啊,沙城的事情确实是团团迷雾,我有个小道消息,据说在废墟中并不是一个幸存者都没有,还真有一个女孩活了下来,是凭借着很强大的防御法阵才捡回的小命……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你绝对料想不到,女孩苏醒之后爆发了强大的异能力,直接震晕了那些参与救援的人,等他们清醒过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失踪了……”   这是玄雅的声音,正在和谁讨论沙城的问题。   维克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玄雅,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看来以后天狐军剔除的情报我也要多多留意了……”   维克的话说了一半硬生生地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了坐在玄雅身边的那个人。   一个正和玄雅交谈甚欢的美男子,宫岚。 第十二章 联合   宫岚看到维克的时候表情也有一丝诧异,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笑意:“玄雅少爷所说的朋友,不会是这位吧?”   维克强行忍住动手的冲动,阴沉地站在原地,看着宫岚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玄雅一看这局面,挑眉笑道:“哦?二位原来认识吗?”   宫岚把玩着自己的酒杯:“认识倒也谈不上,堂堂威尔斯特的三少爷我怎么敢高攀呢?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难不成维克少爷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名气,皆因为这顽强的生命力所赐吗?”   听这话的意思,这俩人还交过手。而且维克还败了?玄雅这下来劲了,拉着维克强行按到座位上:“既然来到我的地盘了,你们有什么事不妨说开了,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   宫岚轻笑一声:“没什么好说的,玄雅少爷,若果您想介绍给我认识的人是维克,那我就告辞了。我宫岚自认为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也不屑跟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合作。”   维克是想着合作的事宜才没有翻脸动手的,宫岚这句话说出来,他也恼火了:“这么说来,你宫岚倒是个忠孝仁义之辈了?”   宫岚哼道:“弑兄逼父,分裂家族,此为不忠不孝。仗势欺人,带人前往毒牙家族胁迫一个女流之辈,此为不仁不义,我说错了吗?”   维克不甘示弱:“你宫岚有资格说我?从毒牙家族叛逃的不是你吗?”   宫岚表情像吃了一只苍蝇:“维克,你知道什么就在这儿大放厥词?”   玄雅看这两个人吵架看得津津有味,哈哈一笑出来和稀泥:“行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维克干的那点事儿在我看来不算是什么。我们是要共商大计的,何必像个娘们儿一样揪着细枝末节不放?来,一起喝一杯吧!”   玄雅笑着举杯,维克和宫岚谁也没配合他,继续互相瞪着。   “你们……”玄雅无奈地放下酒杯,宫岚起身道:“玄雅少爷,我还是告辞吧。”说罢,宫岚往门口走去。   维克嗤笑道:“走了?阿贝不在你身边,连动手都不敢吗?”   这句话成功地绊住了宫岚的脚步,宫岚回头冷笑不已:“上次跟条狗一样落荒而逃的人,在这儿说什么大话呢?你想找死的话,我奉陪到底!”   “说了闭嘴都听不懂吗!”玄雅大怒拍案而起,指着维克,“维克,咱们是老朋友了,你给我个面子,先别说了。至于你宫岚,从咱们之前的交谈也看得出,你是诚心寻求盟友,维克这么强力的盟友就在这儿,何必因为一些小矛盾而坏了自己的大事呢?”   维克拿起酒杯小酌了起来,依着他以前的脾气,今天他和宫岚绝对是不死不休,但是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最强的,如果能让宫岚出手相助那肯定是极好的,所以他不再说话了。   宫岚眼神还是非常不屑,但是没直接走人或者动手,说明玄雅的话他也是听进去了的。   “我有一个条件。”宫岚最终还是回到了酒桌。   维克点点头:“说。”   宫岚慢慢拿起了酒杯:“如果你需要我的力量,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将毒牙家族的主权还给宫朔。”   宫岚这个条件,倒是让维克没想到,维克不解:“我们合作,毒牙家族我自然会交给你,何必单独拿出来说呢?”   “不是给我,是给宫朔,让你物归原主而已。”宫岚说,“既然我已经从家族叛逃了,那就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只是,毒牙家族必须传承下去。”   这个条件,实在是出乎意料的简单。维克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玄雅满意地再次举杯:“这才对嘛,来,为了我们的合作,干一杯吧!”维克和宫岚默默拿起了杯子,脸色一个赛一个的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挺着一张“不想和你计较”的表情干杯了。   宫岚放下了杯子:“维克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发动政变?”   维克懒得理会宫岚话里的刺,哼道:“政变?家族首领自然是强者居之,如果我能凭实力抢夺过来,怎么能说是政变呢?”   玄雅笑着点头:“维克所言甚是,我就欣赏你身上的这种霸气。现在各个家族的掌权者都太过虚伪,装出一副大家好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耍了多少花招!要我说,直接正面开打,谁强谁掌权!现在五大家族同时掌权,简直就是笑话,早该出现一位真正的领袖了!”   维克对于玄雅的想法早已熟知,听完之后并不惊讶,只是有些意外他居然当着宫岚的面说了这些。   宫岚微笑道:“玄雅少爷这话的意思,是想以后独揽大权了?那我和维克岂不是为你做了嫁衣?”   玄雅不在意地笑笑:“这个不必多想,我之前就和维克说了,我不介意和他共同统治,毕竟无论是实力还是性格,维克都很对我的胃口。也不在乎再多你一个,咱们可以和那个阿特利亚家族一样嘛,三人共治。”   宫岚呵呵一笑:“五大家族变为三人共治,也没什么区别嘛。”   玄雅摇摇头:“不,这有本质上的不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掌权,强者和乌合之众是绝对有区别的。”   宫岚点点头:“我也认为多个家族共同统治的方式过于臃肿,权力无法集中的时候,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沙城的事情,很明显是某个大家族暗地里的动作,我们先下手为强也好。”   维克看着他们越谈越欢,喝着酒没有说话。   宫岚看向维克:“反正像我们这样的无名小卒,不想被人欺压的话,就只能挥舞起拳头了,对不对维克少爷?”   维克冷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他。   玄雅笑了:“行了宫岚老弟,维克的脾气可不小,你别再逗他了。目前的计划是,威尔斯特不久之后就要进行下一任首领的任命仪式了,不出意外的话诺斯就要上位……说到这里我真的要为我兄弟说句公道话,诺斯那人一没实力二没魄力,真的不是首领的好人选,你家老爷子真的是糊涂。说回正事吧,届时咱们帮助维克取得首领之位,当然,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过我们想要的,就是把水彻底搞浑!维克成功之后,我会从我家那老不死的手上夺得权力,咱们联合起来同时向其他三大家族开战。到时候……哼。”   宫岚对这事很有热情:“五大家族里,咱们如果能率先拿下威尔斯特和圣灵,那么阿特利亚和伽曼洛也就不足为惧了,剩下的那个莫森瑞只是不足为虑的家畜,威尔斯特的狗而已。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帮空有野心却没胆子的老家伙早该下去了。”   维克作为他们谈论的主角,却还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像在听他们谈论别人的事一样。他确实获得了强大的助力,但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或许是尼采的话影响到了他,或许是经过时间的冲刷,他心里其实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恨意了,只是单纯的不甘心罢了。但是事已至此维克也不可能收手,他缓缓开口道:“事成之后我只要威尔斯特,其余一切的东西,你们分了就好。无论是权力,亦或是其他。”   玄雅给维克将酒杯满上:“维克,别这么说,权力我要,兄弟,我也要。能和自己看得上眼的人共同统治,那可是最大的乐事。”   宫岚看着他们:“你们……是一对儿吗?”   玄雅哈哈大笑:“宫岚老弟你可真是幽默,维克兄弟可是看不上我的。相对而言,他应该更喜欢你这模样的人。”   宫岚和维克同时无语。不过玄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宫岚毕竟年纪比较小,跟米瑞一样像个瓷娃娃,玄雅跟维克很像,美是挺美,但是眼里的侵略性太强。   玄雅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开了个很尴尬的玩笑,还在张罗着二人喝酒:“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你们不妨在酒桌上分一个高低吧。”   维克听玄雅这么一说,倒也有了兴致,在喝酒方面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宫岚看上去跟个不会喝酒的一样。维克存心想让宫岚出丑,看着他说:“我没问题,宫岚你敢吗?”   宫岚轻笑:“就没有我不敢的事情,你敢就来啊。”   维克将桌子上的酒推到一边,对玄雅说:“去把你这儿最烈的酒拿来吧。”玄雅笑了笑,他知道维克的酒量很大,应该是存心想让宫岚丢人,他乐的见此,拍拍手让下人抬上来了一个大坛子。   玄雅揭开盖子,浓郁的酒香一下子飘散了出来,让人闻了就有一种脚下发软的感觉。玄雅不无炫耀地说:“这可是福光城进贡的烈酒,我又精心储藏了几年,这酒寻常人喝上一口就要栽了,尝尝?”   维克丢下杯子,拿起一个海碗,拉着坛子口就倒了满满一碗,挑衅似的冲着宫岚一举,仰头一饮而尽。   宫岚微微一笑,也拿起个碗有样学样,也喝下去满满一碗。   喝完之后宫岚刚抹了抹嘴就身形一晃,手里的碗掉到地上摔了个稀碎。宫岚的脸上马上充满了潮红,眼神也迷离起来。只见他努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扶额道:“这酒……可以啊……”   玄雅一副看热闹的神情:“哈哈,宫岚老弟可别勉强,这酒可真比一般的强太多了。维克这酒坛子里泡大的人那么喝也是在硬撑,你慢慢来吧。”   维克的脸颊也有些泛红,有点微醺的意思,但是比起宫岚这个大红脸好太多了,维克看着明显是在硬撑着的宫岚,笑着又稳稳地倒了一碗。宫岚没等他喝就踉踉跄跄地扑上来,也倒了起来,只不过洒了大半,让玄雅心疼地直呼慢点。   这一碗酒维克也没勉强喝干,喝了一半就看向了宫岚。宫岚揉揉惺忪的眼睛,原地打了个绊,维克虚扶他一把,看着他手上又洒出去快一半的酒碗笑道:“还行吗?”   “有,有什么不行的……”宫岚嘴硬道,眯着眼睛拿着碗往嘴里送。   维克觉得自己也是喝高了,看着近在咫尺的宫岚,他居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玄雅说得对啊,他就是喜欢这种长相的人。第一眼见到宫岚的时候,维克就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感觉。现在喝了点酒,看着他低眉顺眼安安分分却偏偏要逞强的样子,维克觉得他貌似顺眼了很多。   于是,维克少爷忍不住在宫岚的腰上捏了一把。   “噗……咳咳咳!”宫岚一下子把嘴里的酒喷了个干净,捂着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宫岚缓过神来,趴在椅子上回头哀怨地看着维克,语气委委屈屈的:“你打我干什么……”   维克没忍住,发出闷闷的笑声,慢慢变成了放声大笑,开口调戏道:“宝贝,这不是打,应该叫做揩油。”说完维克笑的更开心了。看来酒真是好东西,不管宫岚怎么想,反正他现在心里已经对宫岚没有任何芥蒂了。   维克少爷的毛病不少,看见漂亮男人就心猿意马,是最严重的的一个。   玄雅看到了维克的动作,对于自己兄弟这个毛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摇头笑笑:“维克,你可不要欺负宫岚老弟啊。”   维克笑而不语,宫岚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不过他倒是机灵,趁机把手上的碗摔到地上,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摊在椅子上不动了。   维克好酒,但是也不会往死了喝,看着宫岚一副不战而降的模样,维克也放下了酒碗,坐回去和玄雅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逐风和幻白表现的如何,还满意吗?”玄雅笑着问。   维克吃了几口菜:“还行吧,不比小耀他们弱,不愧是跟着你的人。”   玄雅点点头,随即笑的很意味深长:“那……米瑞的滋味如何?”   “呵,”维克忍不住笑了起来,在这方面他放得很开,一点也不觉得羞于启齿,“滋味,自然是极好的,越品越有味道。而且更让我惊喜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这孩子干了一件事,倒是让我刮目相看。”维克把米瑞决心修炼武技的事情说了出来。   玄雅微微诧异:“没想到他还挺有骨气啊,我还以为这只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物呢。对了,你被什么人打伤了啊?你跟宫岚之间的矛盾,是不是就是这个?”   维克点点头:“我去征服咔麦尔的时候,没想到被宫岚捷足先登了,大概是我之前要挟毒牙家族的事情让他不爽吧,几句话没说好就动起了手。宫岚这人的手下倒真有几分本领,尤其是……已死的光之邪神,竟然被他复活了,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嫉妒,光之邪神啊,多么强劲的盟友。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和宫岚谈拢,真是……命里有时终会有啊。”   玄雅点点头:“是啊,宫岚的部下我也见过几个,不说各个逆天吧,也称得上是各有本领。而且……”玄雅看了看快昏睡过去的宫岚,接着说:“而且我看他身上的戾气,可比你最严重的时候更甚三分啊。”   维克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玄雅继续自顾自地说:“不过越是这样,我越喜欢,男人就该有足够的狠厉,心不狠是干不了大事的。”   玄雅还在那里罗里吧嗦的,维克扔了筷子站起来就走。玄雅赶紧起来:“怎么了这是,去哪啊?”   “放水。”维克不想理他,玄雅笑呵呵地紧跟两步上来勾肩搭背的:“一起一起……怎么这么不乐意的表情啊,鸟小怕看啊?哈哈哈……”   等到他们俩再次回来的时候,走到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维克和玄雅对视看一眼,好奇地紧走两步进入了屋内。宫岚正端坐在卧榻上,音符在他的指尖悠然而出。这把琴是玄雅用来附庸风雅的,从没弹过,维克一度怀疑这仅仅是个装饰品。从动作来看,宫岚的琴艺很娴熟,状态也很深沉,但是他弹的这首曲子却是最常见的,最平凡的一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拿着一把绝世好刀在优雅地杀牛。   维克促狭地看着玄雅:“你这琴是头一次响起动静吧?”   玄雅干笑几声,示意维克向宫岚看去。维克看着宫岚,在他深沉的表情上,居然看到了有些凄凉的眼神。   宫岚会弹琴,技术意外地好,但是却弹了一首烂俗的曲子,而且他还一边弹奏欢快的音符一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维克只想说一句话:这年头,脑子不太好使的人真不少……   最后一个音节在宫岚的指尖流淌而出,屋内归于平静。 第十三章 往昔   宫岚缓缓回神,苦涩地一笑:“玄雅少爷,琴不错。”   玄雅对宫岚此刻的状态有些摸不着头脑,轻轻一笑道:“没想到,宫岚老弟还是个风雅之人,这琴出自一位能工巧匠之手,在我这儿积了这么长时间的灰,确实暴殄天物了,宫岚老弟若是喜欢,便送与你了。”   宫岚指尖轻抚过琴身的雕花纹路:“不用……这么简单的曲子,全天下哪一把琴奏不出来呢,不用了……”   维克和玄雅都不擅长音律,互相看了看无言以对。玄雅又饮了一杯打算走人了:“二位兄弟,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退一步歇息去了。你们随意,再喝一会儿,累了找人安排住下就好。”   宫岚还在卧榻上愣神,维克随意地跟玄雅碰了一杯,玄雅就起身走了。   维克还不想休息,坐在位置上跟宫岚没话找话:“宫岚,虽说曲子简单了些,但是看得出技术了得,干嘛不来一曲更动人的?”   “维克少爷倒有听曲的雅兴?抱歉了,我只会这一首,维克少爷还想再听一次?”宫岚话虽这么说,但是却从卧榻上下来了,一点没有继续弹琴的意思。   喝多了酒,宫岚的脚步有些发虚,维克站起来想扶他,被宫岚很谨慎地躲开了,向来是刚刚吃了教训学精了。   宫岚坐回椅子上,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窗外隐隐地传来风声,时不时地伴随着几声犬吠,屋子里炉火烧得很旺,但是这一桌子的残羹冷炙看上去还是有几分凄冷。维克从座位上起身,轻轻地坐到了宫岚身边的椅子上。即使他的动作再轻,宫岚还是抬起了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维克轻轻一笑,他倒没想过跟宫岚干点什么,但是宫岚此刻这柔顺温和的小模样还是让他忍不住想逗他两句:“需要我抱着你去休息吗?”   宫岚笑了一声:“维克少爷,不是真觉着我喝高了吧?”   维克语气轻浮地哦了一声:“怎么,你没喝高吗?那要不要继续比下去啊?”说罢,维克示意宫岚看着那坛还没搬下去的烈酒。   宫岚装作没看见,可能是真的上头了,语气竟然带着些撒娇的味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爱欺负别人,是吧?”   维克听了这话心情大悦,捏着宫岚的下巴看着他说:“宫岚你也会说出这种撒娇的话?以你的实力谁敢欺负你啊,更何况你自己都说了,不想被欺压,就挥舞起拳头啊。”   宫岚表情不善地拍开维克的爪子,但是他用力太猛了,不仅打开了维克的手,还把自己闪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跟投怀送抱一样扑进了维克的怀里。   第一时间,宫岚并没有挣扎。对他而言,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自从很久之前他从家族叛逃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怀抱了。   维克的呼吸一下子加重了,感觉宫岚就跟故意的一样,当下就双手紧紧箍住宫岚不撒手了。宫岚挣了几下没挣脱,有些气急败坏:“你给我松开!”说着就去掰扯维克的手。维克存心使坏,他故技重施地在宫岚的腰间狠掐了几下,宫岚马上就乱叫着瘫软在他怀里。   “你又打我……”宫岚的眼神哀怨极了。   维克眼神一狠,险些没有把持住就想吻下去,但是最后一丝理智让他没有把想象付诸于行动,真把宫岚欺负狠了,这人万一不跟他合作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可偏偏宫岚自己作死,维克的手刚松下了几分力气,他就赶紧挣开,扬起巴掌就要打维克一个满天星。结果毫不意外地被维克抓住了手腕,这和实力高低没说没关系,就是欺负喝多的人而已。   宫岚的眼神倔得很,这让维克再也忍不住那股子无名邪火了,照着宫岚的嘴唇就吻了下去。   宫岚首先瞪大了眼,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忙不迭地狠狠推搡着维克。但是维克少爷又拿出了屡试不爽的一招,宫岚又没力气了……小屁孩在情场老手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马上就被维克吻得五迷三道了,宫岚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里节节败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宫岚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口中鼻中满满全是别人的气息,自己无论躲到哪一个角落,维克总能够轻而易举地抓到他,宫岚满盘皆输。   可要说讨厌,宫岚倒也不这么认为。   或许,就是单纯地喝多了吧。   而当维克将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时,宫岚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把将维克推开:“滚蛋!”   维克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终于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宫岚,宫岚好不容易平和一些的脸,此时又涨红了,有些不敢看维克,但还是装作镇定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但是那泛红的耳朵根还是让维克忍不住想笑。   维克站了起来,这让宫岚吓得一激灵。维克被他的反应狠狠愉悦了,但是没再挑逗他,而是慢步走到了卧榻出,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古琴发出一串不成节的律动。维克道:“说说吧,为什么突然弹这么一首曲子?”   宫岚好久没有受到这样的欺负了,冷笑道:“关你屁事。”   维克也不恼,笑着说:“我总该,关心一下我的朋友吧?”   宫岚看着他一脸欠抽的笑容就来气,哼道:“行啊,那我也关心关心我的朋友,我先问问你,你跟你爹是怎么回事啊?跟仇人一样。”   维克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瞪了宫岚一眼什么也没说。宫岚十分解气,继续追问:“瞪我干什么,我还不敢问问了?我其实真的挺好奇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自己亲爹闹崩成这样吧?说说呗,也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听听你们大家族的恩怨情仇。”   维克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话哪怕是玄雅都不敢对他说,谁都知道这是维克绝不允许别人触碰的逆鳞。可是这个人是宫岚,维克也不知道宫岚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但是这是宫岚问的,维克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你知道,我为什么杀我的哥哥吗?”维克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宫岚嗤笑:“我不会算命。”   维克看了他一眼接着说:“我的母亲,曾经是天狐军的一员,在一次任务中认识了艾瑞克,也就是我父亲。天狐军当年不隶属于任何势力,虽说算是雇佣军吧,但是是不允许任何人脱离组织的。我母亲她,或许当时很爱我父亲吧,从天狐军脱离了,来到威尔斯特。”   宫岚嗤笑道:“那女人挺傻的。猜得出来,她在天狐军里应该是个高层吧?不然威尔斯特的首领凭什么带她回去。”   “或许吧,”维克低声道,“我母亲并没有和我说过之后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因为某些问题被威尔斯特扫地出门了,因为在认识她之前,艾瑞克就已经结了婚了,我那个从没见过的大娘莫名其妙死了,我母亲被当做凶手驱逐了出去。再后来,母亲离开威尔斯特之后生了我。我从小在母亲的教导下学习异能,她对我……要求很严格,我的童年,过的并不幸福。后来,不知道艾瑞克是怎么想的,派出人来暗杀我的母亲,我母亲受了重伤,后来就死了。我在母亲死后各处流浪,最后被心狐为首的天狐军找到,抚养长大。然后就是如今了,我代替心狐统治了天狐军,艾瑞克似乎是觉得我又有利用价值了,就把我找了回去。”   宫岚歪着脑袋:“你这么听他的啊?”   维克冷笑一声:“为什么不呢?我和母亲遭受的所有苦难,总该有人来偿还吧?我要的,就是整个威尔斯特。后来我那废物大哥对我已故的母亲口出恶言,我就把他杀了,随后我就被家族放逐洛城,直到如今。”   宫岚轻轻笑了一声:“维克,很俗套的故事。”   维克把这些说出来后,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沉,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确实是俗不可耐。可是当恶俗的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你才会明白那种切肤之痛是无法忍受的。”   宫岚笑笑:“你母亲应该是个深情的人,但是太过于天真了。她为了你父亲不惜背叛自己的组织,但是殊不知对方看上的可能就是她背后的势力。离开天狐军的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大家族的首领垂青呢?”   “那么你呢,”维克又走了回来,“不说说你的事情吗?”   宫岚想耍赖:“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维克轻笑道:“不会吧?你能说的有很多啊,比如……为什么突然地从家族叛逃?为什么明明脱离了家族,还一副家族荣耀至上的样子?”   宫岚苦笑了两声,缓缓道:“我的父亲,比你父亲好太多了。他大概是这世上最有魅力的人了。维克,你了解他吗?”   维克犹豫着说:“想让我说实话吗?对于上一任毒牙家族的首领我知之甚少,或者说他确实没什么名气。他唯一众所周知的,大概就是参与了几年前针对上古秘术的争夺了吧,最终落得个……自不量力的评价。”   宫岚苦笑几声:“是,我父亲他实力是不怎么样,他并不是什么争名夺利的人,反而喜欢一些琴棋书画的东西,虽然也都玩的不怎么样……就拿弹琴来说吧,也就会这么一首曲子,从小听他弹奏,我早已烂熟于心了。”   维克点点头,看得出来宫岚所言不假,他想了想说:“那……你为什么会背叛家族?”   宫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维克:“你觉得,你会为了别人而牺牲吗?”   维克想了想,缓慢地摇了摇头。   宫岚闭上眼笑笑:“我也不会。我原以为,任何人都不会,可是我错了……我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姐姐。”   “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的。你觉得宫朔她实力强吗?应该不这么认为吧,可是事实上,宫朔她的天赋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甚至于,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载那种力量。她从小体质就很不好,五岁以后身上的冰系异能力与日俱增,但是这股力量太强大了,别说掌控了,她的生命都被这强横的力量压迫得岌岌可危。我们父亲很焦急,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直到……上古秘术重现天下,父亲他终于找到了能救宫朔的唯一机会。”   维克明白了:“上古秘术噤魔,是一种强大的封印术。可是据说最后这本秘术了无音讯,那些苦苦寻找的人无功而返,难道你父亲成功了?”   宫岚点点头:“是,接下来,就是我为什么背叛家族了。那次,我父亲志在必得,可是毒牙家族一个小家族,就算抢到了又如何,不过是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我父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在临行前单独和我谈了很多,主要表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噤魔之术拿到手。他会竭尽可能地不让家族受到牵连,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让我以叛徒之名离开了家族,算是确保在极端情况下为家族的延续做出保障。”   宫岚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不知道父亲他是用什么方式在无数高手中夺得秘术的,但是他真的成功了,还在隐瞒了所有人的情况下成功的将秘术暗中送回了家族。但是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用自己的性命切断了所有可能的线索。他背上了一个自不量力夺宝的名号以及付出了自己的性命,没有让任何人会想到,秘术就在毒牙家族。”   维克点点头:“明白了,所以宫朔现在实力一般,但是她活下来了。”   “是啊,她活了……”宫岚冷笑着说,“可是父亲却因为她牺牲了。按理来说,我父亲的计谋很成功,我可以返回家族了,但是我没有,而是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叛徒,叛离家族而去。因为我觉得,宫朔根本不配让父亲赔上性命救她!”   宫岚越说越激动,站起来拍打着桌面:“她凭什么!一个自己都活不下去的废物,把毒牙家族搞得每况愈下,她辜负了所有一切!我父亲,他拿自己的一切换回了一身骂名和一个废物的命!”   维克拉着宫岚的手,宫岚这才稍稍平息了些怒火,甚至没意识到这种动作的含义,接着说:“父亲打算把家族交给宫朔,我没意见。但是她已经把毒牙家族带上了末路,我不需要接手她的烂摊子,反正我也和现在的毒牙脱离了关系。宫朔不过是继承了家族的外壳,而我,身上才背负了家族真正的意念。我会以为的方式,让毒牙家族与世长存!”   维克没有说话,他是很想多了解宫岚一些,但是现在听完又有些后悔了,感觉现在这局面跟个比惨大会一样。宫岚借着酒劲越说越亢奋,甚至指着维克喊:“都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五大家族,明面上一个个装的好人模样,背地里抢夺宝物一个赛一个积极……我就是要让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全部跪在我脚下!”   维克拉着他的手腕再次把他拉到怀里,难得地开玩笑道:“这话你该指着我爹的鼻子说,我是无辜的。”   “你无辜个屁……”宫岚嘟囔道,“你抢夺我父亲的心血,我都要气死了……你说宫朔这么就能这么弱呢,连自家都保不住……”   维克一副哄小孩的口吻:“好了好了,你姐姐也是为了确保家族能延续下去,她已经竭尽所能地保护家族了。你父亲的死对你的影响太大,不要这么钻牛角尖。”   宫岚嗤笑:“你说我呢?那你也别钻牛角尖,你母亲的死对你影响太大,我这么说你高兴吗?”   维克笑笑没说话,隔了会儿才道:“不一样的……我父亲,确实比不上你父亲。”   宫岚快睡着了,语气却还是强硬的不行:“最看不上不孝之人了,你跟那个玄雅,连自己老爹都能搞得跟仇人一样,莫名其妙……”   “是,我们莫名其妙,”维克笑着顺着宫岚说,“去休息吧?”   宫岚听完这句话倒是来了点精神,在 维克的怀里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我不跟你一起睡……你刚刚是不是耍流氓来着?”   维克凑在他耳边低笑:“舍得想起来了?怎么样,喜欢吗?”   宫岚没有说话,维克又问了一遍宫岚还是没反应,维克仔细一看才发现,宫岚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维克看了看四周,轻松地抱着宫岚站起来,走到卧榻出轻轻地把人放下。犹豫了一下,维克没有给宫岚宽衣。一来维克现在也困了,实在是不想伺候人,二来维克现在没那方面的想法,万一给他脱了衣服,宫岚第二天醒来时暴走,就太不划算了。   宫岚哼唧了一声,侧了个身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维克在他身边躺下,看着他安稳的睡颜,笑了笑,甩手打灭了油灯,自己也闭上了眼。 第十四章 帝城   第二天清晨,维克是被一阵驴叫似的琴声惊醒的。维克下意识地往身边一看,宫岚已经不知所踪了,再看向琴声处,玄雅正单手划拉着琴弦,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维克起身,整理了一番睡出来的乱发问道:“宫岚呢?”   “不知道,”玄雅终于把手拿开,这种精神折磨便也结束了,“一早过来就看到一个。说说呗,你们昨晚干了什么?谁在上?”   维克没有理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腰背,似乎是才想起来一样问他:“你和宫岚,是怎么认识的?”   玄雅拍拍手,两个侍从端着热水毛巾等东西走进,维克一边被服侍一边听着玄雅的话。“也就是前两天吧,我们欣城来了几个很奇怪的人,把城里最著名的几家异能武馆全部挑了。”玄雅靠在桌子上道。   维克打断他道:“哦?这么看来,这是故意引起你注意啊。”   玄雅笑笑:“的确如此,我也是这么想的。如他们所想,我召见了他们,不得不说他们比我想象的还要强一些。也不怕你笑话,逐风和幻白都不在我身边,剩下的那群饭桶和他们比试的时候,全败。而且他们领头的那个面具人,我甚至有一种比我还强的感觉。”   “你的感觉没有错,”维克轻笑道,“他是阿贝·伽焦罗。”   玄雅皱起了眉头:“阿贝·伽焦罗?光之邪神吗?呵呵,看来这个宫岚,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啊。”   维克道:“接着说啊,见到了阿贝,然后呢?”   玄雅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招揽各路高手,自然乐得见到这些主动投奔的强者。我和面具人……阿贝,我和阿贝聊了聊,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是他的实力足够让我以礼相待。所以当我从他口中得知他背后还有一个人的时候,我是很震惊的,我心里马上就对那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见到宫岚,和我想象的一样,不管是实力还是性格,都合我胃口。想着你应该也喜欢这样的人,结果没成想你们还有过节……不过还好,看样子你们现在已经是亲密无间了。”   维克没有理会玄雅那猥琐的语气,虽然昨天晚上他跟宫岚确实像是亲密无间,但是酒醒之后维克该有的理智还是会存在:“宫岚的实力是很强,但是你千万不要忽视了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找你合作,无非也是为了满足自己。”   想要哈哈笑道:“你这人,上完就翻脸不认人了?”   维克被他的漫不经心气到了,冷眼看着他。玄雅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收敛起了开玩笑的表情:“放心吧,我也不是傻子。而且我不是说了嘛,宫岚这人的性子我喜欢,他要是日后贪心不足蛇吞象,只要他有这个实力,败给他就败给他吧。”   维克被他说得没脾气,便垂下头不理他了。   玄雅慢悠悠地看起了窗外:“这天气怎么又下雪了……对了,我听说你家二哥跑到祥瑞城去了?你什么表情,你以为全天下只有天狐军一家密探吗?半年后就是继任仪式了,你打算怎么准备?”   维克面无表情:“没什么好准备的了,能收服的家族已经收服的差不多了,现在有了你和宫岚的帮助,也不需要其他人了。我关注的,是这个继任仪式真的是在半年后吗?”   玄雅摇头笑笑:“也是啊,忘了你家那个老头是个工于心计的家伙了。诺斯去了祥瑞城,而且你的部下在那里闹出了一场大乱,说不定还会加快他们的动作。不过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五大家族都会到场,不怕闹不出乱子。”   玄雅的话并没有得到维克的回应,维克收拾完毕之后坐在那里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宫岚到底去哪里了呢……”   宫岚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维克惦记上了,正立于欣城的城门上,望着远处思考人生。雪渐渐大了,不消片刻就在他的身上落了户,宫岚震开了身上的积雪,喃喃道:“我讨厌雪。”   他的身后站着阿贝,更远的地方站着香冥、稂梓、范达曼和古萨四人。自从咔麦尔被维克的禁咒毁掉之后,咔麦尔的首领古萨就带着剩下的家族成员全心全意地跟随着宫岚了。   阿贝轻轻挥挥手,一道无形的壁垒出现在宫岚头顶上,为他拦截住了所有的落雪。阿贝换了一张新面具,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清:“既然讨厌,就别站在这儿了。”   宫岚轻轻笑了笑,身上全然没有了昨夜那狼狈的样子:“远离一切讨厌的事物,只有小孩子和强者才会这么做。我,还不够强大。”   阿贝点点头:“是还不够强大。”   “呵呵,阿贝你这话真的是你的风格啊……”宫岚抬头看着已经在无形壁垒上积了薄薄一层的落雪说,“不过事实确实如此。就好比我讨厌合作,我喜欢的是臣服,但是却不得不和别人合作。暂时如此吧,我最终会用事实证明,我,才是唯一的王。”   阿贝难得的开了个玩笑:“如果维克以后想到自己曾经在酒后欺负过世界的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啊。”   宫岚泄气了,扭头不善地瞪着阿贝,阿贝只是轻轻一笑,好像宫岚在他面前并不是复活了他的恩人,而只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这场大雪覆盖了几乎整个南部地区,而且越来越大,慢慢地蔓延到了中部偏北的地区。正北上赶往帝城的诺斯一行人,也被这场大雪追上了脚步。   诺斯来的时候明面上只带了奥卡一个人,回去的时候这辆大马车却几乎人满为患。除去他和奥卡,暗卫四人组也来到了明面上,还有龙星和他的朋友们。正如诺斯所想的那样,行刺事件成了激怒龙星的最后一丝压力,这个少年此时已经决定站出来扛起家族的大梁了。   祥瑞城的前任副城主被龙星临时提拔成了城主,本来还想让舜空和鬼瞳颜靥他们一起留下来辅佐呢,结果这三个人(舜空带的头)死活不愿意,龙星被他们吵得没办法,也是怕硬要他们留下他们会闯祸,所以无奈之下带着他们一起踏上了前往帝城的旅途。   少年的悲伤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龙星还有些沉默寡言之外,其余的人倒还没什么悲伤的表情,毕竟这些年龄尚且青涩的异能者们对于五大家族齐聚的帝城是还有着很大憧憬的。不仅仅那些传闻中大名鼎鼎的异能者都有机会见到了,而且他们自己都成为了无数人羡慕嫉恨的对象,威尔斯特下一任首领的亲卫啊,想想都带感。   龙星和诺斯没有参与他们热火朝天的谈论。诺斯看着自己强忍着悲痛的堂弟,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常年混迹于帝城,生死他并不是没见过,甚至是并不罕见,但是龙星并不是这样,而且他失去的是自己的至亲,这种痛苦诺斯没有经历过,但是这种感觉可想而知。   诺斯叹口气,他知道相对于干巴巴的安慰,更好的办法是让龙星不再去想这件事,他开口道:“抵达帝城之后,我带着你去见我父亲。我猜测,父亲他可能会将继任仪式提前,你最好做好准备。”   龙星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欣喜或者紧张的表情,仍然是那种沉寂的哀伤。诺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叔父的死亡,应该是任何人的死亡,都是迟早的事。悲伤,唯一的作用就是得到看客们那一句无关痛痒的关怀。龙星,我希望你继承家族的时候,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的。”   龙星看着诺斯:“……我知道,我也会那么做的,但是堂哥……我……”   诺斯微微一笑:“别废话了,进去帝城之前,我允许你再哭一次,最后一次了啊,我可以借给你肩膀。”   龙星只当他是在说笑,不过在眼圈泛红的同时,心里却也轻松了几分。而龙星没想到的是,诺斯直接把他扯到了怀里:“以后,在外人面前你不能有任何的脆弱,但是在我面前,不需要强忍着。”   龙星什么也看不见了,也听不到周围人的说笑,可他知道别人都在看着他和诺斯。龙星真的不想再被人开玩笑了,也很想从诺斯怀里起来此时此刻就建立起首领的威严,但是他什么也没做,一动不动地靠在诺斯的身上,就这样吧,这是他龙星·威尔斯特最后一次脆弱了。   哭过之后龙星有些不好意思,装作很累的样子靠在角落里假寐,慢慢就真的睡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诺斯推醒了他,帝城已经到了。龙星没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不过仔细想想,父亲出了事之后他几乎就没有休息过了,在诺斯怀里哭了一场,似乎把身体都哭虚脱了,一口气睡了好久。   龙星的精神在下车被寒风吹过的一瞬间就恢复了,看着眼前威尔斯特的大门,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加深厚。从小龙星就觉得家族的大门太显得死气沉沉,现在可能是因为有了责任感,这堵大门看上去更像个监牢入口了。来到这里这帮少年也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脸上也或多或少地曾添了严肃的神情。   他们靠近帝城的时候就已经传回来了消息,此时家族的城堡内已经做出了紧凑的氛围,天色很阴沉,还不到傍晚的时间家族内就张灯结彩的,但是这种本该火热的景象,在这片肃杀的氛围下却有些让人心慌。   诺斯又成了往日里那种纨绔子弟的模样,悄悄地在龙星的耳边道:“这里是不是比你记忆里更加压抑了?我这种看上去就不着调的人,让我在这儿当首领,还不如杀了我。”   龙星勉强装作轻松的样子:“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算是替你顶雷了……对啊,我以后就是首领了,你也别想闲着,等着我折腾你吧。”龙星这会儿想到了首领的好处了,斜眼看着诺斯。   诺斯干笑两声,心想着自家堂弟千万要和小时候一样温润可爱啊……   来到城堡主殿之前,一群人已经在门前恭候着他们了。为首的是艾瑞克的二弟三弟,也就是诺斯的二叔父和三叔父,这个阵容已经是给足龙星面子了。但是诺斯心里却是一动,他和龙星两个晚辈显然是担不起这个场面的,他们会这么做,肯定是父亲将打算让位给龙星的消息透露了出去,那这么一来也就是说……继任仪式可能会提前,而且是大大提前。   威尔斯特首领的二弟格瑞普,和三弟比克斯,站在为首的两个位置。说起来艾瑞克四兄弟好像都克妻一样,他们的老婆都已过世,格瑞普和比克斯身下也无子,常年就待在艾瑞克左右。二人的鬓角已经泛白,但是显老的地方却还是他们郁结的眉头,好像是为了什么而憔悴一样。   看到龙星一行人,他们挤出几丝笑意,同时拱手。格瑞普道:“恭迎……龙星少爷,诺斯少爷。”虽然他及时改了口,但是诺斯还是捕捉到了他差点脱口而出的首领二字,再加上按目前的地位来说,也没有先说龙星后说他的道理,看来父亲真的把信息说出去了。   诺斯对于自己的这两个叔叔心里是很不屑的,常年在一起相处,即使对方的演技再好,诺斯也能从细枝末节中发现他们潜藏在内心的想法。诺斯明白,父亲之所以这么早做出让位的决定,不只是因为维克,甚至连维克都只是次要原因。   诺斯表面上滴水不漏,装出来的喜悦和得意恰到好处:“见过二叔父三叔父,怎么能让您二位亲自迎接呢,真是失礼了。”   龙星看得出诺斯不喜欢这两个人,虽然没什么原由但是龙星就是看得出来,他不咸不淡地行礼:“见过二伯父三伯父。”   相对于格瑞普,比克斯的演技就略显浮夸了,脸上讨好的意味太明显:“龙星贤侄不必多礼,大哥他将你召集而来,显然是有想法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以后还请贤侄多多关照了。”   龙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轻轻点点头,就跟着他们一起进去了。   进入大厅,两旁站满了威尔斯特的侍卫,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但是他的眼神却并不像普通老人那样浑浊,反而格外的凌厉。老者穿着一身考究的正装,胸口的威尔斯特家族族徽闪着灿亮的光泽,像是第一天铸造出来的一样崭新。略微干枯的苍劲手掌上是一根黄金手杖,杖首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鹰,只是被缩小了好几倍。这是比族徽更具标志性的东西,威尔斯特的象征,金鹰权杖。   这是威尔斯特的现任首领,艾瑞克·威尔斯特。   诺斯和龙星赶紧上前两步,用最恭敬的姿态行礼:“见过首领。”诺斯并没有称呼对方为父亲,可见对于这个场面的重视程度。   艾瑞克微微点头,随即缓慢却稳定地起身,可能是地毯太过柔软,艾瑞克没发出任何声响。走到龙星身边,艾瑞克缓慢地伸出厚重的手掌,在龙星的肩膀上有力地拍了一下。   龙星一下子就差点毁了自己的诺言,硬生生地把泪水憋了回去。艾瑞克什么也没说,但是却让龙星有这么一种感觉,眼前的人并不是位高权重的威尔斯特首领,而仅仅是他的大伯。这,是家人的感觉。   大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但是却格外的安静,那帮跟着龙星一起来的小子们也纷纷禁了声,摆出最谦卑的姿态站在原地头也不敢抬。他们小时候对艾瑞克的印象是一个慈祥的老伯伯,此刻艾瑞克也没多凶神恶煞,但是内心这种发自真心的尊重和敬畏让他们谁也不敢造次。   艾瑞克回到位置上,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威尔斯特的诸位,下个月一号,我将于邀请五大家族所有核心成员,于“五圣园”举行下一任威尔斯特首领继任的仪式。” 第十五章 造访   不知是不是烛火晃得人心烦意乱,艾瑞克面前的两位弟弟脸色都有些不好,应该说,当一个小时前艾瑞克宣布了那个消息之后,格瑞普和比克斯就只剩下这幅表情了。   相处了数十年,他们兄弟之间已经足够了解彼此了,尽管此刻艾瑞克的表情依旧很严肃,和平时没太大的不同,但是格瑞普还是从某些小细节能看得出来,他大哥现在的心情很不错,比如敲击杖首的手指比以往更轻快了。   格瑞普微微躬首道:“大哥,龙星还是个孩子,您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   比克斯赶紧跟着说:“是啊,四弟刚刚过世,龙星这孩子心里肯定很难受,不如让他调整一段时间再让他继任,如何?”   艾瑞克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什么也没说。良久,他才深沉地出了一口气,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顿时,格瑞普和比克斯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然而艾瑞克并没有干什么,悠悠地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灯火通明的庭院开口道:“你们累吗?”   格瑞普和比克斯迟疑地对视了一下,不明白艾瑞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艾瑞克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我累了。”   这一晚,注定许多人要失眠了,激动紧张的龙星,幸灾乐祸的诺斯,寝食难安的二位叔叔,以及那帮欣喜若狂的小子们。他们的目光和心思都局限在眼下,谁也不会想到在以后,会发生多少翻天覆地的大事。   龙星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却还是没有一丝睡意。静下心来他似乎都能听到雪花落在屋顶的声音,他不太喜欢下雪,这点和宫岚倒是挺像的。龙星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不睡不行了,努力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乡。他轻声嘟囔了一句:“冬天赶紧结束吧……”   龙星醒来的时候头昏脑涨的,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肯定有黑眼圈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其他人似乎也是没怎么睡好的样子。照例和诺斯相互嘲笑了几句,龙星就开始吃早饭,热腾腾的奶香味一熏,更加昏昏欲睡了。   龙星闭着眼睛缓慢进食,直到舜空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说艾瑞克要召见他的时候才猛然清醒过来,三两口吃干净,就跟着舜空急匆匆地走了。   仍然是昨晚的那个会客厅,艾瑞克仍然是那一副装扮,跟一晚上没脱下来一样。艾瑞克笑着看着龙星,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龙星行完礼后不明所以地做了个相同的动作,摸到一片奶渍。   龙星马上不好意思了,赶紧抹了个干净。   虽然答案显而易见,但是出于关怀艾瑞克还是问了他一句:“昨晚睡得好吗?”   “不怎么好,太激动了……”龙星老老实实地回答。   艾瑞克爽朗地笑笑:“你倒是坦诚。不过年轻人嘛,少睡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吃过饭了吧?吃过的话就跟我出门,昨天我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于情于理你得跟着我去拜访一下其他四大家族。”   龙星赶紧点头称是,心里大骂诺斯这个混蛋,什么都不跟他提前说!本来莫名其妙地接过大梁就很郁闷了,现在看来正式受罪之前还有好多劳心费神的麻烦事在等着他啊……龙星无奈地跟着艾瑞克坐上马车出门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走在帝城的大道上,龙星往车外看着,一大早的帝城就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走夫贩卒摩肩接踵,热热闹闹地叫卖着,比祥瑞城没出双魔那档子事之前还要热闹几分。往前走着,似乎到了更加高端的地区了,精致的店面沿街遍布,刚刚开张,各个老板们穿着优质的绸缎衣服,站在自家的门口,如出一辙地摇着扇子相互说笑,似乎是这一片的潮流。   龙星饶有兴趣地看着,几乎所有的店铺都在最显眼的地方挂着五大家族不同的标志,有他们威尔斯特的,还有代表着圣灵家族的狼头徽章,还有三种颜色交杂柔和的徽章,这是属于三人共治的阿特利亚家族。唯独没有属于伽曼洛家族和莫瑞森家族的标志。伽曼洛那头,只能说明尼采不仅对权力没什么想法,对金钱也是不屑一顾。至于威尔斯特的好朋友莫瑞森,则是一切收入归入威尔斯特,以此换得五大家族之首的庇护,怪不得要被称为家畜,算是五大家族里最让人看不起的。   一路上看下来,龙星由衷地感慨:“小时候还没这种感觉,现在看来,帝城是真的热闹啊。”   艾瑞克轻笑,但是语气却是淡淡的哀伤:“但愿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帝城里距离威尔斯特最近的是圣灵家族,可艾瑞克并没带着龙星直奔玄雅他老爹那儿,而是选择去了盟友莫瑞森家族。不管怎么说,表面上他们还是要给这个盟友几分面子的。   隔着老远,莫瑞森家的城堡只能看到一角的时候,艾瑞克一行就看到了前来迎接的老莫瑞森,这阵势着实有些夸张。   其实真不能怪别人对莫瑞森家族嗤之以鼻,有时连艾瑞克都不太能受得了这些奉承。莫瑞森的首领罗伯特·莫瑞森就好像没有尊严一样,若不是年纪对不上,恐怕外界就要流传艾瑞克的私生子不止维克一个了。   “首领,别来无恙啊!”   罗伯特非常热情地凑了上来,身为一个家族的首领,这么亲切地称呼其他人为首领,这种“不见外”的行为让不少人诟病,可人家罗伯特不以为意。也不知道他本身马屁就这么直接,还是发自肺腑地敬佩威尔斯特。   这么多年下来,艾瑞克不习惯也习惯了,轻轻点头说:“既然称我为首领就不必这么见外,阵势太大了。来,龙星,这就是我们威尔斯特最忠诚的盟友,莫瑞森家族的首领,罗伯特叔叔。”   龙星瞅着罗伯特脸上的笑容跟一家人似的,尴尬之余还真有些亲切,规规矩矩地行礼:“叔叔。”   “不敢不敢!”罗伯特受宠若惊地虚退两步,然后拉住了龙星的手,“既然您是下一任威尔斯特的首领,那就是我们之后效忠的对象。您放心,我们莫瑞森家族会无比忠诚地站在您身后的。”   龙星笑了笑,不太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场面。艾瑞克顺着人群让开的道路往莫瑞森堡走去,看了两眼后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夫人和大公子?”   “他们两个前阵子就到极北之地开采矿石了……”似乎是怕艾瑞克怪罪,罗伯特的脸色有些畏惧,不过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虽然不一定能按时赶回来参加龙星的继任仪式,但他们此行一定会收获满满,为威尔斯特提供更强大的战力。”   龙星虽然常年待在祥瑞城那一亩三分地,但五大家族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知道莫瑞森家族的特殊之处,那就是改造人体。通过钢铁或化合物嫁接人体从而提高战斗力和异能力,这种有违人道的行为自然是毁大于誉,可人家莫瑞森从古至今都是这么做的,而且也没有祸害别人,因为对他们而言这种改造算是恩赐,不是嫡系还没资格被他们改造呢,所以也没人能管他们。虽然艾瑞克本人对这种行为也不感冒,可莫瑞森家族的人不怎么认为,想当然地将自己当做威尔斯特的利刃。   连老莫瑞森的左袖子里,都是一只钢铁手腕,货真价实的铁腕。   艾瑞克也就是顺口一问,脸上半分是不怒自威,半分是亲切和蔼,一路都保持着这种难度系数不低的表情,径直走进了莫瑞森堡。   其实艾瑞克今天只是遵照传统走一遍其他家族而言,来到自认为是一家人的莫瑞森,也没什么好说的,拉着龙星坐下打算喝杯茶就走。   不过侍从前来倒茶的时候,艾瑞克看了那女子一眼居然微微有些诧异:“秋夫人?许久不见,你怎么当起下人来了?”   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轻轻行了一礼,并没回答。龙星有些好奇地看过去,这个夫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年轻靓丽得很,居然已经是夫人了?而且据说莫瑞森的两个儿子都没成家,那这是……谁的夫人?   “首领不用管她,一个人质而已。”罗伯特有些不屑地看了秋夫人一眼,“倒好茶就下去吧,别在这儿碍眼。”   人质?龙星微微皱眉,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位秋夫人应该隶属于莫瑞森的敌对家族,如今被扣留在这里当做人质,这种事并不罕见。只不过这个罗伯特确实有些过分,既然是夫人,那在自己的家族里显然也是金枝玉叶的,到这儿没有人身自由就算了,居然还要当吓人?看来,只有在威尔斯特面前,老莫瑞森才是和蔼的。   “父亲!”   龙星和艾瑞克还没有发表看法,就听到一阵喊叫,然后一个年轻人急急忙忙地奔进了会客厅,看到秋夫人后,脸上才稍稍松了口气。   “混蛋!”罗伯特直接横眉冷眼地站了起来,“我正在和首领谈话,你怎么能直接闯进来?来人,把他带下去!”   来人是罗伯特的小儿子,凡尔特·莫瑞森。和背负着期望的大儿子不同,这位小少爷可谓极其不受罗伯特待见,原因嘛,无外乎他是小老婆生的。罗伯特似乎是打算将个人崇拜一搞到底了,连生活作风也向艾瑞克看齐。   凡尔特冲着艾瑞克行完礼后,又担忧地看了秋夫人一眼,然后才不无抱怨地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艾瑞克首领是最讲礼数的,您让秋夫人从事下人们的粗活,不合适吧?”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两个丢人现眼的带下去!”罗伯特冲一旁还在踌躇的卫兵吼道。   凡尔特似乎生怕自己父亲刁难秋夫人,马上就听话地跟着秋夫人一起滚下去了,罗伯特回头看着艾瑞克苦笑:“小儿子不懂事,让首领您笑话了。”   艾瑞克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深有同感。”   罗伯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艾瑞克的伤心事,干巴巴地笑了起来,然后岔开了话题:“首领,您也知道我们祖上流传下来许许多多的图纸,一直以来我都只能参透十之一二。不过最近在我们的齐心研究下,终于做出了其中最强的两样,只等我大儿子采矿归来就能正式炼制了,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艾瑞克依旧不感兴趣,点了点头后就站了起来:“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我之后还要去其他家族,就先行离开了。”   “是是是,正事要紧。等龙星首领正式继位之后,我再登门道喜。您放心,我们莫瑞森家族一定按时到场。”罗伯特满面笑容地起身行礼。   凡是过犹不及,龙星确实感觉罗伯特的讨好太刻意了,不管心里是不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好歹是五大家族之一的首领,行事未免过于让人不适。   从莫瑞森堡离开好久,龙星看到罗伯特还在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目送,不由得心里一声叹息。他下意识地看向艾瑞克,想问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艾瑞克也看了他一眼,似乎看懂了他没问出口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接下来抵达的,就是距离最近的圣灵家族。   圣灵家族的首领,也就是玄雅的父亲狼王,也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龙星他们的马车刚刚停稳,就听到一阵豪迈的笑声,一个中年汉子带着人从圣灵家族的大门里走出来。   狼王长的和玄雅有三分相像,但是玄雅那装模作样的阴柔举止在他身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到踪影。狼王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爽快人,实质上也确实如此,圣灵家族因为狼王的原因,实质上是民众最喜欢的大家族。   龙星跟着艾瑞克下车,就看到狼王冲上来狠狠锤了艾瑞克的肩膀:“狐狸,来的挺早啊,这就是龙星?”狐狸,是狼王给艾瑞克取的绰号,从中我们也不难猜出善良的狼王没少在艾瑞克面前吃亏。   假如罗伯特看到这个场面,怕是当场就要跟狼王扭打一团。   龙星礼貌地行礼,看的是眼皮一跳,心想艾瑞克这么大年纪了可别被他一拳砸躺地上了……   艾瑞克身体倒还不错,晃也不晃一下,笑着说:“来,龙星,这位就是圣灵家族的首领,狼王。狼王,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侄子,龙星。”   “见过狼王。”龙星对这个豪迈的汉子第一印象还不错。   “嗯……不错,异能很强啊。”狼王上下打量着龙星道,“你侄子不错,比你那些个儿子强没边了。”   龙星心里一惊,这人居然直接就看透了他的异能深厚,不由得心下佩服:“狼王您谬赞了,晚辈以后还需要狼王首领多多指教。”   狼王大手一挥:“不用这么多礼,那我以后就算得上是平级了,后生可畏啊,哈哈……唉,这孩子我越看越喜欢,我家的要是有你一半听话我就知足了。”   龙星也听说过玄雅的大名,风评的确不怎么样,也就比维克稍稍好那么一点儿……   一行人边说边往里边走。圣灵家族的格局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相对于威尔斯特那威严的气氛,这里没那么紧绷的感觉。而相对于莫瑞森这个盟友,这里和谐平等的感觉,龙星更喜欢。   狼王边走边说:“我说狐狸啊,你这把老骨头不是还挺硬朗的吗,干嘛这么着急让位啊?”   艾瑞克笑道:“不行喽,比不上小年轻了……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天天管着一大帮人,什么事都要让我操心,熬不住了。趁着还能走两步,多歇息几天吧。”   狼王哈哈一笑:“也是啊,我养一个儿子都要心累死了,更不用提你家那一屋子小混蛋了。来来来,咱老哥俩中午喝几杯。”   艾瑞克笑着拒绝了:“坐下聊几句就走了,还有两个家族要拜访呢。”   狼王点点头,也不勉强。二人聊了几句艾瑞克就带着龙星起身告辞了。从他们聊天的放松状态来看,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龙星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五大家族是处于相互制衡的状态的,这俩老头要么就是演技太好,要么就真的是两个奇葩。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艾瑞克更把狼王当做朋友。   下一站是较近的阿特利亚家族。这里就没有圣灵那么热情了,不过倒也没失了礼数,阿特利亚三神的亲卫亲自在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请进了大门。   阿特利亚由自称三神的三个人共同领导,火神、风神和土神。三个人名气在外,不过却意外的慈眉善目,坐在主位上彬彬有礼地跟艾瑞克寒暄。但是相对于刚刚在圣灵家族的那种放松状态,此时的艾瑞克有些不苟言笑。   众人聊了几句家常,火神饮了口茶漫不经心地看向龙星:“威尔斯特一向是我们五大家族的老大哥,龙星贤侄年纪轻轻就要独自承担家族重任,前途不可估量,但是这可也不容易啊。”   龙星看了看艾瑞克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于是他微微一笑道:“火神前辈所言甚是,晚辈定当不懈努力,不辜负您的谆谆教导。”   风神看上去最和蔼可亲,笑瞪了火神一眼:“龙星贤侄不必这么紧张,我大哥他是有些古板。”   龙星还是一脸微笑:“晚辈晓得,前辈说的我定当牢记在心。”   土神嘿嘿一笑:“得了得了,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堂堂威尔斯特的下一任首领轮得到你们指指点点的?”   土神长的是鹤发童颜,语气也是透着一股子关切劲儿,但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总感觉有些阴阳怪气的。   火神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支唤着身边的人下去摆宴。艾瑞克理所当然地推脱了,又干巴巴地聊了几句,就带着龙星走了。   离开阿特利亚,龙星在马车上忍不住对艾瑞克道:“大伯,阿特利亚这三位首领……是不是有些……”   艾瑞克轻笑道:“半截子入土的人了,想不安分地往上蹦蹦也是可以理解的。有些话我本不想明说,但是为了家族我还是要告诉你。圣灵家族目前来看是和我们关系挺好的,但是以后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我建议你以后最好还是能维持住我们和圣灵家族的关系,但是一旦他们变了脸,你也不要怕,威尔斯特不管怎么说也是五大家族之首。”   龙星点点头:“我记住了。”   艾瑞克接着说:“至于阿特利亚,他们是五大家族里最不安分的,哪里有事哪里有他们。这三个人实力不俗,但是不到重大利益关头他们也不会撕破脸皮,平时和他们虚与委蛇就好。”   龙星接着点点头。艾瑞克说完阿特利亚就不再开口了,龙星等了会儿问道:“那,莫瑞森家族和最后一个伽曼洛呢?”   “莫瑞森啊,我们两家数十年的友谊从未出现裂痕,但是几十年的时间并不足以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而且就算是最忠心的盟友,莫瑞森的实力也确实不强,而且怕事,不能成为我们的倚仗,你自己以后把握好关系……”艾瑞克说完沉默了片刻,“至于伽曼洛不好评价,你自己到了一看便知。”   伽曼洛家族位于城郊,从市区往那里走要经过一大片荒凉的未开发区域,马车在荒凉的小路上疾驰。龙星看着外边杂草丛生的景色,心里不由得疑惑了,同为五大家族之一,为什么这个伽曼洛这么格格不入呢?   马车跑了好久,才终于看到了属于伽曼洛家族的建筑,很不起眼。   不仅是不起眼,威尔斯特明明把消息也传过来了,但是这里的人跟不知道一样,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龙星和艾瑞克走到他们大门的时候,才从里边走出来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没什么情绪地问他们为何而来。   艾瑞克似乎是习惯了,淡淡地开口:“我是威尔斯特的首领,相信你们昨天已经接到了我们的信息。在举行下一任就任仪式之前,特地来拜访尼采首领。”   护卫慢慢地点点头,打开了大门。   走进去之后龙星更加疑惑了,整个伽曼洛没有任何声音,除了他们几个的脚步声。门口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卫见了威尔斯特的首领,不说诚惶诚恐吧,连个礼也不行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更奇怪的是艾瑞克的态度,对此是一脸习惯了的表情。伽曼洛一直很神秘,龙星对他们的首领更加好奇了。   尼采此时刚刚结束今天的诵经,正坐在大厅里看书。穿的还是之前和维克在一起时的那身衣服,就跟今天来拜访的不是威尔斯特首领,而只是一个过路的而已。   龙星跟着进入大厅,就看到了正在翻书的尼采。   听到脚步声,尼采慢慢地抬起眼睑,龙星看到一双静如死水的双瞳。尼采合起了书,慢慢起身,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就算行过礼了,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艾瑞克,欢迎。”   龙星可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一星半点欢迎的意思。   艾瑞克微微一笑:“打扰尼采首领了。下月一日我们将在五圣园举行威尔斯特的继任仪式,还请尼采首领前往见证。”   这话在别的几个家族艾瑞克可没有说过,因为艾瑞克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去,但是尼采就说不定了。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没什么事情能请得到他,用孤僻形容他都不够准确,应该说他根本没有想和人产生交集的意思。艾瑞克遥记得上一次尼采参与公共活动还是在册封维克为洛城城主的仪式上,他还好奇这么一件小事尼采居然亲自到场呢。   继任仪式是一件大事。尼采作为五大家族之一的首领是必须要去的,所以艾瑞克才说出这样的话。   尼采跟没听见一样看着艾瑞克,过了半晌才开口:“一定。”   这就算是得到伽曼洛的承诺了,艾瑞克点点头,看着尼采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了,连龙星都没有对他介绍,艾瑞克就道了声告辞,带着龙星打算走人了。   走到门口,却听到尼采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艾瑞克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却发现尼采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在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念著书上的话。艾瑞克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身带着龙星离去了。   回程的马车,龙星和艾瑞克都没说话。   直到伽曼洛的建筑消失在视野里,龙星这才出了口气:“大伯,伽曼洛的首领好奇怪啊,我一进去伽曼洛的大门就感到无形的压力。”   艾瑞克轻笑:“是啊。伽曼洛,说他们独也好,傲也罢,他们是有这个资格的,他们是完完全全靠着纯粹的实力才稳居五大家族之列的。应该说幸好他们没什么野心吧。”   龙星点点头,尼采确实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伽曼洛那里的压力似乎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个强者,一个谁都看不透的强者,这让龙星的心里有些不安。   马车还在走着,突然放慢了速度。不等艾瑞克开口询问,车夫有些疑惑的声音就传了进来:“首领,龙星少爷,前边有些怪异,起雾了……”   龙星撩开车帘往外看,前方果然起了一阵白雾,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逼近。这太反常了,龙星马上戒备了起来。   云雾无声无息地飞快笼罩住了他们,龙星心里越来越紧张,下意识地想汇集异能,却发现自己居然使不出异能来了。   龙星紧张地看向艾瑞克,只见艾瑞克也是面色紧绷,看来是和他遇上了一样的问题,艾瑞克捏紧了手上的金鹰权杖:“龙星,不要离我太远。这些雾气似乎能隔断异能。”说罢他对外边的车夫道:“缓慢行驶。”   这时,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车夫的惨叫,鲜血溅在洁白的门帘上,点点红斑慢慢浸透了丝绸。 第十六章 快剑   在血溅到车帘上的一瞬间,艾瑞克举起手上的权杖,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杖首迸裂而出,在这道能量的笼罩下马车前端直接化为了灰烬。   “嗯?”一片云雾中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   艾瑞克和龙星迅速地从马车残骸上跳了下去,艾瑞克将龙星护在身边,紧握着权杖谨慎地观察着四周,但是云雾的浓度越来越强,能见度也越来越低了。周围静悄悄的,异能暂时被封闭的二人很难感知到敌人的动向。   龙星微微慌乱之后也镇定了下来,紧贴着艾瑞克站着问道:“为什么会有敌人知道我们的动向呢?”   艾瑞克冷笑:“九成是是其他家族的人。”   龙星一边四处看着一边乱想:“难道是伽曼洛的人?”   没等龙星想太多,那个未知的敌人就动手了,虽说异能被限制了,但是细微的声音还是落入了他们二人的耳中。艾瑞克手上的权杖涤荡起光晕,一阵金属碰撞的鸣叫,艾瑞克的权杖牢牢招架住了一把利剑。   这么近的距离龙星才看到来人的模样,仅仅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年看着他们,轻笑道:“我就知道威尔斯特的首领不会这么轻易地让我得手,没想到即使限制住了你的异能,你也有后招啊。”   少年忽然收了力道,轻轻一个后摇再次潜入了云雾中。   艾瑞克不敢放松:“你是什么人?”   “你觉得我会蠢到告诉你吗……”   少年懒洋洋的话刚落音,艾瑞克突然目光一冷,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爆裂出强光,金色的能量向着那个方向奔涌而去。   龙星看不清情况,感觉那道金光陷入云雾里如同泥牛入海一样。但是艾瑞克轻易地感受到了另一种力量的抵抗,看来是找对方向了。艾瑞克手指拂过杖首的鹰身,骤增数倍的能量从权杖杖首爆出,那头的少年发出闷哼,周围的云雾突然往那个方向收缩起来。   终于重见天日了,龙星看到刚刚艾瑞克攻击的方向,只在地上留下点点的血泊,那个少年已经不知所踪了。   艾瑞克整理了一番衣服上的褶皱,面色阴沉:“先回去吧,看来……某些人似乎是忍不住了。”   龙星点点头,他刚刚也是吓得不轻,一身的异能突然无法使用了,是他从没遇到过的状况,事后想想确实是心有余悸。   继任的信息已经传到五大家族的各个领地属城了,洛城自然也不例外。   维克拿到天狐军连夜赶来欣城送至的家族信件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他轻轻把信揉成一团,随手烧为灰烬。没什么可愤怒的,他早该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这么简单地把任命仪式的大事提前半年说,想来之前的信件真的只是迷惑他了。   今天距下月一号不过半月之隔,不过他已经准备的很充足了。艾瑞克不会知道他联合了玄雅,更猜不到宫岚的存在,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玄雅从维克嘴中得知了这件事,毫不留情地嘲讽:“你家老爷子防你还真跟防贼一样啊,不过还好你动作麻利。”   维克没有理会他,简单想了片刻后便做出了决定:“宫岚又走了吗?你等他回来了告诉他做好准备,到日子了你直接带他回帝城。我现在要回洛城一趟,还有些收尾的工作要做。”   玄雅自然是欣然应允:“这真是太好了,本来还以为要再忍半年,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一个也不会少。”   维克点点头,就匆匆离去了。   返回洛城的途中,维克一改来时的倦意,只要想到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要张开一样。这十来天的时间,还足够他派部下再拿下一个不小的家族,而他,只需要静静等着那一天到来就好。   马车进入洛城时正是黄昏时分,这里和往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是可能是心理原因,维克还是嗅到了空气中那几分紧迫的味道。   不过令维克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踏入城主府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下意识地去找米瑞。   米瑞还留在他走之前的那个庭院。米瑞光着膀子,外裤也几乎被汗水湿透了,他持剑保持着一个进攻的弓步姿势。也不知道他这么坚持多久了,双手都在不住地颤抖,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维克却是一眼看了出来。这是肌肉长时间紧绷而引发的痉挛,米瑞这个姿势少说也坚持了一个小时了。   更让维克眉头紧皱的是,米瑞的双臂都缠绕着好几圈绷带,绷带上还渗着红褐色的血斑。汗水流进伤口的那种疼痛,想想都让人咬牙。   米瑞正闭着眼睛死命坚持着,根本没发现维克的到来。他身边的蝎子倒是发现了,无声地哼了一下,走到米瑞身边,扶住了他有些下垂的手腕:“这么一小会儿都坚持不了吗?”   米瑞努力使自己的手不再发抖,这片刻额前就又滑下了豆大的汗珠。他舔舔干涸的嘴唇:“师父放心,我还能坚持下去!”   维克不善咳了一声,米瑞看到他下意识地笑开想奔过去,身体却更快一步地屈服于蝎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硬生生忍住了内心的冲动,只是一双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维克。   维克走上前,慢慢放下米瑞那微微抽动的胳膊,冷眼看着蝎子:“你训练严厉是应该的,但是他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蝎子无聊地打打哈欠:“这个啊?你问他啊。我还从没见过练习挥剑能把自己胳膊甩出血的,就这而言他也算是另类的天赋异禀了。”   听了蝎子的嘲讽,米瑞脸上涌出几分窘迫:“少爷……是我没用,师父说我没基础,每天的练习挥剑是必不可少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蝎子难得地称赞了米瑞一句:“虽然身体是挺废的,但是现在挥剑倒是不错,看来还是有点天分的。”   米瑞暗自苦笑,蝎子以为的天赋,其实只是他昨晚一夜没睡挥了一晚上剑才练出来的,不然他的臂膀也不会直接裂开了。不只是他的胳膊,米瑞现在的手也是磨满了血泡,基本上血泡磨破再出血泡。维克不过是离开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可是这期间米瑞的练习就几乎没间断过。   米瑞看着维克笑了笑:“少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维克刚想说什么就被蝎子打断了他们的打情骂俏:“有时间废话不如再把你的平衡练练。我的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但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可是蕴含无数的。没有强大的腕力和平衡力根本就别想往下练,继续!”   米瑞看了眼维克,老老实实地恢复了刚刚的姿势。   维克冷笑:“学这些花花架子有什么用?”   “花花架子?”蝎子满脸的鄙夷,“你家米瑞一没异能二没力气,除了这些他还能练什么?再说了,谁告诉你这是花花架子了?只要米瑞肯用功,再练上一阵子,你不用异能的情况下可能还不是他的对手呢。”   米瑞有些高兴:“多谢师父肯定!”   蝎子道:“少得意!你的力量是你最大的软肋,不过现在你刚刚入门,暂且不用考虑这个,先把你的速度和韧劲练出来吧。不过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你的身子弱,但是就这两天看来,还是挺适合练我的快剑的。与人对阵时最重要的就是避其锋芒,力量弱相对的你的速度就快,要注意练好速度。”   维克听了蝎子的话也沉思了起来。因为异能和力量的缺失,使得米瑞即使得到了蝎子的真传,他的杀伤力也极为有限,倒不如一门心思把自己的优势练好。蝎子出剑本来就以快而闻名遐迩,若是米瑞跟得上她的速度,在一般人面前还是有几分自保之力的。   想想自己今后可能发生的事,维克真心觉得米瑞确实该学几手关键时刻保命的手段,也就随蝎子去了。现在流汗,总比以后送命强。   本来蝎子觉得米瑞不怎么样,现在维克这个更讨厌的家伙出现,相对的看到米瑞就没那么不顺眼了,蝎子开始滔滔不绝:“当你能做到持剑一小时纹丝不动的时候,就可以学习真正的出剑了。狠就别想了,你着重要考虑快和准,这和你的腕力、眼力甚至是耳力是息息相关的。真正地想做到出手快准是很难的……”   米瑞听的一脸认真,维克却难以入耳,看了看四周问:“宫朔呢?”   被打断的蝎子很不高兴,心想这人还不如米瑞有耐性,更是怀着一口恶气想着把米瑞好好教导,以后打维克一个满地爬。蝎子瞥了一眼维克:“屋子里睡觉呢,没什么事别去打扰宫朔大人。”   蝎子的话刚落音,房屋大门被缓缓推开,宫朔款款而出:“维克少爷找我,我怎敢闭门不见呢。维克少爷,有话直说。”   维克也懒得说场面话:“来一趟我的书房,有事情交予你做。”说完他不等宫朔的反应,转身就离开了。   宫朔大致能猜到维克叫她想干什么,毕竟威尔斯特即将举行继任仪式的事情可以说是最近的大新闻了。跟着维克来到了书房,宫朔看到维克的属下几乎已经到齐了,心狐,三把刀,幻白逐风一个不少。   维克坐到椅子上,他并未有说出见到宫岚的事情,毕竟宫朔和宫岚这一对姐弟的恩怨颇深,说出来指不定还会窝里反呢。维克慢悠悠地拿起那份被他遗忘了许久的名单,默默地看了起来。   看了大概足足有一刻钟,维克才确定了最后一个目标。   “福光城有一个叫做圣银家族的势力,算是和咔麦尔不相上下的,幻白逐风,你们两个前去拿下吧。”维克盯著名单的最后一行到。   逐风刚想点头称是,幻白抢他一步道:“维克少爷,能否让小耀跟着一起去?”   一边正神游天际的耀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好奇地看了幻白一眼,后者跟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眼,不卑不亢地看着维克。耀心下奇怪,幻白这目空一切的人怎么这会儿这么看得上他了?   逐风憋了一肚子气,内心深处更加坚定了自家基友见色忘义的可憎形象。不过他不知道,更让他难受的还在后边。   维克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老是让幻白逐风一起行动总感觉像是排斥他们一样,也该让他们和自己的部下多磨合磨合。但是维克同时要展开的行动不止这一项,耀加入的话势必另一头人手就不够了,所以维克沉思了片刻道:“好,那就幻白你和小耀一起前往福光城。至于逐风,我还有一件事。沙城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很是蹊跷,你和宫朔一道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不过眼下这个事情不是很重要,速去速回吧。”   逐风张大了嘴,他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郁闷两个字能表达的了。好好想想,自己有什么时候的得罪过维克少爷吗?为什么让自己和那个母夜叉一起行动啊?他宁愿自己独自前往!   宫朔看了表情复杂的逐风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是。”   “安景你安心养好伤,蕾格亚和心狐跟我在洛城待命,仪式举行的一周前跟我一起回帝城。”维克部署下了所有人的安排。   逐风是一肚子苦水说不出,神色复杂地看了宫朔一眼,宫朔对他的行为无动于衷,扭头就回去收拾东西去了。逐风叹气,看着一边喜上眉梢的幻白和一脸天真的耀说说笑笑的,更是觉得人比人得死。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祈求这一路上宫朔能安分些,别再动不动地就给他来一打禁咒什么的……沙城离洛城挺远的,维克让速去速回,这意味着他们很多时间都要集中在赶路上了。逐风更是心痛,他宁愿多花些时间在搜集情报上啊,漫长的赶路时光他和宫朔相顾无言简直不要更尴尬!   而此时的帝城,行刺失败的少年一脸淡定地半跪在一所密室里,少年的前方正是各个一团和气的阿特利亚三神。   “呼云,你失败了。”火神淡淡的开口。   被称作呼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颔首:“是,请火神大人责罚。”   火神身边的风神笑的假模假样:“呼云你不必苛责,虽说你的异能极为特殊,但是面对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失手也是难免的。不过你能给我们带来那些情报已经很不错了,何来责罚一说?”   土神跟着点点头:“不错,若是艾瑞克趁机怀疑到伽曼洛的头上,那才是精彩呢,嘿嘿……”   他们派出呼云,专门等艾瑞克和龙星离开伽曼洛的时候动手,一是最好能杀了他们,彻底灭了威尔斯特的士气,二是失败了也要尽可能地得到艾瑞克和龙星的实力信息,三来也能顺手把锅甩给伽曼洛。本来他们就没指望呼云能够成功,失败了也就失败了吧。   火神低头想了半天,低笑着说:“真不知道老狐狸这次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兄弟和小儿子一个个的心怀鬼胎,居然在这么个时期传位给自己的侄子,要么就是这狐狸疯了,要么……”   “来阴的了……”风神接着火神的口说。   “哼,”土神微微一笑,“管他那么多呢,此时的威尔斯特几乎是有史以来最孱弱的时候,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这五大家族之首的名号,也该让别人戴戴了。” 第十七章 遭遇   天下之中福光城,素有小帝城之称。只有小部分城市不是隶属于五大家族属地的,这其中就包括福光城。但和那些边境的荒凉之地不同,福光城是因为地理位置实在过于重要,所以五大家族才心照不宣,很识趣地没有将势力过多地分布到这里。大大小小的独立家族齐聚于此,各路高手如云,此处也因此成为了除帝城之外最繁华的城市。   不仅仅是洛城来的耀觉得这里繁华,就连习惯了欣城那奢华风景的幻白看到福光城的景象,也是不由得叹为观止。   更难能可贵的是,路上来往的行人中部不乏异能者,但是这里的氛围却是格外的轻松。当然,幻白认为这是因为这些异能者都太弱的缘故。   耀和幻白坐在街边的摊位上,耀一边盯着正在滋滋作响的烤肉一边问幻白:“福光城里大大小小的家族数不胜数,圣银家族只是个不上不下的家族吧,为什么单单要找他们呢?”   幻白受不了这人一边盯着烤肉一边故作淡定地跟自己说话,自己都忍不住想去催一催老板了。幻白道:“维克少爷平时给你们吃的也不差啊,用不着这么馋吧?为什么找圣银家族?老大的意思我怎么会知道呢,只能猜猜了,大概是因为圣银家族有一把好剑吧,算得上有些战斗力的人,也不至于太强到我们惹不起。”   幻白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想,维克少爷是不是对剑有什么芥蒂?雷刑抢回去还在屋里落灰呢,现在又看上圣银家族那把了。   耀心不在焉地听着,看到老板端着烤肉向他们走来,顿时眼睛都亮了,幻白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去。   幻白无语了,眼看着半个小时才烤好的东西在不到五分钟被耀一扫而光。耀吃完意犹未尽地抹抹嘴巴,慢悠悠地说:“不够啊……你还没吃呢吧,你再去要点啊。”看着幻白似笑非笑地坐在原位看自己,耀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要也行,动手之前吃个七分饱就行了。”   幻白半吐槽半认真地问:“维克为什么没有把你扫地出门呢?”   耀挺不要脸:“因为我强啊。”   幻白受不了了,起身结账走人。他之前为什么会有这个人很可爱的错觉呢?果然自己只是一时新奇,长时间和耀待在一起,八成会被传染的。   耀哼着难听的小调,晃晃悠悠地跟在幻白的身后,幻白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悠哉啊,还知道咱们干什么来了吗?”   一个小孩子拿着一串糖葫芦从耀身边跑过,耀的目光在小孩的手上留恋了好久才回过头来,大咧咧地说:“当然知道啊,你放心吧,不用这么紧张。咱们到那儿把老大的名号一报,还怕他们不吓得屁滚尿流?”   幻白暗暗地叹气,这孩子已经对维克崇拜到走火入魔了。   来到圣银家族的大门,守门的人还挺客气,像是被人提前收拾了一顿似的彬彬有礼:“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幻白没想到圣银家族的人这么有礼貌,微微一怔道:“我们想见见圣银首领,行吗?”   圣银家族再不咋地也不能谁想见首领就能见吧?但是守卫们一听这话连问都不问,直直地打开大门,一脸恭候大驾的表情。   幻白和耀对视了一眼,耀根本没多想,大大方方地就走了进去,跟回自己家一样。幻白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耀看上去好像很兴奋,这不是他头一次自己带队来征服其他家族,但还是想着一定要给维克长长脸。幻白不知道耀的心之所想,不然一定会好好劝他别想太多。   二人来到会客厅,耀一点不认生,等待的一小会儿功夫已经把人家桌上的摆盘吃的差不多了。幻白很想说:不知道吃人的嘴短吗?吃人家这么多东西,一会儿你还好意思动手?   盘子里的点心已经见底了,两个人在手下的簇拥下进入了大厅。   如果此时维克在这里,那他就会由衷地说一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圣银首领,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而那个被圣银首领毕恭毕敬地请进来的人,他戴着鬼面具,不是阿贝还会是谁?这场面和他造访咔麦尔家族时何其相似?幻白和耀只是感受到了阿贝身上的强劲能量,并不知道这人已经和他们老大合伙了,而阿贝也不知道这两个突然钻出来的人已经是他的盟友了。   阿贝习惯性地束手站到一边,懒得看他们。圣银首领轻咳了两声在幻白和耀的对面坐下,有些轻蔑地说:“二位来我们这儿,做什么啊?”   耀装模作样地也咳了咳:“我们奉我们老大之命前来。我们老大是威尔斯特的维克·威尔斯特。”说完,一脸你懂的看着圣银首领。   “哦?”圣银首领有些喜上眉梢,“连维克少爷都要来臣服我了?”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阿贝听完这句话嘴角微微扯了扯,不过在面具下谁也看不到。   幻白发现自己好像找到比耀更傻的人了,这个人是喝高了吗?一个名字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知道的小家族居然敢这么口出狂言?不过幻白马上就明白了,这人不是在口出狂言,而是他妈的他真的就这么想!   圣银首领哈哈一笑:“看来属于我们的时代要到来了!不过天狐军的信息还真是灵通啊,我们刚刚结盟我们福光城的传奇人物,维克少爷就得到消息了?不过无妨了,想必维克少爷肯定能得到邪神大人赏识的。”   耀听这人好像对维克不是很尊敬,顿时就危险地眯上了眼:“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这么不识抬举的话,可是没有后悔机会的哦。”   “你们,是维克的手下?”阿贝慢慢开口了。   耀不无得意地点点头,一脸“你知道怕了吧”的表情。幻白真的想给耀一个嘴巴让他清醒一些,眼瞅着面前这个面具男*本不把维克放在眼里啊,你这样的表情实在是太蠢了!   “他部下,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阿贝做出了评价。   耀不乐意了:“你这小王八蛋说什么呢?”   阿贝身形一顿,小王八蛋?他已经至少几十年没听人说他小了,这会儿猛地听到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其实也怪不得耀,毕竟耀也不知道他是谁,光从声音判断,阿贝的嗓音确实有些少年的清亮。   阿贝觉得挺好笑的,再加上眼前的人是维克的部下,一时起了玩心,轻笑道:“那,动手吗?”   圣银首领这才明白这俩人是干什么来了,急了:“闹了半天你们不是来臣服的?那维克让你们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们,光之邪神是我们福光城的神话,是属于我们福光城的,维克别想夺走!”   说实在的阿贝对于这个圣银首领也很无语,明明是宫岚让他来征服这个家族,但是被圣银首领发现他就是阿贝之后,就被对方死皮赖脸地留下了,还说什么圣银家族终于得到光之邪神的青睐了,硬生生地没动手就收服了一个家族。当然,这在圣银首领看来,应该叫做联合。不管叫什么吧,算是完成了宫岚的任务了吧?   幻白心里一咯噔,光之邪神的名号当年可是无人不知,但是各路消息都确保这个人已经死了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幻白心里默默地打起了退堂鼓,若这人真的是阿贝,那还动个屁的手啊,赶紧跑吧!   但是耀不这么想,不管对方的名气有多强,他都想正面硬打。幻白拦都没来得及拦住,耀抓起匕首就向阿贝冲了过去。   耀扑到身前的时候阿贝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想着维克和宫岚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连想征服的目标都出奇的一致,先是咔麦尔,再是圣银。   就当耀觉得阿贝要血溅当场的时候,阿贝却突然消失了。   “后边!”幻白大喊着提醒耀,他可不知道阿贝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只知道面对阿贝这种高手,耀这种傻了吧唧的人是很难赢的。   阿贝出现在了耀的身后,迟疑着想要用几分实力试一试。就这么出神的一瞬间,阿贝突然感到脚下的平地似乎有微微地隆起,马上当机立断地消失在了原位,出现在离耀足够远的地方。在他纵身离去的后一刻,原本的位置上冒出几根尖锐的石锥。   “反应不错。”阿贝夸赞了耀一句,手上迸发出白色的光芒,一道光柱射向耀而去。   阿贝给足了耀反应时间,光柱的速度并不快,耀毫不意外地侧身躲了过去,同时双手狠狠地往地面上一砸,地下的岩石轰然崩塌,阿贝的脚下也不例外,形成一个深坑将阿贝陷了下去。阿贝并没有急着脱身,而是一动不动,他想看看接下来耀会怎么攻击。   耀的脸上划过一丝得意,但是马上幻白就给他泼了冷水:“你笑个屁啊!先把对手杀了再得意也不晚,直接动手!”   幻白一看耀那傻样就来气,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光之邪神,对战的时候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他不仅仅催着耀,他自己也亮出来那只羽毛,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羽毛像雨点一样从各个地方刺向阿贝。   “知道了。”耀不耐烦地敷衍回答。不过他也知道幻白说的没错,他紧接着幻白的攻击催动起异能,阿贝周身的碎石漫天飞扬,像风中落叶一样漂浮着砸向阿贝。   阿贝摇摇头:“光针杀!”   阿贝爆裂为漫天的白光,不仅没了实体脱离了所有攻击,而且强光挥洒到各处,在耀和幻白的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耀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但是他知道阿贝这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完全可以把他们直接切为碎片,而不是只留下这细微的伤口。耀的怒意被一下子引爆,阿贝的试探在他眼里变成了奚落和玩耍。   耀仰头大吼一声,脸上崩开几道裂纹,双目变得赤红。幻白感受到耀身上的力量瞬间增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也没闲着,在剧烈的强光下找到了这些光针的轨迹,在它们即将凝聚在一起化为实体的时候,幻白抢先一步动了手:“惊魂监牢!”   阿贝出现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被四道无形的能量墙壁包围住了,惊魂监牢在幻白的操控下马上紧缩,在贴到阿贝身上的时候化为液态的薄膜一样的物质,将阿贝全身包裹了起来,幻白大喊:“就是现在,攻击!”   耀大吼一声,碎石碰撞到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石块,直接向阿贝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幻白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本体也动了,笔直地跟在石块的后边奔着阿贝刺去。   阿贝意识到他们终于动真格的了,微微一笑,随手震开了看上去很难缠的液态薄膜,这一招就让幻白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但是事已至此根本没机会撤手了,只能咬牙硬攻上去。   震开碍手碍脚的惊魂监牢之后,阿贝随意地抬起手,轻描淡写地压制住了万钧之力的巨石,任凭耀如何催动异能,可是石块在阿贝面前就跟没有重量一样纹丝不动。   而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巨石在阿贝的手上慢慢涤荡起光芒,接着变为透明,渐渐地化作了一团光亮。   耀都看傻了,听说过点石成金,今天居然见到了点石成光?   圣银首领在一旁激动地大喊:“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福光城的真正力量!你们这些蝼蚁只有顶礼膜拜的份儿!”   光团在阿贝的手上逐渐凝缩,最终化为一枚刺眼的光斑,从他的手中弹射而出,幻白的羽毛被光斑强行炸向一边,光斑借着后劲冲向幻白。   这其实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幻白来不及闪躲,但是眉头却没有多少惊慌。光斑从他的肩膀穿过,幻白闷哼一声向后跌倒,在倒地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化为了散落的羽毛。   阿贝面具下的眼睛看着四周:“哦?幻术啊……”   没等阿贝找到幻白的位置,那边的耀已经吼着向他冲来。阿贝注意到了耀迟早在自己的身后汇聚着异能,就是为了防止他故技重施,于是阿贝干脆直接对上了耀。   阿贝手上凝聚出一把光剑,架在身前顶下了耀的匕首,在二人接触的一瞬间阿贝被他蛮横的力道滑出三步,耀的力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劲。耀的胳膊硬化为岩石,直勾勾地打向阿贝的面具。阿贝将光剑剑身贴在另一边的胳膊上,腾出一只手包裹着光晕抓住耀的拳头。   随着耀的发力,阿贝的胳膊开始慢慢颤抖,本身他力气就不占上风,更何况这个姿势对他实在是不利。   阿贝感觉他们二人的实力不错,打算说开了结束这场比试:“好了,我能说几句话吗?”   “求饶吗?抱歉我并不想听!”耀的力道再加两分,阿贝感觉自己像是徒手再跟一头犀牛比划,阿贝叹口气,这下子三言两语算是讲不清了。   这时候幻白也出现在了他斜上方,幻白微微一笑:“小耀,没想到今天咱们能联手杀了光之邪神啊,追魂鞭!”无形的能量体从幻白的指尖迸出,直直地刺向阿贝的胸膛。   “我说……”阿贝突然卸力,在耀的蛮力下后退一大步堪堪躲开追魂鞭,“我最后问一次,你们不想听我把话说完吗?”   “你去死!”幻白目光一狠,落空的追魂鞭转身缠住了阿贝的脚踝。   阿贝摇摇头:“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没耐性……也罢,灵魂熔炼。”   眼看着他们听不进去话了,阿贝索性想着把他们打晕了再说。比刚刚光针杀更要夺目的光亮闪起,幻白和耀哪怕是闭着眼都能感受到大脑被这强光照射的一片空白,他们渐渐失去了力道,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了。这阿贝引爆的强光下,幻白和耀慢慢失去了意识。   阿贝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地上晕过去的二人。这会儿圣银首领狗腿一样地上来了:“邪神大人,需要把他们杀了吗?”   阿贝摇摇头:“不用你操心……等等,把他们关起来吧。”   圣银首领自然是马上点头称是,麻利地去办了。阿贝笑笑,自己可能是跟宫岚在一起时间长了,居然也会有坏心思了。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玩匕首的少年,似乎有趣的很,既然左右无事就逗他们玩玩吧。 第十八章 姐弟   如果说幻白和耀一路上还算是有说有笑的话,逐风和宫朔这一路上简直就是在表演什么叫做寂静如斯。除了马蹄声,车轮声,以及车窗外的风声,逐风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了。宫朔不仅是一句话都没跟他说,更是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保持着斜靠着窗沿的动作已经快一天了,愣是动也不动一下,逐风心想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逐风通过偷摸地观察发现,宫朔基本上只有两种表情:别理我,以及没表情。逐风觉得这是一个真正的冰系异能者,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传说中和异能合二为一的地步了,毕竟宫朔和一块冰疙瘩其实没什么太多不同……   逐风不认为自己是个聒噪的人,只是身边常年都是诸如幻白一类的做作货色,自己相对显得话痨。但是此刻逐风明白自己错了,真的好想说话啊,再不说话他要憋死了!   不行,必须说点什么!逐风壮着胆子咳了一下,看着宫朔道:“呃,宫朔首领啊,等到了沙城你打算怎么行动?”   “分头行动。”宫朔冷冷地盯了他半天,惜字如金地说出四个字。   太棒了,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   逐风无奈地点点头,在就此打住和愈挫愈勇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再试试吧……只是这次没等他开口,宫朔就先跟他搭话了:“闭嘴。”   逐风终于死心了,对着另一扇窗户远眺。之前他觉得幻白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相处的人,能和他和平相处这么久说明自己在社交方面已经是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可是逐风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再次悠悠叹息,逐风很思念自家基友,不知道幻白现在在哪儿呢?   幻白在哪?当然是和耀一起被关在圣银家族的地牢里了。   幻白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幽暗地环境之中,四周空气里发霉的味道和眼前那一排胳膊粗的栏杆告诉他,他现在身处何处。耀就在他身边躺着,发出轻微的鼾声。能睡着,看来也没受什么伤。   他和耀都没被束缚,他那根羽毛也还在身上,但是牢里似乎是下了什么禁制,他什么异能也使不出来。   看着耀睡得一脸香甜,幻白心里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刚刚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光之邪神,在这种高手眼中他和小耀都是不值一提的存在,为什么没有杀了他们而是把他们关起来呢?思来想去,幻白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阿贝要拿他们威胁维克或是玄雅吗?   幻白苦笑一声,若是这样,八成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玄雅是不可能被他掣肘的,或许这世上根本没人能让玄雅少爷投鼠忌器。至于维克……这人的风评还不如玄雅呢。   正想着呢,过道尽头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幻白一脚踹在耀地屁股上,把他从睡梦中惊醒,幻白不想让他在对手面前丢人。   耀揉着屁股哼唧着,一脸迷茫地睁开眼,痴痴傻傻地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啊?”   “这是,圣银家族的地牢。”清亮地声音响起,阿贝戴着面具在牢外站定,隔着面具像是观察着两只猴子一样看着他们。   耀似乎终于想起来发生什么了,很光棍地往墙上一靠,摸了摸兜发现自己的匕首还在,拿出来把玩说:“哦?光之邪神把我们抓起来干什么?既然我们技不如人,你要杀就杀吧。”   “杀你们之前,”阿贝打算看看他们对维克的忠心几何,“我要先问清楚。维克派你们前来,意欲何为?”   耀继续玩着匕首:“我不知道。”其实他有点后悔,不该上去就自报家门,现在虽说对方知道是维克派他们来的,但是想从他口中知道更多的事情,绝不可能!   阿贝微微一笑:“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不说?我们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作为回答。   幻白冷笑着说:“阿贝大人应该心里已经明白了,无需再在我们身上浪费口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只是……即使是光之邪神,那也是以前的事儿了,你最好想清楚和威尔斯特作对的下场。”   “呵……”阿贝轻笑了起来,“只怕向着维克,才是和威尔斯特作对吧?也好,你们不说便不说吧。我今天心情好,可以放过你们其中一个人,你们谁想活下去?”   幻白和耀听了这话都是眉头一皱,这玩的是哪出?   逐风和宫朔二人抵达沙城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放眼望去全是一片断壁残垣,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这一切都在无声地昭示着不久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沙城和福光城一样不属于任何家族,只不过后者是因为谁也吃不下,沙城则是地理恶劣没什么油水,谁都懒得接管。发生灾难之后所谓的救援队在这里把能搜刮的财物搜刮干净之后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家族出面把这片废墟清理干净。   宫朔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分头行动,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她和逐风不近不远地向着同一方向往前走着,各看各的也不交流,这应该算是意识上的分头行动。   走到废墟中心的时候,逐风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窒,似乎是什么恐怖的东西靠拢了过来。逐风下意识地看向宫朔,宫朔也是眉头紧锁,对于她而言能做出这个表情已经证明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逐风想了想开口道:“不太像是异能者干的,这里的异能残留少的可怜,按照时间来算不可能消散如此之快。”   宫朔心里赞成逐风的看法,表面上没有理他。   逐风观察了一阵,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残垣几乎没有整齐的切口,像是被庞然大物一巴掌拍倒的一样,而且很少见到火烧雷劈的痕迹,更加印证了这幅景象不可能出自异能者之手。   可是除了异能,什么样的力量能顷刻间毁掉一座城市呢?   逐风现在脑子里已经彻底乱了,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于是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宫朔。   宫朔当然不会知道,她也懒得深想,反正她只是听从维克的命令跟着来看看罢了。满世界的天狐军都没弄明白的事情,她和逐风看几眼就能清楚吗?就当宫朔想返程的时候,突然眼神一变,她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气味。   “撤!”宫朔大喝一声,同时飞度地后跳离开原地。   逐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感到地面下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靠近。下一刻,数十条沙蛇从地面下破土而出,吐着猩红的信子朝逐风扑来。   这个画面危险程度先不提,反正看着是挺瘆人的。逐风飞速地拖起风翼,速度比沙蛇更快地从它们中间掠过,扬起了漫天地红色血雾。大部分沙蛇被他的风刃切为了两段。   其余的沙蛇落地之后迅速地钻回地下不见了踪迹,地面上沙蛇被切开的身体还在扭动,逐风皱着眉后退了几步离那些东西更远了一些。   宫朔冷着脸看着四周:“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沙城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空气中传来不屑的冷笑声,下一刻宫岚出现在一处比较高的断壁之上。   逐风突然见到一个和宫朔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这人恐怕就是从毒牙家族叛逃的宫朔弟弟了。   宫岚地眼里充满了邪气:“嗅觉还是那么灵敏啊,难道说这就是你们这些弱者的生存方式吗?”   宫朔冷冷道:“毒牙家族变弱,有你的一份功劳。”   宫岚的眼神顿时很危险:“宫朔,时至今日你还是喜欢顾左右而言他呀,就算我离开又如何?你没义务让毒牙家族再次崛起吗?只知道天天把我的叛逃挂在嘴边,难道我回来了,你这种连自己异能都控制不住的废物就能变强吗?”   逐风在一边默不作声,这些家务事还是让他们姐弟俩自己解决吧。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传闻中更加恶劣啊。   宫朔冷道:“你是一个叛族者,没有资格跟我讨论毒牙家族。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   宫岚不屑地说:“关你屁事?连你这种愚蠢的人都知道来看看,我就不会怀疑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沙城的事情不会简单,很有可能是混乱前的预兆。与其跑到这里无所事事,你还是想办法怎么保证毒牙家族不会毁在你手中吧!”   宫朔冷笑:“真是多谢你的关心了,外人。”   逐风继续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看戏,心想着别看宫朔平时不爱言语,原来也不是笨嘴拙舌的人,看看把宫岚气的。   宫岚气极反笑,扭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逐风:“他是何人?我听说你带着家族跟狗一样投奔威尔斯特三少爷了,他是维克的人吗?”   宫朔将手缩进袖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宫岚的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盯着宫朔,良久才慢慢地开口:“宫朔,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能杀你啊,毕竟你还能勉强带着毒牙苟延残喘。以你的水平能被维克看入眼里也算是难得,老老实实躲在他后边,保住你的……小命吧。”   逐风胡思乱想着:“宫岚本来肯定是想说狗命,但是反应过来骂宫朔是狗也就骂了自己,所以才改了口。”   “你不对我动手……我却要杀了你这个叛徒!”   宫朔眼中杀意迸现,四周的温度骤降,宫朔缩进袖子里的手已经汇聚了刺骨的寒意,两道冰锥飞速射向了宫岚。   宫岚冷冷地一笑,抬手扬起一道黑光,瞬间就瓦解了宫朔的冰锥。同时那散落一地的沙蛇尸体,原本浑浊无光的眼里却突然冒出红光,像是受到了宫岚的召唤一样慢慢漂浮到空中,糅和到一起。一颗满是蛇首的球状物出现在了半空,朝着不同方向吐着信子。   “冰凌!”宫朔一击不中接着出手,她的四周不断凝固出闪亮的锋利冰刀,接二连三地带着破空之音向宫岚刺去。   宫岚脚尖一点从废墟之上跃起,那些冰刀自然扑了个空。宫岚冷笑着,半空中的诡异蛇团开始旋转着飞向宫朔和逐风二人。   宫朔虽说已经和宫岚多年未见了,但是这招算是宫岚在家族时习得的招式,宫朔自然是十分熟悉,没有出手将其击落,而是后撤了一步避开了蛇团。蛇团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朝着逐风奔去。   逐风看到那一团窸窸窣窣的蛇头就头皮发麻,更不用说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液,手上鼓起双爆裂就要让这东西彻底消失。   宫朔很不耐烦地看了逐风一眼,心里想着啰嗦,但是嘴上还是很及时地提醒逐风:“别弄爆那东西!”   冷不丁听到宫朔对自己说话,这种紧急关头逐风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是手上的动作一变,原本的爆裂变为了两阵强风,直接将蛇团吹开。   蛇团被击退后突然所有的蛇头开始蛇口大张,发出刺耳的鸣叫。逐风和宫朔只觉得耳膜似乎要被撕裂一样头痛欲绝,紧接着蛇团突然开始枯萎,跟风干了一样似的萎缩成干巴巴的一团。   头晕眼花的逐风还没看清楚蛇团的变化,萎缩起来的蛇团突然炸裂,射出了数十道饱含黑暗能量的箭矢,直逼宫朔逐风二人而去。   逐风暗道侥幸,若不是刚刚宫朔提醒他,如果这些箭矢在他身边炸开,恐怕他就凶多吉少了。   逐风来不及去看宫朔地处境如何,只能先保全自己:“风术,绞杀!”逐风在自己身前引爆了强大的风系能量球。逐风十分擅长对狂风的掌控,在敌人身边炸开就是夺命的风刃,在自己面前炸开就是阻挡一切的狂风护盾。射向他的黑暗箭矢在狂风的阻隔下被绞成碎屑,但是逐风也感到了强大的冲击力,明明没有被击中,可是他还是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强劲。   另一边的宫朔虽然是有所防备,但是力量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两道箭矢从她地胳膊上擦过,留下了两道乌黑的伤口。   毒素使得宫朔的脚步一顿,接着就被宫岚逼到了身前。宫岚的指尖闪起黑光,一道极其强大的能量被压缩成一根线那么粗细,如同一把刀刃一样带着十足的威胁性朝宫朔劈去。   宫朔瞬间被拦腰切成两段,不过在被切开的一瞬间,宫朔的身体化为了冰块,就跟之前她和逐风比试地那一幕一样。   冰块被劈开,溅起的碎冰漂浮在宫岚的身边,宫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冰术,冰爆!”   碎冰迅速地裹到了宫岚的身上,慢慢地在他身上蔓延,企图见他彻底冻结。   “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宫岚冷笑一声,身体里由内而外迸发出惊人的能量,数道黑光从他的身上乍现,轻而易举地湮灭了所有寒冰,宫朔躲闪不及被其中一道黑光笼罩,瞬间就喷出一口鲜血,手臂上的伤口在黑光地照耀下甚至有了裂开的趋势。   宫朔用尽力量从宫岚的身边脱离,宫岚慢悠悠地转身,可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迅速,反手甩出了一枚暗色的能量球。   宫朔的反应也十分迅捷,在自己地面前升起冰盾,可是实力的差距再一次体现,能量球像是穿过一层微不足道地蜘蛛网一样击碎了冰盾,转眼间就到了宫朔的跟前。   就在宫朔打算咬牙硬扛下宫岚的攻击时,她的身前却突然爆发了一阵强风,混乱的气流却将她牢牢地护在之后,能量球与风力相互消磨,最终在狂风停息之前能量球消失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宫朔也懒得看那边的逐风,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身前不远处面带笑意的宫岚。   宫岚笑道:“跟你这种人动手,简直就是丢我的人。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对你有些期待呢,姐姐?”   见面到现在宫岚第一次开口叫她姐姐,但是宫朔却像当众挨了一巴掌那样难堪,奋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之中。   “我说过了我不会杀你,若是觉得屈辱,就想办法让自己强一点吧。”宫岚冷眼看着宫朔,留下这句话之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神经紧绷的逐风这才舒缓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宫朔面前。宫朔依旧是对他熟视无睹,他暗自看了看宫朔的伤口,确信并无大碍之后才敢斟酌着语气开口:“他走了?咱们也离开吧,这里应该是得不到什么情报了。”   宫朔没有回答他,选择了用行动赞成他的想法,慢慢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逐风赶紧跟上,犹豫着说:“谢谢你刚刚提醒我啊。”   逐风想着,他和宫朔也算是互有救命之恩了,应该不会再跟之前一样相顾无言了,回去地路上说不定还能交流几句。可是逐风很快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他不清楚是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跟宫朔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回去的路上,宫朔干脆一直靠在窗户边。逐风从她错乱的呼吸声中得知她并没有睡着,本来想着说几句宽慰的话,但是到了嘴边还是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还是算了吧,清官难断家务事。逐风如是想到。   圣银家族的地牢里,沉默了许久地寂静被幻白地声音打破。   “如果邪神大人所说并非戏言,那……放了小耀吧。”   由于角度问题耀看不清幻白说话时的表情,但是下意识地自己就皱起了眉头:“幻白你听他的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要死一起死吧!”   幻白暗自叹息,想从这个傻子嘴里听到舍己为人的话,还是太难。幻白抬起头看着耀:“这不是乱讲义气的时候,既然能活下去,你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枉送了自己的命?”   耀很坚定:“你管我!反正我不可能自己苟且偷生。”   幻白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看法,牢外的阿贝就笑了起来:“这个小兄弟看上去傻头傻脑的,你可别是故意让他感动啊。”   幻白低头笑了笑,一言不发。突然摸出了自己怀里地羽毛,飞快地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阿贝手中突然爆出一道光线,将幻白的手腕震了一下,幻白的动作没能成功,不解地看着阿贝。而一边的耀后知后觉地才明白刚刚幻白是想要干什么,赶紧捡走掉在地上的羽毛,生怕幻白又要干什么傻事。   幻白看着一脸戒备的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玄雅和逐风,似乎没什么能让幻白看上眼的人,跟着维克去洛城,也被他当做玄雅交给他的任务,虽然他会尽力,但也从没把维克当做自家人。可是祥瑞城的遭遇让他难以忘怀,似乎欠了耀什么,如果今天他们两个必须死一个,那他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   阿贝敲了敲自己的面具,语气有些苦恼:“我不太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解释……简短洁说吧,我和你们的主人维克,是盟友。”   耀听了这句话没什么反应,应该是还没明白阿贝是什么意思,但是幻白心里却惊起了千层浪,光之邪神是维克的盟友?   幻白疑惑地开口:“那……你,您也是来征服圣银家族的?”   “啊,”阿贝的语气更加惆怅了,“他们似乎是一群……很奇特的人啊。”   “那您刚刚是……开玩笑吗?”幻白的语气夹带着隐藏的很好的愠怒。看样子,他是被这个老不死的耍了?还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想在那个傻子面前表现一把呢。傻子不领情就算了,眼前这个光之邪神怕是心里要笑死了吧?   阿贝毫不愧疚地笑笑:“我送你们出去吧。” 第十九章 前夕   尽管米瑞的动作放得很轻,但异能者的五感天生敏锐,维克还是被他那蹑手蹑脚的动作惊醒了。   睁开眼,维克看到的就是米瑞悄无声息溜出去的背影。   虽然米瑞看上去跟做贼似的,但维克当然知道他不会干什么坏事,很明显的去找蝎子继续训练去了。门被轻轻关上后,四周恢复了一片昏暗的沉寂,维克既没有起身也没有继续睡,而是将目光投到了什么都看不清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说起来,尽管维克还舍身救过米瑞,但这也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临危时抛弃自己的床伴,这件事维克少爷是没办法接受的。是的,床伴,维克不会亲口说出这个有些伤人的字眼,但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去亲宫岚。可是,或许是这些天在温柔乡里待久了,维克似乎越来越能感受到米瑞的好了,尤其是看到他每天早早起来,还自以为没有打搅他睡眠出门练剑,这个孩子似乎真的是全心全意地在乎着他。   维克少爷的心里,居然破天荒有了疑似辜负了人家的感觉。   不过这些儿女情长的烂事也没能在维克的脑子里闹腾多久,不多时维克就将心思重新放在了正事上。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无论是派往沙城的宫朔逐风还是派往福光城的幻白小耀,应该都已经在返程的途中,威尔斯特的继任仪式近在眼前,维克打算等他们回来后直接启程前往帝城。   想着想着,维克突然冷笑了起来,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直到日头高了一些的时候,维克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走出来,马上就有等候多时的天狐军上前,汇报最新收获的情报。维克一边往书房走一边忽视了那些没有价值的情报,他现在除了威尔斯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威尔斯特放出继任消息后就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了,并没有其他动作。   去往书房的途中,维克心里将整件事梳理了一遍。最开始他们接到了家族信件,内容为半年之后举行下一任首领,这是面对全部家族的内部信件,不可能是造假的,但如同维克自己想的一样,时间上存在问题。想来此时诺斯已经拉拢到了自认为足够的势力,所以才这么火急火燎地举行仪式。   想到这里维克忍不住再次冷笑了起来,假如他按照半年的时间去准备自己的行动,一定会被诺斯远远甩在身后,好在玄雅那边没有问题,而且他还成功拉拢到了宫岚。从表面上看,诺斯是比不过他的。   抵达书房后,心狐已经等在这里了。虽然她是天狐军的创始人之一,但自从将天狐军全权交给维克后,她就再也没有摆过任何架子了,似乎全心全意认可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少主,”心狐行礼道,“您决定何时启程了吗?”   心狐指的自然是前往帝城,维克随口答道:“等他们几个回来了就出发。”   心狐点点头,分析道:“福光城的圣银家族,差不多是跟黑翼家族一个等级的,拿不拿下根本不重要,我比较在意的是……少主你觉得那个雇佣军家族如何?”   刚刚维克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不过对雇佣军家族这个名称也留有几分印象,刚刚路上天狐军向他汇报的就是这个。   “听说了,”维克不甚感兴趣,“不过是一些游兵散勇和其他家族的叛逃者,抱团生存而已,还起了雇佣兵家族这个名号,真是可笑。”   一个家族,不管势力大小,既然称之为家族,那自然是有共同理想的团体,像一些没有血缘关系但依旧组成家族的亦是如此。但雇佣兵,显然跟家族是不搭的,甚至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彻底改写了家族二字的含义。   “他们号称塔基尼亚,是一个新兴的家族,”心狐继续说道,“所谓雇佣兵,自然是谁出钱就听谁的,或许也能成为我们的助力之一呢?”   维克却还是摇头:“虽然我似乎没立场指责他们,但我就是看不起这种行为。再者说,我不认为一群乌合之众能帮到我什么,或许等之后,失去一切的诺斯能尝试加入他们。当然,前提是他们家族喜欢招收废人。”   心狐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没再说话。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无论维克心里对威尔斯特是什么看法,既然他打算继承家族,那显然这个东西在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重量的,即使是抢夺,他也不屑于借助那种人。相较于雇佣兵家族塔基尼亚,玄雅和宫岚好歹也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家族,而不是像狗一样谁有骨头就跟着谁。   对心狐而言这只是个题外话而已,最近塔基尼亚刚刚兴起,她就多说几句,既然维克不感兴趣那她也不会再继续了。   只是当时他们还不知道,不久之后这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家族会掀起多么惨烈的腥风血雨。   心狐收回这个话题:“那我这就安排下去,尽可能地让更多的天狐军提前渗透进帝城。五大家族之间的龃龉可不少,除了我们应当还有不少人不愿意让继任仪式顺利进行,多打探到一些消息我们的主动权就更多。”   维克点过头之后,心狐就下去安排了。   心狐离开后,维克一动不动地思考了半天。引起家族内斗之后,就不再是他们威尔斯特一家的事了,恐怕绝大部分的家族都会被牵扯进来,而其中能让维克在意的,自然是五大家族中其他的四家了。   莫瑞森不用说,那是威尔斯特的狗,除非罗伯特一直以来都在伪装,不然一定会站在威尔斯特一方成为他的一大阻碍。而相反的,圣灵家族虽然也跟威尔斯特交好,但关系远远不到莫瑞森那种跪舔的地步,随时可能为了利益或权利翻脸。况且因为玄雅的关系,或许整个圣灵家族还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至于搅屎棍阿特利亚,这种浑水摸鱼的机会他们是不可能放过的,甚至他们会主动把水搅得更浑,一方面要防备着他们。另一方面或许也能利用他们一番。   最后,就是五大家族里的伽曼洛了。   在尼采身边疗伤的日子没过去多久,维克当然不可能忘掉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伽曼洛家族的人宛如一具具行尸走肉,权利这种东西仿佛根本打动不了他们。那他们到底是无欲无求,还是奢望着更恐怖的东西呢?   维克想了半天也没个答案,索性不想了。不管尼采这个人有多么诡异,但看上去至少不会参与到他们的斗争里,既然如此那他也懒得消耗脑细胞了。   想想即将发生的一切,维克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像是拆封一件本不属于他的礼物一样。而且等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对礼物的期待都所剩无几。   既然被赋予了威尔斯特这个姓氏,维克本来也是有资格成为继承人的,可是……种种发生的过往让他有些不敢确信,他所追寻的,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   心情复杂地想了半天,维克忍不住摇头耻笑了自己一番,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正巧这会儿窗外远处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维克想了一下就了然了,应该是米瑞在练习。   维克下意识地看向了墙上挂着的雷刑剑,这把剑和玄雅的琴一样,搞回来之后就没有用武之地了。维克不习惯用武器,而且他的异能属性虽多但就是没有雷属性,索性就一直没用这把剑,或许能把它送给米瑞?   老实说米瑞的修为根本配不上这把剑,但这个念头一产生,维克就不想打消了,他走到窗前开窗眺望,看到了米瑞和蝎子交手的身形。   很显然,米瑞的动作在维克眼里无比笨拙,看得出来蝎子也在跟逗小孩一样跟他比划着,但相比之前连高声说话都不敢的情形,此刻的米瑞还真多了几分爷们儿感。   看着看着,维克的嘴角就挂起笑意,他回过身刚刚打算拿着雷刑出门,就突然目光一紧,死死盯住了桌前的某个地方。   在外人看来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维克却捕捉到了一丝有些熟悉的空间波动,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动手?”   下一刻空间诡异地扭曲起来,伴随着一道紫色的光芒,宫岚出现在了原地,轻笑着问:“怎么,酒醒之后咱们又成仇人了吗?”   “是你?”维克有些诧异,他感受到的应该是稂梓的空间异能力,以为来的人是他,于是联想到肚子中的那一箭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却没想到来的人是宫岚。   看样子,应该是宫岚借助了他的能力。   “不是我还能是谁?”宫岚环视了书房一圈,发现唯一的一把椅子在维克身边后就站着没动,“看样子维克少爷是不欢迎我来洛城做客啊,这也是你不告而别的理由?”   虽然酒醒之后就没有继续跟这人推心置腹的冲动了,但维克对宫岚也不至于和刚见面时一样剑拔弩张,而是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轻描淡写地说:“我跟玄雅告过别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宫岚自己乱跑,就少说他不告而别的话。   “原来怪我啊,”宫岚笑着说,“亏我还吓了一跳呢,以为维克少爷玩儿过我就跑了,既然不是这样,那我就放心多了。”   维克下意识地皱眉:“我什么时候玩儿你了?”   宫岚笑容不变地看向他:“酒醒了拒不认账?你觉得自己不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亲我?”   维克感觉有些好笑,原来宫岚这样的人,也会跟个孩子一样拿着这种事讨说法?不过想想也是,他好像确实没多大岁数。   “你也说了,我喝多了嘛。”维克眉眼带笑,居然有些耍无赖的派头。他喜欢的一直是米瑞那种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宫岚虽然长的得挺像,但性格和手段差了十万八千里。可维克今天才意识到,或许这不算缺点呢?这样的人,似乎更加有趣一些啊。   米瑞在他面前连正视都不怎么敢,臣服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对男人来说就差了那么一点挑战。而宫岚不同,他的实力和身份维克是知道的,假如这样的人和米瑞做出一样的事……维克觉得脑子有些缺氧。   如果是之前只是开开玩笑,但维克此时却有了付诸实践的冲动,连带着语气也不正经了起来:“那,需要我的补偿吗,宫岚少爷?”   就算宫岚再没接触过这种事,也能明白维克是什么意思,顿时心里就不痛快了。而且相对于那种冒犯,宫岚更不能忍的是维克居然敢直接开口,他可是连玄雅都看重的战力,维克就一点也不怕得罪他?   维克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笑着说:“这么做,难道不会更加深咱们之间的感情吗?不过你要是没这个意思,我当然也不会勉强你,所以不要怕。”   宫岚敢确保维克是故意的,那句不要怕简直是往他的心头里拱火,可一向伶牙俐齿的宫岚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没有一点在自己姐姐面前冷嘲热讽的势头,只能用一双眼睛狠狠瞪着维克。   维克就这么好脾气地任由他瞪着自己,一边默不作声,一边笑得愈发讳莫如深。   不知为何,宫岚突然就不怎么敢直视维克的脸了。要说好看,阿贝也不比维克逊色多少,但面对阿贝的时候宫岚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之前觉得自己不算庸俗的人,可惜似乎是高估自己了,渐渐在维克的笑容下败下阵来。   维克突然发现,自己在宫岚面前,似乎格外轻松。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情况,看来那顿酒真没白喝。   将目光转移到窗外后,宫岚才指着远处慢慢开口:“那就是你的小情人吧?要是让他知道你对我说了这些话,你该怎么收场?”   收场?维克简直要笑出声了,他在米瑞面前似乎永远不会有需要收场的时候。不过即使米瑞不在场,维克也不会说这种话,毕竟有的东西心照不宣就好,于是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好了不说废话了,宫岚你肯定不会特地过来说这些闲话,有什么事?”   “原来维克少爷脑子里还装着正事啊?”宫岚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不就是一个吻吗,我还真不至于要跟你讨说法,今天来是为了给你送人。”   “送什么人?”维克不解。   “你是不是派人去找圣银家族了?”宫岚反问了一句,“还真是巧啊,几天前圣银家族刚刚被阿贝征服,你那两个手下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阿贝。毕竟我们也想知道自己的盟友有几斤几两,所以阿贝没有直接告诉他们实情,而是出手试探了一下他们……”   虽然宫岚将结局说的很吊人胃口,但维克多少了解一些阿贝这人的性格,肯定真的只是试探而已,所以耀和幻白不会出事,所以脸上并没有担忧:“那真是麻烦阿贝前辈了,人给我带回来了吗?”   得到这么不痛不痒的回答,宫岚心里更不痛快了,咬着牙问:“维克少爷就这么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而且你的人在我面前丢了人,你就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毕竟我也对你做过失礼的事,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吧?”维克笑容满面地回击。   眼看着话题又转回来了,宫岚冷哼一声:“少扯没用的,我来之前已经跟玄雅说了,这次我的人跟你一起去帝城,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还有,我前几天在沙城碰上了宫朔,你不操心正事,派人去那里干什么?”   听这话的意思,宫岚的手下应该都到了,想起那几个人维克脸上就不怎么好看,于是避而不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那宫岚你自己去沙城又是为什么?看来我们确实很像,不仅目光一致,连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很像。看来你也是这样,不能容忍未知的强大力量。”   沙城被毁的原因仍旧是个谜,宫岚和维克一样,都想调查清楚,毕竟这种自己掌控之外的力量,让他们有些忌惮。   宫岚冷笑了两声:“若是之前,能得到维克少爷这样的评价我一定受宠若惊,可是现在看来……跟你一样,真没什么好的。”   维克突然很想笑,自己和宫岚一言不合开打很正常,虚与委蛇地喝着酒称兄道弟也很正常,但是现在这种像小孩子斗嘴一样的场面……不过维克并不讨厌这样,而是笑着继续说:“沙城的事早晚要搞清楚,但不是现在。而且我基本上能确定了,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应该不会妨碍我的计划,所以咱们暂时不必多管。”   沙城的事极有可能和尼采有关,既然如此,那维克就不打算过多地去管,反正在他看来尼采又不会来妨碍他。至于为什么维克如此笃定?打个不怎么恰当的比方,尼采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争名夺利的那一套根本入不了尼采的眼。就跟一个正常大人不会抢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尼采也不会来搅和他们的事。   “你越这么说,我就越不放心。”宫岚看他的目光十分狐疑。   维克笑了笑,脸色终于正经了一些:“玩笑话归玩笑话,真正重要的还是咱们接下来的行动。既然你也见过宫朔了,那说明她和逐风也在回来的路上,等他们赶到洛城后,咱们就一起前往帝城。”   虽然和宫朔一起行动让宫岚有些反感,但他还是忍着没有表现出来,点点头道:“好啊,希望维克少爷办正事的时候靠谱一些。”   维克笑而不语,他也就是在宫岚面前忍不住逗逗他,其他任何时候有人敢质疑他不正经吗?   况且那是他等待多年的事,维克的眼神彻底认真起来。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那么做,但是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 第二十章 盟友   米瑞根本不知道此时维克的书房里的交谈,还在忍着肩臂剧痛跟蝎子拆招。   以蝎子的水平,刚玩了几天剑的米瑞在她看来可以说是满身破绽,但每当她不耐烦想让米瑞玩蛋去的时候,看到米瑞那坚毅的表情就开不了口了,只能把一句句脏话咽下去耐心讲解。毕竟是答应人家的,米瑞自己都没放弃,她也不能半路撂挑子。   “我说多少次了,出手要准!”蝎子一个斜步躲过米瑞无比憨厚老实的一剑,抓住他的手腕说,“敌人是傻子吗,能站着不动让你杀?如果你保证不了自己能得手,最起码想想失手之后该怎么补招吧!”   或许是蝎子的手劲儿太大,或许是体力消耗太多,米瑞居然闷哼一声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蝎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人是在碰瓷吗?   不过米瑞也算让她省心,不等她说什么就很快地爬了起来,胡乱拍拍身上的灰说:“师父再来一次吧,这次我会记住的。”   蝎子看了他一眼:“先别来了,训练之前先在脑子里过一遍要出手的招式和应急策略,不然只是在浪费体力,你不累我都累了。”   蝎子这话不假,教米瑞剑法简直让她无比心累,偏偏她看得出来米瑞很用功,想骂几句都不好意思太狠,只能自己生闷气。   最近米瑞仍旧是在练习挥剑和蹲马步,今天蝎子才头一次要跟他喂招,然后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黑。其实米瑞心里也很气馁,他很清楚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就是学不会,学不好。如果实力上的差距使得他达不到蝎子的力量,那么连架势也学不会,米瑞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可每每想到维克为了救他中箭的场面,米瑞都会一次次咬牙坚持下去。哪怕最悲观的情况,能把身体锻炼的耐打一些也是好的。   其实讲道理,蝎子挺想让他放弃的,米瑞练习不见成效的原因很简单,一没天赋二没异能,除了努力啥也没有。可是努力,也只是听上去好听而已,很多时候只会白流汗水。   有没有异能,是云泥之别的差距,速度和力道都可以练习,但是普通人练一万年也别指望能超越异能的效果。蝎子忍下的脾气忍不住又要发作了,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看着米瑞再白费力气。   “行了,你……”   蝎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的一声冷哼。蝎子和米瑞一起看了过去,发现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眼睛里满满都是不屑。   正是宫岚带来的部下之一,范达曼。   “你是什么人?”蝎子冷冷地问,他从没见过这人,但出现在这里,八成也是那位维克少爷的手下。果然,那人的手下一个比一个惹人烦,衬托之下米瑞真是无比顺眼。   “我看得出来,你的实力不错,一个女人能有你这种身手确实很难得,尤其你还是用剑的,不是那种只会用异能砸来砸去的蠢货。”虽然是在夸人,但范达曼的表情还是很轻蔑,“可惜,这么强的实力却来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废物,浪费时间。”   米瑞羞愧地低下了头,但蝎子不干了:“你是维克的人吧,是不是不知道他和维克的关系?而且我教我徒弟,碍着你什么事了?”   范达曼笑着回答:“只是看不惯罢了,真是浪费人才。”   “管闲事管得这么理所当然,那你还真是……心系天下啊!”蝎子突然目光一冷,拔剑直奔范达曼的面门。   不远处的一间屋子,刚刚养好伤的安景慢悠悠地出了门。他一边走一边苦笑,没想到一个照面而已,自己就被宫岚伤得那么重。他之前从没有那么狼狈过,没想到山外有山,上次连一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维克都吃了大亏。安景的性格沉稳,倒不至于跟米瑞一样受刺激,但也忍不住在心里想着,要是再遇上那些人该怎么办?   结果还没走出去两步,他余光就瞟到房顶上站着个人,顺势望过去就傻了眼,好熟悉的鬼面具啊……   房顶上的人正是阿贝,他也注意到了安景,消失于原地后瞬间又出现在安景身前。如果说这是空间异能,那就太恐怖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时间就算了,还没有一点征兆。   安景马上拔出匕首做好了战斗准备,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阿贝会出现在这里,但可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必紧张,”阿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根本不像是个已经死过一次的老头子,“你我二人的首领似乎是不打不相识,已经在玄雅的调和下结盟了。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之后共同前往帝城。”   安景还是很迟疑,但是想想要动手的话人家早就动的,况且阿贝应该也不屑于骗他,所以他也没有贸然出手,而是微笑着说:“是吗?能和前辈您一起并肩作战,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阿贝没有挑他语气里的刺,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暗属性异能很强大,就天赋而言,在我认识的人里是数一数二的,可惜你却不会使用。”   安景虽然疑惑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脸上已经没什么好气了,任何人被人这么教训,哪怕对方是阿贝也不会服气。   阿贝自顾自地接着说:“如果不能发挥天赋的力量,那么天赋再强也是无用的。作为上次打伤你的补偿,如果你愿意,我会抽空帮你解决一些战斗时遇上的问题。”   安景盯着他的鬼面具看了好久,还是没能看出来面具下到底是一张正经的脸还是一张嘲讽的脸,闷了半天说道:“这就不用你多管了,我自己的问题自己能解决。”   他说完就要走,阿贝也没拦着他,不过还是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让我有了几分爱才之心。毕竟我除了帮助宫岚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看到一个能让我满意的年轻人,自然免不了要啰嗦几句。而且为了向维克效忠,你也应该提升自己的实力吧?”   这些话倒是比刚刚的那些有人情味,不过安景还是边走边摇头:“抱歉,我还是不信任你,而且也不需要你的帮助。相对来说,比我更需要您帮助的人还有很多,您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出去溜溜弯。”   说完之后安景就走远了,同时心里咬牙切齿的,宫岚的手下果然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洛城城主府外,已经能看到大门的逐风终于放松了下来,回来的路上他和宫朔依旧是没有任何交流,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严苛的酷刑。现在看到了城主府的大门,逐风也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决定了,下次再跟宫朔一起出去,说什么都不坐同一辆马车了。和她同处一个空间,简直连呼吸都是错误。   马车刚刚在大门停好,逐风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思念自家的好基友幻白。结果等他站稳的时候才发现,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两个没见过的人。   此时冒充迎宾的,自然就是香冥和稂梓了。不过他们也不是故意留在大门口骗人的,只是宫岚要去找维克,他们两个因为上次打伤人家的事并不敢过去找维克少爷的晦气,只能在外边游荡。突然看到一辆马车驶过来,他们两个还莫名其妙呢。   不过等宫朔面无表情下车后,香冥和稂梓的表情就变了,都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宫朔。宫朔平时对人就冷言冷语的,被两个陌生人这么看着自然也有了脾气,眼看着他们仨莫名其妙就要开打了,逐风连忙跳进去和稀泥:“你们二位……我怎么没见过啊?”   香冥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理他,而是面对宫朔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像的人呢。”   此言一出,别说是宫朔了,连逐风也明白香冥的意思。逐风顿时就觉得心里苦,为什么会有这么寸的事情呢?他刚刚知道宫朔有个关系不好的同胞弟弟,今天就在他身边来了这么一出……他现在假装没看见进门去还来得及吗?   果不其然,宫朔阴冷的目光看向了他们两个:“你们认识宫岚?”   香冥虽然不怕她,但也很识趣的没打算动手,拉着稂梓轻轻后退了一步说:“您和宫岚大人的家事不是我们能插嘴的,不过您可以亲自去和他说,他现在应该在维克少爷的书房里。我不得不说一句血脉的神奇,莫非是那位维克少爷有什么妖术?您和宫岚大人居然都他合作了。”   宫朔的脸都快冻住了,稂梓在一边看的心惊胆战,拉着还想火上浇油的香冥就溜进了身后的城主府。   敞开的大门是如此诱人,但逐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跑,而是硬着头皮看向宫朔:“你……不要紧吧?别听他们两个胡言乱语,我都不认识他们。”   宫朔压根儿就没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就径直走了进去。逐风孤苦伶仃地站在原地,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以后他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此时城主府内的演练场上,范达曼赤手空拳地跟蝎子打作一团,一身吓人的肌肉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甚至能硬接下蝎子刺出的剑。但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蝎子的快剑名不虚传,要是普通身体早就被她砍瓜切菜一般剁碎了,范达曼也是将异能的防御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才勉强挡了这么久。   而蝎子同样没好到哪儿去,虽然她凭借矫健的身法从没被范达曼击中,但她也一直没能对范达曼造成什么伤害,眼看着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支,甚至都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哪怕一道伤口。   两个人看上去平分秋色,但他们都知道彼此都没有出杀招,因为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假如拼死一战,他们心里也没底。   而米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假如一开始的时候他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傻了,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沉迷在蝎子凌厉的攻势中了。他知道蝎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但却没想到出招能这么快,在这之前他甚至都幻想不出那种矫健的动作。   与此同时,米瑞第一次真正打了退堂鼓,他不可能像蝎子一样厉害的,更不可能帮得上维克的忙,那还有必要坚持下去吗?   最终,蝎子还是决定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斗,斜着向范达曼再次逼近,同时手里的剑微微改变了一些方向。   范达曼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对蝎子的招式根本不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防备,只能和之前一样将防御力提升至最大,并打算在蝎子出手的同一时间打败她。   贴身之后,蝎子先是将身子压低到一个诡异的弧度躲过范达曼的全力一击,然后斜着将剑往上一捅,好像打算直接穿透范达曼的下巴。要是范达曼的速度也算是强项,但比起蝎子还是略逊一筹,这一剑的角度是他根本没想到的,躲是躲不开,可他的脸上也没有惊慌失措之意,而是冷笑着一伸手,直接用肉掌握住了蝎子的剑身。   米瑞看得直直咋舌,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当时范达曼打伤维克的时候蜂刺的亮光让米瑞睁不开眼睛,所以米瑞没注意到范达曼的长相,不然他就知道了,能把维克打伤的,不是怪物还能是什么?   不过范达曼脸上得意的神情马上消失了,在他握住剑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蝎子还有后招,因为他发现蝎子这一剑根本没用力。   果然,在他抓住剑的同一时间蝎子借力凌空一跃,这回由不得范达曼不配合了,如果他此时用力就是在帮蝎子,可若是不用力,那么他那绵软的手掌就会被蝎子的剑斩断,妥妥的骑虎难下。   范达曼只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又是一黑。花是因为蝎子直接借力从他面前翻上了他小山一样的身体,黑是因为他的后脑被蝎子狠狠踹了一脚。   范达曼踉踉跄跄地虚跑了几步,回过身后就看到蝎子已经将剑收回了,似乎在说已经分出了胜负。   事实也确是如此,二人打了半天,蝎子首先伤到了他。又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比试,范达曼就敞亮地认了输:“厉害。”   蝎子却没给他台阶下:“知道厉害,就少来管我闲事。你看到了吧,什么叫做打之前想好招式和对策?”   后半句是对米瑞说的,米瑞这次如梦初醒,看向蝎子的小眼神无比崇拜,连连点头。   可知道归知道,他也没自信自己能和蝎子一样用出来。   虽然输给了女人,但范达曼也没有恼羞成怒或是气急败坏,毕竟在他看来实力就是一切,强者就有资格获得他的尊重。而且相对的,范达曼现在更加好奇了,那个啥也不会的小破孩子,凭什么让蝎子这种高手高看一眼呢?   范达曼就跟闲着没事一样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师徒俩。蝎子虽然被他看的心烦,但人家输了还有风度,她也不好直接破口大骂,只能尽力装作这人不存在的样子。   看了一会儿,范达曼似乎了解了米瑞一些,忍不住开口说:“这小子根本没有任何习武的底子,而且体质太差,你这么教他不是累死他就是累死你。”   虽然范达曼说的是实话,但是蝎子自己都不说自然也不会让别人说,马上就冷眼瞪了过去:“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手下败将。”   “我是好心,”范达曼不急不闹,仿佛刚刚挑事的人不是他一样,“如果你不是故意找个差苗子挑战自己,那我有个办法能让他变强一些。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自身的体质弱,想变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体质改变。”   蝎子权当他是在放屁,但在病急乱投医的米瑞耳朵里,这话简直太诱人了,马上充满希冀地看了过去。   蝎子冷冷地看向他:“怎么,你想听他的?那感情好,我正不想陪你玩呢。”   “师父我错了!”米瑞赶紧说道。   范达曼笑了笑:“除非你跟这孩子有仇,不然我不信你不想让他变强。你对我的身体素质应该也有所了解了,肯定知道光凭异能也是做不到我这么强悍的,我有我自己的办法。既然这样,你还不打算让我说说吗?”   “关我屁事,”蝎子冷冷地说,“我只是奉命教他而已,你有办法是你的事,他想不想跟你学我也管不着。但是,如果他愿意学你的方法,从此以后就跟我无关了,而且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这位是维克少爷的人,你那个方法最好没危险,不然维克少爷不会让你好死的。”   蝎子的话说得很清楚,虽然范达曼说他有办法,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而且米瑞也舍不得蝎子,于是看了范达曼一眼后就没再说话。范达曼也一样,得知这人是维克的人后脸色就有点诡异,虽说他们老大现在是维克盟友了吧,但不好的记忆还是存在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就在范达曼还在犹豫要不要直接走人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宫岚的声音,马上回过头行礼:“宫岚大人赎罪,属下唐突了。”   等他抬起头,看到宫岚身边的维克后,心情顿时就更加纠结了。虽说打维克是宫岚的命令,但是现在看到这俩人哥俩好似的站在一起,范达曼还是有些郁结于胸。   这叫什么事啊……   而蝎子看到那张和宫朔一模一样的脸后也愣住了,随即咬牙切齿:“叛徒!你为什么在这里?!”   维克注意到了远处房顶上站着的阿贝,还有迅速向宫岚这里逼近的宫朔,以及从屋子附近里低眉搭眼一脸郁闷走出来的幻白和小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冷眼看了一圈的人:“我的城主府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   宫岚先是轻飘飘地看了自家姐姐一眼,然后才很不走心地向维克道歉:“真是对不住了维克少爷,我们小家族的人没见过世面,现眼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克也不会跟宫岚像私下一样相处,冷哼了一声说:“现在人都到齐了,休整一晚就往帝城出发吧。宫岚,既然咱们两个之前的恩怨已经不存在了,那我希望你的手下也不要在我的地盘上找事,看好你的人。”   “那是当然。”宫岚一脸微笑地看着维克,同时心里想着,狗东西变脸还挺快。 第二十一章 抵达   离开洛城的前一晚,维克照样没放过米瑞。虽然白天晚上都不得清闲,但相较于白天,晚上的事没那么难熬,甚至还可以当作享受。   完事之后维克轻轻抱住怀里的人,可心里却有一种不尽人意的滋味。并不是想再来一次,而是在臆想里无可避免地将宫岚代入到了其中。别看维克少爷岁数不大,但这种趣事的经历可不少,不过也从未对某个人产生这么浓烈的向往。   只能说,男人天生就热爱挑战强者。   不过可惜的是,短时间内维克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了,一时之快和威尔斯特孰轻孰重不必多说,一不小心将宫岚惹怒就得不偿失了。而且看样子宫岚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维克少爷也不稀罕在这种事情上强人所难。   米瑞偷偷看了维克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打算休息后才壮着胆子说:“少爷您还不休息吗,是不是我没有服侍好?”   看着米瑞的那一双眼睛,维克心里微微一动,自己现在似乎有些贪得无厌了。米瑞除了实力弱外没什么缺点,温柔,细心,忠诚,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维克也挑不出他什么毛病,这么好的人陪着自己,还肖想宫岚之流作甚?   但男人似乎就是这样,维克一边想着要知足,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个声音说,米瑞这样的人,再讨人喜欢也不过是一个床伴罢了。如果拿来做比较,显然宫岚更适合他的胃口,至少他和宫岚之间的共同话题还多一些。   维克摇摇头,不打算继续想这些破问题了,而是问道:“最近你的剑法有没有进步?”   提起这个,米瑞的神情有些低落:“很差,我看得出来师父挺生气的,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蝎子对他的态度就像过山车一样,刚开始时是不屑,后来看到他那么勤奋就抱了些期待,可是现在勤没能补拙,蝎子更多的则是恨铁不成钢。   维克的心里有一丝心疼,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实在不行就算了,没人会怪你的,毕竟天赋这种东西人人不同。我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才打算变强的,但是要我说,你是我的人,保护你是我和他们的职责,没人能要求你什么。”   米瑞沉默过后开口了:“少爷,不管别人会不会说什么,但是那天的画面我一直忘不掉,像是噩梦一样。如果我还像之前那样活着,我都会看不起自己的。而且,我不仅仅是想要有自保的能力,更想能帮到您的事业,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像男人一般为你战斗。”   维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或许米瑞不是强硬的人,但绝对足够坚毅。   米瑞在维克的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可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飞到了范达曼之前那句话上,他说他有办法。虽然蝎子的态度很明确,自己理智上也认为不太靠谱,但架不住老往那句话上想。   最终米瑞在入睡前决定了,有机会的话,还是去找那个大个子问一问吧。   维克少爷这一晚睡得还不错,但有的人却是辗转反侧,比如小耀隔壁的幻白。他一边在床上烙饼一边在心里腹诽,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呢?好像自己的命最不值钱一样,随时随地都能为了别人牺牲,在祥瑞城是这样,不久之前在圣银家族也是如此。虽然事情最终根本没发展到那一步,可小耀的行为还是让他难以忘怀。幻白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人是个蠢蛋,可是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希望小耀在别人面前犯蠢。   最终幻白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而还有一些人压根儿就没在床上,正是宫岚和他的那些部下。   洛城可以说是日落而息的典范,这会儿深更半夜的大街上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群人堂而皇之地站在一座建筑的顶部,面对着唯一还有几点灯火的城主府。   这么晚了跑出去密谋,那谈论的显然是影响盟友团结的内容。   宫岚一直盯着城主府的方向沉默不语,他不开口其他人也不敢率先打破僵局。但总这么站着发呆也不是个事,最终还是阿贝先开口了:“维克的那些部下我都见过了,都不是您的对手,唯独那个心狐我有些看不透,她似乎比我活的时间还要长。而且和玄雅依仗着家族类似,维克的背后是成名已久的天狐军,并不是说我们比他们强,就一定能吞掉他们。”   宫岚轻轻点点头,事情和他想的大差不差。而且他也不会因为密谋这些而感到羞愧或心虚,在他看来玄雅和维克也是这样,一定都在心里做好了过河拆桥的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提前欣赏到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呢。   “不急,”宫岚微微一笑,“还早不到翻脸的时候呢。”   他父亲的死因,五大家族人人有份,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而且他一切行为的目的,不是为了可笑的三人共同统治,而是为了让自己成为真正的,独一无二的神。   不过阿贝的话再次给了他提醒,个体的实力再强,也很难和庞大的家族抗衡,不然当初阿贝早就统治世界了。他现在不缺高手,缺的是属于自己的势力。或许毒牙家族是一个选项,但却是下下之选,这也是他征服咔麦尔和圣银家族的原因。可是话说回来,这两个家族实力弱,而且忠诚度也是个问题,属于随时都可能倒戈的墙头草。宫岚忍不住沉思了起来,去哪儿能弄到大量忠诚的势力呢?   不过他并没能思考多久,香冥迟疑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宫岚大人,我在维克的城主府里看到了宫朔,您,不在意这个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废物?”宫岚冷笑着反问。   香冥自知是说错了话,马上低下头不言语,并退到了一边。同时她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宫岚对自己姐姐的怨怼几乎是人尽皆知,现如今为了联合忽然能捏着鼻子假装没看到这个人,看来宫岚确实是干大事的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总之一切还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进行,”宫岚冷冷地收回话题,“先跟着维克和玄雅玩玩,找到一切机会削弱五大家族的势力,最后再……哼,我不会让任何人挡在我面前的。”   对异能者而言,一晚上不睡根本不叫事,所以第二天众人集合出发时没人注意到宫岚他们是一夜未眠。   在众人面前,维克少爷向来能矜得住,看向宫岚的目光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只是在警告他不要惹事,然后就去搂着米瑞上了最大的那辆马车。宫岚自然没在意,只是专门挑了那辆距离宫朔最远的马车,这么做也深得宫朔之意。   “不过我还是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死而复生,这不会是什么障眼法吧?还有,宫岚的人看上去就不是诚心结盟,说不定还是艾瑞克派来的间谍呢!”   小耀十分没眼色地跟着上了维克的马车,而且没有一点当了电灯泡的自觉,一路上嘴就没休息过。这不,又开始絮叨阿贝的事了。   小耀上了这辆车,那幻白肯定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眼看着维克少爷的脸色越来越沉了,他赶紧打断了小耀的喋喋不休:“维克少爷的事轮不到你评头论足吧,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你不懂就少说话。”   小耀瞪了他一眼:“嘿,你还挺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告诉你,我们少主可没玄雅那么些事,说话不用这么心惊胆战的。”   幻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维克冷若冰霜的脸色,顿时觉得小耀可能是个瞎子,索性闭目养神不管他了。最终维克似乎是受不了小耀的唠叨,终于开口解释了:“不管他们是什么情况,反正现在能为我所用就好。至于他们究竟是什么心思,很好猜,也不重要。”   小耀这才将信将疑地闭上了嘴,马车内终于稍稍安静了下来。   可惜幻白还没感觉到轻松,就又被维克和米瑞的动静打破了心神。他睁开眼不无哀怨地看了一眼小耀,被回以一个懵逼的表情。   洛城距离帝城不算近,但在异能的加持下马车跑得飞快。此次前往帝城,维克明面上只带了这些人,至于大批量的天狐军以及那些被征服的小家族势力,则是抄了另一条路赶往帝城。反正无论如何,肯定是能跟上为诺斯献一份大礼的。   众人一早出发,路上连饭也没吃,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穿过了有“护心镜”之称的塔泽拉尔城。这是帝城外最近的一道防线,越过之后就能远远看到帝城外的护城河了。   关于帝城有一个很俗套的比喻,它被称作护城河中心的珍珠,实际上这座城比世上所有珍珠加起来还要贵重。五大家族在这里,表面上相安无事地共同统治了数十年,里边连人带物都被划分为了五个阵营,或许这么下去迟早会有一股力量掀翻这片虚伪。   现在,维克认为自己就是那股力量。   阿特利亚任何破事都要横插一脚,安的什么心人尽皆知;莫瑞森一门心思依附于威尔斯特,过于亲密的关系不仅会惹人嫉妒,更会遭人反感;圣灵家族表面上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却出了玄雅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怪胎;伽曼洛低调神秘与世无争,可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至于威尔斯特就更不用说了,维克不相信自己那位父亲没想过一家独大的事,而且威尔斯特和莫瑞森的关系更是打破了这片微妙的平衡,独占五大家族之首的年头已经不短了,恐怕是个人都会产生更大的野心。这种局面,想打破平静简直太简单了。   看到帝城的轮廓时维克就在心里想,真是一座虚伪的城市。   威尔斯特即将举行下一任首领继任仪式的消息已经飞到了世界各地,这可忙坏了帝城的守卫军,每天要进城的人络绎不绝,或是心怀鬼胎,或是打算来混个脸熟,总之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维克至少名义上还是威尔斯特的人,到了帝城这个地方,除非他现在就想惹事,不然就要在马车上挂出自己家族的标志。虽然维克痛恨家族里的人,但对家族本身并没有什么抵触,毕竟这是他母亲曾经做梦都想融入的地方,也是他之后要统治的家族,怎么会不承认呢。   打出威尔斯特的标志后,马车一路畅通无阻。   上次机缘巧合之下,维克莫名其妙被尼采带回了帝城,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化。其实不如说,维克印象里的帝城似乎总是这个样子,比其他任何城市都要繁华,都要文明,也都要虚假。像是被人拿标杆建造出来的事物一样,是那么的适合被征服。   在马车外骑行的心狐突然靠近窗户,压低声音对维克说道:“天狐军传来的消息,现在各个通往帝城的方向守卫都很森严,他们只能分批慢慢赶来,预计需要五到十天。”   这个时间在维克的容忍范围内,他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先去驿站休整,毕竟我现在回威尔斯特也不方便带太多人。”   维克现在最关注的就是继任仪式,在这之前他甚至愿意低调一些不生事端。   他们抵达的是一家威尔斯特专属的驿站,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尤其威尔斯特还是作为东道主,所以这里暂时对外开放。下了马车后维克就看到了满屋子不熟悉的人,显然是隶属于其他家族的。   维克不由得心下冷笑,这些人有没有资格进入五圣园都是个问题,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瘾来看热闹。   众人谈论最多的话题,当然就是威尔斯特下一任首领的人选了,就跟维克预想的一样,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诺斯。毕竟老首领艾瑞克只剩下两个儿子了,诺斯怎么看都比恶名在外的三少爷合适。   有些人比较了解维克,从他那标志性的长发和异瞳就能认出来他,原本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不少。不过维克根本没拿正眼看他们,一把推开身边战战兢兢的驿站老板后,就径直带人上了楼。   所有人跟他进了同一间屋子,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不过没等维克开口,宫岚就忍不住先嘲讽了起来:“刚刚我听了几耳朵,看来维克少爷在外人看来,评价不佳啊。”   这要是之前,维克能当场跟他打起来,可这会儿却没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宫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然我怎么会需要你的帮助呢。”   宫岚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说:“那请维克少爷说吧,在仪式开始之前需要我干什么?还有,仪式当天具体该怎么做,是当众动手,还是在半道上杀了你哥?”   “虽然我不太了解你,但就是看得出来,宫岚你是搅混水的一把好手,如何能把水搅得更混就怎么来,这下你清楚了吧?”维克笑着说,“至于这几天,你和你的手下就安心歇着吧,不需要你们干任何事。”   维克自认为自己之前的行动无所顾忌,威尔斯特一定能察觉到端倪,而且即使查不到,多半也能猜到他不安什么好心。不过有证剧也好没证据也罢,只要他明面上暂时不搞出动作,家族的人对他也没辙。   “其他人在驿站里待命,心狐你跟我去一趟威尔斯特,见见我那位即将好事临门的二哥。”维克顿了顿说。   嫡系部下自然是领命,米瑞在这种大问题上更不会胡搅蛮缠,满屋子的人唯独宫岚听了后有些不乐意,但他也没说什么,看了维克一眼后就带人走了出去。   吃罢今天的唯一一顿饭,维克就带着心狐离开了驿站。   “你上一次来帝城,是什么时候?”   华灯初上的帝城依旧是热闹非凡,维克和心狐慢慢悠悠地往威尔斯特总部的方向走去。认识心狐以来,维克从没见她来过帝城,即使在他统领天狐军后曾在所谓的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期间心狐也没有来过帝城。可是天狐军成名已久,帝城这么重要的信息来源地心狐绝不可能没来过,所以维克才这么问她。   心狐回他的话从未迟疑过这么长时间,直到维克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听到心狐苦笑着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送我最好的姐妹去威尔斯特,看着她嫁给了全天下最有权力的人。”   维克明白,心狐指的是他的母亲。不过心狐这么说,证明所谓的于天狐军脱离关系只是他母亲的个人想法,或许心狐一直都在天狐军里为她留着容身之处。只是后来他母亲孤注一掷的感情失利,恐怕也没脸再回来了。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维克从心狐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其实心狐对他母亲的“背叛组织”并未责难,可越是这样,维克就越替自己的母亲不值。   他渐渐长大,内心深处对母亲的那些怨恨和畏惧已经淡了不少,更多的,就是替她不值。   “你母亲她,”这个话题在维克面前是禁忌,但今天心狐看他似乎有谈论这个话题的意向,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不知道你对她是什么印象,可你见过的绝对不是她最好的样子。她是一个爱恨都很纯粹的人,这样的人容易伤人,但更容易被人所伤。”   听着心狐那小心翼翼的语气,维克心里突然有些苦涩,不管怎么说心狐是全心全意为他的人,而且还是他的长辈,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可自己对她似乎并没有足够的尊重。   维克轻声说:“这么说来,我了解的大部分都是狭隘的。心狐,等到这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你好好说说我母亲的事吧。”   心狐看了他一眼,有一种儿子终于长大了的诡异感,笑了笑说:“关于她的一切你都想知道吗?”   维克点点头,但心狐的眉宇间似乎闪过一丝踌躇,顿了顿还是说:“好,我答应你。”   这里距离威尔斯特的总部并不远,说话的工夫他们就能看到那扇亮亮堂堂的大门了。站在门前不远处,维克的脸上恢复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慢:“走吧,在彻底撕破脸之前,再看看我的家人们。” 第二十二章 挑衅   门口的守卫看到维克后,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连通报一声都不敢就直接拉开了大门,脑袋恨不得低到腿上。   要说这些守卫门内心也很苦逼,排班是一天三换,凭什么正好让他们几个遇上这尊瘟神?由于没人敢把三少爷晾在这里进去通报,所以整个威尔斯特都没人知道,维克已经大摇大摆走进来了。   所以当格瑞普看到维克时非常意外,愣在原地瞪起了难以置信的眼睛。   “这不是二叔父嘛,”维克脸上的不屑丝毫不加遮掩,“怎么在自己家都跟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这是打算去哪儿?”   天地良心,格瑞普自认为绝对没有鬼鬼祟祟的,但是维克说话就是这样,跟自己老子都没大没小的,他一个叔叔算什么?本来遇上维克自认倒霉就算了,但格瑞普转念一想,马上就猜到了维克此番会来的原因,看来老四家的儿子要倒大霉了,心里马上就多了些幸灾乐祸的念头,马上装作很热情地说道:“维克,好孩子,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维克冷笑一声:“哦?原来二叔父这么欢迎我啊,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格瑞普看到他的笑容就感觉头疼,但还是继续装作兴高采烈的模样:“你回来是为了参加继任仪式吧?不过这次的仪式恐怕要出乎你的意料了。知道吗,我大哥打算……”   一阵干咳打断了格瑞普的话,回头看到来人,格瑞普和维克的脸色同时变的很难看,正是艾瑞克。   “大哥。”   “……首领。”   二人一个比一个不情愿地行了礼,但一旁的心狐或许是自矜身份,或是有其他原因,反正一点儿也没给艾瑞克面子,就这么站着不动。   不过艾瑞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先警告性地看了看自己的二弟,然后表情复杂地看向维克:“孩子,你回来了。”   “首领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回来?”维克冷笑着问道。行完礼,似乎该尽的孝心也尽到了,说话都开始夹枪带棒的。   艾瑞克就跟听不出他的语气一样,居然耐心地开始解释了:“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没事的时候也能回家看看,更何况这次如此重要的活动,当然更不能缺席了。来吧,外边冷,进屋说话。”   这些话哪像一个父亲对儿子说的?根本就是陌生人之间的瞎客气。好在维克也不稀罕从他身上感受到什么父爱,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叨扰了”之后,就径直走向了主堡的方向。   格瑞普走在最后,在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   “龙星龙星,那天我穿什么礼服啊,这套怎么样?”   “舜空滚下来,你以为这里还是没人管你的祥瑞城啊,说话的时候别踩在桌子上!”   “莫生气,他也就是首领不在的时候才嚣张……首领来了!”   艾瑞克站在门口,一脸和颜悦色地看着这群小少年们,尽管目光温和,但也没人再敢造次了,一个个灰溜溜地站在了一边。维克感觉自己就跟进了猴山一样,这里还是威尔斯特的主堡吗?不过刚刚吵吵闹闹的,还是让维克抓住了一个重点。龙星是他四叔家的儿子,看来前一阵子诺斯前往祥瑞城还是有所收获的。   维克在安静下来的人群里找了一圈,看到了打算把自己藏起来的诺斯。迎着维克阴寒的目光,诺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三弟,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维克哼了一声就走了过去,一脸要取他狗命的表情,吓得诺斯狠狠往龙星身后钻。龙星无奈地一笑,顶着维克的目光说:“维克堂兄,好久不见了。”   维克心里冷笑,好像你们一个个都挺盼着见到我似的,但是在龙星身上打量了一番后,维克就收起了轻蔑的神情。   之前小耀在祥瑞城负伤,他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因为小耀和幻白都算不得顶尖高手,对方好歹是威尔斯特的人,输了也很正常。但是今天亲眼见到龙星后,维克才知道打伤小耀的人有多强,至少名不虚传。这样的人站在诺斯那边,是计划外的情况,不过好在自己准备充足,一个龙星而已,还改变不了既定的结果。   维克本来也没有在这里动手的意思,索性停下了没走出几米的脚步:“不好意思扫你们的兴了,但谁让我也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呢,这种事我不想来,但没办法。”   艾瑞克的三弟比克斯看到维克后也是一愣,很格瑞普挤眉弄眼地交流起来,二人马上狼狈为奸地站在了一起,脸上都是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维克少爷再怎么恶名在外也很难传到家家户户,至少这些祥瑞城的半大小子们是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眼瞅着这人说话越来越放肆,舜空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你就是维克少爷?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敢在首领和下一任首领面前这么放肆,真该让人好好教教你规矩!”   虽然平时最需要被教规矩的人就是舜空了,但是他这些话还是让在场的不少人心里暗暗叫好,维克可不就是欠教育吗?   维克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之前在家族时见过,但死活想不起来名字,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而且这种咋咋唬唬的性格让维克极度反感,当下差点忍不住打破你在这里动手的规划。   好在心狐不留痕迹地拦住了他,冷冷地对艾瑞克说:“你就是这么管理家族的?维克怎么说也是威尔斯特的少爷,他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吆五喝六的?”   “哈哈,小孩子而已,心狐首领就别跟他们计较了。而且维克这次回来也没提前通报一声,我们确实是怠慢了。”维克的三叔父比克斯笑眯眯地打圆场,可说出的话却是在两头挑毛病,不怀好意。   “那确实是我的不对,”维克冷笑,“但门口的守卫无视我,不给通报,我也没办法不是?那样的人就别留了,无视我事小,要是哪天看到我二哥还当做没看到,那不是丢我们威尔斯特的脸吗?”   要是外人知道威尔斯特齐聚一堂时跟骂街一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艾瑞克面无表情地回到主位上坐下,手里的金鹰权杖轻轻敲打在地毯上:“我们都是同一个家族的,这里也没有敌人,就不能少说几句吗?维克,不管怎么说你能回来我都很高兴,我知道你不爱看我们,想走想留都随你。不过你要记得,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   维克心里又冷笑了起来,多么诚恳热切的语气啊,就跟当初要调离他去洛城时一样。现在想想,说不定当初下令追杀他母亲时,艾瑞克也是这样的语气?   维克本就没打算久留,既然挑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决定打道回府。不过在离开之前,他看向诺斯冷笑着说:“对了,还没跟二哥说一句恭喜呢。二哥那天可不要迟到了,弟弟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说完,维克就带着面无表情的心狐离去了。   直到他们两个离开,舜空才费解地抓抓脑袋:“那个啥,维克是不是不知道下一任首领是谁啊吗,怎么老是针对诺斯少爷?”   好像确实是这样,公布的消息并没有透露下一任首领的名字,维克和大部分人一样,都以为可以继任的只有诺斯。   诺斯欲哭无泪地看了龙星一眼:“臭小子,哥哥我这次算是帮你背锅了!”   龙星马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对一个继承人来说,有点不稳重了。   格瑞普这会儿又忧心忡忡地来到艾瑞克身边:“大哥,我看维克这孩子的心理状态似乎有些……万一他到时候干出什么事怎么办?”   “如果你真的担心,就自己想个办法。”艾瑞克知道自己仅存的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给的答复冷言冷语的。   格瑞普知道自家大哥心情不好,也就放过了这个挑拨离间的机会,装模作样地缩回了原地。诺斯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实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还记得当时父亲让他带给四叔的话,什么叫做体谅他的用心良苦?一开始时诺斯似懂非懂的,但是通过四叔当时的反应似乎猜测到了一些父亲真正的想法。只是那样的话,是不是有些可怕?他父亲真的敢做到那一步吗?可是除此之外,如何解释这么着急让龙星继位的理由?   “诺斯?堂哥!想什么呢?”   被龙星推了两下,诺斯这才回过神来,笑着说:“我刚刚突然想到,反正当天也不是我继任,那我是不是就能不去了?我真是个天才,那天就辛苦你一个人了!”   虽然知道诺斯是在扯淡,但龙星还是黑了脸:“你必须去!那天的阵势一定空前热闹,而且我一定要让你看到我最光彩的时刻!”   “好好好,我刚刚开个玩笑嘛嘛。”诺斯心里有事,没多想龙星这话的含义,十分敷衍地摸了摸龙星的脑袋。   回到驿站时已经不算早了,维克原本打算和米瑞一起休息,没想到居然在驿站后院看到他又在练剑。本来维克并不会让这种无聊的事耽误自己值千金的时刻,但想想昨晚米瑞说的那番话,维克突然就不太好意思去打扰人家的正事了。   躲在暗处的维克自嘲地笑了笑,要知道在过往的十几年里,他内心出现诸如不好意思这种情绪的时候少之又少,可见不知不觉间,米瑞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不是最初那么简单了。   本来,就这么看着米瑞练剑也不错,这会儿的米瑞可比他在床上时有活力多了,但是莫名其妙的,维克突然想到,宫岚现在在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刚刚产生,维克内心的遐想就刹不住闸了。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只是去看看宫岚有没有在惹事而已,然后就径直来到了宫岚的房间。   敲门这步当然是省略的,可维克少爷推门而入后才发现里边空无一人。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阿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应该是出门了,宫岚这人一向闲不住。”   “阿贝前辈,”维克语气带刺,不过想想又缓和了几分,“他不在也好,正好我问你几个问题。”   严格来说阿贝当然算是他的前辈,可能维克少爷这辈子都学不会尊重老人。不过阿贝活这么长岁数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连死都死过,所以根本不在意,语气仍旧是没什么起伏:“请便。”   “宫岚真的会什么复活术吗?”维克首先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正事。   阿贝轻轻笑了笑:“我就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说他不会你信吗?当然,这种事情确实是匪夷所思,但异能是神奇的,许许多多异能连我都未曾耳闻,或许复活术还不止他一个人会呢。”   维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关于复活术,宫岚从没有拿出来显摆,而且也没有复活自己最爱的父亲,显然复活术的施展是有很多限制条件的。既然现在看来没什么价值,维克就改口问了宫岚的去向。   阿贝却摇摇头:“这种事我当然不会过问,你可以自己出门找一找。”   维克点点头就打算走人了,不过没走两步就又回过头,虽然没指望得到什么答案可他还是问了那个问题:“阿贝前辈认为,宫岚是个怎么样的人?”   以阿贝的性格肯定不会说什么溢美之词,也绝对不会诋毁宫岚,可他的回答还是让维克愣了一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假如维克少爷打算招惹他,那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维克有些想笑,无论说宫岚是好人,亦或是说让他付出代价,听起来都跟笑话一样。看来阿贝果然是活太久,都老糊涂了。不过老归老,眼光还挺毒辣,还是说自己对宫岚的想法太明显了?   丢下阿贝一个人后,维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而阿贝就静默地站在原地,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直跟着维克,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他的眼神太明亮了,似乎能看透一切。   走出驿站之后维克稍稍放大了一些异能感知力,打算找找宫岚的踪迹。这种找人方式还需要对方的配合一是实力足够被人感知到,二是没有故意隐瞒自己的异能。前者宫岚自然是满足的,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故作低调的人,所以维克很快就在附近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异能力,面带微笑地用空间异能杀了过去。   那是一家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酒楼,虽然时间晚但客人还是不少,维克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其他家族见过面的人。不过维克本就懒得理会他们,今天还是特地奔着宫岚来的,更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很快就在一张靠角落的位置上看到了宫岚的身影。   也不知道宫岚是没注意到还是故意无视,反正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品尝着面前的菜肴。   直到维克来到桌子对面,宫岚才懒洋洋地挑起眉毛看了看他。好消息是宫岚是一个人来的,坏消息是看上去并没有喝酒,接下来怕是斗嘴环节。   果不其然,宫岚的眉间闪过一丝不耐:“我说你这人可够烦的,就不能让我清闲会儿吗?”   “喝茶有什么意思,”维克看了看他的杯子问,“来点酒?”   宫岚嗤笑一声:“不好意思,在下不胜酒力就不来了。”   维克又看了看宫岚面前的菜,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这个宫岚还真是小孩脾性。对于异能者而言一天不吃不喝是稀松平常的事,他还至于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胡吃海塞?   宫岚一脸不想搭理他的样子,维克笑着没话找话:“这儿不是最近的,也不是最好的,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吃饭?”   宫岚看着他不说话,维克沉默了一下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你滚。”宫岚貌似真的心情不好的样子。   还是那句话,要是之前的维克少爷早就开始拆店了,不过在宫岚面前,维克就跟没脾气一样继续面带微笑地说:“虽然咱们给彼此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但后来不是把酒言欢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要口出恶言?你不说我就猜猜吧,能让你这么心神不宁的,恐怕还是关于你父亲的事。怎么,他和这家店有关系吗?”   宫岚沉默着吃了一会儿菜:“很明显吗?”   “我瞎猜的,不过想想也就只有这种可能性了,毕竟宫岚你又不会因我别的事愁眉苦脸。”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宫岚哼笑了一声然后有些惆怅地叹息,“我父亲早年间来过帝城一次,回来之后就对这家店的几道菜赞不绝口,可我觉得就那样吧,吃过之后有些失望。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小事,但是期待了这么久却没能满意,确实让人想砸店。”   “等到继任仪式那天,整个帝城都让你砸。”维克微笑道。   “不说这个了,维克少爷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宫岚没喝酒的时候可不乐意跟他交流父亲这个话题,马上岔了过去。   “倒没什么具体的事,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一番我的盟友。”维克继续微笑。   宫岚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半天,突然问道:“你跟玄雅,也是这样的吗?”   “嗯?”维克没想到话题怎么突然扯到玄雅头上了,有些想笑,“玄雅不是说了嘛,他那样的人我不感兴趣。”   宫岚有些后悔问了他这个问题,本来他都下定决心不再跟维克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但一个不留神又把想问的从嘴边溜了出去。   哼了一声后,宫岚起身打算走人了,维克突然笑眯眯地话锋一转:“突然想起来,你答应和我联盟,我似乎还没许诺过你好处呢,那我就现在说了。不管你之后打算干什么,不管你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都答应你,毒牙家族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稀罕你的承诺吗?”宫岚扯出一个微笑。   “你当然不需要稀罕,你有实力自己做到,而且一个男人也不需要另一个男人的庇护,但是……”维克笑容不变,“能有一个人为你想到这些,心里总归是高兴的吧?”   宫岚什么都没说,只是原本要走人的他,在原地愣了会儿之后又重新坐了下去。   “要点酒吗?”维克笑着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宫岚看了他半天,最后冷道:“随你。” 第二十三章 仪式   夜晚的树林显得比白天更加静谧,不过一声突兀的口哨划破了夜空,一只猎鹰在树林上空盘旋了片刻后,宛如训练有素般落到了一个人肩头。   正是许久未曾露面的鸢尾。   双魔在祥瑞城行凶完毕后就跟着石蚕离开了,兜兜转转后来到这片没有名字的森林。   鸢尾动作轻柔地在猎鹰的脑袋上拂过,沉默了片刻后对一边的石蚕说:“看来魍魉的名气比不上天狐军是有原因的,你真的在按照情报带路吗?我的鹰告诉我,方圆几十里什么人都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在哪?”   万兖看着石蚕的眼神也是十分之不信任,不过石蚕脸上倒没什么焦虑:“我的人又不可能天天跟着他,找不到也很正常。”   “我现在怀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什么复活,莫非你只是怕威尔斯特的报复,所以随便找个理由让我们跟着你?”鸢尾狭长的眼眸里没多少友善的意味,明明没什么证据,语气却是理所当然的。   石蚕觉得这种屁话根本不需要反驳,所以开口说的是另一件事:“你,为什么能控制野兽?”   一路走来,石蚕发现鸢尾不仅是在火属性异能上的造诣很高,更诡异的是他能控制野兽,任何动物在他面前都跟家养的一般听话。就像刚刚那样,控制野兽并和它们沟通,对鸢尾来说不是难事。   鸢尾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这个嘛,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你只要知道我的实力比你想象的更强就行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只蜥蜴我控制不了,这是为什么?”   鸢尾说的蜥蜴此时正躲在万兖的怀中,万兖十分嫌弃地捏着蜥蜴颈部将它捉起:“我身上的毒好像确实没了,这破玩意儿能扔了吗?”   该占便宜的时候鸢尾一点也不手软:“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留下了。”   石蚕漫不经心地说:“你控制不了它是正常的,我猜测你所谓的控制其实只是暂时剥夺野兽大脑的控制权吧?这只蜥蜴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活物,所以……”   “好了,我没心情听你解释这么多,现在请你回避一下。”鸢尾突然眼神异样地看向了万兖。   万兖叫苦:“不是吧,你又他妈来?”   石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路上他们两个貌似随时都有可能滚到一起,现在还知道让石蚕回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当着石蚕的面旁若无人了。   石蚕的脸上又是嫌弃又是尴尬,马上快步走进了森林深处。这种事情石蚕当然是知道一些的,但在认识他们之前从没想过还能两个男人一起,只能说自己还是岁数小,见识的太少了。   不过石蚕也没有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来到了一棵老树之下,刚刚站定就从树上翻身落下一人,恭恭敬敬地半跪在他面前。   “主人,那些人似乎是往帝城去了,而且沿途我们还发现了许许多多天狐军的人。”   来人当然是魍魉的成员,汇报的是宫岚一行的动向。   得到这个情报后石蚕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然地点点头:“果然如此,如果天狐军也蠢蠢欲动的话,那显然维克是打算造反了,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人当然会把握住。”   石蚕完全能想象到不久之后的情景,维克掀起威尔斯特内斗之后一定会将大部分异能者牵连进来,正所谓不破不立,想干大事的人当然是希望水越浑越好。   只是石蚕难得想了一些闲事,维克应该还不知道要继任的其实是龙星吧,到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维克,诺斯,龙星,这三个人石蚕一个也看不上,无论是谁继承了威尔斯特,石蚕都不会效忠,于是在计划好一切后,趁着鸢尾万兖来到祥瑞城附近时直接复仇,从此他和威尔斯特就再也没有关系了。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感兴趣的那个人也到了帝城,看来短时间内自己又要和威尔斯特的人交手了。   石蚕故意等了好久才回去,鸢尾在原地生了一团火,万兖已经躺在一边昏昏欲睡了。   “你的部下告诉你什么了?”鸢尾随口问道,几乎森林里所有活物都是他的耳目,石蚕去见部下的事自然也瞒不过他。   不过这事本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石蚕面无表情地说:“去帝城。”   鸢尾一直在盯着万兖不算雅观的睡颜,听了石蚕的话也只是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好啊。”   而帝城那边,维克已经和宫岚从酒楼里出来了,二人的步伐都很稳健,证明他们并没有喝多少酒。虽然这样的结果在维克看来是不怎么尽如人意的,但是现在他似乎对宫岚的每个举动都充满好奇,相顾无言地一起小酌几杯,似乎也比想象的有趣。   回到驿站后,维克喊住了自顾自就要分开的宫岚:“这几天不要再出门了,更不要去见玄雅,在正式动手之前我不希望有什么插曲。”   本来维克是不想说这些话的,首先宫岚肯定不爱听,而且一直以来行动都很猖獗的维克少爷也不怕家族的人把他怎么样。但是维克还是说了,因为今天见到艾瑞克后,维克才想起他的父亲可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在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的前提下,维克还是决定谨慎行事。   宫岚冷哼一声:“遵命,维克少爷。”   虽然聋子都能听出那讽刺的意味,但维克却联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忍不住笑着说:“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罢他丢下宫岚,自己率先离开了。   他走了,宫岚却站在原地没动,一向平静的眼眸里此时多了些烦躁。   与玄雅和维克之间的联盟只是逢场作戏罢了,等到他们两个夺了权,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这一点宫岚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实力不够,更不会认为自己会不忍心下手。可是今天,或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宫岚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维克的那句承若。   尽管维克这人看上去就很不正经,这也只是他随口的一句话而已,可宫岚却相信他,觉得维克不是在骗他,而是一句真心实意的承诺。   尽管他做出这个承诺的理由有些阴暗……   怎么说呢,维克少爷看人的眼光着实毒辣,说话也总能一语中的,知道怎么说能说到别人的心坎里,再加上那张占便宜的脸和尊贵的身份,本该是受到万千爱戴的天之骄子。可是宫岚知道他的一些过往,或许现在他是少爷,但也是一步步从泥地里爬上来的,宫岚总觉得他能从维克的身上看到一些彼此的相同之处。   但是话又说回来,正是因为他们很像,所以宫岚更懂维克是怎么想的,骨子里都是唯我独尊的个性,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迟早会成为他们交战的利刃。维克答应他的话是发自真心,但万一以后需要灭掉他,维克少爷也会顺从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这和骗不骗人没有关系,宫岚只需要换位思考一番就能知道维克会怎么做了。   宫岚在驿站的后院站了很久,等到月亮都躲到云后时才慢步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宫岚的脑子很乱,像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塞满了,可是仔细一想又不知道自己在考虑什么。不过第二天起宫岚就宛如失忆了一般,好像并没有和维克喝过那场酒,维克也没有给他任何许诺,他依旧是每天该嘲讽就嘲讽,该奚落就奚落。   而事实证明维克真的和他很像,也是跟没事人一样,好像眼里除了米瑞就没有别人了。   那天艾瑞克对维克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些天维克果真没有再回去过,每天带着一大票人在驿站吃吃喝喝,等着继任仪式的到来。   随着时间一天天逼近,帝城的热闹程度再创新高,维克每天站在驿站的围栏里往外看,看到的都是人满为患的场面。他本就没打算在仪式之前再见玄雅,现在满大街都是闲人,谁也不知道都是谁的耳目,所以他更不会出门了。   这些人里唯一每天都很充实的,恐怕就只有米瑞了。继任仪式和他没什么关系,或许以他的身份来说可能都没有入场资格,所以这些天他还在跟洛城时一样,每天在蝎子的督促下努力练剑。   时间终于到了那一天,起床后的维克乍看之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看看他的眼睛,能从中看到狂热。   不管有没有纠结过,这一天终于来了,他可以不顾一切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五圣园位于帝城中心,五大家族每次有什么重大活动都会在这里举行,这次的继任仪式也不例外。其实什么身份的人能进什么人不能进,并没有具体要求,但是其他家族的人也不会那么没眼色,五大家族其余四家或许来的人会多一些,其他家族最多就是首领带着一两个心腹前来参与,随行太多会给别人和自己都带来难堪。至于威尔斯特的人就没这么多顾忌了,此次是他们的继任大典,自然是家族的成员都要到齐,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到场。这一点从维克带的人就能看出。   三把刀,宫朔,心狐,幻白逐风,包括宫岚和他的所有部下都跟在维克身后。除了蝎子留在驿站保护米瑞外其余人全到了,而且大批的天狐军也依旧成功混入帝城,就等着维克一声令下,将继任仪式变为血的地狱。   如果今天能一次性将该杀的人全部杀掉,那他维克就能直接成为新任首领,不过这么顺利的情况恐怕不会出现,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搅黄了诺斯的继任仪式,和家族彻底撕破脸之后彼此僵持不下。不过就算是后者那种情况,维克也不会发愁,毕竟还有玄雅那边呢。   维克没有去往威尔斯特,而是直接到了五圣园。他来的不早也不晚,威尔斯特的大部分人已经到了,正在五圣园外迎接宾客。   看到自己家族的三少爷,这些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任何交流都没有,维克就带人直接走了进去。   五圣园占地不小,庭院内已经摆满了桌子,虽然这个场面看上去有些简陋,但中心石柱上五大家族的标志,不会让任何人感觉自己被怠慢了。   至于位置也是有讲究的,靠前的位置被大致分为了五份,对应了五大家族,后边的则是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那些小家族自己爱怎么坐就怎么坐。   最前方的平台上已经有人准备了,维克直接坐在了最中心威尔斯特的区域,然后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身后那些小家族的人维克是懒得看的,他着重看了看其他五大家族的情况。   莫瑞森家族不愧是威尔斯特的好狗,罗伯特的大儿子应该好在极北之地没有回来,但是他已经带着小儿子凡尔特到场了,只是那位凡尔特少爷不知在急什么,总是满脸焦急四下张望,好像迫切想要离场。   阿特利亚的三个老东西应该是自矜身份所以还没到场,属于他们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圣灵家族的狼王也没到,不过玄雅却已经来了,恐怕也是等今天急得睡不着觉。   跟维克对视上的时候,玄雅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这让十分了解他为人的幻白和逐风同时面色一僵。看这架势,哪怕今天维克少爷装哑巴,玄雅也非要大闹一场不可了。   维克也淡淡地笑了笑,收回的目光落在了同样空空如也的伽曼洛席位上。   想到尼采,维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过想想尼采那副不想跟活人交流的样子,维克又觉得他未必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仪式。   五圣园的入口还是热闹非凡,不管熟不熟悉的人,看到彼此都会热络地打起招呼,也算是给了东道主一些面子,然而已经坐下去的人却都不怎么开口说话,不知道一个个在心里盘算什么。   维克不再去管那些,开始闭目养神,不过还没等他平复一下亢奋的心情,就听到原本热闹的人群突然消停了不少,应该是大家族的人到了。   维克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去,神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因为来的人居然是尼采。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侍从,一路目不斜视走了进来,却在看到维克后停下了脚步,站定跟他对视了起来。   很少有人能让维克少爷感到尴尬,不巧的是尼采算一个。维克不能装作没看到他,也不会主动走过去交谈,只能半死不活地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了。   尼采身上依旧是上次见时的衣服,看来一个小小的威尔斯特继任仪式并不足以让尼采首领重视。他同样冲着维克点头示意,然后就去到了伽曼洛的位置上,一眼也没有看其他人。   维克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却打起了鼓,他不明白尼采出现在这里的用意。难不成这样的人也不能免俗,不情不愿地过来参加了?   “哈哈哈,居然不小心睡过头了,没迟到吧?不然就太失礼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在入口处传来,不少小家族的人连忙起身行礼。来的人是阿特利亚的三神,那么中气十足的声音显然是出自火神之口。   维克跟阿特利亚无恩无怨,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不过宫岚却突然冷笑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我听说这三位,自称为神?”   古往今来了不起的异能者数不胜数,但是敢自称为神的,也只有阿贝和眼前这三位了。阿贝成名已久,现在还死而复生,说自己是神好歹只是在吹牛皮的范畴,而这三位嘛……异想天开。   跟随三神一同进入的还有圣灵的首领狼王,他笑哈哈地说:“阿特利亚的面子谁敢不给?你们愿意来捧场,我那位老兄弟就很高兴了。”   狼王虽然总是客客气气的,但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时说的话让人有些别扭,就拿刚刚那句话来说吧,乍听之下还真分不出他向着谁。   火神身边的土神脸色直接就变了,好在一旁的风神小心地拉扯了他一把,三神这才跟随着狼王一起入场坐定。   这下该来的人总算是来起了,就等着艾瑞克带着诺斯上台了,维克默默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过没等几分钟,让维克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诺斯居然独自带着暗卫走了进来,一路上和熟悉不熟悉的人都一一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做到了威尔斯特的位置上。   好在属于威尔斯特的地方挺大,他不至于跟维克挨得太近。但是不管诺斯坐在哪儿,他坐下来这个动作就很有问题,他不是继任仪式的主角吗,怎么跟个看客一样坐下了?   还是说,这是在挑衅自己?   维克皱眉提高了一些音量:“你在这里干什么?”   平时诺斯怕自己弟弟怕的要死,今天或许是身边跟着暗卫,或许是觉得维克不会当众动手,居然笑了起来:“当然是和你一样,参加继任仪式了。哎怎么还不开始,主角都要迟到了。”   维克的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随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顿时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几分钟后的画面印证了维克的猜想,艾瑞克手持首领的标志金鹰权杖慢步走向前台,身边除了一些司仪外,跟着的只有一身正装的龙星。   维克马上就明白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诺斯,可人家没再看他,而是一脸微笑地看向即将走上前台的龙星。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艾瑞克那个老东西居然不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族!而且威尔斯特其他人的脸上都没什么诧异之情,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艾瑞克的打算了。   维克总觉得艾瑞克这么做是让他更加难堪,好像被当众扇了巴掌一样。他愤恨地握紧拳头,不过还是强忍着慢慢松开了。其实是谁继任都是一样的,反正在他面前都是死人!   宫岚突然习惯性嘲讽:“看样子并不是诺斯继承啊,维克少爷,你们家老爷子的想法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宫岚这么说真的是习惯使然,毕竟这些天他可没少嘲讽维克。只是看到维克那张阴沉不定的脸后,宫岚却有些后悔,并不是怕了,而是看到这样的维克,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于是破天荒的,宫岚找补了一句:“计划还按照之前的执行吗?”   维克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已经在台上站定的一老一少,咬牙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章 发难   “十分感谢诸位的捧场,虽然严格意义上这是我威尔斯特的家事,但各位的到场让其有了更深厚的含义。”   虽然嘴上说着客套话,但艾瑞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轻松或笑意,毕竟这对威尔斯特来说是一件大事,新任首领的继任仪式上,他也不能嬉皮笑脸的吧。   而他身后的龙星,表情和他如出一辙,熟悉他的人很少能从他脸上看到如此正经的表情,或许他也清楚,在荣光的背后,那担子有多重。   台下的看客们也没有发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声音,而是一个个表情认真正襟危坐,他们中的大部分只需要见证这个过程就好了。   “我是威尔斯特的第八任首领,”艾瑞克接着说,“或许和我的祖先们相比,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我问心无愧,至少在我任职期间,我从未损害过家族利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威尔斯特的荣誉。而今天,我将在这里,在各位的面前颁布我的最后一道,同时也是最有意义的一道命令,那就是将家族的权杖,交予我的继承者,龙星·威尔斯特。”   龙星神情有些紧张地走到了艾瑞克的身边,看着他的目光更是有些拘谨。   直到此时此刻,龙星恍然间才有了种做梦的感觉,就这样了,他就是家族的第九任首领了?不管性格再怎么与世无争,可男人骨子里对权势一定是有所向往的,只不过因人而异或多或少罢了。他看着自己大伯亲自奉上的金鹰权杖,第一时间居然不敢伸手去拿。   这个消息,龙星从得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消化了,现在他知道,这么多天了,自己还是消化不良。   不过按照惯例,龙星直接拿过权杖也确实不合适,艾瑞克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神说:“你可知首领二字的含义是什么?几十年里,我也只是略微理解了一二而已,不敢大言不惭地指点你。这个答案需要你身体力行地去寻找,但是无论你使用的方法是什么样的,有一点必须铭记在心,那就是……威尔斯特,永世长存。”   龙星的眼神似乎没那么迷茫了,看着艾瑞克饱含深意的目光,他终于伸出双手触碰到了这世间最高的权力。   宫岚时刻注意着维克的表情,只等他一声令下直接动手。可是维克就跟没事人一样坐着不动,似乎对眼前的画面置若罔闻。   宫岚感觉自己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心里哼了一声就不再去看维克了。   维克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铁青来形容,仿佛下一秒就要蹦起来一把火烧了五圣园。可他维持这个表情已经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动手,也没有下令。这个画面在不了解的人看来,可能意味维克少爷只是面瘫而已。   没想到最先发难的,居然是冷笑着的玄雅。   那不屑的笑声让不少人都听到了,面对艾瑞克和龙星看过来的目光,玄雅没理会已经开始眼神警告他的父亲,慢慢站了起来:“威尔斯特是五大家族之首,艾瑞克首领这么轻率地就决定下一任首领的人选,有些不合适吧?”   玄雅说完话,本就安静的园内更是鸦雀无声,沉默了片刻后玄雅的父亲狼王挤出微笑跟着站了起来:“老兄弟,我儿子不懂事你也知道,别理会他的疯言疯语,继续仪式吧。”   艾瑞克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刚想客气两句,就看到玄雅带着身后的两个随从径直走向了前台:“我直说了吧,我认为龙星根本没资格继承威尔斯特,如果老首领一意孤行的话,今天恐怕要让你难堪了。”   狼王愤怒地吼道:“你这逆子给我滚回来,人家的家事轮得到你管吗?!”   艾瑞克的表情终于动了动,却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那么玄雅少爷不妨说说,你认为谁来继任比较合适呢?”   玄雅笑而不语地看向了维克的方向,在围观众人的惊异表情下,维克和他身边同行的人慢慢站了起来,在肃杀的环境里看上去十分突兀。   其他五大家族的成员,罗伯特看上去表情严肃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场景,阿特利亚的三神却是很快交流了一下眼神,露出神秘的微笑,而尼采……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没看到眼前的画面似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维克带人起身的第一时间,诺斯就在暗卫的簇拥下迅速跑了,好像心里已经提前演练了好几遍。   “这也是你自己的想法吗?”艾瑞克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维克慢步往前走着:“我不知道你口中的首领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能者居之。诺斯和龙星都没资格继承威尔斯特,所以首领必须是我的。”   真到了这个时候,维克的情绪反而淡定了,语气不急不躁,像是在阐述什么事实。   格瑞普和比克斯内心忍不住叫好,他们巴不得龙星和维克闹得越大越好,不过表面上都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外人看了真以为他们两个为家族鞠躬尽瘁呢。   艾瑞克还没继续开口,龙星就先一步站到了他的面前,看着维克说道:“即使我没资格继承,那么首领一位也是属于诺斯堂兄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至于你说的能者居之,你可以来试试。”   龙星是真的生气了,维克的行为不单单是打扰了他仪式,更是让威尔斯特在众目睽睽之下沦为了笑柄,如果他是威尔斯特的首领,那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诺斯躲在暗处咋舌,心说他这堂弟是不是不知道维克的可怕啊……不过龙星刚刚那些话也让他深感意外,糯米一样的性格也有这么强硬的时刻,看来他的堂弟比他想象的成长速度更快。   “维克少爷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吧!”宫岚冷笑一声,五圣园的地面开始迅速龟裂,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从裂缝里窜出,几乎是无差别地攻击了在场所有人。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小家族马上四散而逃,虽然他们很乐意看到最大的家族开始内讧,但把命搭进去就有点没必要了。   至于剩下的四个大家族都没有走,狼王是一脸急迫想把玄雅拉回来不让他参与这种破事;三神是飞到空中躲避着蛇群的突袭,同时各个眼神泛光盘算起阴谋;罗伯特则是一脸纠结,他们肯定是要和威尔斯特共存亡的,只是眼下的敌人也是威尔斯特的成员,那他就必须看明白局面了。而最淡定的人自然就是尼采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身边的空气诡异地扭曲着,隔断了所有蛇群,像是一片惊涛骇浪中唯一安全的港湾。   “你这逆子到底想干什么?”狼王冲上去拉住了玄雅,“维克简直就是在胡闹,居然敢在新任首领的继任仪式上发难,你跟着他乱来会把圣灵家族也搭进去的!”   “父亲,”玄雅嘴角挂着微笑,表情却没有任何温度,“看来你真的是老了,很多事不敢做了。现如今五大家族虚与委蛇的局面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会让圣灵家族成为真正的统治者,这条路上的任何阻碍我都会清理,包括你。”   “你……”   狼王只感到玄雅身上突然爆发出恐怖的异能力,甚至比他印象里玄雅最强的状态还要恐怖。被强大能量震出去的一瞬间狼王想着,看来他的儿子一直都在他的面前藏拙,那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跟维克达成协议的?   “圣灵家族听令,”解决完后顾之忧后玄雅的眼神充满了狂热,“杀掉威尔斯特的艾瑞克、诺斯和龙星三人,不从者视为家族叛徒诛杀!”   眼看着玄雅放翻自己的父亲都不眨一下眼睛,圣灵家族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纷纷犹犹豫豫地靠向了威尔斯特。   玄雅凌空一跃直接奔向了龙星,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不仅是在帮维克,更是为了将这个世界变为他想要的样子。   “伯父当心!”   龙星下意识地挡在了艾瑞克的身前,随手挥出一道闪电劈向了半空中的玄雅。   谁知玄雅避都不避,硬接下闪电后逼近了龙星身前,下一刻引爆的强烈飓风席卷了整个前台。   逐风已经算是了不起的风属性异能者了,但是玄雅的随手一击都远超他好几个等级,可见头狼的名号也不是白喊的。   不过龙星也不比他差,强烈的风力使得他睁不开眼,但还是顺利感觉到了隐藏在风中的无形风刃,当他带着艾瑞克冲出风暴中心的时候,身上的伤口比玄雅预想的更少。   “有两下子嘛。”玄雅稍稍活动了一下因为电流而有些麻木的身体,再次做好了进攻准备。   就在龙星全神贯注地防备玄雅时,突然感到背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高温。他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猛然往一侧倾斜,堪堪躲开了那道夺目的火苗。   回过头,维克正阴狠地瞪着他,双瞳已经变成了标志火属性的双红色。   “维克,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我就要动手了。”艾瑞克看向维克说道,似乎是真的不忍心和自己的儿子站到对立面上。   维克给他的回答是一道铺天盖地的火墙,直接把他和龙星全部包围在了里边。   艾瑞克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由于刚刚被玄雅打扰,此时的金鹰权杖还握在他的手中,只见他轻轻将权杖敲击在地面上,手心中出现代表着禁咒的六芒星:“水幕天华。”   无数奔流而出的水柱从权杖敲击的地方喷射而上,抢在火焰之前笼罩住了前台上所有人。水火交融的一瞬间就能看出来,维克明显是落入了下风,火焰很快就被熄灭了,而且巨大的水球笼罩在艾瑞克他们上方后,甚至还迅速地凝结成冰,看样子刚刚维克的火属性异能并没有消耗多少水幕天华的能量。   “孩子,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艾瑞克看着维克,说出了最后通牒。   “死到临头还在装淡定?!”宫岚突然飘到了半空中,掌心一瞬间就凝聚起恐怖的黑暗能量,形成一柄强力的黑色长矛后猛然刺向了艾瑞克防御用的冰球。   维克也没干站着看戏,随手一挥后就瞬间引燃大片大片的地面,火舌很快就蔓延到了冰球附近,再次将它团团围住。   艾瑞克表情依旧是处变不惊,他暂时没有去管维克的火,而是加固了冰球顶部的厚度,死死挡住了似乎有万钧之力的黑色长矛。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玄雅也冷笑了起来,手里迸发出比逐风还要猛烈数倍的爆裂,击中了冰球的另一侧。   艾瑞克明显压力倍增,而且敌人还远不止这些,虽然玄雅的部下暂时处于观望状态还不敢贸然出手,但维克和宫岚的部下可不这样想,艾瑞克注意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手上汇聚异能,当冰球破碎的时候,他和龙星就会遭受到毁天灭地的攻击。   但是艾瑞克好歹是威尔斯特的首领,情况虽然不容乐观,但是也还远远没到绝望的地步,他突然眼神一变转守为攻:“破!”   冰球应声而碎,不过却是由内而外爆裂开来的,无数细小的冰锥冰刃向四面八方袭去。同时,瞬间暴涨的冰属性异能力短暂压制住了维克宫岚玄雅三人的攻击。   不过他们三个人脸上虽然都有些惊异,但面对扑面而来的寒风却没什么紧张之情。   稂梓和范达曼一前一后地守在宫岚身边,稂梓负责使用空间异能转移大部分冰刃,剩下的小部分漏网之鱼全部由范达曼的身体充当肉盾。维克那边则是心狐动手了,之间她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就跟施了什么魔法一样,本该命中维克的那些冰锥全部诡异地穿过了维克的身体,没造成任何伤害。至于玄雅就更不用说了,他身后那两个戴着面具的随从第一时间就挡在了他的面前,被冰锥扎成刺猬也没听他们两个惨叫出来。   虽然艾瑞克的攻击全部都被化解了,但总算是也解决了自己即将面对的危机,因为那些人忙着防备,暂时没有攻击。   龙星看向自己一边的人:“维克的行为已经能视作背叛家族了,你们也可以出手,拿下他们。”   维克不屑地看了一圈那些少年:“就凭他们?或许在祥瑞城那种小地方能作威作福,但是在我面前只是一群废物罢了。”   艾瑞克不再劝诫维克了,而是朗声说道:“龙星是我任命的第九任首领,任何违背此意愿的人都能视为叛族者,哪怕是我的儿子也不例外,你已经站到威尔斯特的对立面上了。”   艾瑞克这番话似乎不单单是对维克说的,好在一旁踌躇的罗伯特也明白了老首领的意思,马上说道:“莫瑞森家族永远是威尔斯特的盟友,必将协助威尔斯特一同击败背叛者!”   阿特利亚三神之中的土神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笑着说:“这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要不咱们也过去加把火?”   对他们来说,威尔斯特内乱的确是个好机会,直接插手战斗的话,不仅能消灭威尔斯特一大部分生力,更能让一方欠下他们的大人情。他们要纠结的,似乎就是该帮助维克还是帮助艾瑞克了。   他那几个飘在空中,没想到的是,斜下方的尼采居然开口和他们讲话了:“别人家族的事,你们还是不要插足了。”   三神同时愣住了,他们也分辨不出,尼采这句话到底是告诫还是在警告,主要是尼采向他们搭话这件事,似乎比威尔斯特内乱的机会更加难得。   不过玩笑归玩笑,尼采这话也确实震慑住了三神,在不明白尼采真实意图之前,他们是不敢贸然动手的,毕竟伽曼洛虽然存在感低,但曾经的凶名也是有的。   战场那边,玄雅和罗伯特带领的莫瑞森家族对峙上了,虽然罗伯特刚刚话说得漂亮,但维克不管怎么说也是三少爷,能不跟他打照面还是不打的好,相对而言圣灵家族这个搅屎棍,更适合当作对手。三把刀、宫岚的部下,也和龙星从祥瑞城里带动那些人靠到了一起,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不过比较起来,还是威尔斯特这边的人稍少一些,毕竟维克可是有备而来,而艾瑞克举办继任仪式并不适合带太多的人。   看到这个局面,诺斯皱着眉头说:“锋,你带人去支援舜空他们,不然他们不是对手。”   暗卫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不过锋看了看那边之后脸色还是有些犹豫:“我们去了就没人保护您了,您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啊。”诺斯苦笑了一下说,“这个场面不是我应该面对的,就算有你们保护我也会跑的,还不如为龙星出点力。行了你们快去吧,我该溜了。”   其实很多时候,诺斯少爷身边的暗卫都是起不到作用的,毕竟他太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了。比如现在,溜的比兔子还快,足见其远离危险的决心。   冰球破碎之后,龙星的身上就遍布起了电流,做好了交战准备对着维克说:“你为了一己私欲,置家族颜面于何地?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大伯为什么不打算让你成为首领吗?因为你的眼里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别人,你不配。” 第二十五章 激战   龙星的话说完,甚至连维克的部下都做好了迎接他怒火的准备,然而维克的脸上并不见什么怒意,只是冷笑着说:“你以为现在说这些话还有用吗?家族首领可不是靠嘴皮子功夫就能当上的。”   “是不是嘴皮子功夫,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龙星单手高高举起,霎时间风云色变,天空中雷电的轰鸣声四起。其实相对来说,雷属性异能的破坏力是最高的,但雷系异能者的数量却是自然系中最少的,因为这种能直接改变天气的天赋并不会博爱每一个人。像龙星这样举手间就能令天空突变的更是少之又少,本就没什么轻敌之心的维克更加警觉起来。   “妈的又是他,老子现在听到打雷就疼!”小耀忍不住骂了一句,成功吸引了他身边幻白的注意。   上次在祥瑞城的经历幻白还历历在目,现在眼看小耀就要记吃不记打地冲过去了,幻白赶紧拦住了他:“那边就交给维克少爷他们吧,咱们的对手在这里。”   幻白一边说一边指向了不远处面色不善的龙星嫡系,正是舜空他们几个。其实幻白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一点私心,龙星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过去添乱绝对是送死。   小耀也是实诚人,马上掏出匕首就扑了过去:“这群小杂毛老子一秒钟就能放翻!”   幻白面无表情地紧跟其后,同时在心里想着,就这种冲动的人还能活到现在,这人命是真好。   舜空也是满脸的跃跃欲试,深后猛然张开了一对火翼,看上去是个火属性异能者。不过他还没出手就被身边的朱烈推开了:“就知道耍帅,敌人都冲到你面前了!”   舜空的实战经验最少,小耀确实已经逼近了他,很可能硬扛着他的异能下杀手,所以朱烈挡在了他的身前。   小耀已经用土属性异能在自己的周身裹上了一层无形护盾,打算扛着对方的进攻教他做人,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朱烈。不过小耀的动作不变,匕首直接一斜刺向了朱烈的脖颈。   就跟范达曼说的一样,大部分异能者并不擅长使用武器或是格斗技巧,只会用能量团咋来砸去,所以朱烈的反击方式是小耀没想到的。   朱烈脸上是自信的神色,抬手捏住了小耀的匕首,尖刃距离他的身体不过几厘米,但小耀发现,自己的力量居然比不上朱烈。   短暂的愣神过后,小耀迅速在空闲的左手心汇聚起能量,但是毕竟出神的片刻耽误了时机,在他再次动手之前就被朱烈飞起一脚踹了回去。   因为护盾的存在,疼是不怎么疼,但是会很丢人。   不过朱烈一击得手后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到一根诡异的羽毛漂浮在自己的身前,紧接着脑海中一阵尖锐的剧痛,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在了身上,连看东西都带着些许重影。   毫无疑问这是幻白做的,他看着朱烈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成功了,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起来,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最容易中幻术的招了。   但是一身红衣的红玥突然闪身来到了一脸痛苦的朱烈面前,她的双眼涤荡出鲜红的光芒,朱烈被她接触到的一瞬间就恢复了神志,怒目看向幻白。   对方也有幻术上的高手,幻白微微一笑,对小耀说:“看来咱们的对手就是这三个人了。”   小耀哼道:“赶紧解决了他们,我还要去帮维克呢。”   另一边,三把刀中的安景和蕾格亚对上了鬼瞳和颜靥,安景面带微笑地轻轻转起指尖的黑色匕首:“哦,两个暗属性异能者啊……”   颜靥手里拿着一根小巧的法杖,鬼瞳则是赤手空拳,但是他们两个心里都有些诧异,这个人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异能属性?这种事不是没可能,但只有在双方实力差距很大的情况下才会发生。想到这里,二人的神色一起紧绷了。   安景微微一笑:“我来为你们展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暗属性异能吧。”   蕾格亚十分得瑟:“等着被制裁吧,两个小崽子。”   威尔斯特的人只有这么多,如果交战一定会以少战多陷入颓势,好在诺斯的四名高手暗卫也听从命令参与了进来。范达曼第一时间就被背着斩马刀的锋吸引了,这样的人打起来才过瘾。香冥和稂梓对上了汐和渊,都是一远一近的组合。至于宫朔,她的对手就是最后剩下的溟了。   逐风看了看四下交战的人,似乎哪里都不需要他,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和宫朔二打一。说真的,逐风挺怕宫朔一个不高兴,放个禁咒把他们两个全灭了……   除了看热闹的阿特利亚和伽曼洛,全场唯二没有动手的就是阿贝和心狐。不过他们各自的老大都没开口催促,二人都是一副静观其变的神情。   维克迅速打量了一下现在的局面,玄雅已经被莫瑞森家的人缠上了,现在只有他跟宫岚两个人对付龙星和艾瑞克。维克认为他们还是占优势的,只不过这里毕竟是帝城,拖下去的话,威尔斯特的援军一定比天狐军赶来的快,而且维克总觉得艾瑞克一定还有后手,于是打算速战速决了。   “维克,你打算等天狐军吗?”看到维克没动手,艾瑞克突然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和他们交战了,不然你以为威尔斯特的援军现在还赶不来吗?”   维克心里微微一惊,不过随即就安之若素了,反正他本来就没指望用天狐军来压制威尔斯特,最多就是起到一层保险的作用,来不了就来不了吧。而且他们也确实拖住了威尔斯特的大部队,也算是起到作用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不过……知道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么样啊!?”   维克突然冷笑一声,同时甩出十几枚火球铺天盖地砸了过去。   艾瑞克将权杖点在地上似乎是想故技重施,宫岚轻笑了一声也动手了。   一阵地动山摇的震颤过后,五圣园的地面被撕开了一道大口,正是宫岚的拿手好戏炼狱之穴,万一掉进去了,就算是艾瑞克恐怕也活不了。   艾瑞克一听就知道,那些毒蛇的嘶鸣附带着能直接冲击精神的黑暗能量,于是他马上收回权杖,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龙星直接跃到了空中。   虽然成功躲开了攻击,不过艾瑞克的脸色却阴沉了下去。他差不多能预估出刚刚那一招的威力,跟在维克身边的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有这样的实力?虽然艾瑞克并不觉得这个人能打破他的计划,但是这种意料外的情况还是让他有些不安。   十几枚火球互相引爆的威力是十分恐怖的,直接将五圣园的前台砸成了废墟,原本标志着荣誉的地方现在扬起了漫天黑烟,说不清楚是不是有些讽刺。   看着脚下蔓延而上的尘霾,龙星心里的愤怒达到了顶峰,也顾不上会不会对五圣园造成更大的破坏了,手掌上浮现出禁咒的六芒星标记。   艾瑞克的脸色沉了一下,不过并没有阻止龙星。只是远处看热闹的阿特利亚三神注意到了这一点,纷纷拉开了一些距离以免波及到自己,唯独尼采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坐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看到龙星手上的六芒星标志,宫岚不仅不慌甚至还微微翘起了嘴角,正好这是个机会,能让他试试那招到底好不好用。   不过下一刻维克却突然用空间异能来到了他身边,不等他开口就释放出一个纯黑色的球体,将他和自己一起笼罩在了黑球内部。   宫岚挑着眉看向他,这才注意到维克的眼睛变味了一双紫瞳,初次见面时的战斗宫岚还有印象,这样的维克,应该是将异能变成了暗属性。   注意到宫岚的目光后维克简单解释了一下:“就算一个禁咒杀不了你,也没必要站着让他打吧?”   宫岚这才反应过来,合着维克是专门过来保护自己的?得知这一点后,宫岚的第一反应不是别的,而是感觉维克有些多管闲事了,自己又不是傻子,还需要他在战场上时刻关照着自己?   不过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了,宫岚嘴上还是说道:“真是麻烦维克少爷了。”   维克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时候不对,他能把宫岚气到说不出话来。不过下一秒龙星的禁咒已经砸了下来,五圣园彻底成了雷区,一道赛一道粗壮的刺眼闪电狠狠从天而降,几道雷点过后维克的黑球上就产生了裂缝。   维克微微皱眉,雷属性异能的破坏力确实太令人反感了。   宫岚故意气他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啊,我还以为维克少爷有多了不起呢。”   这下维克对他再也保持不住好脸色了,手上也闪出六芒星:“闭嘴。”   龙星落下的闪电甚至影响到了战场上的其他人,玄雅轻易躲开一道在他看来奇慢无比的闪电,微笑着看向满是伤痕的罗伯特:“堂堂莫瑞森家族的首领就这点实力吗?怪不得只能跟在威尔斯特深后吃剩饭呢。”   罗伯特对这种话早就提不起怒气了,反正他们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在他看来威尔斯特才是货真价实的最强家族,自己敬佩强者有什么丢人的?不过罗伯特确实打算来真的了,毕竟在老首领和新首领面前,他不能连一个晚辈都解决不了。   咔吧一声,罗伯特居然直接扭断了自己的左手腕。不过玄雅很快就知道了,并不是罗伯特有自残的倾向,而是他的左手本来就是义肢。   “哦,还真有这么蠢的人啊。”玄雅嗤笑,“早就听闻莫瑞森的人喜欢用金属改造自己,只不过我没想到,罗伯特首领连自己都不放过,就这么情愿当威尔斯特的狗吗?”   “无知的人,见识一下异能被催化后的能力吧!”罗伯特露出的手腕是一个空荡荡的炮管一样的事物,   “这种东西……”玄雅脸上仍是不屑的奚落,不过在一声炮响之后他的眼神就变了,极力往后退去,躲避着罗伯特射出的异能弹。   可是这些异能弹不仅速度极快,甚至还能跟随主人的意识追击目标,玄雅转了好几个弯,但是异能弹速度不减地穷追不舍,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异能弹最终命中玄雅后,罗伯特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到了吧,我们有资格成为强者的最大助力。威尔斯特和莫瑞森才是真的同气连枝,威尔斯特的敌人我绝不放过!”   “呵,哈哈……”   硝烟慢慢散尽后,玄雅的笑声也响了起来。虽然他的肩膀上被炸出了伤口,但是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而且玄雅的眼睛也变了,不再像个人,而是更像某种野兽的竖瞳。   “如果你们改造身体就是为了这种程度的强化,就太可笑了,我来告诉你什么才配称作强化!”   玄雅不仅是眼睛发生了变化那么简单,他的动作相比之前更加迅速了,罗伯特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移动轨迹,几次三番举起左臂却又找不到进攻的时机。   圣灵家族之所以被称为圣灵,就是因为他们家族的人有一种绝技,那就是让野兽的能量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所以大部分圣灵家族成员,外号都和动物有关,比如狼王,比如头狼。   玄雅大笑了起来,身形越来越快,其他人只能捕捉到几丝残影,更别说攻击他了。   罗伯特时刻紧绷着神经防备玄雅,同时心里郁闷了起来,玄雅的速度虽然快,但他们最好的设计图也能达成这样的效果,甚至远超这种程度。但奈何派去采矿的人到现在也没回来,罗伯特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面对我还敢分神?”   玄雅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罗伯特的面前,手作爪状狠狠劈向罗伯特。   罗伯特反应很大地后退一步,但玄雅的每根指头都迸发出强力的风刃,在罗伯特的肩头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溅出血腥更是激发了玄雅的凶性,在罗伯特往后倒去之前,玄雅又在他的腹部狠狠剜下一块肉。   等到莫瑞森的其他人想起来反击时,玄雅就又离开了原地,速度让他们望尘莫及。   罗伯特好歹也是五大家族之一的首领,很久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了,踉踉跄跄了几下后甚至倒了下去。   不过还不算特别丢人,一边的凡尔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自己的父亲一屁股坐在地上之前扶住了他。   “少爷,你先带首领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马上,就有莫瑞森的人对凡尔特喊道。可是凡尔特却犹豫了,虽然他也不想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但是他更不愿独自搀扶着父亲一路走回去。那个画面不仅很尴尬,而且罗伯特帕是也不待见他。   果然,在看清楚扶住自己的人是谁后,罗伯特勃然大怒:“你这个废物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滚开别碍手碍脚的!要是你大哥在,绝对不会让那个玄雅如此猖狂!”   凡尔特的表情怔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了罗伯特,一言不发地走到了一边。这么难听的话,罗伯特也是第一次对他说,虽然可能也有怒火上头不管不顾的原因,但他父亲心里,肯定一直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脱口而出。   玄雅暂时停下,嘲讽道:“就这样的水平,还敢自称威尔斯特的助力?我看艾瑞克那个老东西早就想甩掉你们这个包袱了吧……嗯?”   正说着话,玄雅突然意识到上空磅礴的力量,转头看了一眼后脸上的笑意更浓厚了:“看来我那位兄弟动真格了,你们的威尔斯特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还装什么孝子贤孙?”   玄雅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是维克爆发出来的异能力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仿佛无穷无尽的暗属性异能从空中倾泻而下,刚刚龙星的禁咒已经很恐怖了,但是在此刻维克的能量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刚刚乌云密布时环境就有些昏暗,现在在漫天的暗属性异能里更是如此,谁也不会质疑,蕴含其中的能量绝对足以毁灭一切。   宫岚感受着周围那夸张的能量,有些面色不善地看着维克:“你这是打算毁掉半个帝城吗?我先说好,我答应你的只是对付威尔斯特,你要是犯了众怒,我可不会管你。”   维克一言不发,从他额头上冒出的虚汗能看出来,他也有些吃不住这一招的消耗,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了下去。   “我的天……老大这是打算干嘛?”   蕾格亚和安景早就料理完了鬼瞳和颜靥,虽然他们两个的异能和一般的暗属性异能不甚相同,但在力量碾压面前还是那么不值一提。完事之后蕾格亚就开始看戏了,真好注意到了这一幕。   她身边的安景倒很淡定,毕竟唯一能和暗属性状态下的维克打配合的只有他,他知道很多维克的招式。   “是禁咒,亡灵风暴潮。”安景看着空中的能量中心说,“这一招很适合在战场上用,附近的尸体越多这一招的威力越大。在尸体足够多的情况下,禁咒中心甚至能凝聚成透明的纯粹状态。”   “可这会儿也没死人啊,老大这是什么意思?”蕾格亚有些不解,虽然现在的五圣园也可以被称之为战场,但并不是尸横遍野的那种战场啊?   安景没有继续解释,亡灵风暴潮在尸体不足的情况下威力有限,但是却能造成另一种结果,那就是侵蚀范围内的一切。简单来说,就是不管维克这一招有没有杀人,五圣园以后都不再可能是五大家族的圣地了,因为萦绕不散的黑暗能量会持续对范围内的生物造成伤害。   想到这里时安景突然笑了出来,看来维克的目光不止在威尔斯特上,破坏了五圣园,就意味着把其他四大家族也拉扯了进来。   维克这么做,可以当作履行玄雅的承诺,关于把水搅浑的承诺,但也能认为这是维克故意为之,毕竟成为威尔斯特的首领后,维克会让家族止步不前吗?   威尔斯特的人就是有这种野心和自信,维克亦是如此。夺位还没成功,就想着家族以后怎么发展,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比龙星适合成为首领吧? 第二十六章 混乱   明白维克打算干什么后,艾瑞克的眼神顿时有些晦涩,不知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过一旁看热闹的三神有些站不住了,帝城可是五大家族共同统治的,你们威尔斯特说毁就毁?   就当风神忍不住想动手时,尼采再次开口了:“不要插手威尔斯特的事。”   这下连火神和土神也忍不了了,冷笑道:“尼采首领这是打定主意要管威尔斯特的闲事了?不过帝城好歹也是你们伽曼洛的地盘,你就看着他们胡闹?对了,说不定这不是他们的内斗,而是演戏给我们看,想趁机拉我们下水呢!”   不管三神的话是恍然大悟还是欲加之罪,一旦说出口,威尔斯特的处境就很被动了,一下子落入了情理的背面。   尼采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这与我无关,只是如果你们打算动手,那我会阻止你们的。”   此话说完,这边的氛围也降至了冰点,三神好歹是阿特利亚的首领,这些年在老大哥艾瑞克面前也没少阴阳怪气的,哪里受过这种鸟气?但他们居然还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他们想的很简单,威尔斯特明显是真的内乱了,不需要他们火上浇油也会元气大伤,虽然错过眼下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有些可惜,但威尔斯特的没落已经是注定了的,因为一时之急和伽曼洛处于对立面也确实犯不上。   三神不愧是同流合污的三兄弟,彼此交流了几个眼神后就达成了共识,装作愤怒的样子拂袖而去。不过他们三个心里却很得意,等到他们灭掉了威尔斯特,再腾出手来收拾你尼采!   尼采看都没看他们离去的背影,而是看向空中处于能量中心的维克,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么做,是为了权势吗?”   宫岚也是个暗属性的异能者,马上也明白了维克的意图,语气有些不善:“看来维克少爷也没有自己说的那样无欲无求啊,什么我只要威尔斯特其他与我无关云云,你这么做,是想彻底搅个天翻地覆啊。”   维克没说话,而是继续催动着体内的异能,龙星和艾瑞克此时想阻止他也是有心无力,因为除了锋还在跟范达曼纠缠之外,威尔斯特一边的人已经全败了。   维克的那些部下,三把刀也好,幻白逐风也罢,包括宫岚的嫡系,个顶个都是高手,龙星手下那些半大少年确实不是对手,能勉强保住命就不错了。甚至最强的阿贝和心狐都没有出手,阿贝可能是因为不屑,可心狐为什么不动手,这个原因维克也不得而知。   总之就是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维克那招亡灵风暴潮几乎已经将整个五圣园围住了。   宫岚饶有兴趣地看着维克:“我说维克少爷,假如我现在突然对你发难,你是不是也没什么办法?”   假如宫岚真的突然倒戈,绝对能把维克气的吐血三升,尽管理智上维克知道宫岚没理由那么做,但还是脸色阴沉:“你可以试试!”   就算宫岚想试也没机会了,因为下一刻维克就将汇聚起的能量悉数引爆,整个五圣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碎了一样,五大家族里能工巧匠制造出来的圣地顷刻间崩塌,几个呼吸之间就成了废墟。   龙星和艾瑞克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本就有些力不从心,龙星只感觉脚下的大地在颤动,自己仿佛置身于恐怖的漩涡之中。   不过在五圣园被彻底摧毁之后,艾瑞克那双并不浑浊的眼眸中却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然后就跟没有了后顾之忧了一般高声喊道:“所有人准备撤退,然后举全族之力抓住叛族者维克!”   撤退?维克冷笑了起来,在他面前想走就能走吗?   不过还好他没来得及讲这句话说出来,不然就会被秒打脸。   五圣园的建筑几乎全部倒塌了,唯一还矗立着的只有那根柱子,上边是五大家族的标志,满身载着的都是荣誉。然而就在艾瑞克喊完那句话后,其中威尔斯特的标志突然闪起亮光,紧接着艾瑞克和龙星一方的人,脚下凭空出现一滩积水,所有人都诡异地沉入了其中。不少清醒的人看到自己往水里沉都有点慌,但也来不及反抗,更多的是失去意识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多了一次水里漫游的经历。   维克也是空间异能者,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传送法阵,而且毫无疑问是艾瑞克制造的。真不愧是老狐狸啊,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有后路。   诺斯的暗卫之首锋,正在跟范达曼打得火热,看着脚下突然出现的水坑,别说对方了,自己都有些不乐意。可是艾瑞克的异能力是能碾压他们的,他的传送法阵没人能抵抗。   “妈的,居然还跑了!”范达曼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愤恨地吼道。   这一切其实发生的很快,原本还异能满天飞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敌人全部通过空间异能逃离了,维克一方看着凌乱的废墟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维克慢慢落到地面上,闭上眼缓和了一番异能透支的不适后说:“计划并没有成功,因为该杀的人一个也没杀掉。”   艾瑞克对自己的盟友也算讲义气,没忘了带他们一起走,同样失去了对手的玄雅心情却很不错,笑着走向他说:“但是目的已经达到了,莫非你连解决龙星的自信都没有吗?就跟我们之前计划好的一样,不急于一时。”   玄雅动手的时候宛如疯狗,可是算计起人来还是那么运筹帷幄,着实是个人才。   虽说维克原本也没打算这么容易就能杀掉艾瑞克和继承者,但艾瑞克他们逃跑的太果断了,就好像他们也达成了某种目的,这种感觉让维克很不舒服。   不过维克没把这种感觉告诉玄雅,而是岔开了话题:“我听老东西刚刚那话的意思,好像要动用家族的部队了。”   五大家族之所以能统治这么长时间,靠的不仅仅是那几个当家的实力,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部队的,只是鲜少在对付叛徒时这么郑重其事,维克少爷注定是千古第一人了。   玄雅不屑道:“有什么好怕的,你手下有天狐军,而且连艾瑞克都奈何不了你,一群乌合之众算得了什么?”   维克点点头:“只是没能直接杀了他们确实可惜,接下来只能强行进攻威尔斯特总部了。”   “那才有意思啊,”玄雅笑道,“不过现在恐怕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说完之后,玄雅意有所指地看向走过来的尼采。   尼采直接无视了他,冲着维克颔首致意:“我们又见面了,维克。”   不得不说,尼采最让人佩服的一点就是这个,永远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也不会对任何人高看一眼,永远随心所欲。现在五圣园已经成渣渣了,可尼采还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过来打招呼。   还是个没有任何营养的招呼。   玄雅的神色又冷了下来:“尼采首领这是何意?”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吗,维克?”尼采依旧没有理会玄雅,似乎眼睛里只能看到维克,“人最终的结局是注定的,何必在这之前闹成这样。”   认识尼采的那段时间,维克的心里就已经开始憋火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克直接怒火攻心:“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尼采首领,我说过了,这就是我活着的目的!”   尼采仍旧是一脸的波澜不惊:“还记得我上次问的问题吗,维克,你真的想活着吗?我认为你这么活下去只有痛苦。”   这完全能够当作威胁的话,玄雅二话不说就做了动手的准备,他和阿特利亚的三个怂货不一样,他根本不怕树敌,甚至敌人越多他就越高兴。   但尼采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得到维克沉默的回答后,尼采再次行了一个平辈之间的礼节就转身离开了。   玄雅盯着他的背影面色不善:“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管他了,接下来怎么行动?”维克不想在尼采的话上浪费太多时间,当机立断地岔开了话题。   玄雅此时的心情大概和三神离开时差不多,暂时不打算理会尼采后说:“你家那老不死的,接下来一定会出动家族势力对付你,莫瑞森作为他的鹰犬一定会参与其中,而阿特利亚那边……我不觉得他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如今的局面就和我们之前预料到的一样。先跟我回圣灵吧,我现在需要把我父亲的死忠清理干净,然后我们就能放开手脚了。”   维克点点头,玄雅冷笑着继续说:“至于以后的事,那就看怎么发展了。反正在我看来,把帝城当作主战场还是有些小家子气,未免放不开手脚,最好能将战火蔓延到五大家族所属的全部城镇,既然要打那就放开了打,你觉得呢?”   维克猜到了他一部分意图,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也好,是时候夺得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或许在玄雅眼中宫岚还不算个能和维克相提并论的盟友,他们二人商量完后并没有问宫岚的意思,玄雅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狼王,目光很是鄙夷:“把他带回去关好,在我成功之前,别让他出现碍我的眼。”   他身后的两个面具人迅速上前抬起了狼王,宫岚轻描淡写地看了玄雅一眼,神情却一下子有些不悦。   而威尔斯特那边,突然回到熟悉的地方,龙星猛然间还没从刚刚的战斗中回过神来,手里那蓄满能量的电球好半天才慢慢消散。   他本已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结果突然从战场上离开了?不过看到同伴们的伤势后,龙星的拳头再一次捏紧了。   早就跑回来的诺斯,这会儿心有余悸地走了过来:“看来维克真的是疯了,不仅当众让家族下不来台,甚至还和外人联合……万幸没造成什么死伤。”   这倒是实话,除了鬼瞳和颜靥被暗属性异能伤的有些重之外,其余人至少都已经清醒了过来。或许对他们而言,第一次体会到守在首领身边不单单只是荣誉,更会遇上危机。这还只是家族内部的纷争,以后还指不定有什么破事呢。   但是很少有异能者会畏惧危险,异于常人的他们本就习惯了不平凡,而且对于一群热血的少年来说,越挫只会越勇。   艾瑞克的表情很淡定,但眼神中还是透露出点点不安:“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维克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果断。龙星,或许这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首领不该注重仪式,而是要明白自己以后该做什么。来吧,从我的手中接过去吧。”   龙星愣了一下,他绝对想不到,安全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继续他未完成的仪式?   这个场面实在是……龙星心情也有些复杂,感动是感动,但也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是非要当这个首领不可,但大伯对他的期望很高,他也不能辜负死去的父亲。此时看着艾瑞克那坚毅的眼神,龙星也收起了诧异的表情,毅然决然地从艾瑞克手里接过了金鹰权杖。   同时,也是接过了千斤重担。   艾瑞克欣慰地一笑:“好孩子,从此以后家族的兴衰荣辱就交付到你的肩头了,我会力所能及地帮助你,但是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定夺。”   “大伯……”龙星顿了顿,还是说道,“或许您还不知道呢,其实我并不是很希望自己成为首领,因为这件事还让您和维克闹崩,我确实……但是事已至此,我该担起来的担子也不会偷懒,我必将竭尽全力,不让您后悔这个决定。”   家族需要你承担责任的时候,你一定要站出来,父亲的这句话龙星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他轻轻握起拳头,发誓自己一定会做到。   “为了威尔斯特。”   “为了威尔斯特。”   新老两任首领一前一后地说了同一句话,在场的还站得起来的人,都向龙星行礼。或许就像艾瑞克说的那样,这是威尔斯特历史上最寒酸的仪式,但这并不妨碍龙星以后大展拳脚,也不妨碍威尔斯特永世长存。   一边的罗伯特,老脸也是无比激动,凡尔特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心里却莫名有了些怒火。明明自己也是别人的走狗,明明什么都不教导自己,凭什么还各种贬低他?他是比不上自己的大哥,可他也从没想过死皮赖脸地留在家族,只要有机会能离开,凡尔特一定会这么做的。   而且,他要带着秋夫人一起。   诺斯行完礼后就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那么龙星首领,现在需要你下达继任后的第一道命令了,怎么对付维克?”   龙星看了他一眼,嘴角跟着挂起笑意,不过马上就坚定地说:“我会亲自带人去捉拿他,但是我绝不会杀他。因为我要让他亲眼看着,我会让威尔斯特的荣光照耀到世间每一个角落。”   艾瑞克眼中满是殷切的鼓励,他在心里说,你能做到的,一定能做到。   罗伯特着急忙慌地来到龙星身边行礼:“恭喜龙星首领,我们莫瑞森家族会一如既往地为威尔斯特效力!”   龙星的表情有些尴尬,罗伯特的岁数可能比他爸还大,这么个人对着自己献殷勤,龙星短时间内有点接受不能,只能干巴巴地摆摆手说:“罗伯特首领不用客气,我们两个家族向来交好,不用说那些客套话的。”   就在此时,一个侍从突然面色焦急地走了进来,匆匆行过礼后说道:“首领,阿特利亚的信使来访。”   龙星有点疑惑,好端端的怎么派信使过来?而且刚刚经历过那场纷争,阿特利亚居然还有写信的雅性。   龙星没多想什么就让他进来了,可一旁站着的艾瑞克眉头却微微紧促着,似乎猜到了什么。   阿特利亚的信使无比倨傲,进来之后懒洋洋地行了一礼,然后就将一封信摸了出来:“龙星首领,我这么称呼你没错吧?这是我们三位首领点名要交给你的,阿特利亚要正式向威尔斯特宣战。”   “什么?”龙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阿特利亚要宣战,为什么?   信使冷冷一笑:“你们家族的维克毁了五大家族的核心区域五圣园,可以视为你们威尔斯特主动撕破和平协议了。你可别说这是维克干的和你们无关,我们只知道维克是老首领的儿子,而且并没被威尔斯特除名,所以这一切都是老首领默许的吧?”   “胡说八道!”罗伯特一下子怒了,“谁不知道你们阿特利亚是什么心思,要打就打,少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龙星拦住了罗伯特对信使说:“首先,如果阿特利亚执意要开战,我们一定奉陪到底,但如果真的是为了维克做的事,那大可不必。虽然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信服力,但事实就是如此,那只是维克对我的不满,威尔斯特从没做出任何意图开战的行为。”   信使还是一脸欠揍的笑容:“事实如何只有你们心里清楚,我只是传达首领的意思而已。即使阿特利亚不是威尔斯特的对手,但也不会对威尔斯特的示威忍辱负重。龙星首领,信我已经送到了,现在能走了吗?”   虽说威尔斯特完全可以扣留下这个人,但那么做无疑是在授人把柄,龙星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看着信使大摇大摆地离去了。   “诺斯堂兄。”   龙星沉默了片刻突然喊了诺斯,诺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要倒霉,但是也不敢不答应,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不情不愿地行礼。   “维克的天狐军应该还在和家族的人交战,维克有可能会去那里,你带人去暂时稳住他,或是拖住他。”龙星表情严肃,一下子就拿出了首领的威严,“我要亲自去阿特利亚那里跟他们说清楚,即使真的要开战,也不能让威尔斯特背这个黑锅!” 第二十七章 焚焰   “不行!”   开口的居然是舜空,自打他回来就因为受伤而生闷气懒得说话,但是龙星刚刚的话说完,他还是忍不住蹦了起来。   和龙星比较熟的朱烈也不赞同:“首先让诺斯少爷去找维克就不靠谱,他见了维克还能站着说话吗?至于去阿特利亚的事就更扯了,人家已经下了战书,你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我看他们本就是乘人之危,你去了恐怕正和他们心意。”   龙星平心静气地听他说完,然后才开口:“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问题出现了,总得想办法解决吧?维克那边不能不管,他和天狐军汇合之后一定会对我们展开进攻。至于阿特利亚那边,我没把他们当作正人君子,但是我必须亲自去和他们说清楚。这两件事都势在必行,除了我和堂哥,你们谁还能牵头去做?”   众人这下子安静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龙星叹了口气继续说:“虽然现在事情的发展是我没料到的,但我也算有过心理准备,我一个年轻人继位,不怀好意的人一定会向我们发难。但是大家别怕,威尔斯特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我会让所有人知道的。”   谁都能听出来心意已决,龙星几乎将现在能抽调出来的部队全部给诺斯带上了,可见他也十分在意诺斯的安危。至于龙星自己,他本就没打算带多少人,反正是深入敌巢,带一百个和带一个人的作用是一样的。   就在龙星打算出门时,一直沉默着的艾瑞克突然开口了:“龙星,阿特利亚那边,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不等他拒绝,艾瑞克就继续说:“你不用劝我,如果你打算拿自己去冒险,那我一定要跟着你。本来你继任之后我就该不过问任何事去避嫌的,但现在是特殊情况。假如出现了极端情况,你也必须回到威尔斯特主持大局。”   艾瑞克都这么说了龙星也没办法拒绝,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在他想来,自己和阿特利亚也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谈判的结果最多应该只是不欢而散,不会有太大危险吧?   最终龙星和艾瑞克带领着五六个随从出门前往阿特利亚了。沿途龙星注意到了艾瑞克的神色有些不好,顿时心中愧疚得无以复加,好像自己真的是个丧门星啊,本来好好的威尔斯特,从他过来之后就没消停过。   龙星在心里叹息,一定要早点解决这些麻烦,大伯这么信任自己,绝不能让他退位之后还一直不得安宁。   而跟随玄雅来到圣灵家族的维克一行,行动却是无比顺利。本来玄雅就是狼王的独子,继承首领之位名正言顺,而且狼王已经躺下了,跟未来的首领最对有什么好处?所以,除了地上那几具死脑筋的尸体外,整个圣灵家族异常和谐。   玄雅在桌子上摊开帝城的地图:“我们这里距离威尔斯特的距离并不远,但莫瑞森的距离更近,除非那个龙星没脑子,不然一定会让莫瑞森隔在我们和威尔斯特之间。我这么说吧维克兄弟,凭你我二人,再加上宫岚老弟的势力,与他们两大家族最多打个平分秋色,而且如果僵持下去,帝城的位置对我们还是很不利的,许多事都不方便去做。”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哪怕对方全部是猪,这么多头猪也不是他们一两天就能杀完的,而且这么多人齐聚在帝城范围内作战,恐怕把帝城打成一大片废墟他们也分不出胜负。还有一点,虽然玄雅维克二人在各自的封地还有势力,但是赶来的速度和威尔斯特援军的速度相比孰快孰慢是显而易见的。总之,无论是出于对现状的考虑,还是出于对未来的忖度,都不适合在帝城长期作战。   假如艾瑞克没有提前在柱子上刻下空间法阵,他们在五圣园分出你死我活后或许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但是事情已然发生,做这些假设也没用。   宫岚对这些东西似乎不感兴趣,懒洋洋地说:“你们干的那些不就是为了夺权吗,怎么费了半天工夫,还要从帝城撤退了?”   “宫岚老弟这就有所不知了,”玄雅微微一笑,“谁规定,这天下的权力都必须集中在帝城了?而且我们是打算将战场扩散到别处,但也没打算放过帝城。”   维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五大家族现在至少四家都乱做了一团,而且关系错综复杂,在不久之后莫瑞森会不会还是威尔斯特的盟友都说不定……这种情况下,谁得罪伽曼洛,谁就更倒霉。”   维克这话不算晦涩,玄雅显然听明白了:“你是怕我接下来的动作惹火那个尼采?哼,他那种人,被人骑在脑袋上拉屎拉尿也不会说什么的,而且你以为我会怕他?”   “这和怕不怕没关系,只是……”维克犹豫了片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改口了,“那就不用管他了,反正不会成为我们的盟友,迟早都会是敌人的。”   宫岚突然笑了一下:“维克少爷可很少对别人这么上心啊,你和伽曼洛的首领是老相识吗?”   维克回看了他一眼,说起来,要不是跟宫岚打架,他还不会见到尼采呢,这笔帐怎么算?   屋子里貌似只有玄雅一个人扑在正事上:“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阿特利亚会做出什么举动?”   五大家族中风评最不好的人或许和阿特利亚没关系,但最让人看不顺眼的家族一定非他们莫属了,这种事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只会挽起袖子亲自下去搅水。只是问题就在于玄雅说的那样,他们这次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无论是帮助龙星还是帮助维克,亦或是两不相帮一个挑俩,从阿特利亚的角度去看都是有好处的。他们的态度如何不是至关重要的事,但必须搞清楚。   “总之你们谁定夺一下,接下来打谁啊?”宫岚百无聊赖地看着地图问。   在维克看来,宫岚对这种事情绝对不会漠不关心,更不会这么没用主见,只能用一个理由形容他现在的状态,扮猪吃虎。   维克懒得点破他,玄雅颇有兴致地对他说:“莫瑞森一定会死死守在威尔斯特的大门前,所以我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之……你们觉得,在我们离开帝城之前,先大举进攻莫瑞森的总部,如何啊?”   宫岚眼前一亮:“妙啊。”   维克忍不住想笑,恐怕玄雅和宫岚都在心里把对方当成傻子了。   就在此时,守在屋外的心狐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前来汇报战况的天狐军:“心狐大人,威尔斯特的诺斯突然带人加入了战斗,您再不去的话,我们恐怕要坚持不住了。”   天狐军毕竟只是情报组织不擅长作战,即使威尔斯特一方没有太多的高手参战,他们也很难坚持打下去。不过那个战场也没有太大的价值,心狐嗯了一声就打算让他们撤回。   不过话到嘴边,她却鬼使神差地起了疑心:“你说,诺斯带人?”   在心狐看来,威尔斯特之所以现在去管天狐军,明显是以为维克在那里,想要消灭或是暂时控制住他,可是这样的任务怎么可能落到诺斯的头上呢?天下人谁都知道,诺斯少爷最怕的就是自己弟弟,为什么威尔斯特会派他去呢?   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没别人了。可是这么一来就值得玩味了,其他人去干什么了?虽然在五圣园里他们重创了龙星的人,但至少龙星和艾瑞克是没什么大碍的,这种事他们两个不出面却交给不靠谱的诺斯,绝对有问题。   心狐深知艾瑞克是个多么老奸巨猾的人,越想心里越不安,半天都没有开口。   “大人?”   直到天狐军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她,心狐才缓缓说道:“我们被威尔斯特拦截下来的,应该是这次潜入的天狐军,之前一直在帝城里活动的应该没被牵扯进来吧?传令下去,让他们第一时间查找到龙星和艾瑞克的下落,搞清楚他们的目的。还有让战场那边的兄弟们先不要撤退,既然对方想玩,那就好好陪陪他们。”   “是。”天狐军迅速领命离去。   心狐并不怀疑天狐军的效率,毕竟这是她建立起来的势力,她比维克更知道该如何使用。   说话的工夫,屋里开会的三巨头已经出来了,带足人手就浩浩荡荡地出了门,目标毫无疑问是莫瑞森的总部。   心狐一言不发地跟上,他并没有告诉维克异样,这也是她之前在五圣园没有动手的原因,因为……心狐总觉得,此时维克心中的热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涨。这是他计划已久的,现在一切都还算顺利,可他为什么看上去并不高兴呢?   在这场混乱里,伽曼洛似乎暂时被人遗忘掉了,没人打算和他们联盟,同样,短时间内也没人打算去找他们的晦气。   可是谁也不知道,此时的伽曼洛的全员已经个个全副武装,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那不起眼的家族大门之前。   相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伽曼洛的总体人数很少,但诡异的是,他们脸上并不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而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几分压抑着的狂热。   他们的表情一致,衣着一致,甚至腰间的匕首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个整齐的场面,看得人寒毛直竖。   尼采环视了他们一圈,什么话都没说。轻轻摆了摆手后,他们的脚下突然爆发出恐怖的异能涌动,这是一个能量级别远超想象的大型传送法阵,紫色光晕流转的下一刻他们全部消失在了原地,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往了哪里。   而伽曼洛的那栋建筑,从此再也没有人类踏足了。   “那是什么?”   帝城之外,一群蜿蜒浩荡的车队正在靠近,为首的那个男性看上去不超过三十,但眼神中那睥睨天下的傲慢却像个成名已久的高手,身边是一个眼神同样有些倨傲的女人,看岁数应该是男子的母亲。   这群人正是行极北之地挖矿赶回来的莫瑞森家族,那二人是罗伯特的夫人以及长子。没想到刚刚靠近帝城他们就看到了那冲天的紫光,莫瑞森夫人有些不安,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看上去应该是伽曼洛的总部。”男子看了半天说道,“不用管他们,反正那群神经病也不爱跟人交流,爱干什么干什么吧。”   莫瑞森夫人点点头,压抑下心中的不安继续进城。   而此时的莫瑞森总部以及化为了一片火海,罪魁祸首们站在不远处围观,玄雅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尸体:“莫瑞森的戒备比我想象的更加羸弱啊……不过真奇怪,这些人死了为什么不流血呢?”   罗伯特和参加龙星继任仪式的人都不在,此时的莫瑞森总部在维克玄雅宫岚三人面前和纸糊的没区别,轻而易举就被攻破了。不过正如玄雅说的那样,或许是莫瑞森的人或多或少都进行了改造,虽然是满地的尸体,但真不见多少红色。   “这种东西……”宫岚一脸嫌弃地翻看着一具尸体改造过的手腕,“把自己搞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威力还这么小,真是搞不懂弱者的脑回路。”   玄雅又开始对宫岚科普了:“其实莫瑞森家族有很多至今还没研制出来的改造设备,据说那些威力还蛮强的。呵,可惜了,我看莫瑞森是等不到研究出来的那天了。”   “我只知道,莫瑞森能成为五大家族之一,肯定是因为抱紧了威尔斯特的大腿。”宫岚的语气是毫不遮掩的不屑。   “等到维克兄弟继位,毒牙家族一定会比今天的莫瑞森更加有权势。”   玄雅笑着说,或许他只是开个玩笑,却不知道宫岚心中对他的杀意又多了几分。   但是玄雅也看到了宫岚明显不高兴的神情,但是让他道歉又不可能,于是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一名天狐军急匆匆地赶过来,在维克和心狐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跪在了心狐面前:“心狐大人,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龙星和艾瑞克一起去了阿特利亚家族,因为阿特利亚向他们下了战书。”   这显然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无论是谁都没想到。他们能猜到阿特利亚不会安生,但是趁机直接下战书?难不成那三个老东西这么有自信,觉得阿特利亚足以正面吞下威尔斯特?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对玄雅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他眼中的狂热都要喷出来了:“这样啊……简直正合我意!”   天狐军接着说:“还有一条消息,我们在返程的途中突然感受到强大的能量波动,是从伽曼洛的方向传来的,我们赶到的时候伽曼洛已经空无一人,他们似乎是集体离开了帝城,但是去往的目的地还不得而知。”   从未有哪天,玄雅感觉如此顺利过,忍不住都要仰天长笑了:“好……好!这下帝城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不需要我们再煽风点火了,我们需要的是给他们把战场扩散开来!”   玄雅本就打算直接毁了帝城,将其他家族在全世界的势力全部连根拔起,只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彻底把其他家族拉下水,确保有仗可打,并且不会全部针对圣灵家族。现在好了,阿特利亚和伽曼洛的突变直接帮他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他能够高枕无忧地摧毁帝城了。   玄雅笑着看向宫岚,就跟没有发生刚刚的不愉快一样:“我的火属性异能比不上风属性,但好歹也能使出禁咒,不知宫岚老弟你怎么样?”   宫岚懒得看他,冷冷道:“不会。”   玄雅语气失落但表情却不变:“这样啊……看来帝城的火葬,只能交给我和维克兄弟来办了。”   明明维克才该是这次混乱的主角,可他确实表现得同心狐想的那样不甚在意,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就动手吧,在帝城只会让我感到恶心,等我拿下威尔斯特之后,一定要换个地盘。”   此时不管是威尔斯特的人还是阿特利亚的人,都不知道玄雅的打算,这会儿还在剑拔弩张呢。   龙星看着将他们包围起来的人群,冷眼说道:“我们是来谈判的,这就是阿特利亚的待客之道?”   三神此时的脸上也不见平日里的虚与委蛇,而是阴森的,像毒蛇一样的笑容。   “你们现在可不是我们的客人了,”火神得意地看着龙星,“你们威尔斯特单方面毁掉五圣园,撕破和平协议,没资格成为我们的客人。想必那封战书龙星首领已经看过了吧,现在我们是交战中的两个家族,我不得不佩服龙星首领感深入敌腹的勇气。”   龙星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要脸,气得说不出话来,土神也开始得意地啰嗦了:“可是光靠勇气还是活不下去的……哟,这不是艾瑞克老哥嘛,你退位了还来凑什么热闹?还是说龙星只是你扶持的傀儡?”   接连被踩到逆鳞,龙星直接怒不可遏:“你们以为威尔斯特内部除了问题,就会被你们打败吗?要打就打,少说没用的废话!”   龙星想着,既然对方都撕破脸皮了,那么接下来肯定是一场恶斗。但是他没想到,三神居然同时后退了一步,而且脸上的神情更加阴森。   一团诡异的云雾突然毫无预兆地逼近了他们,龙星手上汇聚到一半的异能力突然凭空蒸发。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马上让龙星联想到了不久之前被刺杀的情形,他顿时就明白了。   “原来是你们,你们早就不怀好意!”龙星咬牙切齿,可是手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凝聚起异能了,而且随着云雾越来越浓厚,可视范围也越来越小。   关键时刻还是艾瑞克提醒了他:“我上次已经试过了,这团雾只能限制人体,但权杖上本身隐含的能力是不会被限制的,沉着应对。”   听到艾瑞克的声音,龙星心里冷静下来,但风神却哼了起来:“我说上次呼云怎么失败了,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次你们就没有那种运气了,别以为我们三个会站在原地看戏!”   然而三神还是没有动手,而是同时谨慎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他们感受到了异能力。   等陨石以万钧之力狠狠砸下时,火神眼睛都要瞪掉了:“这是火系禁咒……什么人?!胆敢袭击阿特利亚?”   其实不只是阿特利亚被袭击了,此时的帝城已经变为了火焰的海洋,正是维克玄雅联手释放禁咒的结果。地面上一切可燃物都燃起了熊熊烈火,天空中还不断地有拖着火焰的陨石砸下,整个帝城都步了五圣园的后尘。   看着脚下的一切在自己面前燃烧,维克突然笑了起来:“不管这是不是我想要的,但也总比落入其他人手上好。”   玄雅虽然不知道维克何出此言,但手上又加了一把火:“那就把这里彻底焚掉吧!”   真实也好虚伪也罢,在火焰中都会变为尘埃。 第二十八章 弃城   火神抬手丢出一道火光,将一枚马上就要落下的陨石凌空击碎,然后愤恨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当然没人能回答他,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艾瑞克和龙星一丝喘息的机会,龙星马上利用金鹰权杖在要命的云雾里撕开一道口子,迅速撤离了。   火神看得咬牙切齿,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解除上空的袭击,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老二老三,先跟我一起解决了这个禁咒!”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虽然心里都有些不甘,但是也不能眼看着自己家族被烧成灰烬。   三神面色阴沉地漂浮到空中,心里各自给威尔斯特记了一笔。在他们看来,这个突如其来的禁咒一定是威尔斯特的阴谋,这个龙星果然不会傻到乖乖地自投罗网。   但是来到空中之后三神的脸色就更难看了,火神原本以为这个禁咒才刚刚开始释放,计划着他们三个合力差不多就能化解掉,可现在他们才发现这个禁咒已经到尾声了,而且放眼望去,整个帝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说明这个禁咒针对的并不只是他们阿特利亚,而是帝城。   四周已然成了焦土,即使出手勉强护住阿特利亚又能如何?三神的脸一个赛一个黑,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次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大哥,”风神阴森地开口了,“这恐怕不是威尔斯特干的,他们没道理将整个帝城付之一炬。”   土神哼了一声:“可不管这是谁干的,帝城都没办法待下去了,这个结果是谁想要的?”   他们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觉得谁都可疑,又觉得谁都不像。其实在他们这辈人看来,帝城和权位是能划上等号的,他们认为五大家族的任意一家都想要除掉其他家族,但都不会直接把帝城毁了,因为从没听说过开打之前先烧掉战利品,那他图什么?   可惜他们没想到,圣灵家族出了玄雅这个离经叛道的怪胎,把不破不立的观念深入内心。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土神突然说:“尽管咱们被摆了一道,但是……失去帝城的可不只是我们。总而言之如今的帝城已经失去了价值,就算咱们再怎么不舍也要离开,但这也不算什么,等到消灭其他四大家族后,我们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帝城。”   五大家族不仅是在帝城的势力盘根错节,也拥有许多各自的城市,比如玄雅的欣城隶属于圣灵家族,以及名义上还属于威尔斯特的洛城等等,阿特利亚也不例外。虽然失去了大本营让他们险些咬碎了牙,但要说伤了他们的根本,那也不至于。   如今的情况,他们也只能听从土神的意思了。由于他们没有出手阻拦,被火光围绕的阿特利亚总部很快就和火焰融为了一体,火神看着脚下那些被火焰舔舐的建筑,阴森地哼道:“也只能那么做了。传令下去,所有家族成员暂时撤离到班加城,等休整完毕后,我要灭掉所有威尔斯特的城镇!”   此时,从阿特利亚逃离的龙星也被无边无际的火海震慑到了,明明昨天之前一切都很正常,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维克的反叛,五圣园被毁,家族被阿特利亚宣战,甚至现在帝城都不复存在了……那,他的威尔斯特呢?   艾瑞克明显也是压抑着震惊,但还是宽慰龙星说:“先别胡思乱想吓自己,我们家族成员都是很优秀的异能者,即使保护不了总部,但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谁干的……维克吗?”龙星有些出神地看着四周的火焰,问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艾瑞克狠狠拍中了龙星的肩膀,目光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锐利:“这个问题暂时不得而知,也不是咱们现在最需要关心的,当务之急是转移家族。有不管这一切是不是维克做的,但他接下来都有可能继续攻击我们,绝不能让家族的有生力量白白消耗在这里。”   龙星狠狠抹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心里还有些愧疚,现在他才是家族的首领,担子必须自己扛着,遇上点事就跟刚刚一样确实太丢人了。   “我明白了。”龙星的眼神也不再迷茫。   而让龙星有些纳闷儿的是,满目疮痍的沿途却很少见到尸体或是逃命的人。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帝城里的人非富即贵,大部分人都和五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最不济也会花钱找些异能者保护自己,所以除了极个别倒霉蛋之外,大部分人在禁咒砸下来的第一时间就跑了。况且维克和玄雅只是为了毁掉帝城,并没有对平民赶尽杀绝的意思,所以这会儿路上尸体和还没逃出去的人并不多。   说起来帝城里也有五大家族联合设置的防御法阵,可惜正好五大家族各有各的麻烦事,没有一家去开启法阵。或许,帝城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场劫难吧。   至于家族那边事情也比龙星想象的要顺利,毕竟即使阻止不了维克和玄雅的联手禁咒,但他们也不会站着等死。龙星和艾瑞克赶到总部附近时,就看到互相搀扶着彼此的家族成员,而且身后还跟着大部队。   那是原本和天狐军交手的威尔斯特部队,禁咒砸下来的时候他们就迅速回防总部了。除了城堡没了之外,所幸没有造成更多死伤。   看到艾瑞克平安归来,被人搀扶着的罗伯特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踉踉跄跄地推开身边人跑了过去:“首领,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伯特是真的慌了,连威尔斯特的主堡都被毁了,那他的莫瑞森只下场只会更加悲催。   艾瑞克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向远处:“有人过来了。”   他们今天打了跑跑了打,一个个都跟惊弓之鸟一样,听了艾瑞克的话马上就警惕了起来。不过罗伯特看清楚来人后大大松了口气:“各位不必紧张,是我的儿子。”   他身边的凡尔特听到这话就是眼皮一跳,心知自己又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他大哥的脸色本就难看的很,见到罗伯特身上带伤后更是怒不可遏,上前一把揪住了凡尔特的领子:“你这个废物就不能有点用吗?你是怎么保护父亲的?!”   罗伯特看到大儿子这么关心自己,本就好差不多的伤口更不疼了,装模作样地劝解:“这也不是你弟弟的错,都知道他没什么用……行了行了,不管怎么说你们平安归来就好,你们回家族看过了吗?”   提及这个,大哥也没有痛骂凡尔特的心情了,怒道:“别回去看了,刚刚我和母亲去看了一眼,留在家族里的人都被杀了。要不是亲卫队跟着去参加仪式,我们莫瑞森怎么会被如此欺凌?不过也还好,死的都是一些废物……”   他的话没说完凡尔特的身形就晃了一下,也顾不上怕了,上去抓住了他大哥的手:“哥……秋夫人还,活着吗?”   大哥面色不善地甩开他:“我哪儿知道,你好歹也是莫瑞森的少爷,天天对她一个敌对家族的人质那么上心干什么?死了也好,反正我早就嫌她烦了。”   凡尔特后退了几步,突然一言不发地跑向了莫瑞森总部的方向。   罗伯特拦了一下没拦住,顿时感觉自己在艾瑞克面前跌了份儿,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讪笑着对艾瑞克说:“首领,真是让您见笑了,您放心,我马上让人把他抓回来,绝对不会耽误您的行程。”   他们家的破事艾瑞克都觉得头疼:“出城的方向正好顺路,他想去看看也无伤大雅。”   “是是是,你们两个跟着过去帮忙看看,一个女人而已别让那混小子耽误时间!”面对着艾瑞克满脸堆笑后,罗伯特又很快对部下下令。   一行人正式往出城的方向走去,沿途艾瑞克问龙星:“隶属于威尔斯特的城镇不少,你决定好去哪里了吗?”   龙星的第一反应就是祥瑞城,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是仔细一想后,他认为祥瑞城太远了,这么多人在外奔波太长时间容易出事,尤其还是在这种时间节点。于是龙星简单思索了一下开口说:“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那么我提议往最近的塔泽拉尔城撤退,用异能的话半天就能赶到。”   众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整,把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之后再去处理那一波接一波的麻烦。   艾瑞克也很赞同:“帝城被毁之后,阿特利亚一定会前往自己的班加城,圣灵家族已经被玄雅掌控,应该会到欣城去。之后不管是开战还是发展,有护心镜之称的塔泽拉尔确实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禁咒已经停息了,燃烧着的烈火并不能伤到他们这些异能者,可是看着原本繁华热闹的帝城被付之一炬,龙星的心里还是有些感慨。他来帝城的时间很短,但却经历了很多事情,当家族首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坚信自己会慢慢做好的。   到了倒塌的城门口后,艾瑞克下令让暂时休息。罗伯特知道这是找个借口等他小儿子,让他羞愧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若不是不想把家丑外扬,他就直接让人把凡尔特抓回来了。   罗伯特几次三番地看向浓烟滚滚的方向,终于在他第十次张望的时候,凡尔特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向他们跑来了。   要说起来凡尔特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该配上敌家人质,可他对秋夫人的态度太明目张胆了,简直就是在故意气罗伯特。所以当罗伯特看到秋夫人已经失去意识气若游丝的时候,心里是送了一口气的。   就像他大儿子说的那样,这个麻烦货早死早安宁。   可凡尔特永远看不清形势,眼瞅着他爹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他还是一把跪在了罗伯特面前:“父亲,请您救救她吧!”   罗伯特气得火冒三丈,这畜生存心就是要丢他的人,但是当着艾瑞克的面他也不好太无情,他只能咬牙忍住怒火说:“我又不是什么治疗系的异能者,怎么救他?你胡闹也有个限度,此次莫瑞森家族死了那么多勇士,你就只能看见她?”   他大哥也在那里冷嘲热讽:“真是看不出来,你这废物还是个痴情种呢。”   凡尔特握紧了拳头,他曾幻想过无数次将秋夫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如今他得偿所愿,怀里的人却在慢慢失去生命。他没有理会大哥的冷言冷语,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父亲:“我知道我不得您的宠爱,家族里也没有几个人看得起我,所以我从没求过您什么事,也尽量少做会惹您厌恶的事情。但是父亲,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求求你救救她。”   龙星还能强忍住好奇心,但他手下那帮少年境界就不怎么高了,尤其这种可怜巴巴的场面,他们看着罗伯特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恶人。   罗伯特无比愤怒和尴尬,但是凡尔特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他没得反驳,而且也不想继续失态下去了,只能冷道:“那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救她?”   秋夫人的胸口被类似于风刃一般的能量划过,虽然她本身也是异能者,但是那么大的出血量已经很难救治了,而且在场的并没有治疗系异能者,怎么救她?   凡尔特一字一顿:“改造她。”   罗伯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感觉一口恶气从嗓子眼儿直冲天灵盖,什么形象也不顾直接骂了出来:“放屁!”   虽然关于莫瑞森人体改造的事情为很多人所诟病,但是在他们自己看来,能接受改造才能成为家族真正的一份子,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改造蓝图被奉若珍宝地留藏下来了,所以相对应的,在他们看来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接受改造的,比如私生子凡尔特就不配,秋夫人一个人质就更不配了。   在罗伯特看来,凡尔特要拿家族的荣光去救一个低贱的人质,和当众抽他耳光没什么区别。   “现在赶路,如果你再说这类的蠢话,我就直接把她挫骨扬灰。”罗伯特愤怒到了极致,连看向艾瑞克时都没缓和多少,“抱歉了首领,咱们这就出发前往护心镜吧。”   说罢罗伯特就不管还在跪着的小儿子了,带着人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威尔斯特的人虽然有些不理解罗伯特,但别人的家务事他们也不该多嘴,于是一行人前前后后都离开了。   看着渐渐走远的人群,凡尔特心里充斥着绝望。怀里的秋夫人气息越来越弱,随时都有可能永远睡去,凡尔特咬了咬牙,还是抱着她追上了人群。不管怎么说留在原地只能等死,去了塔泽拉尔城再想办法吧。   这个家族从没给过他什么温暖,假如秋夫人死了那凡尔特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   众人离去后,肃杀的空气突然扭动起来,几道散射状的绿光闪耀过后,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漂浮在了空中。他望着凡尔特米粒大小的背影,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声,紧接着就伴随着扭曲的绿光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帝城大大小小的城门有不少,维克他们撤出的方向和威尔斯特不同,否则就有好戏看了。   感受着扑面的灼热,玄雅的心情甚佳:“那么咱们就暂且别过了,等我到欣城整顿好人手,就将五大家族共治的历史终结。”   维克点点头,将一脸被吓坏了的米瑞抱在怀里说:“洛城随时都能行动,我静候佳音。”   米瑞刚刚确实被吓得不轻,好端端的正练着剑,突然整个驿站都燃烧了起来,连他身边的蝎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没过多久维克就找到了他的身边,米瑞扑倒他怀里时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差点让蝎子对他的好感再次归零。   或许是因为怀里的米瑞,或许是一把火撒出了心里的怒意,维克比来的时候心情好多了:“说起来,我现在似乎该改口喊你玄雅首领了,心里痛快的很吧?”   玄雅哈哈一笑:“维克兄弟你也快了,威尔斯特首领的宝座舍你其谁?”   宫岚似乎是有些受不了他们的屁话,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不高不低,玄雅和维克明显都听见了,但他们都没生气。   维克不生气的原因不必多说,玄雅则是因为欣赏宫岚和他部下的实力,强者无论干什么都是有几分风采的,他转向宫岚问:“宫岚老弟别不高兴,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只是你接下来打算跟谁行动,我还是维克?”   宫岚现在看都不想看他,更别说跟他回欣城了,可是维克……看着他怀里的米瑞,宫岚打从心里感到反感,一个男人缩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就不别扭吗?   但是相对而言,这两个人宫岚当然还是愿意跟着维克,于是说道:“阿贝和范达曼和我一起跟着维克少爷去洛城,稂梓你和香冥跟着玄雅首领。玄雅首领的脾气不好,你们可别给我惹事。”   四人同时行礼称是,同时稂梓还在心里腹诽,最能惹事的不就是你吗?   但香冥却听出了宫岚的弦外之音,这么夹枪带棒的,看来他们的老大对玄雅动怒了。   维克和玄雅的两波势力暂时分别,或许等他们再次汇聚到一起时,就会将战火蔓延到整个世界了。 第二十九章 议会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在溜我们玩,”万兖看着面前的焦土说道,“还是说你这小鬼是衰神附体,走哪儿哪儿倒霉?”   鸢尾虽然没说话,但从他那阴晴不定的脸色不难看出,或许他心里想的话比万兖更不堪入耳。   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因为新任首领继任仪式的事,各个通往帝城的方向都被威尔斯特守卫占满了,石蚕可是龙星的杀父仇人,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威尔斯特通缉了,所以一路躲躲藏藏的经历并没有给他们二人带来什么愉快。   不说千辛万苦吧,但一路赶来帝城也是花费了一番工夫的,现在到了目的地却看到城没了,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石蚕脸上,此时表情也有些崩裂。但是当他听完属下汇报的情报之后,又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突如其来的禁咒……现在看来这跟维克是脱不了干系的。但我可真没想到,他居然敢真的烧掉帝城,更没想到五大家族居然没一个人能拦住他。”   鸢尾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小小年纪别总是故作老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你就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石蚕的脸上也不见恼火,而是继续问自己的部下:“五大家族显然不会继续留在这片废墟之上了,威尔斯特一方往哪个方向撤退了?”   那个魍魉的情报员马上回答:“他们往南走了,预测目的地应该是塔泽拉尔城。”   石蚕微微点头:“其实想找到那个人也不难,无论他们的计划是怎样的,迟早都会和威尔斯特来一次硬碰硬,只要我们时刻关注着威尔斯特一方就好。”   万兖有些烦躁,下意识地看着鸢尾打算问问他接下来怎么办,然后就又听到了石蚕不紧不慢的声音:“我看你们也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恐怕也不愿意继续跟着我浪费时间了,我会带人潜入护心镜,你们是走是留请随意。”   这话说的,实在太像耍猴过瘾后想打发猴子滚蛋了,连万兖都感觉到了扎耳朵,不过他要拔剑的动作被鸢尾拦住了。   “你用不着故意激怒我们,”鸢尾冷笑着说,“其实到了现在,我对你口中那个人真的好奇了。你也算是有实力又有势力,不想着在浑水中趁乱做一番大事,却一门心思上赶着要给别人当鹰犬,我真的想见见那个人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边,假如那个人徒有虚名,那么我杀了他之后下一个就是你。”   石蚕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嘴角带着笑意转过头:“那就走吧,去塔泽拉尔。”   塔泽拉尔是距离帝城最近的一座城市,战略意义极为重大,从它“护心镜”的外号就能听出。因为靠近帝城,它的繁华程度和帝城相比也不逊色多少,所以龙星走在城中的大道上时,还有一种自己仍旧身处帝城的错觉。如果非要说这里和帝城的区别,那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店铺的门头上没有五大家族花里胡哨的标志,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威尔斯特的,不需要那些分辨阵营的东西。   如此重要的地点却被威尔斯特一家独占,这也是威尔斯特被称为五大家族之首的原因之一。   而此时的塔泽拉尔城,刚刚入城的龙星一行状态并不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天翻地覆的大事,他们不但没有吃喝休息还一直紧绷着神经,突然到了一个能暂时放松下来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找地方休息去了。   但这些人里显然不包括龙星,此时的他正拖着破麻袋一般的身体,往塔泽拉尔的城主府走去。他身为家族首领,进城之后要第一时间召见城里的将领并接管这里的势力,同时未来一段时间家族该怎么行动也需要他来定夺。   说起来正式上任还不到一天,但是接连发生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同时也让他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家族突然被推倒了风口浪尖,他的任何决定都会影响家族的走向,稍有不慎就会让家族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龙星甚至苦中作乐地想,干脆让维克来体验一天家族首领吧,保准他之后再也不来捣乱了。   唯一能称作好事的,就是此时陪在龙星身边的人除了艾瑞克外,还有诺斯。   趁着艾瑞克独自走在最前,诺斯来到龙星身边压低声音笑道:“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你了。”   龙星苦笑一声:“那能怎么办呢,我不单身威尔斯特的一份子,还是它的首领,这个担子必须由我挑起来。”   诺斯笑着点点头:“是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不过老话说不破不立,相对于以前那种死水一样的局势,发生大变化对家族而言不见的全是坏事。不过这些全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压力是可想而知的,你带的那群小混蛋都睡觉去了,只有哥哥我还陪着你,现在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   他说完还俏皮地挑挑眉毛,龙星看着他笑而不语,心里没来由的突然放松了一些。   诺斯接着说:“是不是很感动?那哥哥趁机求你件事啊,等一切问题都解决完后,一定给堂兄我安排一个事儿少的闲差啊。你也知道,我的人生乐趣就是美酒美人,那些争名夺利的破事我真的不擅长。”   也不知道他哪个字得罪龙星了,原本还在脸上逗留的笑容突然消失,龙星闷着脸大步走到了艾瑞克身后,跟他拉开了距离。   诺斯一头雾水,想来想去应该是自己想偷懒的心思被龙星嫉妒了吧,忍不住笑着加大了音量:“别介啊首领,你不能对自己的下属充满仇恨啊!”   龙星没有理会他这句玩笑话,头也没回。   等从城主府离开后,龙星原本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更加迷糊了,当然没人敢刁难他这个首领,可这种事情本身就够劳心费神了。龙星已经把刚刚和城市交代的事忘差不多了,紧接着还有召集家族现在的核心一起商讨之后的各项事宜。   身边的艾瑞克也是一脸倦意,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目前看来塔泽拉尔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至少说明一点,维克也好,阿特利亚也好,暂时都没有对我们发动全线进攻,只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之后该如何行动,还需要你尽早定夺。”   龙星疲倦地点点头,看了一样自己大伯后,龙星突然很心疼这位老人。   艾瑞克痛痛快快地将首领之位传给了他,看来是多年为家族苦心孤诣已经让他十分疲倦了,本该是他安享晚年的时候家族却突发变故内外受敌,其中还有他的儿子,他不得不站出来,和年轻的首领一起迎难而上。   龙星心想,若不是自己没经验靠不住,也不至于让艾瑞克一把年纪了还不得安宁吧。   想到这里龙星默默握拳,快点成长起来吧。   那帮少年们多多少少算是养了一些精神,所以在临时堡垒参加议会时他们看上去比龙星清醒一些。面对着这么多目光,龙星还没开口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是他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这是我第一次以首领的身份召集大家,没想到地点却不是在帝城,更想不到一天之间就会发生那么多事。不过现在抱怨和祈祷都是没用的,我就直接说正事了。目前看来,维克似乎和圣灵家族站到了一起,同时还暗地联合了不少力量,加上他的天狐军,已然形成了庞大的势力。但是我认为我们需要面对的却是另一边,即为向我们正式宣战的阿特利亚。不管怎么说维克也是我们威尔斯特的一员,我们和他之间属于家族内部矛盾,而且在我看来并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可阿特利亚是整个家族的敌人,孰轻孰重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想想。不过这么说也不意味着维克那边我们就能撒手不管了,毕竟他暂时也没有罢战的意思,只是相对而言乘人之危的阿特利亚更加可恨而已。所以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打算将接下来的行动大致分为三个方向。第一,大部分人在正面战场上迎战阿特利亚,第二,分出一部分人去牵制维克一方,第三,除了这里,家族在世界各地还有不少城镇,那都是我们的力量,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御敌。”   虽然这三个方向龙星这会儿说得很熟络,但想的时候很是让他头秃,犹豫来犹豫去终于才敲定了这三个方向。   龙星的说法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赞同,莫瑞森的罗伯特当场表示自己愿为威尔斯特上战场与阿特利亚决一死战。但是既然有人赞同就肯定有人反对,格瑞普和比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由格瑞普开口了:“首领,虽然我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为了家族我还是要说。您不把维克当作敌人,可是维克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呢?而且即使他对家族还有几分情面,但是不要忘了他和圣灵家族的玄雅是站在一起的,圣灵家族对我们来说和阿特利亚也没什么区别,我怕维克在玄雅的影响下……”   他这番话看似有道理,实质内容就四个字,挑拨离间。维克好歹跟龙星是一个姓氏,家族内部纷争和落井下石的敌对家族,优先处理哪个是个人都能分出轻重,格瑞普这话确实不合时宜,而且他只是想当然地给维克泼脏水。威尔斯特是五大家族之首不假,但也不可能同时对付阿特利亚、圣灵以及维克的天狐军,格瑞普的话看似为家族分忧,实则彻底打乱了龙星原本的设想。   龙星感觉到无比心累,他这叔叔是看不清局势吗?到了现在还想着大举对付维克,是打算把阿特利亚的三神笑死?   龙星的脸色已经不能单纯用难看来形容了,就在这时艾瑞克突然开口:“格瑞普,你和比克斯一起出去。”   “嗯?”格瑞普似乎是一时之间没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愣在了位置上。   艾瑞克丝毫不留情面:“家族正处于危难关头,除非你有十分的把握能提出更好的决策,否则一切都要听从首领的安排。你刚刚说的是什么话?完全和首领的意思相左,我们现在没有打口水仗的时间,所以请你们出去吧。”   艾瑞克从没有给过他们太大的难堪,更别提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格瑞普嗫嚅着嘴唇缓缓起身,比克斯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质问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而是换了另一个角度:“大哥现在不是首领,却更加威风了。二哥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大哥一言不合就要代替首领发号施令,更不合适吧?”   会议室内的氛围突然微妙了起来,龙星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的桌面:“请二位伯伯暂时离席,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说教的时间。”   格瑞普和比克斯都是一愣,牙都咬碎了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能愤恨地拂袖而去。   龙星没有看他们,心里却想起了别的事。   艾瑞克是主动让位给他的,没有被逼迫,也没有力不从心,所以他没理由将自己扶上位变成傀儡。艾瑞克更不会不懂得避嫌,但现在是家族的危难关头,他必须顶着别有用心之人的异样目光尽力辅佐自己。想到这里,龙星再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他不想艾瑞克这么为他操劳,更不想让那些流言伤害到这位老人。   艾瑞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干咳了一声说:“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族,所以我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与看法,自己问心无愧便可。”   龙星缓缓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说一说具体事宜,我们现有的势力要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用来对付阿特利亚,或许等他们安顿好之后,正面战场上的火就要被点燃了。剩下的人,一部分南下,在类似于福光城那样的天险之地拦住维克,洛城和欣城都靠近南方,要一口气拦下他们所有人。最后的人,拿着我的亲笔信去所有威尔斯特的属地抽调人手,支援两边的战局,听懂了吗?”   所有人都点下了头,甚至有几个看不清楚局势的人还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比如舜空……   “正面战场那边,由罗伯特首领和我一起指挥。”龙星开始安排具体人手。   罗伯特欣然领命:“放心吧,莫瑞森一定会消灭入侵者!”   龙星接着说:“至于南下阻拦维克的人选……”   龙星似乎也很犹豫,太弱的肯定不行,拦不住维克,但是太强的人浪费在内耗上也确实可惜。他拖沓的音节让诺斯心里打起了鼓,心想这小混蛋不会让他去对付维克吧?   好在没有,龙星犹豫过后还是决定了:“鬼瞳颜靥,你们两个带人过去,不需要击败维克,只需要竭尽全力阻止他北上的脚步即可。”   二人刚刚点头称是,舜空就忍不住站了起来:“首领首领!那我干什么?”   龙星思索了一番,将目光望向了诺斯身上:“堂兄能否安排两名暗卫跟随舜空一起行动?我想把联合的任务交给他。至于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其实龙星想说,你那四个暗卫全交出来吧,反正你肯定缩在护心镜里没有任何危险。假如护心镜也沦陷,那几个暗卫也没啥用了。   只要不是让自己去诺斯就很好说话,当即点点头:“渊和溟听令,你们两个跟随舜空前往其他属地,沿途一定要保护好他。”   舜空心里嘀咕他才不需要别人保护呢,不过能指挥那么多人还是让他很兴奋,马上点点头:“首领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龙星点点头:“剩下我没有特别安排的人,全部跟着我行动,不过诺斯堂兄就不用了。你是一个细心的人,塔泽拉尔作为我们的大后方,就交给你负责了。”   虽然当众开后门说起来有些丢人,但诺斯少爷显然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只要不让他上战场就好,心想龙星果然够意思,马上笑着点点头:“是!”   安排下去之后,龙星感觉自己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轻轻揉着眼睛说:“那大家就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各自行动,我担心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的时间。”   等到四周都安静下来后龙星才重新睁开疲惫的眼睛,却发现艾瑞克并没有离开,而是像有什么话对他说。   龙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艾瑞克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你现在是首领,可以处于人道对我带着尊重,但是不需要这么胆小慎微。”   龙星笑了笑:“大伯还有什么事想说吗?”   龙星知道,应该还是二伯三伯的事情。   艾瑞克开口了,果然是那个话题,但中心思想居然不是劝导他尊重长辈,而是在夸奖龙星:“你今天在会议上的表现很出色,即使是我,如果有质疑你的那天,你也要拿出家族首领的威严,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龙星微微点点头,他知道艾瑞克永远也不会那么做,这么说只是为他好罢了。   说罢艾瑞克就缓缓起身了:“威尔斯特成名以来,很少经历类似如今的局面,但是这并不是你造成的,世事变幻而已,你不需要有太大压力。而且我相信你,危难往往伴随着机遇,我相信家族在你的领导下会更进一步的。行了,今天你也够累了,早休休息。”   看着艾瑞克的背影,龙星无声地肃然起敬。或许他是有些倒霉,但也不能说一点也不幸运,至少他有了确切目标,知道自己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首领了。   而洛城那头,氛围却并不怎么紧绷,维克一回来就钻进书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宫岚倚靠在庭院里的一根柱子上,一边赏雪一边和身边人交谈,只是远处米瑞练剑的身影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站在宫岚身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咔麦尔首领,古萨。   “没想到宫岚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不知道事情还顺利吗?”古萨的表情恭恭敬敬,可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咔麦尔被阿贝征服之后,虽然强大的力量让古萨眼馋,但他也知道和威尔斯特做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宫岚此次前往帝城没带着他,其实是让他心里送了一口气的。但是他没想到宫岚这么快就回来了,征服威尔斯特显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宫岚现在回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失败了?   宫岚这种人精当然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冷笑了一声瞥向他:“我既然能征服咔麦尔,自然就能轻易灭掉它,你这话是在怀疑我的实力?”   古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道不敢。   宫岚继续冷哼:“维克少爷作为这次事件的主角都不急,你我就更不用着急了。行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滚吧,那边那个小废物都知道没事练练剑,你就只会瞎打听消息吗?”   古萨马上连滚带爬地跑了,其实宫岚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假如他和艾瑞克一样强,又怎么会让家族受这帮人的鸟气?   没人打扰后宫岚继续望着天空中的雪花,他本来就不喜欢下雪,看久了更是憋着一股邪火,就在他打算离开时,突然转身看向了身后,语气很是不屑:“我说维克少爷,你怎么在自己家里都跟做贼似的?”   下一秒维克出现在原地,脸上居然还有几分笑意:“欣赏美景,当然是不出声为好。”   看着维克脸上的笑容,宫岚突然无端感到牙痒,很想一拳砸过去以示招呼。   维克就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一样,慢步靠近了他:“宫岚你的心情不太好,似乎从帝城离开前就是这样了……我想想,是玄雅哪句话惹怒了你吗?”   宫岚下意识地想后退,但又觉得那么做好像怕了他一般,所以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克那双似乎能摄人心魄的眼眸。 第三十章 异样   “维克少爷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净,你怎么知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   短暂的沉默过后,宫岚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因为我自认为没做什么会惹你不快的事,”维克轻笑,“而且既然你还愿意跟着我回来,就说明一切了。”   愿意跟着回来,这几个字宫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马上岔开了话题:“如果我的理解没问题的话,维克少爷此行应该是没得到威尔斯特吧,怎么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维克脸上笑容不变:“迟早会到我手里的东西,也不急着拿。”   随着他的话语,维克本人也离宫岚越来越近了,刚刚佯装的那点镇定马上飞往了九霄云外,宫岚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似乎在警告维克不准再靠近。   擦身而过的时候,宫岚险些没压住动手的冲动,好在维克也没干什么,就跟路过一样站在了他的身边,看向了远处米瑞练剑的身形:“这个画面对我来说赏心悦目,但对于你来说恐怕就差了点意思了,很难想象你会一个人看这么久。”   宫岚冷笑:“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刚刚在教训手下,没看到吗?”   维克不置可否,望着米瑞的方向,嘴里却是在和宫岚搭话:“咱们算是不打不相识,一起喝的两次酒也是相谈甚欢,而且相对于大部分人,咱们两个也算知根知底,可为什么你对我总还有几分敌意呢?”   宫岚皮笑肉不笑:“维克少爷多心了,鄙人说话就是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维克从善如流:“那你最好改一改,无论是我还是玄雅,至少现阶段还是盟友,心里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但至少别表现的太明显。好在玄雅不是一个喜欢背后捅刀子的人,不然龙星他们就有好戏看了。”   按照维克自己的想法,他真的很少如此平易近人说出其他人着想的话,可宫岚当然不会稀罕:“恕我直言,玄雅又不在这里,你就不必说这些奉承他的话了吧?而且说白了,按照你们的说法,即使成功了也不过是换一种五大家族共治的形式而已,我可不信你们两个到时能相安无事。”   维克微微摇摇头:“玄雅向来有话直说,或许你不了解他,他不会做到那一步的。至于我,我更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想要的从来只有威尔斯特,哪怕依旧是如今这种多方势力互相制衡的局面,我也无所谓。”   交谈了片刻,宫岚似乎自在了一些,原本打算告辞的脚步也没有迈开,而是悠哉地靠在柱子上:“在我看来,玄雅就是一个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或许认识他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但你这么说……你很了解玄雅吗?”   维克终于收回了望向米瑞的视线,转过头笑着看向宫岚:“你知道我和玄雅是怎么认识的吗?”   “没兴趣。”宫岚转过头不看他。   维克就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继续说:“两年多以前,我亲手杀了我的大哥,被家族驱逐出了总部,美其名曰成为了洛城城主,我第一次见到玄雅,就是在我的任命仪式上。”   谁都这里时维克顿了顿,突然想起尼采曾经说过,他也参与了那次仪式。不过维克真没注意到他,一方面是自己没心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尼采太没存在感了。不过关于玄雅,维克倒还记得当时的情况。   宫岚仍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但是既然他没有直接走人,那维克就认为他是想听下去的,继续说道:“按照惯例,五大家族的人都有到场,其中就包括玄雅。当时我觉得,参与者都是来看笑话的,没想到等艾瑞克宣读完任命书后,玄雅居然替我说话了。”   当时的玄雅和现在没什么区别,无论是外貌,还是那不可一世的语气。   “要我说区区一个洛城城主可不够,有胆量也有实力杀掉自己的大哥,这样的人威尔斯特打算直接舍弃掉吗?艾瑞克叔叔,如果是我,今天宣读的就是家族首领的任命书了。”   虽然这话疑似嘲讽,但维克后来才知道,玄雅真的是这么想的。事后玄雅被狼王带回家关了禁闭,维克也动身前往了洛城,只是不久之后,一封来自欣城的邀请函出现在了维克的书房。   “其实我和玄雅的第一顿酒并没说什么,但是似乎都明白对方的想法一样。世上有野心的人千千万万,但都有各自的不同之处,玄雅最特别的一点,就是会毫无保留地表达对顺眼之人的好感,甚至真的能做到平起平坐。他对和自己相似的人极为欣赏,或许你我在他看来也是如此。”   开口之前,维克真没想到自己会毫无保留地全部说出来,可能在他的潜意识里,并不希望玄雅和宫岚产生矛盾吧。虽然他从没有表达过,但是对于他这样的人而言,玄雅是一个难得的朋友。至于宫岚……维克轻轻笑了笑,暂时还不可说。   可他说的热闹,宫岚却似乎没听进去:“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我的想法不会因为任何而人而改变。”   该说的都说到了,再继续下去反而没意思,维克轻笑道:“那就不提他了,也是,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光,何必提及无关的人呢。”   宫岚嗤笑一声:“维克少爷难得的清闲时光还是留给那位小美人吧,我可无福消受。”   维克笑了笑:“你知道何为过犹不及吗?”   宫岚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意思就是,”维克脸上的笑容更甚,“这种玩笑话说个一次两次还能归位玩笑的范畴,可是一旦说多了,就会让我忍不住多想,难不成你是不希望我那么做吗?”   宫岚沉默了片刻反问道:“维克,那个练剑小子知道你会对别人说这样的话吗?”   维克的表情微微一怔,继而又笑了起来:“你不会是真的吃味了吧?就你的身份而言,确实没必要和米瑞争什么。”   宫岚的眼中有些厌恶:“维克少爷请别再开玩笑了,那个叫米瑞的小子是死是活和我都没关系,但不该被你辜负。”   宫岚这么说倒让维克十分意外,这种想法都称得上是清纯了。不过维克从不屑于在这种问题上逼迫别人,只得笑了笑说:“你的想法倒让我自愧不如了,我要替米瑞谢谢你这么为他着想了。但是宫岚,有的话我不会说出口,但米瑞和我都该是心知肚明的,我的伴侣应该是身份与实力兼得的,米瑞他……算了,不管怎么说那些话总归是不入流,那我就先告辞了。”   宫岚没有理他,直接转身走人。但是还没走出几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过去。   维克应该是用了空间异能,几秒钟的工夫就来到了米瑞的身边。隔了不近的距离宫岚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相拥的画面还是狠狠扎在了宫岚的眼睛里。   宫岚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突然有股无名之火涌入了心头,好像要把这两个人大卸八块似的,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他们两个一起走进屋子打算干些什么事的时候,宫岚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原地。   回到自己房间后宫岚更是越想越气,甚至有些后悔来到洛城了。哪怕是和玄雅在一起,真撕破脸动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维克不一样,这会儿在人家城主府里大闹一通的话,总感觉自己是真的……吃醋了?   脑子里突然冒出吃醋这个词,宫岚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吃醋?简直是胡说八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吃那个小废物的醋?想来想去,宫岚又把责任都推到了维克头上,这种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少爷,尤其是小时候吃过苦头的,得势之后一定会十倍百倍地找补回来,维克一看就是流连花丛之中的高手,不然那天喝多了怎么会亲自己?   宫岚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甚至怀疑维克那天并没有喝高,就是借酒装疯!   只能说,情绪真的能影响一个人,同样的人生经历,之前宫岚还会为维克感到有些不值,现在却只觉得他活该。这样的人就该陷在泥地里一辈子翻不过身,看他的德性,恐怕米瑞也不是第一个了,居然还敢来调戏自己!   宫岚几次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要冲出去动手,但都一次次忍住了。还是那个道理,如果现在忍不住动手,那顶吃醋的帽子就扣死在他脑袋上了。   也不能怪宫岚的反应强烈,主要是他从没经历过这种事,以前是年纪小,现在是实力强,在他短暂的人生里还未出现过诸如维克之流的流氓,更没人敢亲他。其实那天宫岚确实是醉了,连接吻的感觉都忘的一干二净,但是这件事本身就在他心里扎了根,时不时就会钻出来提醒他一番。天知道他用了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欺骗了自己暂且联合,勉强还能跟没事人一样面对维克,可是维克这人心眼儿太坏了,好像是看他好欺负,一次次压低他的底线。今天若不是自己强硬地拒绝了他,恐怕这会儿跟他上床的就不一定是米瑞了。   不过想着想着,宫岚倒有点迷茫了,那种事情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他自认为还不到想那些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是找男的还是找女的,冷不丁被维克这么一骚扰……宫岚不知道两个男人是怎么个操作,但深知自己绝对玩不过维克,又一次下定决心离那人越远越好。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宫岚想了一圈人,觉得这会儿除了维克也不会有别人来找他,可是维克不是那什么去了吗,这么快?   准备好一肚子的冷嘲热讽开了门,没想到敲门的却是阿贝。   “你这会儿来找我干什么?”宫岚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一肚子火没发出去,让他有些难受。   阿贝心下疑惑,这会儿是很重要的时间点吗,自己为什么不能来找宫岚?不过这种闲话他也不会问出口,而是直接行礼说了正事:“宫岚大人,圣银家族的信使来访,说要请您去参加宴会。”   圣银家族,就是那个全体都是阿贝脑残粉的家族,不久之前阿贝奉命去征服他们,结果刚刚报出名号对方就死皮赖脸地贴了上来,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收到了神灵庇佑。这群人在宫岚眼里就是一群废物,莫名其妙地邀请自己参加什么宴会,觉得他很闲吗?   宫岚哼了一声就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留在洛城貌似更难受,于是生生改口问道:“好端端的总要有个理由吧,那是什么宴会?”   阿贝显然来之前已经问清楚了:“圣银家族的首领喜得麟儿,想请您前去赐名。”   “他儿子又不是我生的,让我起什么名。”宫岚的热情又退下去了,去哪儿听一群傻子的奉承话,还不如留在这里难受呢。   阿贝突然反应了过来:“名字我来起就好,您不用怕……丢人。”   阿贝斟酌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他还算比较了解宫岚的人,知道他不去的原因是不太会起名字,怕当众丢人。   宫岚感觉现在一个个都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脸色不善地瞪了阿贝一眼:“是不是我消停了一会儿,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阿贝听到了不怎么对劲的地方:“您确实是心情不佳的模样,是有谁惹到你了吗?”   阿贝这么问完全是好奇,因为除了他,宫岚的其他不下对自己的首领不敢有丝毫的不敬,可宫岚开门的时候就一脸不忿,显然是被什么人惹到了。   “没有,我自己郁闷。”宫岚冷道。   阿贝连死带活得有个上百岁,宫岚的岁数当他孙子都嫌小,所思所想自然瞒不住他,阿贝很快就猜了出来:“是……维克吗?”   宫岚坐下的身体微微僵住了,然后抬起头盯着他:“阿贝,你一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就没点谱?”   阿贝却一下子站直了身体,似乎没有跟他开玩笑的意思:“宫岚大人,维克注定会是您计划路上的绊脚石,该利用的时候必须利用,但是绝对不能横生枝节。”   这话宫岚听了,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了,他和维克有什么可生的枝节?说的好像他们已经怎么地了一样。或许阿贝只是提醒他不要产生太多交集,并没有针对那个方面的意思,可这话在宫岚听了,自然就忍不住联想了。   本就不怎么坦荡的心里更加混乱了,宫岚大手一挥:“行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不需要你啰嗦。”   阿贝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圣银家族那边,您要去吗?”   宫岚对那劳什子宴会根本不感兴趣,只是留在洛城让他反感,所以刚刚才有了动身前往的念头。只是现在又一想,他走了不打紧,维克会怎么想了?一定会认为他是怕了,到处躲自己呢。   宫岚什么都认,就是不认怂,不过阿贝看到他的脸色后就开始好言相劝了:“我建议您还是去捧个场吧,不管怎么说圣银家族现在是属于您的势力。其实圣银也好咔麦尔也好,即使他们都很弱小,但都是您现在为数不多的队伍,想要发展壮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积少成多总是没错的。”   宫岚最不喜欢阿贝的一点,就是他这种老头子一般苦口婆心的说教,但是他向来没什么办法,只能不耐烦地点点头:“好,我去。”   来洛城之前宫岚可想不到,最让他心烦意乱的居然不是他姐姐,而是维克这个酒后诉过衷肠的人。临行前宫岚没有通知任何人,直接坐上马车带着阿贝离去了,若不是留下范达曼这个疑似人质的人,天狐军都要向维克汇报宫岚叛逃的消息了。   前往福光城的途中,马车上的阿贝和宫岚都是一言不发,可各自心里都没闲着。   或许是经久不衰的怒火终于下去了几分,宫岚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些,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脑子除了维克,似乎已经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尽管是满脑子的污言秽语,但那也是维克专属的,没有别人的份儿。   意识到这一点后,宫岚的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不能只想着维克,但是大脑就跟不听他使唤了一样,不断地浮现出维克的那些话。   还有那个吻。   明明感觉都不记得了,但是这件事宫岚却忘不了。   同样沉默着的阿贝,此时的心里却是一生叹息。他活了太久,足够他看明白这世间的大部分事。宫岚是他的首领,或许他不该在心里评头论足,但是真让他说的话,以宫岚那极端的性格,掌权之后对其他任何人都不是好事,但他不能阻挡宫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更多的意外情况发生在宫岚身上,以免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只是现在,意外似乎已经出现了。   假如维克和宫岚能安安分分地在一起,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用屁股想想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维克和宫岚都认为自己很像彼此,可阿贝却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像。不只是身份和阵营的问题,而是他们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们的信念都有对方无法容忍的地方,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终会将他们带到有你无我的极端地步。   可阿贝知道,自己对注定发生的事情无法阻止,只能点到即可。重活一次的他,习惯了以看客的角度对待这个世界,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世间的大部分事,都是无法尽如人意的。 第三十一章 纷争   又是一个清晨,米瑞正轻手轻脚地往床下走去的时候,手腕却被捉住了。   回过头,他看到了维克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   米瑞羞赧地一笑:“我吵醒您了,少爷?”   “没有,”维克换了个姿势半躺在床上,给米瑞留下了更多空间示意他躺上来,“你不会觉得我每天都不知道你起的有多早吗?反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今天偷个懒,陪我躺会儿吧。”   犹豫了一下,米瑞就笑眯眯地重新爬上了床。   维克把玩着米瑞的手掌:“是比之前结实了一些,想必最近一定很辛苦吧。”   米瑞笑了笑,笑完却叹了口气:“不算辛苦,而且最近一直都没有什么进步,感觉像是在浪费时间。不过少爷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维克笑道:“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   米瑞的神情迟疑了片刻,最后才跟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说:“少爷,如果不能为您出一份力,我会不好意思留在您身边的。如果没有您带我走,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更不会有人教我剑法,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你失望。”   维克的笑容更甚:“说这些,还不如一句喜欢我来的实在。”   米瑞一下子羞红了脸,再次开口的时候眼睫毛都在颤抖:“我,我喜欢你……我从记事起就留在欣城的城主府,所以当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对您无法忘却了,没想到您这么完美的人会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愿为您付出一切。”   维克的笑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话,米瑞还以为是自己话太多惹他烦了,马上也不敢再开口,小心翼翼地看着维克。   不过维克当然没有生气,只是他现在才意识到,米瑞对他的感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   维克轻轻抱住了米瑞:“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露出这种畏惧的神情了,我是你的男人,不需要那么心惊胆战地侍奉我。老实说,你练剑的时候可比现在好看多了,不如下次再做的时候,你抵抗一番?”   米瑞直接笑了出来,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少主,天狐军送来了最新情报,心狐大人请您过去商易。”   维克有些不满地皱皱眉:“知道了。”   米瑞向来分得清轻重缓急,说道:“少爷您先去办正事吧,正好我也该练剑了。”   不过维克还是没松开他的手腕:“今天你恐怕没办法练剑了,因为我要将所有人集中起来部署接下来的行动,自然也包括你那个师父,你跟着我就好。”   米瑞心说蝎子不在他一个人也可以继续练剑的,但是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口,老老实实地给维克穿衣,然后亦步亦趋地跟随他进入了书房。   所有人都到齐了,维克扫了一圈之后看向了范达曼:“你主子和阿贝呢,哪去了?”   范达曼要死不活地行了行礼:“宫岚大人携阿贝大人前往福光城去了,名义上是参加圣银家族的宴会,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会提着龙星的脑袋回来呢。”   范达曼肯定不知道维克和宫岚之间的破事,但明白宫岚不会莫名其妙去参加什么宴会,很可能是在洛城里闲不住,找个理由溜出去惹事了。   维克微微一笑:“未经允许擅离洛城,等宫岚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到我这里领罚。”   范达曼心说你算哪根葱,不过表面上还是哼着说:“我会传达维克少爷的意思的。”   扯完闲话维克就开始了正事,向一旁的心狐问道:“天狐军得到什么情报了?”   心狐马上回答:“据可靠情报,威尔斯特在艾瑞克和龙星的带领下进入了塔泽拉尔城,似乎是打算将那些最为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指挥部。同时还有一条很重要的情报,那就是阿特利亚向龙星正式送去了战书,要与威尔斯特全面开战。”   维克狐疑了起来:“当真?”   心狐点点头:“千真万确,阿特利亚退往了班加城,正在从其他属地大批量地抽调异能者,显然是在备战。”   维克此时的心情和威尔斯特一方刚刚得到战书时类似,阿特利亚的狼子野心无人不知,可他们惯会玩阴的,这么大张旗鼓地送战书实在不像他们的手笔。可事实就是这样,送了战书就是不死不休,阿特利亚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或许是自己和玄雅的行动让他们看到了机会,认为威尔斯特已经自身难保了,能被他们轻易消灭。   维克冷笑了起来:“撕破脸皮的速度还真是惊人,看来阿特利亚是想利用我的这次行动了。不过无妨,老狐狸不会不防着他们,他们的机会注定会落空的,而且……他们利用我,我同样也可以利用他们。”   小耀不明所以:“啥意思啊,要和阿特利亚联手先干掉龙星吗?”   要是别人这么问维克早骂出来了,不过看在小耀智商的份儿上维克还是耐心解释起来:“当然不是,首先我确定阿特利亚是不会答应和我结盟的,因为他们的目标是消灭威尔斯特,在他们眼中我也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况且即使他们同意联盟,我也没有那个意思,这种乘人之危的狗东西我懒得看到。总之威尔斯特和阿特利亚都是我们的敌人,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道理其实很简单,阿特利亚开战的理由是威尔斯特的人毁掉了标志着和谐共处的五圣园,而那个“威尔斯特的人”就是维克,和维克联盟就是打自己的脸,阿特利亚是不会那么做的。至于维克,虽然他和玄雅一起对付家族,但圣灵好歹不是威尔斯特的敌对家族,如果这会儿和已经跟家族开战的阿特利亚纠缠不清,那维克少爷的恶名就要再创新高了,即使维克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但也不会主动抹黑自己。   这时一个天狐军敲门而入:“少主,这是一封来自欣城的信件。”   来自欣城的信,只可能出自玄雅笔下,维克接过来一看果不其然。其实信上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玄雅说他已经雷厉风行地整顿完了效忠于狼王的人,现在圣灵家族上上下下都听从他的意志,要维克准备好之后马上对威尔斯特发动攻击。   一天之内玄雅就彻底取代了父亲统治家族,可见他对战争是多么的上瘾。   放下信件后维克思索了一番,突然看向范达曼说:“你刚刚提到,宫岚去了福光城对不对?如果我们要部队北上进攻护心镜,那么天下之中福光城就是必经之路,你想办法通知宫岚,让他在我们赶到之前拿下福光城。”   心狐有些担忧:“福光城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不属于五大家族的任何一家,由当地的几个家族共同把关,我怕宫岚短时间内无法占领下来。”   “这就不用你替他操心了,”维克笑道,“当地的家族只是一帮乌合之众,而且其中最大的圣银家族已经被宫岚收入麾下。要是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真的要罚他了。”   心狐点点头不再说话,范达曼哼了一声示意自己领命。   而此时福光城中的那场宴会,比宫岚想象的更加无趣。福光城里的几大家族可比五大家族要和谐的多,生儿子这种喜事不管自己有没有出力都是要来庆祝庆祝的,只是福光城作为光之邪神的老家,这里的人都是阿贝的脑残粉,不管是谁见了阿贝都是无比恭敬,自己身为阿贝的首领,一露面更是为了让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说起来宫岚应该很喜欢这种感觉才对,可问题是这帮人太弱了,被弱者视为首领,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更何况宫岚本来心里就气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一把掐死圣银首领的儿子,让这帮人打哪来回哪去。   不过也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罢了,毕竟宫岚又不是疯子。   圣银首领的脸上满是喜气,抱着还不足月的小儿子来到了阿贝和宫岚身边:“宫岚大人和阿贝大人能前来捧场,真的让属下无比感激,在此恳请宫岚大人为犬子赐名,能得到宫岚大人的赐福,他一定能成为圣银家族的大好男儿。”   宫岚心说就你那样能生出什么好儿子来,不过他表面上继续维持面无表情的状态,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小婴儿好,给了阿贝一个眼神。   阿贝了然,走前两步轻轻从圣银首领手中抱过了婴儿。   圣银首领当然不敢也不可能不给,满是期待地看着阿贝,即使他那啥也不懂的儿子已经被阿贝的鬼面具吓得哇哇大哭了。   阿贝没急着说话,而是先在指尖上汇聚了一点光斑,轻轻点在了小婴儿的额头上。四周的人纷纷踮起脚尖看着这一幕,居然能被阿贝亲自赐福,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酸了。   平和的能量似乎缓和了一些小婴儿的情绪,他终于止住了哭声,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离他最近的阿贝。   抱着婴儿端详了片刻后阿贝才说道:“名字,宫岚大人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叫做法里斯。”   法里斯在当地的语言里是祝福的意思,总之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不过这可是宫岚(阿贝)给起的,哪怕叫安妮圣银首领也不会不答应,马上笑着点头行礼:“好名字,好,我儿子就叫法里斯了!多谢宫岚大人,从此圣银家族必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宫岚淡然地点点头,心想你赶紧带着你那倒霉儿子滚吧,这破宴会是真的没意思。有一说一,甚至都不如米瑞练剑好看。   给儿子讨了名字过后,圣银首领就千恩万谢地退下去招呼其他宾客了,宴会则正式进入更加无趣的吃吃喝喝阶段。   就在宫岚无聊的快要打哈欠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神情紧张的下人慌慌张张地穿过满堂宾客,来到圣银首领耳边快速耳语着什么。而在听完他的话后,圣银首领的脸色也迟疑了起来,将法里斯交给身边的妻子后,他脸色严肃地迅速来到宫岚身边。   “宫岚大人,刚刚手下告诉我……”圣银首领的脸色越说越迟疑,在宫岚不耐烦的目光下才说了出来,“威尔斯特有人来访。”   宫岚蹙起眉头:“威尔斯特?看来圣银家族的朋友还真不少啊,不过他们威尔斯特也是心大,自己家族都成过街老鼠了,还有心思过来参加宴会?”   圣银首领心中大呼冤枉,马上解释道:“宫岚大人您的计划我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给威尔斯特发邀请函呢?别说是他们了,这次除了您和福光城里的朋友,我没有通知任何人。”   宫岚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当然知道圣银家族不可能和威尔斯特搭上线,随意地点点头说:“那就是他们不请自来了?有趣,你觉得这个时间点,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圣银首领思索了片刻,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他也猜不到威尔斯特此行的目的。   “不管怎样不能让客人久等,”宫岚冷笑着站了起来,打算带着阿贝先回避,“让他们进来吧,我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圣银首领一看这情况马上义正言辞道:“宫岚大人您不需要回避,您才是我们真正的贵客。”   要不是情况不对,宫岚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是不是空的,瞪了他一眼后就带着阿贝走往后厅:“没用的奉承话就不用说了,待会儿一定要搞清楚威尔斯特的目的。”   “是!”圣银首领马上行礼道。   躲到后边时,宫岚心里也确实有些疑惑,圣银首领不敢骗他,所以他肯定没有通知威尔斯特,而自己这次过来也是临时起意,所以也不像是冲着他来的,那威尔斯特的目的是什么,就比较值得玩味了。   圣银首领回到主位上,让人带威尔斯特的使者入内,同时装作问心无愧的样子继续热闹。其他家族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福光城的家族向来同气连枝,马上就配合了起来,场面再度恢复热闹。   所以当鬼瞳和颜靥踏进大厅里时,都被眼前这热闹的场面惊到了。不过一看便知并不是在欢迎他们,他们似乎正巧遇到了人家在庆祝什么喜事。   来了外人,人群又渐渐平静下来,或好奇或狐疑地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鬼瞳看了一圈人,冲着主位上的圣银首领行礼道:“想必您就是圣银家族的首领了,我叫鬼瞳,奉威尔斯特现任首领龙星之命,前来福光城拜见您。”   圣银首领有些轻蔑地点点头:“不知龙星首领何事找我?”   虽然他不屑的口吻让鬼瞳和颜靥都有些不悦,但毕竟是来求人的,二人对视了一眼后鬼瞳接着说道:“或许您还有所不知,龙星首领的继任仪式上出了一些意外,维克妄图从内部分裂家族,并在洛城群聚了大量势力。为了不让战火波及到过多的无辜者,龙星首领希望福光城的诸位鼎力相助。”   圣银首领笑了笑,不过眼神还是冷的:“莫非,龙星首领打算一句话,就要福光城大大小小数十个家族都为他而战吗?”   鬼瞳耐着性子:“您误会了,龙星首领并没有这个意图,只是希望各位能将福光城的防务暂时交与威尔斯特,我们想要凭借这里的天险阻挡来自洛城方向的敌人。”   鬼瞳和颜靥负责寻找天险之地拖住维克的进攻脚步,可是中部山脉这一片除了福光城并没有能容纳大部队通过的地方,无论是欣城还是洛城,想带军北上必经福光城,所以思前想后二人还是来到了这里。   圣银首领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在场的其他人说:“这位朋友,你不妨问问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这种事我们可能答应吗?自古以来福光城都是自给自足之地,不依仗也不偏向五大家族的任意一家。你们威尔斯特的事情与我们福光城无关,请恕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   来之前鬼瞳还以为威尔斯特的牌子是通行证,可现在却被现实打了脸,人家根本不惯他们。   但是鬼瞳并不想仗势欺人,只能晓之以利害:“请您不要误会,我发誓威尔斯特绝对没有染指福光城的意图,这么做只是为了阻止我们家族的敌人。您当然可以不答应,威尔斯特也不会把福光城怎么样,但是维克就不一定了。维克想要北上进攻护心镜的话,这里是他的必经之地,我想维克可不会像我们一样平心静气地拜访您,而是会选择直接踏平这里。与其到时候自身难保,还不如让我们坚守此处。我保证,等到威尔斯特解决完真正的敌人之后一定第一时间撤出福光城,不管是我们还是维克,都不会对福光城造成伤害的。”   其实鬼瞳这话很有道理,五大家族之所以不动他们福光城,还真不是因为他们这些本土家族很强,只是这里太重要了,谁碰谁就犯了众怒,所以福光城才平安无事地发展到了今天。但是维克不一样,他连帝城都敢烧,还差这里吗?到时仅凭着天险,这些人是无法挡住维克或玄雅的,所以由威尔斯特接管是没有坏处的。   可惜再没有坏处也是白搭,毕竟他们从一开始的立场就和威尔斯特相悖。   得知他们此行的目的后,圣银首领也没有留他们喝酒的意思,正打算摆摆手轰他们走人时,宫岚冷笑着从后厅走了出来:“福光城重不重要我不知道,但我确信一点,如果是你们这样的废物,不管占据多么天险的地方,也是拦不住我们的。”   看到宫岚之后鬼瞳和颜靥均是脸色一变,他们认出了这人。   龙星的继任仪式上,就是他跟随在维克身后的。 第三十二章 光暗   见到宫岚,再看看其他人脸上的神情,鬼瞳就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了。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他们误打误撞遭遇了宫岚,还是宫岚得到了什么情报在这里守株待兔。   不管心里多么惊骇,鬼瞳还是做好了战斗准备:“你是维克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福光城?维克也在这里吗?”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宫岚冷笑道,“不过在杀你们之前我还真要道声谢,你们打算在福光城伏击维克,这个消息他知道后应该会高兴的。”   宫岚一句话就把鬼瞳的火拱了上来,龙星不打算和维克不死不休,在他看来已经够对得起他了,假如维克得知了这个消息再搞一些阴谋诡计的话,那鬼瞳真心为首领感到不值。   由于不知道维克在不在福光城,所以鬼瞳没有轻率地动手,而是压着怒意说:“我们可不会单枪匹马地来到福光城,威尔斯特的部队就在城外,你能杀完我们吗?”   这种话对宫岚根本无法产生威胁,他冷哼一声:“蝼蚁再多又有何有,福光城的势力以圣银家族为首,如今圣银家族臣服于我,你带的那点人足够跟整个福光城做对吗?”   鬼瞳知道宫岚这话并不是在吓唬他,在场的除了圣银首领以外,都是其他家族有实权的人,可他们并没反驳宫岚的话,说明他口中的是事实。   宫岚直接下令:“送上门来的羔羊可没有放过的道理,派人出城把威尔斯特的走狗杀干净。”   圣银首领马上领命,不过还是犹豫着说:“宫岚大人,城外的就不多说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一个,但是他们两个……今天好歹是为犬子举行的宴会,还是不要在圣银家族的范围内见血了吧?”   宫岚哪会管他怎么想,可是阿贝靠过来说:“暂时不杀他们也无不可,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到更多的东西。”   宫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烦躁,刚想问问阿贝是不是跟他作对上瘾了,就看到一发黑色的能量团向自己飞奔而来。   宫岚鄙夷地转过头随手一挥,强大的气流瞬间灌满了不算小的宴会厅,不少人都跟着自己的椅子一起被吹得东倒西歪。鬼瞳偷袭的那枚能量球也被那蛮横的气流吹开,笔直地砸在了屋顶的一角。   冷风夹杂着雪花涌入屋内,宫岚不屑地笑笑:“这么弱的暗系异能者,真是不多见啊。”   圣银首领眼看房子也破了宫岚也怒了,马上不再多言,抱着儿子就溜了出去,派人去福光城外截杀威尔斯特部队了。   鬼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打算和宫岚继续纠缠,拉着颜靥就想逃离这里。计划被维克的人意外得知已经是无法挽回的结果了,他必须让龙星及早做出防备。   不过实力相差还是太悬殊了,鬼瞳还没跑出去几步,就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刺入了自己的后背,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毯上,颜靥急切地喊了他两声,然后回过身愤恨地看着宫岚。   在场的其他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马上彻底堵死了大门,鬼瞳和颜靥插翅难逃了。   “我真的很好奇,”宫岚慢慢走向他们,一边冷笑一边说,“你们是什么实力自己心里没数吗,首领是家族实力的象征,可不是凭着老首领一句话就能坐稳宝座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不管你们是强还是弱,在我面前只有臣服的份儿,威尔斯特注定会消失的。”   “放屁……”鬼瞳咬着牙支撑起身体,“只有无知者和野蛮人才会有你那样的想法,你根本不知道成为首领需要付出多少。而且就算是比实力,你和维克比得上龙星吗?”   宫岚来到了他的身边,抬手捏住了颜靥妄图攻击他的手腕:“至少我比你强吧,收起你那伪善的说辞,如果当首领那么痛苦,那为什么龙星还要上赶着去当?什么狗屁为了家族,我们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权势,那自然是谁的力量强谁能胜任了。”   鬼瞳怒目而视:“你放开她!”   颜靥一只手被抓,脸上却也不见什么畏惧之色,另一只手上立刻汇聚起能量抓向宫岚的喉咙。   宫岚看都没看她一眼,随意躲开后从身体里爆发出纯黑色的利刃贯穿了颜靥的腹部:“女人就是麻烦,动起手来都那么恶心。”   颜靥瞪大了眼睛身形一顿,紧接着就摔倒在了鬼瞳的身边,两个人几乎都是被宫岚一招放倒的。   宫岚嫌弃般地擦了擦手掌:“你们还有什么遗言吗?还是说,你们想等会儿再死,在你们得到城外那些人死讯后?”   鬼瞳咬着牙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人真的太强了,后背受伤的地方像是被楔入了冰锥,无尽的恶寒一直在撕扯他的神经。鬼瞳不得不承认,同样是暗系异能者,宫岚要比他和颜靥强上太多了。   但是身为异能者,鬼瞳也不打算坐以待毙,看到颜靥那坚定的目光后,鬼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阿贝慢慢也走上前:“我们虽然立场不同但也没什么仇恨,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们关于威尔斯特的一切,我们不会杀你们的。”   鬼瞳眼中的黑色瞳孔似乎一下子扩散了,眼中像是有碎钻一般:“做梦!”   宫岚冷哼一声,刚想动手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和阿贝迅速离开原地浮在了半空。   其他一些实力强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纷纷做出了防备,但一些实力一般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身体跟不受使唤了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体内破土而出。   宫岚的表情终于认真了一些:“我就说嘛,如果只有那点实力,哪来的脸留在威尔斯特。”   宫岚也不知道这一招具体是什么,但他能感应到,整个宴会厅似乎被一团团无形的能量填满了,宫岚从中似乎感受到了极为纯粹的黑暗能量。   对方毕竟也是暗系异能者,使用黑暗能量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怎么说呢,在宫岚看来如此纯粹的黑暗能量只会出自暗系的高手,鬼瞳和颜靥怎么看都不像是拥有这种能量的人。这其中是否有些玄机,宫岚也不明白。   阿贝感悟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难得,如此年轻的人,居然会使用这一招。”   宫岚看了他一眼:“阿贝,你有话从来都不会直说吗,非要绕什么弯子?”   阿贝见多识广,宫岚不明白的情况他未必不知道,他马上就向宫岚解释道:“这是非常罕见的暗属性异能,暗影暴动。强行召唤一片区域内的亡灵,不分敌我地攻击任何活着的生物。”   这世界上的异能千千万万,即使是同一属性的异能也是千差万别,所以某些异能并不是属性相合就能学会,天赋,血脉,或是其他未知的原因,同属性的异能者之间也有不小的差别。尤其是其中最为邪门的暗系异能,几乎没有两个完全相似的暗系异能者。就好比这一招暗影暴动,身为暗系异能者的宫岚别说是会了,在今天之前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但是宫岚也并不畏惧这一招,冷笑着轻声问:“这是打算,同归于尽吗?”   鬼瞳没想到对方的面具男居然知道自己这一招的名字,但是他并没有多么惊慌,而是自信地一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不久之前在五圣园的一战,被鬼瞳视为耻辱,若不是颜靥被敌人绊住脚步无法配合他,他用出这一招绝不会惨败的。暗影暴动确实是不分敌我的攻击,但如果颜靥能够配合他,那就不一样了。   颜靥从怀里摸出一颗看上去非常浑浊的水晶球,嘴里迅速念起了咒文。   伴随着颜靥的咒文,水晶球渐渐变的清澈起来,甚至还从中散发出似有若无的光芒。与此同时宫岚感受到,那些无形的能量体似乎更加明显了,因为宫岚感受到了从中散发而出的杀意。   宫岚不由得冷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戏法,但那些亡灵似乎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我身上。但是很可惜,这种程度的东西还奈何不了我!”   宫岚体内满溢的暗属性能量倾泻而出,顷刻间就充斥了整个宴会厅。这些今天来捧场的人算是倒了血霉,两股强大的黑暗能量彼此侵蚀,他们这些人都有种窒息的感觉。   鬼瞳的脸上本来是满不在乎,可是随着两股力量僵持了下来,他的神情又有些担忧。   亡灵作为最纯粹的黑暗能量,如果用暗属性的异能力攻击它们,完全是无效了,甚至还会起到帮亡灵补充能量的效果,所以鬼瞳一开始并不把宫岚的行动放在心上。但现在似乎有些不对劲,明明是相克的关系,为什么会僵持住呢?   颜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还是轻声对鬼瞳说:“别担心,无论如何暗系异能是无法阻止暗影暴动的。”   他们两个师出同门,不仅感情上亲近,联合起来实力更为强大,暗影暴动不分敌我的缺点被颜靥完美弥补了,所以他们都很了解这一招。颜靥很确定,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不下,最终吃不消的一定不是他们。   “是吗?”   宫岚听到了颜靥的话,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怒极反笑:“就算是罕见的垃圾,那也是垃圾!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纯粹的黑暗能量是什么样的,送你们下地狱之前,我就再让你们涨涨见识!”   说罢,宫岚的手心中闪出标志着禁咒的六芒星图案。   阿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宫岚:“宫岚大人,这会毁掉所有家族的,您这么做是在自断羽翼。”   盛怒之下的宫岚别说是圣银家族了,只要不是他爹,谁站在这里他都敢杀,当然不打算理会阿贝的劝诫,一意孤行地继续汇聚能量。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两股能量冲击的头昏脑胀,但是在看到宫岚手上的禁咒标志后,还能动起来的人无一例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阿贝明白不能让宫岚继续肆意妄为了,手上的力道猛然加大:“会被轻而易举地激怒到这种地步,你还能成什么大事?”   宫岚怔了一下,随即愤怒地看向阿贝。但或许是阿贝的目光太直接,或许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和疯子没什么区别,宫岚渐渐收敛起了怒意。可他手上已经汇聚出的能量虽然没有继续扩散,但是也没有收手,就跟不甘心地站在原地一眼。   “这种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即可。”阿贝在打了他一棒子后又给了他一颗甜枣,瞬间就从自己的身体内爆发出刺眼的亮光。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暂时停顿了下来,而下一刻更加诡异的画面发生了,随着光芒逐渐散开,阿贝的身体也渐渐消失了,而且还不是那种凭空消失,反倒像是他的身体也一点点变成了光。   宫岚哼了一声,要说威力,阿贝这一招比他刚刚打算用的禁咒只高不低,但是阿贝能精确到分毫地控制这一招的范围,绝不会误伤任何他不想攻击的对象。   “灵魂熔炼。”   阿贝已经不见了,他的生意漂浮在空气中,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威严与圣洁。   鬼瞳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眼睛的变化能够让他看到那些亡灵的轮廓,所以现在那些亡灵的变化他也能清晰地看到。阿贝瓦解身体化为的光芒洒满了屋内每个角落,那些亡灵在被光芒照映过后接二连三地都停止了活动,接着就跟阿贝刚刚的状态一样,华为了光芒最终消散。   而且鬼瞳从中并没有感应到什么神圣的力量,这只是纯粹的光系异能,看似温和实则无比霸道,将笼罩住的亡灵和黑暗能量统统扭转同化为了光芒,然后就真的和一道光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并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是眼前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将一切连同自己都变为光芒,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吗?维克也好,刚刚的宫岚也罢,鬼瞳都曾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彻底的压制力,但是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觉自己无比渺小,面对阿贝他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动。   “鬼瞳,怎么了?”颜靥有些焦急地问道。她看不到那些亡灵,但是从鬼瞳那诧异的神情不难看出,事情似乎超过了他们的预测。   被颜靥喊了一声后鬼瞳才回过神来,他注意到那些光芒已经将他和颜靥彻底包围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像那些亡灵一样彻底蒸发。鬼瞳可不信这是因为阿贝做不到,留着他们的性命一定是为了得到更多关于威尔斯特的信息。   想到这里鬼瞳当机立断:“颜靥,命令那些还能控制的亡灵自爆!”   虽然二人早已配合无间,但颜靥还是迟疑了一下:“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这些亡灵是鬼瞳的异能召唤出来的,强行让它们自爆的话一定会对鬼瞳这个施术者也造成一定冲击,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颜靥是不打算这么做的。   鬼瞳十分坚定:“快!再拖下去所有亡灵都会消失了!”   颜靥虽然看不到,但也能感受到自己能操控的亡灵数量大大减少了,马上扬起水晶球开始念咒。   在颜靥的控制下,那些为数不多还没被瓦解的亡灵马上能量四溢,发出无声的嘶吼后化作一个个震撼的能量漩涡。在光芒的影响下没有以往那么大的威力,但好歹将宴会厅紧闭起的大门撕破了一道缺口。   鬼瞳忍着脑海里撕裂般的疼痛,马上带着颜靥往唯一能逃出生天的地方冲去。穿越那些光芒的时候二人感觉浑身都是酸涩的,但是更加不敢停留了,顶着自上而下的风雪冲了出去。   也是他们两个运气好,阿贝确实打算抓活的,不然早在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光线时就和那些亡灵一个下场了。好在正因为如此,鬼瞳和颜靥才算是逃出生天。   二人跑远之后,光芒又重新汇聚到一团,慢慢幻化出阿贝的身体,阿贝就宛如新生一般重新漂浮到了空中。   刚刚那些没力气逃窜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自发地跪在了阿贝的面前。或许直到刚刚那一刻他们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父辈要把阿贝称作福光城的传奇了。   神,阿贝有资格获得这个称谓。   阿贝依旧没有理会那些人,向宫岚颔首道:“需要去追捕他们二人吗?”   宫岚对他还是没好气:“不用了,干大事的人不该拘泥于这种细节,现在的正事不是要向维克汇报这个消息吗?”   阿贝的眼神仍旧是那么清澈无辜,就跟没听懂宫岚的语气一样:“确实如此,既然我们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便返程吧。”   宫岚总觉得,自己似乎没被这老小子放在眼里,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找阿贝的茬,只能瞪了他一眼后率先走出了残破的宴会厅。   阿贝紧随其后,留下了满屋子战战兢兢满心敬畏的人。   维克与玄雅占据南方,阿特利亚和威尔斯特在北方做好了战斗准备,居中的福光城也没能避免战火蔓延。而此时的极北之地,也不像往日那么万里之地了无人烟。   这里是最北端,若是有人穿越了北部山脉,就能有幸看到这么一幕荒凉却豪壮的景象。地平线的天空压得很低,而且这里的天空既不见太阳也没有云彩,而是一种诡谲的暗红色,看久了就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此番环境并不适合普通人生存,除了莫瑞森的人偶尔会来采矿外,这里大部分时候都是毫无人气的。   可此时,却是罕见的情况。   离开帝城的伽曼洛成员一个不少地都在这里,荒芜的地面上被画满了诡异的符文,所有人都是一手拿着家族经书,一手握着仪式匕首,如同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从天而降的事物。   唯独尼采一人站在人群远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   某个家族成员来到尼采身后微微行礼,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尼采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但是尼采并没有让他们开始行动,而是望向南边说:“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终止,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是没办法弥补的,在开始之前我还要再试验一次。你们留在这里待命,我去去就回。”   其他人当然不会说什么,马上冲着尼采行礼。   尼采消失在原地后,天色似乎更加阴森了。 第三十三章 攻城   深夜,龙星依旧坐在书房,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地图。   这是一份护心镜独有的战略地图,详细标记了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地形、城镇以及重要的地标建筑。阿特利亚所处的班加城和护心镜一样同在北方,直线距离并不算远,如果是异能者急行军的情况下,或许不到半天就能杀到。   虽说最为原帝城外最后一道防线,护心镜易守难攻,但对方好歹是五大家族之一的阿特利亚,龙星明面上对于和阿特利亚的战争很有信心,但实际上他也不能保证,真打起来就是什么样的结果。   诺斯推门而入,看到他后有些诧异:“龙星,还没休息吗?”   或许是自己才刚刚继任,或许是之前太熟悉了,这帮手下还没养成尊重首领的习惯,连敲门这种事都是能省则省。不过龙星当然也不会将这一点耿耿于怀,勉强一笑说:“怎么可能睡得着,阿特利亚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正在光明正大地从自己的各个属地抽调人手,战争真的要来了。”   诺斯也跟着惆怅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或许咱们能抢在他们之前主动进攻,反正是打仗嘛,还讲什么道义。但是后来你和父亲的话提醒了我,绝对不能轻信这种明面上的情报……总之这也不是我擅长的事,也不能给你出谋划策什么的,但是龙星,该来的总会来,心急是没用的。”   龙星轻轻按着额角:“我当然知道急不来,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而已。鬼瞳颜靥,包括舜空都已经出发了,不管如何我已经部署了能想到的一切,只能祈祷他们行动顺利了。”   诺斯笑着点点头:“对啊,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好精神,等阿特利亚过来找死的时候,用禁咒好好招待他们!”   龙星苦涩地勾起嘴角:“我不是什么有大智慧的人,也就只有这一身异能,能为家族贡献几分微薄之力了。”   闻言,诺斯叹息着走到龙星对面,轻轻坐下说:“说真的龙星,我看你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心疼,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我坐在你的位置上,这会儿恐怕已经扔下家族一个人跑了。但是你比我强,如今的环境很复杂,我知道你肩上的压力有多大,但是换个角度想想,等到处理好如今的局势后,你就再也没什么可发愁的地方了。”   龙星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假如他们能熬过这次难关,顺利打败阿特利亚和圣灵的话……到时五大家族就只剩下盟友莫瑞森以及不过问任何事的伽曼洛了,威尔斯特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唯一强者。   “那也要能熬过去才行啊……”龙星苦笑着说,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没表现出这种消极悲观的情绪,可是面对诺斯,龙星总是不自觉地袒露心房。   诺斯笑着抓住了他的手:“你能做到的,龙星,我们都会帮你。而且你要相信我父亲的眼光,既然他让你成为了首领,那他对你也一定充满了信心。”   看着诺斯那充满笑意的眼神,龙星紧绷的眉头也舒缓了一些:“堂兄……”   可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呼喊打断了龙星想说的话:“首领!有敌袭,阿特利亚的大部队突然出现在了城外!”   龙星猛然起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脸上也有些慌乱。   诺斯也跟着站了起来,虽然眉宇间的疑虑也很浓重,但还是安慰龙星:“别慌,这是迟早的事,护心镜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打下来的,总之先去城楼上看看吧。”   龙星缓缓点点头,握紧拳头冲了出去。   多年以来,由于五大家族互相制衡的原因,虽然不和谐的声音从未断过,但也没发生什么大型冲突,所谓的护心镜也很久没有真刀真枪地抵御外敌了。直到这一夜,长久以来伪装的和谐共处被彻底撕开,阿特利亚的矛头直奔威尔斯特的心脏,护心镜的战略意义在沉寂了数百年之后重新体现了出来。   相比护心镜的场景,此时的福光城就要和谐很多了,能承担下禁咒威力的巨型主城门大大敞开怀抱,迎接在夜幕中降临的大批人马。   福光城所依仗的天险就是中部山脉,地势陡峭,崎岖蜿蜒,妄图用大军压境的敌人只会在狭隘的山坳里成为活靶子。不过此时福光城的家族当然不敢进攻,即使是三更半夜,他们也依旧毕恭毕敬地守在城门口。   至于原因是什么……对他们而言阿贝就已经算是神了,而宫岚却是阿贝的首领,现在宫岚的首领要来,他们一个个都是紧张万分。   这些外来客为首的自然是维克和玄雅,通知让宫岚占领福光城后,他们两个就带着人跟大爷一样出发了。   “维克兄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福光城为我敞开大门啊。”玄雅笑着说,“南来北往的都要经过这里,好处大到没人敢碰的地步,居然被宫岚控制住了。”   维克看向城门内站在人群之前的宫岚,微微一笑:“做得不错。”   本来看到玄雅就已经够让宫岚生气了,现在维克居然还用这种打发下人的口吻和他说话?宫岚本打算参加完宴会就回去,却在福光城中遇上了前来下令的天狐军,不得不留在这里等着维克光临。没成想,见面后的第一个画面第一句话就让宫岚血压飙升。   宫岚的表情阴沉不定,好像下一刻就要下令把维克和玄雅抹杀。不过他到底是没这么做,毕竟不久之前他的脾气还被阿贝教育过。   压下怒气之后宫岚换上一脸冷笑:“我还以为维克少爷半路上遭到了截杀呢,洛城离福光城的距离,需要你耗费这么多时间吗?”   玄雅哈哈笑着打圆场:“宫岚老弟切莫见怪,维克是为了等我才耽搁了一会儿,等喝酒时我向你赔罪。”   “免了。”丢下这句话后,宫岚直接转身走入了城内,甚至都没说怎么安排这么多人马。   玄雅跟维克对视了一眼:“到底是你惹到他了还是我惹到他了,怎么脾气这么大。”   维克嘲讽道:“有实力还傲慢无礼,你不就喜欢这样的人吗?”   玄雅不在意地笑笑:“是吗,我自己都没注意。行了进去吧,男人之间没那么多事,几杯酒下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他们如同土匪一样冲入了福光城内,以圣银首领为首,所有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不过自然也没人敢拦下他们,一阵兵荒马乱过后,福光城终于恢复了深夜的沉寂。   香冥和稂梓是宫岚的部下,这会儿当然没理由继续赖在玄雅身边了。二人在福光城里找了一大圈,终于在某座小楼的顶端看到了宫岚。   “玄雅那边有什么发现?”宫岚没心思跟他们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   香冥可不敢像维克一样没大没小地和宫岚开玩笑,表情无比正经说道:“他并没有计划外的行为发生,而是致力于处理圣灵家族内忠于狼王的人。”   “他只干了这么一件事吗?”宫岚继续问道。   香冥也有些无奈:“确实如此,这确实是他现阶段最需要做的事情。也可能是我们留在他身边的时间太短了,没发觉他更多的动作。”   问过之后宫岚就恢复了沉默,香冥能看出来宫岚的心情不是太好,迟疑地退到一边后就不敢再说话了。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阿贝:“宫岚,你不是要去找维克汇报威尔斯特的动作吗?”   阿贝指的是鬼瞳颜靥二人想要代表威尔斯特入驻福光城的事,宫岚哼道:“维克正和玄雅一起兄弟情深地喝酒呢,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这话说出口后宫岚就有点后悔,因为听上去太像是吃醋了。   阿贝虽然没说什么,但他那了然于胸的眼神还是让宫岚很恼火,甚至和平时一致的点头动作都让宫岚看出几分别有用心来。   最后还是宫岚有些站不住了,莫名其妙哼了一声后就转身走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香冥才皱着眉问:“阿贝大人,是谁惹宫岚大人不痛快了?”   也不知道阿贝是出于什么心理,挺大个人了还信口胡诌:“范达曼。”   “哦,我说他怎么不在呢……”香冥根本想不到阿贝也会骗人,一脸的恍然大悟。   而阿贝看着宫岚消失的地方,心里的不安却更加浓厚了。   “灾星,你他妈一定是灾星!”   塔泽拉尔城外,刚刚赶到这附近的万兖看向石蚕的眼神都有点畏惧了。不能怪他这么大惊小怪,他们今天才刚刚来到护心镜城外,结果大半夜的就看到整座城都被阿特利亚的大军团团围住了,看样子要不了多久护心镜就会步帝城的后尘。结合他们一路上的各种情况,基本上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坐实了石蚕是个扫把星。   石蚕也皱紧了眉头,他知道阿特利亚会对威尔斯特动手,但却没想到居然能抢在维克之前。他本打算盯着威尔斯特的动作找到宫岚,没想到被阿特利亚突然发难打乱了计划。   再怎么淡定的人,经历过一系列计划失败后也会恼怒的,石蚕脸色不善地看着万兖:“你怎么不说你们俩才是灾星呢?我之前独自行动的时候,所有计划都未曾出现过意外。”   鸢尾被他们两个吵得脑袋疼,就真的如同他的老婆孩子一样让他心烦意乱。   “都闭嘴,你们想把阿特利亚的人引过来解闷儿吗?”鸢尾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能说你的计划失败了,毕竟阿特利亚未必能攻下护心镜。而且威尔斯特有了麻烦,那位维克少爷肯定会忍不住来打落水狗的,到时就能见到你口中的那位了。”   鸢尾很少这么长篇大论,看来是真的被他们两个搞烦了。   石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不妨让护心镜更加混乱一些吧。”   这话其他二人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他们双魔的组合就是杀人放火。   万兖直接拔出了巨剑:“看对方的标志应该是阿特利亚的狗,打他们还是打威尔斯特?”   鸢尾微微一笑:“为什么不能都打呢?”   万兖眼前一亮:“这就是我最中意你的地方。”   石蚕看着他们两个就眼皮直跳,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聪明了?为什么看他们两个越看越觉得是两个脑残?   那边阿特利亚已经开始发动进攻了,漫天的异能火球将四周照的亮如白昼,在护心镜城楼的异能屏障上震颤出一道道波纹。   龙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带领阿特利亚部队的是三神中的土神,土神精通土系异能,一旦城楼上的屏障破碎,他的异能顷刻间就能让看上去坚不可摧的护心镜整城瓦解。   但想凭防御屏障就挡下这么多异能者的合攻无异于痴人说梦,那就只能主动出击消灭入侵者了。   龙星立于高处大喊:“威尔斯特的战士们,跟我冲出去消灭敌人!”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安,面对进攻家族的敌人时,他身为首领唯一要做的,就是冲在最前。   迟来一步的罗伯特看到这个场面后脸上也是一惊,不过他也马上镇定下来,下令道:“莫瑞森的人听令,突击队冲在最前,远程队守住城楼,支援进攻!”   事实上莫瑞森的人才是最适合大规模战争的,他们的家族成员介于异能力的不同,改造方向也延伸到了防御和进攻两条路。擅长防御的,就改造为重装肉盾冲锋在前,擅长异能攻击的,就改造为类似于罗伯特那样的形态,能在中远距离持续不断地提供打击。说不人道也好,说他们图谋不轨也罢,反正他们今天是帮了威尔斯特大忙了。   龙星感激地看了罗伯特一眼,然后一马当先直接漂浮到空中冲了出去。   土神自然是没把那些小角色放在眼里,直接冷笑着跃到空中对上了龙星:“龙星首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再见吧?”   对方是家族的敌人,龙星懒得废话,直接将手掌中的电流甩向了土神。   土神侧身躲开后也不急着进攻,而是继续冷笑着说:“龙星首领何必动怒呢,是觉得我们趁火打劫吗?呵呵,谁让你们家族出了一个维克,让我们有了开战的理由呢?而且你们威尔斯特似乎真把自己当作领袖了,从不在意他们的去向和死活,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生态阿特利亚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他这么一说龙星也发现了,对方的人马几乎将面积不算小的塔泽拉尔城团团围住了,但阿特利亚白天还在各地抽调人手,怎么会突然拥有这么多人?结合土神前半句话龙星就知道了,阿特利亚是蓄谋已久,早就联合了其他家族。   不过眼下这些烂事已经无法影响龙星的心神了,他现在满脑子的唯一想法,就是灭掉胆敢冒犯的阿特利亚。   “禁咒,雷源奔舞!”   龙星的手上直接闪过六芒星,这个禁咒和他在祥瑞城中打伤小耀的还不一样,这一招的单点破坏力不强但范围极大,龙星并不急着和土神拼命,他要尽可能地减少入侵者的数量。   天地间似乎被一个巨大的雷电磁场包裹住了,不但从黑暗的空中划下一道道闪电,甚至地面上、空气中,到处都是淡蓝色的电流纹路已经噼啪作响的火花。   “很强大的异能力啊,”远处的三人自然也看到了这壮观的一幕,鸢尾轻笑道,“我记得阿特利亚的三条老狗可没有会雷系异能的,所以这是……威尔斯特干的?”   毕竟也是在祥瑞城长大的,石蚕看到雷电后就知道这是龙星干的,轻声冷笑道:“即使愚蠢,但龙星确实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年轻人。”   鸢尾斜眼看他:“我说了,别总是老气横秋地说话。还有,既然威尔斯特的新首领这么强,那你为什么不打算为他效命,而是要去找那个莫名其妙的人呢?因为你父亲的死?”   由于现在还不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石蚕也有时间和他多说几句:“一方面吧,至于更大的原因……弱者没资格让我效命,但是愚蠢之辈更没资格,我不认为他父亲能教出什么好首领。”   万兖哦了一声也开口问了:“那你口中的那人就不愚蠢吗?你不过是打听到他会复活术而已,怎么确定他不蠢?”   这个问题确实问到点子上了,以万兖的脑子来说能这么问确实难得,不过石蚕却没有继续开口。   即使魍魉的势力远远比不上天狐军,但是这么久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调查清楚一个首领感兴趣的人了。石蚕知道宫岚的大部分事情,在他看来,能做出那种选择的宫岚,无论如何都比龙星更适合君临天下。   石蚕淡然一笑岔开话题:“接着看吧,或许龙星马上就能为我们展示一番他的愚蠢了。” 第三十四章 背叛   短暂的诧异过后,土神的脸色又恢复如初:“不得不说虽然龙星首领年纪小,可实力却是一等一的,只可惜还是太嫩了。”   龙星的禁咒刚刚爆发时确实给阿特利亚的部队带去了不小的死伤,但对方也不是泥捏的,反应过来后就做出了抵抗,或飞到空中雷电较少的地方,或用各自的防御类异能抵抗,除了减缓了一些阿特利亚的攻势之外,效果越来越不明显了。   龙星暗自皱起了眉头,说白了禁咒拿来屠城还行,但是想大范围歼灭这么多异能者还是有些勉强,除非龙星的实力再次突飞猛进。   “而且你也别觉得我之后聊天!”土神眼神突然一冷,抬手甩出了一道能量。   龙星感受到了其中的威胁,马上闪身离开了原地。下一秒,他原本身处的地方突兀地发出闷响,空气开始诡异地扭曲,而且范围还在极快地扩散,直至命中了城楼上发的异能屏障,狠狠地留下一道裂痕。   对于一些其他属性的异能龙星也略有了解,这应该是土系最擅长的重力扭曲,只是一般人只能在地面上使用,而土神作为土系异能中的佼佼者,能在空中释放也不意外。   只是龙星没想到土神的目标居然是他身后的屏障,眼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满溢了。   那土神接下来的攻击他躲还是不躲?万一土神无视他直接一个禁咒砸在屏障上呢?   就在龙星心急如焚的时候,站立于城楼之上的罗伯特高喊了起来:“龙星首领不用踌躇,外边的敌人和城防交给我们就行,您全心全意对付敌酋吧!”   这句话给了龙星定心丸,是啊,护心镜城内还有他们那么多高手呢,哪里需要向无助的孩提一样让他留神?想到这里,龙星的手上再次汇聚出刺眼的电流:“如果你确信被我全力击中还能安然无恙的话,就放开手去攻击屏障吧!”   雷源奔舞过后天上地下还残存了大量的雷系异能力,这些能量都能被龙星所用。很快,在铺天盖地密度极高的攻击之下,土神已经分不出精力攻击护心镜的屏障了,只能看着自己的部下和莫瑞森的改造异能者慢慢纠缠。   不过土神也并不着急,反正他们的人数更多,那些改造异能者也不是没有缺陷,只要打下去,胜利的天平会渐渐向他们阿特利亚倾斜的。   龙星和土神打得难舍难分,他们各自的部下也没闲着,阿特利亚的部队一边防御着来自上空的攻击,一边在莫瑞森突击队中奋然前行,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竭尽全力地攻击护心镜的屏障。城楼上罗伯特也亲自加入了战局,在屏障的保护下火力全开,覆盖范围极大的异能弹无边无际的喷射而下,短时间内还真说不好,双方到底哪边占了上风。   而龙星和土神之间的战斗,随着时间推移,似乎是龙星缓缓有了优势。首先他的身形要比上了年纪的土神要快,而且土系异能者的主场毕竟还是在地面,在空中和矫健的雷系异能者作战多有不便。   土神作为一只老狐狸,很清楚在交战中该如何扬长避短,闪身躲开龙星劈下的一道闪电后,他一改身形落到了战场中央:“土术,禁锢之笼!”   以他为中心,强大的土属性异能在地面上四溢流窜,不分敌我的将大片异能者的双腿都暂时石化了。   不过阿特利亚一方的人显然更了解自己首领的招数,短暂的诧异过后,趁着莫瑞森的异能者还没做出反应,大批敌人欺负他们无法闪躲,异能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莫瑞森一方顿时损失惨重。   龙星没想到多方这么狡猾,刚刚想办法阻止了他破坏屏障的行为,转眼间就能谋不做声地袭击地面部队,没有多想的龙星马上向下冲去。   当他看到土神脸上那阴森的笑意时,已经来不及闪躲了。   “升!”土神大喝一声。   随着他手臂的上扬,那些被禁锢住的人,无论是他的部下还是敌人,无一例外瞬间全部石化,然后膨胀成冲天而起的石柱,自下而上堵死了龙星能闪躲的地方。   由于突然出现的石块太密集了,龙星感觉好像一头碰在了地面上,惨叫一声就被弹到了空中,眼前发黑的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   土神贯彻了趁他病要他命的心理,抬手对准了龙星:“死吧,重力碾压!”   龙星已经能感觉到了,四周的空气正在向自己飞速压迫而来,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要捏死他一样,可是他的身体由于刚刚的剧痛已经无法做出反应了。   就在土神即将得手的前一刻,一道速度极快的寒流袭来,瞬间就形成了一颗巨大坚硬的冰球将龙星困在其中。土神的异能瞬间将冰球挤压为了齑粉,但似乎和冰球的能量相互抵消了,没伤到龙星分毫。   龙星感受到寒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些羞愧地看向城楼的发现。   艾瑞克正面无表情地立于城楼之上,看向土神的眼中没有任何温度:“阿特利亚,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自不量力吗?”   虽然一击没有得手功亏一篑,但是听到艾瑞克的声音后土神还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艾瑞克,直到现在,你还把威尔斯特当成五大家族之首的存在吗?不妨告诉你,我们为了今天已经谋划许久了,我们会彻底结束你们的历史!”   由于隔着点距离,石蚕他们无法看到战场上的一切,只是他注意到原本打得火热的龙星和土神突然都不动手了,似乎打起了嘴仗。   虽然石蚕希望通过威尔斯特找到宫岚,但如果摧毁威尔斯特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也没有放过的道理,看着鸢尾说:“那边的战斗似乎消停了一些,我想是时候去给他们添把火了。”   鸢尾冷笑着看向他:“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打算把我当枪使吗?”   “何必在意这个,反正你也喜欢那么做,不是吗?”石蚕注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你不去我去!”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万兖摩拳擦掌地就要过去添乱,结果自然是被鸢尾一把拽住了。   鸢尾哼了一声:“蠢货,你打算拿剑把那上万人一个一个杀完吗?我去去就回。”   能被石蚕选做复仇帮手,鸢尾的实力是不必多说的,反正比两边的小杂鱼强无数倍。不过鸢尾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和两边共同开战,他只需要一把火就好。   对,一把火。   穿过漫天飞舞的异能弹,鸢尾面脸不屑地出现在了城门正上方,也就是龙星、艾瑞克以及土神的身边。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还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不管是阿特利亚还是威尔斯特的人马上将他当做了敌人。而鸢尾也没在意他们,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龙星一眼:“嗯,你和你父亲长的倒挺像的。”   冷不丁被提及伤心事,龙星脸上更是没有笑意:“你是谁?”   “莲花灼日。”鸢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轻一挥手,空气中猛然焚烧起青色的烈焰,宛如一条条毒蛇般冲击在屏障上。而且命中的地方是一样的,都是土神刚刚造成的裂痕处。   事情过于突然,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龙星怒不可遏要去杀鸢尾时,就只剩下一个即将消失的背影了。   鸢尾来也突然去也突然,除了给护心镜的屏障造成了一个缺口外什么都没做。但这一个小小的缺口,就足以致命了。   城楼上的艾瑞克脸色终于不淡定了,大声喊道:“准备防御,不能让缺口再扩大了!”   回想起刚刚的烈焰,龙星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男人突然提及了他的父亲,而那些跟随他父亲去追捕双魔的人都是被烧死的,难道……   直到艾瑞克急迫地喊了他几声,龙星才回过神来,强自将那件事甩到了脑后。毕竟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战场上的事,没时间想其他了。   土神自然也是不认识鸢尾的,但却是货真价实帮了他的大忙。一旦异能屏障出现了缺口,整个都会变得脆弱不堪,攻入护心镜变得比计划中更简单了。   “阿特利亚全员听命!”土神大笑着下令,“全力进攻屏障的裂痕处,拿下护心镜!”   不需要更多的话,阿特利亚的千军继续冲锋,暂时没有接触到敌人的后方则是铆足了劲攻击屏障裂隙。只需要将裂缝再扩大一些,他们的土神瞬间就能将护心镜化为废墟。   屏障的裂缝短时间内是无法修复的,城楼上的人只能更加疯狂地攻击,抢在屏障完全破碎之前消灭敌人。但屏障和人不同,死物一个又不会跑,随着破碎的地方越来越大,已经有敌人的异能通过裂缝砸进来了,城楼上的莫瑞森成员已经产生了死伤。   看着手下的人接连倒下,罗伯特眼睛都红了,将已经过热损毁的炮口卸下来扔到一边说:“将城内所有的异能者都带到这里,尤其是治疗系的,不能让兄弟们继续死伤下去了!”   身边的副手点过头就要去,结果又被罗伯特抓住了:“还有,让储存处的人手脚麻利点,不少人的设备已经损坏了!”   此次从帝城撤离,莫瑞森家族当然带着自己的老本,也就是那些毁誉参半的改造设备。其实正常情况下这些东西也不算易耗品,但是接连不断地攻击,钢铁和矿石的加工物显然是经不住异能流动的,不少人的情况和罗伯特一样,改造的义肢武器被自己的异能毁坏了,在战场上有些尴尬。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的库存还有许多,新设备拿来重新加载上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罗伯特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战况一边在心里想,假如能使用那个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了,毕竟那可是代代相传的最高等级蓝图。正好妻儿这次从极北之地带回了足够的矿石,罗伯特决定在击退阿特利亚之后马上开始研究。   护心镜毕竟是威尔斯特的地盘,而且大部分人都知道阿特利亚已经与家族开战,所以此时城内的平民并没有惊慌失措地到处逃窜,最多也就是闭门不出而已。   若不是远处那被异能点亮的天空,光看这片静谧的环境,真想不到这里已经被战火波及了。   凡尔特没心思管城外的战争,而是焦急地站在床前,看着一个治疗系异能者为秋夫人治疗。   其实凡尔特从她越来越惨淡的脸色就能看出,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但还是像期待奇迹一样开口询问:“她……好些了吗?”   治疗师对这个有些懦弱的男人也很看不上眼,冷道:“我根本救不活她,她失血太多了!不行我必须离开,现在敌人已经打到了城外,那里更需要我。”   凡尔特一听就急了,伸出手拦住了他:“不,不行!求求您救救她……你走了她就真的死定了!”   治疗师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外边战火连天,他却只能躲在这里看一个傻呵呵的少爷表演一往情深,这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就在此时,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大门就被粗暴地踢开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罗伯特首领有命,所有治疗系异能者迅速赶到城楼!”   治疗师本就想去那里尽一份力,现在闻言二话不说就要走人,凡尔特想拉住他却被赶来传令的人一把推开。   “凡尔特少爷,”那人的语气很不善,“这可是首领的命令。咱们那么多兄弟都在前线奋战死伤无数,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影响战局吗?”   可见凡尔特在莫瑞森是真的不受待见,随便一个人都能吼他。   凡尔特红着眼看向他:“可是……难道秋夫人不是一条人命吗?”   “她?”那人不屑地瞥了秋夫人一眼,“这种人居然也能和我们的战士相提并论?凡尔特少爷,这种关键时刻请您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   一行人不再多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凡尔特和仍旧躺在破床上越来越没有生机的秋夫人。   凡尔特颓然倒地,无神地看向脸色苍白的秋夫人。或许就是这样吧,和在前方为了家族浴血奋战的勇士相比,一个敌对家族人质的死活太无足轻重了,可是,那是莫瑞森的事,和他有关系吗?即使被赋予了这个大姓,凡尔特也从未被人尊重过,家族二字带给他的只有耻辱,甚至假如他有维克的实力,或许会干出更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里凡尔特握紧了拳头,是啊,他太弱了,弱到没有尊严,弱到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开口,弱到只能看着喜欢的人慢慢死去。   “真是可悲。”   当这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凡尔特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在嘲笑自己,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之处,迅速站起来在逼仄的小屋里来回打量。   身后的空气开始迅速扭曲,伴随着诡异的绿光,一个全身都躲在斗篷下的人影出现了:“莫瑞森好歹也是五大家族之一,但是对弱者来说,这份名誉就像枷锁一样,除了痛苦空无一物。”   凡尔特没见过这人也没听过他的声音,这会儿阿特利亚正在大肆进攻,这人出现的时机,包括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像什么好人,凡尔特立刻护到秋夫人身前一脸戒备:“你是谁?”   这位不速之客还真的自我介绍了:“我没有名字,如果非要找个代号,那就叫我虚无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改变一切吗?变得更强,或是……救这个女人?”   凡尔特死死盯住他,虽然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但他也没有到病急乱投医的地步,眼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着实可疑:“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虚无发出一串沙哑的笑声,就像指甲划在干枯的树皮上一般:“救人和变强的方法你都知道,毕竟那可是莫瑞森的老本行了。”   凡尔特马上就明白了,看向虚无的目光更加凌厉:“你在觊觎我们家族的改造设备。”   “准确地说,应该是需要你的力量。”虚无继续笑着,“一堆破铜烂铁而已,只有合适的人,才能发挥出来它们真正的能量。而你,作为莫瑞森的少爷之一,恐怕连最基础的改造都没进行吧?你想不想试一试,你们家族最强的能力?”   凡尔特略微有些心动,可还是没有答应:“说白了你还是想乘人之危,我怎么知道你的承诺是真的?”   虚无在空中漂浮了一圈:“在我看来,你根本不需要我的承诺吧?毕竟那种东西只有莫瑞森的人才了解,我需要力量,肯定是连人带设备都要带走的,只要你同意加入我们,我就帮你夺得你们家族最强的设备,这么一来,你可以摆脱以往那种人尽可欺的命运,也可以救下这个女人。”   看到凡尔特沉默,虚无又笑着说:“还是说,你对家族,对你父亲,还是恋恋不舍吗?不肯在这种危难关头背叛家族?唔,不错,等到击退了阿特利亚,说不定你父亲心情一好就会救她呢。”   这句话彻底摧毁了凡尔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阿特利亚的人吗?”   虚无哈哈一笑:“当然不是,不久之后五大家族都会不复存在,你愿意促成这个结果吗?”   凡尔特不再犹豫,抱起秋夫人说:“我带你去,我们……他们莫瑞森存放设备的地方。” 第三十五章 撤退   “动作都快,城楼的火力绝对不能停!”   塔泽拉尔城内的某栋建筑前,凡尔特的大哥正在火急火燎地催促属下,一件件崭新的改造肢体从仓库被运往城楼。这算是很重要却没什么危险的工作,可见罗伯特为了大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相比之下自生自灭的凡尔特就更加可怜了。   不过,或许今晚之后,许多人的命运都要改写了。   大哥显然是注意到了凡尔特,毕竟他身后跟着的一身绿光的虚无太扎眼了。   “你来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滚!”他大哥根本没在意虚无,一如既往地在对凡尔特嘲笑。   凡尔特指着仓库:“这里就是了,最终设备的原料和蓝图都在仓库里。”   他大哥这才意识到不对,马上喊了一帮卫兵过来:“凡尔特你想干什么?胆敢带一个疑点重重的人来我们仓库,一定是居心不良,拿下他们!”   在此之前凡尔特根本没见过虚无,但是对方三言两语就取得了他的信任,包括现在也一样,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凡尔特打从心底认为,这些人根本无法阻拦他和虚无。   就像是,他终于走到了命中注定的时刻。   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虚无只是将自身的绿光萦绕了一周,那些人就全部吐血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并没有要了凡尔特他大哥的性命,只是让他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黑洞洞的斗篷下什么都看不见,但凡尔特感觉到,虚无似乎给了他一个眼神。   凡尔特单手抱着没有几两肉的秋夫人径直来到大哥的面前,轻轻抽出了他腰间的配剑。   毕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凡尔特对他大哥没有任何感情,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是些阴暗的想法。凡尔特总对自己说,如果自己够强的话,或是遇到了什么机会,那他一定要带着秋夫人一起离开这里。现在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凡尔特的心里没有任何迟疑。   尽管他大哥已经有些意识涣散了,但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一边勉强挣扎,一边给了凡尔特一个哀求的眼神。   可能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不然这会儿一定会帮着弟弟一起骂罗伯特。   这是凡尔特第一次杀人,其实心理上也没什么巨大的扭转。只是当他将剑刺入大哥心脏,脚下的人再也不会动弹之后,凡尔特知道自己已经和过往一刀两断了。   丢开沾满鲜血的长剑,凡尔特转向虚无:“这里有马车,蓝图和原料在仓库里都能运走,只是我们现在怎么离开塔泽拉尔?”   “简单。”虚无微微一笑,黑暗中看不清轮廓的手掌上,乍现出六芒星的标志。   城门处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阿特利亚不顾一切的攻击行为让他们付出了更多代价,但效果无疑是显著的。那些透过屏障裂隙的异能让原本坚固的城门摇摇欲坠,而且随着他们的进攻,或许天亮之前就能彻底击溃护心镜的异能屏障了。   艾瑞克也从城楼飞跃到了空中,和龙星一起抵御着土神的攻击。   这些年来阿特利亚三神各司其职,论其实力或许各有高低,但作为攻城战的进攻方,土神无疑比他的两位兄弟更合适。一旦屏障破碎,土神轻而易举就能对塔泽拉尔城造成致命打击,或许那些平民全部都要死。如果那样的情况发生,不但会削弱他们的实力,还会大大打击他们的斗志,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在这紧急关头,艾瑞克突然回身看向了塔泽拉尔后城区的方向,他似乎感受到了非同寻常的能量波动。   下一刻他的不安预感就应验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绿光几乎照耀了整片大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对城上方的屏障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一下子就被撕破了一半。   而且这个缺口太大导致屏障无法为继,紧接着整个屏障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毫无遮拦的塔泽拉尔城完全暴露在了阿特利亚大军之前。   土神也是一愣,心说今天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怎么威尔斯特的屏障接二连三地遭受冲击?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趁着艾瑞克和龙星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瞅准机会直接落在了城楼上。   罗伯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还是将炮口对准了土神:“敌人进城了,准备攻击!”   “就凭你?”土神不屑地看了罗伯特一眼,这种威尔斯特的舔狗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抬手扔出一个重力碾压就逼退了城楼上的莫瑞森成员。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龙星意识到不对冲下去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一步,土神的手心上已经浮现出了禁咒的六芒星。   “龙星首领好好看看,真正的禁咒应该这么用!”土神大笑了一声,向脚下的城市催动起异能。   不过关键时刻,一团凌厉的狂风向他袭去,土神迅速估测了一下其中的能量,知道硬接的话不会有他好果子吃,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大好时机,后退了两步躲过了风刃。   不过当他看向偷袭者时,脸上的愤怒却被诧异取代了。   不只是土神,连龙星也是一脸震惊:“……堂兄?”   远处正在观战的石蚕三人也被刚刚那冲天的绿光震慑住了,由于鸢尾的火焰是类似的青色,所以石蚕将信将疑地看向他:“刚刚,也是你留下的伏笔吗?”   鸢尾哼了一声:“假如我有那种实力,当初你拿剧毒威胁万兖的时候,我就要了你狗命了。”   石蚕微微皱眉,并不是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了,只是连鸢尾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都承认实力不及对方,那会是什么人呢?看样子是从护心镜城里爆发而出的,应该不是威尔斯特的人。   不过还没等他思考多久,他就注意到了远处传来的异动,忍不住看了过去。   “我听到了很多马儿的声音,”鸢尾也看向了同样的方位,“是大量的骑兵。阿特利亚主动攻击,应该不会在这种早不早晚不晚的时候突然增兵,极大可能是威尔斯特的人回防护心镜了。”   “看来单凭一个阿特利亚确实没办法将威尔斯特怎么样,”石蚕冷笑一声,他了解威尔斯特,不是阿特利亚能比的,就算他不想承认那也是事实,“那这里就不适合我们再待下去了,现在先撤退吧。”   万兖似乎已经习惯这种活动了,只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   临走前石蚕看了一眼护心镜的方向,心中冷笑着想,你可别这么轻易就被攻破了。   “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城楼上的诺斯一副很无奈的语气,但看向土神的目光却十分冷酷,“不过到了这种时候,我身为威尔斯特的一份子也必须站出来了。”   恐怕土神和龙星此时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有些难以言表。谁都知道威尔斯特的二少爷诺斯是个没啥异能力的废柴,艾瑞克甚至派了四个高手充当他的暗卫,没想到他居然还是个扮猪吃虎的主?   诺斯能一击逼退阿特利亚的三神之一,可见根本不会弱到哪里去,诧异过后龙星率先回过神来:“堂兄拦住他,不能让他破坏塔泽拉尔!”   土神也回过神来,一边暴退闪躲着诺斯急风骤雨般的攻击一边说:“就凭你吗?虽然很让我意外,但我可不在乎多杀一个废物!”   但是,就好比刚刚好事接二连三一样,现在意外情况也是层出不穷,土神话刚落音就听到了另外一阵笑声。   “哈哈,我早就知道诺斯少爷不会那么弱的!现在再加上我们,你们阿特利亚别想跑了!”   这么浮夸的语气,整个威尔斯特也只有舜空会这么说了。下一秒舜空突兀地落在城楼上,张嘴就冲着土神喷出巨大的火球。   今天的意外情况可谓是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龙星看着一脸兴奋的舜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我已经联合到幻影城的援军了,”舜空嘿嘿一笑,显然家族首领的招牌还是很好用的,“结果刚刚出城就看到了阿特利亚的大军正往护心镜的方向行动,所以我直接带人杀回来了。他们比我慢一步,不过现在差不多也把敌人包圆了。”   土神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反正他也没打算一次就能顺利解决威尔斯特,更何况他们还有别的计划,只要能把他们从护心镜里逼出来就好。   打定主意后土神不再犹豫,躲开舜空和诺斯的攻击后强行跟追过来的龙星一起往城楼上下落。   “别妄想!”龙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手中蓄满了电流狠狠攻去。既然援军已经到了,那么这次阿特利亚的攻击注定以失败告终,现在要做的就是防止土神狗急跳墙毁掉护心镜。   可摧毁护心镜是土神志在必得的事,他将高防御的土属性异能散布全身,硬顶着龙星的电流落在城楼上,落地的一瞬间体内的能量狂涌而出。   “禁咒,远古灾变!”   这是土系范围最大的禁咒,狂暴的能量瞬间席卷护心镜的每一条街道,大地宛如地震般颤动了起来,房屋倒塌地面龟裂,仿佛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巨大的晃动以及产生的尘霾让龙星看不到脚下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憋着一腔怒火死命杀向土神。   可土神一击得手后并不恋战,似乎是担忧威尔斯特来自幻影城的援军,或许是已经达到了某种目的,总之他一改之前疯狂进攻的举动,而是选择一马当先地撤退。   龙星心乱如麻,四周的突变让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地狱之中,他根本不敢想土神这一个禁咒下去会在护心镜造成多么惨烈的伤亡。为什么呢,为什么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到的全部,但还是连累家族到了现在的地步?   “所有人听令!”龙星咬牙切齿,他现在只想不顾一切地杀掉土神。不,那么做远远不够,他要一路杀到班加城,让阿特利亚从此消失!   这时,一个温热的手掌握住了他:“龙星。”   即使再疯狂,只要听到了这个声音,龙星就能回过神来,这是他堂兄的声音。   “别急,”展露过实力的诺斯貌似比平时更加靠谱,“现在不是追杀他们的时候。护心镜毕竟是常年备战的地方,不会有很大的死伤,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营救还活着的平民。”   龙星沉默着,诺斯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下令呢,拿出首领的样子来。”   龙星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是生生忍住了,狠狠点点头:“所有人,确保阿特利亚退兵之后营救城内幸存者!”   城外的厮杀声持续了很久,等到阿特利亚彻底离开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龙星呆立在原地,看着满目的疮痍怔怔出神。这是他们威尔斯特的领地,身为首领的他并没能保护好那里。   艾瑞克静默地站在他背后,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说。如果此时龙星转头看去就能发现,其实艾瑞克眼中并没有护心镜被摧毁后该有的烦恼与忧愁,他的眼中只有某些坚定不移的东西。   简单收拾好表面的残局后,一帮人又围到了龙星身边。假如还是之前,那龙星肯定什么都不管,先拽着诺斯问清楚他的实力再说,可现在不行,有太多的事都要他定夺。   艾瑞克干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如今的局面护心镜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们要决定下一步往哪个城市撤离,同时还要安排护心镜幸存者的去处。”   这两个问题抛出去,龙星没开口前众人都不敢说话,龙星沉默了良久才疲惫地开口:“那,大家的意思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搅屎棍格瑞普先开口了:“首领啊,如果您想听我的意思的话,不然接下来去幻影城或是天海城?”   那里都是威尔斯特的属地,而且距离护心镜也不远,确实是现在去比较好的选择。只是从格瑞普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感觉他不怀好意。   龙星没有作答,格瑞普继续说:“至于这里的幸存者就留下重建护心镜吧,我们可以派一部分人留下保护他们。毕竟这么多平民目标带着上路太容易被攻击了,而且护心镜是战略要地,不可能像帝城一样丢下不管。”   帝城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是五大家族共有的,凭什么让他们威尔斯特一家去修葺?但护心镜不同,不但是他们的属地,更是遏制四方的重点,绝对不能放置不理。总之格瑞普这话确实没毛病,相对于他之前的各种馊主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一觉醒来被夺舍了。   就在龙星犹豫的时候艾瑞克开口了,而且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往北去雪城,所有护心镜的幸存者全部带上。”   这话连龙星都有些无法理解,诺斯也是皱着眉头:“父亲,雪城的距离是不是太远了?而且带着这么多的平民,阿特利亚将我们当作目标会连累他们的,留人保护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艾瑞克没理他,而是看向龙星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无论是幻影城还是天海城,距离阿特利亚大军都太近了,在我们联合到足够的力量之前都不是好选择,护心镜就是最好的例子。至于那些平民……我不信留下一部分人就能保护好他们,也不觉得阿特利亚会放过他们,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忠于我们威尔斯特的,不能让他们有自己被抛弃的感觉。”   这是个能站住脚的说法,龙星想了想之后就点头答应了。格瑞普和比克斯脸色都有些难看,不过或许是知道没有他们置喙的份儿,所以也没再说什么废话。   龙星继续说:“鬼瞳和颜靥还没有回来,不过阿特利亚的主部队都来进攻护心镜了,他们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注意派人去南边接应他们。至于你舜空,你继续带人去联合各地的势力,将所有人都带到雪城去。雪城以北没有任何城市,如果在那里落脚的话,至少不会出现腹背受敌的情况。”   舜空点点头:“交给我吧。”   说完之后,龙星就抬头看向了逐渐变亮的天空。痛苦也好,无奈也罢,缓过神来还是要继续咬牙前行的。不过这次龙星没有在心里给自己打劲,而是有些苦涩地想,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都要为家族拼出未来。   罗伯特在土神的禁咒之下负伤,在部下的搀扶下来到仓库,却看到了满地的鲜红。   推开部下踉踉跄跄地扑在大儿子的尸体上,罗伯特跟失去了语言功能一样,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久之后,传来沙哑的哭喊。   “哦,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相对于护心镜此时的惨状,福光城可以说是天堂了。维克理所当然地坐在主位上,听完宫岚的话后如是说道。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眼眸里却满是笑意。   可绕是如此还是让宫岚的火气上头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成了维克少爷的部下了吧?你这是什么语气,我愿意告诉你威尔斯特的动向已经仁至义尽了,别得寸进尺!”   宫岚说的当然是鬼瞳和颜靥的动作,维克也不是真心怪他,看到人家生气了连忙见好就收:“怪我太急了,而且昨晚一直跟玄雅喝酒,有些无视宫岚你了。”   宫岚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急了,维克少爷似乎对这个情报兴趣不大?”   “当然感兴趣了,传令北部的天狐军,”维克说着看向了刚刚进门的心狐,“追查鬼瞳颜靥二人的下落,找到之后拖住他们。我倒要看看,威尔斯特还有什么计谋。”   天狐军有自己的一套情报传输手段,任何信息都能极快地传回心狐这里,只要他们将鬼瞳二人找到,维克就能用空间异能带小部分人直接赶到,到时就由不得他们两个不开口了。   心狐点点头,不过并没有直接出门下令,而是正色道:“少主,天狐军的最新情报,阿特利亚已经摧毁了护心镜,威尔斯特一方似乎往北部撤退了。”   宫岚听了嗤笑一声:“还真是丧家犬啊,被人打得到处逃窜。”   “北部?”维克疑惑了起来,据他所知威尔斯特在北部只有雪城一个属地,从长远角度看或许是不错,可为什么现在要舍近求远呢?即使其他大部分属地都和阿特利亚接近,但威尔斯特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吧?   想了半天,维克才重新开口:“他们爱打就自己打去吧,我们暂时不往帝城以北去。当务之急是先抓住鬼瞳和颜靥,从他们口中问出来威尔斯特的其他计划。”   说到这里,维克是真的有些恼火宫岚现在才告诉他鬼瞳的消息了。顺势看了他一眼,结果在宫岚那不善的眼神下,维克少爷那一丁点怒火又凭空蒸发了。   真是有意思了,维克笑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拷问   雪城是这片大陆最北端的城市,紧挨着连年飘雪的北部山脉。虽然真正的极北之地一片雪花也看不见,但雪城却是货真价实的永冻世界。   从护心镜前往雪城可谓是千山万水,再加上他们还带着护心镜的幸存平民,所以龙星一行的进程并不快。越往北走气候就越恶劣,时至今日还没人能搞明白为什么极北之地没有冰雪,不过至少现在,威尔斯特的人没心情去思考这个问题。   从白天到现在不过前进了二十余里,很多平民都体力不支了,龙星不得不下令再次休整。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护心镜本身就储备着丰富的生存物资,这么多人原地安营扎寨也够分的,龙星唯一担忧的就是,阿特利亚会不会突如其来地搞一次夜袭。   毕竟这么多人一起上路,目标太大了。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龙星感觉有些头疼,但还是坚持着在大部队外围巡查。本来这种事情根本轮不到他一个首领亲自出马,但不做点什么的话,龙星是无法安稳休息的。   这里的雪比帝城还要大,在漫天风飞雪中徒劳地巡查一周后龙星返回大营,然后就看到了显然是在等他的诺斯。   龙星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神情有些低落地说:“堂兄。”   他有很多话想问诺斯,但是经历过一系列的意外情况后龙星也懒得说了,不管怎么说诺斯也算是在紧急关头帮了家族一把,隐不隐藏实力是人家自己的喜好。只是龙星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原来他保护不了大家,而且别人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帮助。   诺斯轻轻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在怪我对你隐瞒实力吗?”   “没有,”龙星马上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诺斯笑容不变:“满打满算你才当了几天首领,这就能给自己下定义了?我说过很多次了龙星,如今的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只不过是虎视眈眈的敌人恰好抓住了一个时机罢了。而且,你不会真的以为阿特利亚能把我们怎么样吧?”   龙星苦笑:“我们不是已经被打得抱头鼠窜了吗?”   “不能这么说,”诺斯摇摇头,“比实力,比势力,无论怎么比阿特利亚都不如我们,而正因为他们的人少,所以才能短时间内汇聚到一起发动总攻。我们暂时失利是因为家族势力遍布世界过于臃肿,但即使如此也不会被阿特利亚很快吞并的,所以只要坚持下去,谁输谁赢太明朗了。”   这个道理龙星不是不懂,可他还是很痛苦:“但是堂兄,我保护不了所有人。”   诺斯突然正色起来:“龙星,即使是神也无法保护所有人,或许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这个道理你早晚都会明白的。你是威尔斯特的首领,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带领家族走到更高的高度,死伤从来都是难以避免的,包括敌人,包括我们。”   龙星沉默了下去,在这个雪夜他似乎了解到了他堂兄真正的一面,可他心里却并不高兴。   诺斯恢复了笑意:“或许某一天我也会为了家族而死……”   “堂兄!”龙星打断了他,似乎有些生气,“哪怕我保护不了任何人,但唯独你,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诺斯看着龙星的眼神,内心突然有了些不安的苗头,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个干巴巴的音节,最后还是笑着插科打诨:“有你这句话,哥哥很欣慰啊!行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   说完不等龙星的反应,诺斯就跟躲避着什么似的迅速离去。   走在大营里,诺斯一路上都在皱着眉,他觉得龙星对他似乎太过依赖了,不管这是因为什么,总归不是好事。天生怕麻烦的他,不管是因为什么被龙星另眼相待,都会感觉很别扭。   诺斯不由得在心里叹息,赶快把眼前的破事处理好吧,到时随便找个理由外出游历,天下之大四处逍遥,多快活啊。   就在诺斯畅想未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他父亲的背影。   艾瑞克站立于一顶帐篷之前,身边的是老管家奥卡,二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等到奥卡点头离去后诺斯才慢悠悠地上前:“父亲,您和奥卡刚刚说什么呢?”   艾瑞克回过头看他,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无非是一些不重要的杂事,我总不能把什么都压在龙星那孩子的肩头,能处理的,就帮着处理一下吧。”   “父亲,”艾瑞克要进帐篷的时候,原本沉默的诺斯突然纠结着开口了,“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知道,您不会莫名其妙就要带我们来雪城,更不会拉着这么多活靶子一样的平民上路,您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可是父亲,龙星他……他年纪还小,压力已经很大了,我希望您能多心疼他一番。”   有些话是不必说得很直白的,艾瑞克明白诺斯的意思,并没有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而是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龙星不仅是你的兄弟,更是家族的首领。威尔斯特距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先祖们筚路蓝缕,将威尔斯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变为如今的五大家族之首,难道我们只需要享受其福荫吗?龙星和我很像,他会成为一个好首领的。”   这些话艾瑞克从没对他说过,诺斯也看不出来堂弟哪里和他父亲相像了,可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叹口气后行礼告退了。   同样的夜晚,班加城城主府的大厅里却是人声鼎沸,阿特利亚的人正在庆贺土神首战告捷。一群人里唯一融不进去的人似乎就是风神了,和其他人那喜笑颜开的表情不同,他的眉头却是紧锁的。   身边的火神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怎么了,还是在纠结威尔斯特的撤退路线吗?”   风神忧心忡忡地端起酒杯:“是,我总觉得进攻护心镜有些顺利过头了,威尔斯特不可能那么弱的。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往雪城方向走呢?”   这么短的时间内阿特利亚就得到了威尔斯特的消息,要么就是他们联合了天狐军,要么就是……他们在威尔斯特里安插了间谍。   火神不以为意:“我们进攻突然,而且威尔斯特还要分出一部分势力去对付维克和玄雅,护心镜防备空虚是理所当然的。至于为什么要去雪城……我不否认艾瑞克有什么阴谋,但是他做梦都不会知道叛徒就在他身边,他有什么计划我们都能了如指掌。”   “大哥二哥,”土神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我看你们都是被威尔斯特吹出去的名号吓坏了,失败就是失败,他们能有什么阴谋?我比较在意的是另外的情报,那个叫舜空的小子似乎是去联合威尔斯特的零散势力了,虽然不至于对大局造成什么影响,但总归是很烦人的。”   火神缓缓点点头:“还有信上提及的鬼瞳和颜靥,妄想拖住维克?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这么美妙的时期,不让维克掺和一把岂不是可惜?”   三神同时大笑了起来,在他们眼里威尔斯特已如风暴中的扁舟一般,只要他们吹口气就会玩儿完。   刨去舜空暂且不提,此时的鬼瞳和颜靥正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窜。由于鬼瞳受到了亡灵反噬不宜奔波,所以他们还没有赶到接应地点。但是他们来到了隶属于威尔斯特的幻影城,心里暂时都松了口气。   二人走进一家不起眼的破酒馆,坐定后颜靥担忧地看向脸色苍白的鬼瞳:“如果你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或者你留在幻影城疗伤吧,我一个人尽快赶回护心镜禀报此事。”   鬼瞳执拗地摇摇头:“不行,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不仅阿特利亚虎视眈眈,而且谁也不知道维克和玄雅的人有没有渗透到北方,你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   这话其实和颜靥想的大差不差,她也担心鬼瞳一个人留下会有什么意外,连福光城都莫名其妙落入了外人手里,如今恐怕幻影城也不见得多安全。   颜靥点点头:“那吃些东西早点休息吧,我们最好尽快赶回去。”   无论是福光城的消息,还是他们计划已经暴露的信息,都必须尽早告诉龙星。颜靥这会儿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家族都不敢得罪并眼馋天狐军了,因为情报的传达至关重要,假如他们也有天狐军,就不需要这么没日没夜地赶路了。   鬼瞳的身体十分虚弱,时不时就会咳嗽一阵,颜靥满心里都是他,所以当他们两个意识到不对之后已经晚了。   酒馆里连伙计带食客都不再伪装了,将他们两个逼到了死角。   鬼瞳一边在脑子里飞速思索退路,一边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威尔斯特的属地,你们不会是打算在这里动手吧?”   这些天狐军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迅速在酒馆的地面上布下法阵。   鬼瞳看出这应当是空间法阵,对方似乎是打算将这里暴露给某个空间异能者。鬼瞳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体,当机立断地选择动手。现在包围他们的不过是一帮小喽啰,万一把什么厉害人物招惹过来,他和颜靥就走不了了。   颜靥也看明白了现在的局面,根本不需要和鬼瞳交流,二人心照不宣地同时用出了暗系异能,小酒馆内瞬间充斥着能量波动。   天狐军们并不怎么擅长正面战斗,所以并没有和他们两个硬拼,将地上的空间法阵完成后就迅速暴退,然后升起防御性极强的石壁,将整座酒馆团团加固。   “冲出去,他们想困住我们!”鬼瞳大喊一声,虽然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使用高级异能了,但是为了脱困他不得不这么做,“暗术,撕裂!”   鬼瞳的背后出现了恶魔羽翼一般的幻影,从中迸发的黑暗能量瞬间将石壁炸开了一个缺口。   可就在此时,空间法阵里传来恐怖的能量波动,新的敌人已经到了!   “颜靥快走!”鬼瞳知道没时间继续纠缠了,马上冲颜靥喊道。   “想走?”   鬼瞳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一道黑色的光晕砸向了颜靥的后背。   来不及多想,鬼瞳张开双翼扑到颜靥身后强行帮她挡了下来,吐出一口鲜血后咬牙说:“是福光城的那个人!你快走!”   颜靥愤怒地转过身,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行动已经告诉了鬼瞳她的回应,那就是不会丢下他独自逃走。   要说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遭遇的危机也不在少数,可这次不同,鬼瞳知道凭他和颜靥无论如何都无法打败眼前的对手,所以他狠狠推了颜靥一把:“这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必须把这一切都告诉龙星!知道吗!?”   颜靥的表情一顿,是啊,如今的他们是首领亲卫,个人感情永远要在家族利益面前让步的。   鬼瞳感觉现在每一秒都十分宝贵,他已经能看到空间法阵上出现的两个人影了,而且正从中爆发出一波波攻击,他只能一边抵挡一边坚定地看向颜靥:“走!”   “等我回来救你!”   咬牙丢下这句话后,颜靥转身跃到了空中,从鬼瞳刚刚打破的裂口冲了出去。   鬼瞳本就已是强弩之末,看到颜靥安然离开后他才猛然松懈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暗属性异能球瞬间将他打倒在地。   剧烈的疼痛让鬼瞳的眼前发黑,他只看到从空间法阵里走出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然后就是宫岚的声音:“居然跑了一个,维克少爷的空间异能也太慢了吧?”   维克笑了一声:“谁让你在法阵不稳定的时候就强行进攻?你我能活着出来已经不错了。”   来人正是维克和宫岚,这种远距离传送不能带很多人,不然会让异能透支,不过维克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宫岚居然真的愿意跟着他一起过来。   只能说,宫岚是真的不想看到玄雅。   “不过一个人就一个人吧,总能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事。”维克收敛起了笑意,慢步走到了鬼瞳的身边。   听到声音的鬼瞳艰难地睁开眼睛,看清楚居然是维克亲自到场的时候,顿时怒火攻心:“维克!你居然还敢出现!”   维克冷笑:“哦,我是什么时候输给了你吗,我为什么不敢出现?”   鬼瞳继续瞪着他:“因为你的突然背叛,使得家族陷入了危难之中,你根本没资格当威尔斯特的一员!”   维克的神情更加阴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指指点点的?!不妨告诉你吧,你口中的家族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据我得到的消息,护心镜已经被阿特利亚摧毁了,你那位小女朋友就算回去。也见不到龙星了。”   鬼瞳的表情一僵:“不可能……你骗我,护心镜怎么可能失守呢?龙星现在怎么样了?!”   “维克少爷,”宫岚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到底是你问他还是他问你啊?不如你把自己的计划全部告诉他算了,让他回去在龙星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说吧,”维克像揣死狗一样踹了鬼瞳一脚,“除了你们,龙星还派谁,进行什么活动了?”   鬼瞳趴在地上一言不发,他之所以拼死掩护颜靥撤退,就是为了让龙星尽早做出防备,现在怎么可能告诉维克更多的事?   维克冷冷一笑:“看来你是想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鬼瞳继续沉默不言,就在维克又要动手的时候,宫岚却阻止了他:“维克少爷我想问问,你打算怎么拷问他呢?”   维克一时摸不准宫岚这么问的意图,不过还是笑着说:“怎么,你怕太血腥不敢看吗?没关系,我可以打断他的每一根骨头,不见血也会让他生不如死。”   “真是无趣,”宫岚不屑,“这就生不如死了?真不知道该说维克少爷你头发长见识短,还是菩萨心肠了。”   维克发现宫岚在他面前越来越会蹬鼻子上脸了,不过他知道宫岚就是这样的人,假如宫岚对他像米瑞那样唯唯诺诺,他早就让宫岚滚蛋了。所以维克耐着脾气问:“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你知道毒牙家族为什么要叫毒牙吗?”宫岚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从他的袖口探出一个小巧却又让人毛骨悚然的蛇脑袋,“御蛇之术是我们家族的标志,也是我折磨人时最喜欢的方式。什么力气都不用出,只要把这小玩意儿放进他的身体里,看着他痛哭流涕就好了。”   维克给他让了路:“这东西你一直放在身上?”   “你觉得呢?”宫岚不去抱怨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一直带在身上,你觉得你有机会对我动手动脚的?”   那就是喝醉事件之后放的了……维克感觉,自己似乎被宫岚当成了臭流氓。   正常的蛇就够吓人了,更何况这是异能者的蛇,鬼瞳看到那吐着信子的东西就恶心,咬着牙说:“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少做这些下三滥的事!”   宫岚微笑着将蛇丢在了鬼瞳的身上:“这可不叫下三滥,真正的下三滥你得去请教一番维克少爷。”   “没完了是吧?”维克苦笑着。   他们两个心情甚好,可鬼瞳就心里苦了,他本想挣扎着将毒蛇甩下,但细长的毒蛇一落在他身上就迅速地在他腹部咬开一个破口,然后迅速钻进了他的体内。   这种事情鬼瞳之前想都不敢想,马上毛骨悚然地将手伸了过去,哪怕是把伤口撕开,他也不想让一条蛇在他的肚子里来回流窜。   但是没等他动手,猛然爆发的剧痛就让他无力地哀嚎起来。他能感受到,毒蛇那尖锐的鳞片正在刮蹭着他的内脏,而且似乎还在肚子里咬他。   “啊……啊!”鬼瞳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杀了我,杀了我啊!不要再折磨我了!”   剧烈的痛意让他一点异能也汇聚不起来,不然就是自尽,鬼瞳也不想再体会这种痛苦了。他从来不知道,柔软的内脏被直接撕咬是这种感觉,就好像全天下的痛苦全部汇聚到了他身上似的,毒蛇的每一次蠕动,每一次撕咬,都让他恨不得哭出声来。   泪水和冷汗流淌到一起,鬼瞳痛苦嚎叫挣扎的样子在宫岚看来自然是无比过瘾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维克一眼:“这就是我对付讨厌之人的方式,维克少爷可别让我讨厌你哦。”   虽然鬼瞳的嚎叫很瘆人,但维克也是面不改色,甚至还回了宫岚一句:“哦,原来宫岚你现在还不算讨厌我啊?”   鬼瞳已经不在乎他们交谈的内容了,他满脸痛苦地看着维克,说话断断续续的:“维克……你好歹也是,威……威尔斯特的人,为什么,要和别人一起对付我们……啊!”   维克冷眼看着他:“你刚刚不还说我没资格当威尔斯特的成员吗,这就怂了?”   “杀了我吧……”鬼瞳的眼神渐渐失去神色,他真想昏过去,哪怕直接死了都好,可那都是奢望。无论多么强烈,多么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神经都会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他的大脑,偏偏他连死都死不了。   “毒素会让你保持很长时间的清醒状态,”宫岚微微一笑,“不过还不开口,看来痛苦不够,需要我再来一条吗?”   说着,宫岚的袖口里再次钻出一条毒蛇。   鬼瞳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畏惧:“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了!”   维克冷道:“那就告诉我龙星的计划。”   身体里的痛苦越来越难以忍受,看着微笑着逼近自己的宫岚,鬼瞳终于崩溃了一般喊着:“我说!我全部告诉你们!龙星……派我和颜靥寻找合适的地方,要把你和玄雅拦住……”   维克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他还让舜空带着诺斯的两个暗卫,负责……联络家族各地的势力……其他人都在护心镜准备开战,剩下的我真不知道了!”   鬼瞳终于哭出了声来,不知是太疼了,还是痛恨自己背叛了同伴。 第三十七章 出击   等宫岚处理完后续走回来时,正好看到一名天狐军在跟维克汇报着什么,维克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看见宫岚,维克斥退天狐军后随口问道:“怎么处理了?”   “扔炼狱之穴里了。”宫岚似乎在忖度着什么事,居然正经回答了维克的问题。   并不能怪宫岚不在状态,而是刚刚的感觉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被宫岚扔进炼狱之穴里喂蛇的人绝不在少数,可之前从未像今天一样,鬼瞳死在炼狱之穴后,宫岚居然感觉到自己的异能力略微提高了一些。   虽然很少,但宫岚敢肯定这不是他的错觉。宫岚一路走回来也没想通这个问题,莫非和鬼瞳暗系异能者的身份有关?要是再来一个让他实验一下就好了……   想到这里,宫岚不由得看向了维克。   这一眼,就让维克又来了兴趣:“有什么想说的吗?”   宫岚当然不会把刚刚想象的画面告诉维克,而是岔开话题:“刚刚天狐军跟你汇报什么呢?”   “没什么大事,”维克随意答道,“天狐军说幻影城的守卫差不多已经被抽调一空了,看样子就是那个舜空干的。而且据说他离去的时候非常匆忙,应该是正逢阿特利亚攻击护心镜,回去援救了。哼,即使如此护心镜还是被毁了,真不明白那帮人都在干什么。”   宫岚对这种事情也不放在心上:“那你要攻占幻影城吗?如果守卫空虚,你我二人也是能做到的。”   宫岚本以为这种事情是维克的最爱,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一座空城而已,有什么好占领的。正面战场就让威尔斯特和阿特利亚耗着吧,我现在留意的是另一件事。”   维克没有继续说下去,宫岚知道他是想卖关子,故意没问,二人就这么沉默不言语地往前走着。   事实证明宫岚的定力还是弱一些,没走多远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你留意的是什么?”   维克笑了:“我在想,好不容易跟你单独出门,不四处浏览一番风景着实可惜。”   宫岚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地盯着维克。天知道他憋得多辛苦,才没有当场把炼狱之穴召唤出来,把臆想变为现实。   维克一看就知道,宫岚又被自己一句话气恼了,见好就收:“开个玩笑罢了,我留意的是那个舜空,如果我们阻止他的行动,一定能给威尔斯特带去不小的麻烦。”   宫岚虽然心里不爽,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越不爽维克可能就越开心,只能继续谈论正事:“维克少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似乎不太乐意和威尔斯特在正面战场上厮杀啊。”   “哦,何出此言?”维克笑问道。   “因为,我也不想带人和宫朔在战场上打个你死我活。”宫岚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我很像的话,这一点应该也能达成共识吧。”   维克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还是有些区别的,无论我对威尔斯特是怎样的看法,那一战都无可避免,而且我必须成为胜利者。”   “但凡你有一点那个意思,就不该拉着我浪费时间。”宫岚嘲讽道。   维克也不气,笑了一声:“这不叫浪费时间,顶多也就是消磨时光罢了。现在威尔斯特和阿特利亚打得火热,我非要凑过去给两边当靶子吗?恐怕阿特利亚就等着我去横插一脚呢,我为什么要如他们的愿?”   宫岚今天似乎打定主意和他唱反调了:“看样子你对自己家族还挺有自信,觉得他们双方还有的打?就目前的战况来看,假如现在就有天狐军来告诉你威尔斯特被灭了,我都不意外。”   “阿特利亚……”维克眼中充满了不屑,“一帮蠢材而已。他们根本不知道艾瑞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定现在已经踩进陷阱里了。”   “如果他们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咱们处观望态度也无不可,但问题在于你那位好朋友……”提及玄雅,宫岚的语气就不自觉地冷了几分,“他活着的意义似乎就是跟人干仗,等他在福光城休整好了,就是疯狗出山之时,绝对是见谁咬谁。”   维克也不知为何宫岚突然对玄雅有这么大的成见,不过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既然是朋友,那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即使他执意要和双方一起开战,我也无所谓。”   宫岚讽刺地笑笑:“大家族少爷之间的友谊,我是真的看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维克笑道,“反正无论是跟我还是跟玄雅,你都不需要友谊。”   宫岚心说又来了……这个维克简直隔几句话就要拱他一次火,难道他上次的拒绝还不明显?此时阿贝的话又浮现在宫岚的脑海,要学会控制脾气……   “接下来去哪儿?”把火咽下去之后,宫岚装作没听到刚刚的话一样。   这倒让维克多看了他几眼,没想到宫岚居然没有甩脸色。不过维克也不是省油的灯,继续顺着话题:“既然已经离开了福光城,不如就在附近的威尔斯特属地走走吧,去找找他们的晦气。”   宫岚一点也不想跟着他走:“不回去了吗?”   “回去还要走,何必多此一举。”维克看了他一眼,“当然了,要是你不敢跟着我,就一个人回去吧。对了,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和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相比,激将法着实太极端了,宫岚根本没理他,转身就走。   这下轮到维克不淡定了,今天的宫岚太不按套路出牌了,紧走两步追上去之后直接拉住了宫岚的手腕。   经过那个醉酒的夜晚,他们两个再也没什么肢体接触了,突然触碰到宫岚那略微温热的皮肤,维克内心居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   就像第一次触碰米瑞的身体一样,心跳加快。   这种程度的动手动脚还不至于让宫岚大发雷霆,但维克要是还不松开就不一定了。眼瞅着阿贝箴言的效果越来越弱,维克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别这样,就当给盟友一个面子行吗?”   宫岚面色不善地甩开他的手:“那维克少爷何时给过我面子?”   “以后有的是机会。”   维克说完,就笑着继续顺着漆黑的街道前行,听到后边传来宫岚跟上的脚步后,维克忍不住勾起嘴角,无声地微微一笑。   这个季节,日出的时间是一天晚过一天,但对米瑞而言并没什么区别,每天早起练剑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哪怕他从洛城一路来到福光城也一样。   蝎子已经在等着他了,看到米瑞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拿起自己那把平凡到不起眼的铁剑,米瑞深吸一口气,摆出了架势。   老话讲勤能补拙,这句话不无道理,但充其量也只是把拙补了回来,想要学精,就不单单是汗水能做到的了。如果不考虑出手的速度和力道,米瑞现在的用剑水平和蝎子大差不差,可那些花架子交战时可是没用的。   蝎子大致能看出这就是米瑞的极限了,表面上纹丝不动,可内心却叹了口气。因为维克的关系,之前蝎子对米瑞确实有不小的芥蒂,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也明白米瑞是个很善良的人,可残酷的是,无论是善良还是勤奋,都很难让一个普通人的实力超越异能者。   就这样吧,蝎子心里想着,反正米瑞跟着维克也不需要有自保能力。   明明蝎子连眼神变化都没有,但是从小察言观色的米瑞似乎还是明白了她的想法,舞剑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有些难过地看向蝎子:“师父,我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蝎子就见不得一个大男人委屈巴巴的鸟样,眉眼一瞪,但在米瑞的注视下居然又不好意思说什么重话了,只能叹口气道:“你能走多远,其实自己心里是最有数的,要是想从我这儿听安慰话就趁早免了。”   米瑞的头更低了,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什么都没说。   真是个废物啊,天生就只配当下人,就算走运获得了维克少爷的青睐,遇见危险时还是只能和之前一样连累别人。   就在米瑞自暴自弃地胡思乱想时,又听到了蝎子的一声叹息:“大男人家的别总是一脸要哭的倒霉模样,还是说你们维克少爷其实是喜欢女人的?”   米瑞连忙揉揉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对不起师父,只是我……我不想成为维克的累赘。”   其实蝎子从未见过这么矛盾的人,说他懦弱吧,又那么有毅力,说他能吃苦吧,却总是动不动就哭。   毫不夸张地说,在蝎子认识的人里,米瑞是最有毅力的,可他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这种感觉蝎子十分能认同,她对宫朔的忠心比起米瑞对维克也不遑多让,可是维克那种人……值得让人这么付出吗?   蝎子向来心直口快有啥问啥:“你对那位维克少爷干嘛这么好,人家恐怕也不稀罕吧?”   米瑞没想到这人什么都问,表情微微一僵之后苦笑起来:“我很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到无比满足,我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是吗?”蝎子的表情有些复杂,“可是米瑞,虽然有些话以我的立场没资格说,但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父,那我就多说几句。你活着的意义,就在于维克吗?”   以往二人练剑时并没有很多交流,更没谈论过这种话题,米瑞看着蝎子的目光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作为属下,为首领献出生命是理所应当的,甚至可以作为荣誉,但你和维克不是……爱人吗?”蝎子提到爱人这个词眼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还是说了,“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平等吧,但是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米瑞嗫嚅着嘴唇,愣了半天才缓缓说道:“可是,我只不过是……我不配。”   蝎子哼了一声:“不配?这话可以出自维克之口,但是你自己不能这么想。记好我的话米瑞,你得先看重自己,否则别人就会当你一文不值。”   米瑞一言不发,低头看着剑上粗糙的纹路,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谁对他好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和大多数出身卑微的人相比,他如今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能吃饱穿软,不被人欺负,还有人愿意教他练剑,这都是维克带给他的。   所以,他更要对得起维克。   “或许我就是那种没用的人,但我想努力变得有用一些。”沉默过后,米瑞看着蝎子说。   蝎子摆摆手:“我也没打算说太多,你们两个的破事我才懒得管呢。”   米瑞继续摆出架势:“不过师父,您的话我记下了。”   蝎子心头微微一顿,不过脸上还是满不在乎的表情:“还算不是无可救药。”   但是话说的再多也没用,如今的米瑞已经把她的“形”学会了,但实力很难提升,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就只是在浪费时间了。   躲在一旁的范达曼也听到了二人刚刚的交谈,虽然他不看好米瑞,但刚刚蝎子的那番话还是挺有趣的。   范达曼微微一笑,这个蝎子简直顺眼,无论是能力还是想法都跟他太贴合了。不过范达曼心里也没用任何促狭的念头,只能说人生难得一知己。   宫岚和维克一起就没有再回来,这对他们的部下来说似乎是好事。幻白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庭院里,维克少爷的三把刀正凑在一起侃大山。   幻白其实是有正事要做的,但是看到小耀脸上的笑脸,就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小耀远远看到他就开始兴奋地招手:“幻白快来喝一杯,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福光城的酒那么出名了,可棒了!”   迎着安景和蕾格亚的目光,幻白有些尴尬,好像自己厚着脸皮非要凑过来一样。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不久之前还在这里被打得跟狗一样,现在倒有喝酒的雅兴了?”幻白忍不住一上来就开始攻击小耀。   小耀满不在乎:“这世上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输一次就不活了?来来来,赶紧过来喝酒,我今天非要把你喝趴下不可!”   看着小耀兴奋的神情,幻白死活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他,怎么了自己今天就非要趴下?   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后幻白说:“今天就算了,玄雅少主……玄雅首领找我有事商议,带着一身酒气去可不行。”   “你们老大的事可真多,”小耀还挺为他愤愤不平,“那你走吧,晚上再一起喝。”   蕾格亚在一旁拆台:“副首领,你觉得自己还能清醒到晚上?就你那三杯酒下肚六亲不认的熊样,我看够呛。”   小耀被他气的哇哇大叫,幻白一脸嫌弃傻子的表情走人了,但心里却有了别的心思。   原来小耀酒量不行啊……   来到玄雅所处的大厅外,幻白看到了一脸郁闷的逐风。   “被玄雅首领骂了吗?”幻白幸灾乐祸。   逐风摇摇头,表情更加郁闷:“我倒希望是那样,至少我还知道理由。兄弟,难道我这人很惹人生厌吗?”   “大部分情况下是的,”幻白笑道,“行了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逐风貌似还有些羞于启齿:“就是那个谁嘛,宫朔,我刚刚出门看见她了,我心说都算一起行动过的搭档了,打个招呼不过分吧?结果呢,她居然瞪了我一眼,好像我坏了她什么好事一样。”   幻白不想分析这个问题,而是简单粗暴地说:“她是宫岚的姐姐,而宫岚这个人你应该清楚,他和首领的协议迟早会撕毁的,别跟毒牙家族的人走太近。”   “谁跟她走的近了?”逐风满脸不情愿,“只是觉得她没有礼貌罢了。还有,你哪来的脸说我,你跟那个什么副首领不是也很亲近吗?”   幻白故作高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宫朔能跟小耀比,还是宫岚能和维克比?这两件事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逐风烦了:“就你一天天的歪理多,赶紧进去吧!”   进入大厅二人就收敛起了嬉笑怒骂的神情,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可靠,同时对着玄雅行礼。   “维克还没回来吗?”玄雅摆摆手问道。   “未曾回来,”逐风说道,“依着维克少爷的脾气恐怕也懒得再回福光城了,应该会在北方等着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夺得自家首领之位的玄雅,和以往的他相比似乎多了几分矜持,至少没有动不动就吐露一番自己想要雄霸天下的壮志,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狂热。   “先不急,你们看看这个。”玄雅指了指墙上的地图,“福光城以北、幻影城以南的地区,基本上都是中立或是阿特利亚的地盘,理论上威尔斯特想派大批人马赶往福光城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但事实你们也清楚,鬼瞳确实带人来到了福光城外。”   幻白想了想:“之前阿特利亚四处抽调人手,或许那些城镇已经是空架子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玄雅微笑着点点头,“同理威尔斯特可能也是这样。看来帝城被毁给了他们双方一些启发,不再围绕着某座城作战,而是选择将战力汇集到一起,直接不死不休地厮杀,不然不会连护心镜都轻易放弃。”   可逐风还是有些不明白:“那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加入战场呢?”   玄雅不紧不慢地说:“根据天狐军的情报,威尔斯特正在往北方撤退,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诱敌,加上他们的人还能轻易抵达福光城……你们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鬼瞳之所以能抵达福光城并不是因为阿特利亚的城镇防备空虚,而是他们有设置好的暗道?而且他们想抢先拿下福光城的控制权,一方面是阻挡我和维克北上,另一方面……看看整个地图吧,雪城,福光城,其实可以看作对阿特利亚形成了包夹之势。”   “可是……这包围圈也太大了吧?”幻白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两城之间横跨了半个世界,确定这种包围圈有效果?   玄雅道:“这确实是我的个人分析,虽然难以置信,但能被猜到的计谋就不算好计谋,万一威尔斯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呢?总之暂且观望吧,不着急进攻。哼,或许在外人看来,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到战场把他们一锅端,可我这次偏偏不让他们如意。”   幻白和逐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称是。   无论是哪一边,在这场战斗中一定都想利用他们的力量,在没搞清楚局势前不贸然进攻,虽然未必是好事,但一定不是坏事。况且福光城地处天险,能隔断北上的同时自然也能阻拦南下,只要他们把守好这里,哪怕一步步蚕食其他势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此时,班加城城门大开,一眼望不到头的阿特利亚大军正整装待发,决定北上强袭威尔斯特。   站立于城楼之上的火神一脸笑容,可他身边的风神却满是担忧:“大哥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威尔斯特为什么要带着那么多平民走呢,这不是故意给我们当靶子吗?”   火神不甚在意:“哼,道貌岸然惯了而已,担心留下平民独自逃跑会被人戳脊梁骨。放心吧,威尔斯特那帮愚昧的人是不敢拿平民做文章的,我们只需在这里等待三弟凯旋就好。”   话已至此,风神也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了,缓缓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突袭   “颜靥大人,还能坚持住吗?”   颜靥的面色很是苍白,身体也因为多次跳跃空间而一阵阵发抖。可是她不能停下,现在鬼瞳还在敌人的手里,还有必须告诉龙星计划败露让他作出对策,所以必须坚持。   “继续吧,不用管我。”颜靥闭上眼说。   其实她已经很幸运了,从幻影城逃出去没多久,颜靥就遇上了留下接应她和鬼瞳的人,双方各自给了彼此一个坏消息:鬼瞳被抓,以及护心镜失守。好在留下的接应人员都是空间异能者,至少能在短时间内带着颜靥赶上龙星一行。   对于非空间异能者来说,每次穿越空间都是非常痛苦的,一次两次还能忍受,但马不停蹄地穿越,让颜靥的大脑都有种被撕扯的感觉。   不过希望终于出现了,又一次被空间场折磨的眼前发黑后,颜靥听到了身边人那兴奋的声音:“颜靥大人我们到了,龙星首领带领的大部队就在前方!”   “带我去见首领……”颜靥虚弱地想要往前走,“必须让他尽早知道。”   龙星和艾瑞克骑行在队伍的最前端,看到被人搀扶过来的颜靥时,他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颜靥是通过空间异能一路赶过来的,抢在了所有信息之前,所以龙星听完她的话后脸色极其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雪地里。   鬼瞳被抓,带去的威尔斯特人马全军覆没,维克也知道了他的部分计划……自从龙星继位之后就没有一件顺利的事,但他当然无法习惯这种感觉,在马上骑行了良久都一言不发。   在听过颜靥的话后艾瑞克也陷入了沉思,最终好像在逃避这个结果,又问了一次:“你确定,维克已经知道了我们想限制住他的计划了?”   颜靥肯定地点点头:“他一定知道,我们刚到福光城时就被一个人暗算了,他就是在继任仪式上跟随着维克的人,一定会告诉维克的。”   艾瑞克眉头紧皱,他知道,他不让维克干什么维克就一定要和他对着干,得知了他们的计划,维克一定认为他们是无力同时对付两方敌人,极有可能不顾一切地加入战局。   本来打算在不暴露的前提下拦住维克,没想到居然失败了。艾瑞克的脸色越来越严肃,可现在是关键时刻,哪怕发生计划外的情况,艾瑞克也不能让维克此时过来添乱。   在艾瑞克看来,维克和家族矛盾真的只是内部纷争,在真正的战斗面前维克是要先靠边站的,他也没打算把维克怎么样。但如果维克非要在这种时候加入……不会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想到这里,艾瑞克似乎是决定了什么,骑在马上没再多言,但是给了身边的老管家奥卡一个眼神。   龙星安慰了颜靥几句,总算是让这姑娘先去休息了,同时无比心累的他下令安营扎寨。龙星必须早点拿出主意,鬼瞳要不要去救,如果救,派谁、派多少人去?   龙星按着额角走向大营,没注意到艾瑞克带领着奥卡去了相反的方向。   二人在漫天风雪中远离了人群,站立于一处陡坡的边缘。艾瑞克抬了抬手却抓了个空,似乎是有些不习惯已经不在手边的金鹰权杖。   “你刚刚也听到了吧?”艾瑞克问道。   奥卡微微一笑:“听到了,没想到三少爷居然连福光城都能控制住,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别嘲笑我了,”艾瑞克苦笑了一声,然后脸色恢复了严肃,“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当务之急是消灭阿特利亚,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不能让维克带给我们意外。”   奥卡点点头:“是,属下会亲自去福光城拦下他的。”   “带上这个,否则你拦不住他。”艾瑞克摸出一个小盒子说,“还有,带一半人过去。”   奥卡没想到艾瑞克要动用那个盒子,更没想到要让他带那么多人,迟疑着说:“老首领,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眼下正是对付阿特利亚的关键时期,您还是多留一些人手吧。”   艾瑞克看向他:“奥卡,我从没把阿特利亚当作对手,他们还没那个资格,我想要的,是为家族横扫一切阻碍。而且我让你带那么多人去不仅仅是为了困住维克,还有另外一件事。”   奥卡慎重道:“您请讲。”   “不久之前我安插在洛城的斥候汇报,维克身边似乎多了一位床伴,”艾瑞克语速很慢,像是掌控了一切,“据说维克对他还不错。为了以防万一,你困住维克的同时,还要把那个孩子带回来。毕竟等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父子需要谈谈心,那个孩子或许能让他平心静气一些。”   原来是让他强行攻入福光城抢人,怪不得这么大的手笔呢……不过奥卡不会觉得艾瑞克卑鄙,更不会不敢进攻福光城,而是立刻领命:“是。”   “事成之后随便找个家族属地待命,这边的战场不用你操心。”艾瑞克继续说,“还有,出发前把诺斯身边剩下的两个暗卫也带上,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是。”奥卡看到老首领没什么其他交代了,立刻转身出发。   艾瑞克独自返回大营的时候,里边正跟菜市场一样吵的不可开交,众人就要不要救鬼瞳这个问题产生了分歧,一些人执意要去,另外的人却认为现在战场上的事才是重点。   艾瑞克没有喝止他们也没用向龙星提出建议,而是静默地坐在椅子上,等龙星作出决定。   龙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最后狠狠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终于让那帮人安静了下来。   龙星确实有一肚子怒意,不过不是冲他们,而是因为自己,他闭上眼沙哑道:“不能去救鬼瞳,我们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人手。如果维克和玄雅顺利北上,我们就更要尽早抵达雪城了,依靠城池我们还能和数量多于我们的敌人纠缠。我们,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而拖累整个家族。”   红玥和朱烈和鬼瞳的关系好,刚刚就数他们两个的嗓门大,可他们没想到一起长大的龙星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红玥当场就站了起来:“为了家族,那难道鬼瞳就不是家族的一员吗?龙星我知道你的难处,我自己去救他,不会连累家族的!”   朱烈注意到龙星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忙轻轻拉扯了红玥几下示意她别再说了,可是正在气头上的红玥哪会管他,甩开他的胳膊就要离开这里。   就在红玥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她听到了龙星压得很低的声音:“你以为我不想救鬼瞳吗?”   红玥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也知道龙星心中的压力,本不想再给他添乱,可是一想到从小到大的朋友此时在敌人手中,她真的没办法无动于衷。   “我怎么可能不想救他……可是你知道我们已经死多少人了吗?”龙星用力抹了抹脸,“红玥,我们现在是在战场上,每个人肩上都背负着家族责任,你以为还是小时候玩的打架游戏吗?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你非要搭进去更多性命才肯善罢甘休吗?”   红玥回过头,泪水顺着脸庞滑下。龙星说的话都太明白了,可是,真的就不管鬼瞳了吗?   诺斯脸上也很罕见的没有笑意:“回去坐好,红玥,龙星是首领,你必须遵从他的意思,而且他的想法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阿特利亚,以及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圣灵家族。”   帐篷内的气氛沉寂到了冰点,不知过了多久,红玥才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   “龙星,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我们倒没问题,只是怕那些平民经不住奔波。你看这样行吗,先派一部分急行军到雪城下令,然后让那里的异能者前来接应。”   诺斯看着龙星换了个话题,龙星知道这是为他好,心里对诺斯的好感更加深厚了几分,于是他也强打起精神开始商议正事。   艾瑞克看着龙星,这孩子似乎真的成长了。   由于五大家族的两家已经正式掐了起来,所以维克和宫岚一路上经过的城镇都是一片萧条,好像每个人都做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这幅光景,倒让我想起你们洛城了。”宫岚看着店铺紧闭的街道,满嘴都是鄙夷。   维克习惯了他没事也要找点事的爱好,听了这话也只是轻笑了一声:“帝城被毁,五大家族的人都是人人自危,出现如今的结果也是可以理解的。”   维克说是带他闲逛,没想到真是闲逛,带着他经过了一座座城镇,看到一幅幅千篇一律的萧条光景。   “帝城被毁,维克少爷夺得威尔斯特后打算把总部设置在哪里呢,洛城吗?”宫岚随口问道。   宫岚本就没指望维克好好回答他的问题,或许人家心里都没想过,谁知维克居然还真的回答他了:“届时,我打算重建帝城。”   宫岚哼笑:“为什么啊,总不会是因为家族的根基在那儿,维克少爷也打算落叶归根吧?”   维克笑而不语,为什么呢,其实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从没有人告诉他该去哪里,他只能人云亦云地认为帝城是他的归宿。   而且,那里曾是他母亲心心念念想融入的地方。   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维克索性继续说了:“未来的毒牙家族也可以到帝城,我答应过你的,只要我还在,毒牙家族就永远不会消失。”   “免了吧,胡吹大气的话等你拿下威尔斯特之后再说。”宫岚冷冷一笑,“而且屈居于人下可不是我的风格,到时候毒牙家族谁说了算,是你,还是我?亦或是宫朔?总不能和阿特利亚一样来个三神共治吧?”   更何况,宫岚心里想着,我可从没打算跟你和玄雅和平共处。   维克发现了,宫岚在损别人的时候格外伶牙俐齿,还是被自己戏弄的哑口无言时更可爱。   一想到那样的宫岚,维克就不禁哑然失笑,还想继续日常调戏的时候,二人的眼神突然都凌厉了起来,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来迎接咱们,”宫岚冷笑一声,“猜猜是你的仇家还是我的仇家?”   维克也是一脸不在乎的笑容:“作为盟友来说,应该是你我共同的仇家。”   可随着来人渐渐走近,维克脸上的笑意也缓缓收敛了,或许这个人并不算什么,可是他出现在这里的背后意义,让维克有些不安。   “好久不见了,维克少爷。”奥卡走上前,缓缓行礼说道。   “看来是你的仇家,不过这个阵势是不是太寒酸了点?”   宫岚笑着看向维克打趣,却发现维克的脸色已经冷若冰霜了。宫岚不由得好奇,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他在维克的脸上看到不安?   “呵,我跟你一条老狗有什么好见的?”维克怒极反笑,“你不是只把艾瑞克和诺斯当成主人吗,现在突然来找我,是要咬人?”   宫岚哼哼一笑,他又找到了一处自己和维克的相似之处,那就是学不会尊重老人。   相比之下奥卡就显得涵养极佳,不温不火地说道:“我只侍奉威尔斯特家族,您身上有家族血脉,无论我对您是否有看法,都无法改变您是家族少爷的事实。”   “威尔斯特如今的处境并不好吧,你大老远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维克的双瞳变为了双红色,“说吧,是艾瑞克派你来的,还是诺斯?”   奥卡似乎没看到维克已经打算动手了,还是彬彬有礼地说:“我奉老首领之命前来,想让维克少爷和玄雅暂时留在福光城,不要北上。”   “呵呵,”维克笑了出来,“本来这场战争我参不参与都无所谓,可既然你这么说了……放心,我的人马上去就能和龙星见面了。”   奥卡微微叹了口气:“维克少爷,家族正在和敌人开战,您真的要那么咄咄逼人吗?”   “关你屁事,你姓威尔斯特吗?”   说完,维克抬手就点燃了整条街道,熊熊燃烧起的烈焰宛如毒蛇一般争先恐后地奔向奥卡。   奥卡还是没有出手,只是一边后退闪躲一边说:“维克少爷,大敌当前你我本没有交战的必要,但是此事涉及到家族的生死存亡,您再执迷不悟的话,我就要出手了。”   维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再次攻了过去。数十道交错的烈焰形成铺天盖地的火网,没有任何死角地向奥卡笼罩而去。   不过想象中的惨烈画面并没有出现,奥卡的四周突然乍现出冷淡的蓝光,被蓝光接触到的火焰就跟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般,纷纷偃旗息鼓地消失了。   维克一眼就看出这是艾瑞克的手笔,忍不住冷笑:“老东西给你的宝物还真不少,不过这玩意儿可伤不到我!”   就在维克想要继续进攻时,就听到奥卡说道:“我当然伤不到您,但是您就不为身边的人想想吗?”   看着奥卡的眼睛,维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敢!”   眼瞅着维克一副要扔禁咒的愤怒表情,刚刚被阿贝教训过的宫岚马上活学活用:“别人一句话就能把你气得理智全无吗?福光城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你和玄雅的部下,我可不信丧家之犬一般的威尔斯特能在那里掀起什么风浪。”   不管宫岚的本意是不是在嘲讽他,反正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维克看向奥卡:“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不过只要杀了你就能避免麻烦吧?”   “维克少爷,您是否愿意暂时留在福光城?”奥卡注视着维克的眼睛,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极其重要。   维克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地面上残留的火苗再次升腾了起来。   奥卡黯然叹息,看着那些越来越逼近火焰,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临行前艾瑞克交给他的盒子。   盒子打开之后爆发出刺眼的光亮,无论是近距离的维克还是稍远一些的宫岚,都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引力,似乎要将他们的灵魂吸入其中一般。   维克没见过这是什么,但很明白被吸附进去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短暂的迟疑过后,维克的双瞳再次发生变化,而这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不是代表着火系、光系、暗系的红蓝紫,而是像普通人一样的黑色瞳孔。   维克是五系异能者,当他的瞳孔变为常人模样时就是最后一种异能,精神系。   事实上维克似乎猜对了,那个盒子确实是某种精神攻击,远处的宫岚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距离盒子更近一些的维克还在死死抵抗着那股吸附的能量。   然而由于他刚刚的迟疑,慢了一步的维克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意识正在逐步脱离他的身体。   在彻底昏过去之前维克听到了奥卡的声音:“请您放心维克少爷,老首领只是不想让您此时加入战局,我不会让任何人受到伤害的,包括您喜欢的人。”   维克缓缓倒下,但是却在心里咆哮,如果威尔斯特的人敢动米瑞……为什么会那么担忧米瑞呢,明明最近都很忽视他。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米瑞在维克的心里,已经比他想象的更重要了。   此时福光城的圣银家族总部,圣银首领慌慌张张地冲进了玄雅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来找玄雅,但是此时宫岚和维克都不在,圣银首领不得不向玄雅汇报了。   “何事慌慌张张的?”幻白有些不悦地看着圣银首领,就这么直接闯进来确实唐突。   “玄雅首领,福光城的北门突然出现了大量异能者!”圣银首领的表情很是焦灼,不知道的还以为福光城已经被攻占了。   玄雅一点也不在意:“这种事有什么好慌张的,我正愁无聊呢,正好解解乏。”   圣银首领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是……请您亲自去一趟吧,对方似乎,是莫瑞森的人,”   玄雅的眉头微微皱起,阿特利亚和威尔斯特谁打来福光城他都不意外,可是莫瑞森?当初在帝城,莫瑞森的总部受创元气大伤,再加上护心镜一战,莫瑞森应该没多少势力了才对,怎么突然派大军打来这里了?   “有趣了,”玄雅缓缓起身,“随我去看看。” 第三十九章 挟持   来到福光城的城楼上,玄雅终于明白为什么圣银首领那么惊慌了。   天空中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异能者,从他们金属质感的改造部位来看,确实是莫瑞森的风格,但是和玄雅见过的那些废物不同,这些改造异能者散发出的异能力非常强,虽然比不上他们的首领,但比普通的炮灰强多了。   “莫瑞森居然隐藏了实力,”诧异过后玄雅就又变得亢奋,“这才对嘛,不然怎么有资格跻身五大家族之列呢。”   “玄雅首领,”逐风的脸上很难看,“为什么莫瑞森的改造者会来进攻福光城呢,他们不是该去对抗阿特利亚吗?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搞懂,威尔斯特和莫瑞森一起被阿特利亚打成了狗,这么多的异能者不去为家族解围,跑到千里之外的福光城找别人麻烦?恐怕以正常人的脑回路,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   幻白想不通原因索性就不想了,不过他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通过阿特利亚的属地,除非他们有大量的空间异能者。”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般的空间异能者也可以带着别人一起出动,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距离都有限制。假如这么多人是从帝城甚至是雪城附近赶来的,那么对方空间异能者的数量就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能如同幽灵一般神出鬼没的改造部队,让几乎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不过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玄雅,他微微一笑:“不需要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死人就不能跟我作对了!”   玄雅根本没有和对方交涉的意思。抬手就扔出漫天的风刃。神出鬼没又如何,改造又如何,等他们在空中绽放为一朵朵血花时,都会后悔与我为敌的。   可惜玄雅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每个改造异能者都从掌心爆发出足以将自己牢牢互助的屏障,彼此连接之下更是坚不可破,玄雅的风刃就像挠痒痒一样,在屏障之间弹射了半天也没起到任何效果。   如果说莫瑞森的人都是这样的实力,那无论如何阿特利亚也无法在护心镜取得胜利,现在看来任何一方都和自己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在玄雅打算全力进攻的时候,那些改造异能者也行动了。   这么多人同时行动起来的场面是十分壮观的,天空中同时乍现出一块块光斑,无数道由机械转换过的异能光波倾泻而下,福光城仓促浮现的屏障像一张单薄的纸片,被轻易撕碎。   由于这些人是突然出现在福光城上方的,一直以来都被福光城倚仗的天险成了笑话,屏障被瓦解之后福光城彻底暴露在他们的炮口下。   不过本该随之而来的异能轰炸并没有如期而至,改造异能者像飞蛾扑火般迅速冲向了福光城城楼。   这一点也很诡异,正常来说异能之间的战斗几乎不可能将城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很少会出现放弃毁城时机而选择抢占的情况。   “他们想入城,”玄雅看出了他们的意图,“别让他们得逞!”   这些改造过后的异能者实力不俗,但本身的异能差距还在,近距离之下好几个冲在最前的异能者都被兽化的玄雅撕成了碎片。   但对方不仅来势汹汹,而且根本不怕死,前仆后继地落到了城楼上,而且丝毫不恋战,几乎是用同伴的血铺开了一条道路,强行要进入福光城腹地。   玄雅怒了:“幻白去把所有人都调出来!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占领福光城,那就连城一起毁掉!”   幻白领命而去,留在玄雅身边一起战斗的逐风却突然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那是……糟了,是威尔斯特的暗卫,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   逐风口中的暗卫指的自然是和奥卡一同南下的锋,他背上那把夸张的斩马刀见过的人都不会忘。   玄雅也意识到了什么,本来威尔斯特的人混在莫瑞森阵容里一点也不奇怪,可问题在于对方并没有强行攻城的意思,而去那些已经入城的人也都在极力掩护锋入城,这种情况实在太像要去城内刺杀什么人了。   但是能去刺杀谁呢?玄雅想破头皮也得不出答案,不过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威尔斯特当着他的面放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这些进城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那边的锋已经快突破城楼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了,玄雅怒哼一声就冲了过去,隔空划出几道带着冷意的风刃,逼迫锋抽出大刀回身防御。   锋利的风刃在结实的刀身上带出一连串火花,锋刚刚卸下力道就看到速度极快的玄雅已经逼到他身前了。   “去死!”玄雅野兽般的竖瞳里闪着嗜血的光芒,直接在锋的身边引爆了风术爆裂。   狂风呼啸而过,玄雅只听到了一些硬物碰撞的嗡鸣,似乎并没有切入血肉的声音,紧接着几道破空之声袭来,玄雅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大哥别跟他纠缠,正事要紧。”另一名暗卫汐落到了锋的身边。   尘霾过后玄雅迅速打量了一番刚刚站立着的地面,只看到原本平整的石砖上突兀地添了几道裂痕,但是并没有暗器的踪迹。   不过玄雅马上就明白了,冷笑地看向汐手腕上的钢爪说道:“这种家猫的爪子,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那些改造异能者一个个不要命的劲头,落在福光城上的敌人越来越多,玄雅刚想一个禁咒教他们做人,就感到到那些异能者身上的能力突然暴增了好几个等级。   玄雅眉头一紧:“你们……”   那些改造者的体内接二连三地亮起光斑,磅礴的能力从中爆裂,玄雅和逐风迅速浮空远离了他们,但是不会躲也不会跑的城楼就没那么幸运了,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有天险之称的福光城瞬间多了一个缺口。   硝烟过后,玄雅冷眼往下看着,除了满地不分敌我尸体外空无一物,那些活着的改造者已经全部涌入了福光城内。   直到现在玄雅心头才闪过一丝不安,那些改造者不但力量强大,甚至连人类畏死的本能都被抹除了,这样的怪物威尔斯特和莫瑞森还有多少?更重要的是,他们不顾一切地要冲入福光城,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声音?”   正在庭院里练剑的米瑞听到了远处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忍不住抬头问道。   蝎子蹙着眉头,她感觉到许多人正在往她们的方向行进,马上拉着米瑞打算撤离了:“你家维克和玄雅果然是两个只会胡吹大气的,野心一个比一个敢想,结果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虽然蝎子嘴上在骂,可其实她心里也很疑惑,现如今谁会来主动招惹他们呢?   没跑两步不远处的房屋直接炸开,小耀暴怒的声音传来:“我靠还有人敢打来我们这里?!”   蝎子停下脚步迅速感应了一下四周,猛然发现那些人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现在庭院外围已经被彻底包围了。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改造者飘到了空中,蝎子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了,敌人的数量都快足以遮天蔽日了,那两位少爷带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没等蝎子想好怎么办,铺天盖地的异能光波就从天而降了。来不及多想,蝎子拔出剑将米瑞护在了身后。虽然小耀和安景蕾格亚就在附近,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了,如果让米瑞跑去找他们,走不出两米就会被宰了。   米瑞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整个人都吓傻了,被蝎子带着飞天遁地到处躲闪,连叫都忘了叫。   “看样子是莫瑞森的改造异能者,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蝎子愤怒地骂道。   如果这么多人一起动手,绝对能把他们连人带房子一起轰成渣滓,不过对方似乎没打算要了他们的命,一轮攻击过后蝎子刚刚喘息了片刻,就看到一个和改造者明显不一样的人向她和米瑞冲来。   “给我躲好了!”蝎子回头瞪了米瑞一眼,然后拔剑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巨型斩马刀。   兵刃相撞的一瞬间,蝎子就感受到了蛮横的力量,不过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马上借力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狠狠劈下两道紫色的剑气。   米瑞傻不愣登地看着蝎子,心里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恐怕自己练一辈子都学不会这一招,这就是普通人和异能者的差距吗?   两道剑气看上去凌厉,但并没有被锋看在眼里,他手中的大刀也可以当作盾牌,猛然强冲挡下剑气后斜劈向了蝎子,像是要把她直接一刀两断。   “师父!”米瑞急了,在蝎子的背后大喊。   “别吵!”蝎子咬牙怒喝,对她的速度而言躲开这招不算难事,但她不能不顾自己身后的米瑞。   若是之前蝎子才懒得管米瑞的死活呢,甚至觉得死了更好。可现在不一样了,至少不能让徒弟死在师父的面前。   一声脆响,蝎子单手举剑挡住了锋的大刀,由于力量的差距蝎子的剑往下滑了很多,最终砍在斩马刀格上时,锋利的刀身几乎离她只有几毫米。   “狗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蝎子说罢甩了个剑花,趁着近距离锋的大刀多有不便,抬手就抓向锋的心脏。   不过她当然不是徒手去抓,在靠近锋的时候,蝎子的袖口里居然又弹出一柄小巧的剑尖。   毒蛇一样的小剑准确无误地刺中了锋的心脏,但好像只是流于表面没有扎入。蝎子明白了,锋的衣服里应该还穿着护甲。   蝎子一击未成立刻变招,直奔锋的咽喉而去,即使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敌人也不会干站着看戏。   几声闷响传来,蝎子身形一晃吐出几口鲜血。   她的腹部多了几道穿透伤口,但是却没有任何暗器,像是被无形的风刃所伤一样。   “师父……”米瑞呆呆地看着蝎子,抬了抬胳膊,但又不敢去触碰她的伤口。   “大哥快一点,速战速决。”偷袭得手的汐说道,目光不善地落在了米瑞身上。   锋一把推开受伤的蝎子,迎上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米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含着泪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三把刀死哪去了!”蝎子倒在地上大骂,“你们这帮废物要是敢让米瑞出事,维克回来可饶不了你们!”   或许这么一嗓子下去他们都能听到,可面对着数以百计不要命的改造者,他们也是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恐怕都没精力去管米瑞了。   而米瑞听到蝎子的话后猛然愣住了,然后咬着牙拔出了铁剑,他不想再那么没用了。   看着米瑞毫无章法地举剑向自己砍来,锋躲都懒得躲,随便一巴掌将米瑞的剑打得脱手,提上他的领口就要走人。   “站住!”蝎子挣扎着爬了起来,可是她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只能看着锋强拉着米瑞离她越来越远。   眼看就要来不及了,蝎子大吼一声扑了过去,抓住米瑞的脚踝就不撒手了:“你这废物抓一个普通人干什么……有本事继续和我打!”   锋低头面无表情地看了蝎子一眼,突然又抬起头看向四周,空气好像变冷了。   “你们打算对我的手下干什么?”   宫朔冷清的语气漂浮在四周,然后空中那些原本人畜无害的雪花突然跟有了神志一样,呼啸着将一个又一个改造者冻结。   “锋大人快走,我们断后!”   锋身边的改造者迅速就找到了宫朔的位置,就和之前炸城楼一样,毫不畏惧地冲了过去,接二连三地引发异能爆炸。   汐的能力也不容小觑,由于腹部的伤口没有及时治疗已经开始恶化了,蝎子的意识逐渐迷离,但抓着米瑞脚踝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锋迟疑了片刻,然后不再犹豫,两个人跟小鸡子一样被他拉着迅速离开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等玄雅怒不可遏地带人杀回来的时候锋和汐已经撤离了,玄雅再次观赏到了改造者自爆的壮烈场景。   玄雅阴沉着脸在原地站了好久,然后才跟不确定似的问向身边的逐风:“他们带走的是……米瑞?”   逐风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真是奇怪,他们抓一个仆人干什么?”这个问题玄雅死活想不明白,因为在他看来,就算米瑞陪着维克上了床,但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罢了,没有什么值得威尔斯特这么劳师动众也要挟持的地方。   注意到玄雅脸上轻蔑不解的神情后,和维克相处时间长了一些的逐风好心提醒:“首领,您最好还是想办法把人救回来吧……不然弄丢了他,维克少爷可能要和你翻脸的。”   “因为他?”玄雅嗤笑,“我觉得不会。不过我肯定会去救他的,哪怕是一条狗我也不会让威尔斯特抢走,他们这份示威我记住了。”   逐风还是一脸担忧,威尔斯特的人简直就是在作死,现在维克不找他们麻烦才是见鬼了呢。不过逐风不知道的是,恐怕最近一段时间维克是没机会去找威尔斯特的。   维克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舒舒服服地大睡了一场一样,就是阳光有些刺眼。不过他可没忘发生了什么,而且宫岚这会儿还在他身边昏迷着呢。   维克慢慢起身望向四周,明明是大冬天,可放眼望去非但没有雪花,甚至还有几分燥热,他和宫岚的位置也从萧条的城镇转移到了一处森林。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射而下,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   当然,维克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应该是和宫岚一起被那个诡异的盒子带到了这里,只是维克有些想不明白,那个盒子应该是精神攻击才对,可是他此时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异样,似乎像是空间异能把他整个人传送过来的。   用异能感知过后,维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越是如此他的内心就越不安。奥卡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将他限制在福光城,为此还不惜用米瑞威胁他,眼下的场面实在是无法让他心安。   或许是幻术呢,不然用异能强行突破试试?   维克是这么想的,所以当宫岚闷哼着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维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已经燃起了烈焰。   宫岚瞬间就清醒了,一脸戒备地看着维克,似乎在等着他的解释。   解释自然是没什么好解释的,看到他醒了,维克说道:“咱们似乎被那个小盒子带到了某个结界里,试试看能不能破坏掉吧。”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宫岚懒洋洋地从地上起身,“莫非维克少爷不知道那个盒子是何物?”   这个维克还真不知道,忍不住问:“你知道?”   “吸魂匣,”宫岚冷笑着说,“据说是几十年前突然现世的邪物,能把人的意识囚禁其中,失去意识的人和任人宰割的羔羊没什么区别,堪称一大杀器。不过既然我们还平安无事,说明威尔斯特对你我确实没什么敌意,这是我没想到的。但我更没想到,这件消失多年的东西会在你们家族,看来威尔斯特也没看上去那么与世无争啊。”   既然连复活术都会,维克并不怀疑宫岚知道很多邪里邪气的东西,不过他的眉头还是促了起来:“按照你的说法,这东西是没办法从内部打破的?”   宫岚哼了一声:“看上去就是这样。”   “那现在怎么办?”维克之前根本不知道吸魂匣是什么,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宫岚身上。   宫岚摇摇头:“不知道,毕竟我之前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反正威尔斯特的人没动手杀我们,总会有放我们出去的时候,耐心等待吧。”   想想之前奥卡的威胁,维克根本没有等待的心情,而去这种受困于人的感觉让他非常厌恶。   就在维克思索着怎么脱身时,四周的景色居然迅速变化了起来,原本刺眼的阳光瞬间暗淡了下去,而且地点似乎也发生了转变,树林消失,代之出现的,是一座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城堡。   而且更加诡异的是,城堡在他们面前逐步放大,似乎视角也被拉进了其中。   维克下意识地侧头看去,发现宫岚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第四十章 困笼   猛然间,维克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的建筑眼熟了,因为这里是毒牙家族,不久之前他还带人去过一趟。   假如这其中还会出现什么幻术,那肯定也是针对中术者内心的,维克并不觉得自己对毒牙家族有什么能拿来做文章的感情,那这就是……对付宫岚的了。   随着视角越来越近,宫岚一双狭长的眼眸中怒气也越来越盛。维克简单思索了片刻后问:“这吸魂匣还会发动什么幻象吗?”   “不知道。”宫岚十分冷淡。   维克面无表情地说:“心狐是幻术高手,我听她说过,幻术要么是为了暂时迷惑敌人,要么就是摧毁一个人的心智,这两点要做的第一步都是要让中术者的情绪产生波动失去冷静。”   这已经是摆明了提醒宫岚了,宫岚不会听不明白,他慢悠悠地转头瞪了维克一眼:“少说风凉话了,我这次可是被你连累的。而且您家族这吸魂匣也够欺生的,你我都在这里,凭什么针对我释放幻术?”   维克苦笑一声:“别喊了,出去之后给你赔罪。”   宫岚不搭他的茬,维克顿了顿接着又问:“这里你应该非常熟悉,但既然是作为针对你的幻术,那么接下来的画面应该对你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你有什么印象吗?”   宫岚哼道:“知道如此,那维克少爷不觉得自已要回避一番吗?”   “眼下整个吸魂匣内只怕都是这个场面,”维克笑了,“我能回避到哪去?”   这个问题宫岚无法回答,只能又瞪了维克一眼:“我就不信这吸魂匣跟我卯上了,等之后你的幻象出现,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说话的工夫,二人已经进入了建筑内部,维克看到了两个人影,一个很明显是年少一些的宫岚,而坐在桌子里的,应当就是他父亲了,毒牙家族的前任首领。   画面固定下来,整个场面似乎是活生生发生在他们二人面前的,丝毫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幻术。   这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可那对父子却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彼此。   维克注意到宫岚闭上眼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似乎不想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父亲……”年少的宫岚率先开口了,“为了她,您至于做到这一步吗?”   宫岚的父亲轻轻笑了笑:“既然是你们的父亲,那我必须这么做,换作是你也是如此,你和宫朔都是我最爱的孩子。”   维克明白了,他想起了宫岚在欣城醉酒后说的话,他的父亲为了救宫朔而参与了争夺秘术噤魔,此番应该是临行前的谈话。   年少的宫岚轻轻咬了咬牙,从齿缝中憋出三个字:“她不配!”   “别这么说,”宫岚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将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身为人父的我本该是给你们最好的,很抱歉我没有那份实力,而身为家族首领我亦是不很称职,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你姐姐她……唉,不说了,总之我去意已决。”   “父亲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道别吗?”眼看无法劝阻父亲,宫岚还有些小性子,可却被父亲的下一句话吓到了。   “宫岚,从今天起,你暂时离开家族吧。”   “父亲?!”宫岚无比惊异,好端端的他父亲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父亲苦笑了一声:“秘术现世,向来是没有小家族什么事的,噤魔是十分强大的封印术,恐怕家大家族都誓要收入囊中。我此番前去无论结果如何恐怕都凶多吉少,也有可能将家族牵连进来。但你是无辜的,不该被这件事连累,所以……你暂时离开吧,若家族平安无事就再回来,万一出现什么情况……就不要回来了,自己再创立家族的荣光。”   这就是当初的真相了,为什么宫岚会从家族叛逃,如今维克看到了更清晰的答案。   他身边的宫岚还是闭着眼睛,似乎对这一切置若罔闻。维克忍不住想着,想着看来,吸魂匣内的幻象应该是中术者某些不想提及的回忆,那么会不会也有自己的呢?   那边年少的宫岚已经急了,尽管他知道这是最保险的办法了,可是让他离开最爱的家族,眼看着父亲去送死,他怎么能做到?   “父亲,”年少的宫岚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即使家族平安无恙,即使宫朔活了下来,我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宫岚当时能想到的唯一说辞了,宫朔自己没用,死了又如何,凭什么将父亲和家族牵连进来,凭什么让自己背着叛徒之名离开?   “宫岚,”他父亲虽然也是一脸不忍,但目光却一直很坚定,“你姐姐的性命,至少在我这里是不能听天由命的。你是家里的男孩,也是毒牙家族未来的首领,或许现在说这些对你而言十分残忍,但是,你要肩负起家族的未来。”   宫岚直接跪在了父亲面前:“父亲,这些话我根本不想听,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屋子里陷入了暂时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维克看到宫岚的父亲终于开口了:“无论你要干什么,你都会活着,我想做的,只是想让你姐姐也活下去,仅此而已。”   年少的宫岚双眼含泪,就算这话听上去对他很不公平,可他心里对父亲提不起任何恨意,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父亲,他才会对本不强大的毒牙家族引以为豪。   只是,怒火和委屈总要有个倾泻的对象,宫岚将一切都责难到了宫朔头上。是啊,本就该怪她,弱者没资格活着,弱者无法原谅。   “别哭了,宫岚。”他父亲起身过去扶起了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陪我一起出去吧,走出家族,然后你我分头上路。你也不要太悲观,虽然你爹我的实力不如何,但也不见得会死的。”   宫岚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父亲……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好,爸爸答应你。”   这对父子穿过了挡在门口的维克的身体,离开之后屋子里一片死寂。   后来的事情维克清楚,毒牙家族的首领暗地里真的得到了噤魔并将其送回了家族,可是他却没能实现对宫岚最后的承诺。或许是出了意外,或许是要用自己的死隐瞒噤魔的去处,总之就是没实现。   维克几乎不敢去想,宫岚得知父亲死讯时,心里作何感想?而且后来他掌握了复活术,却依旧无法复活父亲时,心里该多难过。   即使闭着眼睛,宫岚也能知道维克的眼睛一直盯在他的身上,其实根本不用看这幅幻象,因为当时画面已经牢牢刻印在了他每一晚的梦里。只是突然被其他人看到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而且那个人还是维克,宫岚就有点不敢睁眼看他了。   可是维克的目光像是火一样灼人,宫岚不得不控制住情绪,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维克少爷老看我干什么,觉得我可怜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没必要,我……”   宫岚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拉进了一个怀里,他猛然睁开眼,就看到了维克那一双近在咫尺的异瞳。   宫岚忘了挣扎,从此刻开始,他内心中的某个地方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同于之前了。   “我没有想安慰你,”维克轻声细语,“每个人活着都会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一样,而且你父亲已经做到了。我只是,很羡慕你有一位好父亲。”   “我宁愿他更一无是处一点,哪怕陪着我一起什么也不做,等着我的保护也好,我也不想让他背着恶名或是美名死去。”   宫岚的声音也很轻,而且说话的时候一直闭着眼,像是在逃避什么。   二人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看到维克似乎不打算撒手,宫岚终于有些绷不住了,睁开眼瞪向维克:“没完了是吧?”   维克轻笑着放开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想抱抱宫岚,他岔开了话题:“从毒牙家族离开后,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宫岚的表情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了,没说话就先是一声冷笑:“比你想象的要好一些,我走了很多地方,见到了许多人,也看到过很多事。尽管这世间大部分事情都无趣至极,但还是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维克摇摇头,不管知不知道,他都会摇头的。   “人要活着,就必须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宫岚挑衅似的看着维克,“这一点想必维克少爷也深有体会吧?说到底你也是太弱了,不然就算杀了自己大哥,威尔斯特又敢把你怎么样?”   维克对这种极具攻击性的言论也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说:“这和你父亲的想法,恐怕有些背道而驰了。”   宫岚一哼:“即使是我的父亲,我对他的某些想法也不敢苟同。只有成为了最高的神,才没人敢伤害你。”   接着不等维克回应,宫岚就继续说:“就算我走遍了天下,所见所闻也不过是让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罢了。我见过太多太多的痛苦,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太多的无可奈何,这一切问题的根本,都是因为弱小。”   “复活术也是当时学到的吗?”维克突然问。   宫岚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吧,叫做无厄之术,施术的限制也很简单,只需要完整的尸骨即可。但我父亲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剩下,而且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用一次无厄之术,已经没机会复活我想复活的人了。”   “最终你选择了阿贝?”虽然是一句疑问,但维克的语气却很笃定。   宫岚点点头:“最想要的得不到,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复活一个有能力帮到我的人,早年成名的光之邪神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阿贝那人虽然有实力但却……老了就是老了,就算他顶着年轻时的脸复活,思维还是像棺材土一样腐朽。”   维克不禁莞尔,宫岚这人是典型的吃饱了就骂厨子,人家又没求着你复活,你复活人家也不是没有图谋,这会儿有什么可嫌弃的?   就在这时,四周的场景再次飞速转换,等再次平静下来后,轮到维克不淡定了。   这是一处破旧的小庭院,也是时常出现在维克噩梦里的场景。   这次不像刚刚那样,一开始就是一个女人愤怒地嘶吼:“为什么你这么弱?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异能都掌控不了?!”   宫岚看向前边两个身影,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以及一个披头散发宛如疯子的婆娘。即使那孩子年纪还小,但从他那一红一蓝的异瞳宫岚就能看出,是维克没跑了。   想了想,宫岚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维克:“这是……你和你母亲?”   维克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而是脸色铁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就是他最不想提及的年少回忆,那个疯女人就是他母亲,白狐。   白狐一阵破口大骂过后似乎觉得不解气,左右开弓又给了维克几个大耳光,被打的维克一边抽噎一边道歉,目光里全是委屈和软弱,哪有一点如今不可一世的样子?   宫岚本来还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但是随着天狐下手越来越狠,不知为何他就有些看不下去了。之前维克说过他母亲对他很严厉,宫岚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或许,维克刚刚那句话是真心的,他真的很羡慕宫岚的父亲。因为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未曾让维克感受过爱意。   “行了,既然不爱看就别看了,”宫岚轻轻推了维克一把,“跟受虐狂一样盯着干什么。”   维克缓缓闭上眼,他和宫岚的样子,似乎和刚刚正好颠倒了过来。   那边白狐打完维克,又跟后悔了一样将他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你是我和威尔斯特首领的儿子”、“天赋一定没问题”之类的话。   宫岚也懒得看了,随口问维克:“你和你母亲不是生活在威尔斯特吗,为什么突然被驱逐了?”   维克沉着脸色没回应,宫岚啧了一声:“刚刚问我话的时候不是很能说嘛,轮到自己就避而不谈了?”   没办法,沉默了许久后维克答道:“那时候我还小,已经记不清了,按照我母亲的说法,是因为生了儿子遭人嫉妒,被污蔑杀了艾瑞克的原配夫人,然后就被威尔斯特驱逐了。”   在白狐心里,导致自己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儿子,所以才会对维克又爱又恨,心理恐怕早就扭曲了。   宫岚若有所思:“那她到底杀没杀正房呢?”   维克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母亲说她没有,可是她的状态你也看到了,时不时就疯疯癫癫的,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说起来也真是让人唏嘘,嫁给艾瑞克之前白狐是天狐军的高层,满世界不知道多少人要讨好着她求着她,可她孤注一掷地脱离组织嫁给喜欢的男人,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宫岚又问道:“那……后来威尔斯特派人追杀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维克没有想好怎么解释,不过紧接着眼前的画面一转,似乎来到了那天晚上。   那时的维克已经大了一些,还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维克记得那天晚上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他永远失去了让他又依赖又畏惧的母亲。   数十个威尔斯特的杀手将这对母子团团围住,白狐不疾不徐地一一看过他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艾瑞克可真不了解我,既不懂我的心,也不清楚我的实力……这么点儿人就想杀我吗?!”   毕竟是天狐军的创建者之一,这些威尔斯特的人在白狐的攻击下损失惨重,但还有几个高手仍然在和她鏖战。   或许真应了宫岚刚刚那话,这世上的痛苦都是因为弱小才产生的。当时的维克年纪尚小实力很弱,白狐虽然是高手但却以一敌多,而且这几年来她整日以酒浇愁,身体已经不如以前了。   交战没多久,白狐就被一道风刃贯穿了心脏,虽然对她而言不会立即毙命,但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凭借最后的力气,白狐用空间异能带着维克逃走了。   接下来的画面并没有放出来,不过维克心里却回忆了起来。母亲拉着他的手,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那番恶毒的话,即使死了,也将最不甘最恶毒的意念强加在了维克身上。   画面到此就全部消失了,宫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母亲她……”   “死了。”   或许是心里中的刀太多,维克已经感觉不到有多痛了,接着对宫岚说:“我母亲死后没多久,心狐就出面将我接到了天狐军里,在那里训练了几年,最终从她手上接管了天狐军的控制权。这之后没多久,威尔斯特就派使者上门,要接我回去了。”   宫岚忍不住冷笑:“艾瑞克可真够物尽其用的。”   维克疲倦地点点头:“在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不能利用的事物,有价值就娶,没有价值就杀,野儿子混出名堂了依旧能领回来认祖归宗,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宫岚虽然也很不耻艾瑞克的行为,但身为局外人毕竟清醒一些,马上就意识到不对,皱着眉头说:“可是,他可是著名的老狐狸了,你心里对他是什么想法他不可能猜不到,还妄图想利用你的天狐军吗?而且当初的事,无论是你母亲杀正房还是艾瑞克派人杀你母亲,都是一笔糊涂账,你确定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维克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从来只有艾瑞克算计别人的份儿,谁有本事算计他?而且他对这一切从没解释,都是他默认的事实。”   宫岚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呵呵笑了一声:“大家族的恩怨情仇果真是精彩纷呈。”   维克看了他一眼:“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兴奋,就这么喜欢落井下石?”   宫岚鲜少能见到维克吃瘪的模样,非常开心:“别这么见外啊维克少爷,虽然你我都不是自愿的,但好歹都看到了对方的秘密,就不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吗?”   维克跟着笑了笑,突然,他似乎从宫岚的话里得到了什么启发。   “说起来……”维克一边想一边说,“被吸魂匣攻击的时候,我发现用精神系的异能可以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抵御,之前和刚刚的幻觉,也说明了吸魂匣内部是有精神攻击的。如果这是吸魂匣的核心,或是内部法阵造成的,那么反过来说,将它破坏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宫岚不是精神系异能者,对维克的话也是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清楚,就是有可能能出去了,于是他马上点点头:“有理有理,快试试吧。” 第四十一章 破匣   要说人啊,很多时候还是只关心自己。就拿这件事来说吧,出宫岚的幻象时,维克一脸的言笑晏晏,那叫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结果到他自己就不行了,甚至在刺激之下还想到了出去的办法。   可见,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当维克的一双眼睛变得与常人无异时,宫岚忍不住说:“维克少爷,为什么你使用不同的异能时眼睛非要变化呢?不是说不好看,我只是觉得,跟个变色龙似的……”   变色龙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一言不发地感受四周异样。   这种事情听上去有些不靠谱,实际上也很难操作,维克不过是刚刚抓到了一丝机会来尝试而已,或许最终的结果也很难尽如人意,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干等着强。   终于,在默不作声地等了十几分钟后。宫岚的耐心告罄。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看你像没有一点收获的样子?”宫岚看着维克,从眉毛到嘴巴都透露着怀疑。   “我没发觉这附近有什么异样,”维克还算沉得住气,因为他知道着急也没用,“或许是没有我理解的那种核心,或许是它隐藏了起来,等到再出现幻象时我再试试吧。”   宫岚有些泄气,他多少还是在维克身上寄托了一些希望的,结果维克给他的答复就是这个?懒洋洋地往地上一坐,宫岚抬着眼皮看着他:“我跟你说个靠谱的吧,传说吸魂匣只能困住人一天一夜,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耐心等待。”   维克什么都没说,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也大马金刀地在宫岚身边坐下。以往维克很少有这么接地气的动作,但是在宫岚面前,似乎无论怎么样做都让维克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哪怕只是挨着那人近一点,维克心里都会有几丝错觉般的悸动。   沉默下来之后宫岚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只能没话找话:“当时袭击你的那人是谁啊,在威尔斯特里算是什么人物?”   反正左右无事,把宫岚惹急眼打一架也犯不上,于是维克好好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是威尔斯特的老管家,没有姓只有名,叫做奥卡,是艾瑞克的死忠,现在一般待在诺斯的身边。”   “原来是仆人啊,”宫岚的语气有些鄙夷,“一个下人都敢对你动手,看来维克少爷在家族中是真的不咋地了。”   维克看了他一眼:“你是想扯废话,还是讨论一下有价值的情报?”   宫岚心里呵呵,不是你三句不离调戏我的时候了?表面上不动声色,给了维克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吸魂匣会在艾瑞克手里我并不意外,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任何出自他手的事,我都觉得正常。”维克缓缓说道,“既然他用吸魂匣困住了我,还不惜用米瑞威胁,说明他真的不愿意我现在加入战局。”   “其实他的做法有些矛盾,”宫岚分析道,“事情看上去,艾瑞克是为了阻止你和玄雅北上,就目前威尔斯特的处境来看,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可他干嘛那么麻烦呢,既然已经用吸魂匣困住了你我,那杀咱们也是举手之劳。处于敌对的立场,我可不信就因为你是儿子,艾瑞克就会对你手下留情。除非,他从来就没把你当成敌人,也从没想杀你。”   维克轻笑了一声:“你理解的没问题,事情表面上似乎就是这样,艾瑞克只为了阻挡我进军,不想要我的命,可实际上呢?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看必要的时候诺斯他也能轻易牺牲,别说是我这个野孩子了,他之所以不杀我并不是念在父子的情分,而是现在一旦杀了我,他抓一万个米瑞都没用,玄雅和天狐军会不顾一切地向威尔斯特报复,那个场面不是艾瑞克想看到的。”   宫岚想了想:“有些牵强,他又不能长生不死,抢到的东西不还是要留给儿子嘛,没事嚯嚯你和诺斯干什么?”   维克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宫岚开始一言不发。   宫岚心里有些发毛:“看什么看?”   “你那句留给儿子倒提醒我了,”维克若有所思,“由于一开始的诧异和愤怒我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确实诡异,艾瑞克为什么要将首领之位传给龙星呢?”   “总不会是因为……”宫岚异想天开,“龙星其实是他的儿子?”   维克无语地看了一眼宫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宫岚这个问题。想了想之后宫岚自己先摇了摇头:“不对,假如艾瑞克真干了这种事,以他的性格早就杀了龙星灭口了,怎么可能还把他抬上首领的位置。”   维克没跟着宫岚一起分析,而是独自在心里琢磨了起来,结果越想越感觉不对劲。   艾瑞克工于心计,不可能想不到让龙星继位后出现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那么做了。究竟是计策失误,还是另有图谋?   这种感觉,让维克感到十分不适,尤其艾瑞克现在没有命令奥卡对他下杀手,至少说明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可一个脑子清醒的人,会把家族带到如今的境地吗?   “维克少爷,”看到他发了半天呆,宫岚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种问题已经不是重点了吧?而且目前最重要的是从吸魂匣中逃离,出去了有的是时间思考其他问题。”   维克点点头:“我在等时机。”   宫岚无声地暗骂一句,发呆就发呆,什么狗屁等时机?   暂且将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抛之脑后,维克再次使用精神异能感触四周。仍旧是没什么收获,不管维克如何延伸异能力,但都没发现任何异样,附近的环境无比正常,好像他和宫岚真的只是被丢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僻静之处。   宫岚四下看了看,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就在他忍不住想直接动手撕开吸魂匣时,突然听到了维克谨慎的声音:“来了!”   不需要维克多说宫岚也知道,因为四周的场景再一次发生转变。然而这次出现的并不是新画面,而是再一次定格在了毒牙家族。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如果第一次看还有几分触动和感悟的话,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怪诞和滑稽了。   宫岚这下是真的怒了:“没完没了了是吗?!”   说罢他抬手甩出黑色的异能光球,席卷了四周的建筑。   可惜幻象毕竟是幻象,那些来势汹汹的异能球悉数穿过了墙壁,飞往了未知的远方。宫岚还要再出手,维克将他拦在了身后:“别白费力气,一般的异能是无效的。”   宫岚不善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到底还是听了他的话,一脸不忿地站在他的身后。   “精神浸染。”   维克能感觉到少年宫岚和他父亲身上明显的异样,假如说吸魂匣内确实是有核心的,那铁定就是这种东西了。   一般来说精神异能在实战中的效果并不明显,一来是没那么多时间准备,二来同等的异能力下,其他属性的异能威力远超精神系,所以精神系的异能多用于偷袭或是拷问。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面对两个只会演戏的异物,攻击它们和偷袭也没什么区别,所以效果很快就产生了。   正在说话的少年宫岚突然脸色一顿,就跟忘词的演员一般,木楞地扭过头,看向了维克,似乎现在才注意到他们两个人。   下一刻少年宫岚的幻象瞬间崩溃,凝聚成一团说不上是什么的物质,飞快钻进了宫岚父亲的身体里。再看宫岚父亲,瞬间起身飞出去好远,似乎是要逃跑。   维克刚想继续追击就被宫岚拦住了:“你干什么?!”   维克真是恨不得臭揍宫岚一顿,此时和寻常之人无异的瞳孔里,散发出的也多了些人情味,叫作气急败坏:“那可不是你的父亲,只是一团幻象罢了!”   宫岚当然知道这一点,只是刚刚他看到维克要对父亲出手,就下意识地拦住了他,这会儿想想,宫岚也感觉自己够完蛋了,一言不发地又松开了维克。   维克愤恨地朝幻象望去,好在还没有跑多远,马上起身追上,脑海里锁定目标再一次释放了精神浸染。   宫岚父亲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叫,身体猛然爆裂为无数小块,看上去和刚刚少年宫岚破碎时没什么两样。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块状的东西再次聚合,而这次组成的,却是一头四不像似的怪物。   怪物像龙又像蛇,脑袋巨大无比,而且脑门上还有一个不断变换着的人脸,看上去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然而这种东西吓唬吓唬小孩还凑合,眼前这两位都没将怪物的模样放在眼里。   “这副尊容就顺眼多了,”宫岚冷笑道,“这就是吸魂匣内隐藏的东西?”   “看样子是了。”维克随意答道。   怪物没给他们继续闲聊的时间,张开大嘴发出一声粗犷的咆哮。维克突然脸色一惊,将宫岚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留神,躲在我身后!”   这话多宫岚而言差不多已经算侮辱了,宫岚哼了一声刚要反驳,没被维克护到的左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隔开了一个大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维克一边艰难抵挡一边说:“是精神系的波动,你对上太吃亏了,根本看不到它在攻击你什么地方,交给我吧!”   怪物看到血液更加兴奋,一改刚刚狼狈逃窜的狼狈模样,像条巨蟒一样冲向了二人。   宫岚虽不甘心但也没什么办法,这种情况下他上去了也是给维克添麻烦,只能冷着一张脸站在维克背后。   光看维克那张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人有些娇弱,但真正的维克和娇弱二字没有任何关系,尽管他的身材和范达曼那种异类没办法比,但护住偏瘦的宫岚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维克后背紧绷起的弧线,宫岚竟然在那一瞬间有些失神。不仅是因为从没有人主动站在他身前保护他,更大的原因是,他似乎,一点点发现了维克漂亮的部位。   毕竟早在帝城时宫岚就想到过,哪怕什么都没有,维克这个人也该像个贵族少爷一般被人宠爱衣食无忧。如果当时只是有感而发,那么现在,宫岚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有感而发。   在精神系异能的辅助下维克能清晰地看到怪物攻击的轨道,用一面护盾将自己和宫岚滴水不漏地团团护住后,维克开始攻击怪物的周身,想找出脆弱的地方。   其他异能恐怕伤不到他它分毫,维克只能用精神异能一点点地刺探怪物的身体。由于精神系的攻击在动作上无法体现,所以此时的画面,看上去就好像维克在苦苦支撑无法抵抗。   “你到底行不行啊?”宫岚皱眉问道。   “闭嘴……”维克无暇分心跟他扯淡,只能命令他不要说话。   宫岚沉默了片刻,突然将一只手搭在了维克肩上。维克正在专注地对付吸魂匣怪物,冷不丁的眼皮一跳,他可不认为宫岚这是在给他打气,别是这会儿突然抽风偷袭他吧?   不过事实证明维克是小人之心了,一股力量顺着肩膀直奔心脏,宫岚居然是将自己的异能力传入了他体内。   维克听到了宫岚的冷笑:“维克少爷以为我打算偷袭是吧?真是无聊,我只是怕你撑不下去,毕竟我可没打算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宫岚这么做是维克做梦也想不到的,说真的,知道这会儿维克还是认为,宫岚偷袭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维克还算会做人,即使他暂时还不需要宫岚的力量,但还是说:“真是多谢了,出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宫岚眉头一皱,这话怎么跟威胁似的,维克故意的吧?   有了宫岚充当后盾,维克索性也不慢慢试探了,直接引爆了思维的能量,无边无际的肉眼无法捕捉的能量席卷了怪物全身。维克注意到,当额头上的人脸遭到攻击时怪物的喊叫最为凄厉,顿时就明白了怪物的弱点。   “看来艾瑞克这次注定要失望了……”维克冷笑了起来,“去死!”   精神能量宛如一道道利刃,将怪物的身体斩得七零八落后,狠狠贯穿了它脑门上的人脸。   怪物的身体猛然立住了,然后颓然倒地。   “成功了?”宫岚从维克身后探出脑袋。   四周再次开始扭曲,而且并不是场景变化的那种波动,而是类似于他们两个被吸入时的感觉。   “看样子是成功了……”维克在混乱的能量中勉强站稳身形说道,“只是不知道现实里是什么情况,恐怕接下来还要战斗。”   宫岚呵呵一笑:“要是维克少爷没力气了,外边的战斗就交给我吧。”   虽然宫岚的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但是想来他确实想这么做,毕竟被别人保护在身后这种经历,对宫岚而言一定很糟心。   维克微微笑着:“那好啊。”   宫岚还没来得及看清维克脸上的神情,类似的晕厥感就再次袭上脑海。只不过这次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下一刻维克和宫岚就同时起身,发现他们被扔到了一间破屋子里,身上非但没有任何枷锁,甚至连奥卡都不知所踪了。   宫岚看了看四周,虽然还是很安静,但他明显感觉这里和吸魂匣中不同,想必是真的出来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问:“你那位老管家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维克也只能猜测:“大概是感应到我们离开了吸魂匣,自己跑了吧。”   宫岚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但他确实没打算杀我们,原因或许是你说的那样,或许不是。我看你爹才是狐狸变的,想法一般人真猜不透。”   维克也紧跟着起身:“先回福光城看看吧,我怕那里也出了事。”   宫岚知道他是担心米瑞,心里顿时就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不会有事的,你的部下,我的部下,再加上天狐军和圣灵家族,如果这样威尔斯特都能攻城抢人,那阿特利亚早就被他们灭了。”   饶是如此,维克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既然艾瑞克敢这么做,一定是有底气的,自己都被看不上眼的奥卡算计了,那么福光城出问题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维克紧促的眉头并未舒展:“总之还是要回去,如果出了什么事要及早做出反应。”   宫岚暗自翻了个白眼:“行,走吧。”   此时,距离幻影城不远的一个小镇子里,打扮过后的改造异能者正装作普通打手,牢牢地护着一处府邸。   “奥卡先生,”大厅里,背着大刀的锋上前行礼,“这次突袭福光城,我方的伤亡名单都统计出来了。”   锋说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毕竟他们暗卫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更遑论别人了。   “辛苦了……”奥卡没有看他也没看那份名单,而是盯着突然破碎的吸魂匣看了许久才继续说,“不要伤害那个孩子,但无论如何都要看好他。我那边应该已经失败了,目前这个孩子是限制维克的唯一手段。”   锋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对了奥卡先生,那个跟着米瑞一同被抓回来的女人怎么处理,要杀掉吗?”   奥卡苦笑一声:“杀什么杀,龙星首领都说了,我们的敌人不是维克,这恩怨还是不要越积越深为好。”   锋领命而下,却没放在心上。他忠诚的对象只有诺斯一人,而维克一直视诺斯为眼中钉,在锋心里自然没什么好评价。锋决定了,若是他们两个老老实实当俘虏就罢,如果妄图抵抗或是逃走,那就只能要了他们的命了。 第四十二章 怒火   “师父……师父,您没事吧?”   在米瑞急切地推搡下,蝎子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最后反问米瑞:“你没事吧?”   米瑞羞愧地摇摇头:“对不起师父,都怪我没用,连累了你……”   蝎子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是在打我脸吗?我是你师父,是我没保护好你。”   米瑞不敢再说了,蝎子勉强做起身来,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这是哪里啊,威尔斯特的人把我们关起来了?”   米瑞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我在半路上也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刚刚有威尔斯特的人过来告诉我,只要我们别惹事,他们不会伤害我们,还会按时送饭过来。”   蝎子仿佛心不在焉,等米瑞磕磕绊绊地说完了她才幽幽地开口:“米瑞,你知道威尔斯特的人为什么抓你吗?”   米瑞一愣,然后沉默地点点头。   他一个无权无势没爹没妈的小可怜,之所以犯的上让威尔斯特动这么大的阵仗,还不是因为维克嘛。   “怎么,怕自己连累维克?”蝎子斜眼看向他,“这一点恐怕不用担心,维克应该不会因为你而妥协,毕竟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自己也明白。维克一定很生气,但却不是担心你的安危,而是恨威尔斯特敢在他的地盘惹事。”   米瑞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是动了动嘴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真的是那样也好,米瑞死死绞着手指头,至少那样维克不用为了他为难,也不会怪他了。   黑暗中蝎子看不清米瑞的表情:“喂小子,你不会是又哭了吧?这点事至于吗,你不会真的以为,维克会为了你就听威尔斯特的话吧?”   米瑞刚刚没有哭,现在更是没有哭的欲望,声调也很正常:“不管维克少爷怎么做,我都高兴。如果他妥协,说明他……也是爱我的,如果他不管我,那么至少我没有连累他,不会影响他的大业,无论哪种情况我都很高兴。”   蝎子无言以对,她不是没见过卑微的,但关键是维克可不是他的主子,而是他的爱人,一段感情的双方地位如此不平等,米瑞居然还甘之如饴,这简直是……   蝎子有点想骂脏话了。   “我只是感觉很对不起你,”米瑞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如果我是异能者的话,至少不会让师父你分神来救我了。”   “这话不假,”蝎子点点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人偷袭,更不会被困在这里,这都是你的错。所以呢,你现在打算成为异能者了?”   米瑞被她说的不敢抬头,一言不发很是卑微。   蝎子深吸了口气说:“事情已经发生,找再多的理由,说再多的自责话都是没用的,要做的是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不是我说你,你好歹是个男人,就不能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吗?”   类似的话维克之前也说过,只不过他的原话是希望米瑞在床上能狂野一点……想到这里米瑞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和过去那个畏手畏脚的自己一刀两断。   米瑞这边在心里发誓,蝎子却已经开始思索脱身的对策了,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刚刚说,他们会按时给我们送饭对吗?”   米瑞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他师父打算干什么了,刚下定决心的米瑞就开始虚了:“师父你要干什么啊……”   “你觉得我想干什么?”蝎子语气不屑,“我好歹也是毒牙家族的人,他维克的天狐军不顶用,我可不会这么轻易认命。”   米瑞还是很犹豫:“可是,那样会激怒对方的,太危险了,而且咱们的武器都被拿走了。”   蝎子对现在的状况不以为意,看着米瑞说:“拜师学技,可要记住师父的每一句话。我有两把剑,你知道最致命的是哪一把吗?”   米瑞愣了一下,蝎子口中的两把剑,应该指的是她常用的那一把,以及和锋交手时藏在袖口里的那把。可是米瑞不知道蝎子为何要问他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答案,只能摇摇头。   “第三把。”蝎子笑了起来,眼眸里没有一丝阶下囚的窘迫。   维克和宫岚利用异能很快就赶回了福光城,当看到福光城城楼上的巨大缺口时,维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顾不得再和宫岚说什么,阴沉着脸迅速赶到圣银家族的大殿。   他们两个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就有哨兵进城传令了,所以维克在圣银大殿里看到了众人齐聚一堂的场面。心狐,玄雅,三把刀以及宫岚的部下都在,可是却没有米瑞的身影。   看着他们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表情,维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面无表情地问道:“米瑞呢?”   没人敢作答,即使心狐是他的长辈,玄雅是他的朋友,但他们两个也不敢先开口。   大殿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最终是玄雅收起了折扇,正色道:“米瑞的事先放一放,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为什么莫瑞森的……”   “我问你,米瑞呢?”维克打断了玄雅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从他阴沉的表情就能看出,维克是真的愤怒了。   玄雅的脸色也不好看,一来他确实没帮维克保护好人,二来他认为一个米瑞根本不是现在的重点,所以语气也不如以往那么随和:“维克,相比一个床伴的下落,你难道不更想知道威尔斯特的实力吗?你看看外边的城墙吧,威尔斯特没有咱们预料的那么弱,现在应该冷静下来想想之后怎么对付威尔斯特和莫瑞森。”   “小耀。”维克没有理他,而是转身看向了小耀。   小耀心虚地应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半跪在了维克身前:“少主,我没有保护好米瑞,请您责罚。”   幻白的眼皮一跳,也往前走了一步:“维克少爷,当时事发突然,不是小耀的错。而且蝎子已经拼尽全力保护他了,被抓走时他并没有受伤。”   “蝎子呢?”维克继续冷冷问道。   “被对方一起抓走了。”回答他问题的居然是宫朔。   这种画面恐怕很是难得一见,宫朔没有对宫岚发难,而是将炮口转向了维克:“维克少爷,我毒牙家族近年来打击接连不断,蝎子是我身边难得还能有些用处的人。假如她为了保护米瑞出了什么意外,到时请维克少爷给我一个交代。”   维克本来就不怎么爱听宫朔说话,现在更是怒不可遏,冷冷的目光射向宫朔:“这话真是可笑至极,宫朔首领莫非以为跟着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等着毒牙家族发展壮大了?蝎子只是干了她该干的事,倒是你,我还想问问呢,你当时在干什么?”   宫朔那句打击接连不断明显是影射宫岚,按照宫岚之前脾气绝对要骂回去,可是在吸魂匣中看到了过去的场景,似乎给了宫岚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他看着宫朔开口了:“别说了,既然你代表毒牙家族归顺了维克,那就是他的属下了,连一个下人的死活都要斤斤计较吗?”   “你离开这么久,恐怕不知道蝎子对于家族有多重要。”宫朔却不给他面子,继续冷言相讥。   “没人对不起你,宫朔。”宫岚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眼瞅着俩人又有了动手的意思。   “都他妈闭嘴,说够了没有!”玄雅突然暴怒地起身,“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不想着怎么对付威尔斯特,反倒在这儿互相咬起来了!维克,米瑞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够周全,但是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为了一个小小的米瑞受限于威尔斯特吗?”   看到有人替自己发了脾气,维克说话反而不紧不慢了:“玄雅,此事错不在你,你没义务守着我的人,我也没立场指责你什么,但是米瑞是我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威尔斯特敢动他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听到维克的话,玄雅的怒气也减了几分:“这才是你啊,兄弟。那就直接发兵吧,我就不信邪了,难不成威尔斯特凭借着那帮改造人还能反了天?”   “你带着自己的人走吧,我要去别的地方。”   维克轻描淡写一句话,又把玄雅的火拱了上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怪我没保护好米瑞吗?”   维克耐心解释:“既然米瑞被抓走,那么在适当的时机,威尔斯特一定会拿他出来威胁我,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带着圣灵家族给威尔斯特施加更大的压力。至于我……难道别人能威胁我,我就不能威胁他们吗?”   玄雅还是不甚理解:“你打算去干什么?”   维克冷笑一声:“我和宫岚已经从鬼瞳的口中问出来了,龙星还派了一帮人四处联合势力。我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的,而且……我要拿下龙星的祥瑞城,我倒要看看,在龙星眼里,米瑞和自己整个故乡相比哪个分量大。”   玄雅终于明白了维克的意图,思索了片刻说:“祥瑞城啊……有点远,在我看来对战局的影响不会很大。”   毕竟是连帝城都敢烧的人,玄雅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是龙星的话,估计不会为了曾经的故乡担惊受怕。   “那就要看龙星心里怎么想了,”维克似乎是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我要让威尔斯特知道,自己想出了一个昏招。”   “那好吧,”玄雅不再坚持,“反正无论如何也是在给威尔斯特添麻烦,放手去做吧。至于米瑞那边……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尽力帮你救出来他的,我之前不知道,他在你心里的分量居然那么重。”   维克摆摆手没说什么,宫岚却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怎么开心。   维克不打算在福光城多做停留,直接召集了人马准备出动,恨不得下午就杀到祥瑞城去。宫岚虽然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但也不会故意和维克对着干,就在宫岚召集自己的人手时,突然发现了不对。   “范达曼呢?”宫岚皱眉问道,维克天天气他就算了,现在连手下都敢给他添堵?   仍被阿贝谎话欺骗的香冥在心里腹诽,范达曼到底是怎么得罪宫岚大人了,不会是跑路了吧?   阿贝颔首回答:“他大概是追着威尔斯特一方出了城。”   宫岚知道这人向来容易上头,也没有多想:“那就别管他了,准备走吧。”   前门那边,逐风却在心里犯嘀咕,然后拉住了正好路过的幻白:“唉幻白,接下来玄雅首领和维克少爷大概要分开行动了,咱们跟着谁啊?”   幻白看了看远处已经重新恢复活力的小耀,然后不留痕迹地说:“当然是维克少爷了,首领让我们跟着维克少爷效力,而且他们是分头行动又不是撕破脸皮,有什么可纠结的?”   逐风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总觉得……幻白这话还是有点冠冕堂皇啊。   修缮了一半的城楼直接被舍弃,维克和玄雅带着各自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城北上,虽然他们的具体目的地不一样,但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威尔斯特。   没人知道艾瑞克事先有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现在的他,仍旧和龙星一起,带领着大批护心镜平民走在通往雪城的瑶瑶旅途中。   在肆虐的暴风雪下可视范围极小,龙星望着前方一眼看不到头的连绵雪山,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其实不仅仅是前方,现在他们四周都是同样的景色,若不是沿途那些不起眼的路标以及不断有异能者往前探路,他们恐怕早就迷失在连绵雪峰之中了。   他们最近的氛围有些压抑,因为在漫天雪花中走得太久了,谁也不知道雪城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而且最会调节气氛的诺斯近来也是经常一言不发。   因为诺斯发现,老管家奥卡在和艾瑞克交谈过后就不见了,诺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情。   在这种气候下前行无疑是十分困难的,一路上那些平民也算是坚持,可身体底子摆在那里,走不了多久就需要再次停下休整。   又一次暂停后,前去探路的朱烈和红玥回来了,并给龙星带来了一个消息:前边不远处就是冰雪谷地。   “冰雪谷地距离雪城很近,看来我们的旅程暂时要告一段落了,”艾瑞克走过来说道,“谷地相对于那些山路要好走一些,如果让异能者们带着平民加快赶路,只需半天即可抵达雪城。”   龙星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诺斯却道:“冰雪谷地地势平缓,可两侧被北部山脉延伸而出环抱着,也是一个极易受到埋伏的地方。”   “是啊,”艾瑞克轻轻点头,“所以一路上要更加小心。”   诺斯看着他父亲没有任何担忧的脸色,总感觉有些不对。说真的,直到此时此刻诺斯也无法理解,为何艾瑞克要执意带着这么多平民一起上路,阿特利亚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么多活靶子,谷地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但他父亲却一脸不在乎的神情。   由于雪城已经不远了,所以这次休整的时间格外短暂,众人都打算咬牙坚持到城里,所以长长的车队很快就开始重新前进。   进入谷地之后,少了那些遮遮掩掩的崇山峻岭,虽然雪花并没有减少,但视野还是开阔了许多,已经能远远望到雪城的城门轮廓了。   总算是看到了希望,龙星的心中微微懈怠了一些。从护心镜北上,一路来到毗邻北部山脉的雪城,这期间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意外,也没有看到任何阿特利亚的部队,可时刻紧绷着的心弦还是让龙星无比心累。   “龙星,”诺斯紧皱眉头骑行到了龙星身边,“还不到该放松的时候呢,在我们正式入驻雪城之前,都不能松懈。”   以往这类话是万万不可能出自诺斯之口的,若是之前龙星肯定要奚落他一番,可龙星现在却没那个心情。他这位堂兄一直隐藏着实力,对于责任也是能推就推,梦想就是当一个富贵闲人。可就因为自己没用,才逼得堂兄不得不帮他一起扛着家族。   龙星握紧的拳头又缓缓放松,只是看了诺斯一眼,慎重地点点头。   大队伍行至冰雪谷地中段时,龙星远远看着毫无动静的城门,忽然有些不安:“为什么雪城的驻军没有开门迎接?”   艾瑞克缓缓答道:“或许是因为附近环境恶劣吧,咱们能担待就担待一些,但也要谨慎行事。”   突然,在呼啸着的北风声中,传来阵阵轰隆轰隆的声响,龙星抬头望去,看到谷地两侧的雪峰正在崩塌,坚冰裹着雪块翻滚而下,眼看就要将他们活活埋葬。   “雪崩了,快跑!”龙星勒着惊慌嘶鸣的战马大喊。   可是他本人已不知道,这会儿是该往前冲还是该往后撤,而且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怎么才能在雪崩中活下去?   一片混乱之中艾瑞克不为所动,甚至嘴角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灾难即将到来之前,一片惊慌的人群里突然接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张由无数道异能组成的落网自下而上,直接搅碎了所有坚冰,自以为毫无生机的人们只是被细小的雪花呼了一脸,根本没有大碍。   龙星来不及去想是谁出的手,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呵呵呵,许久不见了龙星首领,这一路上没有遇见我们是不是寝食难安啊?哈哈哈……”   土神的大笑回荡在冰雪飞舞的空中。 第四十三章 破城   “土神!”龙星愣了片刻之后,猛然咬牙切齿地喊道。   刚刚根本不是什么雪崩,分明就是土神在埋伏他们。而且从他的话语可以得知,阿特利亚早就摸清楚了他们的动向,或许很早之前就已经埋伏在这里了。   倒未必是出了叛徒,因为带着大批平民的他们实在太惹眼了,阿特利亚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也是龙星和诺斯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艾瑞克好像生怕阿特利亚不知道他们的动向一般。   土神大笑过后看向了地面,但是展现出的场景却令他大失所望。突如其来的偷袭,威尔斯特应当来不及防备损失惨重才对,可是别说是他们的异能者了,连那些平民都安然无恙,这是怎么回事?   艾瑞克拦住了想要冲上去拼命的龙星,嘴角挂着自信的笑意:“龙星,我想是时候,为你展示一番家族的真正实力了。”   龙星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感觉到地面开始疯狂地震动,破土而出的声音接连不断,不停的有异能者从地底冲到天空。   龙星诧异地看着这一幕,看来刚刚帮助他们阻挡坚冰的就是这些人了。可是从外表上看,这些人身体的某个部位都接受了改造,应该是莫瑞森的人。   可罗伯特此事也是一副傻眼的表情,他能看出来,那些改造者的改造方式确实是莫瑞森的手笔,可他却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改造者,他们听从艾瑞克的指令,应该是隶属于威尔斯特的。只是艾瑞克向来表现的都是对改造者不感兴趣的模样,居然暗地里组建了这么一支改造异能者部队吗?   土神的神情也有些崩裂,明明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莫瑞森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眼前这么多改造者到底是从哪钻出来的?   艾瑞克还派出了一半人马进攻福光城,假如让罗伯特和土神知道密密麻麻的改造者还只是大部队的一半,恐怕就要当场昏死过去了。   土神强自镇定下来:“不就是一帮莫瑞森的废物吗,你以为这就能打败我们了?”   艾瑞克笑着抬头看去:“我本以为这次能把你们三个一网打尽呢,没想到只来了一个,似乎这个诱饵还不够香啊。”   诱饵?土神瞬间就明白了,艾瑞克这么大张旗鼓地带领着一群平民上路,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大军出击。紧接着土神又听到艾瑞克说:“不过一个就一个吧,反正你们阿特利亚结局已定,无非是时间问题。”   “你……”土神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那不妨让我见识一……”   土神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几道异能光芒极快地逼近自己,大惊失色之下慌忙闪躲,但肩膀上还是被贯穿了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   土神的表情又惊又骇,看着艾瑞克那自信的眼神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些改造者,可不是莫瑞森那些废物能比的。   土神有些后悔没有听风神的建议就贸然进攻,但是也不能怪他自大,威尔斯特在护心镜表现的宛如日薄西山,任谁都会看轻他们的,此时土神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   “攻击!”土神赫然下令,同时已经做好准备趁乱溜走了。   可土神还是低估了那些改造者的实力,就像刚刚击破上空的坚冰一般,无数异能光芒交织而成的落网没有死角地笼罩了所有阿特利亚的异能者,刹那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土神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看样子他又被艾瑞克算计了,只不过和以往失去利益不同,这一次,他要失去的恐怕就是性命了。可是土神想不通,艾瑞克为什么能滴水不漏地算无遗策?为什么一切都能按照他设想的那般发展?   “混账!”   眼看着自己家族的战士死伤越来越大,自知难逃一死的土神也被激发了血性:“不愧是威尔斯特的老狐狸,这次是我栽了……但是!我阿特利亚也不是泥捏的,你这种东西休想拿去对付我大哥!禁咒,重力之眼!”   土神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出手了,好不吝惜自己的异能力直接拼尽全力。一枚浓缩的能量核在空中震爆,爆发出的惊人能量席卷而下,甚至接触到的雪花都被扭曲为了更细微的粉尘,谁也不敢想这东西打到地面上的人时会是什么画面。   艾瑞克置若罔闻地看着空中,脸上的笑意不变:“那么,再让你临死前长一回见识。”   不需要艾瑞克下令,那些改造异能者就像被磁铁吸附的铁粉一样迅速冲向了能量核,刚刚接触到能量的改造者瞬间就被扭断了身体,然后连喷出的鲜血也被蒸发,但随着他们源源不断地涌上,硬是凭借着改造过后的坚硬身体堵上了能量核。众人都能看到,虽然他们聚在一起的尸体还在膨胀,但是土神这一招已经无法再往下爆发能量了。   最后一声巨响,爆裂的能量核席卷了上百条性命,在空中涤荡出久久不散的能量波纹。   那些改造过后的异能者宛如机器,一部分人堵上土神的禁咒的同时另一部分也没停止进攻。铺天盖地的攻击根本躲无可躲,而且改造过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土神瞬间就被混乱的异能力切成了四段,瞪大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直到战斗的声音平息下来,所有改造者原地待命的时候,龙星还是愣愣地骑在马上,似乎不敢相信刚刚的一切。   被拍了拍肩膀后,龙星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到了艾瑞克的坚定眼神:“这就是你的家族,龙星。”   龙星还是一脸没回过神来的表情:“大伯,您……这都是您的计划吗?”   艾瑞克点点头:“很久之前我为了以防万一,暗地里改造了一批家族勇士,帝城的混乱爆发后我就让他们来到雪城附近待命了,所以护心镜被毁之后,我才执意要带领平民赶往雪城。由于一些原因我不能提前告诉你计划,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隐藏了。在雪城整顿过后我们可以一路南下,夺得本该属于我们家族的东西。”   这无疑是一份巨大的惊喜,一直以来龙星的烦恼似乎该迎刃而解了,可龙星的脸上却笑不出来,或许是太突然了,跟做梦一般。   另一边的诺斯震惊过后很快就明白了整件事始末,艾瑞克将那些改造者安排在最北的城市,是为了方便汇合后的进攻路线,而阿特利亚,似乎只是他们赶路之余需要顺手消灭掉的,怪不得艾瑞克说阿特利亚根本没资格称为对手。   可这么说来,谁才是对手?既然艾瑞克的主要目标不是阿特利亚,把他的所作所为,最终目的是什么?   这个答案很显而易见,从雪城一路南下,无论是阿特利亚属地还是圣灵属地,只要不是威尔斯特的,那都是艾瑞克的目标。艾瑞克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要一举横扫整个世界。   想明白这些的诺斯,心中非但没有任何豪迈,甚至还有些心惊,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龙星,事先一直被艾瑞克瞒着。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这盘棋里,维克是不是他的棋子?维克和父亲,到底谁更对不起谁一些?   站立在人群里的格瑞普和比克斯也是满脸的震撼,乍看上去和四周的人没什么不同,但若仔细盯着他们的眼睛就不难发现,他们似乎在畏惧着什么。   “龙星,”艾瑞克再次开口,“不管怎么说这是你的家族,你要明白,你才是家族首领。”   这句话似乎是一颗定心丸,但实际上龙星并不需要这东西,他勉强一笑:“大伯不必多想,您是什么人我还是知道的,只是……这一切太突然了,我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艾瑞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一行人终于再次前行,不久便抵达了雪城。   他们进入雪城的同时,维克也带人冲到了祥瑞城之下。   祥瑞城是威尔斯特的属地,之前从没遇到过什么人敢直接冲城门,再加上龙星前往帝城时带走了大量的人手,猝不及防加守备空虚,维克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祥瑞城的大门。   龙星临行前安排了一位副城主暂时充当城主,有敌来犯的消息马上被汇报到了他那里。   这位城主平时处理处理政务还行,听到有敌攻城就瞬间头疼了:“怎么会这样?我祥瑞城地处大陆边缘,又不是什么必争之地,怎么会被人突然进犯呢?是什么人,阿特利亚吗?”   “是我们!”   小耀的大吼声突然从外围的过道上传来,紧接着砰一声巨响,门口的守卫被他扔出,直接砸开门滚了进来。城主抬头看去,迎上了站在最前的,维克那冷若冰霜的眼神。   “维克……少爷……”毕竟是威尔斯特的人,而且维克少爷也是恶名昭彰,城主不至于连他也不认识。但是城主心里苦啊,这要是阿特利亚或是圣灵家族的人倒还好说,拼命就行了,可偏偏是维克,他打还是不打?   维克正有一肚子火气,根本没有看他,挥挥手之后,小耀和安景直接掏出匕首大开杀戒,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城主府官员瞬间就成了刀下亡魂。   城主惊了:“维克少爷!您好歹也是威尔斯特的人,居然一言不发就要屠戮首领故土吗?”   “放心,”维克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会留你一命的,毕竟需要个活人出去传信。”   这位新城主也是个暴脾气,眼看维克的部下越来越肆无忌惮,拔出腰间的配剑就直奔维克而去。   很可惜,他都没摸到维克的衣角,就被维克身边的蕾格亚一脚踹了回去。   看着倒地不起的城主,蕾格亚打起了哈欠:“威尔斯特都是些什么人啊?”   转眼的工夫,城主府内已是血流成河,从攻破城门到血洗城主府不过十几分钟,维克似乎破了有史以来的最快攻城纪录。   维克慢步来到城主身边,重重一脚踏在他的胸膛,直接踩得他口吐鲜血。   维克冷道:“滚去告诉龙星,如果不想让祥瑞城的人被屠杀殆尽,他知道该怎么做。”   城主虽然满心愤怒,但他知道自己实力不济,硬拼也只是搭进去自己的性命罢了,于是不得不咬着牙爬起来,迅速离开。   龙星对祥瑞城的感情很深,他必须把这个消息传达到。   城主连滚带爬地跑掉后,宫岚抱着胸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一开口还是那种熟悉的嘲讽感:“维克少爷冲冠一怒为美人,米瑞可真的没跟错人。”   换做别人敢在维克盛怒之时如此阴阳怪气,早就被一个禁咒送上天了,不料维克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宫岚一眼:“你现在是没事情做了吗?”   “可不就是没事做嘛,”宫岚一脸无辜,“我要是玄雅,八成现在就要被你气死了,出动这么多人进攻一座边远小城,对正面战场上的影响微乎其微……虽然我多少能理解一些维克少爷的心情,但是摊上你这样的盟友,玄雅少爷也确实是倒霉。”   维克心里疑惑,在吸魂匣里宫岚还像个人,这会儿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了?不过嘴上功夫也不能落入下风:“彼此彼此吧,你这样的盟友还不如我呢。”   宫岚没什么诚意地笑了笑,然后便转身离开,维克下意识地想拦住他:“去哪儿?”   “在祥瑞城里随便转转,”宫岚头也不回,“我倒要看看这城里有什么祥瑞,居然能庇佑龙星抢了维克少爷的宝座。”   小耀在一边听得咋舌,偷偷问身边的蕾格亚:“怪了,老大怎么对那个宫岚这么容忍,换个人这么放肆早就血溅五步了……”   蕾格亚一摊手:“没办法,有实力的人就能为所欲为。”   出了门,宫岚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大部分部下都很有眼力劲儿地告辞,唯独阿贝不厌其烦地一路跟在宫岚身后。   维克的天狐军已经封锁了城镇,此时大街上一个行人也看不到,只是街道上那成片成片的血迹,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默不作声地走了很久,阿贝才轻轻开口道:“宫岚大人,您似乎心情不悦?”   宫岚回头嘲讽:“您老的眼神还真不错,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来?”   阿贝沉寂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我能问问您原因吗?”   宫岚沉默不语,过了会儿阿贝又问道:“是对维克少爷的行为有所不满?”   “闭嘴。”宫岚突然烦躁起来。   然而就像宫岚不怕维克一样,阿贝也不怕他,继续说道:“宫岚,你还记得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豪言壮语吗?”   宫岚像是被噎了一下,阿贝缓缓开口说:“你说你要成为世界的神,将一切践踏在脚下。你能否成为那样的人,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很大的意义,我也不会逼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只是……我觉得那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或许你因为某些事情会自以为有所改观,但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真的能放弃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宫岚的语气已经非常不善了。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   “我要说的是,你和维克的立场不同,无论维克的计划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他还活着,你和他就注定要处在对立的立场。”阿贝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因为威尔斯特是你前进路上最大的障碍,无论它的掌权者是谁,都是如此。宫岚,你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的话,随心而动做自己现在想做的事,可你愿意吗?或者说,你确定自己将来不会后悔?”   阿贝这话可算是为了宫岚掏心掏肺,但反而激起了宫岚的脾气:“我不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冲突,我会将一切踩在脚下,威尔斯特不会例外,维克也是。”   阿贝看着他的背影:“可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有些人注定是不会被征服的,或许这是你和维克唯一的相似之处。”   宫岚冷笑了起来:“阿贝,你不过是比我多活了些年头,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知的智者了?可能你并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贝点点头:“是,可我看到过很多。”   “你看到的都是静如死水般的过去,”宫岚回过了头,“而我,会创立一个你想都不敢想的未来。”   话已至此,就无需多言了,阿贝微微一欠身:“我会看着的。”   宫岚说得豪情万丈,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他刚刚没有反驳阿贝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他也觉得,自己和维克已经和最开始时不太一样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被困在不知名小镇里的米瑞和蝎子,也迎来了自己的晚饭。   这些天来蝎子一边养伤一边观察,威尔斯特的人确实谨慎,除了送饭从不接触他们,不过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机会。   和以往一样,送饭的看守将盛满食物的餐具塞进铁门,拿上上午的碗筷就打算走人。   “喂,”蝎子有气无力地斜靠在墙上,“你们最好派个医生进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从上午到现在都没醒过。”   说罢,蝎子还踹了躺在地上的米瑞一脚。   送饭的看守有些犹豫:“你们别耍花招,我是不会让你们出去的!”   蝎子冷哼一声:“那随你的便吧,反正这个人多重要你也清楚,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也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你。”   守卫更加纠结了,米瑞那瘦弱的小模样,被关几天身体不适太正常了,万一人质出了事情,别说那位传说中的三少爷了,只怕奥卡管家都不会饶了他。   反正对方那么虚弱又没有武器,守卫迟疑着还是打开了牢门:“别耍花招,我带他去找人看看。”   守卫一脸戒备地走了进来,看到昏迷着的米瑞顿时就急了,扑上去摇晃他:“你没事吧?醒醒啊!”   突然,守卫感受到一阵冷风袭来,紧接着后颈就被贯穿了一个口子,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而蝎子用来攻击他的,居然是一柄透明的紫色小光剑,显然是纯粹的异能力汇集而成的。   “走了。”蝎子一脚踹开守卫的尸体,对仍在装昏的米瑞说道。 第四十四章 死战   “福光城我们无法通过,所以只能在北边联合……还要绕过隶属于阿特利亚的城市,好麻烦啊!”   舜空盯着手上的地图,表情很是纠结。   渊和溟之前作为诺斯的暗卫,很少和其他人一起共事,所以都有些沉默寡言,但不得不说舜空自来熟加人来疯的属性实在是可怕,这些天三个人也差不多混熟了。   渊看着他手上的地图说:“目前来看,不经过阿特利亚城市就能抵达的家族属地很少,我们的目标是联合更多的势力,不太适合跟他们正面作战,所以能绕开还是尽量绕开吧。”   溟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兄弟的看法。   舜空的眉头更纠结了:“可是……那就没地方可去了啊,阿特利亚一定会派人北上追赶龙星首领的,说不定那些城镇守备空虚,可以强行穿过呢。”   “那万一要是不空虚呢?”渊的语气有些无奈,舜空好是好,就是太孩子气,做事不喜欢考虑后果,“不管怎么说,还是尽量不要让阿特利亚得知我们的行动。”   舜空点点头,继续对着地图发愁。   这时溟突然开口了:“舜空,你们跟随龙星首领去往帝城之后,祥瑞城留守的人数多吗?”   舜空眼睛一亮,但随即又迟疑了起来:“倒是还有一部分人,可是……万一我把祥瑞城的守军调过去,龙星不会不高兴吧?”   溟笑了一声:“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觉得龙星首领还会分不清轻重吗?既然如此我提议咱们往西边走,祥瑞城虽然较远,但沿途没那么多敌人的属地,应该能很快抵达。”   舜空想了想就点点头:“好,正好回去把我的朋友们都喊上,暴打阿特利亚!”   一行人整顿好后迅速向祥瑞城方向前进,后来舜空回忆起了当时的决定,心里五味杂陈,也说不上来有没有后悔。   再说蝎子和米瑞那头,悄无声息地解决掉送饭的守卫后,米瑞紧跟着蝎子矫健的步伐,心里又怕又紧张。   蝎子在幽黑的牢房里动作也是飞快,可就当快抵达大门时,蝎子却拦住了米瑞,嘘了一声说:“有人。”   “送个饭而已不至于这么慢,带人进去看看。”   牢房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蝎子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她记得这个声音,就是那个玩斩马刀的人,没想到是他守在牢外。   想到这里,蝎子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她上次只是被米瑞这个拖油瓶连累了,不能说她一定不是锋的对手,可现在她有伤在身,而且拖油瓶也还在她身边……好好的跑路计划刚刚开始就遇到了危机,不过既然事已至此,蝎子也没什么好懊恼的,继续轻声对米瑞说:“一会儿拉紧我的手,想逃出去的话动作一定要快。”   米瑞也听出来了锋的声音,虽然心里还是很怕,但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认真地点点头。   不管是维克还是蝎子都对他那么好,米瑞不允许自己成为他们的软肋。   牢房的大门轰然打开,光线射.入的一瞬间,蝎子就拉着米瑞猛然前冲:“走!”   异能形成的小剑不但轻巧而且威力巨大,那些刚刚进入猝不及防的守卫瞬间就成了剑下亡魂。但锋不一样,多年的战斗经验已经让他有了本能,看到蝎子的一瞬间,他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一步拔出了巨大的斩马刀。   不过大型武器毕竟笨拙,蝎子咬牙拼着一口气扑了过去,短剑在锋的刀身上划出一大片火星,将他逼退两步之后迅速拉着米瑞跃到了空中。   蝎子很清楚现在的局面,就算她留下来对付守卫,凭米瑞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可能逃出去,必须让她一路保护着才能逃出生天。而且这里是威尔斯特的地盘,那些改造者的实力蝎子是见识过的,绝不能恋战。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蝎子本打算越过围墙逃走,但是数十个改造者抢先一步从外围飞入空中,行成了一道坚不可破的人墙。虽然对方似乎没打算杀他们,但光是挡在那里,就已经隔断了他们的生机。   蝎子不得不在半空中落下,心里万分焦灼,一次突围不成功,下一次就更不可能了,难不成真的逃不了了?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迅速闪过,几声闷响后掉落下来十来个改造者,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瞬间多了好几个缺口。   “没想到居然能从牢里跑出来,”范达曼落在围墙上笑着说,“不枉我一路跟到这里。”   蝎子已经来不及去想范达曼为什么会来了,至少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好消息。而范达曼也没让她失望,有些倨傲地摆摆手:“带着那小子快走,我帮你们断后。”   蝎子不再多说,闪身从范达曼的身边掠过,而范达曼狠狠挥出一拳,拦住了想要来阻拦的锋:“你的对手是我。”   “滚开!”   锋双手持刀狠狠挥舞而至,直接用了全力。即使是范达曼也不敢硬接,不过速度占优的情况下范达曼还是轻易躲开了,同时出手剜向锋的心脏。   范达曼出手向来凌厉,连维克和他交手时都多有顾忌,本以为锋会收手回防,没想到反手出刀的速度不减,似乎是拼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这下可如了范达曼的心意,他的肉体恢复速度惊人,和他拼命,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在触碰到锋的心脏时,范达曼的眉头却闪过一丝惊异,还是那身贴身铠甲的原因,范达曼和蝎子一样并未得手。同时锋的大刀已经袭来,范达曼感到左肩一阵闷痛,然后鲜血就飙了出来。   “挺鸡贼的嘛……”范达曼没怎么在意肩上的伤势,刚想出言讥讽几句,就看到锋已经丢下他,一路奔向了蝎子逃跑的方向。   范达曼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没有和他打的意思,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毕竟范达曼只有一个人,若是现在去追锋,追不追得上还是两说,而且那些守在四周的改造异能者也会加入追捕的队伍,眼下只能拖住大部队,并祈祷蝎子不会被锋追上吧。   “大哥你带人去追,我来拦住他!”   双手持爪的汐从远处赶来,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部分改造者围上了范达曼,还有一部分作势要去跟随锋追捕蝎子。   换作一般人,别说救人了,恐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但范达曼却狂妄地一笑:“你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死生之阵!”   一道无形的屏障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眨眼间就将所有改造者包括汐一起困在了其中。汐尝试着攻击了一番,射出的爪子都无法穿越那道无形之墙。   范达曼慢悠悠地走上前,眼神却充满了阴鸷:“来吧,接下来咱们有的是时间玩。”   死生之阵发动后连施术者本人也无法轻易打开,只有阵内只剩下一个活人时,那些无形壁垒才会消失,这可谓真正的有死无生。   汐的表情也很是阴沉:“不自量力,杀!”   就像不久前杀死土神时一样,异能落网几乎遍布了死生之阵,不同的是,范达曼在速度上是可以完爆土神的,虽然他的身躯比寻常男人要大上两圈,但却像彗星一样迅捷,闪躲的同时出手又狠又准,轻松捏断了一个又一个改造者的脖子。   汐看不清范达曼的身形,只能听到他嘲讽的声音:“普通异能者的攻击方式就够可笑了,你们居然还改造自己,简直蠢得出奇!”   不同招式之间的克制也有所不同,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或许真打起来范达曼并不是土神的对手,但是能让土神毙命的改造异能者,却没法将范达曼如何。   眼看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汐也亲自加入了战局。他手上的一对钢爪不仅能近距离攻击,还能运用异能发射远程的异能刀,说起偷袭肯定是一把好手,但真正贴身打起来,面对的还是范达曼这样的肉搏高手,那就很吃力了。   范达曼只攻不受,汐的每一招都能在他身上留下数道血痕,但范达曼的恢复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一道道伤口在他身上崩裂,又一次次地迅速愈合。反倒是汐越来越力不从心,仅仅是被范达曼的拳风擦过,他就感到身体一阵闷疼。   范达曼胜券在握,一边抓紧消灭死生之阵里的对手,一边在心里担忧起蝎子来。他看出蝎子身上有伤,不知道能不能甩掉前去追捕的锋。   愣神之际,一道寒光闪到范达曼面前,他迅速后跳躲开,但喉咙处还是被汐的利爪割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像红线一样的细微伤口当然瞬间就愈合了,但假如刚刚范达曼晚退半秒被一爪封喉,恐怕再强的恢复能力也没用了。   汐冷冷看着他:“劝你最好不要分神,我们威尔斯特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弱。”   范达曼不怒反笑:“那就太好了,希望你们能够让我把筋骨活动开。”   几分钟的时间,蝎子已经远远把困住她们的那座地牢甩开了,米瑞回过头,除了一片漆黑和树木那狰狞的枝干外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尽管如此米瑞也不敢放慢脚步,因为他注意到蝎子的表情越来越严峻了。   突然,蝎子拉住米瑞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师父?”米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您累了,要休息吗?”   蝎子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一片黑暗:“站到一边,不把这个追兵解决掉,咱们是走不了的。”   树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紧接着从中窜出来一个人影,斩马刀的刀锋在月光下泛出银白色的寒光,正是一路追赶而来的锋。   也不知道范达曼是有用还是没用,说他没用吧,但好歹拦住了大量追兵,说他有用,偏偏他漏过了最棘手的锋。   锋大步走向蝎子:“我们本来没有恶意的,你最好不要逼我杀你,乖乖跟我回去吧。”   蝎子举起细小的异能光剑护在身前,冷笑道:“我不管你有没有恶意,但想困住我,就是不行,我和你们威尔斯特的人不一样,可不是软骨头。”   “师父……”米瑞有些担忧地看着蝎子。   “闭嘴,给我站在一边看好了,”蝎子摆出架势,“我全力出手的机会可不多,只演示一遍。”   锋本来就厌恶他们,现在更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说,脚下一蹬就冲了过去,手上的斩马刀狠狠劈下。   “十三刺!”   蝎子足尖一点跃入空中,躲过锋的万钧一击后反手将剑刺出。这一招在米瑞眼里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剑刺去而已,但在锋的眼中,他能看到无数剑刃的幻影,而且那些幻影无一例外都是有杀伤力的。   这就是蝎子的成名绝技十三刺,一次出手同时刺出十三剑。   锋举刀挡在身前,金属碰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剑尖与刀身接触的一瞬间,他居然有种吃力的感觉,好像手里的武器挡不住蝎子的进攻,随时都会脱手一样。   那都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事,蝎子一招刺下就在锋的刀身上留下错乱的划痕,只见她紧接着在空中旋转,一脚踢在锋的刀身将其击退数步,然后手中的光剑狠狠一挥:“蝎尾!”   米瑞诧异万分,蝎子的小剑突然暴涨了两倍有余,变为了一把夸张的长剑,原本不在杀伤范围内的锋猝不及防,被一剑划破了小腹,蝎子终于让他见了血。   米瑞激动地握紧拳头,可蝎子脸上没有一击得手后的欣喜,而是乘胜追击,落地后迅速将剑收回,变为之前利于近身刺杀的短剑,冲向了受伤的锋。   锋猛然抬头,不过他的眼里没有畏惧或是惊讶,而是好似要喷出火来的愤怒之意。   他握着刀柄的手猛然发力,,身体四周迅速笼罩起诡异的红光。蝎子心知怪异,但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咬牙逼近锋,手里的短剑贴着小臂狠狠上扬,直奔锋的咽喉而去。   “呀!”   锋大吼一声,伸出一只手直接想拦住蝎子的短剑,而去他的手并没有被一剑斩断,反倒真的抓住了蝎子的剑。   蝎子很清晰地感觉到,锋的力量比之前大的多,即使她绷紧了全身也没用,被锋一把推开十几步。   在蝎子稳住身形之前,锋抓起斩马刀疯狂挥舞起来,米瑞和蝎子这时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那柄大刀也变为了纯红色,像是沾满了无数鲜血。   随着锋舞动大刀,从刀刃人爆发出一道道残影般的风刃,悉数向蝎子砍去。站都没站稳的蝎子自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全部风刃,只能尽力避开要害,被其中一道风刃贯穿了右肩,整个人重重地摔落在地,右手也无力地垂下。   “师父!”   “别过来!”蝎子喝住了想要上前的米瑞,咬牙支撑起身体,“你给我好好看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   “师父……”米瑞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快走吧,我跟他回去就是了,不要再打了!”   “你越这么说,我就越要打……”蝎子反而笑了出来,刚刚那一摔,让这几天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旧伤口也崩裂了,她胸腹以下几乎到处都是血迹,“我就你一个徒弟,不管怎么说……我总要把该教你的,都演示一遍。”   “师父,我……都是我没用!”米瑞愤恨地捶打地面,全部都是因为他没有实力,不然事情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我能理解你的忠诚,但这是无用的。”锋继续向蝎子走去。   蝎子冷笑着看向他:“这你可就错了,不管是宫岚还是维克,我对他们可没有忠诚可言,我只不过是……教一个孩子怎么成为一名战士罢了。”   “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不过,没用就是没用。”锋已经快走到蝎子身边了,同时举起了手里猩红的大刀。   “好好看着米瑞……”蝎子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但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这一招!”   蝎子突然去暴起冲向锋,全身笼罩在红光下的锋想故技重施,但蝎子知道他的力量更强所以一直躲着他的正面攻击,只是蝎子这么做的同时也没防御,而是抓住一切时机进攻。   范达曼那边正杀得起劲,可就在他又一次捏碎一个改造者的喉咙时,却感觉到尸体里有什么能量在膨胀。下一刻,改造者启动了自爆,爆裂的火舌将范达曼整个人笼罩其中。   汐的表情很焦灼,不断让改造者靠近范达曼自爆,因为他不想再拖下去了。刚刚他感应到锋似乎用了那一招,虽然能短时间内提升战斗力,但对身体的损害是不可逆的,而且持续的时间越长影响也越大,他必须从死生之阵中离开前去支援。   接连不断的爆炸过后,汐谨慎地盯着爆炸中心,等他感觉到身后有异时已经迟了,心脏爆发剧烈的痛楚,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范达曼一拳穿透了他的身体。   “你太小看我了,威尔斯特。”范达曼的冷笑在汐的身后响起,但他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身体也渐渐失去力气,“你似乎突然很焦灼,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正好,我可以去看看了。”   由于那些改造者全部自爆,汐又死在了范达曼手上,所以死生之阵自动解除。范达曼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担忧,不再多做停留,而是迅速往蝎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蝎子重伤在身但身法依旧矫健,可锋身上的红光似乎也有防御的效果,再加上里边那层铠甲,虽然蝎子得手的次数多,但根本没能把锋怎么样。反倒是她自己,纠缠的过程中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脸上也渐渐没了血色。   慢慢的,蝎子的动作不如一开始那么敏捷了,锋找准时机一刀命中蝎子的身体,直接砍进去了一半。   蝎子的身形一顿,像是濒死前爆发了最后的力量一般,一只手抓住砍在自己身体里的刀身不让锋离开,另一只手上的短剑再次暴涨,直奔锋的咽喉。   不料锋对这种熟悉的招式早就有所防备,在蝎子得手之前就抓住了蝎子的手腕用力一拧,那把光剑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结局已定,锋面无表情地看着气若游丝的蝎子,却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笑意。   蝎子抓着刀身的那只手突然松开,极快地又在手上凝聚出一把更小的异能光剑。锋一手持刀一手抓着蝎子的手腕,根本阻止不了蝎子的动作。   有两把剑的时候,最致命的是第三把。同理,有三把剑时,最致命的就是第四把了。脖子上可是没用护甲的,就算有那道诡异的红光加持,蝎子一剑下去还是斩开了锋的喉咙,二人双双倒地。   赶来的范达曼,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锋死的痛快,而蝎子已是强弩之末,舍命进行了最后一击,现在也是气息奄奄。   米瑞扑过来哭喊,蝎子的表情还是很嫌弃,看到了一边的范达曼后虚弱地冷笑:“你还真会挑时候,我都杀了他了,现在来干什么……”   范达曼沉默片刻,点头道:“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战士。”   “我本来就是……”蝎子不无得意地说,然后看向了还在哭喊的米瑞,“行了别哭了,有那个力气还不如赶紧走,威尔斯特肯定还会派人来的……范达曼,米瑞就交给你带回去了,维克少爷一定会好好奖赏你的……”   说完,蝎子就侧头呕出一口血,眼看是活不了了。   范达曼苦笑一声:“我把你当做战士,你还当我是狗腿子吗?”   蝎子的脸上渐渐失去神情,但还是强睁开眼看向范达曼的方向:“那好……请你将这个孩子安然无恙地带回去。”   范达曼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做到。”   “我不走!”米瑞哭着喊道,“师父我要你带我回去,我不要你死!”   “废物……”蝎子虚弱地笑了笑,“等你以后变强了,回想起今天的自己,会觉得丢人的……行了赶紧走吧,你烦我够久了……”   米瑞不说话了,可还是止不住哭泣。   但无论他再怎么苦,蝎子的尸体也不会再动弹了。   范达曼原地站了一会儿,担心威尔斯特的人追来,于是走到他身边说:“简单收拾好遗体就走吧,别让你师父的付出白费。”   “威尔斯特……”米瑞的双眼突然变得愤恨,“我要让你们死!!” 第四十五章 俘虏   “快走,都给我老实点!”   祥瑞城的中心广场,小耀百无聊赖地坐在中间位置上,一边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一边打哈欠。四周是被强行带到一起的部分祥瑞城居民,外围把守着层层天狐军。   这是维克的命令,城内所有和龙星有关系的人都要被关押起来,等维克少爷什么时候不开心了就大开杀戒。一大清早起来干这种无聊的事,别说是小耀了,那些天狐军也有些郁闷,密探居然要干刽子手的工作,骂几句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耀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瞅了瞅面前的人群,里边什么表情都有,有害怕的,也有坦坦荡荡的,但更多的还是敢怒不敢言,可见龙星在祥瑞城居民心中的地位还是很崇高的。   其实也确实如此,当初龙星父亲还在世的时候,祥瑞城的赋税就很轻,父子俩也没什么架子,如今龙星还是威尔斯特的首领,在他们看来自然比恶名在外的维克少爷强多了。   “都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互相指认一下谁和龙星有关系,然后就可以回家补觉了……”说着说着,小耀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   人群里没有人开口,场面有些尴尬。   幻白在一旁说:“祥瑞城最重要的名头是威尔斯特属地,你们忠于现任的首领龙星是没错的,但是你们总该想想,等以后维克少爷成为了首领,自己该怎么办吧?”   小耀看了幻白一眼,还是觉得有些诡异。说真的,小耀没想到维克会为了一个米瑞就闹出这么大的阵势,甚至还用出了一些卑鄙的手段,他和维克也算相识多年,维克从不屑于欺负平民,也不会对谁有太大的感情。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么无聊的任务,幻白这种眼睛长在头顶天天拿鼻孔看人的家伙,居然会主动请缨陪着他一起。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耀发现自己身边的伙伴已经不是剩下两把刀,而是幻白了。   人群还是一言不发,小耀有些生气了,即使维克的行为是有些不地道,但小耀肯定是向着自家人的,骂人破口大骂:“你们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威尔斯特抢我们的人在先,我们现在也只是以牙还牙罢了!你们再不识抬举就全部关起来,反正都是祥瑞城的人,都是龙星的走狗,我看杀谁都不冤!”   幻白对于他们可没什么耐性,已经打算动手杀鸡儆猴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天狐军,凑到小耀的耳边低语:“小耀大人,西门突然出现了一群异能者,好像是威尔斯特的部队,首领让您去处理。”   “他妈的,剩下的人呢,指着我一个人使唤?”小耀顺嘴骂了一句,但还是起来了。   再怎么说,虽然比不上回家补觉,但和异能者打架总比在这儿欺负平民有趣。   “安景大人被蕾格亚大人拉去搬祥瑞城的金库了……”天狐军一脸尴尬地跟在小耀身后解释,“宫朔闭门不出,逐风大人和宫岚的部下都不知去了哪里……”   得了,剩下一个维克和一个心狐,都是发号施令的。顿时,小耀感觉自己这个副首领简直称得上是悲催。   此时会来反攻祥瑞城的,就只剩下舜空一行了。他们原本一路赶来想要调集祥瑞城的部队,结果在靠近祥瑞城的小镇上遇到了代理城主,老头当场就给舜空跪下了,求他带人夺回祥瑞城。   所以此时的舜空是无比愤怒的,祥瑞城也是他的家,从小长大的地方被家族叛徒占领,舜空恨不得马上飞到祥瑞城,所以在急行军之下,已经调集好的人马在今早杀到了祥瑞城。   小耀赶到城楼上的时候,舜空带的人马已经在城门外摆出攻城的架势了,不过似乎是考虑到这里是首领的老家,舜空并没有下令直接攻击,而是骑行在最前方冷眼往上看着。   “你们威尔斯特的人倒是很悠哉啊,”小耀放声喊道,“都被阿特利亚撵成狗了,居然还能派这么多人来这里找事。”   舜空哼了一声,声音比小耀只高不低:“维克太卑鄙了,居然趁着家族受难之际派人占领祥瑞城!有能耐就到战场上一决胜负,你们一群异能者跑来欺负平民,算什么本事?!”   小耀一脸不屑地挖挖耳朵:“你还真有脸,明明是你们先来抓我们的人,现在还反咬一口?我告诉你,赶紧把人送回来,不然这一城的人都要为龙星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放屁!”舜空根本不知道米瑞被抓的事情,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小耀在胡说,“龙星才不会干那么无耻的事呢,你们只是在胡乱找借口掩饰自己!”   小耀怒了:“不要脸!敢抢人不敢承认是不是?给我打!”   小耀最后一句是对守城的天狐军下令,舜空也马上回头喊着:“准备战斗!但是一定要小心出手,不能对祥瑞城造成破坏。”   恐怕有史以来很少有这样的战斗,作为攻城的一方却畏手畏脚的,生怕对城池造成破坏。相对而言小耀那边就没什么顾虑了,所以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小耀站立于高处端视片刻,心里更加窝火了:“先找事的是你们,现在都打过来了,还畏畏缩缩的装什么心存善意?”   从小耀的角度去分析,威尔斯特一边也确实有些婊.子牌坊两手抓了,好像他们担心平民,维克就十恶不赦一样。   “混账东西,自己来送死可怨不得我!”小耀拿出匕首从城楼一跃而下加入了战局。   舜空一方,除了他和两个暗卫基本上没什么高手,勉强能和不善作战的天狐军平分秋色,但小耀加入后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三把刀之首,那些普通异能者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的。简直是虎入羊群一般,威尔斯特的人几乎是沾着死碰着亡。   舜空本来是拼着一口怒气才杀过来的,而且毕竟他年龄也小,看到自己一方的人接连倒下,马上就慌了神。   稍微冷静一些的渊说道:“舜空,咱们先撤退吧,不管维克为什么要做出此举,我们都该先向首领汇报此事!”   舜空有些犹豫,一把火逼退想要攻击他的天狐军后开口说:“可是……就这么眼看着维克在祥瑞城撒野吗?”   溟手持双剑一路砍杀,放倒十几个敌人后也来到了舜空身边:“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又不能用禁咒直接轰了祥瑞城,最为攻城一方实在太不利了,而且……维克还没出来呢。”   舜空微微一怔,是啊,光是维克一个部下就让他们损失不轻,等维克亲自过来后他们还活得下去吗?想到自己原本的任务,舜空不甘心地咬着牙:“那也只能先撤退了,不能自作主张牺牲这么多家族战士。”   “想跑?”进入暴走状态的小耀五感十分敏锐,“晚了,禁咒,万神移山!”   他可不管这一招会不会把祥瑞城怎么样,反正不能让舜空他们跑了。地面上短暂的颤动过后,地面上隆起两座小山,并迅速地向彼此靠近,而夹在中间的人们毫无疑问会变成肉馅。   而原本打算撤退的舜空,在看到这一幕后突然愣住了。他回忆起来,不久之前龙星父亲逝世时,维克曾派人去祥瑞城意图行刺,虽然没得手但却对祥瑞城造成了破坏,舜空记得,当时祥瑞城就是被万神移山破坏的。   “是你!”舜空回过头怒目而视,然后不顾渊和溟的劝阻从马背上跃到了空中,双手上汇聚起灼热的火球。   小耀提起这个也是一肚子气:“老子上次在龙星手上吃了亏,还以为他是个多了不起的高手呢,没想到也是个卑鄙小人!”   “住口!”舜空勃然大怒,从空中笔直地冲向小耀,手上高温的烈焰拖出长长的尾巴,还挺好看。   小耀一脸不屑:“什么玩意儿……”   舜空是那群少男少女之中年纪最小的,从小都被哥哥姐姐们宠爱,不过他的性格并没有因此而变得乖戾,反而明白别人对自己的好,一直牢牢记在心里。现在眼看着毁坏他们家园的罪魁祸首就站在眼前,还屡次三番对龙星出言不逊,舜空怎么还能忍得了?   “你们根本不了解龙星有多痛苦,只会落井下石给他添乱!”舜空一边逼近小耀一边怒吼着,手里的火球已经有了浑圆的轮廓。   小耀面不改色地将匕首护在身前:“我为什么要了解他?他觉得首领不好当就滚,有的是人愿意遭那份罪,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枚巨大的灼热火球直奔小耀的面门,不过小耀还是动都懒得动一下,毕竟当初他还正面扛下过龙星的禁咒,两枚火球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火球命中小耀后爆裂出灼人的火光,不过舜空却从中感受到了另一股强劲的能量,马上紧锁着眉头飞速后退。   不过实力差距还是不小的,尽管舜空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飞身而出的小耀追上了。没有多余的动作,舜空只是被小耀轻轻碰了一下,就感觉左半边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像是要把他撕成两半一样,迅速地从空中被击落在地,   舜空一落地就有数十个天狐军扑了上来,好在渊及时出手,用傀儡线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不是要撤退吗,怎么还上去打了?”渊的脸上带了些许愠色,似乎是不能理解舜空刚刚的行为。   舜空马上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按着自己僵硬的左半边身体一边说:“就是他……当初就是他来祥瑞城搞破坏的!”   眼看着那两座小山越来越近,渊不得不和溟一人顾一头尽力阻止两山靠拢,同时对舜空喊道:“不管怎么说,凭咱们现在的人手是做不到任何事的,不想死伤过多就马上撤退!”   “我说了……别想跑!”小耀大吼一声双手合十,那两座山也随着他的动作猛然合拢。   一时间鲜血与碎石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除了舜空、溟渊以及小部分人逃离了范围,剩下大部分人都是有死无生了。不远处祥瑞城的城门也被刚刚的能量波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在异能界实力就是一切,面对小耀这样的高手,普通异能者连反抗都是奢望。   之前去支援护心镜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所以这还是舜空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死在他的面前,直接傻在了原地。   渊和溟一左一右地护在舜空的身边,代替他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准备撤离!”   他喊完之后舜空才恍然惊醒:“对,撤离这里……都是我的错,他们是被我害死的……”   渊拉着他直接逃离:“就算是你的失误,也不能傻站在这里等死!必读向首领汇报此事。”   舜空心乱如麻,失了神志的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渊拉着跑。而就在此时,空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阴寒的声音:   “到了这里,还想跑吗?”   舜空飞到天边的神志顿时就被吓回去了,他听出来了,这是维克的声音!   “快走,我来……”   舜空身边的渊似乎是想掩护他,但是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胸口就突然爆裂,已经被维克偷袭得手了。   不过有些诧异的是,渊爆裂的伤口没有喷出哪怕一点血迹,从中露出的残渣似乎像是……木头。   舜空震惊过后松了口气,渊是傀儡师,显然不会轻易用真身示人。   然而舜空还是高兴的太早,这种把戏或许糊弄一般人可以,但维克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手上的天狐军给他提供了近乎完美的情报网,威尔斯特的那些人他都十分了解。   维克冷笑一声,渊刚刚爆裂的木头傀儡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尽管舜空也是火系异能者,但还是被惊人的热量逼退了几步,可见他和维克之间的惊人差距。   很快,烈火烧到了傀儡连接的丝线之上,紧接着火苗猛然顺着丝线往后飞驰。丝线最后一定就是渊的真身了,舜空恐惧地看过去,就看到一处隐秘的地方突然爆裂,火光映红了他呆滞的脸庞。   维克的身影慢慢浮现在空中,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种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舜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退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丢人,连忙冷眼看着维克:“你……”   维克没有跟他继续废话,突然闪身来到他面前,饱含异能的一掌拍到了舜空的胸口上。   舜空喷出一口鲜血狠狠地砸落在地,感觉一阵阵夹带着发闷的剧痛,应该是骨头都被打断了。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到了身边同样一脸狼狈的溟,也是浑身鲜血地倒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了。   毫无疑问,既然维克都亲自出手了,那么剩下的人有没有逃出去可想而知。舜空抓了抓拳头,却又只能无力地松开,这下别说是给龙星联合力量了,恐怕连告诉他祥瑞城的情报都是异想天开。   威尔斯特剩下的那群人很快就被追出城的天狐军屠杀殆尽,四周渐渐安静下去后,视线模糊的舜空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以及维克那没有任何温度的语气:“把他们两个带到城主府去,现在可没有让他们休息的时间。”   舜空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被牵扯出更加强烈的痛感,他忍不住哼了出来。舜空暗自咬了咬牙,不能这样,不能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没种的样子,不能让维克低看威尔斯特!   “这应该不是龙星派来的人,”心狐在维克身边分析,“首先不可能这么快,其次要派也不会只有这么点儿人。据说舜空之前一直在各地联合威尔斯特的零散势力,应该是得到了消息然后擅自赶来祥瑞城的。”   维克沉默着点点头,然后大步走向城门的方向。   此时的龙星当然还不知道自己老家已经被抄了,他甚至都不知道米瑞的事,此时的他正端坐在一间书房里,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怔怔出神。   他不是傻子,即使在雪城之外时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冷静下来也该明白了。很早以前艾瑞克就利用莫瑞森的技术秘密改造了一批异能者,并从未让他们现世,所以谁也不知道威尔斯特居然有那种力量。不管之前护心镜的失守是不是艾瑞克的故意所为,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那里当作长期的据点。护心镜失守恐怕正合他意,他故意带着一大群惹眼瞩目的平民上路,就是为了让阿特利亚发现并主动伏击他们,然后再反将一军灭掉阿特利亚的大量主力。   整个计划不可谓不成功,艾瑞克也是为了家族,同时并没有连累那些平民,可现在,龙星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那位大伯了。   这是一种很别扭的感觉,龙星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矫情,但他真的是那么想的。就好像原本他认为大伯和他一样,对彼此都未曾保留,目的都是为了打败敌人,保护家族。可是这件事艾瑞克一直瞒着他,而且绝不是特殊时期为了家族才不得不选择的手段,因为这不是三两个月就能准备好的计划,可能艾瑞克早就有那种想法了,只不过这次顺水推舟找了个机会而已。不得不说,为了家族是没错,但从旁观者的立场来看,艾瑞克确实有些狡猾了,先是示弱,再带着一群拖后腿的装出弱小又迂腐的样子,勾引阿特利亚大军主动出击后再反过来吃掉。而且不管他有没有造成什么恶果,总归都是将无辜者卷了进来。   再次叹了口气后,龙星盯着地图一边苦笑一边自言自语:“我为了家族,慢慢也会变成那样吗……”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龙星抬头问道:“谁?”   “我。”   门外传来诺斯的声音。 第四十六章 逼迫   诺斯进门后,龙星苦笑着看向他:“堂兄。”   诺斯也回以苦笑,在他对面坐下后问:“昨晚休息的如何?”   龙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了:“就和上次回帝城的第一晚一样,失眠了。可能是最近都在疲于奔波,冷不丁到了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反而有些不适应。”   诺斯无声地点点头,似乎有些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开口问了:“龙星啊,你……是不是有些怪罪我父亲?”   “怎么会呢,”龙星笑道,“虽然我确实没想到他的计划,但他那么做也是为了家族,我只是……有些诧异。或许是因为我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还以为别人和我一样不屑于用那种阴谋。但是我真的没怪大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为了家族,而且也确实拦住了阿特利亚的进攻。”   排除道德和人道,艾瑞克的所作所为没什么错,至少对威尔斯特而言是没有坏处的。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诺斯松了口气,“我真怕你一根筋钻牛角尖。”   “没,”龙星摇摇头,“我能理解大伯的良苦用心,而且我以后可能也会是那样……谁为了家族不会用点手段呢?”   诺斯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不再提艾瑞克了:“既然我们手上有那些改造者,那就要充分利用起来,你看……雪城是最北端的城镇,假如我们带军从这里一路南下,基本上不用担心腹背受敌的情况,那些改造者的实力你也见到了,他们不怕死,而且联合起来释放的异能连土神那种高手也无法抵抗,或许,威尔斯特真的能在你的手上成为真正的统治家族。”   龙星连连摆手:“堂兄你可别笑话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有数。”   诺斯却是笑着摇头:“你有那个实力的,经过上次的谷底一战,阿特利亚损失不小,他们现在不仅要应对我们,很可能也会被玄雅起意吞并,恐怕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至于玄雅……我们手上有改造者也不用怕他,维克手上的天狐军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可怕,但拉到战场上也就是炮灰而已。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你该高兴的,龙星,你之前忍受的一切熬了过来,现在似乎终于有了回报。”   龙星苦涩地笑笑,刚想自谦几句,突然又顿住了。他想到了一句话,只有自己优秀起来,才能配得上优秀的人。   或许,诺斯说的,终会成真。   看到龙星欲言又止,诺斯忍不住问道:“龙星你想说什么?哎,要是问我实力的事,就趁早闭嘴吧,咱们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龙星微微笑了笑:“堂兄,你想当的富贵闲人,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   诺斯的心头微微一顿,表面上装作兴高采烈的样子开了几句玩笑,但之前有过的一丝诡异又浮现在了心头。   于是他起身打算告辞了:“那你就多休息吧,等到养足了精神就杀回去,让阿特利亚和圣灵知道得罪我们的下场。”   回过头后诺斯就收敛了笑意,眉宇间似乎还多了几分……惆怅。   不管别人对艾瑞克的行为是怎么看待的,龙星他们总归是度过了眼前的危机,而深陷祥瑞城的舜空,危机才刚刚开始。   虽然舜空和溟都满身是伤,但维克的人对他们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都被五花大绑着,被迫跪在了维克面前。   而维克,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前方的城主椅上,也就是之前属于龙星父亲的位置。   溟苍白着脸一言不发,舜空没什么可说的也是闭嘴不言,维克也是沉默着盯着他们二人,一时间场景既可以说尴尬也可以说是和谐。   寂静了片刻,站立在一边的宫岚阴阳怪气地开口了:“合着你们就是这样谈判的?学到了。”   维克终于冷着脸开口了:“我跟他们可不是在谈判。”   “我跟你也没什么可谈的,”舜空哪里能忍这个,马上反唇相讥,“我上次说你没资格成为威尔斯特的一员,还真是一点没错,现在家族正是危难关头,你居然还攻击祥瑞城的平民,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此言一出,维克那些围观的部下连呼吸都屏住了,蕾格亚悄悄对身边的安景说:“你说这小子到底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我很佩服他的勇气……”   第二次听同一个人说类似的话,可能维克已经有些免疫了,并没有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只是冷笑着反问:“我为什么向祥瑞城发难,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舜空瞪着维克。   维克轻轻点点头:“也对,你听从龙星的命令在外行动,没跟着他自然也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我不妨告诉你,你口中那个光辉万丈的龙星首领,在自己还朝不保夕的时候,派人南下暂时困住了我,然后趁机命人杀进了福光城,掳走了我身边一个什么异能也不会的普通人。你说,我不该来找祥瑞城的麻烦吗?”   “不可能!”舜空根本不信,“龙星才不会干那种事的,他说过你不是真正的敌人……而且他现在着重在对付阿特利亚,抓你的人干什么?”   “当然是威胁我了,”维克继续冷笑,“没把我当作敌人?这句话是他说的?你可别天真了,他只是在你面前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罢了,我还没去找他的事呢,居然敢率先发难,还对付一个什么异能都不会的普通人!这就是你那好首领背地里干的好事!”   舜空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他看维克愤怒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现在他都是阶下囚了,维克有什么可骗他的?   “这,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舜空磕磕绊绊地说,“龙星绝不会主动招惹你的,会不会是阿特利亚在挑拨离间?”   维克冷哼一声没有回话,他并不知道这件事是艾瑞克背着龙星做的,而且即使那样,只要拿祥瑞城威胁龙星,他应该也会乖乖放人的。   这时,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溟突然抬起头:“你是怎么知道,舜空一直在外执行任务的?”   溟问过之后,舜空也疑惑的地抬起头。是啊,这种情报总不会被天狐军渗透吧,那维克为什么知道他一直不在龙星身边?   “自然是你那位好兄弟告诉我的,”宫岚冷笑着开口了,“叫鬼瞳还是什么的,刚开始还有几分骨气,后来我用了点手段马上什么都说了出来。尤其是他临死的时候,几乎是涕泗横流求我给他一个痛快。不过你们不用好奇他经历了什么,因为你们两个马上就会跟他一个下场。”   听闻鬼瞳被杀,舜空瞬间就恼怒了:“一群混蛋!维克,你名字后边好歹还挂着家族姓氏呢,你居然杀了鬼瞳!”   “呵,”宫岚又是一声冷笑,“没什么事时你们家族就把维克排除在外,张嘴闭嘴都是他不配,这会儿知道他也姓威尔斯特了?你们倒是很会给人扣帽子嘛。而且这是战争,你说你一个异能者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既然是敌人,那我们杀你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闭嘴混蛋!”舜空大骂了起来,“你们根本没有良心,乘人之危,都是混蛋!”   “那,龙星绑架一个普通人威胁我,就不卑鄙吗?”维克突然问道。   舜空一时语塞,他坚信龙星不会干这种卑劣的事,可他偏偏没办法证明这不是龙星干的,毕竟几分钟前他都不知道还有那茬子事。   最后,舜空忍着脾气说:“维克,我还是认为龙星不会干这样的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而且我刚刚说的是实话,龙星亲口说过你不是威尔斯特的敌人,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假如威尔斯特不复存在,你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意义了,所以……你能和龙星坐下来好好谈吗?”   维克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嗤笑。   舜空硬着头皮继续说:“你们都是同样的姓氏,内部矛盾再大,面对危机的时候不是也该放下成见暂时联合吗?”   “这套说辞是不错,”维克终于开口了,不过语气还是那么阴寒,“不过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我说句不好听的,假如你我此时的位置换一换,你恐怕就不会这么说,而是要对我杀之后快了吧?”   舜空沉默了,维克的话一针见血,虽然他表达的确实是龙星的意思,但他本人并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畏惧维克把他怎么样。   “无须多言,要杀便杀吧。”溟闭上眼开口了,“我们暗卫四人一直跟随着诺斯少爷,从来到祥瑞城开始,也一路看着龙星首领的遭遇。维克,你确实不配当威尔斯特的一员,我也不会说什么求饶的话。”   维克的眼神彻底凉了下去,舜空畏惧地低下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他怕一边的溟看不起他,但是,他也怕死。   宫岚冷笑一声:“所谓暗卫,也不过是狗腿子而已,什么时候主子们的事也轮到你置喙了?你怕不怕死都无所谓,反正都是要死的。维克少爷,这两个人就交给我处理吧。”   溟一言不发,而舜空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几分,他抬起头,嗫嚅着嘴唇看向维克,虽然没开口,但眼神里已经有了些讨饶的意味了。   维克就当没看到他的眼神,摆了摆手示意宫岚随意。   被宫岚部下往外拉的时候舜空终于彻底怕了,哀求地看着维克:“维克……你不要杀我,我可以替你去找龙星,假如他真的抓了你的人,我会劝他的!我不撒谎,真的!”   维克哼了一声,没有再看他。   宫岚一脸兴致盎然地出了门,他要再试试,看看这次会不会有什么惊喜。   维克在位置上一言不发地坐着,可没一会儿就又站了起来,继续保持着沉默走了出去。   宫岚也没把溟和舜空带到多远的地方,只是去了往日城主府训练用的平地上,直接在那里撕开了炼狱之穴的裂口。   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毒蛇,溟还是面不改色,但舜空直接瘫在了地上,满脸哀求地看着宫岚:“不要……我不要……”   宫岚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先一脚将溟揣进了炼狱之穴。   得到猎物的蛇群马上亢奋起来,吐着信子将溟团团围住,一边撕咬着他的身体,一边往任何能进入的地方钻去。   溟忍无可忍地发出痛苦的嚎叫,不过他既没有哭也没求饶,比鬼瞳当时的狼狈模样好多了。   每一条毒蛇的毒性都很强烈,再加上如此多的数量,溟的惨叫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破烂残缺的衣服以及一具血淋淋的骨架。随着蛇群们的游动,那具残骸也满满陷入了蛇群的海洋,再也看不到了。   宫岚闭着眼默默感受了一番,自己的异能力并没有任何变化,看来必须要是暗系的异能者才能有效。   不过这种事也不会耽误了宫岚欣赏别人的惨状,他狭长的双眸不怀好意地看向舜空:“接下来就到你了,其实很快就能解脱的,对吧?”   舜空抖若筛糠:“不要……我求求你,直接杀了我吧,不要那么折磨我……”   宫岚将他提起来的时候,舜空甚至像小姑娘一样发出了一声尖叫,摇头的时候突然余光在人群里看到了不知为何走过来的维克,马上就跟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维克少爷!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那么死啊!求求您,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宫岚就跟故意吓唬他一样,将他身体悬在炼狱之穴之上,稍稍放松了些力道却又不让他真的掉下去,一边欣赏着舜空的尖叫一边笑道:“尿裤子了没?你求维克有什么用啊,他才是在场这么多人里最恨你的那个。”   “维克少爷……”舜空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维克身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您饶了我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把我扔进去,我怕……我不想死!”   看到舜空一把鼻涕 一包眼泪的倒霉模样,维克心里非但感觉不到任何痛快,甚至还有几分想要蹂.躏他的施虐欲。   因为,这副样子,太像自己小时候的废物模样了。   终于,就在宫岚即将松开手的时候,维克开口了:“先放下他,我有话要问。”   宫岚有些不善地瞪了维克一眼,但是他也没有不照办的理由,哼了一声把舜空摔在了脚下的地面上。   一落地,被绑着的舜空就像虫子一样蜷着身体扭到了维克身边:“维克少爷,我一定知无不言!只要您饶了我,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   如果是一刀杀了倒也痛快,可是被蛇群活活咬死……尤其是已经看到溟的惨状了,舜空真的害怕,他一点也不想那样痛苦地死去。   看着舜空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维克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你说,你什么都愿意做?”   舜空也不嫌脏,忙不迭地连连点头。   宫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冷眼看着维克:“维克少爷,您不是只想问话吗?”   维克没理会宫岚,因为心里突然爆发出来的欲望实在太强烈了,继续低头看着舜空问:“被龙星抓走的那孩子,叫米瑞,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对我而言无比重要,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舜空摇摇头,马上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我一定求龙星放了他!”   “他是我的床伴。”维克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原谅舜空的年纪小,他并没有听出维克的弦外之音,甚至还觉得有些害臊。心想这龙星也是的,抢人家床伴当人质,那人家能不急眼吗?   “不说话了?”看到舜空跟没听到一样不言不语,维克冷笑着开口了,语气满满都是威胁。   舜空慌了:“我,我不知道说什么……维克少爷您放心,我会救他的,我一定会的!”   “维克。”   维克冷笑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宫岚在喊他的名字。   维克回身看去,看到了宫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宫岚刚刚喊他的名字时声音并不大,也听不出什么怒意,但是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如果维克继续下去,他们的关系会向怎么一种境地发展。   若是平时,维克不会精虫上脑不顾一切,也不稀罕强迫别人如何如何,但他心里的暴怒之意愈发旺盛,于是他冷眼对宫岚说:“你若是愿意替他,我就同意你把他扔进去。”   宫岚的脸色更沉了,眼神里顿时多了些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意味,像愤怒,又像是失望,然后宫岚就一言不发地回头走了。   舜空不明所以,被维克提着带进屋子里时仍是不明所以,但当维克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他终于有些明白,维克想让他干什么了。   “你……”   舜空又惊又惧地想逃跑,但仍被绑着的他被维克轻而易举就重新扔回了床上,身上的血迹蹭的床铺上到处都是。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你交给宫岚了。”维克在床上坐下,看着舜空一双受惊的眼神说道。   舜空马上抖了一下,一动也不敢动了。   “下去跪好了。”维克随手劈断舜空身上的绳索,似乎一点也不怕舜空跑了。   事实上,已经被吓破胆的舜空确实不敢跑了。   “维克少爷,为什么啊……”舜空不敢违背维克的意思,在他面前跪下,但脸上的表情除了畏惧,还有几分尴尬和不解。   维克没有回答他,而是将腿分开了一些:“舔。”   舜空无比震惊,活了十几年,他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心里甚至比刚刚更害怕了,一双眼睛像小鹿一般看着维克,无声哀求。   “我想,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维克冷漠地一笑、“如果你不愿意做的话……”   维克的后半句话没有说,但意图已经表达出来了。   舜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终于颤抖着,慢慢将头靠近了维克的腿间。   之前,维克从没让米瑞这么服侍过他,因为他懒得玩这种花样,而且维克也觉得这么做或多或少有些不尊重别人。但舜空,显然是不配和米瑞相提并论的,而且维克心里憋着一股火,就是打算怎么能让舜空丢人怎么来。   维克还没感觉到有多痛快,舜空就抖了起来,刚开始只是滑下两行清泪,没多久就轻声哭了起来。   维克抓着舜空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怎么,你很不情愿吗?”   舜空没有说话,有哪个男人能心甘情愿地去舔另一个男人的东西?   “觉得受委屈了?”维克满脸嘲讽的微笑,“你要想活着,就必须这么做。而且你运气已经算不错的了,还有很多人,他们想要活着,得遭受比你此时强烈百倍的痛苦和屈辱。”   舜空还是不说话,而且哭得更凶了。   维克耐心告罄:“不许哭,如果你再给我流一滴泪下来……你觉得宫岚的手段很残忍?我告诉你,天狐军比他还有手段,如果你想尝试一番,就继续激怒我吧。”   舜空马上哭也不敢哭了,闭上眼认命地为维克服侍起来。   维克甚是满意,也闭上眼享受:“我只在教你生存之道,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无论何时,也不要对你一个异能比你强的人出言不逊。”   如果舜空有脾气,这会儿狠咬一口也够维克受得了,运气好还能拼个同归于尽。可是他不敢,他已经成这样了,再把命搭进去,图什么?舜空一言不发,忍住作呕的恶心感,笨拙地进行着。   而此时的外边,宫岚的人已经彻底乱了。   “现在就跟我离开。”   宫岚面色阴沉,将所有在祥瑞城的部下召集完毕后,似乎就打算离开了。   香冥有些不解:“可是范达曼还没回来,现在就走吗,去干什么?”   “干什么?”宫岚冲着香冥就是一顿火、“我看你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威尔斯特,阿特利亚,圣灵家族,那么多人等着我去杀,你说去干什么?!”   香冥马上低头行礼赔罪,一言不敢发。   只不过她心里也发起了牢骚,不就是想杀人维克少爷拦着不让嘛,这点小事至于气成这样? 第四十七章 吞噬   “大哥,斥候们的情报回来了。”   班加城的城主府内,火神端坐在主位上,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在听到风神这么说后,更加阴沉。   因为风神的脸色也不咋地,显然是没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土神虽比不上你我,但也不是什么弱角色,更不会悄无声息地带人失踪那么久,”沉默了半天,火神缓缓开口了,“是不是威尔斯特那边使用了什么诡计?”   风神轻轻点头:“是,据斥候的说法,威尔斯特似乎培养了一批类似于莫瑞森改造者的人,实力非常强劲,土神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火神的眼神更冷,但强忍着没有发作:“也就是说……我们又被艾瑞克摆了一道?”   风神也叹了口气:“确实如此,那只老狐狸实在过于狡猾,他们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不似伪装,太会演了!或许他们本意是为了消灭我们三个,若不是咱们谨慎……”   “住口,”火神声音不算大,但却成功起到了效果,“如果我们三个这次一起行动,就不会出现失败的结局。怎么,你认为我们三神联手还斗不过几个改造者吗?”   风神又是叹息,沉默了片刻问:“那,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进攻,不能让威尔斯特看低我们,”火神毫不犹豫地说,同时嘴角微微冷笑,“这次由你带队,带着呼云一起。”   提到那个孩子,风神眉宇间的愁容也消散了几分:“是啊,咱们还有那张王牌呢。大哥放心,我一定会提着艾瑞克和龙星的脑袋回来见你。”   雪城的龙星已经召集人手开始南下,玄雅自福光城北上,阿特利亚再次派出大量人马准备加入战局,再加上愤然从祥瑞城出发的宫岚,或许这几拨人相遇会碰撞出前所未有的火花。不过这一切,好像已经和舜空没关系了。   整间屋子里只有舜空一只活物,他静默地缩在被子里一言不发,所以四周极其安静。   他的衣服被凌乱地丢在地上,不过即使现在屋里除了他空无一人,他也不敢下床捡起衣服穿上。如果他从被子里出来,就能在他光溜溜的身体上,看到无数惹人遐想的痕迹。   不知就这么躺了多久,连胸口的伤势都不怎么疼了的时候,外边传来快速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毫不客气地踹开。   舜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想缩进被子,但又怕那人借题发挥继续折磨他,所以只能颤抖着睫毛壮起胆子往门口看去。   结果进来的并不是维克,而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蕾格亚。   “起来。”蕾格亚跟逗小狗似的冲着舜空勾勾手指。   舜空的表情无比精彩,这又是闹哪样?维克又在想办法戏弄他了吗?   蕾格亚一看舜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翻了个白眼:“小小年纪思想不要这么不纯洁,我只是奉老大之令,来给你治疗而已。”   舜空愣了一下,然后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没穿衣服……”   “没穿有什么了不起的,”蕾格亚很不在意,“治疗而已没什么可害羞的。”   虽说是这个道理吧,但是刚刚被折腾够呛的舜空还是做不到问心无愧,可他也不敢违抗,只能磨磨唧唧地从床上坐起来,用被子死死捂住了自己腰腹以下的部位。   蕾格亚不屑地哼了一声,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伸出泛着白光的手触碰到舜空的胸口。   虽然蕾格亚是光系异能者,但是她治疗术的水平也只是比完全不会稍好一些,只是治疗一些普通伤还是绰绰有余的。   舜空感觉胸腔内的痛苦在慢慢缓和,似乎那些断裂的骨头也自动接上了,有些脸红地看着蕾格亚:“多谢了……”   “废话真多。”蕾格亚一点也不领情。   不过她表面上很冷淡,实则内心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看看眼前这个小可怜,虽然是异能者,但和米瑞那窝囊样子简直如出一辙,难不成自家老大就喜欢这样的小屁孩子?亏自己以前还以为安景和老大也不干净呢,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头顶还没有发绿……   由于口无遮拦,蕾格亚不知道被维克骂了多少次,所以早就学会一边面无表情一边疯狂腹诽的技能,此时的她在舜空看来,完全就是个和维克一样不苟言笑的人。   处理完断骨的伤势,其余那些亲的捏的痕迹蕾格亚就懒得管了,起身就要走人。   “等一下……”蕾格亚即将出门时,舜空还是壮着胆子喊住了她。舜空觉得自己貌似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他在蕾格亚的眼里看到了激动?   “什么事?”蕾格亚继续面无表情,心里喊着快告诉我快告诉我,老大那个畜生都对你干了什么?   “维克,维克少爷他,打算怎么处置我?”舜空问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酸,他不太认为做了一次后维克就会饶了他的小命,但是不问出个答复心里总是不安,于是乎就硬着头皮问出口了。   原来不是分享之前的趣事,蕾格亚有些失望:“还能怎么处置,老老实实跟在维克身边呗。不过我友情提示你一句,等米瑞回来了可别仗着自己是异能者就欺负他,那小哭包告一状有你受的。”   “啊?”舜空有些听不懂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的意思是,维克少爷不会杀我了?那他……会让我离开吗?”   这下蕾格亚真的笑出了声:“小朋友,你不会直到现在还想着回龙星那边吧?你擅自行动连累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跟我们老大上了床,你确定自己回去不会被威尔斯特当叛徒吊死?”   舜空傻眼了,他之前可没想到这一点,难不成他永远也不回去吗?他下意识地认为龙星不会那么做的,但是转念又觉得这种事不好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龙星知道。于是舜空的脸色低落了下去,至少短时间内,他都不能回去家族了。   “行了你躺着吧,反正威尔斯特迟早是我们老大的,到时候你不还是威尔斯特的人吗?”撂下这句话后,蕾格亚就关上门走了。   舜空重新慢慢躺下,望着还有些熟悉的天花板,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从小到大从没吃过什么苦的他,好像终于体会了一把无奈的感觉,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回到大殿后,蕾格亚向坐在主位上的维克复命:“老大,已经给那小子治好了。”   维克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似乎在思考别的问题。果然,没多久他就忍不住开口了:“宫岚去哪了?”   “城门天狐军的消息,”一旁的心狐开口回答,“昨晚宫岚就带人离开了,而且他带走的是所有人,好像并不打算再回来。”   维克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过马上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心虚,蕾格亚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维克很快又正色道:“谁允许他擅自行动了?派人去把他们带回来。”   蕾格亚心说人家是盟友又不是你的部下,你凭什么命令人家……不过蕾格亚也不是缺心眼,知道这话是不能说的,于是打算把这个任务交给副首领。   蕾格亚不傻,但是小耀也有聪明的时候,用膝盖想想都知道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副首领严词拒绝。以至于这件事就被拖延了下来,没人再去过问宫岚了。   正面战场那边,风神的部队在顺风加持的效果下行速飞快,或许相比土神的嫡系,他们的破坏性没那么强,但速度绝对是一流,不见得会被那些改造者彻底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再加上呼云这个王牌,风神的信心还是满的。   但是,还没有行进多远,风神的大部队就在一片荒野上被人拦了下来,对方只有一个人却让风神无比忌惮。   尼采。   风神一面让部下做好战斗准备,一面走到最前皮笑肉不笑地行礼:“这不是尼采首领吗,真是巧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偶遇。”   尼采的脸上还是万年不变的平静:“不能说巧,因为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的。”   听了这话,风神的戒备倒放松了一些,假如是开战,即使尼采再强也不会单枪匹马地拦住他们的大部队,听他的意思,难道是要联合?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伽曼洛也在帝城,帝城是被维克毁掉的,仇视威尔斯特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风神微微一笑:“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了?”   “不,看来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尼采直视着风神的眼睛,明明没有任何进攻性,却让风神不寒而栗,“我需要用你们来招待“客人”,或许吞噬了你们之后,它们会变得更强。”   风神不太明白尼采那话的含义,但不妨碍他从中听出尼采是带着敌意来的,马上冷笑了起来:“尼采首领好大的口气啊,如今世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你们伽曼洛想浑水摸鱼也无可厚非,但是……你一个人要吞掉我们,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尼采脸色依旧波澜不惊:“不对,我只是想让世界回归到它本初的样子,你们同样值得被铭记。”   “胡说八道,暴风眼!”风神大喝一声突然出手,一道巨型的龙卷风呼啸着卷向尼采。   尼采就跟没看到一般,只是在龙卷风即将卷起他之前轻轻闭上了眼,顿时爆发出连接天地的紫色光芒。   风神警戒地后退一步,眯起眼来观察四周,当他发现四周的变化后脸色大变。   之所以光芒会有那种连接天地的感觉,是因为那道光不仅仅是从尼采身上爆发的,他们头顶上的天空开始急速扭曲,无数的紫光倾泻而下,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空间裂隙。   这个画面不单身看上去震撼,从裂隙中散发而出的磅礴能量让所有在场的异能者都瑟瑟发抖,包括风神在内,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强的能量,绝对能在顷刻间毁掉一切。   等等,这种力量……风神诧异地看向尼采在紫光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原来沙城被毁是出自尼采之手!   不过即使是平时,风神也没有为沙城断案的意思,现在想那些更是多余,风神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部下惨叫着被空间裂隙吸入其中,而且连自己都渐渐控制不住身形了。   尼采突然念出了一句未知的语言,然后看向了空间裂隙的深处,下一刻出现了让众人惊恐万分的画面,裂隙的中央,居然出现了一头诡异的怪物。   四处都是耀眼的紫色光芒,风神也不太能看清楚怪物的庐山真面目,但是光是那张能吞没天地的大嘴,以及脸上那上千只眼睛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现实世界存在的东西。   “这是……什么?”风神瞪大了眼睛。   被吸入裂隙中的异能者毫不意外被怪物吞噬,惨叫着变为了它的养料。怪物发出一段诡异的声音,类似于刚刚尼采的发音,然后居然口出人言:“这……就是你的世界?”   带着厚重的回音,像是上百张嘴同时在说话。   尼采继续面无表情地说出一串未知的话,如果维克在场就能听出来,这是他们伽曼洛诵经时的语言,不过风神他们压根不清楚尼采这是在干什么。   怪物发出闷笑:“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你的献祭还没有真正开始,我会等着你的,不过我耐心有限……”   尼采不再和怪物交流,而是转身看向了惊慌失措的风神:“这个世界终会回归原始,我们也都将不复存在,感谢你们的生命,为此做出的推动。”   “你疯了……”风神咬牙切齿,“你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就用来召唤那种怪物?你要毁掉这个世界吗?!”   “我只是,遵照法则而已。”尼采仍旧是面无表情,轻轻一挥手后,风神感到上方的吸力更大了。   风神怒吼一声,引爆狂风的禁咒和上方的吸力拉扯,同时喊道:“呼云助我!”   不知潜伏在什么地方的呼云得到命令马上出手,浓厚的云雾凭空浮现,阻拦在了风神和裂隙之间的空中。   呼云的云雾能隔断异能,深陷其中的异能者也会暂时变为普通人,可谓是十分可怕的能力,可就是这种屡试不爽的招式,此刻居然失效了,风神感觉自己的异能无法穿越云雾,但上方的吸力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风神表情一滞,怎么可能呢,难道那个怪物使用的不是异能吗?   “呼云快住手!”失去抵抗能力的风神瞬间就被怪物吸了过去,呼云如他所言马上收回了云雾,然而还是晚了。   进入裂隙的一瞬间风神的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撕裂的痛感遍布全身,在死去之前,风神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能量。   将风神的大批人马吞噬干净后,天空中的裂隙渐渐合拢了,那头怪物也隐去了全部踪迹。尼采似乎是有些力不从心,闷哼一声微微弯下腰,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常年连接异界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破坏,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还不到他死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会改变了。   就在尼采打算离开之时,突然敏锐地回过头,一把抓住了一支紫水晶般的箭簇。尼采盯着箭簇看了片刻,正是当初钉在维克肚子上的那种。   回过头,尼采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立着几个人影,正是离开祥瑞城的宫岚一行。   稂梓似乎有些畏惧尼采,放完冷箭后就躲在了宫岚身后,宫岚却是一脸不在乎:“刚刚,我们隔着老远就感受到了非常强大的空间异能,没想到居然是你啊。”   尼采默不作声地往他们的方向走着,明明没走几步,却极大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宫岚继续冷笑:“伽曼洛的首领,尼采对吧?都说你们伽曼洛低调内敛,没想到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这枚箭簇,”尼采好像跟他们不在同一频道,扯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当初伤到维克的就是这种,是你们做的吗?”   提到维克,宫岚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甚至都有些咬牙切齿:“找死!”   阿贝拦住了想要动手的宫岚,语气很罕见的有了些紧张:“你是什么人?”   “他刚刚不是说了吗?”尼采反问。   阿贝沉默了下去,多年来外人对伽曼洛知之甚少,阿贝之前和伽曼洛也不曾有过交集,没想到他们的首领居然是这样的人物。毕竟阿贝的经验最为丰富,他能从尼采身上感觉到十分可怕的气息,而且,似乎并不是他本人的杀意,而是由内往外散发而出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潜伏在他的身体里。   宫岚一把推开阿贝:“管他是什么东西,宰了再说!”   由于身体的原因,尼采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是似乎并没有把宫岚放在眼里。这幅漫不经心的样子更是激怒了宫岚,他不知道尼采一直都是这样,还以为是他看不起自己,一出手就直接全力,数十道黑暗能量形成的漆黑箭矢从不同的角度刺向尼采。   箭矢无一例外刺透了尼采的身体,但却是真正意义上的刺透,穿过他的身体射向了不同方向,根本没对尼采造成任何伤害。   宫岚眼神一紧,听到稂梓大喊:“宫岚大人,那是空间异能!看上去是刺透了他的身体,其实根本没碰到他!”   “不用你多嘴……”   宫岚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侧一阵凉风,尼采居然瞬移到了他的身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宫岚无端有种心悸的感觉,他手腕一翻想在地上召唤出炼狱之穴,可尼采的动作比他更快,轻飘飘的一掌拍在了宫岚后背。   宫岚之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就摔落在地面,而且挣扎了几下居然没爬起来,而且脸上是疼痛难忍的表情。   中了尼采刚刚那一掌,宫岚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捏成了一团,张嘴就喷出鲜血,而且身体也越来越无力。   阿贝马上落到宫岚身前,冷峻地对其他已经傻眼的人说道:“你们留下来没有任何用处,马上去找维克,让他过来帮忙!”   阿贝说话向来是不疾不徐的,从没有这么严肃过,稂梓愣神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看了看一招就被放倒的宫岚,确定自己留下没有任何用处后,马上就用空间异能带着其他人跑了。   同样是空间异能者,尼采比稂梓强一万倍,拦下他比喝水还简单,不过听说他们是去找维克后,尼采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慢慢收回眼神,看向了宫岚和阿贝。   --------------------   所以这个故事的核心是维克少爷的后宫争宠(并不是!) 第四十八章 心扉   “你们是什么人?”尼采站立在原地轻声问道,似乎没了要动手的意思。   “阿贝·伽焦罗。”阿贝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尼采闻言仔细看了看他:“我听说过,光之邪神。不过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阿贝挡在宫岚身前,语气稍稍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平稳:“对您这样的人物而言,复活术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异的东西吧?”   尼采缓缓点头:“无妨,反正只有活人才能复活死人,死人本身是做不到的。”   阿贝刚刚也只是感应到了强到离谱的空间异能力,并没看到那个怪物的冰山一角,所以不太明白尼采这句话的含义。只是眼下动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阿贝只能继续和他搭话:“活了多年,我竟不知伽曼洛的首领是如此强大,既然你有统治一切的能力,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呢?还是说你本就无意那么做,只是这次的乱子把你牵扯了进来?”   “统治一切?”尼采语调微微上扬,或许对他而言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情绪波动了,“看来你确实白活了这么多岁月,世界有它本身的法则,人类作为本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敢说出统治二字?”   阿贝微微一滞,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而且若是出自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之口,倒也不难理解,可尼采的神态无比正常,一个神志清醒的高手,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阿贝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了:“看来尼采首领比我等凡夫俗子的境界要高,但一个人,敢妄言人类如何如何,未免太不知轻重了。”   这两位都有神棍属性,要是打起嘴仗来恐怕要扯个三天三夜,而且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尼采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慢步走了过来。   阿贝眼神一紧,抬手崩裂出一道夺目的烈光,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尼采就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阿贝感受到身后的异样,马上四散成残光凭空消失。   二人不但都擅长洗脑,同时一个会空间异能一个会变成光,打起来也是谁也看不到谁,若不是时机不对,阿贝真的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凡人敢自诩为神,一定是有些底气的,”尼采出现在不远处的地面,“传闻单一属性的异能者修炼多年后,能抵达心如止水的境地,与自身的异能合二为一。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能做到。”   虽然嘴上说着没想到,但尼采的表情如故,没有任何波澜。   这话倒不假,无论是将自己变成光的光针杀,还是将其他事物变为光的灵魂熔炼,都已经超脱了凡人对异能的认知,明显阿贝的境界已经很高了。   数道残光汇聚,阿贝也出现在空中:“雕虫小技罢了,真那么强大,当初也不会死在别人手上了。”   “莫要自谦,”尼采说道,“能走到这一步确实值得夸赞,但是人啊,无论高贵低贱是强是弱,总归是要死的。”   阿贝轻笑一声:“这种话有什么意义?我并无心与你为敌,但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既然人终有一死,那烦请尼采首领迎接自己的死亡吧,灵魂熔炼。”   爆裂的强光四散而下,凡是被光接触到的事物都瞬间消失,哪怕是土地群山也不例外。尼采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依旧没有慌张,在光照耀到他之前,他抢先一步将身体透明化。   阿贝知道那是尼采的空间异能,马上操控强光追了上去。但在接触到尼采原本所处的位置时,阿贝却感觉手上的能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就好像那个地方有个看不到的无形黑洞。   面对一般的空间异能者,比如稂梓,即使阿贝自己并不会空间异能也能捕捉到一些端倪,但是尼采不同,阿贝感受不到任何他残留的空间异能力,要么是他能将能量一份不多控制得恰到好处,要么就是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还感受不到那种高级异能。   还没等阿贝分析出一个结果,尼采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响起:“这一招太慢了。”   不料阿贝居然笑了出来:“确实慢,可这一招呢?”   下一刻阿贝消失出现在尼采的身后,二人似乎移形换影换了位置一般,紧接着阿贝猛然出手,一道亮光穿透了尼采的后心。   这一招阿贝是下了杀手的,尼采踉跄地落到地上,但是伤口处没有任何血液涌出,而尼采似乎也没怎么样。   阿贝微微蹙眉,连贯穿心脏都杀不了他吗……不对!那是幻觉!   阿贝猛然警醒,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刚刚转移到“尼采”身后似乎正中了他的计谋,一脚踏进了凌乱的空间异能中。阿贝来不及撤离,身体被肆虐的能量不断穿透,鲜血马上就浸透了洁白的长袍。   隐约中阿贝感觉有些诡异,他也不知道这些能量波动有什么特殊效果,反正他发觉自己没办法强行离开原地,可问题是这种情况下尼采应该痛下杀手才对,为什么攻击他的异能力却并不强劲呢?   真正的尼采出现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冲着半空中阿贝的身形慢慢伸开手掌,似乎是打算汇聚能量杀了他。   就在此时,四周的空气再次扭曲,一股和尼采截然不同的空间能量撕开了一片裂隙。   尼采慢慢放下手,他知道是谁来了。   裂隙中闪出一个人影,正是收到消息后一路用空间异能赶来的维克,也不知是异能透支还是担忧宫岚,维克的脸色并不好看。当他看到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宫岚时,眼眸里杀意迸现。   “尼采前辈,住手吧。”维克忍住怒火,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强行控制自己的语气。   尼采本就没打算继续动手,在他出现之前手就已经放下了,这会儿当然不会继续攻击阿贝,阿贝也得以顺利落地。   维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尼采前辈,宫岚是我的盟友,不知他做了什么事,至于让你痛下杀手?”   尼采还和以往一样,直接忽略了维克的质问,只说自己想说的话:“维克,没想到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维克皱起了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上次在帝城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怎么还会用“没想到再见”这种说法?不过尼采惯来都是神神叨叨的,维克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加重了一些语气:“尼采前辈,就算你是伽曼洛的首领,也不能这么目中无人,此事若不给我一个说法,就别怪我动手了。”   尼采没有表情的脸这会儿看上去还有点无辜:“他也没干什么,只是莫名其妙要杀我而已。可惜我现在还不到死的时候,就只能动手了。”   维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闹了半天还是宫岚主动挑事,然后被打趴下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维克继续说:“那,尼采首领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维克的语气带着些质问,而且避而不谈宫岚主动找事的事实,确实有些欺负老实人的嫌疑。尼采或许是真老实,或许是喜欢这样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聊天方式,面不改色地答道:“抱歉,这个理由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维克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火过来的,但是看看尼采那副压根不打算和他动手的样子,维克感觉自己像是在对一块石头发脾气,只能沉着脸说:“尼采首领,这件事是宫岚做的不对,但是他也受到教训了,我们无心与伽曼洛为敌,如果你也是这么想的,这事就到此结束吧。”   尼采点点头:“好。”   维克又有些语塞,怎么几天不见这个人更怪了?好歹是五大家族之一的首领,对他这么言听计从的吗?但是毕竟给了他满意的答复,维克也没什么继续发作的理由。   点点头就打算带着宫岚离开时,尼采不出意外地开口拦住了他:“维克。”   维克不耐烦地回过头,心说又来了,又要跟他讲一些生生死死的屁话了……   但是今日的尼采似乎格外寡言少语,并没有说太多的话,而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之后才轻声开口:“但愿我们不会再相见了。”   说罢,尼采就消失在了原地。   维克听不明白他的话也不是一句两句,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放在心上,抱着还在微微颤抖的宫岚就要走,结果阿贝又喊了他的名字。   “维克少爷,”阿贝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但语气却有些怪异,“宫岚不该选择你当盟友。”   “我也没打算把他当作盟友。”   丢下这句话后,维克就用空间异能撕开裂隙离去了。   直到维克离去许久,稂梓才气喘吁吁地打开裂隙带人落到了阿贝身边。他累死累活带人赶到祥瑞城,结果维克得知消息后就一个人先跑来了,异能力比不上他的稂梓现在才赶上脚步。   “宫岚大人没事……宫岚大人呢?”香冥四下看了看,然后心就提了起来。   “无事,被维克带走治疗了。”   阿贝的语气听不出异样,可是香冥看着他那双面具后的眼神,真心不觉得无事。   维克并没有带着宫岚直接返回祥瑞城,一来这样频繁使用远距离的空间异能消耗太大,二来维克也想尽快给宫岚治疗,所以直接来到了最近的一座小城,靠着空间异能的便利直接进了一家酒馆的空客房。   宫岚虽然伤得不轻但还有意识,刚刚在地板上站稳就一把推开维克:“滚,不用你管我!”   “别闹了。”维克伸出手想扶住他。   “我让你滚听不懂吗?!”宫岚冷脸打开维克的手,“维克少爷不去温柔乡享受,跑来对我献什么殷勤……”   或许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势,宫岚有些痛苦地半蹲在地上,神情无比狼狈。他很久很久都没这么惨过了,偏偏这一次维克就在他身边,将他的狼狈模样尽收眼底。   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即使被这么骂了维克也还是一言不发,在之前这是根本不敢想的。他不顾宫岚的反抗强行将他抱起,然后轻轻放在了客房的床上。   看到宫岚的眼中一瞬间充满了戒备,维克不得不解释:“别动了,我只是想帮你疗伤。”   “我不配,维克少爷别浪费力气了……”宫岚冷笑,但明显已经快压不住火了,“话已至此,但凡你有一点自知之明,就该识趣地走人吧?”   维克还是没有任何怒意,跟换了个人似的,轻轻在宫岚身边坐下:“宫岚,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   一句话就让宫岚瞬间哑火了,瞪着维克开始沉默。   “我只是一时有些晃神罢了,”维克苦笑了一声,“那个舜空哭起来,太像我小时候的样子了,我看着他就会失去理智,满脑子都是征服他的念头,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类似这样的话,恐怕维克少爷一辈子也没有几次愿意主动提及,但宫岚毫不领情:“这话我就不懂了,维克少爷为何要考虑我的感受?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爱和谁上床也是你的自由,关我屁事?”   “抱歉,宫岚。”   维克今天的怒气好像在尼采身上撒完了,无论宫岚说什么话,他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比以往每一天都更温柔。面对这样的维克,宫岚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一腔怒气没地方倾泻。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后,维克的手上浮现出淡淡的柔光:“我先替你治疗吧。”   宫岚哼着打开他的手,不过当维克契而不舍地第二次想为他治疗时,宫岚抬起的胳膊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反抗,而是无力地垂在了床铺上。   光系异能者或多或少都有些治疗能力,维克虽然不会专门疗伤的异能,但凭他本身强大的异能力,也足以治好外伤了。然而当他放下手臂后,脸色却紧绷了起来。   宫岚对自己的伤势还是很了解的,冷哼一声说:“不用你费力气了,我能感觉到,那个尼采的异能很诡异,我的五脏六腑好像被什么东西锁住了一样,你治不好的,只能等我慢慢恢复。”   维克轻轻抬起手,抹去了宫岚额头上的几滴虚汗,宫岚偏了一下.身子,但是没躲开,也就懒得管了。   “疼吗?”维克轻声问道。   宫岚忍不住冷笑:“维克少爷是把我当三岁孩子了,还以为我会哭着扑进你怀里不成?”   维克摇头笑笑,看向宫岚的眼睛:“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种种,都是出自本心的。”   “哪句,要杀了我那句吗?”宫岚明知故问。   维克不理会他的调皮,直接说道:“宫岚,你觉得,自己需要和米瑞或是舜空比吗?”   宫岚沉默了下来,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一开口就会被维克无情套路。   “舜空就不多说了,一时头脑发热罢了,而且他最终还是龙星的人,至于米瑞……”维克轻轻拉住了宫岚纤细的手,“那是在认识你之前的一段情缘,他是个好孩子,我也不能辜负他,但是……我就不说太直白的话了,总之他不是能永远陪着我的人。”   宫岚咬牙切齿地抽回自己的手掌:“少他妈在我面前说这些,你和他们两个的事,与我无关!”   “宫岚,”维克继续慢条斯理地说,“这些年来能走进我心里的人,不多,只有你一个,而且我看得出来,在这个方面你我是一样的。尽管经历的事情略有不同,但我们对彼此都能感同身受,你我才是最合适的。”   宫岚闭上眼睛,一脸不想听你放屁的表情。   “人的一生要经历很多事情,要遇上很多人,或许我以后的人生还很漫长,但我已经有些累了。”这些话维克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他此时也不仅是在哄宫岚,这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所想,“我知道你也很累,等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完了,你我就找个无人踏足过的世外桃源,一起生活,好吗?”   宫岚闭着眼没说话,但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是维克的真实想法?在他看来,维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威尔斯特,而且得到之后也绝不会止步于此,他的野心应当是和自己一样的。但是维克说出那番话的神情确实不像在撒谎,难道,自己一直不曾了解过真正的他吗?   之前阿贝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宫岚脑海,你和维克根本不像。   可是,维克所说的那种生活,却让宫岚心里荡起一丝波澜,或许那样的生活,也是他所希冀的?   “维克,”宫岚终于开口了,而且不再是阴阳怪气的,“我似乎并不了解你,甚至,我觉得你都不了解你自己,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维克的神情微微一滞,这个对话似曾相识,当初他被尼采所救,尼采第一次对他的话做出了正面的否定。   维克轻轻摇摇头,把尼采从脑子里甩出去:“不,我知道。”   “你知道?”宫岚的脸上重新浮现起轻蔑的笑意,“倘若你知道,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了。你可真是个多情浪子啊,和米瑞搞在一起的时候就过来吊着我,现在又和那个舜空上了床。维克少爷,你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一般我会用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   维克突然正色道,但是宫岚看得出来,维克指的绝不是日后好好表现什么的,一定是打算搞些什么事。   维克动了动身子,从坐变为了半躺,两人的脸贴的很近,似乎下一秒就要干点什么。   不过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宫岚狠狠拽着维克的长发往外一丢:“滚开!”   维克心中震惊万分,从来没有什么人敢对他如此无礼,但是……更让他诧异的是,自己居然不怎么生气?   看着维克跟傻了一样站在床头,宫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重新闭上眼睛装睡了。   过了半天,维克才揉着自己的头无奈道:“休息会儿之后跟我回去吧,随后还有几场仗要打,至少要把伤养好。”   又是死一般的沉寂,维克什么也没再说,就那么站在原地等着宫岚的答复,终于听到了一声细若蚊哼的“嗯”。 第四十九章 醋意   新的一天,舜空揉着空空如也的肚子从床上起身,身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他还以为维克每天都会来找他,然后用同样的行为折腾得他生不如死,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维克就跟忘了他这个人一般,派蕾格亚给他治好伤后就不管不问了。   外边走道上突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又一次被踹开。舜空有些拘谨地站起来,看向门口,来者还是蕾格亚。   蕾格亚怒气冲冲,抢在他之前开口:“我说你这个死小子,不吃不喝闹绝食给谁看呢?我们老大的脾气可不好,想死的话他一定乐于帮助!”   舜空被她说蒙圈了,顿了顿才磕磕绊绊地开口说:“我,我没有绝食……是你们不给我东西吃,我还以为你们打算饿死我呢……”   蕾格亚一愣,然后就心虚了起来,她貌似确实忘了告诉舜空去吃饭的事……但嘴上还是很强硬:“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怎么,我们还得派人给你送进来喂你吃吗?不会自己去厨房要?行了行了,别撅嘴了,跟我出来!”   舜空老老实实地跟着蕾格亚出了门,而蕾格亚也没真的把他一个人塞进厨房,而是径直带进了城主府的大厅。   而一进入大门,舜空顿时就腿软了,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餐桌上,不仅有维克,还有脸色极其不好看的宫岚。看看他那满是阴霾的眼神,活生生就是要杀人啊。   宫岚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吃吧,吃完好上路。”   舜空胆子都要被吓破了,连忙委屈地看向维克:“少爷……”   这句少爷让好死不死地让宫岚想起了米瑞,脸色顿时更差劲了。维克表情严肃地说:“别那么没种,他吓唬你呢,吃饭吧。”   舜空将信将疑地慢慢坐下,挑的还是距离宫岚最远的位置。   “他有种没种,维克少爷不是清楚的很吗?”宫岚又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怎么说,难不成这小子小小年纪就是个不举的?”   在一旁吃面包的蕾格亚差点一口咬在自己的手指头上,眼里马上燃起了八卦的火苗。她身边的安景宠溺地拍拍她脑袋:“老实吃饭吧。”   维克也看着宫岚,有样学样:“老实吃饭吧。”   宫岚顿时就想摔碗了,但是又觉得这么做好像在无理取闹一般,只能阴沉着脸作罢,像是在吃维克的肉一样咬牙切齿。   但是在舜空看来,宫岚那副模样就是在吃自己的肉了,马上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更不敢再去看宫岚。可见,舜空上次已经被宫岚吓出心理阴影了。   “吃完饭之后,我和蕾格亚一起帮你看看,尝试去治疗你体内的伤势。”维克慢条斯理地吃着食物,对身边的宫岚说道。   被点名的蕾格亚眼皮一跳,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混成医生了,光系异能者招谁惹谁了?   “不用,”宫岚冷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   “宫岚受什么伤了?”小耀随口说道,“要是治疗的话,幻……”   “吃饭!”幻白无情打断了小耀的话。   开玩笑,他的羽毛除了玄雅就只给眼前这个蠢货用过,别人都是没资格的。   维克也没有理会小耀的话,继续对宫岚说:“也行,毕竟你也不是什么喜欢置气的人,自己心里有谱就好。”   宫岚白了他一眼,总觉得维克是在嘲讽他。   整顿饭下来,舜空注意到维克似乎根本就没看他,心里有一些轻松,但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但是维克直接无视了他这个人,吃完饭就跟在宫岚身后离开了,连一个眼神都吝惜给他。   舜空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前天还在自己身上一次次索取呢,今天就厌烦了?   但总体来说,舜空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唯一的问题就是,维克对他厌烦之后,会怎么处置他呢?   带着这个疑问,舜空在蕾格亚吃完饭打算离开时,壮着胆子喊住了她。   “你先等会儿再说,”在舜空开口前蕾格亚就皱着眉冲他摆摆手,“我就不明白了,这一屋子哪个不是人,凭什么你总要和我搭话?觉得我好欺负吗?还有,老娘已经嫁人了,你知道避嫌是什么意思吗?”   舜空被她一连串的问号打蒙了,“我”了好几次也说不出下文。安景笑着拍拍她:“别学的那么恶趣味,你叫舜空对吧,想问什么就问吧。”   安景后半句话是对舜空说的,看到安景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舜空的心里就没那么紧张了:“那个,我就是想问问,维克少爷打算怎么处置我?”   “不是,这个问题你都问几遍了?”蕾格亚忍不住喊道,“你是小子还是姑娘啊,怎么这么啰嗦?我们老大是杀你了还是砍你胳膊了,被迫害妄想症吗?”   舜空马上低下头不敢说话了,三把刀果然名不虚传,凶神恶煞的……   安景轻笑了两声拦住了喋喋不休的蕾格亚,看了看四周后又将目光移向舜空:“不要打扰其他人吃饭,跟我出去聊一聊吧。”   舜空忙不迭地点点头,蕾格亚突然揪住了安景的耳朵,表情讳莫如深:“好啊你个狼崽子,我低估你了,连老大上过的人也敢碰?”   安景黑了脸,小声说了句晚上给我等着,然后就带着舜空离开了一大早就兵荒马乱的餐厅。   舜空对祥瑞城城主府自然是无比熟悉,可走在相同的环境里,心境却是截然不同了。   安景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你放心,我们老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大概是没想到安景一上来就会直截了当地这么说,舜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哦了一声。   安景笑了出来:“你不信?”   舜空当然不敢承认,摇摇头:“我信!”   安景的笑容更甚,但眼角里却多了些许苦涩:“你不信也是正常的,毕竟……既然有时间,那咱们不妨多聊几句,在你们看来,维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舜空狐疑地看着他:“也,也没什么样……”   “别怕,我不会向老大告密的,”安景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栏杆上,“我只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看看有多离谱。”   或许是被安景的笑容感染了,舜空心里的戒备放松了一些,而且作为一个小话痨,憋了几天的舜空也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思前想后还是开口了:“我对维克少爷其实并不了解,之前也就是听说过而已,就是他杀死了自己的哥哥,还和家族作对什么的……后来我跟着龙星一起去了帝城,发生了一堆意外情况,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的。其实,我之前讨厌维克真的是有原因的,你真的不会告诉他吧?那段时间家族简直是四面受敌,龙星每天都在皱眉,每天都很不开心,这其中也有维克的原因,所以我才……”   “你和龙星的关系很好吧?”安景笑着问道。   舜空点点头,安景继续说:“这就是了,所以你会为他成为首领而高兴,却不去想这其中的道理。你不妨跳出来看这件事,不管怎么说维克是艾瑞克的儿子,诺斯不愿意继承首领之位,他问都不问维克一句就直接把位置给了侄子,你觉得维克心里是什么感觉?”   “可是,这是因为维克当初……”舜空表情纠结。   “是,所以在外人看来,维克没有资格继承家族,是他咎由自取。”安景慢慢收敛了笑意,“可这世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没有谁无缘无故就想和家族作对,维克是在三年多以前才回到威尔斯特的,你知道这之前十几年的事吗?”   舜空当然不知道,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安景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慢慢告诉了舜空,包括维克和母亲相依为命,包括他后来加入天狐军,也包括很多事情的始末。或许从安景的视角出发,很多细节他也不清楚,但这些已经足够让舜空咋舌了。   “怎么会呢,艾瑞克伯伯他……”舜空难以置信,“他为什么要去杀维克的妈妈?没有道理啊……”   “因为她失去了价值,而且会对自己的声誉造成影响,这个理由完全足够了。”安景说道,“同样的道理,维克能被家族召回也是因为他手上有天狐军,他杀了大哥不用赔命也是因为如此,不然,你觉得会是怎样?”   舜空沉默了,安景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世上没那么多单纯的好人坏人,威尔斯特对你好,是因为你是他们的一份子,并不是因为他们善良。你也不是小孩子,应该能懂,他们对付敌人时,和我们的手段也没什么不同吧?”   这个道理舜空不是不懂,从旁观者的角度这么说也没毛病,但舜空毕竟是威尔斯特的人,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维克并不是你们认为的那种嗜杀成性的疯子,尤其你们现在……还多了一层关系,”安景揉揉鼻子,似乎有些尴尬,“所以他一定不会再折磨你,更不会杀你。只是这么一来,你在威尔斯特里就会很尴尬了,所以暂时不要回去了,同时也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和维克的事情。”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舜空轻轻点头,不过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这边的舜空若有所思,那边的宫岚已经快要到爆炸的边缘了。   他本想当作这个人不存在,默默地在床上静养,但即使不说话心里也越来越毛躁,最后忍无可忍地开口:“维克少爷,你是没事做吗?”   吃了早饭后,维克就一路跟随宫岚来到了他的房间里,宫岚不爱搭理他,他就一直沉默着站到了现在。   “还有些想做的事情,但怕你不同意。”   维克微笑着,自从被哄回来之后,宫岚发现维克越来越放肆了,那天掏心窝子说话的时候还像个人,现在就不怎么像了……   宫岚咬着牙反击:“我是不愿意,但别人肯啊,你不去找那个舜空吗?”   “我无所谓,就是怕你生气。”维克笑道。   本来身体就不适,现在宫岚更是被他气得肝疼,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去吧,我怎么会生气呢。”   “那好吧,”维克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但是你答应我,不许再离家出走了。”   “……滚!”宫岚还是没忍住。   维克看再这么下去就要把人气出问题了,马上见好就收地走出了房间。他当然不会主动去找舜空,但也没想过,万一舜空主动来找自己怎么办……   所以,当维克走进自己的房间,看到一脸紧张的舜空正在等他时,有些怀疑自己中了某种幻术。   “找我何事?”维克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舜空低着头,仿佛是纠结了很久,才慢慢抬头看着维克:“维克少爷,我是来……找你道歉的。”   “哦?”维克心想真是稀奇了,“看来疼痛真的能让人成长啊,学乖了?”   不料舜空居然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我不知道你经历的那些事,之前口出狂言说你不配,是我的错,对不起。虽然之前也道歉了,但我觉得还是需要真诚地来一次。”   维克盯着舜空:“谁告诉你那些事的?”   刚刚还央求安景保密的舜空马上就把他反手卖了:“安景说的。”   维克不善地哼了一声,舜空顿时噤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闯了祸。   维克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不高兴的点却和之前不一样。过往的种种不是维克想提及的,更不想让人人皆知,可是他此时生气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本来这是他和宫岚互相交流的话题,现在莫名其妙插进来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舜空可不知道维克心里是怎么想的,看着他愈发阴沉不定的脸色,舜空心一横跪在了他的面前:“维克少爷,我是真心实意要道歉的,您惩罚我吧,像那晚一样……也可以。”   维克皱起了眉头,这又是闹哪样?宫岚好说歹说都不让他碰一下,这边还有上赶着要他做的?   其实,舜空还是不太能明白那种事的本质,虽然半懂不懂的他也知道那是男人的欲望,但却更多的将它视为责罚。他并不是喜欢那种感觉,而是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改为之前的口无遮拦受罚。   维克冷笑了一声,他还以为舜空是什么人呢,结果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忍不住出言讽刺:“看样子是食髓知味了,还是说觉得爬上了我的床就能高枕无忧?”   舜空听明白了维克的嘲弄,小脸顿时涨红:“不是的,我……不管你怎么看我,只要能让你发泄痛快就好,我该罚!”   其实舜空也有一点点自己的小心思,听了安景的话后,他多少能理解龙星的想法了,就是他们和维克本不该为敌。若是通过自己能让双方化敌为友,或者至少别那么针锋相对,那就再好不过了。   同样的,维克也看不透舜空的心思,但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维克就知道,舜空并不像他刚刚说的那么不堪,也不是想通过这种事讨好他,而是真心实意要道歉。   这倒是稀奇了,维克来了心思。照理说自己和宫岚基本上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层似有若无的窗户纸,捅破也是迟早的事,舜空又不是米瑞,现在无论如何不该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但是维克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面对这么主动讨罚的人还视若无物,岂非扫兴?而且宫岚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碰,和舜空再气宫岚一次,会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若是正常时候,维克的脑子里绝不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但是面对着送到嘴边的人,定力不强的维克少爷确实有些难耐。   纠结了片刻,维克破罐子破摔。算了算了,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可瞻前顾后的。   “过来。”   维克起身往床上走去,同时对着舜空勾勾手指。   午饭时间,宫岚拖着病恹恹的身体慢悠悠地走到餐厅,他算是来的比较晚的,但长长的餐桌上还是空缺了两个席位。   不肖多说,正是还在乐不思蜀的维克和主动献身的舜空。   “宫岚大人既然身体不适就要多吃点好好补一补……你看我们老大的位置干什么?他肯定不吃饭了,跟那个小子正玩着呢……”蕾格亚发现宫岚总是盯着维克的位置,于是主动向他解释,然后一脸鸡贼地看着安景,“可以啊亲爱的,三言两语就把人骗过去了,还挺有当老鸨的潜质。”   餐厅里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唯独心比天大的蕾格亚还在喋喋不休。   宫岚缓缓闭上眼,扶住额头。   其实他心里的愤怒并不多,因为以他对维克的了解,要是直接把舜空一脚踹开才值得奇怪,此时他心中更多的,还是无奈。   他看得出来,在维克心中,自己绝对是比舜空重要多的,维克也不会真的用这种方式激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维克少爷憋不住。   这么说来,好像自己答应维克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都会滚蛋,但宫岚内心还是有些不情愿。这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或是谁上谁下的面子问题,当然这也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一旦他答应了维克,就意味着他决定要和维克过相同的人生,和心底最深处的梦想挥手告别了。宫岚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他不敢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维克。   毕竟他很早就清楚了一点,那就是什么事情都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宫岚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吃醋了,他想让舜空和米瑞全部消失,把自身一切都交给维克的同时,也拥有他的一切。   他能感觉到,以往根深蒂固的某些理念,已经开始松动了。   他想拥有维克。   --------------------   写到这里,感觉维克确实好渣……但是后期宫岚会用不同的方式渣回来,总之就是相爱相杀嘛! 第五十章 汇合   华灯初上,维克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将舜空塞进被子里的动作还算轻柔,然后他就迈步离去,前往城主府大殿。   心狐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他很久了,不过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的神色,还未开口就先行礼,称得上是对维克无比尊敬了。   虽然身体得到了放松,但维克却觉得心里有些压抑,摆摆手随意问道:“有米瑞的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心狐答道,“威尔斯特为了抓他不惜代价,一定看守森严,我会继续督促天狐军的。还有一点,玄雅刚刚传来了前线战报,说威尔斯特和阿特利亚似乎都放弃了福光城以北的大片平原,他一路攻占了二大家族不少城镇,守卫全部非常空虚。”   “威尔斯特往极北的雪城走了,那些城市守卫形同虚设是正常的,”维克缓缓分析道,“可是阿特利亚为什么也是那样?除非他们将大部分兵力都拿来北上进攻了。”   “还有一种可能,”心狐突然开口,“那就是阿特利亚已经损失惨重了。”   维克本意认为这句话没有道理,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威尔斯特还能派出那么多改造者来福光城抓人,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面对阿特利亚完全游刃有余?虽然其中的细节维克想不到,但也并不是没这种可能。   顿了顿,维克继续说:“无论如何,威尔斯特的人不可能一辈子缩在雪城里,如果他们真的隐瞒了实力,那么也快到展露的时刻了,给玄雅带句话,让他小心点,等我找到米瑞马上就去和他汇合。”   “是。”心狐点头说道。   心狐离开后,维克一个人在那里端坐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微微促在一起,似乎有些不悦。   突然,门外传来宫岚的声音:“维克少爷还真是多情多义啊,在别人身上玩乐的时候,还不忘担心一番米瑞,感动感动……”   还是如此熟悉的阴阳怪气,但维克的心里却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些:“进来吧。”   宫岚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进来了,由于伤势的原因,宫岚的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那副无限接近争风吃醋的小模样,居然让维克打从心底感觉到喜欢。   宫岚进来就不再言语了,维克笑着问:“需要我解释一下吗?”   “哼,”宫岚嗤笑一声,“不需要。还是说,维克少爷心虚了,要扯些什么作为掩饰?”   “是我的错,”维克从善如流地道歉,“不过男人就是这样,等你尝过个中滋味就能明白了,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舍掉的。”   宫岚一脸鄙夷:“连这种破事都控制不住,你还打算成什么大事?”   “大事?什么叫做大事?”维克笑着反问,“拿下威尔斯特吗?这对我来说还称不上是什么大事,我想要的,已经告诉过你了。”   宫岚再次沉默,不过并不是又生气了,反而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怒意,正在偃旗息鼓。   “懒得跟你废话,我直接说正事吧。”宫岚扭过脸,“我要暂时离开一阵子。”   维克微微一愣,然后无奈地摇摇头:“你又来?这不刚回来嘛,生气了?”   “没有,”宫岚那张冷脸没什么说服力,但语气却很笃定,“只不过你自己说,我现在该不该单独思考一番?”   “那也没必要离开吧?”维克犹豫了一下问道。   “有必要,”宫岚似乎不是来和他商量的,而是通知他一声,“我和你不同,我做事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那事会彻底改变我原本的目的,我需要自己好好想想。”   维克随意地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起来:“宫岚,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既然你会提出这个想法,其实就已经证明自己有答案了?”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回见。”宫岚说完就要走人。   “等等,”维克拦住了他,“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也不拦着你,自己一个人想明白也好。只是你总要告诉我,需要多久吧?”   “看我心情。”   “那你就别走了。”   宫岚回过头瞪着维克,可是在他的笑脸下,已经到嘴边的污言秽语愣是没骂出口,只能避开维克的眼神说:“等我想好了就回来,快则三五天,慢的话……下辈子吧。”   “那好吧,”维克装模作样地叹叹气,“不过你应该知道我能容忍的底线是多久,万一超期,我可是要抓你回来的。”   “怕死我了。”宫岚哼了一声,走人了。   看着宫岚的背影,维克轻轻笑了起来,正如他刚刚说的那样,既然宫岚会提出想想,那么结果如何已经显而易见了。维克也没有提醒宫岚注意安全,毕竟能把宫岚怎么样的人也不多,宫岚再见了尼采肯定也会绕着走,无须多言惹人不爽。   对于刚回来就又要走这件事,宫岚的部下们并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香冥被迁怒的画面他们还没忘呢。不过他们明显感觉到了这次和上次的不同,宫岚脸上没什么愤懑之意,也没有火急火燎的,而是慢悠悠地带他们骑马离开。   离开城门时,稂梓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看到了上方的一个人影,忍不住疑惑道:“那不是天狐军的首领吗,她站那儿干什么,欢送我们?”   “她爱干什么干什么,神神叨叨的别管她。”   似乎是因为稂梓看了别的女人,香冥面色不善地瞪了他一眼,得到一个讨饶的讪笑。   心狐当然不是来送他们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宫岚为什么又要带人离开,也懒得去管,而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地平线上已经看不到宫岚一行的身影了,心狐才冷声道:“来人。”   有两个天狐军落在她的身后,半跪行礼。   “那条情报不要告诉维克,我来处理。”心狐的拳头紧紧捏着,似乎在隐忍什么。   天狐军当然不会违背她的命令,马上就消失在了原地。   两个部下离开后,心狐在原地站了好久,可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她想不明白,艾瑞克突然找到天狐军,传话想和她见一面,到底是什么目的?她和艾瑞克唯一的关系就是维克的母亲白狐,尽管白狐在他们二人心中的地位可能截然不同。   从祥瑞城一路向西前进,路过的城镇都是大门紧闭,却没有多少守军,可见防卫是十分中空的。其中有威尔斯特的属地,也有阿特利亚的,不过宫岚此时没有打架的雅兴,索性直接从荒野穿过了一座又一座城的领地。   不得不说,临别前维克那句话的杀伤力确实大,宫岚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思考的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可是他绝对不想让维克这么快就得意,硬是带着部下一路狂奔,离祥瑞城越来越远。   他们各个都是异能者,尽管披星戴月地赶了几天路,但脸上都没什么疲倦的神色。只是当他们又穿过一片丘陵后,阿贝突然开口问道:“宫岚大人,你有没有发现,暗中跟着咱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宫岚当然发现了,冷笑一声说:“那不是天狐军吗?大概是维克少爷怕我被人拐走吧。”   阿贝却十分笃定:“不是天狐军,他们隐藏气息的方式略有不同,应该是别的势力。”   宫岚还是不放在心上:“那样更好,反正赶了这么久的路身体也困乏了,正好杀了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阿贝有些迟疑:“这里距班加城不远,对方极有可能是阿特利亚的斥候。”   阿贝本意是提醒宫岚小心行事,毕竟刚刚在五大家族之一的伽曼洛手上吃了亏,万一阿特利亚也比他们想象的厉害呢?   但是宫岚向来是忍不了这个的,本来阿贝不说这话还好,既然说了,那宫岚非要会会他们不可,马上拉了马缰,停在原地面色不善地等着那些人包围过来。   可是,宫岚感应到那些人远远近近地包围了他们,但却没有一个主动靠前,当下冷笑起来:“既然被发现了,何必还要藏头露尾呢?”   突然,远方出现了三个人影,正在急速靠近他们。这三人身上散发出的异能力极强,远不是周围那些杂毛们能比的。   宫岚慢慢收起脸上那副轻蔑的神情,紧紧盯着三个慢慢变大的身形。   正是万兖,鸢尾,以及石蚕。   宫岚不知道这些人找他找了多久,对石蚕而言,恐怕真要感慨一句皇天不负有心人了。   靠近之后鸢尾一声冷笑就打算直接动手,结果被石蚕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想想这小子一身邪里邪气的毒素,鸢尾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稳了身子,没有继续动手。   “这位就是,宫岚大人吗?”   石蚕弯腰行礼,但语气却不卑不亢,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动派人包围他们,现在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是什么情况?   宫岚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是谁?”   “在下是魍魉的首领,石蚕。”石蚕抬起头回道,“我找您很久了,从祥瑞城一路赶到了帝城,又到了护心镜,最终辗转来到了班加城附近,总算见到您了。”   魍魉比起天狐军差远了,但也不是毫无名气,见多识广的宫岚自然听说过,不过他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从祥瑞城出发?你是威尔斯特的人?”   “以前是,”石蚕答道,“不过自从杀了龙星的父亲后就不是了,现在我和威尔斯特毫无瓜葛。”   “这倒有趣了,”宫岚勾起没有温度的假笑,“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石蚕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宫岚身边的阿贝:“想必这位就是光之邪神前辈了,久仰大名。我的部下得知似乎有人复活了阿贝前辈,我想,有能力使用复活术的人,一定是值得追随的人。”   宫岚冷笑:“情报倒是知道的不少,不过……若你是想让我帮你复活什么人,或是认为跟着我就能永生不死,那趁早收了这份心思吧。”   “宫岚大人误会了,我并非眼馋复活术,”石蚕继续说道,“我只是单纯地认为您很强大,想要带着魍魉组织为您效力而已。”   宫岚皱起了眉头,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眼前这个人说他曾是威尔斯特的人,那就不能排除这是威尔斯特派来的间谍,但是他号称杀了龙星的父亲,威尔斯特总不会撒这种谎吧?   就在宫岚还在犹豫的时候,万兖先忍不住了:“你这臭小子啰啰嗦嗦的说完了没有?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吗?切,一个病恹恹的小白脸,真有那么强的力量?”   说真的,此时的宫岚脸色确实昏沉,再加上年纪偏小,被人忽视也是理所当然的。   宫岚忍不住怒道:“这就是你投诚的方式?”   石蚕马上把自己摘了出去:“他们两个和我无关,只是好奇想来见见宫岚大人您而已。”   “呵,”鸢尾也冷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复活光之邪神的会是哪位大人物呢,没想到也是个小鬼头,还是个病秧子。石蚕,我之前的话你还没忘吧?我杀了他之后就轮到你了!”   鸢尾一下跃入空中,手指上的莲花戒指爆裂出漫天的青色火焰,接着猛然一起冲向宫岚。   宫岚还坐在马上动也不动,脸上甚至还有些笑意:“哦,不错的火系异能嘛。”   阿贝强先拦在宫岚面前,从身体里爆裂出无数道亮光。   起先鸢尾并没把阿贝放在眼里,即使光之邪神的名号在外,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这一招莲花灼日还没有谁能正面硬顶下来。可是,鸢尾马上就知道自己夜郎自大了,或许阿贝顶不住,但他根本不需要硬顶,鸢尾释放出的青色火焰,正伴随着阿贝的亮光一起蒸发。   阿贝阅人无数,看到这三人的一瞬间就知道他们实力不俗,而且既然有心投诚,就要让他们心悦诚服,所以阿贝一出手就用了最强的灵魂熔炼,直接震慑住了鸢尾。   鸢尾虽然平时像个疯子,但也不是看不清局面的人,从这一招他就能看出来,他不是阿贝的对手。不管他的异能力多强,都会被阿贝扭转为光四散流淌。   这就是敢自称为神的能力。   二人几乎是同时收手,万兖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脸寒意的鸢尾,嚷嚷道:“你怎么不打了,我看这光之邪神也不过如此,你不来我来!”   “住手!回来…”鸢尾喝住了他。   别开玩笑了,万兖的实力还比不上自己呢,连他都不是阿贝的对手,万兖过去不是丢人现眼吗?   深吸一口气后,鸢尾按下万兖的脑袋行礼:“是我见识短浅了……既然邪神大人都愿意为宫岚大人效劳,那我们自然也愿意。”   “慢着!”万兖打开鸢尾按着他脑袋的爪子,“你同意了我还没同意呢!那个邪神很厉害吗,过来和我过两招!”   鸢尾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想一脚踹在他要害上让他没力气说话,这么明显的压制都看不见吗?   万兖还是挺怕鸢尾生气的,马上讪讪地收了声,小声嘀咕:“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   石蚕微微一笑,他们两个还算识相。   不过事情并不会这么顺利,宫岚这里又不是收容所,什么人都能跟着他,只听到宫岚冷笑着开口了:“慢着,我同意了吗?我的手下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那个小子好歹是魍魉的首领,还有些用处,但你们两个……”   虽然没明说,但宫岚那嫌弃的眼神已经代替想说的话了。   鸢尾也不气恼,既然是来投靠,那肯定是要表现一番实力的。他看向石蚕问道:“小子,离这儿最近的一座城是哪里,城里坐镇的高手又是何人?”   石蚕手上有魍魉,对情报类的信息自然是了如指掌,马上答道:“最近的自然就是班加城了,城内坐镇的是阿特利亚三神之首,火神。”   鸢尾点点头又看向宫岚:“不知宫岚大人可有雅兴随我一同进入班加城?我会提着火神的脑袋作为礼物的。”   宫岚懒洋洋地答道:“好啊。”   一行人改变前进方向,直奔班加城而去,宫岚脸上毫无波澜,心里却连连苦笑。   之前他最为烦恼的一点就是没有趁手好用的势力,而此时主动送上门来的魍魉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可问题是……宫岚已经打算跟着维克了,既然之前的想法被他否决了,现在还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只能说老天确实顽皮,总是在不对的时候送你不对的礼物。   但是简单想了想之后,这个疑虑就被宫岚暂时抛之脑后了,既然还没到那一步,就先不用着急,而且自己的力量变强也是好事,一来能帮到维克,二来……   宫岚微微一笑,异能界向来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自己的势力强一些,面对维克的时候自然也就腰杆更硬。至少,不能总被他欺负了。 第五十一章 屠神   一声清脆的响动,琉璃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里边的美酒溅落在地板上,像一滩血迹。   摔了杯子还不够,火神又一拳把桌子打了个稀烂,然后满脸怒容地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呼云:“你说,风神和那么多战士,被尼采一瞬间就全灭了?”   呼云将头埋得更低:“属下不敢胡说,句句属实,尼采的空间异能极为诡异,召唤出了某种不知名的怪物,我们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属下拼死才逃回来复命,未能保护好风神大人,请首领责罚。”   三神向来是一致对外,彼此间的关系确实不错,现在两位兄弟都惨死,火神确实想重重惩罚临阵脱逃的呼云。但是他也只能想想了,两场战斗下来阿特利亚伤亡惨重,部下除了呼云几乎已经没有能拿出手的了,所以他现在非但不能杀呼云,还得重用他。   “你先起来,”过了半晌,火神压抑着怒气说道,“当时那种情况你留下也没用,知道回来向我禀告已经不错了。哼,伽曼洛,果然一直在隐藏实力,而且忍不住出来趟浑水了!从我们宣战开始到现在,简直没有一件顺利的事,维克跟死了一样不见人影,玄雅带人在中部那一片肆虐,就是不去北上找威尔斯特的麻烦,现在伽曼洛也来对付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他们本来对威尔斯特的行动方针就是“趁他病要他命”,结果,“病”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风卷残云,威尔斯特的“命”又比他预料的要顽强,现在家族搭进去那么多人,事情就很棘手了。   “首领不必动怒,我们不一定是输家。”呼云站起来说,“伽曼洛势单力薄,莫瑞森损失惨重只能跟着威尔斯特苟延残喘,虽然圣灵家族和威尔斯特比较难缠,但因为维克的存在,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我们可以再找机会。”   火神叹气:“只怕不好找,现在人人都知我阿特利亚损失惨重,我怕他们趁机……什么声音?外边吵吵闹闹的在干什么?”   呼云望向窗外,不由得皱起眉头,外边不仅有叮咣乱响的打砸声和惨叫声,还有很多异能波动!   “火神大人,有敌来袭!”一个守卫连通报都忘了,踉踉跄跄地跑进来大喊,一脸慌张。   火神愤然起身:“太猖狂了!是什么人!?”   “首领当心!”   呼云的脸色一变,他感应到了极强的异能,而且四周的温度在陡然升高。   青色的火苗席卷了房子外围,紧接着整个屋顶都被爆裂的能量摧枯拉朽般炸开了,火神一边击碎掉落的建材一边大喊:“什么人,敢到我阿特利亚的班加城撒野!?”   灼热的气流中飘然落下几个身影,为首的正是万兖和鸢尾。而宫岚和他原本的部下站在稍远的位置,似乎无心插手这场战斗。   不过不管鸢尾能不能杀掉火神,宫岚对他都是很满意的,因为刚刚是鸢尾一马当先杀进城里的,他的火焰不仅颜色诡异而且威力更强,至少在火系异能者里,宫岚没见过比他还厉害的。维克虽然很强,但毕竟不是专修火系异能的,单比火系的异能威力,还真不见得比鸢尾更好。   若是宫岚知道鸢尾还有操控野兽的能力,只怕会对这个手下更满意,同时也更纠结……来得不是时候啊。   “你就是火神吗?”鸢尾冷笑道,“我也是火系异能者,早就想和传闻中的火神切磋几招了。”   “找死!”一旁的呼云拔剑指向鸢尾。   “阿贝,”宫岚懒洋洋地找了个地方站好,“别让这场战斗被打扰,无关的人就交给你了。”   宫岚指的自然是呼云,阿贝微微一点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呼云身后。   他们两个都没把呼云放在眼里,以为过不了两招呼云就会当场毙命,但谁也没有想到,呼云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虽然阿贝出手很突然,但呼云惊异之下还是很快做出了反应,他的身体里冒出诡异的烟雾,然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火神没有说话,迅速地向几个不速之客看去,结果越看越心惊,这些人身上的异能力一个赛一个强劲,但为何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些高手?他们是哪个家族的成员?   不过心惊之后就是沉着,火神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不想死的话就必须尽全力将这些人一个个宰了,好在呼云拖住了看上去最棘手的面具男,自己不是没有机会。   而呼云那边也不容乐观,他不知道这个面具男是何人,但越打越心惊,自己居然跟不上他的动作!虽然每次都能勉强来得及补救,但这么下去死的一定是他,必须用阻隔异能的云雾才有机会。   不过屋子里的范围并不大,那一招也会把火神波及到,在对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这么做有些冒险,于是呼云假装躲避阿贝的攻击,直接闪身冲到了房间外的废墟之上,打算先解决了阿贝再说。   阿贝不疑有他直接追出,残破的屋子里,终于没了无关人员。   “火神是吧?看招!”   万兖大吼一声冲了过去,手中的巨剑爆发出凌烈的剑气,隔着很远就将剑气逼到了火神面门。   火神不敢硬接,凭借着身法躲开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就脸色一变,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鸢尾发出一声冷笑,灼热的青色火焰瞬间点燃了火神。   鸢尾和万兖合作多年,配合着杀个人和玩一样,二人都是主攻手而且一近一远,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但火神好歹是阿特利亚的最强战力,而身为火系异能者的他自然也不会被火焰轻易伤到,只见包裹着他的青色火焰逐渐变为了正常火焰的橘红色。   鸢尾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当然不是他的火焰发生了变化,而是他的青火正被火神的烈焰逐渐吞噬。   “能将火术运用到如此地步属实难得,但在我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火神将鸢尾的青火吸收完毕后一下子震开绕身的火焰,“火术,熔河吐息!”   火神吐出来的并不是火焰,而是带着气泡的灼热气流,顿时就将破屋里的温度又拉高了一个等级。   其实他本该用禁咒速战速决的,但是对方除了攻击他的二人,不远处还站着不少,他不能贸然使用禁咒而要保存实力,等着呼云前来支援。   鸢尾似乎是看出了些端倪,冷笑着对地面上的万兖道:“自己撑住,我暂时没空管你。”   “不用管我,打好你自己的!”万兖大吼一声将巨剑插入地面,瞬间自下而上崩裂出类似于一片混沌的剑气,居然直接顶住了火神的吐息。   而由于火神并没有全力攻击,半空中的鸢尾很轻易便躲开了一边,同时手指上的莲花戒指闪过一丝亮光,爆发出比刚刚更大的火幕,几乎遮挡住了空荡荡的屋顶,而这些烈焰毫无疑问,直奔火神而去。   “你就只会这一招吗?”火神不屑地一笑,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吸收掉那些。   “当然不是,所以小心了。”鸢尾勾起嘴唇,在那片火幕笼罩住火神的同时,从手上爆发出同样高温的火柱,彻底将火神的全身都焚烧了起来。   吃了这招之后火神就暗道不妙,他所谓的吸收,应当称之为“化解”更合适,并不能将鸢尾的异能化为己用,每次都会消耗自己的异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虽然不至于力竭而死,但只会白白消耗他的能量。   偏偏问题在于他还不能不管那些青火,鸢尾确实是他遇见过的最强火系异能者,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所伤。   火神心里除了面前的二人,还要顾忌宫岚他们,所以打起来不免小家子气,不舍得浪费异能。相比之下鸢尾出手就豪迈多了,不管自己的火焰被火神化解了多少,仍在拼命地往上烧,似乎像就这么把火神耗死。   “混账东西……”火神怒骂起来,“胆敢在我面前玩火,真以为我没办法了吗?!”   火神决定了,浪费就浪费吧,就这么耗着才是自寻死路,哪怕用两三个禁咒,他也要把眼前这两个人烧死!   然而就在他出手之前,鸢尾突然笑了出来,目光也变得更加冷冽:“好了,时候到了,该让你见识一下不同的火焰了。”   火神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包裹着他的那些青色火焰似乎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这是……什么?”   饶是见多识广的宫岚,一时间也有些迷惑,因为那些青色的火焰居然在瞬间就变为了黑色,而且其中夹带着的,也不单单是火属性的能量了。   思索了片刻宫岚恍然大悟:“莫非,是融合异能?”   鸢尾微微挑眉:“宫岚大人见多识广,属下佩服。”   而火神已经发出了惨叫声,因为他的火系异能居然无法化解那些黑色的火了!一般这种情况是因为对方的异能力远超过他,但显然是不可能的,火神一边加速想甩掉身上的黑火,一边怒吼着:“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眼看着胜券在握,鸢尾微笑着解释:“宫岚大人已经说了,这是融合异能。我的青火为阳火,是纯粹的火属性能量,但是黑火却是阴火,包含了火和暗两种异能力,当然不是你能吸收掉的。”   一般而言,一个异能者的属性并非只有一种,比如维克,就拥有五种不同属性的异能,但并非这样就能使用融合异能,他的光术就是光能量,火术就是火能量,而融合异能指的是同时包含多种元素能量的异能。真正的融合异能少之又少,这种东西宫岚也只是道听途说过,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   败在火系异能者手上,这种事情是火神绝对无法容忍的,他大吼一声,手上闪出六芒星的标志:“混账东西,死吧!”   鸢尾的笑意更浓:“抱歉,是我更快一点。禁咒,迦南之狱。”   地面上突然像岩浆喷发一样涌出数十道青色火焰,火神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速度如此之快,下意识地就想往上空躲去。但是抬头看到天空的一瞬间火神直接傻眼了,刚刚的火幕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乎整片天空都被黑色的火团笼罩了,正往下砸落着巨大的黑色火球。   火神猛然间明白了,刚刚鸢尾口中的时候到了,指的并不是将阳火转化为阴火的过程,而是趁着他被接连不断的攻击打得无暇顾及四周时,慢慢蓄满了这个禁咒。   往上往下都是死路,火神犹豫的片刻就被阴阳火同时灼烧,伴随着他痛苦的喊叫,阴阳火交融爆炸,阿特利亚之首的身躯也显得那么脆弱,在通天火光中命陨当场。   万兖拿起巨剑走了两步后高高举起,除了鸢尾外众人都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十几秒后,火神焦黑的尸体落下,正好落在他的剑身上,被一刀两断。   连宫岚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两个到底是合作杀过多少人,才能有这种配合?   堂堂火神,居然会被人烧成焦炭,只能说是莫大的讽刺。由于是一具焦尸,劈开他的万兖身上也没有落下任何血迹,他慢悠悠地收起大剑,笑了起来:“这老东西叫做火神是吧?那不错,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就可以自称屠神者了!”   香冥差点笑出来,刚刚打架基本上全是鸢尾的事,这会儿你也好意思说话……   宫岚看着走过来的鸢尾和万兖,轻笑着点点头:“不错,我会给你们留下来位置的……阿贝呢,连一个杂兵也没解决吗?”   屋外已经笼罩起了能够隔绝异能的云雾,阿贝站立于其中一动不动,看样子呼云已经占尽了优势,可他拿剑的手却在迟疑,而且居然不敢过去攻击。   因为阿贝实在太淡定了。   从刚刚交手的情况来看,呼云确定阿贝之前从未见过,自然也是第一次被他的云雾包围,可他却发现阿贝丝毫都没有惊慌,就那么站在原地,似乎在守株待兔。   越是强大的异能者,失去异能后本该越惊慌才对,可阿贝就跟无事发生一样,让呼云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失效了。   “你算个可塑之才,所以我多说两句,你且听着。”阿贝缓缓开口了,“你的云雾属于封印类的异能,陷入其中的人会被无处不在的云雾隔绝与异能的联系,暂时变为普通人,说实在的,非常厉害,只可惜遇到了我。对我而言,所有封印类的异能都是容器,都有极限,都会被撑破。”   “你少在那里佯装淡定!”潜伏在云雾里的呼云喊道,“撑破?可笑,你现在什么异能都使不出来了,怎么撑破!?”   阿贝轻笑了一声,连宫岚都很少见到阿贝笑,可见他确实很欣赏这个年轻人,阿贝接着说道:“我即是光,即是异能本身,你觉得这种东西能困住我?”   “废话少说,受死吧!”呼云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强行认为阿贝是在虚张声势,拔剑就冲向了阿贝。   他本身的视线在自己的云雾里并不会受到影响,可就在他即将刺中阿贝的一瞬间,一道夺目的亮光在他面前乍现。   呼云捂住眼睛后退两步,内心大骇:“怎么可能!”   无比浑厚的光系能量包围着呼云的全身,只要阿贝愿意,轻而易举就能将他轰成齑粉,呼云紧张万分,冷汗不断地滑下,一动也不敢动。   由阿贝化为的光晕逐渐扩散,最后反而将一大片云雾笼罩在了其中。等呼云感觉光芒不再那么刺眼,微微睁开眼看的时候,第一个画面就是阿贝的身体悬浮在洁白柔和的光芒中,宛如神明降临。   以前无往不利的云雾在阿贝面前乖巧的不行,最终和光芒同时消失,呼云无力地跪倒在地。他并非是受了什么伤,而是由衷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这就是真正的强者吗?   阿贝往不远处看了一眼:“火神死了。我这样的人自称为神就已经是夜郎自大了,至于你的主人……简直可笑至极。”   若是之前,呼云绝不允许别人侮辱阿特利亚三神,可是现在他看到了真正的强者,他心知肚明阿贝说的一点也没错,甚至连火神死了的消息都没在他心里荡起一丝涟漪,他只想跪在这里,对阿贝顶礼膜拜。   阿贝缓缓走到他的身前,呼云跪得更加虔诚了,哪怕阿贝要杀他,能死在这样的人手上,呼云也只会感到荣耀。   不过阿贝并没有动手,宫岚带人走过来时就听见他对呼云问道:“你这样的异能者很少见,前途更是不可限量,死了着实可惜,你愿意臣服于我们吗?”   宫岚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洗脑现场?不过这人能跟阿贝缠斗这么长时间,实力应该也不错。只不过还是那个问题,现在过来有什么用?   呼云似乎难以置信般抬起头,看着阿贝脸上的那张鬼面具,他像是看到了最至高无上的神明,拿起长剑高举过头顶:“我愿意为您效力,大人!”   离开已经化为火海的班加城后,宫岚回头默默无语地望了一眼壮大的队伍,魍魉的成员也加入了,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去打下威尔斯特玩玩。本来只是出来散散心,外加晾一会儿维克而已,可事情却向另一个方向大迈步了。   宫岚忍不住多想,难不成老天都要让他成为真正的王?   或许就是这样,原本的目的也好,维克也好,他们二者冲突吗?想到这里,宫岚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手下的人面面相觑,鸢尾瞪了石蚕一眼,大概想质问他找的是什么人……唯独阿贝最淡定,也最给宫岚面子,缓声问道:“宫岚大人为何发笑?”   “我为你们高兴,”宫岚再次回过头,眼中再次浮现出往日那种狂热的光芒,“你们选择了一位最强的首领。” 第五十二章 归来   “今天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二哥,阿特利亚会不会是被吓破胆了?”   “我也不清楚,一直都是他们单方面联系我,如今信使不再往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昏沉的屋子里,格瑞普和比克斯低声交流着,但没讨论出个好结果,二人的脸色像一个模子刻出般的难看。   最终,格瑞普表情阴森:“管他们呢,反正我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成功,艾瑞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暂时也不用急,哪怕阿特利亚投降,还有维克和玄雅呢。”   “可是……”比克斯的神情却略显焦灼,“那些改造之后的异能者你也看见了,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谁知道大哥还有没有别的隐藏手段?”   “别急,”格瑞普慢慢缓和神色,“就算所有人都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咱们现在并没有暴露。假如他们双方能拼的两败俱伤,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比克斯忧心忡忡地点点头,虽然还是很疑虑,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格瑞普听到了外边过道上传来的脚步声,马上脸色一变喊道:“什么人?”   “二位大人,龙星首领让我通知下去,马上就要出发了。”   看样子只是传令兵,格瑞普微微松了口气:“知道了,这就走。”   传令兵离开后,格瑞普压低声音看着比克斯:“暂时观望吧,不用急。”   龙星带着大部队已经整装待发了,在雪城休整了许久,龙星差不多也消化了整件事,打算带人一路南下,让阿特利亚付出代价了。   同样是山高路远,但去时和来时的心境可谓大相径庭,所有平民都被安置在了雪城,完全由异能者组成的部队行进速度飞快,没多久就抵达了一座小城外围,那是阿特利亚最北端的属地,龙星打算攻占那里提升士气。   然而远远看去,略显破败的城楼上没有任何守军的影子。   这就有点诡异了,再怎么打仗也不至于把守城士兵抽调一空吧?龙星没有减速但还是喊道:“大家当心,对方可能有阴谋!”   一帮人来势汹汹,那扇不起眼的小城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拦住他们的样子。而在龙星带人即将踏破城门之时,城门却轰然大开,从里边冲出一小支人马。   龙星还以为是他们自知守不住城所以出来硬拼,结果为首的那个将领冲出来后直接翻身下马,半跪在龙星面前:“求龙星首领放我们一条生路,我等愿意投降。”   龙星一把拉住了缰绳,但心里并没有完全相信他:“如果投降的话,就让所有守城的异能者都出来束手就擒,你们不至于只有这么点人吧?”   将领的脸色有些窘迫:“龙星首领,就只有这些了……我们的三神全部战死,好多人都跑了。”   “你说什么?”龙星怀疑这人在胡扯,明明只有土神死在了他们手上,风神和火神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全死了?   将领也是一脸发懵:“龙星首领,那不是你们干的吗……总之我们阿特利亚如今已经是一盘散沙,死的死跑的跑,战争也是三神挑起并非我们所愿,请您开恩。”   龙星听罢愣了片刻,回头道:“朱烈,你带人跟我进城看一看,其余人将他们暂时看管好。”   “龙星,进城之后当心埋伏。”诺斯也不敢相信将领的话,出言提醒。   “我知道。”龙星微微点头,然后就一马当先地带人冲进了城内。   龙星带人在城内绕行了一周,还真的只有那么一点异能者,而且没发现任何可能是埋伏的地方,难道刚刚那人说的是真的?   朱烈跟在龙星身后,一边四下打量一边说:“看样子是真的,这座城里未免太萧条了,不止是守军,连居民也跑了一大半,阿特利亚总部绝对出了事情。”   “可是,风神和火神为什么会死呢?”龙星百思不得其解。   朱烈没想那么多:“那谁知道,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玄雅灭了,毕竟在那种人眼里,到处都是他的敌人。”   龙星将信将疑,他相信玄雅一定想那么做,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杀掉二神吗?不过,至少对他们而言这是好事,阿特利亚趁火打劫向他们宣战,如今三神全灭,家族也无以为继,当真是有些因果报应。   返回城门的时候,正巧看到艾瑞克带人走了进来。虽然这些天龙星的心情已经平复很多了,可进入雪城到现在一直都没再和艾瑞克说话,这会儿突然迎面遇到,龙星的脸色还有些尴尬。   艾瑞克就当无事发生一般,脸色如常道:“南边的斥候传来消息,阿特利亚的三神确实死了,眼下他们的各个属地都已大乱,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   龙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些为难开口了:“大伯,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就好像龙星在质问艾瑞克有没有别的事情瞒他。不过正如龙星信任艾瑞克,艾瑞克也不会误解他的意思,摇摇头说:“我倒希望和我有关,但可惜并没有。据说风神和火神还不是同时被杀的,最坏的情况就是,还有某些我们不知道的敌人。”   龙星心里乱糟糟的,轻轻点点头。自从来到了雪城,至少表面上,所有事情都往有利的方向发展了,可是越是这样龙星心里就越不安,因为他不知道,顺利的表象下隐藏着什么东西。   顿了顿,龙星又打起精神:“既然如此,我们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快速南下,完善家族属地的防御,同时尽可能地拿下阿特利亚的地盘。”   这么做可不算是乘人之危,毕竟“人”都没有了,而且阿特利亚心怀鬼胎主动发难,战争一旦开始,龙星为了家族那么做是无可厚非的。   龙星担心那些阿特利亚降军是间谍,而且他们人数不多惹不出什么乱子,索性就直接无视了他们,继续往南行进。   而艾瑞克的脸色却有些凝重,他不单是在担忧和龙星一样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刚刚奥卡亲自回来向他禀告,米瑞跑了。   范达曼带着米瑞简单埋了蝎子后就一路逃亡,他们并不知道维克已经带人杀去了祥瑞城,而玄雅也离开了福光城,此时二人还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晃荡,反正外出溜达了一圈的宫岚,已经再次返回了。   宫岚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思,这次抵达祥瑞城时,他的身边只带了一个阿贝,其他的新旧部下都被打发出去,跟着魍魉一起外出刺探情报了。   很不错,这一次宫岚回来的时候,维克并不在舜空的肚皮上,没让宫岚一回来就火冒三丈。但是维克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扎人。   “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了,是怕我去抓你吗?”   宫岚都要被气笑了,他现在有了魍魉,又收了三个高手,现在他和维克谁的势力更大还是两说呢,抓他!   不过既然人都没带回来,那宫岚自然也不会主动暴露,省得还有吹牛的嫌疑,淡然说道:“维克少爷之前说的对,此事的确没什么可想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正式向您告别,从此你我二人就不必再见了。”   维克笑了起来:“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调皮也得有个限度啊,不然会让自己难受的。”   被一个男人说调皮,这让宫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顿时就装不下去了:“行了行了,维克你少在那里恶心人……阿贝你先出去。”   没招谁没惹谁的阿贝一点也不意外,马上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诺大的城主府大殿里只剩下维克和宫岚二人。   维克笑着挑眉:“你是打算和我做点什么吗?”   宫岚冷笑一声:“我和那两个小废物可不一样,敢胡说八道或是动手动脚,留神我要你的命。”   说真的,自打结盟以后,至少在语言上宫岚对维克是越来越平和了,现在看上去是回到了最初,实则意味着什么,维克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不能胡说八道,也不能动手动脚……”维克慢慢站起来走向了宫岚,“那你打算用什么相处模式,小孩子过家家吗?”   宫岚心里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是转念一想,既然都有决定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又往前走去,径直来到了维克身边。只是……   这个场面与其说是情投意合,还不如说是互相挑衅。   维克微微一笑,抱住了宫岚有些僵硬的身体,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宫岚挣扎了一下,手指抓住了维克的肩膀,似乎想将他推开,似乎又觉得那么做不合适,只能保持着这个动作不动,任由维克的手掌在他后背一下下轻抚。   明明维克不会雷系异能,但宫岚总觉得他的手指似乎带着电流,只是轻轻触碰到,就足以让他全身颤栗。   二人的脸贴的很近,呼出的热气在彼此脸庞上拂过,宫岚先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就飞速思索了起来?   要亲吗?要主动亲他吗?还是不要了吧……可维克一定会亲他的,自己该怎么办?配合他?做不到!不配合,又显得自己做作……那就什么都不做,可这样会被他嘲笑的!   看到宫岚的眼神似乎有些慌张,维克心情大好,直接横抱起宫岚,径直往大殿后的房屋里走去。   直到维克走了好几步宫岚才回过神,瞪着他说:“放开我!”   “让我抱着吧,我想这样抱着你。”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是无限温柔。   宫岚微微咬牙,心想这人的动作可不怎么温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总在自己的腿间、腰侧等敏感地带摸过。这种感觉让宫岚的身体有些绵软无力,他之前可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怕痒。   被维克放到床上后,宫岚的手臂微不可见地轻轻颤抖,面对这样的维克,即使他轻而易举就能反抗或逃走,可心里还是很怕。   维克倒也没有一上去就撕他衣服什么的,而是伸出手轻轻地,一次又一次抚摸着他的脸颊,像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突然见到了一盘难得的珍馐佳肴,不舍得囫囵吞下。   这可就苦了宫岚,他以前是怕维克开口调戏他,现在才知道不说话的维克更吓人。偏偏宫岚也不能怎么样,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维克这种行为连越界都称不上。   维克发现宫岚好像很紧张,紧闭的睫毛一直在颤抖,吞口水时喉结滑动的也很明显。光是这副样子就让维克感到无比满足了,宫岚那么强的人,在他身下不也只能乖乖的吗?   维克起了坏心思,凑到宫岚的耳边轻声低语:“宫岚大人,今天你恐怕要吃点苦头了,有没有后悔之前对我的不敬?”   宫岚羞恼地睁开眼,从牙缝里憋出四个字:“你来试试!”   维克笑得更开心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还敢嘴硬吗?”   宫岚沉默了,什么也不说。   “我和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并没有此时的感觉,”维克笑着在宫岚的身边躺下,“你知道吗,我此时的心情也跟情窦初开的小子一样,有些紧张,所以今天真的不会对你干什么的,只是想一起躺着,别怕。”   宫岚一句“我怕个屁”险些脱口而出,到了嘴边还是很识趣地吞下了,万一维克就在等他这句话呢,那样就死得太冤了……   和往日相比,维克少爷今天说的格外像是人话,但宫岚马上还是黑了脸,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往外一丢:“躺着就躺着,瞎摸什么!”   “哦,看来你那里还是很敏感的。”维克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了非常下流的话。   宫岚再次沉默,维克见好就收也不继续作妖了,而是不无感慨地说:“即使我心里很笃定,但是你再次离开的这两天,我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你可别觉得我是在花言巧语,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别人。”   宫岚忍不住又嘴欠了:“我问谁,舜空吗?问问他维克少爷最近是不是心里藏着事状态不佳?”   维克没想到还有这号不要命的人,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但这件事的确是维克的污点,他轻轻叹息:“我的错,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把他送回去的。”   宫岚心说这还差不多,嘴上还是在犟:“可别,我宫岚不会伺候人,等维克少爷的新鲜劲儿一过,还是要去找他的,那不耽误事吗?”   “这醋吃得可太没有水准了。”维克目光带笑地看着他。   宫岚转过身给了维克一个后背,不想理他。可没等维克说什么,宫岚就感受到了他火辣辣的目光,尤其还在盯着自己脊背以下的地方,马上又规规矩矩地躺好了。   维克笑了笑,用手肘撑着身体靠过去,他的发梢轻轻扫过宫岚的脸,有些痒,宫岚忍不住抱怨道:“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跟个娘们儿似的!”   从认识到现在,宫岚几乎准确无误地将维克的雷踩了个遍,但维克现在八成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宫岚发脾气,笑着说:“懒得去修理而已,你不喜欢我明天就剪掉。”   宫岚哼了一声,嘀咕着:“最好连你造孽的淫.根也一起剪了……”   维克笑了:“宫岚,为何我感觉,你在故意激我做些什么?”   “……你的错觉吧。”宫岚有点怂了。   维克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退却,闻言更加靠近了宫岚。他刚刚的话确实没有骗宫岚,他和米瑞在一起的时候十分放松,和舜空做的时候十分解气,滋味都不错,但都比不上现在。硬要说的话,面对宫岚的时候,维克内心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名为爱意的事物,脑子里什么都不需要去想,也无需做那些事情,就这么躺在一起扯闲淡,都能扯到天荒地老。   假如这种感觉能一直留在心里,那维克认为,他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了。   维克看了宫岚半天,十分突然地开口说:“你喜欢我吗?”   宫岚表情一顿,心想着自己果然不是维克少爷的对手,各种屁话张嘴就来,刚刚还在说下流话,现在说的话却宛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   宫岚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或许是维克的眼神太过于柔情,宫岚也不想再闹什么别扭了,先生无声地点点头,但似乎觉得这样有些敷衍,又聊胜于无地“嗯”了一声。   “那……”维克继续笑着,“把衣服脱了吧。”   宫岚简直要吐血三升,这一瞬间他觉得他和维克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以后,照这个样子,不出三天他就会被维克气死。   “别怕,我说了我不会干什么的,我只是想看着你在我面前,坦诚的样子。”维克话是这么说的,眼神里也没什么促狭之意,但……这本身就有大问题啊!   宫岚从没经历过此等劫难,脸不出意外的红了,破罐破摔一样闭上眼:“去他妈的,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维克却没有上手:“自己脱,不然我不确实自己能不能忍住。”   宫岚气恼地看着维克,心里又一次后悔了,想当初在渭城的时候,他就该亲自追过去,当时把维克直接踹炼狱之穴里不就没这么多屁事了吗?   维克看着他继续笑道:“作为恋人,这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吗?”   宫岚心说那你咋不脱光了给我看?但是说实在话他也不怎么想看维克,因为维克一旦脱光,自己今天铁定要交代了。   天人交战了半天,宫岚终于磨磨蹭蹭地抬起了手臂,一脸要死的样子解开长袍的领子。   维克呼吸一滞,他居然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而且自己今天恐怕要食言了,万一忍不住,他一定会对宫岚做些什么的。   就在此时,外边传来蕾格亚火急火燎的喊叫:“老大!老大!!”   宫岚马上停止了刚刚开始的动作,维克面色不善地看向大门的方向:“什么事!?”   宫岚进城时他就交代了,不管发什么事都不要来打扰他,当时蕾格亚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她最好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而蕾格亚接下来的话把维克震慑到了:“老大……米瑞回来了!”   维克震惊过后,马上看向了宫岚,结果宫岚已经转过去了,给了他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必多说,不可能不生气。   维克纠结了,哪怕是天塌了也好,他也会当作没看到,可是米瑞好不容易脱险回来,他必须要去看看。   “抱歉,我先离开片刻。”维克心里叹了口气,回头再好好劝宫岚吧。   维克离开后,宫岚微微睁开眼睛,眼眸里满是阴寒的凌厉。但是伴随着愤怒,宫岚又有些后悔,上次也是这样,如果不是他心里纠结来纠结去,早跟维克把该做的做了,还会有别人什么事?   不过这个念头也把宫岚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把自己摆在那么卑微的位置上了?   慢慢躺好后,宫岚一言不发地看着屋顶,然后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   哦嚯,三个男人一台戏…… 第五十三章 挑拨   “少爷!”   刚一进门,维克就被米瑞扑了个满怀,看着怀中已经哭成泪人的少年,维克刚刚那些旖旎的心思全部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心疼之意。   “没事了,别怕……”维克的声音似乎比刚刚还要温柔,一边说一边轻拍着米瑞的后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米瑞这才慢慢从维克身上起来一些,红肿的眼睛看向一旁的范达曼:“多亏了师父和这位大哥,我才能回来……少爷,我师父被威尔斯特的人杀了,您一定要为她报仇!”   维克这才注意到已经站了好久的范达曼,他的脸上是难掩的疲倦之意,显然一路的逃亡之旅并不容易。尽管二人之前可以说是有点小仇小怨的,但人家毕竟救了米瑞,维克只能看了他半天,最后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维克少爷,”范达曼懒洋洋地开口了,“我这么做只是在完成一位战士的临终所托,不需要您的感谢。更何况您和我们首领现在是盟友关系,没什么事我就下去了。”   维克心想,他和宫岚了不仅是盟友关系那么简单了……   收回了心思,维克重新抱紧了米瑞,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的心跳有些错乱:“没事了,我肯定会让威尔斯特付出代价的,饿不饿,吃点东西吧?”   米瑞胡乱摇了摇头,突然后退两步,十分认真地半跪在了维克面前:“少爷,我一定会变强的,我会亲手砍下龙星的脑袋送给您!”   维克微微有些愣神,站在原地什么都没说。或许他也无法做到对米瑞感同身受吧,或许蝎子对米瑞不算很客气,有一说一也没教给他多么逆天的本领,但米瑞从小到大,蝎子是第一个将他摆在平等地位的人,对米瑞而言,她的行为,她的语言,或许是比那些剑法更珍贵的东西。   或许是一路奔波消耗了太多体力,米瑞起身的时候身形一晃,被维克接到了怀中。不过此时维克的心情也很复杂,虽然他嘴上说希望米瑞变得强硬一些,但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过犹不及了。困倦的米瑞没有注意到维克表现出的异样,被维克扶进另一间屋子后很快便睡去了。   米瑞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维克缓缓地伸出手,却又僵在了半空,不知是担心弄醒米瑞,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这么盯着米瑞看了片刻,维克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听到开门的声音后,面对墙壁侧躺着的宫岚躬了一下脊背,但很快就不动了,装作已经入眠的样子。   维克躺回刚刚的位置,语气带笑:“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宫岚沉默了片刻,慢慢躺好:“我还以为维克少爷今夜不会再来了呢,这是为何,米瑞不让你碰他了?”   维克笑着伸出手,宫岚躲了过去:“别跟我动手动脚的,我问你话呢。”   “他太累了,怕是一路上没少吃苦。”不得已之下,维克只好开口解释。   宫岚又是一声冷哼:“那我倒要感谢他了,不然维克少爷哪会赏脸来看我?行了你别笑了!我现在看着你就烦!”   维克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顿了顿说道:“刚刚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可是米瑞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总不能一点情分也不顾吧?好了别生气了,为了我生气不值当。”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生气是因为什么你心知肚明。”宫岚冷道,随即继续问,“维克,你觉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我公平吗?”   维克一阵语塞,似乎,这还是宫岚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跟他摊牌,没了那些别扭的口是心非,却异常凌厉。   看到维克不说话,宫岚冷笑:“那好,我再换一个问题。之前我没把话说清楚,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没办法,我也懒得再去计较你之前干过什么。但是,你能保证,以后和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吗?”   看到维克又是沉默,宫岚彻底火了,翻身压在维克身上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的,玩儿我是不是?”   看着宫岚那双满含愤怒的眼眸,维克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抱住他的后颈一压,将他禁锢在了自己怀里。   维克的呼吸声就在自己的耳边,不由自主的,宫岚就放松了一些掐他脖子的力道。   “宫岚,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承认,这样对你确实不公平。”维克不再说那些花言巧语,身前有些倦怠,“可是……这种事情不是其他,我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赶他们离开。我觉得你是懂我心意的,最终陪着我的一定是你,给我一些时间处理好和他们两个的事,好吗?”   “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被维克按在怀里的宫岚,声音有些发闷。   “朋友,兄弟,知己,更是爱人。”维克回答,“我觉得你一定能理解我,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无论是不是我自己的选择,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人在逼迫我。你不要和他们一样,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维克这人,或许语气随时都可以变得柔和,但想让他说出这种近乎示弱的话,就很难得了。宫岚趴在他身上,还是瓮声瓮气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维克如释重负般地笑了:“你就躺在我身边,以后还要一起睡无数个夜晚,假如我敢欺骗你,你杀我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骗我。”宫岚道。   “好。”   维克的语气温柔,像安抚般一下又一下摸着宫岚的后背。宫岚想松开掐着维克的手,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松开了,此时的他,正以一个略显羞耻的姿势趴在维克的身上,像个无理取闹的撒娇小孩。   “不说了,困了。”宫岚佯装淡定地躺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上,闭上眼开始假寐。   维克坐起来脱掉外衣:“你睡觉的时候,喜欢穿着衣服吗?”   维克平时说话都带着些许不正经的味道,此时的弦外之音更是再明显不过了,宫岚睁开眼怒道:“我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最终,还是没能全副武装地入眠……不过也只是脱掉了外侧的长袍而已,里衣和裤子一样没少。虽然这么睡也不舒服,但维克居然异常老实,除了拉住了他的手外没有任何接触,宫岚很快就真的睡去了。   以往二人同床共枕的经历,似乎只有在欣城那次,而且第二天维克醒来时宫岚已经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至于这次,似乎是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戒备,维克醒来时宫岚还在他身边睡着。   维克饶有兴致地侧身看着,看着看着,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因为宫岚也是男人,大早上的……   迷迷糊糊之间,宫岚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手不断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可总也抓不住它。这种感觉对宫岚而言有些陌生,有些新奇,谈不上多讨厌,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让他很没有安全感,猛然一下从睡梦中惊醒。   “早啊。”   刚刚张开惺忪的睡眼,宫岚就看到了一个凑过来的脑袋,在自己的唇上印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就要抬手攻击,维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别冲动,是我。你得习惯身边躺着一个人,不然每天都要修房子。”   宫岚缓过神来,先是没好气地瞪了维克一眼,然后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看到宫岚的脸色一惊,维克开心的不行:“这可不是我干的,我上手之前它就已经是这样了。”   “……滚!”宫岚咬牙切齿。   “要我帮帮你吗?”维克就跟没听到一样,一脸微笑。   “不用!”   宫岚看了看床,由于他们两个衣服都没脱完,所以昨晚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用到被子这种东西,现在想找个东西遮挡一下尴尬都不行,只能再次背对过去。   可这次维克却紧逼了上来,从背后抱住他后手就伸向了前端:“有什么可害羞的,说起来,比这更狠的事情我们都该做了。”   “滚,滚啊!”宫岚用手肘顶了维克好几下,“少他妈碰我……啊!”   宫岚突然不动了,因为维克准确无误地抓到了他想抓到的东西。要害被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你让宫岚打个架什么的手到擒来,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说什么也不敢再挣扎了。   宫岚心中有些紧张,有些羞涩,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和期待。维克注意到宫岚的耳朵已经红透了,手指开始轻轻地揉捏起来:“以前自己弄过吗?”   宫岚缩着脖子装死,维克笑了笑:“我好心好意地为你服务,结果你连一句话也懒得和我说,这对我公平吗?”   宫岚简直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或者把维克一脚踹进去也行,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人看上去除了杀人越货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谁知道本质是个这玩意儿?   由于维克的手越来越不老实,宫岚只能尽力缩着身体抵抗,不可避免地就蹭到了某个他不该在此刻蹭到的地方。   维克的呼吸突然一顿:“你这是……邀请我?”   原谅宫岚在这种危机关头无师自通地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虽然没用异能,但却用了十成的力道狠狠用胳膊肘往后一砸,强行挣开维克后连外衣都顾不上拿,眨眼就冲出了房间。   看着还在吱扭作响的房门,维克略微诧异,宫岚刚刚……是被激发出了空间异能吗?   外边的雪花还在飘着,被冷风一激后宫岚略微恢复了一些神志,尴尬的部位也没那么挺拔了,这才慢慢捂住脸,觉得自己刚刚简直就是丢人透顶,以后绝对会被维克无情笑话的。   但是马上,宫岚就眼神凌厉地看向了一旁,因为他听到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这一看不打紧,宫岚只感觉怒火再次涌入了心头:“你来干什么?”   舜空刚刚被炼狱之穴吓破了胆,现在看到宫岚更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畏惧,没地方跑也只能站在原地发抖:“不,不干什么……我去见维克少爷……”   很好,这简直就是往宫岚的心口插刀子,宫岚冷笑一声就想直接杀了他,但还是忍住了没动手。   他要承认,维克那句话还是触动到他了,如果现在杀了舜空,维克一定会感觉是他在逼自己该如何抉择,宫岚不想让维克为难。   “哼。”鄙夷地看了一眼舜空后,宫岚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屋子里的维克已经打算起床了,却听到了进门的脚步声,误以为是宫岚回来的他笑道:“还敢回来,刚刚不是吓破胆子了吗?没想到你还是个……”   看到进来的是舜空后,维克表情尴尬地闭上了嘴。   面对维克的时候舜空还是有些畏惧,但经过刚刚宫岚的对比,舜空顿时觉得维克简直是和蔼可亲,有些害羞地笑笑说:“维克少爷,该去吃早饭了。”   维克现在看到舜空只觉得一阵烦闷,看了他一眼后问道:“谁让你来的?”   “没谁啊,我自己想来的。”舜空老老实实地说,“您刚睡醒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更衣?”   “不用,有事直说。”只脱了一件外袍的维克也不需要人伺候,披上去后开口问道。   舜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做贼心虚一般看了看外边,然后关上了门……   维克一阵心累,但也不能冲着舜空发脾气,一来是他先逼迫的舜空,二来对着床伴耍威风也太窝囊了。   舜空靠近了一些:“维克少爷,我听说……米瑞平安回来了是吗?”   顿时维克的心更累了:“蕾格亚说的?”   除了这位蜂刺牌的大喇叭,维克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闲了。   果不其然,舜空点点头:“是。我之前真的不敢信,龙星会让人做这样的事……但他一定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的,而且他也没有刁难或折磨米瑞……”   维克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舜空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好像还有点难以启齿,“龙星对你真的没什么敌意的,而且现在米瑞也平安无事,您能不能看在我的份儿上,别针对龙星了……”   没等维克说完,舜空又赶紧解释:“当然,我知道自己不算什么,我不是命令你,只是……打个商量?哎,反正您应该懂我的意思,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龙星也没恨过你,你们就不能和谐相处吗……”   “如果我不愿意呢?”维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要来一出宁死不屈吗?”   舜空微微一愣,然后低下了头:“我……你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只是,只是我怎么办呢……”   舜空的声音很低,有些委屈,维克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龙星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对我也很好,我是有些贪生怕死,可是我总不能舍弃他们吧?”舜空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维克少爷,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还能回去吗?如果你和龙星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我怎么办呢,我跟着谁呢?”   维克深吸一口气:“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你送去龙星那里,那些事你不说也没人会知道。”   舜空抬起头,虽然在笑,可眼眶里却有泪水打转:“挺不错的,可是然后呢?你和龙星开战,我看着龙星被你所杀,或是看着你死在龙星手里?维克少爷,不管你和龙星谁死去,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维克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世上有的是你不想看到的现实,但现实就是这样,是不会改变的。”   舜空慢慢走向了维克身边:“可你能做到的,你和龙星又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我愿意帮你争取在家族里的地位,你不要和龙星把我撕成两半好吗?”   要是说别的,可能维克这会儿已经生气了,可是舜空的最后那句话,却让维克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苦楚。   舜空本来和这一切都没有太大关系,是自己将他拉进漩涡中心里的。   “维克少爷,你有一点喜欢我吗?有的吧,不然也不会那么对我了,是不是?”舜空明亮的眼睛看着维克,这一瞬间,让维克有些自惭形秽。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我之前很讨厌你,现在却不想看到你受伤害……”舜空和当时一样,跪在了维克的腿间,将脑袋缓缓凑过去,“这不是交易,也不是讨好,只要你想我可以一辈子为你这样,只要你别站在我的对面……”   维克轻轻抬起头,他忽然有些,不太明白自己了。   宫岚心烦意乱地在城主府里乱走,居然迎面看到了范达曼,以及他身后紧跟着的米瑞。   “范达曼大哥,你之前说能让我变强,现在能教我吗?”   之前范达曼确实这么说过,可现在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不,你的师父是蝎子,她只托我将你安全带回,并没有让我教你的意思。”   “可是,”米瑞的脸色有些焦灼,又有些悲伤,“我要为她报仇,我也要杀威尔斯特的人!”   说真的,宫岚都有心把范达曼丢去喂蛇了,好端端的把米瑞带回来干什么?不过,宫岚转念一想,突然又笑了起来。   “这不是米瑞嘛,不去纠缠维克少爷,跑来骚扰我的部下干什么?”宫岚笑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宫岚大人。”范达曼马上行礼。   米瑞看了宫岚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到范达曼身上了。   刚刚看到舜空去找维克,宫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被气得不轻,可现在他心里却很开心,说:“没有维克少爷的首肯,我们怎么敢轻易教导你呢,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找他问问?”   米瑞没有多想就点头同意了,范达曼不明所以,但是一看宫岚的笑容就明白了,没安好心。   三人很快来到了维克的房间外,还没进去,就听到里边传来了可疑的喘息声。   米瑞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他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宫岚心里只感觉一阵痛快,装作唐突的样子笑道:“看来咱们来的不巧,维克少爷正忙着呢。米瑞,现在有什么想法?”   米瑞握紧拳头,但抬起头却是一脸笑意:“这算什么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能陪着维克少爷,能在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位置,我就很感激了,怎敢奢求更多?”   宫岚微微诧异,他还以为米瑞会不管不顾地闯进去大闹一通呢,真是搞不懂这些人的脑回路。   “你就不心寒吗?即使这样,你还要将一切付出给维克?”宫岚继续笑着问。   米瑞的神色更加淡定了:“那是当然,自从跟随少爷去往洛城后,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为维克少爷献出一切。即使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不会有丝毫怨怼。倒是您,宫岚大人,这么迫切地想让我得知眼前这一幕,是因为什么呢?”   米瑞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又没有亲眼见过宫岚的恐怖,所以才敢出言不逊,连一边的范达曼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宫岚的目光一寒,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意。虽然他在维克面前处处受欺负,但好歹也是从小在外闯荡,什么人都见过,一眼就能看出米瑞是在逞强,笑道:“既然你什么都清楚,那就再好不过了,记住你的话,你知道自己不算什么。但是怕只怕……你在维克的心里,连自以为的那一点小位置也没有。”   米瑞也笑道:“那就不劳您操心了。”   宫岚看向范达曼:“他让你教,那你就好好教吧,毕竟也是为了维克。”   范达曼冷汗都快下来了,他不是傻子,似乎从二人的话里明白了什么,连行礼都慢了一拍:“……是!”   --------------------   看着米瑞这么刚,我真的有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 第五十四章 开战   不知为何,尽管自己心中对舜空已经没什么反感的情绪了,可是每一次做的时候,维克还是忍不住往死了折腾他,似乎有满腔宣泄不完的冲动。   维克不得不承认,和舜空一起做,要比和米瑞做时畅快得多。   本来是过来喊人吃早餐,结果自己被当作早餐了,舜空喘着气倒在床上,连腿肚子都是哆嗦的,小模样有些可怜。   看到这样的舜空,维克居然有些自责,但他也绝不会表现出来,起身重新穿好衣服说:“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你为难,但是很抱歉,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你对我真的有非比寻常的感情……”   说到这里时维克顿住了,他本想说的是那就在他和龙星之间做出抉择,但他突然想到,万一舜空选择留在他身边,岂不是要被白白辜负?   想到这里,维克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忍住冲动了,因为他不该再给舜空希望,于是他转身便走,留给舜空一个笔挺的后背。   已经过了早餐时间,维克径直来到议会厅,心狐按照惯例走到他身边回报最新的消息。   “玄雅的部队势如破竹,几乎在福光城至护心镜之间彻底打开了一条通道,无论是在威尔斯特的属地亦或是阿特利亚的属地都没有遭到强烈反击。”   “原因。”维克言简意赅地问道,他相信心狐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而不是给他一条模棱两可的情报。   心狐深吸了一口气:“威尔斯特的主要势力迁往北方,作不出有效抵抗是正常的,至于阿特利亚那边……班加城的天狐军传来消息,班加城被诡异的火系异能洗礼,而且不像是出自火神本人之手,基本上可以确定,阿特利亚已被消灭。”   维克微微皱眉,玄雅虽然不分敌我,但也不会专门去找阿特利亚总部的麻烦,那这是……出自威尔斯特之手吗?   这时,宫岚推开门走了进来:“不用猜了,阿特利亚是被我灭的。”   心狐有些不悦:“宫岚大人,我们正在……”   “无妨,”维克轻笑着制止了心狐,然后看向宫岚,“你说是你做的?什么时候的事?”   “就之前啊,”宫岚全然没有了早上的狼狈模样,悠哉地往门上一靠,“我不敢招惹维克少爷,总得有人承担我的怒火吧?”   “我记得你不会火系异能吧?”维克笑着问道。   眼瞅着这俩人开始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了,心狐一言不发地往角落里一站,假装自己不存在。   “新招揽的下人,长的丑就没带回来倒您的胃口。”宫岚哼笑了一声。   不知为何,维克总觉得是因为心狐在场,所以宫岚才敢如此放肆,假如这里没有外人,恐怕宫岚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维克笑了笑了说起了正事:“阿特利亚就是个搅屎棍,早晚都要灭掉的,你做的没什么问题,只是时机不算太好。眼下我们还需要他们帮忙牵制威尔斯特,他们一死,恐怕我们就要正面迎战威尔斯特了。”   说起来阿特利亚也真的是冤,他们想利用别人牵制威尔斯特,可维克和玄雅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们严重低估了威尔斯特的实力,再加上尼采和宫岚也莫名其妙找了他们一波麻烦,这才让阿特利亚在这场混战中第一个出局,还不如低调的伽曼洛和抱大腿的莫瑞森。   宫岚丝毫不在意:“能被这么轻易就灭掉,就算活下来继续去打威尔斯特,又能牵制多久?”   看到宫岚如此针锋相对,维克笑了:“所以我才说你做的没问题啊,而且正面和威尔斯特打,我们也不怕。”   心狐又站出来插话:“阿特利亚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可能是威尔斯特并未将那些诡异的改造者全部派往福光城行动,一定也在战场上重创了阿特利亚,导致他们势力大损。”   也就是说,威尔斯特手上的那帮改造异能者,数量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这个问题之前已经考虑过了,他们爱有多少有多少,”维克看向心狐,“传令下去,明日离开祥瑞城,准备去和玄雅汇合。”   “是。”心狐点头退下,离开之前还莫名其妙地看了宫岚一眼,好像发现了什么。   心狐走后,维克看着也要转身离开的宫岚笑道:“站住。”   宫岚慢慢回身:“维克少爷还有事?”   “别装傻充愣。”维克道。   “唉,维克少爷的体力确实不错,”宫岚装模作样地感慨,“一早刚刚折腾完别人,现在还有精力调戏我?”   维克表情一顿,眼神有些尴尬:“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主要责任在舜空,叫的太难听了,又那么嘹亮,米瑞也知道了。”宫岚继续说。   这下维克有些坐不住了,他倒不是怕米瑞,只是不想让他伤心,不过维克转念一想,还是苦笑了一声:“他知道就知道吧,早点对我死心,好聚好散吧。”   宫岚一声冷笑:“维克少爷,你就不怕我和你好聚好散?”   “咱们还没到好聚的时候,好散更是远着呢。”维克笑着,故意曲解了宫岚的意思。   宫岚还想说什么,被维克打断了:“说正事吧宫岚,你是不是把早上的事情忘了?”   提起这个,宫岚感觉自己的脸皮又有些发烫,毕竟那是最近几年里他做的最丢人的一件事了……   “来我这儿。”维克微微张开了怀抱。   宫岚站在原地不动,岔开话题:“维克,正经点,现在有真正的正事要谈论。”   “来我怀里也不耽误说正事。”维克一脸微笑。   宫岚瞪了他一眼直接说:“维克,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打败威尔斯特?”   看样子宫岚是顶不住了,直接提出这个问题想要堵住维克的某些废话。维克当然明白他的小心思,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思索了片刻:“你,我,再加上玄雅,我不觉得威尔斯特还有什么赢面。”   “好,”宫岚点点头,又问道,“可这之后呢,你不会真要学阿特利亚搞什么三人共治吧?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想过灭掉玄雅吗?”   之前宫岚就毫不遮掩自己对玄雅的厌恶,现在问出这个问题,至少表明他对维克已经十分信任了。可维克却高兴不起来,而是郑重地摇摇头:“从来没有,我说过的,我的所作所为都不是为了最高的权势,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吧。”   宫岚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这样啊,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玄雅也会这么想吗?我说句不好听的,玄雅做那些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圣灵家族万古流芳,他就是爱打打杀杀而已。等到共同的敌人被消灭了,或许他不会因为利益对你出手,但会因为没有对手而翻脸。”   维克有些无言以对,这话……略有偏颇,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愣了片刻维克笑道:“你倒挺了解玄雅为人的,不过那么说就有些夸张了。玄雅好战不假,但也不是疯子,等到手中的权力足够大时,他会知道自己该如何保持平衡的。”   宫岚沉默半天,突然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维克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是玩儿哪出?”   “我只是有所感慨,没想到恶名昭彰的维克少爷,内心居然是一个善良的人。”宫岚笑了起来,“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不想和玄雅撕破脸皮,因为当初他为你说过一句话,你就把他当知己,当朋友了。”   维克笑了:“我总觉得你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你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要先免除后顾之忧。”宫岚轻笑着说。   维克慢慢收敛了笑意,他现在才明白,宫岚没有在和他开玩笑,而是打从心底想除掉玄雅了。   看到维克的样子,宫岚也吃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刚刚还说维克善良呢,结果现在宫岚感觉自己也大差不差,说道:“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谈论这个还为时过早,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威尔斯特可不是泥巴捏的,阿特利亚已经为我们展示小看他们的下场了。”   这话倒不错,虽然阿特利亚最终是灭在了鸢尾手上,但之前接连受挫也是很大的原因。   维克眼神带笑地看着宫岚,宫岚忍不了了问:“你看什么呢?”   维克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距离祥瑞城千里之外的护心镜附近,大队人马踏过了这片断壁残垣。当初威尔斯特撤离的时候带走了全部存活的平民,没有人留下修缮,废墟和破碎的城墙此时被大雪覆盖着,凸起忽高忽低的轮廓,像是潜伏着什么怪物。   “嗯,果然还是倒塌的城楼更加顺眼。”   这是圣灵家族的部队,为首的自然是玄雅。看到眼前荒芜的一幕,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玄雅首领,”玄雅部下的一名面具人骑马靠了过来,“密探来报,又有小股的阿特利亚残军前来投降。”   玄雅微微皱眉:“又来了?”   玄雅进军的这一路可谓是异常迭起,几乎从没遇到什么有力的阻拦,不知道的还以为阿特利亚和威尔斯特一起凭空蒸发了。威尔斯特倒还好,玄雅知道他们的主力不在,可阿特利亚的行为就太奇怪了,比如现在,这已经是第十批赶来投降的阿特利亚军了。   “按惯例,杀了。”玄雅不屑道,他根本没打算信任那些降军,“还有,再派出一部分人去班加城看看,阿特利亚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这么多人投降?”   以前和维克在一起,玄雅也习惯了享用天狐军的情报网,现在冷不丁分开,玄雅看自己家的密探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护心镜的占地面积并不小,以前矗立在那里时还不明显,现在成了满地的废墟无人打理,放眼望去更是无边无际。就在玄雅打算绕过去继续前行时,派往前方探路的斥候极速返回:   “玄雅首领,有大批异能者靠近!”   玄雅冷笑一声,一鞭子甩在坐骑上就冲到了最前:“不管是什么人,跟我去会会他们!”   而靠近他们的,正是一路南下的龙星一行。靠近护心镜,龙星还在马背上感慨时,就得到了有敌来袭的消息。   远远看到龙星的身影后,本就跃跃欲试的玄雅战意更浓,踩着马背就一跃而起,从指尖劈出凌厉的风刃:“没想到居然让我碰上了一条大鱼!”   “散开!”   龙星连忙提醒身后的众人,然后自己也怒吼着跃入空中,一路引爆了电流的火花。   他们双方一个南下一个北上,均是一路无比顺利,现在好死不死地遇到一起,两边都是铆足了劲儿准备大战一场。   呼啸的北风成了玄雅的一大助力,隐藏在其中的风刃几乎无法察觉,一个照面下来龙星的身上就多了两道细长的伤口,好在并不深。   朱烈等人看到这一幕就要上去帮忙,但双方的人马已经交叉到了一起,玄雅身边那几个面具人一拥而上缠住了他们,暂时没人能去帮龙星。   玄雅和龙星都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脚下厮杀的人群,玄雅莞尔一笑道:“都已经在我面前暴露过了,现在还需要隐藏实力吗?”   龙星冷道:“你什么意思?”   “真是小看你们威尔斯特了,”玄雅一边甩出风刃一边说,“都以为一个阿特利亚就够你们喝一壶了,结果……恐怕你们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交战正酣的时候还有精力来我福光城抢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龙星侧身躲开风刃后天空轰隆作响,几道闪电直奔玄雅而去。   龙星不知道艾瑞克的那道命令,现在不清楚为什么玄雅会知道他们隐藏了实力,心里浮现出不安的情绪。   “敢做不敢当吗?!”   原本浮在空中的玄雅猛然加速,将那几道闪电甩在身后,几乎是瞬间就逼近了龙星的身边,将自身围绕着的一圈风刃悉数刺入了龙星的体内。   但龙星也不是只会挨打的人,眼看着躲无可躲,索性直接抓住了玄雅的双臂:“要打就打,我奉陪到底!”   剧烈的暴风与闪电交融,发出类似于某种野兽呼啸的声音,玄雅的半边身体直接失去了知觉,而龙星的全身伤口无数,左肩上直接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   鲜红的颜色深深刺激到了玄雅,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强行又要冲向龙星,但在途中却被一道一闪而过的蓝光拦住了去路。   “阿特利亚好歹是师出有名,那你呢,你又是以什么理由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艾瑞克也出现在了空中,目光深邃地看着玄雅。   “哼,哈哈哈哈……”玄雅突然笑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知道我最恶心你们哪一点吗?虚伪做作,都已经开战了,还管我要什么理由?我看你们不顺眼,这个理由够吗?”   艾瑞克继续说:“阁下不顺眼是阁下的问题,要开战我威尔斯特也不会怕,但你不该将我们家族的维克牵扯进来,为人不齿。”   不得不说,艾瑞克这番话绝对是颠倒黑白,维克和玄雅是谁把谁牵扯进来还不好说呢,平时也没见他把维克当作自己家族的人,现在为了抹黑玄雅,艾瑞克什么话都敢说。   “你想怎么说都无所谓,”玄雅鄙夷道,“反正这就是你们的特性,改不了了。如果在语言上将自己摆为受害者能让你高兴的话,请随意,只是……废话可救不了你的命!”   玄雅的眼睛变为竖瞳,瞬间逼近艾瑞克的面前:“杀了你,我兄弟应该会很高兴的!”   “大伯!”龙星心中大骇,他刚刚见识过玄雅的实力,如果拼命,艾瑞克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玄雅的手上汇聚出能量惊人的风核,笔直地拍向艾瑞克的身体,可艾瑞克的脸上却不见任何惊异与慌张,而是缓缓地将双手护在身前,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挡下那股夸张的能量。   而下一刻,深蓝色的光芒从艾瑞克的双臂上爆裂而出,瞬间就将自己周围裹上了一层厚实的坚冰。玄雅引爆的风核扬起一阵阵冰屑,却没能伤到艾瑞克分毫。   从四周雪花的轨迹就能看出,玄雅这一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很可怕,但即使如此,也无法突破艾瑞克的防御。与此同时,威尔斯特终于不再隐藏实力,数百个改造者从地面升空,密密麻麻地包围住了玄雅。   玄雅满眼不屑:“这种只会自爆拖延时间的东西,也想伤到我吗?”   上次福光城遇袭的时候,这些改造者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突围,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以至于玄雅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现在,当一道道异能光波倾泻而出的时候,玄雅终于意识到了问题很大,马上使出了最快的速度,来回闪躲着那些交织成网的攻击。   一般的异能者根本看不清楚玄雅的身影,像是鬼魅一样矫健,眼睛只能捕捉到一道道残影,可即便是这么快的速度,在漫天的异能光波中还是有些相形见绌,从玄雅那越来越严肃的目光也能看出来,有些棘手。   虽然危险,但玄雅还是抽空在脑子里想着,这才是改造后该有的实力,相比之下莫瑞森那些都是垃圾。   终于被一道光波贯穿了手臂后,玄雅的怒火燃烧到了顶点,但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必须先撤退,这么耗下去是没用的。   再次翻身躲开攻击后,玄雅的手上闪出六芒星:“禁咒,完美风暴!”   大范围的空气猛然收缩,风,雪花,甚至那些改造者的攻击都被强行吸入到了暴风眼内,不多时这些能量轰然爆裂,下方正在交战的双方也被震撼的能量强行分开。   玄雅消失在了空中,他的部下也开始飞速撤退。   就在龙星犹豫着要不要追击时,空中传来玄雅笑声:“威尔斯特果然有一手,我很期待接下来的战争,再会!” 第五十五章 商议   “所以说老大,咱们这是要离开了……要不要临走前放一把火啊?”   一行人整顿完毕,小耀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上的缰绳,讲出了这个提议。一边的舜空一听这个就有点急眼了,但又不敢把小耀怎么样,只能委屈地看向维克。   维克躲开他的眼神跨上自己的马车:“别没事找事了,早点和玄雅汇合才是要紧的。”   小耀郁闷地哦了一声,心里嘀咕了起来,好像几天前去找平民麻烦的不是你一样。   米瑞抱着一把剑,一言不发地跟在维克身后。他怀里的正是雷刑,当初三把刀在黑翼家族抢回来的宝贝。之前维克嘴上说米瑞知道了也好,但心里还是有些煎熬的,或许是出于弥补的心理,他将这把抢回来后就充当了装饰的剑送给了米瑞。米瑞也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是这把剑已经不再离手了。   就在米瑞即将进入马车时,一直靠在车门旁的宫岚轻飘飘地开口了:“你不是要跟着范达曼学武技吗,难不成跟着维克上床也能变强?”   米瑞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面无表情地盯了宫岚片刻。最终米瑞还是下来了,默不作声地走向范达曼的方向。   宫岚嗤了一声,结果眼角就瞟到又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想溜进马车,是舜空。   “滚开。”宫岚冷道。   舜空撅起嘴巴,可惜宫岚不吃这套,反而更想弄死他了……无奈之下,舜空也只能灰溜溜地滚开了。解决完闲杂人等,宫岚大步跨了上去,然后重重地甩上门,隔开了那些惊异的目光。   马车上路,维克少爷的豪车当然是感受不到颠簸的,宫岚脚步稳健地找了个角落躺下。看着距离自己八丈远的宫岚,维克笑道:“你刚刚让谁滚呢?”   “怎么,心疼了?”宫岚斜眼看他,看得维克心浮气躁。   “疼,过来给我揉揉。”   宫岚瞪了他一眼,看这架势,八成想团个禁咒塞维克心口。   不多时,宫岚又皱起了眉头:“米瑞是不是每次都跟你缩在一起?我在这儿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味儿。”   维克笑眯眯地起身,来到宫岚身边坐下,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蛇的嗅觉也很敏锐吗?”   宫岚马上戒备了起来:“我只知道蛇咬人很疼,你要试试?”   “宫岚,你看得出来的,”维克轻轻环抱住他的身体,“我对你,跟对他们都不同。说来也可笑,咱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亲了一口,眼看着现在关系一日近过一日,行为上反而更生分了。”   宫岚被气笑了:“你管这叫生分?那不生分是什么情况?见了面直接扒衣服吗?”   “很期待?”维克挑眉。   “滚。”   骂完之后宫岚还觉着不过瘾,又推了维克一把:“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吗?”   维克虚心请教:“比如说呢?”   宫岚被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举例,只能把脸扭过一旁。   维克轻声笑了笑,重新将他的头扳回来:“你之前就一直在四处闯荡,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吧?”   宫岚狐疑地看着维克,似乎不敢相信他嘴里还会蹦出这么正经的问题,迟疑了片刻才答道:“还好吧,是去过一些地方。”   “各地的景色如何?”维克继续问。   宫岚有些别扭:“维克少爷的天狐军遍布世界,这个问题需要我来告诉你吗?”   “天狐军遍布世界,难不成我就要跟着他们到处跑吗?”维克笑着反问,“其实很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小时候什么都不懂,我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都在哪座城里停留过,而且也没有看风景的心情。后来我去了天狐军的秘密总部,罗门城,一直在那里练习异能,直到后来暂时回到威尔斯特,再到现在的洛城。或许相比你而言,我的阅历真的太少了。”   维克的语气并不沉重,甚至还有些轻佻,像是在讲一件趣闻,但宫岚的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每座城的风景都大差不差,一样的令人反感,我最迷茫的那段时间和你小时候类似,也不知道自己都去过哪里。硬要说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极北之地算一个。”   “因为那里没有人吗?”维克笑问道。   “算是吧,”宫岚也很勉强地给了他一个微笑,“看到的废物少了,心情自然愉悦。不过那里的景色确实不错,天是橘红色的,压得很低,看得久了就有些喘不上气。每次到那里,我都会感觉自己还很弱小,从而更想要变强。”   宫岚说话的时候,维克的手就在他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因为还挺舒服所以宫岚也没什么不满,继续说:“还有,沙城的风景也不错,虽说有些荒凉,但也算是独具一格,据说天气极其炎热的时候还会出现海市蜃楼,但我从没见过,可惜那里已经被毁了,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   “看样子……”宫岚说完后,维克慢悠悠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你似乎格外喜欢诡异的景色。”   宫岚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这人天生就喜欢光怪陆离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对维克少爷你感兴趣了。”   “荣幸至极。”维克一点也不在意,“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我会陪着你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   宫岚看着他:“哦?你对米瑞和舜空也说过这样的话吗?”   维克笑着摇摇头:“没有。你为何总是要提起他们两个?我说过的,你不需要和他们比。”   宫岚也觉得自己是自讨没趣,既然不喜欢他们两个为什么还总要提及?于是他别别扭扭地岔开了话题:“咱们现在往哪儿走?”   “横渡月河,玄雅的部队在月城等我们。”维克说道。这一点昨晨出发时他就已经说过了,看来宫岚根本没在意听他的话,不知道当时在看谁不顺眼。   月河是一条靠西的大河,据说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很久之前某个家族开凿的运河。月城被其环抱,也是圣灵家族的属地之一。   “此去路途遥远,就算有异能加持也要很久,休息会儿吧。”维克拍着宫岚的背说道。   宫岚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被你抱着不舒服,怎么睡?”   “你得习惯我的怀抱。”维克一点也没有撒开的意思。   横了对方一眼后,宫岚闷闷不乐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方面而言,宫岚和米瑞舜空都不同,属于没事也喜欢耍些小脾气的人。不过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已经接纳了维克,维克看着宫岚紧闭的眼眸笑而不语,也轻轻闭上了眼。   宫岚不是一个人嗜睡的人,更不习惯在别人的怀中入眠,但维克似乎有特别的魔力,宫岚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下去了,感觉马车似乎在减速,下意识地问道:“到了吗?”   “快了,”维克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这一觉可真够实诚的,我身子都发麻了。”   宫岚没有理他,随手掀开一边的窗帘,借着月色往外看去。   这里的风雪比祥瑞城还大,宫岚注意到车轮的声音似乎有些怪异,往下一看才发现,月河已经结上了厚厚的冰面,他们正在冰面上慢速前行。   宫岚斟酌了半天,问道:“有病?”   离这儿十几里外就有桥,而且他们都是异能者,最不济也能飞过去,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要在冰面上走?这么冷的天,万一掉进去可不好受。   “懒得绕路了,而且横穿过冰层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维克笑道,“而且你不用怕,上去之前已经让宫朔用异能加固过了,没事。”   自从蝎子离开后,宫朔的存在感更低了,几乎整天谁也见不到她人,恍然间宫岚都忘了自家老姐也跟在维克身边呢,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   维克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道:“何必在乎她呢,反正她以后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了。”   维克是漠视亲情的杰出代表,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再正常不过了,可宫岚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只是丢下一句:“告诉她在屋子里藏好,没事少让我看到她。”   维克又开始不正经了:“倒不如把你藏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让你见。”   宫岚嗤笑:“等你打得过我再说这话吧。”   没走多久,众人就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了,正是月城的大门。黑暗中的可见范围很小,只是点满火把的城楼格外显眼罢了,看来玄雅得到消息,已经在欢迎他们了。   宫岚面色不善地看着远处的灯火,然后又看向维克:“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玄雅真的没什么吗?”   维克无奈地一笑:“宫岚,你不能看见谁都认为和我不干净啊,我怎么会对玄雅那种人感兴趣呢?”   宫岚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维克似乎偏爱年纪稍小一些的人,玄雅不符合这个条件。而且这二位都是受不得委屈的大少爷,就算真搞到了一起,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就足够他们打死对方了……   但宫岚还是哼了一声:“反正我看他不顺眼,你以后别和他那么亲近。”   维克无奈苦笑的:“遵命,宫岚大人。”   话虽如此,但打脸的情况总是那么突如其来,迎接他们的阵势不仅浩大,玄雅还亲自来到了城门,这下维克不出面就说不过去了。没办法,顶着宫岚阴森的目光,维克少爷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哈哈哈,听说兄弟你的小爱人成功回去了,恭喜啊!”玄雅的一只胳膊还吊着,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好像没把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维克轻轻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的伤……”   “这个啊?”玄雅不在意地晃了晃胳膊,“没什么可说的,威尔斯特的那些改造者比我想的还要棘手一些,不小心受了点伤。不过无妨,这样的对手才值得一战嘛。”   这时宫岚也跟着维克下了马车,嘲讽道:“玄雅首领还真是福大命大,怎么没连脑袋一起被捅穿?”   玄雅对宫岚突然升起的敌意差不多也习惯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笑着说:“威尔斯特还没那个本事,倒是宫岚老弟你……你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尼采对宫岚造成的伤势还未痊愈,宫岚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盯着玄雅不说话了。   维克赶紧出来打圆场:“行了,都别傻站在城门口了,我的人还要进去呢。”   进城的时候维克突然有些想笑,他还记得他们三个刚刚凑到一起时,是他和宫岚不和,总是玄雅在中间和稀泥,现在轮到他们两个不对付了。   宴席早已准备妥当,来者人人有份,只不过有资格和玄雅坐一张桌子的,就只有维克和宫岚了,尽管宫岚并不稀罕这个资格。   三人来到一间屋子里,开始说正事。   “威尔斯特的人正在极速南下,阿特利亚已经完蛋,他们攻占城市的速度不比我们慢,而且那些改造者的能力颇为麻烦……没想到啊,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硬的骨头依然是威尔斯特。”   玄雅喝下一杯酒,神情说不上来是郁闷还是期待,或许都有一些吧。   放下酒杯后玄雅接着说:“自我从福光城离开后,几乎一路都在打打杀杀,最近养伤时才有心思仔细想了想整件事,阿特利亚,绝对被威尔斯特算计了。虽然你的信上告诉我,阿特利亚是被宫岚老弟灭掉的,但是我相信,即使没有他,阿特利亚迟早也会被威尔斯特啃食干净。”   维克还没开口,宫岚就先说道:“反正无论如何阿特利亚已经没了,现在还讨论他们做甚?”   玄雅缓缓摇摇头:“威尔斯特到底是迫于现实将计就计算计了阿特利亚,还是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一点很重要。”   维克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若是被逼无奈展露了底牌倒还好,可万一威尔斯特本就是这么计划的,那就麻烦了,因为他们不可能只针对阿特利亚,一定还会有别的行动。”   玄雅点点头:“所以,你觉得威尔斯特之前突然抢走米瑞,是什么目的?”   “之前匆匆忙忙的,我似乎忘了告诉你,”维克答道,“当时我和宫岚不在福光城,而是在半路上遇到了威尔斯特的老管家奥卡,听他的意思,大概是为了暂时不让我参与北方的战事。现在想想,有可能威尔斯特原本就在算计阿特利亚,限制住我是为了不让我去坏他们的好事。”   宫岚故意和他唱反调:“或许是……艾瑞克怕你受到波及,所以才把你困在吸魂匣里。”   维克直接就想否决,但想到奥卡困住他们之后并没有下杀手,又犹豫了起来。反倒是玄雅哈哈一笑道:“要是正常的爹,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艾瑞克就算了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爹就是跟着他学坏的。”   “这都是什么话,”维克笑了,“对了,你父亲怎么处置了?”   玄雅不在意道:“没怎么着,只是被我打断了四肢关在月城地牢里。放心,我这边不会出问题的。”   圣灵家族的异能依赖身体,被折断四肢确实会让实力严重受损,玄雅这么做是为了便于看管,防止自己后院起火。   “你可真是个孝子。”宫岚冷笑道。   维克突然意识到,宫岚突然厌恶玄雅,似乎就是因为玄雅对狼王的所作所为,马上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其实这个问题也不必深究,反正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威尔斯特而已。莫瑞森的实力我们都清楚,能为威尔斯特提供那么强大的改造恐怕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我偏向于他们的实力就是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   玄雅觉得此话有理,点点头说:“那些改造者确实棘手,实力不俗而且根本不怕死,但是那种东西总是有数量的,迟早会被消耗完。而到了那个时候,威尔斯特有能力扭转战局的人其实并不多,胜利的天平就会向我们这方倾斜。”   宫岚也跟着点头:“若不是玄雅首领一身的伤,这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宫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玄雅终于有些动怒了:”宫岚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维克的一只手在桌下拦住了打算起身的宫岚,笑着说道:“他是让你不要轻敌,这都听不出来吗?又不是三五岁的孩子,还要吵架不成?”   玄雅哼了一声:“不是我抱怨啊,维克你是为了救米瑞,莫名其妙去打祥瑞城也是应该的,但是宫岚……我们好歹是盟友,结盟至今你又出过什么力?时至今日,只有我们圣灵家族在正面迎战威尔斯特,这说得过去吗?”   宫岚冷笑:“玄雅首领能者多劳嘛,我们要是有能力灭掉威尔斯特,早就自己动手了,还和你结什么盟?”   宫岚这话已经进入耍无赖的范畴了,玄雅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   维克一把没抓住,宫岚就站了起来:“我看在维克的面子上不想和你废话,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自有我自己的想法,你干好自己该干的就行了。失陪。”   维克起身拦住了宫岚,宫岚瞪他:“让开,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维克确实是怕他一个不开心又离家出走,听到宫岚这么说了,维克才讪讪地让开了一条路。   宫岚摔门而去后,玄雅表情诧异地看着维克:“我说兄弟,我怎么感觉你们两个不对劲啊……刚刚我好像在宫岚身上看到了米瑞的影子。”   维克按着眉心坐下:“少扯淡,说正事。”   玄雅重新倒了一杯酒:“看来我当初说的没错,你们两个果然合得来,现在搞得好像我是外人了一样。”   维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你可不就是外人嘛……   玄雅刚想说什么,就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敲门声,以及一个慌张急迫的声音:“玄雅首领,前线急报!” 第五十六章 月色   “你说什么?”   听完情报后,玄雅的眉头紧皱,手指在桌面杂乱地敲打着:“怎么可能呢?这才两天的时间,为什么那么多城都会求援?”   不怪玄雅不信,主要是斥候传来的信息太匪夷所思了。从护心镜废墟战败而退,到今天月城迎接维克,不过只有两天的时间,但玄雅之前占领的那么多城镇大部分都遭到了威尔斯特的攻击,求援信息一条接着一条。   维克大概算了一下时间,说道:“如果用空间异能的话,并不是没可能做到,但是只可能一城告急,怎么会那么多地方都遭到了进攻?”   经过他一点拨玄雅便明白了:“按理来说,那些改造者实力强劲,本该连求救信息都传不出来的,除非威尔斯特派出的数量并不多……这就能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能同时攻击那么多地方,他们分散了自己的势力!传令下去!”   斥候半跪行礼,玄雅接着说:“清点人马,把那些城镇一座座夺回来!”   斥候领命而去后,维克才有些迟疑地说:“威尔斯特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短时间内能有些效果,但是分散后的他们就算能打下也守不住,今日得之明日失之,这是为何?”   玄雅哼了一声:“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不会让他们那么放肆!”   维克看向玄雅:“我怀疑,威尔斯特在引诱我们分散势力。”   虽说威尔斯特自身也是分散行动,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后手?而且跟着对方的节奏打仗显然是吃亏的,维克的疑虑有些道理。   可玄雅并不这么认为:“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但他们主动分散是事实,同样分散行动,我不觉得自己会比不上他们。至于那群棘手的改造者,我会想对策的,总之现在一定不能让威尔斯特的进攻得逞,不然他们还不反了天!”   见到玄雅不听劝,维克也不多说什么:“最好的办法,还是打探到龙星的所在地,杀了他和艾瑞克,威尔斯特自然土崩瓦解。可惜威尔斯特不会轻易让天狐军渗透到他们的属地了,我让心狐尽力试试。”   玄雅点头不语,抬手摔碎了酒杯。   他的愤怒是有原因的,虽然他攻占那些城镇并没有费多少力气,但是现在看来威尔斯特反攻似乎更容易,这么一衬托,就好像是之前威尔斯特并没有好好跟他玩一样,这让玄雅无比气恼。   好好的一场酒宴就这么不欢而散了,不过维克也确实没什么跟玄雅喝酒的心思,沿途问了问城主府内的守卫,一路来到了宫岚的房间。   屋子里不单单只有宫岚,维克靠近的时候似乎听到了里边有细微的交谈声,只是显然里边的人也听到了他的脚步,维克推门而入的时候,宫岚看上去只是在和另一个少年面对面的发呆。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居然是本该在外的石蚕。看到维克,石蚕只是轻轻冲他一点头,然后对宫岚说道:“属下先告退了。”   石蚕离开后,维克坐到宫岚身边,随口问道:“他是谁,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宫岚看了他一眼:“反正不是米瑞那种人。你不和玄雅喝酒了吗?”   “没心思了,”维克笑道,“我本以为能在月城里多休整几天,没想到威尔斯特格外不安分,夺回了不少属地。玄雅打算学着威尔斯特的样子分散反击,我虽然不怎么赞同,但他已经铁了心了,可能明天就要开始进攻。”   宫岚思索了片刻,大概也是在算时间,最后疑惑道:“威尔斯特的动作确实有些太快了……所以你也别说我灭了阿特利亚如何如何,就算他们还活着也拦不住威尔斯特。”   维克没想到宫岚会突然把话题拐到这个方向,笑着说:“我从没怪过你吧?不说这个了,之后是鏖战,今夜恐怕是近段时间唯一一个安详的夜晚了,想干点什么吗?”   宫岚已经快要麻木了:“滚吧。”   维克很听话,却是带着宫岚一起滚到了床上。说起来,别说那种流氓事了,维克到现在都还没亲过他,只是格外喜欢和他搂搂抱抱,而且抱上就不乐意再撒开。   宫岚不得不多想了,莫非这就是维克少爷真的喜欢一个人时的表现?   好不容易松开之后,维克就将宫岚压在了身下:“那么,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脱你一件衣服。”   宫岚满脑袋问号,这是搞什么?   “刚刚那人是谁?”维克问道。   宫岚笑了,打趣道:“哦?维克少爷这是在吃醋吗?”   维克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手却不老实了,解开了宫岚的领口:“不能怪我多想,你背着我一个人先回来,然后领着一个男孩子躲在屋里,你觉得我该怎么想?所以,这件衣服该脱。”   本来宫岚看着他吃醋,心里还挺高兴,但可没想到维克吃醋的表现就是脱他衣服,马上喊到:“滚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只是我新收的部下而已!”   “我勉强相信,那么第二个问题,”维克笑着将手伸向了宫岚的内衬,“你们两个刚刚在说什么,为什么一看到我就不说了?”   宫岚伸手抓住维克的手腕:“谈论怎么杀了你,行了吧?”   维克挑眉:“你自己说,这话合适吗?”   宫岚狠狠推了他几下,可是人家纹丝不动,或许是被维克那直勾勾的眼神吓到了,宫岚只得实话实说:“他是魍魉的首领,这次潜入月城来是找我汇报情报的,他又不知道你是谁,听见有人进来当然不会再说了!”   “魍魉?”维克思考了一下,“也是个不错的情报组织。你可以啊,什么时候牵上的这条线。”   宫岚本想说实话,石蚕是听说了他的实力,自己慕名而来的,可是又一想,生怕维克借题发挥,毕竟石蚕为了找他几乎满世界跑了一圈……于是他改口说:“就前一阵子,我灭阿特利亚的时候,他被我的实力震慑到了。”   维克点点头,突然说:“我觉得你在撒谎。”   宫岚心里一惊,表面上还是非常问心无愧:“你爱信不信。”   “好吧我不信,所以继续。”说着,维克就扒掉了宫岚的内衬。   因为异能者不怕冷,所以即使是大冬天,宫岚也穿的很少,现在上半身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贴身衣物了。   “维克!”宫岚怒吼了一声,“别太过分了!”   维克却装作哀伤的样子:“过分?宫岚你明明亲口承认说喜欢我,我现在只是想看一看你,你就觉得我过分?”   宫岚看着他的表情就想把他一脚踹下去,但那么做无异于自讨苦吃,只能厚着脸皮说:“这种事也不能强迫吧?而且……今天不行,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维克微微一笑:“没关系,只要不是你不情愿就好。既然如此,脱光了让我看看总没问题吧?”   “啊?”宫岚表情有些懵,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算计了。   维克松开揪着他衣服的手:“那你自己来吧,本来这件事之前在祥瑞城就该发生了,可惜遇上了些突发事件。不过你放心,今天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宫岚心说就是这样他才不放心啊……虽然那天他确实打算破罐子破摔那么做了,但他可是天人交战许久才鼓足勇气的,现在冷不丁让他兑现之前的事,宫岚一时间还真有些拉不下来脸。   维克又笑了起来,不过比刚刚的要温和许多:“不用觉得害羞,我们彼此喜欢,这么做是应该的,我只会更珍惜你。”   宫岚此时只觉得呼吸困难,似乎他内心深处也知道自己今天不会再逃出生天了,所以心跳比上一次还要剧烈,双手都是绵软无力的。   “如果没力气的话,我可以帮你。”   维克这话很温和,听上去像是在为宫岚分忧,实则却给了他更大的压力。   “不必了……”宫岚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能先下去吗……我这样怎么脱?”   “不,”维克摇头轻笑,“我要近距离看着你。”   宫岚觉得,自己此时瞪他也活像是在撒娇,索性闭上了眼,心一横脱掉了自己的贴身衣物。但他马上就反应很大地重新睁开眼怒目而视,因为维克的手突然覆在了他的腿间。   维克解释道:“我想帮你。”   “滚,帮人有这么帮的吗?”宫岚瞪着他,可此时满脸通红的他,威慑力显然是比不上平时的,非但不吓人,看上去还有几分可爱。   “那你自己来吧。”维克一挑眉,似乎表示自己无所谓。   宫岚咬着牙,在心里将维克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宛如泄愤版狠狠扯掉了腰带。可就在进行最后一步的时候,宫岚可耻的怂了……   维克笑而不语,但是这个笑容比说什么都厉害,宫岚安慰自己,话都说开了,现在脱光了让他看看又能怎么样?想到这里,宫岚强行推开还赖在他身上不走的维克,然后连外裤带内裤全部拽了下去。   虽然动作很潇洒,但是宫岚脱光后就蜷缩了起来,看都不敢看维克一眼。维克强行将他的身体按回去:“别动,让我仔细欣赏一番。”   宫岚闭着眼喊:“欣赏个屁啊,你自己没有吗?!”   维克发出一阵笑声,听得宫岚浑身颤栗。   宫岚的身体,是维克最喜欢的那种,还没有完全发育成定型的样子,带着些许少年特有的青涩,但却从骨子里散发出极其吸引人的英气,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不夸张,但也都蕴含着活力,轮廓也好,关节也好,都如同刻刀雕刻出的一样恰到好处。不管他的实力有多强,看到这一幕,维克只会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少年。   米瑞和舜空的身材和宫岚也差不多,可或许是心理作用,维克在他们身上并没有感觉到这种致命的诱惑力。   二人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良久宫岚才慢慢睁开眼皮:“看够了没有?”   维克表情凝滞地摇摇头:“……我似乎高估自己的自控能力了,宫岚,你简直是要杀我。”   维克突然想到,当初尼采曾说过他是最完美的人,现在看来,尼采绝对没见过宫岚。不仅如此,宫岚简直是按照他的胃口长的,而且实力也好,经历也好,性格也好,都能让维克产生共鸣,喜欢的人也是知己,这种美事恐怕没几个凡人敢奢求。   “我现在非常后怕,你知道吗?”维克的声音压得很低,“假如我当初没有去咔麦尔,是不是就错过你了?”   宫岚看到维克那么情意迷乱,害羞的同时居然也有些窃喜,哼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咱们两个都是奔着杀死对方动手的。”   维克轻轻一笑,指腹在宫岚的锁骨上轻轻摩挲:“所以我才说后怕啊……当时你有没有想过,在不久之后的今天,自己会落在我手上,等着我的发落?”   宫岚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了,马上瞪起了眼:“凭什么不是我发落你?”   维克没有回答,而是往宫岚的腿间看了一眼,笑而不语。   “你笑屁啊!有意见!?”宫岚更毛了。   “没什么,只是……很饱满。”维克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摸了过去。   宫岚下意识地抬了一下手腕,似乎想阻拦,但又想了想,都现在这局面了,再遮遮掩掩的未免太傻了,索性由着维克去了。   宫岚本就是个易冲动的人,被维克撩拨了没几下就有了反应。但维克这人坏得很,管杀不管埋,看到宫岚的双眸有些失神后就松开了手,继续摸想了宫岚的锁骨,似乎那里藏着什么宝贝。   宫岚可豁不出脸求维克继续,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抚慰自己,只能一直瞪着维克。   “瞪我是没用的,”维克一脸无辜,“除非你让我高兴,我才会让你舒服。”   宫岚怒了,但凡此时他身上还有一片布,他就要起来走人了,可问题是他没有……外边风雪的声音还在不断加剧,可宫岚的身体却越来越燥热,看着维克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终于,维克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压低身体靠近宫岚轻声道:“我能吻你吗?”   宫岚知道,不管他的答案是能还是不能,结果都是一样的,想着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被维克欺负,此时的他恶向胆边生,直接抱住了维克的后颈,把那张说过无数句流氓话的破嘴彻底堵上了。   宫岚根本就不会亲吻,只知道死死贴着维克的唇,而维克在短暂的愣神过后,马上就双眼含笑地夺回了主动权,伸出舌尖在宫岚的口腔里攻城略地,宫岚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被维克反客为主地狠狠抱在怀里。   这一瞬间,宫岚终于回忆起了一丝当初的感觉,当初在欣城醉酒后,他似乎就体验过这种经历。当时他和维克的关系还远不如现在,这个吻与其说是酒后失态,更像是维克对他的戏弄。而现在,同样的一件事,意义却截然不同,他们似乎已经全心全意地接纳了彼此。   吻过之后宫岚的额头上出了汗,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但最丢人的并不是这些,而是……   他某个地方似乎更有精神了。   维克身上还有几层衣物,比宫岚更加燥热,他强忍着欲望靠在床头:“帮我把衣服去掉,行吗?”   宫岚看了他一会儿,一把将他按在了身下,和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师出同门,声音有些沙哑:“别动……”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被维克脱衣服的时候,宫岚只感觉羞耻,现在他脱维克的衣服,还是羞耻,简直没地方说理去。   二人的年纪真差不了多少,他看宫岚是什么感觉,宫岚看他也是如此。如果说,之前宫岚只是逐渐地对维克这个人有感觉,那么现在,他也能从维克身上发觉美的味道,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欲望。   维克可比他大方多了,毫不遮掩地任他打量,笑道:“你这是,在偷偷比大小吗?”   宫岚还真的在那么做,被一语点破后还有些尴尬,但是嘴硬道:“也差不多大嘛,我还以为维克少爷长着驴的玩意儿呢。”   “那样你会受不了的,”维克在他耳边低语,“不过绝对比你想象的好用,试试?”   宫岚往下看了看,忍住一巴掌拍上去的冲动:“我有伤……”   维克语塞,这真是一个万能的理由,话说维克都有点怀疑了,以宫岚的实力,那点伤至于这么久都没好吗?这人别不是故意撒谎吧……   维克有些不死心:“我可以尽量温柔一些。”   宫岚哼了一声:“那为什么不让我来呢?”   “……你不是有伤吗?”维克语气一顿。   “那等我伤好了,就可以了?”宫岚继续追问。   维克低头笑了笑:“宫岚啊宫岚,还没人敢动我后边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宫岚脸色不善:“也没人敢动我。”   此时的场面看似针锋相对,其实维克已经胜券在握了,毕竟他的经验甩了宫岚一百多条街。维克装作苦思冥想,半晌才重新开口:“咱们说的都有道理,不然比一比?”   宫岚直觉到这是一个陷阱,但还是没忍住问道:“比什么?”   “比比谁更持久,胜者才有资格在上边。”维克轻笑着,单看表情真想不到他在说这种没底线的话。   “……滚蛋!老子要睡了!”宫岚不出意外地炸毛了,再次给了维克一个背影。   维克笑着搂住他:“友情提示一下,如果就这么把我撂在一边,你八成是睡不好的。”   宫岚转过身怒目而视,维克继续笑着:“我是看你有伤在身,才勉强允许你用别的方式。假如你这么不识趣,可别怪我做出点什么来。”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可这并不能让宫岚害怕,最多就是让他有些无奈。   终于,宫岚明白今天不出点力是别想能睡觉的,狠狠一拳砸在维克的小腹上,然后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缓缓向下摸去,抓住了造孽的东西。   当自己也被维克以同样的动作招待时,宫岚差点激动的给维克扯下来:“你又干什么!?”   维克暗自咬牙:“本来是作为回馈,现在嘛……是为了防止你伤害我,互相挟持。”   可能是看到维克终于吃了瘪,宫岚的心情稍稍恢复了一些,但没那么紧绷之后,紧接而来的就是强烈的刺激感。   维克的动作不算重,但却很有技巧,毕竟他太知道男人如何才会被取悦了,他身边的宫岚又没有任何经验,就跟喘不上来气一般,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几乎都忘了自己手上的工作。   维克毫不在意自己被怠慢了,倒不是真的看重那玩笑一般的比试,而是喜欢的人在他面前失神喘息,就已经能让他满足了。   宫岚也不是没有自己玩过,但是相比较之下,自己的手法简直一点也不刺激,维克的手指像是带着电流,牵引着宫岚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维克手指的每一处细节,再变为强大百倍的刺激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脑海,很快,宫岚就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了。   维克也不嫌弃,直接在宫岚的脑门上亲了一下:“别忍着,好好享受,我不会笑话你的。”   宫岚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哼叫,身体猛然挺了一下,剧烈的快感顺着脊背席卷了他的全身。   喘息很久之后,宫岚的呼吸才逐渐平稳,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倦怠了。而他没想到的是,维克居然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困不困?先休息吧。”   宫岚诧异万分:“你……不用我那什么了,帮你?”   “算了吧,都是男人我还不清楚吗?”维克笑了笑,“你都那样了,怎么会还有心思帮我,快睡吧,明天补回来。”   宫岚微微一怔,虽然有些可笑,但是此时此刻,经过这件有些猥琐的小事,他真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维克还挺宠溺他的……是有点别扭,可宫岚确实是这么想的。   突然,宫岚一把撩开被子:“来,我帮你。”   维克愣了,继而笑笑:“真不用,我又不是忍不住,你不情愿也没必要……”   “我很情愿。”宫岚冷着脸,就差咬牙切齿了。   “……”维克笑了,“你这人属驴的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宫岚的脸又是一红:“别废话,你要不要吧?”   “要。”   送上门的好处岂有不要的道理,维克马上美滋滋地躺好了。说起来维克也觉得自己挺好笑,明明和米瑞舜空什么都做了,怎么这会儿会对这种事充满期待?   只能说,这才是恋爱的感觉……   宫岚的手法显然是无比生疏,但是他那硬撑的表情还是让维克心中的火越烧越旺,忍不住靠近宫岚轻声笑道:“我觉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滚,再说恶心人的话小心我阉了你!”宫岚不自然地扭扭脖子。   维克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只是听着外边的风雪声,慢慢伸展胳膊,抱住了枕边的宫岚。 第五十七章 遭遇   “求求你教教我吧,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哼……这不是吃苦不吃苦的问题,我的本领本就对体质有很大的影响,你什么底子也没有,乱来是会折寿的。”   “那我也不怕,只要能变强,我什么都愿意!”   一队人马冒着风雪极速前进,米瑞的小脸被北风吹得煞白,看上去比平时更楚楚可怜,好像被谁辜负了一样。   所以,范达曼拒绝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按照玄雅的计划,维克带一部分人直奔幻影城而去,负责打下中部一片区域,而宫岚自然是跟着维克的,所以一路上米瑞都在纠缠范达曼,非要学他的本领不可。   范达曼这人有些吃软不吃硬,再加上蝎子临终前也算把米瑞托付给了他,这会儿就有些犹豫。   米瑞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说:“你放心,我不会让维克少爷知道这件事的,哪怕会影响我的寿命,我也不想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范达曼也不怕维克找他麻烦,毕竟这是米瑞自己要求的,他只是有些不忍心。看到米瑞这么坚定,范达曼也只能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蝎子会教你剑法了……你太他妈能烦人了!”   米瑞缩了缩脖子:“所以……你答应了吗?”   “回头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现在怎么教?”说罢范达曼快马加鞭,像是躲着什么瘟神一般远离了米瑞。   这就算是答应了,米瑞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个笑容,有些笨拙地牵了牵缰绳,下意识地回头想上维克的马车。   可是看到马车时米瑞才猛然意识到,似乎有人接替了他原本的位置。   米瑞在原地愣了会儿神,差点被大部队甩下时才仓促地挥鞭追赶。   没关系的,米瑞握着拳头对自己说,只要维克少爷能高兴就好。而且自己会变强的,攻打威尔斯特时,自己一定要给少爷一个惊喜!   鸠占鹊巢的,除了宫岚自然不会有别人,此时穿上衣服的他,想起昨夜的种种画面还是有些心跳加速,但表面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中带着些许欠抽。   离开卧房的维克也挺像个人,一边斜靠着休息一边问:“昨晚睡得好吗?”   宫岚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更怕不回答后维克说出更不堪入耳的话,只能应付道:“能睡在维克少爷身边是我三生有幸,怎么可能没休息好?”   “是吗?”维克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睡不着呢,看样子,你对我还是很放心的。”   宫岚哼了一声:“维克少爷想想正事吧,威尔斯特的属地数不胜数,为什么要派你去幻影城?我怀疑玄雅暗中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可能把最棘手的敌人留给你了。”   “如果玄雅派我去其他地方,你还是会问出这个问题,”维克无奈地一笑,“我总得有个地方去吧?”   宫岚对玄雅的厌恶已经到了没事找事的地步,坚定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看上去威尔斯特是打不过我们的,他极有可能已经暗中准备过河拆桥了。”   维克笑道:“无妨,有宫岚大人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   “……你要再这么阴阳怪气,我就真的要和你打一场了。”宫岚瞪着他,“要我说打一场也好,咱俩也该定一下谁说的算了。”   “你不是有伤在身吗?”维克轻飘飘地抛出了这个无解之题。   “……”宫岚无言以对,转过身休息去了。   除了宫岚,维克的部下对玄雅的这一提议也是颇有微词。   “阿嚏!!”打了一个嘹亮的喷嚏后,小耀揉着发红的鼻子骂道,“你们主子屁事真多,直接一路推过去不就得了,怎么非要分头行动?还有,那么多地方都能打,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幻影城那么远的地方?你看,从福光城到祥瑞城,再到月城,现在又要回去了,这不是原地兜圈子吗?”   福光城距离幻影城不算远,这么看来,貌似真的在北方绕了一大圈。   小耀身边的幻白倒不怎么在意,替自己首领叫屈:“维克少爷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咱们只需要听从命令即可。”   “嘿,”小耀突然笑了一声,“我老早就想说了,玄雅那种人跟着没意思,你不如正式加入我们吧,我们老大可比玄雅强多了。”   幻白默不作声,他可真没看出来维克比玄雅好在哪里……不过硬要说的话也有一点,那就是维克少爷的手下更可爱一点。以后等两家正式建交,可以考虑换个家族工作……   小耀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那边幻白还在考虑跳槽的可行性呢,他这边就又换了个话题:“唉,太远了,大冬天的这不是瞎折腾人吗,就不能等暖和了再打?”   幻白有些无语:“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是不是该吃饭、该睡觉的时候也不能打?”   小耀居然真的考虑了片刻,然后说道:“这倒不必,我就是觉得太着急灭掉所有敌人不太好。”   幻白万分诧异:“你……还能有这种想法?”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伤人,小耀脸一绷:“什么意思,真把我当二傻子了?你看,现在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威尔斯特,你我还能一起同仇敌忾,等到威尔斯特彻底被灭了,那就很微妙了。我不是说维克和玄雅不和啊,只是舌头和牙齿三不五时还要打架呢,他们两个都不是好脾气的人,万一哪天喝多了两句话说不到一起,不是又要打了?”   一直以来,幻白内心深处也有隐隐的担忧,或许现在看来维克和玄雅并没有互相为敌的意思,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只是他没想到,连傻头傻脑的小耀都会担心这种事。   “那……”开口之前,幻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假如真的有那一天,你我就要相互为敌了,你会忍心杀我吗?”   问完之后幻白根本不敢去看小耀的表情,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路。   “啊?”小耀满脸的莫名其妙,“我不是说了吗,他们俩就是牙齿和舌头,就算打了也是朋友之间闹矛盾,最多就是让人心烦,远不到打打杀杀的地步,我杀你干什么?”   幻白转过头看了他半晌,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傻子……   他们身后不远处,孤家寡人的逐风默默骑在马背上,感觉自己的狗眼都快被那二位闪瞎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逐风感觉自己已经被老友抛弃了……自己就那么无趣吗,幻白宁愿陪一个傻子玩也不搭理他?   果真是人比人得死,同样是共同行动过的搭档,宫朔见了他就跟看到空气一般,从沙城回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跟他说过,这让逐风再次对自己的人品产生了质疑。更悲催的是,同样是被老友抛弃了,三把刀里的安景和蕾格亚本身就是两口子,恐怕巴不得小耀这个电灯泡滚蛋呢,所以,全部人里只有逐风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孩子。   不如,回头去找玄雅首领申请告老还乡吧……逐风有些无奈地想着。   众人继续前进,途径一处圣灵家族的属地时停了下来,暂作休整。   其实本来是没这个必要的,异能者赶路不像普通人那样麻烦,不过他们也不会为了打一个幻影城连饭也不吃,再加上维克没有明确指令,小耀这个副首领就拍板决定休整了。   如今的世道混乱的很,维克既然是玄雅的盟友,自然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打算吃完饭就继续赶路。   可就是这么一小会儿工夫,又是麻烦不断。   由于人数众多,维克也懒得再进城,直接在城门口原地安营扎寨,城主屁颠屁颠地带人送食物出来。   吃饭的时候,宫岚和维克一直在一起,二人同时看到米瑞向他们走来,脸色都有些许的变化。   米瑞很会察言观色,维克感觉自己不说米瑞也应该明白,至少不会当着宫岚的面再来找他。可今天,米瑞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迎着他们两个的目光走了过来。   无奈之下维克只好看向宫岚,总之他觉得不能让这两个人碰面,万一打起来自己还得夹在中间受罪,而且那样的话米瑞八成也完蛋了……   宫岚本来心情还不错,明白维克这一眼的含义后瞬间脸色就拉了下来。但是看到维克确实为难,便也只能大度地哼了一声,暂时离开了。   宫岚愤恨地想着,奶奶的,你弱你有理!   维克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宫岚离去的背影,结果刚刚转过头,手臂又被另外一个人抱住了。   “维克少爷,你,您真的要打下幻影城吗?”   舜空早上想上马车的时候,又一次被宫岚恐吓走了,一路上都在找机会,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宫岚离开,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想要劝阻维克进攻幻影城。   维克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心虚地看了一眼米瑞的表情,还和之前一样,就跟没看到舜空一般。   可越是这样,维克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因为他知道米瑞是一个习惯委屈自己的人。   “少爷。”米瑞来到维克身边,轻轻行礼。   “你先下去,别来烦我。”维克推开舜空,脸色有些不悦。   虽然近来维克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好转,但舜空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看到维克不高兴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对上米瑞,维克就拉不下来脸了,甚至还有些尴尬。若是以前,他不喜欢了就丢,并不会对米瑞有什么愧疚,可现在不同,米瑞陪了他很久,又经历了那么多事,三两句话就把人打发走,维克是做不到的。   “你……”维克犹犹豫豫地开口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反倒是米瑞先笑了起来:“没事的少爷,我都知道的,您不要因为我而不开心。”   说实话,这还是维克第一次感受到名为愧疚的情绪,明明不该再和米瑞有什么了,可看着米瑞现在的样子,维克却迟迟不敢开口。   米瑞继续笑道:“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难过,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从没敢奢求能和您在一起,有那些幸福的回忆就足够了。如果您愿意,我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如果您对我不再感兴趣,那我还是会跟着您,以一名战士的身份。”   “别这样,米瑞。”维克轻轻闭上眼,“蝎子已死,你也不需要继续练剑了,我会给你找一处好的归宿。”   米瑞慢慢收敛了笑意:“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是吗?”   “没有!”维克有些慌张地睁开眼,“我只是,很对不起你。”   “感情又不能勉强,不存在对不对得起我。少爷,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尽全力帮你的,只要能让我再看着你就好。”米瑞缓缓说道。   维克叹息:“可这样对你不公平。”   米瑞又笑了起来:“您能这么想,我就已经很感动了。”   说完这句话,米瑞似乎就打算离开了。维克伸出手臂,却又不知道该不该挽留,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叹气。   可没走两步,米瑞又转过头来,问道:“可是少爷,我还想问一句,您很喜欢那个宫岚吧,他比我好在哪里?”   好在哪里?这个问题似乎是没有答案的,也不需要答案。   没等维克想好怎么开口,米瑞就拘谨地笑了笑:“抱歉,我不该问的。”   说完,米瑞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这次没有再回头。   再次上路后,宫岚明显感觉维克有些不在状态,他本想怒气冲冲地离维克远点,但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   其实对宫岚来说,维克这种当断不断的模样,让他也挺纠结的。感情方面,宫岚当然无法容忍米瑞和舜空,但是他们两个本身是没错的,维克的行为或许也能证明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一想到这样一个人最终是属于自己的,宫岚又觉得现在的这些小事都无足轻重了。   不过这些都是宫岚理智时思考的,常年处于不理智境地的宫岚,此时只想给维克来一套禁咒套餐。   这些问题本来就存在,只不过现在被摆到了明面上而已,维克虽然烦,却也不会钻牛角尖,马上就把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靠近幻影城时,维克命令大部队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并派出一批又一批的斥候和先锋去探路,防止自己被那些神出鬼没的改造者包围。   在漫天的雪花中,幻影城矗立的城墙确实宛如幻影般混沌,重新占领这里的威尔斯特成员正在城主的指挥下加紧修缮城楼,而临时总部派来的指挥官却在毫不留情地泼冷水。   “要我说你们也别再白费时间了,龙星把我派来这里的用意还不明显吗?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最安全的,这么大的风雪,大家伙儿赶紧回去睡一觉吧。”   诺斯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在能避雪的地方不厌其烦地动摇军心。   换做别人这么大放厥词,城主早就把他拉出去砍了,但是诺斯少爷身份尊贵,城主只能打着哈哈:“诺斯少爷说的是,但是我们毕竟守卫着这里,还是不要玩忽职守了……”   诺斯点点头:“好吧好吧,你们就是被打怕了,据说玄雅带着人退回了月城,这里距那里千里之遥,玄雅怎么可能派人……”   “报!”诺斯的话被密探无情打断了,打脸就是这么突如其来,“远处发现敌人的先锋队,而且大量敌军已经快要杀到了!”   诺斯缩了缩脖子,看向身边的老管家奥卡:“我的暗卫是不是都不在?”   奥卡点点头:“是的。”   “……”诺斯打算溜了,“你们先坚持住,我马上去找龙星搬救兵!”   “报!”又一个密探翻身跃上了城楼,“敌人大军压城,为首的是维克!”   “你说谁?”诺斯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要说诺斯少爷最怕的人,非得是维克少爷莫属了,本以为自己捞到了一个好差事,镇守距离前线千里之遥的幻影城,结果居然好死不死地遇到了维克攻城?   “……他吃饱了撑的吗,跑这么远来打幻影城干什么?”诺斯急道。   诺斯并不知道这只是玄雅的临时起意,他也不知道幻影城有什么人,只是广撒网全线进攻而已,碰巧捞到了诺斯这条大鱼。可关键是诺斯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维克知道他在幻影城,有可能就是奔着他来的。   诺斯脸色紧绷了起来,假如是这样,有没有内奸这个问题都可以先放放,反正他是不能临阵退缩了。因为维克一旦没有抓到他,屠城泄愤什么的简直太顺理成章了,他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臭小子欺人太甚!”诺斯骂骂咧咧地给自己打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跑了,奥卡你马上写信求救,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一定要守住这里!”   不管诺斯心里怕不怕,反正站立于城楼之上时并没有发抖。维克远远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脸色迟疑:“那是……诺斯?”   真是稀奇,诺斯见了他居然不跑,莫非这幻影城里真有什么需要誓死守卫的人?   维克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冲出了马车,抬手就扔出了一颗巨大的炽热火球。   虽然说冬天需要取暖,但谁也不想被这么大的火球抱个满怀,城楼上的人们顿时有些慌乱。   “冷静点!风之屏障!”   诺斯抬手扬起强烈的飓风,将幻影城团团护住,再加上城楼本身的异能屏障,维克随手的这一招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维克一击不中也不着急,而是满脸嘲讽地漂浮在空中,看着诺斯戏谑道:“你怎么不跑了,是腿软了吗?”   诺斯一本正经:“事关家族生死存亡,我就算再废物也不会临阵退缩的。维克你闹够了没有,父亲和龙星的想法是一致的,只要你选择退出,家族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本来维克的情绪还好,但诺斯提到了艾瑞克,一下就把他内心的怒火拱了出来。   宫岚也跟着飘在他身后,冷笑道:“你们威尔斯特是不是看不清局势?现在,应该是你们……嗯……”   宫岚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腹部眉头紧锁,似乎十分痛苦。   维克马上就顾不上和诺斯打嘴仗了,冲到宫岚身边扶住他:“你怎么了?”   “不知道……”宫岚咬着牙,“我体内的伤势本已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刚刚……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它的共鸣……”   维克怒目看向诺斯:“你耍了什么手段?”   诺斯一脸无辜:“我怎么了,你小小年纪,现在还学会讹人了?”   就在诺斯话音刚落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全部傻了眼。   天空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大片大片地被染成了黑红色,诡异的光芒和五颜六色的烟雾从中溢出,谁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画面。   “这……”诺斯瞪向维克,“这是空间异能吧?你在搞什么鬼?!”   突然,空中的裂隙里发出一阵足以刺破耳膜是尖啸,烟雾慢慢退散,从中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脑袋,上边密密麻麻的眼球泛着恶心的亮光,齐刷刷地往下看着。   回想起当初在沙城的匆匆一瞥,再联想一番宫岚的伤势,维克明白了,这不是诺斯在搞鬼。   是尼采。 第五十八章 分散   眼前这个画面已经超出了普通人的认知,诺斯目瞪口呆地望着空中的画面,直到数根几十米粗的触手轰然砸下时他才回过神来,一边下令加固屏障一边脸色不善地看着维克:“你到底在搞什么!?”   此时维克的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他知道这是尼采在搞鬼,却不知道尼采意欲何为。联想到沙城的惨状,维克心中的不安更加浓厚,比较可怕的情况是尼采在针对他,可假如尼采没有,那就更可怕了。   这时小耀也冲到了维克身边,满脸诧异:“老大,这玩意儿……是你弄出来的吗?”   “很显然不是……”宫岚脸色苍白地勉强抬起头,“既然能和我体内的伤势互相牵扯,那显然是尼采的手笔。维克,你知道他打算干什么吗?”   小耀已经开始大呼小叫了,维克没有理会他而是回答了宫岚的问题:“我不清楚,但很显然不是在帮我们。”   在触手落在屏障上之前,诺斯的额头上就已经冒出了冷汗,不仅仅是视觉层面上很刺激,更恐怖的是那只怪物带来的压迫感。这不是诺斯的错觉,不久之前风神面对它的时候就几乎毫无反抗余地,现在换做诺斯也一样。   而事实证明,这只怪物也不是虚有其表,萦绕着暗紫色光芒的触手瞬间就拍碎了幻影城上空的异能屏障,诺斯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座城楼顷刻间破碎倒塌,像是小孩子的玩具,被大人一脚踩了个粉碎。   诺斯被迫浮到空中,看着更加靠近自己的未知怪物,诺斯打从心底感到恶寒。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巨大的压迫感面前诺斯终于稍稍明白了一些,这应该不是维克干的。   不知是不是诺斯的错觉,他似乎看到怪物与他之间的距离更近了,怪物仿佛要从对它而言有些逼仄的裂隙里挣脱出来,可诺斯却一动也不敢动。   就像被雄狮拿捏在手里的兔子,除了祈祷什么也不敢做。   就在一只触手即将把他拍成肉泥的时候,奥卡大吼一声,强行顶着令他心悸的压迫感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诺斯滚落到脚下的废墟之上。虽然二人都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好歹捡回了性命。   诺斯终于清醒了一点,但脸色还是很难看:“这,这到底是什么……”   “我也未曾见过,”奥卡咳嗽了一阵,“不过这种东西太骇人听闻了,即使是维克少爷也没能力召唤出来吧?”   这一点诺斯是赞同的,否则当初在五圣园的时候维克为什么不这么做?可是这到底是谁干的?   眼看着坚固的城楼瞬间土崩瓦解,小耀呆若木鸡,看了看废墟,又看了看维克:“老大你确定这东西不是来帮我们的?”   “别废话,当心!”   维克大吼一声,马上拉着虚弱的宫岚离开了原位,小耀也怪叫着连连后退。因为那些刚刚破坏了城楼的触手,此时开始袭击他们了。   维克一边拉着宫岚撤退一边眉头紧锁,那些触手上附带着类似异能力的波动,但维克从未见过这种异能,不仅威力恐怖,甚至还压制住了他,连后退的动作都有些晦涩,仿佛每个关节都被人捏住了,更别提反击了。   四周的天空很快黯淡了下来,并不是天黑了,而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光晕开始在空中扩散,放眼望去,几乎整片天空都沾染了这种光芒,裂隙也在一点一点扩大。   原来打了这么半天,怪物都没有完全出来,假如这种怪物落到了土地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眼看着维克一边也被怪物追击的无比狼狈,诺斯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靠近了维克:“维克!如果这种东西不是你搞出来的,那咱们就暂且先联手吧!如果它成功挣脱了裂隙,即使你拿下威尔斯特也没用了!”   诺斯毫不怀疑,他们所看到的只是怪物的冰山一角,万一这玩意儿真的来到了他们的世界,全部人都要玩完。同时他再次在心里骂起了街,这到底是哪个神经病干的好事?   这个道理很简单,但维克根本没那个意思:“就你这种废物能干什么?不需要联手我也能解决它!宫岚,把你手下那个空间异能者喊过来。”   稂梓早就被眼前的画面吓傻了,现在突然被点名好像一下有了主心骨,根本不用宫岚说什么,马上就冲到了维克身边,一脸有事您吩咐的表情。   虽然和宫岚联了盟,现在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但维克对宫岚的那些部下也从没有好脸,和稂梓更是没说过任何话,不过危急关头也只能拉过来配合了,维克看了他一眼说:“你应该能看出来这是空间异能,不管这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它出来。”   稂梓马上点点头,望向上空时表情还是有些紧张:“我,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空间异能,似乎连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废话留着活下去再说,”维克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当务之急是强行关闭这个裂隙,你全力协助我。”   稂梓点点头便不再废话了,拉弓射出了几枚紫晶箭簇,诡异地停顿在了空中,作为奇点将自身的空间异能散布而开。   他明白维克的意思,这头怪物暂时还不能彻底从空间裂隙中出来,所以他们不需要宰掉这只怪物,只需要把这个未知人士召唤出的空间裂隙重新闭合即可。怕只怕那个人的力量太强,万一稂梓和维克联手也无法关闭裂隙,那就没辙了。   维克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也没底,一来他也不知道尼采空间异能的具体法阵,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强行补上裂隙,二来……尼采的实力绝对不弱,能将宫岚轻而易举地伤成这样,绝对比维克强。   但是维克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安,在场的空间异能只有他和稂梓,稂梓看上去就不怎么可靠,他再一慌,那就不用抵抗了。   二人联手的效果马上体现了出来,原本正在逐步扩散的裂隙顿住了,然后边缘像是充盈着热蒸气一样开始扭曲,这是他们双方在角力。如果维克和稂梓够强,就能慢慢缩小裂隙,最终让它彻底消失,反之,裂隙会继续扩散直至怪物彻底降临。   维克伸出手臂不断地散发出空间能量,另一只手死死抱着宫岚,既像是在保护他,又像是想要从他身上获得力量。   这种局面完全就是在烧异能力,稂梓的额头上马上就有了汗珠,拉弓又射出几枚箭矢,应该是撑不了多久,所以想要从数量上稍微弥补。   维克比他略微好一些,至少表面上看要比他轻松,可维克的心底却越来越不安。因为裂隙只是没有继续扩大而已,任凭他和稂梓怎么拼命,都没有缩小。   宫岚一边忍受着腑脏的疼痛,一边看向了维克。他有些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自认为实力不比维克差,但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总是被维克保护在身后。   “范达曼,香冥,”宫岚突然开口,“你们别跟没事人一样,去帮维克阻拦那些恶心的触手,同时给我看好诺斯那边。”   裂隙中的怪物似乎意识到了危机,原本无差别攻击的它突然集中火力攻向了维克和稂梓,而且诺斯那边危机暂时解除后也很有可能趁火打劫,所以宫岚才那么说。   香冥和范达曼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他们两个并不孤单,维克的部下回过神之后也加入了战局。   诺斯看到对方跟防狼一样防着自己,心里马上就不痛快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触手鞭打乱了阵脚,他们双方能在一波接一波的压迫中勉强抵抗已经不容易了,也就没有互相动手。   诺斯利用风系异能的速度在触手中勉强逃窜,心里忍不住要骂娘了。本以为来到幻影城是一份美差,结果遇上了维克不说,还莫名其妙遭遇了这种非人的事物,简直是倒霉透顶。   可诺斯少爷并不知道,他确实倒霉,但这份霉运他并不是独一份。不只是幻影城,现在许许多多地方都出现了类似的空间裂隙,此时的龙星和玄雅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巨大的裂隙已经把天空捅的千疮百孔了。   渐渐的,维克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即使他的异能力再强也经不住这么浪费,宫岚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胳膊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这是异能枯竭的前兆。   宫岚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维克,但他还是开口了:“维克少爷,就上次见面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尼采对你不该痛下杀手才是吧,那现在是为何?”   他们都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尼采在故意针对他们。   “别说话了……”维克强忍着脑子里的痛楚,再一次催动了异能力。   宫岚却继续开口,苦笑了一声:“自从认识了你,我的人生似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万一你撑不下去让这头怪物跑出来,咱们都要完蛋了吧?”   维克这才明白宫岚是什么意思,绕了一个大弯,居然是为了鼓励他。   “放心,”维克突然一笑,“我不会让你死的。而且我还要去找尼采,问问他这个老不死的到底要干什么!禁咒,空间覆盖!”   由于不了解对手,所以维克和稂梓只能用最笨的方式强行抵消这个裂隙的能量,而空间覆盖这一招,就是把这个笨方法运用到了极致,将一层又一层的空间能量强行施加到裂隙之上,总能抵消掉它原本的能量。   稂梓也怒吼一声拼尽了全力,淡紫色的空间异能和维克无形的能量交融在一起,裂隙终于开始坍塌,逐渐缩小了。   与此同时,裂隙中的怪物被彻底激怒了,所有的眼睛同时泛起瘆人的红光,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过后,比刚刚多十倍的触手从裂隙中挤出,疯狂地席卷地面。   如果说地面上的人原本还勉强抵抗,现在就只剩下逃跑的份儿了,在如此强大的能量面前,这些异能者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大区别,最多也只是能多抗几下罢了。   杂乱无章的触手中,突然有一条斜着砸向了维克的方向。范达曼怒吼着抱住巨型触手的一边,但还是被轻易甩掉了,触手直奔维克而去。   维克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禁咒进行到了关键时刻,现在突然离身的话,效果一定会大打折扣。   就在维克迟疑着要不要逃离时,宫岚就强行在手上汇聚出黑色的光球,似乎打算硬碰硬。维克脸色一变就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把宫岚牢牢抱在怀里。   不过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一枚小小的风核强在触手之前发飞到了维克身边,爆裂而出的无数细小风刃斩断了触手的边角,缩了水的触手并没能命中维克。   感应到风系的能量,维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看到了表情同样一言难尽的诺斯。   “咳咳!”诺斯反应很大地干咳着,“都说了要联手的,不用谢我。”   维克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确实没打算感谢诺斯。毕竟现在共同的敌人在天上,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诺斯也要跟着倒霉,确实没什么好谢的。   简单的诧异过后,维克释放了禁咒的最后阶段,在他和稂梓的合力之下,空间裂隙终于缩成了一个小点,最终伴随着怪物不甘的怒吼彻底消失了。   上方的天空终于恢复了晴朗,维克有些虚脱地靠在宫岚身上。裂隙消失后宫岚就没那么难受了,此时看着满头汗水有些脱力的维克,宫岚的心居然猛然顿了一下。   不过他可没有维克那么下流,马上拉回了神志,似笑非笑地看向诺斯:“既然脑袋上的怪物没了,那你们短暂的结盟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诺斯马上后退了一步:“不是,等等,我刚刚好歹救了你们啊……那个,维克啊,这件事太蹊跷了,不管出自谁手,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大隐患,要不咱们先把那人揪出来?”   维克慢慢从宫岚的怀里挣脱,面无表情地看着诺斯:“我还是那句话,你这种废物没有任何用处,我不需要和你联手。”   宫岚也笑了起来:“我说,你们威尔斯特的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现实?以为这是过家家嘛,说联合就能联合?别忘了,我们可是敌人。”   诺斯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那就是要打了?说实在的维克,我真的不想和你动手,你也知道我最怕的就是麻烦……”   说着说着诺斯有些说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谁率先动了手,而是他居然在维克一方的阵营里,看到了舜空。   舜空本想躲着诺斯,但眼瞅着诺斯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了过去:“诺斯少爷……”   诺斯的脸马上冷了下来,看向维克质问道:“你抓了舜空?”   宫岚冷笑:“何止是抓了,维克他……”   维克拉了拉宫岚打断他的话,开口道:“你们能抓米瑞,我就不能抓你们的人吗?诺斯,我不管你想不想与我为敌,只要你站在龙星和艾瑞克一边,就注定要死在我手里。”   “米瑞是谁?谁抓他了?”诺斯一脸费解,“维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什么,但既然今天见到了就说几句,要说这个家族啊……”   眼瞅着诺斯即将开启话唠模式,维克目光一冷就打算动手,然而他身边的宫岚突然又闷哼了一声,上空再次笼罩起那股强劲的空间能量。   这次连诺斯也感受到了,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到底成功了没,怎么又来了?!”   “不对劲,撤离!”   维克感受到了这次和之前的不同,这次不是空间裂隙,而是他们上方的整片天空开始彻底破碎了。   维克的反应很及时,但空间破碎的范围太大了,他根本躲无可躲,只能将宫岚拉进自己的怀里,不让他受到太多的能量波动。   这股能量非常霸道,身为空间异能者的维克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被切碎一样痛苦,别人就更不用说了。维克咬着牙抱着宫岚,他只知道这是尼采彻底搅碎了这一片的空间,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或许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或许会被这股凌厉的能量搅碎。直到今天,维克才知道伽曼洛首领到底有多强。   能量渐渐平息,幻影城的废墟中除了极个别被搅碎的尸体外,空无一人。   远在极北之地的尼采缓缓睁开眼睛,手掌里的一枚能量光球轻轻破碎。   伽曼洛的家族成员站立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位应当有些身份的成员缓缓来到他的身边,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有些不解:“首领?”   尼采慢慢回过头,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真正的献祭了。”   极北之地的天色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昏暗,可是那一把把被他们举起的仪式匕首,却泛着冷冽的寒芒。 第五十九章 追寻   维克醒来时,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   刚刚深陷于空间能量之中,无数道空间对流穿体而过,恍惚间维克甚至感觉自己被砍断了脖子。还好,那只是他的错觉。   看到身边满脸痛苦的宫岚,维克想伸出手抱住他,但另一条胳膊似乎有些不听使唤。维克顺势看过去就呆住了,他的右袖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撸起袖子,维克看到了自己已经扭曲的右手臂,应该是刚刚被空间能量损伤的,已经疼到没有知觉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躺在雪地里被冻僵了。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几乎全身上下都没有不疼的地方,显然情况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无奈之下维克只能喊了两声宫岚的名字,宫岚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刚刚宫岚没受什么伤,但脸色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因为昏沉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黑红色,这些能量与宫岚腹部的伤势链接,他的痛感就没有断过。   或许是因为维克的声音太沙哑了,宫岚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维克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右臂:“你看看吧,咱们俩能捡回一条命真是不易,你知道这附近是哪吗?”   宫岚盯着维克的胳膊看了良久,才开口说:“我以前觉得自己命硬的很,自从跟了你……这都是第几次命悬一线了?”   维克又是一阵苦笑,继而说起了正事:“尼采引爆了幻影城那一片的空间,大部分人应该都被转移走了,希望他们也能像你我一样幸运吧。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里是哪儿,你还能动吗?”   “我够呛,”宫岚哼道,“你抬头看看天,跟极北之地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而且尼采的空间裂隙并没有远离,随时都可能再次打开。”   “极北之地……”维克轻声念叨着,宫岚这话倒给了他一些提示,“你说这种天气和极北之地很像,那,会不会尼采就在那里施法?”   “我怎么知道,”宫岚看向他,“而且,你不会打算,拖着现在这惨兮兮的身体去找他麻烦吧?”   维克勉强从地上坐起来,轻轻拍掉身上的积雪:“我说了,要去质问他的。而且从他的实力来看,我现在去和全盛时期去也没什么区别。”   熬了这么久,宫岚差不多都能习惯腑脏里的痛苦了,他搀扶着维克起身:“这事铁定就是尼采做的了,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维克沉默不语,宫岚接着说:“你看,原来的阿特利亚也好,如今的圣灵家族也好,他们都想统治世界,可谁会干出这种事?尼采的行为说是想征服,还不如说是要毁灭,他图什么?”   维克答道:“或许,他本来就是想毁灭呢?”   “他疯了?”宫岚不信,“我更偏向于他是控制不住这种能量,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场面。”   维克回想起了沙城的那一幕,心中越来越不安:“总之一定要找到尼采,阻止他,不然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会做什么。”   宫岚有些烦躁:“那你怎么确定他在极北之地?”   “你往远处看看,”维克指向了天空,“越往北,颜色越深,空间裂隙就越明显。这种裂隙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看样子,帝城被毁之后,尼采就去了极北之地。”   宫岚干巴巴地笑了笑:“看来还是怪玄雅啊,他不出那馊主意火烧帝城,尼采也不会这么做了。”   维克没有开口,但他心里确信,尼采早就打算这么做了,和帝城毁不毁根本无关。   “只是……”宫岚看着维克,“你现在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也使不出异能了吧?万一这里距离极北之地很远怎么办?”   “不远,这里已经出了雪城,距离极北之地很近。”   声音是从附近的一棵树后传出来的,二人同时回头看了过去,均是一脸戒备。   诺斯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别激动,我没有恶意。”   宫岚冷笑:“没有恶意?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这叫没有恶意?”   维克一言不发,虽然异能暂时透支,身体也没力气,但他还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诺斯悠长地叹了口气:“不是,我一醒来就看到你们两个在我身边,能不躲起来吗?我看你们两个也没力气了,咱就别打了,留着力气去找那个谁吧。”   维克和宫岚都沉默了下去,他们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一个旧伤未愈,一个添了新伤还异能透支,这会儿和诺斯打起来还不见得谁能赢呢。   诺斯轻轻笑了笑:“所以说咱们还是暂且联手吧,反之你们现在打不过我,最好安分一点。”   “哼,”维克冷笑一声,“你少在哪里装好人了,我可不信到了现在你还打算联手。要动手你就来,对付你这样的废物,我根本不需要异能。”   “不是你跟我到底有什么仇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哥哥,就不能平心静气一点?”诺斯又是一声叹息,这些话他老早就想对维克说了,可惜一直不敢,今天总算是有了机会,“你讨厌大哥讨厌父亲,这是应该的,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打过你骂过你吗?首领之位又不是我的,你老欺负我一个老实人干嘛?我告诉你维克,我现在完全可以动手,但是我不想那么做,第一,我跟你没仇,第二,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找到你口中的那个尼采,咱们有什么可打的?”   宫岚斜眼看着维克:“他以前敢这么跟你说话吗?”   维克看着诺斯:“我不需要你的示好。”   诺斯被噎了一下:“我……好吧好吧,就算我腆着脸非要跟你一起行吗?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多么怕麻烦的人,如果可以选,我才懒得去找那个尼采呢,但连我都知道必须阻止尼采,你想不明白这一点吗?”   宫岚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说的有道理啊,反正咱们两个打不了,见了尼采之后让他动手。”   维克忍无可忍地瞪了宫岚一眼示意他不要作妖,然后又看向诺斯:“你要找尼采就自己去找,别跟着我们。”   诺斯被他气笑了:“怎么着,你是不信任我?别闹了,我要想杀你刚刚就动手了,还会等你醒过来?行了别跟我犯脾气,你们俩这一人一身伤能走到极北之地吗?而且我先说好,我可不是免费做好事,事成之后你把舜空给我放了,别刁难他一个小屁孩。”   维克本就打算找个机会把舜空放回去,可现在却怎么也不肯点头。   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这么谈条件,好像自己示弱了一样。   维克沉默没多久,宫岚不出意外地又来添乱了:“怎么,舍不得了?”   维克现在也很想叹息一声,只能瞪了诺斯一眼:“你想来就跟着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打起来的话你绝对不是尼采的对手。”   诺斯并不在意:“想想都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你们两个都敢去,我有什么不敢的。而且,任何事都得有人去做。”   维克冷笑一声不屑道:“真不敢相信,这话会出自你口。”   诺斯笑了笑:“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我了。”   “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我是你哥啊。”   维克闻言黑着脸停下了脚步,眼看俩人说不到三句话又要打,宫岚笑着拦住了维克:“跟他置什么气,反之他是上赶着找死去。”   一路上诺斯的心情倒是不错,这都多少年了,他终于抓住了一次机会,狠狠出了口气,看着维克怒火中烧却不能把自己怎么样的画面,诺斯少爷浑身毛孔都要张开了。   同理,看着维克难受,宫岚的心情也不错,意外地发现诺斯也是个不错的人。所以这一路上,维克都是黑着脸的。   其实要说起来,宫岚心里是有些怪异的,并不是针对诺斯,而是觉得维克去找尼采这件事,更怪。论实力,他们两个全盛时期去找尼采都不见得能打赢,现在过去和送死没什么区别,可维克却很坚决。宫岚能看出来维克和尼采之间有些诡异,但怎么想都对不上号,也想不明白怪异在何处,所以宫岚也不说太多,跟着他一起去就是了。   这三位还算是有惊无险,虽然维克和宫岚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但好歹人醒了就没事了。相对而言,小耀那边就有些倒霉了,他是被窒息的感觉活活闷醒的。   “我靠,这东西为什么又出现了!?”   小耀全身都被一根略细一些的触手缠绕着,说是略细,其实比蟒蛇还要粗壮几分,小耀只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全身的骨架似乎都在咔咔作响。   突然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触手卷着他猛然往天上回缩,小耀看到一张巨大无比满是倒刺的嘴巴离自己越来越近。   小耀一声怒吼,卯足了劲想要挣脱,但无疑是徒劳的,这种未知的东西,带来的压迫感是空前的,平时无比听话的异能力此时也跟失去了控制一般,根本做不出抵抗。   自从跟了维克,小耀就知道以后的危险不会少,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一只莫名其妙的怪物吃掉。就在他满心绝望的时候,一道白光从他的眼前掠过,紧接着是数十道凌厉的光刃,不断地刺透触手的表皮。   上空传来闷厚的嘶吼,怪物应该是吃痛之下松开了触手,小耀整个人一边大叫一边从空中往下摔去。   短短一分钟之内,受到的刺激比过往十几年都要多,小耀体内的异能还是不听控制,他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结果却摔进了一个柔软的怀中。   接住小耀后幻白没做任何停留,努力拼着为数不多的异能猛然飞驰,怪物铺天盖地砸下的触手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说实在的幻白也没比小耀好到哪里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好在这里的空间裂隙不是很大,怪物追逐了一阵就无法再前进了,只能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吼。   直到彻底远离那头怪物,幻白才无力地将小耀丢下,自己身形一晃也倒在了他的身边。   被摔了一下的小耀回过神来,刚想道谢,看到幻白的脸色后就惊了:“你,你怎么回事?”   幻白微微摇着头:“我没事……就是有些脱力。那怪物似乎能吸收我们的生命力,我跟它纠缠太久了……”   小耀又关切地看了他一阵,确定幻白没什么生命危险后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够能跑的啊,我刚刚都没注意,都跑到森林里来了。”   由于脱力,幻白的白眼没有平时那么极限:“你是不是傻?我们早就不在幻影城了,不知道被刚刚的空间乱流传送到了哪。”   “啊?”小耀诧异地四下张望,发现这里确实不是幻影城附近,远远望去层峦叠嶂的,没有任何城镇的影子。   “不是,这怎么办啊?”小耀茫然地抓抓脑袋,“还有,既然这里不是幻影城,那为什么空中还会有那种怪物?”   幻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暗红色的天空轻声说:“最坏的情况,恐怕许多地方,都沦为和幻影城一样的下场了。”   小耀沉思了片刻,但是什么有用的也没想出来,最后盯着幻白的脸说:“先不管那么多了,不过我看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要不你自己拿羽毛治一治?”   “我早就试过了,效果不大,”看在小耀好歹是关心自己的份儿上,幻白的语气还算不错,“休息会儿吧,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小耀叹着气靠在他身边:“唉,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怪物?不过老大肯定会没事的,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离老大远不远……”   幻白感受着小耀身上的温热,本来要说的话突然卡壳了,只能默不作声地将头扭向一边,可心里却越来越乱。   此时的玄雅和龙星,分别也遭遇了或相同或不同怪物的袭击,损失都不小,他们都以为这是对方的某种邪术,却不知真正的始作俑者,就在极北之地。   “我说你们两个,好歹也算是高手,就算现在受了伤,翻过一座山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诺斯一马当先地抵达山顶,对着身后的一对伤员无情嘲讽。   越靠近极北之地,宫岚就越感到疼痛难忍,翻过了北部山脉就是极北之地了,这里的天空几乎快被染成了纯粹的黑色,宫岚现在的滋味可想而知。他一边搀扶着行动还有些不便的维克,一边看向诺斯还嘴:“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等你和尼采打起来的时候,我们是没力气帮忙的。”   诺斯嘀咕着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你们出手,嘀咕完后诺斯居高临下地远眺过去,说道:“远处有空间异能的能量波动,还有一股非常强大的暗系能量,看来伽曼洛的首领确实在那里。”   “不对劲,”面无血色的维克突然开口,“引爆幻影城的空间场,明显是尼采所为,可他为什么要把我们传送到他的附近?”   诺斯狐疑道:“你的意思是,尼采想要我们主动去找他?”   宫岚没等维克再说话就唱起了反调:“我觉得不是,引爆空间场所需的能量是非常大的,即使是尼采应该也只能勉强做到,根本不可能在此基础上确保每个人的传送位置,应该是碰巧了。”   诺斯觉得他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脑子马上成了一滩浆糊:“管他呢……不对,也不能不管,万一他真的是引诱我们过去怎么办?”   从龙星上任到现在,诺斯几乎每天都能遇到意想不到的状况,实在是被吓怕了,不能怪他都临门一脚了却突然迟疑。   此时维克又开口了:“无论尼采是有意还是无意,既然到了这里,我们必须要去见见他。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或许……他不会做到极端的,我应该能劝阻他。”   诺斯压根也不知道维克的迷之自信是打哪儿来的,但宫岚听了这话却留了一份心眼,看向维克的脸色就有些不善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别告诉我,你跟伽曼洛的首领还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时机不对,身体也不行,维克真想把宫岚当场办了,只能看着他回答:“别胡说八道,尼采他……我之前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似乎对我青睐有加,应该能听进去我的话。”   “青睐有加,”宫岚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维克少爷还真是有魅力啊。”   维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闭口不谈,诺斯的眼睛在他们两个的身上看来看去,心里越来越迷糊。好像是他的错觉,这么一路走来,他发现维克和宫岚貌似不只是盟友的关系,不太对劲啊……   宫岚哼了一声:“算了,走吧。”   维克没想到宫岚今天这么好说话,心中甚至浮起了几分疑虑。宫岚拉着他往山下走:“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清楚的,虽然咱们三个现在和废人一般,但除了我们也没人能去阻止尼采了。”   诺斯愣在了原地,然后紧追两步冲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吼道:“我怎么算废人了?大敌当头你就不能客气着点?”   二人自然没有理他,维克看着远处天空的一片漆黑,心头突然有些堵塞。现在他和宫岚无力战斗,仅存的诺斯也不入眼,不过维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能劝阻尼采。   可越是这样,维克的心中就越压抑,仿佛那越来越靠近的黑暗,就是他的未来。 第六十章 活着   虽然天色越来越诡谲,但一路上并没有再出现裂隙,除了宫岚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以外,三人的进程总体还算顺利。   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没有雪花了,地面上也没了积雪,露出宛如干涸河床般的地表,和天色一样,看了就让人很不舒服。   真正的极北之地似乎连飞雪也不愿意造访,可三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做好警戒慢慢靠近后,三个人的眉头同时纠了起来。所有尸体都保持着双手持匕的姿势倒在地面,可是匕首的那一头,刺入的却是自己的心脏,看上去这些人都是自杀的。   维克缓缓开口:“他们身上的都是伽曼洛的侍服,应该都是尼采的部下。”   诺斯头皮一阵阵发麻:“可他们,为什么要自杀呢……等等,你看他们身下是什么?”   靠近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尸体并不是毫无规律地丢弃的,而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每一具都倒在一个诡异的法阵之上。   由于被鲜血浸透,他们已经看不清楚法阵原本的模样了,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这种殉道一般的行为,究竟是不是自愿,目的是什么?   “这是什么邪教仪式?”宫岚面色阴沉,虽然他不懂,但至少明白一点,那些未知的怪物和这些仪式一定有关系。   尸体总数很多,但摆放的不算密集,一路往北延伸着。维克仔细看了看,尸体的表情并不狰狞,有些甚至还在脸上挂着笑意,对伽曼洛的成员来说已经算是难得了。收回目光后他拉住宫岚的手:“走吧,尼采应该还在深处。”   没有了雪花,却阴风阵阵,极北之地的环境本就诡异,现在漫天笼罩着黑红色的光晕,眼前的一切看上去都如同末日。   一路上的尸体都没有断过,伽曼洛的人数不多,恐怕全部死在了这里。联想起当初尼采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维克心中越来越不安。   他不是怕死,因为有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终于,三人进入一片平原,看到了尼采那小黑点一般的身影。   此时的尼采依旧是那身衣服,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上方空间能量正在肆意,如果此时彻底打开裂隙,那么无论多夸张的庞然大物都能轻易通过。   这对尼采而言不是难事,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等三人靠近之后慢慢回头,一如既往地无视了别人,对维克说道:“抱歉,本不该让你来的。”   维克现在状态还是很差,诺斯挡在他的面前直视尼采:“伽曼洛首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这个世界恢复正常的样子,”尼采回答了他,“我们都是不该存在的事物,已经影响世界很久了。”   宫岚冷笑:“你疯了吧?若是这么想,那你自己去死不就好了吗,仗着有几分实力就要让全世界陪葬,你倒是自私的很啊。”   “让开。”维克的手突然搭在了诺斯的肩上,将他慢慢推开。   诺斯吓了一跳,假如维克现在还有力气,诺斯一点也不怀疑他会直接打爆自己的脑袋。   “尼采首领,”维克上前两步说道,“请你住手吧,无论你的想法是什么,都不该强行施加到别人的身上。”   宫岚忍着剧痛抱胸站在一边,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维克这种人也会说出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果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尼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维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尼采再次望向空中:“或许是不对的吧,但我说过,我的时间并不足以让我弄清楚一切。我也没有发自肺腑地认为人类该死,但总有一个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引导我,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在这个世上活了不少年月,但是从未融入这个世界,我作为旁观者观察人们的生命,所得到的想法和那个声音如出一辙。”   维克慢慢靠近他:“尼采,那个声音,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怪物,它只是想利用你,你不明白吗?”   “是这样没错,”尼采点点头,“可它怎么想是它的事,生而为人,我只想解决人类的错误。”   维克的脚步顿住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到尼采之前,维克认为最坏的结果,无外乎就是答应尼采的任何要求,因为既然尼采让他过来,事情总归是能解决的。可维克现在才知道,尼采已经认定了自己该做的事,让他过来,只是让他当一个明白鬼而已。   “维克,”尼采再次开口,“这个世界就像你,不会属于任何人。”   类似的话早在伽曼洛总部时维克就听到过,此时此刻再次提起,维克只能感到厚重的绝望。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维克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听到这个声音的?”   尼采也确实是有问必答:“从我记事起,那个声音就开始引导我。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没能逃脱它的影子,我也曾想过,这么做是不是对的?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大错特错,可总要有人这么做的。它引导我也好,诱惑我也好,最终决定这么做的是我自己。”   维克轻轻低下了头:“尼采,假如我没有引发威尔斯特的内乱,你也会这么做吗?”   “会,这事与你无关。”尼采点点头。   “你这么做会害死所有人,连我也是。”维克抬起头,注视着尼采的眼睛,“你要我死吗?”   这次,尼采没能马上开口。   “或许你期待今天真的已经很久了,”维克继续说道,“从小到大听着引导,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组建了自己的家族,做到了一个人所能做到的极致,然后高高在上的,宣读全人类的死刑。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或许对你而言这不能用基本的是非功过来评判,但真的如此吗?”   “你想表达什么?”尼采问道。   “我想说,人人都想站在审判席,什么人能审判别人,是没有标准的,但至少有一点,罪人不行。”维克缓缓说道,“沙城的事,是你做的吧?没错,那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城,没有任何人给他们撑腰,甚至可以说弱小即是原罪,用来实验那些怪物的威力再好不过了,这么做反而能让那些人的生命更有意义一些……可是尼采首领,虽说再恶的事也必须有人去做,但恶就是恶,不会因为你的某些理念就能彪炳史册。”   尼采点点头:“你想说我不配。”   “你确实不配,”维克答道,“你之前总是问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   尼采缓缓点头,沉默了许久后才又问道:“维克,你想活着吗?”   这是尼采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而维克此时的心境和前两次大相径庭,他慎重地点点头:“是的,我想活着。”   “可是,你活着只有痛苦。”   尼采说话的时候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出现在了维克的身边。身后不远处的宫岚和诺斯同时炸毛了,想动手的时候,却被维克摆手制止。   “我承认你说的那些,我从不觉得自己正义,亦或是做的没错,只是维克,那是我的理念,”尼采依旧是静如死水一般的语气,“而且献祭已经开始,不可中断。”   维克看着他:“总会有些意外情况的,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们一起阻止所谓的献祭吗?”   维克伸出手想触碰尼采,尼采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却像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迅速消失,重新出现在原本的位置:“有些迟了,维克。”   话刚落音,尼采正上空突然爆裂,裂隙中的画面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不过范围却很小,而且四周还漂浮着几道幻影锁链,显然是尼采的最后一道禁锢。只要锁链破碎,所有人都要和这个世界一起灭亡。   怪物露出的冰山一角和幻影城的那头有点像,不过它却能口出人言:“快一点……”   诺斯和宫岚原本打算直接动手,可是这头怪物出现的一瞬间,宫岚就疼痛难忍地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而诺斯也不咋地,恐怖的压制力让他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出手攻击了。   “你很焦急,是它快要抓住你了吗?”尼采不再使用那种晦涩的语言,而是说了人类的语言。   “别忘了你的理念……”怪物的声音带着厚重的回声,“我会帮你毁掉这个世界的,而且献祭已经结束,你还在等什么?”   抬头望着无比熟悉的异界生物,尼采居然有些迷茫。   一直以来,尼采看上去无欲无求得过且过,但理念从来都是很坚决的,即使维克让他有些另眼相看,但也从未想过因为他改变。可是此时此刻,尼采真的不想让维克死。   就像当初在帝城时尼采说的那句话一样,总会有些意外情况的,只是不知,这对尼采而言算不算得上是一语成谶。   尼采望向维克,维克毫不避讳,四目相对二人都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尼采率先开口,再次念起了那不洁的经文,同时在手上凝聚起能量。   “尼采!”   维克想要冲过去,但尼采挥手间就在他的面前释放出一道无形的壁垒,任凭维克怎么敲打都无济于事。远处的诺斯和宫岚还是没有恢复战斗能力,三人来之前就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当然还是会有不甘。   宫岚的视线开始模糊,看着维克那朦朦胧胧的背影,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至少能和维克一起死,对他而言已经算不错的结局了。   尼采手心汇聚成的能量球悄然升空,但裂隙被命中后并没有扩散,反而那些幻影锁链,突然跟有了实体一般,漂浮在裂隙周围逐渐收缩。   “你要干什么!”裂隙后方传来怪物那愤怒的嘶吼,“你牺牲了家族,不就是为了让我降世吗?”   尼采没有理会它,而是径直往前走着,直到隔着那层无形壁垒,注视着维克的双眼。   维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一只拳头还保持着砸在壁垒上的动作。尼采缓慢地提起手臂,隔着壁垒,似乎拉住了维克的手。   “人活着,只会越来越痛苦,但是……”尼采突然笑了起来,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正常人的表情,“既然你想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维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他这才注意到,其实尼采的五官很温和,笑起来的时候,身上那些时强时弱的危险气息就荡然无存了。   慢慢放下手后,尼采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漫长的痛苦,终于结束了……”   维克还没来得及品味这句话的含义,就看到尼采突然飞速升空,笔直地往上落入了裂隙之中。   那头怪物本就怒不可遏,看到主动送上门来的尼采当然不会放过,满是锋利倒刺的嘴巴瞬间就将尼采撕成了碎片。   维克的眼中满是鲜红,在一片血雾中,裂隙外围的幻影锁链加速流动,强行关闭了这个本不该存在的通道。   裂隙消失后天色迅速恢复了正常,即使极北之地原本就有些暗淡无光,但和那无边无际的暗红相比,亮光还是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维克遮住眼睛后身体虚晃了一下,一头栽倒在了赶到他身边的宫岚怀中。   维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还完好无损的左臂死死抱着宫岚,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宫岚侧头看了看他,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宫岚也不是傻子,尼采最后那番话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过他并没有对维克产生什么不满,只是有些恍然,觉得很不真实。   尼采为了他,可以放弃谋划了一辈子的事,可以背叛自己的理念,可以表达过心意后就心满意足地选择死亡……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些吗?   “你,没事吧……”最终宫岚还是艰难地开口了,“你别想太多,尼采死了事情也就算结束了。”   维克缓缓睁开眼睛,宫岚一眼看过去就惊住了,因为维克的眼圈已经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维克将宫岚抱的更紧:“他,让我活下去,自己却跳进了裂隙……什么意思,让我为他而活吗?”   “别说了维克,你管他一个神经病怎么想呢。”宫岚直觉到维克的状态有些不对,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宫岚……”维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他把他的生命强行附加在了我身上,我……我说过我最讨厌被逼着做选择,可是我做了什么?我逼着尼采在我和理念之间作出抉择,是我逼死他的……”   “你给我清醒点!”宫岚狠狠捏着维克的肩膀,“事情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维克就跟傻了一样倒在他怀里,眼珠子都不动一下。看到他这个样子,宫岚的语气放轻了一些:“没事了维克,没事了……你没有逼他,他只是做出了自己当下的选择而已。即使是深入骨髓的意志,也不见得不会改变,我也是这样,所以别难受了。”   维克没再说什么,不堪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他自认为对尼采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可现在却忘不了尼采那个和常人无异的笑容,像是钢针一样狠狠刺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上气,让他痛不欲生。他明明获救了,却总感觉有无数个漩涡正在拉扯自己的身体,有些说不上来的事物已经分崩离析了。   看着昏睡过去的维克,宫岚在心中无声地叹息,然后回头冷眼看去:“尼采死了,现在该谈谈我们之间的恩怨了吧?”   诺斯赶紧后退一步:“不是,你别这么雷厉风行成吗?”   尼采死前彻底关闭了裂隙,宫岚身上的伤势瞬间就减轻了,所以刚刚才能在第一时间冲到维克的身边。宫岚没了束缚,诺斯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这样,你先别冲动,”诺斯竭尽全力地安抚宫岚,“之前你们两个根本没有战斗能力的时候,我没打算杀你们吧?所以现在咱们还是不要动手,有什么事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就行了。”   宫岚当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如果有机会那他一定会痛下杀手,不过他却站在原地没有攻击。   原因很简单,他不知道诺斯实力的深浅,现在维克没有意识必须要他保护,不是和诺斯动手的最好时机。   诺斯也猜不到宫岚在想什么,但看到他没有继续松手后就松了口气,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联手还是很成功的,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马上就走……不过等维克醒来后你帮我告诉他,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依旧不会对他动手,他毕竟是威尔斯特的人,心里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出来,真的没必要闹成现在的样子……”   诺斯边说边退,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宫岚懒得去追他,而是看了看怀中的维克后,忍着去亲他的冲动,也迅速离开了这里。   依旧是寒风呼啸,但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宫岚的一颗心渐渐平稳了下去。他确实没想到诺斯真的没有趁机好要了他们的命,或许这件事也会对维克产生一定的影响。不过既然决定跟着维克,那无论他对威尔斯特是什么态度,宫岚也不会再反对了,他不会像玄雅一样上蹦下跳地要和全世界开战。   想到玄雅,宫岚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冽。 第六十一章 欢愉   维克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成为天狐军首领的那天。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在心狐的教导下他的实力突飞猛进,最终通过了心狐的测试,获得了包括心狐在内全体天狐军的效忠。可梦境和现实总是有些出入的,当心狐来为他祝酒的时候维克突然发现,那是他母亲白狐,穿着心狐的衣服。   白狐的表情狰狞,一把掐住了维克的脖子:“维克,你要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   马车一个颠簸,维克从睡梦中惊醒,或许是那个梦太真实了,维克有些喘不过气来。   “醒了吗?”   维克看到宫岚靠了过来,一脸关切。   维克轻轻点点头,慢慢悠悠地坐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这是去哪儿?”   “我抢了个马车和车夫,”宫岚抱住他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所以就让他带着我们回月城,看看沿途能不能遇到那些废物部下。”   异能者的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不少,睡了一觉的维克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了,但也懒得动,只能忍受着普通马车的速度。   维克打量了一圈,后知后觉地问道:“诺斯呢?”   “跑了,”宫岚笑了一声,“裂隙消失后我的伤势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见势不妙就溜之大吉了。”   维克知道,尼采原本真的打算毁了这个世界,所以绝对不可能只在幻影城释放了裂隙。即使现在已经结束了,但维克不知道自己的部下有没有伤亡,也不知道玄雅那边有没有遭遇危机。这本该是他现在最该关心的问题,可他想都懒得想,只想躲在马车里一辈子什么都不做。   “维克,你能不能别这样?”思前想后,宫岚还是开口了,“尼采已经死了,不管你和他有什么没什么,他已经没了,难不成你要这么消沉一辈子吗?”   维克按了按太阳穴:“当然不会,我只是有些心烦意乱。”   “行了行了,”宫岚又恢复往日的恶劣语气,“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要那么娘们儿唧唧的,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怀疑你和尼采有些什么了!”   维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没说话。   宫岚看着他这模样就来气,偏偏又不舍得对维克发作,只能心一横抱住维克就吻了起来。   维克愣住了,亲吻这件事对他来说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凭着肌肉记忆都能完美地配合宫岚,可他现在却跟不谙世事的小屁孩一样,僵硬地抬起手臂,也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配合。   吻过之后宫岚气喘吁吁地放开维克,看着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气血,宫岚才笑着说:“我认识的维克少爷是个惯会耍流氓的,你不是被尼采夺舍了吧?”   维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宫岚,轻轻拉住了他的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这个动作让宫岚一下子就安心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算劫后余生了,”宫岚笑着看向维克,“所以等到了月城之后,庆祝一番吧?”   维克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话从宫岚口中说出来,堪称不可思议。   惊异之下维克恢复了一些往日的风采,喉咙发干地问道:“怎么庆祝?”   宫岚白了他一眼:“少装单纯。”   维克突然笑了出来,然后在宫岚嫌弃的表情下狠狠抱住了他。维克并不是贪图享乐,宫岚一说这个他就马上心情大好,而是他知道,宫岚不想看他再这么要死不活地消沉了,而且早已彻底认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算是确定了,”宫岚推开维克嘲讽道,“维克少爷的脑子长在腿间。”   维克轻轻趴在他的肩上,微笑着说:“宫岚,我从未如此庆幸遇到了你。如果没有你,或许我的人生真的会像尼采说的那样只有痛苦,但是幸好,你在。”   维克从来不说肉麻的情话,更不会这么小鸟依人地靠在别人身上,宫岚一下子变得笨嘴拙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是这种被依赖着的感觉,让他的心都化了。   维克如此要强的一个人,居然也需要他的支撑,宫岚一想到这一点,就恨不得把世上的一切都拿到维克的面前。   就连那种事情,宫岚内心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马车一路往西前行,宫岚注意到风雪似乎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大了,看来已经度过了最冷的时节,或许春天马上就到。   突然遭遇了这种变故,原本一起进攻幻影城的维克一方散落在了世界各处,但冷静过后,脑子正常的人都会选择返回月城,一切等汇合之后再议。虽然小耀的脑子差点意思,但好歹有幻白跟着他,所以也再往月城方向靠近,只不过他们两个的状况不是太妙。   “唉……”小耀发出第十五次叹息,望眼欲穿地看着山洞外的风雪,“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回月城和老大汇合,你老要躲雪是什么意思?”   幻白靠在石壁上,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咱们现在的异能力都不多了,这往月城山高水远,与其冒着风雪赶路,还不如等养好了身体再走。”   由于被异界怪物所伤,二人的异能力迟迟没有恢复,现在冒着风雪前进确实有些作死,所以幻白才找了个能躲避风雪的山洞,强行拉着小耀躲了进来。   “切,那是你不行!”小耀哼道,“我体质好得很,就算受了伤,这点小雪花也不算什么。”   话刚落音,一股邪风夹杂着雪花灌进了山洞,和小耀来了个亲密接触。刚刚放完话的小耀马上哆嗦着钻了进去,扑到幻白身边就一把抱住了他:“好像是挺冷的,休息好再走吧……”   幻白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问道:“你能不能……保持点距离?”   “你怎么那么多事?”小耀的语气很是嫌弃,“挤挤暖和啊,都是男的你还怕吃亏?”   幻白没再多说什么,小耀这碎嘴子又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抱着幻白不动了,没多久就响起了一串小呼噜。   幻白强行闭上眼睛,可心跳越来越快,越想睡着心里就越亢奋,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借着不算明亮的光芒,看着小耀的睡颜。   说实话小耀长得不错,虽然比不上安景那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但和普通人比也算是出挑,睡着以后身上的傻气就减少了很多,幻白越快越觉得顺眼,心思就越往不可告人的方向发展。   睡着了,亲一口也没事吧?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心头时,幻白自己都被吓得不轻。长久以来,虽然他和玄雅逐风相比有些阴柔,但也从没有过这么猥琐的想法。现在他受着伤,风雪一个劲儿地往里刮,如此环境居然还会对一个人傻头傻脑的小蠢瓜动这种心思?   幻白忍不住嘲笑自己,可真是越活越过去了。但更让他鄙视自己的是,他居然控制不住自己了,尽管脑子里死命阻止,可身体就跟不听劝一样,头慢慢低了下去,轻轻覆盖在小耀有些发凉的唇瓣上。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但那问题在于小耀是搂着他睡的,幻白想亲他,动作幅度就不可避免的有些大,结果就把人给弄醒了……   小耀还没入睡多久,脑子显然并不迷糊,大叫着擦着自己的嘴:“你他妈的干什么呢?趁我睡觉了就戏耍我,你真是闲的!”   幻白的心本来都要蹦出来了,结果一看小耀的状态,似乎并不是厌恶……或许不如说,小耀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单纯地以为幻白就是坏心眼地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幻白正色道。   “滚蛋!”小耀瞪着他,“没开玩笑,那你是爱上老子了?娘的,老子的初吻啊,没被老大那个死基佬夺走,结果被你霍霍了!”   到了这一步,幻白索性直说了,没理会那些胡言乱语直接捧住了他的脸:“小耀,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   “不是哥你是不是睡迷糊了?”小耀表情纠结,“我看你平时挺正常的,怎么突然抽风了?”   幻白深吸一口气,趁自己被小耀气死之前飞速说道:“祥瑞城你舍身救了我一次,在福光城的监牢你也愿意替我去死,我……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我很喜欢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小耀就跟没听懂一样,表情茫然:“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还要以身相许?再说了,你这也太突然了吧……还是说我在做梦?”   虽然幻白总是嫌弃小耀的傻样,但他必须要承认,犯傻的小耀还是很惹他喜欢的,现在再次看到小耀的蠢脸,幻白再也忍不住了:“小耀,我发誓我没有开玩笑,你直说,能接受我吗?”   “啊……啊?”这种事情已经超出了小耀的脑容量,他一脸懵逼地看着幻白,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来了……   幻白的心里燃起无名的邪火,直接就把小耀按在了地上:“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除了我也没人喜欢你这傻样……如果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我,那就别反抗,尝试之后再说。”   “不是你干啥……我的妈,这大冷天儿的你别扒我裤子啊!”   最敏感的地方被人含在嘴里时,小耀的身体直接软了。他也是男人,并不是真心听不懂幻白刚刚那番话,只是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但此时此刻,剧烈的快感席卷在小耀的脑海,回想起和幻白共同经历过的那些,即使知道他想做什么,小耀的心里居然也没有任何抗拒。   外边风雪连天,山洞里也是阴寒刺骨,但是他们的两颗心却愈发火热。   月城所幸没有出现裂隙,虽然突然变色的天空让守城的士兵胆寒,但是尼采死后就恢复了正常,对他们来说没发生任何事情。   进城之后维克什么都没管,拉着宫岚就钻进了卧室。至少表面看来,维克在赶路的这段时间里已经缓过来了,变得和往日一样。   一样下流。   宫岚被维克横放在床上,亲吻的时候,心中的畏惧,彻底败给了期待。他和维克才是真正相知相爱的人,早就该做这一步了,过了今晚,他们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彼此。   维克扒人衣服的次数,恐怕比吃饭还多,经常就是一撕了事。可面对宫岚的时候,仅仅是帮他脱衣服,维克就有些紧张了,慢慢之前已经经历过这场面了,可维克就是激动,仿佛单单是帮宫岚脱衣服这件事就足够他用一辈子去做。   脱个衣服都笨手笨脚,虽然这样看上去有些像是戏弄,但宫岚一看维克的眼神就知道,他有多么迷恋自己。   宫岚一下子坐起身,主动脱下了维克的衣服。维克眼神一紧,动作粗暴了不少,三两下就连拉带拽地将宫岚扒了个精光。二人的心情都是无比亢奋,不需要任何抚摸,那个地方一个比一个精神。   维克一只手帮宫岚安抚着,同时再次吻到了一起。宫岚的鼻腔口腔里满是维克的味道,无论是舌尖挑逗的感觉,还是下方那触电般的快感,都让他的脑子像要爆炸一般痛快。   看到宫岚进入了状态,维克微微一笑松开他,那只给予宫岚无限刺激的手,也缓缓移到了后方。   刚刚进入一根手指,宫岚就反应很大地瞪向了维克,咬着牙说:“干什么呢……别玩儿我,要干直接来。”   宫岚在这方面的无知极大的取悦了维克,维克轻笑着在宫岚侧脸上吻了一口:“直接来的话你会遭不住的,需要先适应一番。怎么,不喜欢我进入你的身体里吗?”   还真是不比不知道,之前宫岚一直以为,这种事情除了脸上挂不住外也没什么可难受的,今天他才略微摸清了门道。仅仅是一根手指都这么难受,维克的那玩意儿整根进来还得了?   注意到宫岚在打量自己的腿间,维克忍不住笑了:“别怕,我听你的,想让我温柔一点还是粗暴一点?”   宫岚看了半天,说实话他也挺想尝试一番那种滋味,故作不屑地看着维克:“你怎么痛快怎么来,我听你的。”   “我真是太爱你了,宫岚……”   维克一边说着,一边架起了宫岚的一条腿。这种有些羞耻的姿势也给了宫岚剧烈的刺激感,更加迫不及待要和维克融为一体了。   刚刚进入的时候宫岚发出一声闷哼,相比最近腑脏的伤痛,这点痛感简直不够瞧的,可是却在一个隐秘而敏感的地方。而且这不单单是痛感,还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胀,异物挤进了自己体内,仿佛要把他贯穿一般。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当维克彻底进去的时候,宫岚的腰身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忍受。   维克的手指在他胸前挑逗:“放松点,宫岚……我进去了,你能感受到吗?”   宫岚连连呻吟,全身上下都跟着火了一般,顾不上回答他的话。   “你可说了,我怎么痛快怎么来,宝贝坚持住。”维克突然邪笑一声,猛然开始了粗暴的动作。   宫岚一下子躬起身子,又像离水的鱼一样躺了回去,发出拖着哭腔的喘息:“不……不要了,我要温柔的!”   刚刚只是小儿科,直到现在宫岚才彻底体会到了个中滋味,维克的每一次都像是要把他的肠子绞断。可伴随着这种痛苦,宫岚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直奔大脑,他时而感觉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时而又被那种异样的刺激折腾得连连哀叫。   维克压低身体,在宫岚的锁骨上轻轻咬着:“舒服吗?”   “慢点,慢点……”宫岚眼圈发红地环抱住了他,“我有点吃不消了……”   “别说话宫岚,”维克轻笑着,眼眸里的火热几乎能把宫岚点燃,“你的声音,比什么都更能让我兴奋。”   宫岚不管不顾地哀求:“不行,真的慢点吧……”   看着宫岚那委屈的小模样,维克也确实不舍得把人折腾太狠,慢慢将动作放慢了些许,可嘴上还是不饶人:“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你是不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到我手上?现在我终于得偿所愿了,你以后还敢出言不逊吗?”   “不敢了……”宫岚喘息着说,“维克,我喜欢你,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说伤人的话了。”   维克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愣神过后更是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送给宫岚,目光柔情似水,动作也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更加小心温和:“我也喜欢你,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离开彼此的。”   虽然有些迷乱,但宫岚内心也还是有些抗拒的,毕竟他可不想那么放荡地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可听到维克的话后,宫岚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地位,权势,力量,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一直和维克在一起就足够了。   等到宫岚慢慢适应之后,维克忍不住又加快了动作。他实在是忍不住,从第二次见面后他就开始肖想了,如今终于把人吃到了嘴里,不但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味,而且宫岚对他的爱意丝毫不亚于他,维克感觉自己之前那些年都白活了,和宫岚在一起后,他的生命才算有了意义。   第一次的刺激感太剧烈了,宫岚在维克之前就泄了出来,等维克完事时宫岚都快被折腾的意识模糊了。不过维克彻底迷恋上了他的滋味,短暂的休息后又开始了第二次。   最后宫岚的嗓子都喊哑了,宛如一只小猫般锁在维克怀里一起入眠。   抱着怀中温热结实的身体,维克忍不住再次吻上了宫岚的双唇。困乏交加的宫岚不满地哼唧了一声,将脑袋扭到一边。   维克笑着将他抱得更紧,餍足地进入了梦乡。 第六十二章 再战   连绵的山林间燃着一堆堆篝火,数十顶帐篷搭建在这片略显蹩脚的地区,每个人脸上都是大战过后的茫然无措。   龙星在大营里焦急地踱来踱去,死死抓住手中的金鹰权杖,手指却在微微颤抖,脸色是不加掩饰的焦灼。   一名斥候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刚刚行礼就被龙星一把抓了起来:“有情报吗,幻影城的情况怎么样?”   按照龙星和艾瑞克商议的结果,他们分批带领着改造异能者反攻被玄雅拿下的那些城镇,而诺斯负责的就是幻影城。结果没过多久,天空突然异变,突如其来的怪物让他们损失惨重。更让龙星不安的是,不只是他们这里,派出的斥候在很多地方都看到了类似的情况,龙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诺斯的安危,往幻影城派出了一批又一批援军。   斥候看着龙星的脸色,有些紧张地说:“首领,幻影城在三天前遭遇了空间裂隙,但是情况和其他地区都不太一样……”   “诺斯呢?我堂哥怎么样了!?”龙星瞪着眼睛问道。   斥候低下了头:“和其他地区不同,幻影城附近的空间被强行引爆了,守城人员和前来进犯的维克一行全部失踪了,被传送到了未知的地方。”   龙星的心脏骤停了一下,大步往出口走去,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救诺斯。   可走到门口,龙星不得不强忍着焦虑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诺斯被传送到了哪里,跟无头苍蝇一样怎么找人?而且他是首领,现在那么多地方都出现了裂隙,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次出现,他必须留下控制局面。   “首领?”斥候看着龙星的背影,表情有些疑惑。   “你刚刚说,维克去进攻了幻影城,而且他也被传送走,不知所踪了?”龙星回过头问道。   斥候点头称是,龙星不由沉思了起来,假如维克也处在被害者的行列,至少证明这次的裂隙不是他主导的,他们一方一定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很可能最近一段时间也无力再组织进攻了。   想到这里,龙星开口了:“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但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维克和玄雅应该也无暇顾及我们,传令下去,按照之前的行军路线分派援军,能救一个是一个,然后到……有没有哪个属地还安然无恙?”   斥候很快答道:“附近没有适合的地点,不过护心镜的废墟已经清理完毕,那里地势平缓,适合大部队驻扎。”   “那就好,救了人之后全部带到护心镜汇合,”龙星点点头说,“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必须把我堂兄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是。”斥候领命而去。   龙星在帐篷里又走了两圈,最终无力地坐回位置上,发出疲倦的叹息。他本以为在这次混战中幻影城是相对安全的,却没想到维克居然会亲自带人打过去,更没想到会发生空间破碎的事,好像一切都在和他对着干一样。   不过没多久,龙星的眼神就变得凌厉起来,无论如何,哪怕发生更糟的事,他也必须将家族的敌人全部摆平。他有实力,有艾瑞克的帮助,手上还有战无不胜的改造异能者,阿特利亚都灭了,还差一个圣灵家族吗?   至少艾瑞克那句话说得很对,风险往往伴随着机会,只要他足够优秀,足够有能力,最终会站到巅峰的。或许到了那一天,他就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倾诉出埋藏最深的秘密。   帐篷里的光线有些昏沉,龙星的瞳孔却像猫一样明亮。   冬天确实快过去了,这场雪大了又小,小了又大,一直都没断过,而如今似乎真的快要到了尽头,鹅毛般的大片雪花不复存在,天空中落下的只是掺着雨点的雪籽,这对赶往救援的人而言当然是好事,可当作景色欣赏就差了些意思。   躺在维克怀里的宫岚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手把玩着维克的头发:“咱们两个躺了几天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几分慵懒和挑逗,可见在床上的这几天,他和维克并不是单纯地睡觉聊天。   在宫岚脸上亲了一下后维克才笑着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大概三四天吧。”   “这么久了啊,咱们两个也真够上瘾的,连饭都没吃。”宫岚有些嘲弄地看向维克。   “此言差矣,”维克的手又不老实了,说着说着就伸进了被子里瞎摸一气,“你是什么都没吃,但是我……你太美味了,怎么吃都吃不够。”   宫岚这几天一直在被他折腾,现在好不容易养足了精神,马上抓住了维克耍流氓的爪子:“差不多行了,我真怕你死在我身上。”   “那我也甘之如饴。”维克满脸微笑。   “唉,”宫岚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最担心的问题是什么吗?”   维克饶有兴致:“愿闻其详。”   宫岚一个没留神,维克少爷就摸到了他想摸的东西,宫岚只能叹着气说:“之前咱们两个清清白白的时候,你三不五时还要耍个流氓,现在该做的都做了,我怕你更没精力关心正事了。”   维克听后轻笑着:“说实话宫岚,咱们两个的事才是正事,其他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虽然这么说宫岚心里也挺高兴,但还是正色了起来:“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咱们以后长着呢,现在还是要先想想之后的行动。”   维克轻轻点头,脸上也恢复了几分正经:“尼采死后,类似的危机就不会在出现了,可留下的烂摊子还在。玄雅也好龙星也罢,应该不至于死在那种怪物的手上,战争还会继续。五大家族灭了两家,没有了其他因素的干扰,剩下的就是全线开战。”   宫岚点点头:“你觉得,现在是暂时休整处理烂摊子好,还是趁机硬打威尔斯特好?”   维克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清楚,玄雅虽然爱战斗易冲动,但也不是疯子,他应该也能想到威尔斯特对他的行动预测,不知道会怎么抉择。其实打到了现在,我们和龙星一方正面硬碰硬的经历并不多,但他们比我想象的要难缠。”   最初的时候,维克其实并没有把威尔斯特放在眼里,艾瑞克确实狡猾,但维克没料到“狡猾”居然能变出那么多棘手的改造者,直接扭转了威尔斯特的颓势。如果在一开始维克豁出去和阿特利亚联手,他们几方势力联合之下或许能灭掉龙星,但现在说那些假设是没有意义的。而去即使再来一次,维克也不屑于和阿特利亚联手。   “其实在我看来,”宫岚思索了一番后开口了,“眼下我们也不知道玄雅和龙星谁的损失更大,所以尽量做最坏的打算。”   虽然说了要谈正事,但是看着宫岚的脸,维克还是有些晃神。这才是他真正想拥有的爱人,在床上听话不说,而且实力强有远见,痛痛快快发泄完还能一起谈论正事,简直妙不可言。   宫岚的眼神马上就有了几分嫌弃,维克干咳了一声拉回正题:“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其实是两种选择,要么趁威尔斯特也是一团糟直接全力攻击,要么先休整好己方徐徐图之,至于怎么选,需要我们三个一起商议,同时还要看龙星决定怎么做。”   “所以现在又有了一个问题,”宫岚看着维克,“在玄雅回来之前,咱们怎么打发时间?先说好,我可不想再做了,除非你让我吃。”   “想太多了宝贝……”维克轻笑着,发现宫岚的眼神有些不对后马上又改口了,“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你的表现。”   宫岚哼道:“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骗呢?”   维克哈哈一笑搂着宫岚:“怎么会呢!我那么爱你,你随便在我怀里撒个娇,我什么都会满足你的。”   撒娇……宫岚只想在他怀里撒野。   虽然维克的语气和动作都极其不正经,但毕竟玩乐了这么多天,于情于理都该干正事了,所以乱摸了宫岚几下后就抱着他开始穿衣服了。来了这么久,也该帮着把月城的杂事处理一番了,不然等玄雅少爷铩羽而归的时候,又要大发雷霆了。   除了福光城等脱离五大家族的城镇之外,大部分城镇在帝城被毁后都是人心惶惶的,除了伽曼洛之外的四大家族打得不可开交,谁都怕一觉醒来发现城镇被敌对家族占领了,加之不久前突然出现的异界怪物,人们更是恨不得整天闭门不出,所以援救行动比龙星想象的更顺利一些。   可依旧没有诺斯的消息,这几天龙星一直辗转难眠,虽然累但就是睡不着。他眼看着一队队人马赶回,却一直没有诺斯,一次次期待一次次落空,龙星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心脏了。   再次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后,龙星走出大营远远眺望,这一次,他看到了和诺斯一起守卫幻影城的奥卡。   “我的妈,龙星你慢点!”   看着突然迎面冲过来的龙星,朱烈猛然拉住了缰绳,险些被马甩下去。   奥卡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是有伤在身,但龙星顾不得其他,一脸焦切地靠过去问:“奥卡管家你怎么和朱烈在一起?我堂兄呢,他人呢?他没事吧?”   奥卡张嘴想说话却发出一连串的咳嗽,朱烈马上跳下马背拉住了越来越激动的龙星:“龙星你别急,我替他说。”   原来,当时尼采引爆了空间,所有人被传送的位置都是随机的,奥卡也不知道诺斯被送到了哪里,他醒来时就被恰巧经过附近的朱烈救了,然后听从命令一路赶来这里,并没有任何关于诺斯的消息。   看着奥卡身上的伤势龙星就知道,如果是普通人,绝不可能在那种空间乱流里存活下来,他第一次无比庆幸诺斯也是个异能者。   闭上眼缓了缓神,龙星轻声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龙星,”朱烈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诺斯少爷其实很强的,一定不会出事,你也别太担心。”   不管诺斯有多强,经历过空间破碎后龙星都会担心的。直到现在都没有诺斯的消息,即使他没出现意外,肯定也是被传送到了威尔斯特触及不到的区域,万一他被维克或玄雅抓到了怎么办?万一他身受重伤,却被传送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无人援救怎么办?想到种种可能,龙星再一次无法淡定了,哪怕没有任何头绪,哪怕丢下家族不管,他现在也想离开这里去找诺斯。   “龙星……”朱烈想劝他,可是看到龙星那发红的眼圈,他一肚子的安慰话就说不出口了。   龙星没有理他,而是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人:“老首领还在他的帐篷里吗?”   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启禀首领,老首领一直在他的帐篷里,今天没有出门。”   龙星点点头,他决定先让艾瑞克接管这里的指挥,自己必须亲自去找诺斯。结果龙星刚刚转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去找我父亲干嘛啊?”   龙星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到了一身狼狈,而且满脸倦意的诺斯。   诺斯苦笑了一声:“好久没这么消耗异能了,从极北之地一路赶回来真是不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冲过来的龙星抱了个满怀。诺斯本来还想开几句玩笑,但他发现龙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后,眼神就有些拘束了。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四周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诺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龙星,“这么大的首领了,还跟小孩一样,也不嫌羞。”   虽然没再抱着了,但龙星却还是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堂兄,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了。”   或许这幅画面在外人看来是兄弟情深,可诺斯心里长久以来压抑着的不安终于满了,他确信,龙星对自己不是依赖那么简单。   可是满了归满了,诺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爆发出来,而且这种事情就算骂龙星也是没用的,想要完美解决是一件无比麻烦的难事。   诺斯堆起满脸的微笑,可挣脱龙星手掌的动作却显得十分抗拒:“行了,再说下去我们的首领都要哭鼻子了,不过我毕竟是你哥,你担心我也是应该的。”   龙星似乎是听明白了一些诺斯的弦外之音,眼神一下子有些寞落。   “好了好了,”诺斯笑着摆摆手,“我这次回来还带来了非常重要的情报,赶紧一起去找我父亲吧,咱们必须尽快商议一番。”   龙星点点头,默默跟着诺斯的身后。   看着无比熟悉的背影,龙星暗自握紧了拳头。终有一日他会变成最优秀的人,优秀到足以对的起自己的愿望。   诺斯回到龙星身边的那天,月城的雨雪已经停了,但地上还是一片泥泞。玄雅带人驾马疾行入城,华丽的长袍上不可避免地溅上了些许泥点,和他的脸色一样难看。   维克得到消息,早早就为他准备了酒宴接风洗尘,没成想玄雅进来后直接乱砸一气,还差点把给他准备的酒席给掀了。   “混账!混账!!”玄雅一巴掌在厚实的柱子上拍出裂缝,明显是怒到了极致。   不能怪他这么暴怒,毕竟一路上波折四起,是个人都会发火的。本来好端端去打个城,突然头顶上就出现了那种怪物,一口气吃了他一半人马不说,玄雅发现自己居然不是那只怪物的对手,只能狼狈逃窜。结果逃了没多久,就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一支威尔斯特的改造者部队,恶斗了一番后玄雅再次败走,这次进军简直要把他的魂儿都给气散了。   看着他只敢在自己家里砸东西的窝囊样子,宫岚只感到内心一阵痛快,刚想火上浇油嘲讽几句,就被维克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维克抢在宫岚之前开口,“不管你遭遇了什么,威尔斯特的情况都未必比你好。好歹是圣灵家族的首领,别这么狂躁。”   虽然这话和宫岚想说的差不多,但至少维克的语气还算正常,所以没有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玄雅愤恨地看了看自己砸出来的一片狼藉,阴沉着脸坐下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玄雅问道:“你那边顺利吗?不用问,也遇上了那种东西吧?”   维克收敛起笑意,点点头:“出自尼采之手,不过他已经死了,以后不会再有那些意外了。”   “哟,”玄雅的语气酸溜溜的,“那些怪物那么难对付,你居然还能杀的了尼采?”   宫岚冷笑道:“那是你太……”   “行了别说了,”维克打断了宫岚,第一他不想看着玄雅和宫岚打架,其次他也确实不想再提及关于尼采的事,“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现在的正事是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做。”   “以后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和威尔斯特血战到底!”玄雅拍案而起,“我的耐心已经用光了,既然这次威尔斯特的元气也有所伤,正是我们拿下它的好时机!”   维克看着杯里的酒,没说什么劝阻的话。虽然玄雅比他想象的更不淡定,但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伤了和气。   再者说,现在进攻威尔斯特,未必不是好选择。   “打可以打,”维克举起酒杯,“但你不能这么上头,尤其不能跟着威尔斯特的节奏走。我会让天狐军去调查的,一些意义不大的城镇就没必要造访了,要打就直奔要害而去。”   玄雅沉着脸,不过最终还是缓缓点头,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宫岚问道:“那也要等天狐军回来再说,他们还回得来吗?”   幻影城之外的地方倒还好说,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好,但心狐是带着天狐军精锐跟着维克一起去了幻影城的,鬼知道她们现在是死是活、被传送到了哪里。   “放心,她没那么弱的。”维克的语气没有起伏,但眼神中并不见慌张,可见他对心狐是真的有自信。   玄雅点点头,心情算是平复下来了,而宫岚却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想起了别人。   心狐实力足够强大,应该能平安归来,不过其他人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宫岚微微一笑,尤其是米瑞和舜空两个人,死了最好。 第六十三章 会面   “狼崽子,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是心软,心太软!我老早就说了,你不适合跟着维克老大干,有没有性骚扰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太危险了,咱们老两口有一个跟着他就行了。可你呢,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什么知遇之恩,这劳什子恩这么难报吗,多少年了还没报完?我告诉你啊,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说什么都不回去了……要不咱这次就别回了,直接跑路怎么样?”   安景一脸生无可恋地背着蕾格亚,行走在去往月城的道路上。   蕾格亚借口受了伤要安景背她回去,结果一路上开启了话痨模式,生生叨叨了一路,一点看不出来是个伤员。不过这些话也只是蕾格亚的随口牢骚罢了,真有人背叛维克而去,恐怕她第一个不答应,安景只是被她无情的唠叨折磨地苦不堪言。   “行了歇会儿吧,月城又不会跑,不用那么着急。”蕾格亚突然从安景的背上跳下,把他吓得不轻。   “你的伤好些了吗?”安景关切道。   “早好了,”蕾格亚活动了一下胳膊,“现在攻个城没问题。”   安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还让我背了一路……”   “怎么,不愿意?”   “没,乐意……”   安景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休息,可蕾格亚是个闲不住的,爬到一棵枯树上远远眺望,嘴仍然没闲着:“也不知道其他兄弟怎么样了……”   空间破碎的时候蕾格亚和安景距离较远,所以受伤并不严重,但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能量的可怕,说不担心其他人是假的。   “别想太多了,”安景安慰她,“少主肯定不会有事的。”   “愚忠!你脑子里除了老大就不能给别的兄弟留点地儿?你说副首领要是没了可怎么办啊……”说着说着蕾格亚就愁眉苦脸起来,“他还欠着我的赌债呢!”   安景忍不住笑了笑:“行了,让你的嘴也休息休息吧,赶紧从树上下来。”   “唉……”蕾格亚一边慢悠悠地往下滑,一边继续絮叨,“要我说你们男人可真够死心眼的,就拿老大来说吧,好好的非要打什么,就不能甜言蜜语的把艾瑞克那个老东西哄高兴吗?他还能活几年,死了之后什么东西不都是老大的吗?我……哎,那不是小耀吗?”   刚从树上下来了一半,蕾格亚就远远看到了几个人影,由于三把刀互相之间比较熟悉,蕾格亚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小耀。   她马上再次窜到光秃秃的树稍上,扯着嗓子大喊:“小耀!我们在这儿!”   安景默默地捂住耳朵,心想他老婆的嗓子比任何人都厉害……   突然听到蕾格亚的声音,小耀一惊,第一反应居然是掉头逃跑。差点一把扑进幻白的怀里之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胆怯地看向蕾格亚的方向。   幻白忍不住在心里笑了起来。   这是再典型不过的做贼心虚,小耀还没从刺激中缓过来,生怕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和幻白干了那些不要脸的破事。   尤其是……同行的香冥和稂梓貌似已经看出来了。   本来小耀心里就乱糟糟的,想着赶紧回到月城躲起来,偏偏事情不遂愿,怕啥来啥。先是半路上遇到了香冥和稂梓,现在又迎面撞上了安景和蕾格亚,难不成去月城只有这一条路?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安景和蕾格亚就来到了他们身边,蕾格亚好奇地看着小耀:“你见了我们怎么不激动啊,还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   “啊?没有吧……”小耀干笑着,几乎坐实了蕾格亚的怀疑。   “副首领受伤了,所以不太有精神。”幻白轻描淡写地将胳膊搭在小耀肩头,惊得小耀差点蹦起来。   其实看着他这模样,幻白心里也挺别扭的。他事先想到了无数种结果,但小耀总在意料之外,即没有发火也没有冷漠,更没有没羞没臊地和他搞的开心,而是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不太敢和他说话了。   就好像是他上的幻白一样……   香冥在一边嘿嘿笑了两声:“居然都活着,看来维克少爷的部下还是有些本事的。”   蕾格亚迷茫地看着她:“哦,你挺失望?”   蜂刺大人的脑回路连安景都搞不明白,更别提香冥了,她也有些摸不准蕾格亚这么说的意思,一帮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干看着,气氛有些尴尬。   突然,一帮人同时看向一个方向,异口同声喝道:“什么人!?”   毕竟都是刚刚死里逃生,有些戒备过度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个小合唱把舜空吓到了,连忙从一块石头后边跑了出来,紧张地看了一圈人,最后说道:“蕾格亚……姐姐,是我。”   蕾格亚怒了:“靠!这一帮人你就认识我吗,还是看我好欺负?而且这声姐姐你貌似叫的很不情愿啊?”   蕾格亚觉得很没面子,就好像一圈人里就属她最惹得起一样。   舜空吓得不敢再开口了,安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个逃回威尔斯特的好机会,没想到你居然不走,还打算主动回月城?”   不管怎么说维克和舜空毕竟有那么点关系,他不跑也能证明维克是有魅力的,安景心里替自己老大感到欣慰。   不料舜空懵着脸问道:“啊,这里是月城吗?我不知道,我被传送到这里后就迷路了,走来走去好像都是在原地转圈……”   安景无语凝噎,看来是他想多了。   返回月城的路上,那几个人勉强还能打起精神来的人互相交流了几句。训练有素的天狐军是不用担心的,只要活着,很快就能回到这里,可是数了一圈人下来,众人发现米瑞,范达曼,以及逐风宫朔还是没有消息。   后三位他们都不担心,可米瑞一个啥啥都不会的人,能在空间乱流里活下去吗?想想之前维克不顾一切要进攻祥瑞城的模样,舜空在心里幽然叹息,发自肺腑地希望米瑞别出什么事,不然这口锅一定会扣在威尔斯特头上,想和平解决问题就难上加难了。   回到月城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算是回来晚的了,心狐召集了大部分走散的天狐军已经抵达了月城,再加上玄雅的人马,已经再次做好了战斗准备。   在大厅里集合时,舜空留意看了一圈,连阿贝和倒霉催的古萨都回来了,还是不见米瑞的人影,于是偷偷看了看维克的脸色。   维克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宇间还是有一些担忧,但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缓缓舒展了,看得舜空云里雾里。   维克当然会让部下拼尽全力去找米瑞,可他又有点担忧,本来他和米瑞差不多也走到尽头了,万一米瑞这会儿出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一定会难受的,可万一救回来又横生其他事端怎么办?   宫岚一看他的尿性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最近宫岚心情好,说的话没那么扎耳朵:“他就是个普通人,能不能活下去得看他的造化,你尽力就好。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边,等把人救回来了,不准给我演什么苦命鸳鸯的戏码。”   维克无奈地摇头苦笑,结果一侧脸就迎面对上了舜空的那双大眼睛。   “……”   维克少爷更愁了,这也是一门难缠的官司。这舜空也够死心眼的,没事的话直接回龙星那边不行吗,非要留下来给他添乱?   此时的气氛虽然有些低沉,有些尴尬,但好歹没到冰点,可当玄雅带着一身冷意走进来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的人还差谁?”   玄雅的脾气睡一觉后又上来了,开口就是发号施令的语气,宫岚一挑眉毛就打算口出恶言,被维克拉着手阻止了:“只有两三个还没有消息,但至少还活着的天狐军已经全数到齐了。”   玄雅心想,硬碰硬打起来天狐军真没多大作用,但也不会脑子一热把这话说出口,点点头说:“那就好,我现在急需找威尔斯特撒火,清点好人手就直接打过去吧。”   “玄雅首领稍安勿躁,”心狐突然开口了,同时从身边属下手中拿过地图,“之前我带的天狐军精锐散落在各个地方,赶回来的同时他们也没忘记刺探情报,请您看一看。”   玄雅稍稍有了些兴趣,靠近后心狐指着护心镜的方位说:“护心镜以北没有多少城镇,龙星一方从雪城一路南下,现在驻扎在护心镜原址,恐怕那些地区早就被他们一举拿下了。”   玄雅知道她的意思,打断道:“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想让龙星他们腹背受敌是很难做到的对吧?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请您耐心听我讲完,”心狐看了玄雅一眼,“这不仅意味着我们不能双面夹击。北方的大范围地区都会成为威尔斯特的后盾,虽然同理,福光城以南大面积是圣灵家族的地盘,但攻城和守城是不一样的,拖下去对我们非常不利。”   “可是这样的话,”玄雅皱起眉头,“不是更应该速战速决吗?”   心狐点点头:“不错,可如果是硬碰硬地正面进攻,想拿下威尔斯特很难很难,想必玄雅首领已经领教过他们的本领了吧?”   玄雅哼道:“那你说怎么办?”   “天狐军在正面战场上作战优势不大,他们擅长的是情报传输,必要的时候也能进行小范围的人员传输。”心狐再次指向地图,“福光城在护心镜南部,月城在它西南方,如果两路直攻护心镜,威尔斯特恐怕就会顾此失彼。而且这么一来天狐军的优势就能发挥出来了,同样的条件下,我们的情报传送速度和支援速度一定优于威尔斯特。”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玄雅支着下巴盯着地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与此同时,”心狐接着说,“我们还可以再派一部分精锐暗中靠近护心镜。一旦前线紧张,那么龙星一定会全力支援,到时护心镜的防备一定就会中空,是我们的好机会。”   玄雅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维克没有发表看法,而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心狐。他总觉得心狐这个计划有些怪异,却又不知道怪在何处,不过维克打心底信任心狐,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说到底,他们这些人打打杀杀都是一把好手,可真正的大规模战争和打架是完全不一样的,维克也好玄雅也罢,都没有经验。相比之下,统领天狐军多年的心狐,考虑问题似乎能比他们都更周全。   “那就这么定了,”玄雅拍板道,“兵分三路,直接灭了威尔斯特!”   心狐点头:“暗中靠近护心镜的任务,可以交给我和一部分天狐军精锐去做,主要力量还是要放在正面战场。”   维克心里更加疑惑了,交给天狐军?虽然心狐的实力很强,但想完成这个任务也不容易,她为什么要主动请缨?   玄雅没多想就点点头:“不错,好戏还在正面战场上。维克你和我从月城出击,福光城就交给宫岚老弟吧。”   控制福光城的圣银家族是宫岚的人,玄雅这个提议无可厚非,可他不知道现在宫岚和维克正如胶似漆呢,他这么说简直就是找骂。   宫岚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我有伤在身,恐怕无法胜任。”   维克差点笑了出来,这个借口简直成了万金油。   玄雅知道宫岚是存心挑事,但这个时候翻脸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能压着火说:“那就让维克兄弟去福光城,我跟你从月城出发。”   “福光城是我的地盘,他去谁听他的?”宫岚的眼中尽是嘲弄,维克都无奈了,只能拉了拉他示意别太过分。   玄雅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你说怎么办!”   “玄雅首领自己从月城出发吧,”宫岚拉着维克起身,“我们两个从福光城走。”   玄雅被气的七窍冒烟,虽然他不明说,但从很早之前,他们三个人的联盟就隐隐地以他为中心了,毕竟他掌控了整个圣灵家族,势力最大,所以在玄雅看来他的部队才是战争的主场,现在福光城那里反而成了大头,他心里实在是窝火。   但这种只可意会的东西说出来就没意思了,玄雅心里怒火中烧,却也只能沉默着瞪着宫岚。   维克知道宫岚那张嘴的威力,抢在他开口前就拦住了,奈何宫岚强行扯开了他的手,露出嘲讽的笑脸:“玄雅首领很生气?怎么,没人陪你,你就不敢去找威尔斯特了?”   维克赶紧把宫岚拉过来,对玄雅说道:“宫岚确实有伤在身,我和他一起去福光城吧。你也别太在意,反正总归就这么多人,都是要打威尔斯特的。”   说实话,最初结盟的时候,玄雅真的没打算过河拆桥。就像维克说的那样,玄雅对宫岚的实力很欣赏,愿意交这个朋友,甚至还主动调和宫岚和维克之间的矛盾。但是现在,宫岚一次次地对他冷嘲热讽,战争到了关键时期还故意和他做对,玄雅的心中真的浮现了杀意。   玄雅盯着宫岚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黑着脸一言不发地带人离开了。   宫岚斜眼看着维克:“老话说物以类聚,还真是没错,看看你交的是什么朋友。”   维克笑着搂住宫岚:“现在你我的关系最近,别骂自己。”   那么多部下都在场呢,宫岚马上瞪了维克一眼,甩开他说:“行了赶紧走吧,要是动作慢了害玄雅被气哭,还得操心哄他。”   看来玄雅在宫岚心里真的狗屁不如了,维克刚想笑,突然意识到一点,那就是宫岚之所以反感玄雅,似乎就是因为他对老狼王不孝……想想看,自己现在貌似也在造父亲的反,维克心里居然有点心虚。   可即使这样,也没有退路了。   虽然龙星说没把他当敌人,艾瑞克在能杀死他的时候也没有动手,不久之前诺斯也没有乘人之危,但是很多事就是无法回头的,而且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除的。   几天之后,双方通过天狐军的联络,几乎同时从月城和福光城出军,各自开始进攻威尔斯特的属地。龙星得到消息后一阵头大,但他也算是习惯了长久以来的压力,现在诺斯平安归来他不再有后顾之忧,自然是奋起反抗。   下令反击的龙星,此时他的眼中已没有了迷茫,他知道自己必须足够优秀,撑得起威尔斯特后再说其他。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狠狠教训维克一顿,让他知道家族意味着什么。   护心镜的废墟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而搭建在平原上的也不单单只有帐篷了,已经有一些粗劣的建筑初现轮廓。来来往往的人各司其职,要么传递信息,要么准备支援前线,每个人都是那么忙碌。   艾瑞克穿越过人群,一路与其他人和气点头,最终走出了大营范围。而且他的速度不减,直到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他才停下脚步。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很快,艾瑞克的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微微一笑:“感谢您能来见我,心狐首领。”   如果维克在场,一定会诧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最信任的人,会在战争的关键时期,与艾瑞克会面。   微风拂过心狐的面纱,她冷道:“你想说的真相,现在告诉我吧。”   如果可以的话,心狐绝对不想见到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维克,而是眼前这个人,害死了白狐。可是正因为如此,任何和白狐有关的事,心狐都必须一查到底。   如果让维克知道她和艾瑞克见了面,那一定是天翻地覆的变故,但心狐必须来。   艾瑞克缓缓行礼,面容上只是个和蔼的老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是只反手就把阿特利亚玩死的老狐狸。他微笑着说:“我想,既然您会来见我,那所谓的真相,您应当已经知道了。想查询十数年前的事情并不容易,但强大的情报组织,稍稍花些时间也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哼,”心狐冷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查到的就是真的,而不是你的又一个阴谋?老实说,虽然我对真相很感兴趣,但现在对你的脑袋更感兴趣,维克也是这么想的。”   艾瑞克继续微笑着:“我对不起维克他们母子,想要脑袋的话我会给他,但不是现在。心狐首领,我需要你的配合,维克不该被错误的仇恨蒙蔽。”   “这一切,你是脱不了干系的。”心狐咬牙切齿,无论当初的真相究竟为何,艾瑞克都绝不无辜。   “是啊,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了……”艾瑞克微微惆怅,“如果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我是该付出代价,但维克不该沦为现在的样子。”   心狐心中无比愤恨,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拒绝艾瑞克的提议。   无论如何,维克都不该像现在那么痛苦。 第六十四章 迷惘   “感觉如何?”   “很难受……很疼……”   “这才哪儿到哪儿,忍着吧。”   米瑞盘腿坐在一个诡异的法阵中心,脸色苍白,满额头都是虚汗,似乎在忍受什么非人的痛苦。范达曼看似漫不经心地站在他身边不远处,实则一直在观察他的情况。   之前空间破碎的时候,范达曼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的米瑞,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小命。范达曼的恢复能力很强,虽然受伤不轻,但几天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又不会空间异能,跑了几天也没找到任何城镇。也就是这个时候,米瑞提出了要范达曼帮他提升实力。   范达曼本不同意,但架不住米瑞一路上软磨硬泡,最终只能点头,在赶路的休息之余,开始着手训练米瑞。   其实范达曼之前不同意,并不是看不起米瑞,更不是不舍得教,而是他的功法不是普通异能,对人体的损害极大,他也是看到米瑞的决心后才勉强答应的。   不过话说回来,普通人靠他的法阵学一身蛮力也用处不大,但米瑞不同,他练剑的时候极为勤奋,至少把蝎子的招式学了个十成十,如果有足够的力量和速度,绝对也是不可估量的高手。   范达曼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对米瑞还是很期待的。   范达曼的法阵很是简单粗暴,常人没有异能的加持,那就强行磨练筋脉和骨骼,直接达到异能的水平,所以这一招普通人也可以学。只是这一招对人体的损害是严重且不可逆的,可能几年或十几年后,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这些话范达曼说了无数遍,但米瑞心意已决,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他想为维克效力,想给蝎子报仇。这样的人范达曼不得不敬佩,早就不把米瑞当成维克的小情人了,而是当作自己的徒弟培养。   “这还是最初的法阵,一天五次,等到什么时候不觉得痛苦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了,”范达曼说道,“通过第三个阶段,你的力量就能和我媲美了。”   十几分钟后法阵消失,米瑞虚脱一般躺在地上,范达曼知道他需要休息,也没开口催他上路。   磨练的感觉真的太难熬了,米瑞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筋脉,都没有不疼的,像是有无数把细小的刀刃在割来割去,疼得他想捂都不知道该捂哪儿。   不过缓过来后,米瑞捏着有些钝感的拳头,力量似乎确实比之前要强一些。   范达曼看到他坐了起来,示意他可以上路走了,结果米瑞重新盘起腿:“再来一次吧。”   “你说什么?”范达曼怀疑这孩子是疼傻了,他一开始都还受不了这种痛苦呢,这个一点底子都没有的小孩居然还要来?   米瑞认真地点点头:“一天五次太慢了,我要尽快通过最后阶段,否则就来不及为维克少爷效力了。”   范达曼倒不怕直接把米瑞疼死了,反正那些滋味早晚都要尝的,打了个响指后米瑞屁股下的地面再次出现法阵,范达曼满意地笑了笑:“我知道蝎子为什么愿意教你了,你没给她丢人。”   提到蝎子,米瑞的鼻头就是一酸,但他马上就忍住了。眼泪没有任何用处,他必须变强,让那些伤害过维克和蝎子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或许是事发突然,维克不知道玄雅那边顺利与否,反正他这里是挺顺利的。虽然威尔斯特一方的抵抗很顽强,但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根本不需要维克和宫岚亲自动手,光是养精蓄锐许久的圣银家族就足够拿下第一座城镇了。   “圣银家族的勇士们,冲锋!为宫岚大人拿下这座城!”   圣银首领手持着他们家族的圣剑,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其实也不单单是为了效忠,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宫岚和阿贝的实力摆在那里,灭掉威尔斯特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儿子法里斯被阿贝亲自赐名,假如他再立下战功,那他宝贝儿子的前途岂不是不可限量?   所以圣银家族不但来势汹汹而且士气高涨,疲于战斗的威尔斯特守军很快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里之前也被异界怪物光临过,虽不至于像幻影城一样截截寸断,但城楼也是残破不堪,若是维克亲自出手恐怕这座城镇都保不住。   一波接一波的麻烦之前,一定有人会预料到出事,但任谁也想不到会乱成现在的样子。   这一场战争的结局是注定的,残破的城门很快就被攻破,圣银首领拿着圣剑一路砍杀了进去,他似能看到,倒下的每一个敌人,都变为了他们圣银家族的垫脚石。   舜空当然没有加入战斗,但是他也无力阻止宫岚的人,倒下的那些人他都不认识,但是舜空知道,那些都是和他同样隶属于威尔斯特的同伴。   死死地捏住拳头后,舜空做出了决定,他必须去找维克谈一谈。   虽然维克没有参战,但小耀却没闲着。自从回到月城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时刻都是一脸不在状态的模样,现在终于有人能让他发泄一番了,全场就数他和圣银首领杀得起劲。   幻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耀一副压抑狠了的样子确实让他担心,忍不住踹开一个碍事的人来到小耀的身后。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小耀直接反手刺了过去。在这个瞬间,幻白感觉到他应该是故意的……   不过好在是他的错觉,看到是他后小耀急忙收了手,下意识地开口嫌弃:“我说你没病吧,正打架呢你跑我身后……”   一句话没说完,小耀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有点奇怪,马上又换了一张受气媳妇的脸不说话了。   一个威尔斯特的人想趁机偷袭,被幻白一把扭断了脖子,然后幻白表情纠结地问他:“那个,你没事吧,还难受呢?”   小耀哼了一声:“被上的又不是你,你说我难受吗……”   四周那打打杀杀的声音让幻白有些心烦,他躲开一道扑过来的风刃,说道:“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聊聊,等占领这里之后,咱们谈谈吧。”   小耀老想躲着他,心说我和你可没什么好谈的……但是转念一想,要是就这么忍气吞声躲着他也太窝囊了,于是小耀点点头,马上从他身边跑开了。   心中久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幻白微微一笑,下手更加利落了几分。   打完之后小耀想躲还是没躲成,被幻白拉着走到了一个人僻静的角落。而同时,舜空也来到了正在向天狐军下令的维克面前。   “把捷报告诉玄雅,给他吃一颗定心丸。”维克面无表情地对身旁的天狐军说道,“同时让他小心一些,威尔斯特在这里的守军不多,有可能大部队会去找他的麻烦。”   天狐军领命而去后,维克马上抓住了宫岚的手,慢慢将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结果宫岚一脸似笑非笑地推开了他,指向了刚刚进来、愣在原地的舜空。   维克的眉间闪过一丝苦恼,轻轻放开了宫岚,看向舜空问道:“有事?”   舜空并不知道维克是在苦恼,还以为是在厌烦自己,顿时鼓足的勇气就有点四散而逃的架势。不过他还是强自镇定,开口了:“维克少爷,我,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维克心想好一个单独谈谈,舜空虽然年纪小但脸皮却很厚,单独谈谈肯定会谈到床上,马上说:“有什么事直说吧,不需要避着别人。”   宫岚哎呀一声:“原来我还算别人啊……”   维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作妖了。这一眼在舜空看来显然算在打情骂俏的范围里,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但是那些话他必须说,只能在宫岚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了:“维克少爷,你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吗?”   这个问题容易让人误解,但维克很清楚舜空指的是什么,所以才有些想躲着舜空的意思。现在问题找上了门,维克索性有话直说了:“是,我不否认自己之前犹豫过,但是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和龙星,和威尔斯特,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我知道让你夹在中间很为难……”   “所以你杀了我吧,别让我为难。”舜空看着维克的眼睛,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屋子里的三人都安静了下来,外边是维克和宫岚的部下在庆祝首战告捷,笑声很清晰地传到了他们三个的耳朵里,但喜悦的情绪却被牢牢隔绝在外。   维克说过,他讨厌被逼着做选择,现在他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了舜空,结果这人就以死相逼?   “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宫岚冷笑着开口了,“维克怎么想是他自己的决定,你凭什么威胁他?你威胁他的本钱是什么,因为他和你睡过觉,有一段露水情缘?那好,如果你不能看在这段情的份儿上和威尔斯特划清界限,那凭什么要求维克为你妥协?”   舜空愣住了,他经常见到宫岚蛮不讲理的模样,可是今天这番话,似乎有一点道理,他确实不愿为了维克脱离家族。   宫岚还想继续,就被维克拦住了,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会欺负自己人!   维克并没有生气,而是心平气和地说道:“舜空,我不会杀你的,永远不会,但那些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我之间仅此而已。你求我也好,讲道理也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我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改的。”   看着维克决绝的目光,舜空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再次开口的时候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那你来招惹我干什么?让我狼狈地死在宫岚手上,也好过现在这么难受。”   维克最见不得漂亮男人哭,尤其还是和自己有过过去的男人,他微微闭上眼睛,刚想让人把舜空拉出去,就听到了舜空那失控的咆哮。   “维克你就是混球!你以为我很贱,和你上床就是为了活下去吗?!我喜欢你才那样做的,不然早就跑了!可你呢?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你和家族到底有什么仇,和我到底有什么仇?非要我看着你死,看着龙星死,你才心满意足吗?!”   终于,舜空久违的嗓门回来了,维克死死拉住一脸冷若冰霜打算动手的宫岚,目光平静地看着一把鼻涕一包眼泪的舜空:“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那我很感谢你,也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可是舜空,我不能回头,也不想回头,威尔斯特本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也害死过我的母亲,你想让我跟没事人一样跟在龙星屁股后当一个下属吗?你觉得我能做到?”   舜空愤愤地擦干净眼泪,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我一想想自己,就知道你有多为难了……可是维克,那也不至于和家族对立到如此境地吧?我能看出来,龙星,诺斯,艾瑞克伯伯,或许有人烦你,讨厌你,但是他们不想杀你,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你就不能,尝试着和他们谈谈吗?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别把你,把我,把一切都撕碎。”   宫岚怒了:“你说话就好好说,维克现在和你没有关系了!”   维克看了宫岚一眼,没有制止,他确实不该再给舜空任何希望了。   舜空点点头:“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你做那些也是一时冲动,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心里还有感情,我不想看到你和龙星有任何一个人出事。”   维克一言不发,舜空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现在我知道了,我劝不了你,但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个未来。从这里到护心镜真的没多远,到了那一天,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舜空说完就黯然离开,屋子里再次沉寂下来,宫岚挣开维克仍旧拉着他的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维克闭着眼苦笑一声:“是不是想骂我?想骂就骂吧,我确实该骂。”   “这事我以前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可骂的?”宫岚的语气带着些不屑,但也只是习惯使然,没有怒意,“我说过的,不会再说那些让你不高兴的话了。”   这句话差点让维克的眼泪下来,似乎是小时候把眼泪用光了,维克加入天狐军后再也没哭过,可今天听到宫岚这么说,他突然有些心酸,想将内心的一切都倾诉给宫岚。   那些痛苦,那些不甘,那些挣扎,那些迷惘。   宫岚很有耐心地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终于,过了良久,维克才缓缓开口:“小时候,包括现在,我都恨死了艾瑞克,也恨那个所谓的家族,我母亲一直想融入威尔斯特,我想替她满足这个执念。”   宫岚犹豫了一下,从位置上起身,然后静默地坐在了维克身上。   维克轻轻抱住他,没有做那些引人遐想的动作,而是继续轻声道:“这也算是我的愿望吧,从小到大一直支撑着我,让我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倒,甚至可以说,是我活着的目的。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会有些动摇。”   维克的动摇,不仅仅是舜空刚刚的那番话导致的,从和家族撕破脸皮至今,他经历了很多事,那些事在一点点蚕食他的意志,让他觉得,自己的所求,并不是自己真心想要的。   “你说,我将来会后悔吗?”   维克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也将内心最柔弱的部分展露在了宫岚面前。   宫岚笑了笑:“既然这么问了,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些动摇了吧?认识你之前,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长久累积在心里的想法,突然之间好像没那么重要了,确实会给人带来冲击。要我说,想那么多干什么?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就收手,谁还能把你怎么样?”   维克也跟着笑了:“那,为什么认识我之后就能回答上来了?”   宫岚思索了一下:“你知道,我以前的心愿是什么吗?”   维克摇摇头,宫岚答道:“我以前想把五大家族全部踩在脚下,消灭它们,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你多大了?”维克促狭地看着他。   “这没什么可羞耻的吧?”宫岚反问,“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世人会自发地称呼你为神明。”   维克点点头:“是,你继续说。”   这态度有些敷衍,宫岚瞪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这不后来认识你了嘛,无论你打算和威尔斯特斗到底,最终取代它,抑或是现在就收手,和它和平共处,我都不可能让威尔斯特消失了。征服不了这个世界,但我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因为你说的那种日子,似乎比当神更有趣。”   那是不久之前,宫岚被尼采打伤时维克和他说的话,宫岚已经牢牢记在心间了。   “所以……”宫岚笑着看向维克,“不管你要不要推翻以前的自己,只要别离开我,想干什么我都支持。”   “宫岚……”维克没忍住,深深地吻上了他。   吻过之后,宫岚笑着说:“维克少爷还真是好哄,随便给占点便宜,小脸马上就晴朗了。”   “无论如何,我的将来都有你,所以不管干什么,我的心里仿佛都有了底气。”维克一边说,一边笑着望向宫岚,“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巧了,这个问题也是我在意的。”   宫岚笑了笑,再次和维克吻在一起。感受着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维克的心渐渐沉稳了下去。如果说一直以来他都活在看不见的深渊里,那么现在,终于有人向他伸出了手。   这双手的主人是宫岚。 第六十五章 迎战   护心镜的修复工作暂时停止,因为再次燃起了战火,威尔斯特不得不把主要精力放在战事上。   在家族里能排上号的人物再次齐聚一堂,说起来,从龙星继位到现在,他们大大小小的作战会议召开了无数次,但今天似乎和以往都不同。硬要说表现在何处的话,应该就是龙星的眼神了。   他的眼中不再是迷茫和疲倦,而是不容置疑的自信,不管家族会走向何处,至少龙星是真的成长了。   “南部鹭城被破,西部的麟城也正在遭受攻击,看样子玄雅和维克至少将势力分为了两份,”龙星将地图摊开到桌子上说,“只是我们目前还不清楚,除了表面上的两支部队,他们会不会还有别的行动。”   艾瑞克很满意他能想到这一点,点点头说:“首领无需担心,您只要对付好西部和南部的两股势力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处理吧。”   龙星点点头,提高了一些音量:“诸位,敌人这次来的很突然,就是想趁着我们刚刚喘过气,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之前的突变一定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玄雅和维克不比我们好多少,不能让他们得逞。”   阿特利亚灭亡之后,他们的整体士气高涨,现在面对更加棘手的敌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张扬的自信。   除了诺斯的两位叔叔。   格瑞普和比克斯的脸色都不算好看,之前他们好不容易暗中搭上了阿特利亚那条线,想趁着家族内忧外患之际一举夺权,但阿特利亚居然莫名其妙就被灭了,这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或许看上去他们还没有暴露,没人知道当初的叛徒是他们两个,可老话说做贼心虚,从那之后二人就很少再去给龙星添堵了,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龙星一一望向在座的人,心里突然有些感慨,鬼瞳可能已经死了,舜空也落在了维克手上,他从祥瑞城带走的人只剩下朱烈、红玥和颜靥三人,而诺斯的四名暗卫也全数战死。战争是残酷的,为了更多人的生命,这是必经的过程,但龙星不会让战争持续太久的。   “前线的战报已经回来了,从西部进攻的是玄雅的圣灵家族,堂兄,”龙星看向诺斯,“麻烦你和奥卡管家,带领全部改造者前往拦截,至于南部的维克一方,我亲自带人去处理。”   诺斯点点头,继而又迟疑道:“改造者都让我带走了,你那边不会很吃力吗?”   龙星坚持道:“我的想法和之前一致,现在我们真正的敌人依旧不是维克,而是圣灵家族,必须不计代价消灭他们。而且你放心,我也不是自大的人,这么做是再三考虑得出的结论。”   之前龙星说不会再让诺斯离开他一步,只是激动之时的脱口而出,后来也被诺斯那句明显的提醒吓得心惊,所以龙星只能暂未把心思收起来,等到处理好烂摊子再说。   诺斯看了龙星半天,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   艾瑞克主动请缨保障后方,诺斯和奥卡也有了自己的去处,那么剩下的人,自然是跟着龙星一起南下对付维克了。   随着大部队批量离去,原本几乎人满为患的平原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萧条的味道。艾瑞克站在大营门口,望着龙星远去的方向,目光久久都没有移开。   维克和玄雅几乎是以包围的姿态进攻,所以攻占下城镇后并不需要多少人留守,大部队继续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往北进攻。   集合之前,幻白拉着小耀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角落。   上次的事算是给小耀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一看四周那寂静如斯的环境他马上就慌了,干笑着拉起了家常:“哎呀,雪停了,看来咱们的进攻能更加顺利了。”   幻白忍住鄙夷的冲动,尽量把语气放的平和:“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啊?”小耀尴尬地抓抓脸,“没什么啊,我对你没什么怨恨的。”   “你真是个……”说到半截幻白就泄了气,“虽然我当时确实冲动了,但我真的喜欢你,在我眼里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最近你总是不敢和我说话,说真的,这种感觉我并不喜欢,所以我想听听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觉得我如何?”   小耀被吓到了,生平十数年,从未遇到如此尴尬的危机。磨磨唧唧了半天,小耀才闪躲着眼神顾左右而言他:“谁,谁不敢和你说话了?”   幻白深吸一口气,直接把小耀按在了墙上:“我不喜欢你这种逃避的态度,咱们做也做了,我现在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喜欢我吗?”   小耀不出意外地脸红了,努力把脸扭向一边,不去看幻白的眼睛。这幅任人欺负的倒霉模样,成功勾起了幻白那天的美妙回忆,他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小腹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   “不好意思开口是吗?”幻白凑到了小耀脸前,“那就用行动表达吧。”   说罢,幻白就轻轻吻住了小耀的嘴。   小耀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那天在山洞中。还可以说是因为刚刚睡醒,迷迷糊糊之间受到了挑逗,没抵抗过欲望。可是今天,两个人的状态都很清醒,就这么亲到一起了?   更让小耀感到诧异的是,自己居然觉得这么做挺舒服,根本不想推开幻白。   别看小耀平时咋咋唬唬的,遇到这种事就跟害羞的小丫头似的,马上就瘫到了幻白怀里。说真的,跟了维克这么久,小耀的眼瘾早就过足了,但实践还是和大姑娘上轿头没两样,山洞里的经历跟忘了一般,照样在幻白面前溃不成军。   好不容易舍得把人放开后,幻白喘着粗气:“果然还是身体成实一些,你不用说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小耀捂着自己的猴屁股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自己好歹占着个副首领的名头,就这么被一个外来的小弟吃死了?   “走吧,该往下一个目的地进军了。”幻白拉着小耀的手不疾不徐地往人群走去,小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手抽回来。   这个举动再次让幻白心头一暖,看着小耀轻笑道:“玄雅首领和维克少爷的计划会成功的,到时候他们就不需要我们了,咱们一起离开,一起生活,好吗?”   平时小耀已经习惯了幻白的冷言冷语,冷不丁今天一套接一套的情话,小耀感觉自己脑袋都是懵的,十分敷衍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路过的蕾格亚看着他们黏在一起的手,表情难受:“现在正打仗呢,你们两个非要这会儿搞对象吗?”   小耀好不容易缓下去的脸又红了,但是面对幻白时唯唯诺诺的他可不会给蕾格亚好脸,哼了一声后,将幻白的手抓得更紧了。   幻白回过头,给了蕾格亚一个感激的微笑。   休整完毕后维克带人继续前行,和宫岚谈了那么多,维克少爷的心情再次开朗了,在马车上拉着宫岚又啃又抱,眼瞅着就要干点什么。   宫岚深知这人干起来就没完没了,马上推开维克正襟危坐,干咳了一声后问道:“我发现我真没冤枉你,你脑子里现在一点正事都没有。”   “何出此言?”维克笑问道。   宫岚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苦思冥想着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是这一想不要紧,还真的让宫岚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你还记不记得,”宫岚的表情正经了一些,“之前威尔斯特的人带兵南下,分成了好多小股部队,短时间内就占回了不少城镇。”   维克点点头:“是。”   “当时玄雅执意要学他们的方式,分散进攻,怎么看都是威尔斯特再给他下套吧?”宫岚越说越觉得可疑,“不过紧接着就出现了尼采的事,将一切全部打乱了,威尔斯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们也不得而知。可是现在,咱们还是兵分两路了,会不会中了某个人的阴谋?”   提出兵分两路的是心狐,或许看上去和威尔斯特之前的行为不谋而合,但维克还是不想怀疑她,看着宫岚道:“有话直说。”   宫岚一看维克的态度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开口了:“看样子,你很信任心狐?”   维克点点头:“那是当然,当初我身上没什么值得她算计的东西,她却让天狐军接纳了我,并主动交出了天狐军的首领职位。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心狐于我,就像艾瑞克于龙星,不存在敌对……”   说着说着,维克自己就顿住了,他的心里升起一阵不安。   艾瑞克传位于龙星,真的是毫无目的吗?那么相对而言,心狐对他,就一定毫无隐瞒?人总是当局者迷,之前维克对心狐百分百信任,但现在他在艾瑞克和龙星身上看到了类似的情况,心里难免咯噔一下。   可思索了半天,维克也想不到心狐对他不利的可能性,心狐根本没道理那么做,或许只是他和宫岚过度解读了心狐的想法。   宫岚也只是随便一想,并没有逼着维克听他的话:“反正你心里最好有个准备,不管对谁,都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   维克笑着看他:“我对你就是绝对信任,所以你对我也该如此。”   宫岚没想到维克两句话又绕到了他头上,哼了一声:“等你把那些桃花债都抹平了,再来求我的信任吧。”   “我的表现不好吗?”维克的语调微微往下压,好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宫岚绷了一下没绷住,笑到:“勉勉强强吧。”   “那我继续努力。”维克从善如流,坐到了宫岚身边,轻轻抱住了他。   异能赶路的时间很快,抵达下一个目的地前并不够维克来一次,不过他也没那种心思,仿佛只要能抱着宫岚,他就无比满足了。   攻打鹭城格外顺利,一大原因就是威尔斯特没有防备,所以之后的进攻可能就没那么简单了,全权交给圣银家族显然不现实。所以当下一座城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阿贝骑马来到了打头阵的圣银首领身边。   能和心目中的神明一起作战,圣银首领激动得都要昏过去了,连忙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磕磕绊绊道:“阿贝大人,这种小角色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呢,交,交给我们就好!”   阿贝目光冷清地看着前方:“来了。”   圣银首领顺势望去,城楼的上课突然爆发出红色的光晕,紧接着几个空间裂隙逐渐扩大,出现几个模糊的人影。   现在空间裂隙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噩梦,圣银首领马上表情大骇,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不过阿贝仍旧冷静,他能看出来,这股红色的空间能量并不强劲,别说尼采了,恐怕连稂梓都比不上。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从裂隙中出现的人。   维克对空间异能当然十分敏锐,已经带着宫岚浮到了空中。看着裂隙中逐渐清晰的人,维克眼中闪过一丝暴虐,冷笑着:“没想到,龙星首领居然亲自来了。”   裂隙消失后几个人和维克一样飘在空中,正是龙星,以及他手下的红玥和朱烈。   “维克,就算我劝你收手,你也会无动于衷的吧?”龙星并不想和他废话,而是做好了战斗准备,“你总是说首领之位能者居之,那我今天就用拳头劝你。”   帝城一别后变故四起,双方也算是许久都没再见面了,维克不得不承认一点,那就是和刚刚继位时相比,龙星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成长许多了。   维克却不急着动手,而是哼笑了一声:“几天不见,嘴皮子功夫倒是越来越溜了。我听诺斯说,你不是没把我当敌人嘛,怎么放着玄雅不管专门来找我?莫非,我害龙星首领丢了面子?”   “作为侵犯我们威尔斯特的敌人,玄雅会受到招待的,”龙星冷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宫岚觉得龙星一定是进修了,学会了如何一句话引爆别人的脾气。   维克的瞳孔变为了双红色:“那真是抱歉了,因为我没打算饶了你!”   数条燃着烈焰的火龙向龙星咆哮而去,龙星脚下就是威尔斯特的属地,他不能闪躲,直接一道消灾闪劈到了自己身上,电流充盈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道屏障,直接徒手抓住了两条火龙。   下一刻,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席卷了空中,维克释放的火龙瞬间就被打散成了无数微弱火苗,要死不活地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了。   维克是个易怒的人,但此时此刻脸上仍然挂着笑意:“龙星首领硬接下来,是为了保护脚下的城镇吗?那你就试试看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吧,禁咒,焦热地狱!”   刚刚的火龙虽然被打散了,可城镇上空的温度还是很高,维克这一招占尽了优势,橘红色的烈光照应而下,龙星下方的城镇直接燃烧了起来。   龙星怒了,尽管他自己也深陷于高温的漩涡,但还是咬牙喊道:“朱烈,你和红玥下去灭火!”   不过让龙星没想到的是,城镇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城主亲自带人杀了出来,直奔打在头阵的圣银家族:“为了威尔斯特,消灭入侵者!”   朱烈一边闪躲着落下来的高温光球一边笑道:“龙星首领,这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而是我们威尔斯特的战士们,他们愿意为您,为家族而战!”   龙星紧绷的嘴角缓缓变得柔和,是啊,他努力保护的人也在为他而战,他有什么理由输给维克?   看到这一幕,维克的某跟心弦似乎被触动了,勃然大怒,出手凌厉的同时也没什么章法了。龙星趁机飞到更高的空中单手高举,一道粗壮的闪电猛然劈下,瞬间就打乱了圣银家族的阵型,短时间和守城部队短兵相接时遭到了重创。   明明是他们两个在打,可倒霉的却是各自身后的部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威尔斯特的作战风格呢……   宫岚摇头笑了笑,似乎也打算出手了,不过却被维克伸手拦了下来。   维克看着上方的龙星,话却是对宫岚说的:“让我一个人对付他,我要让他知道,不是他的东西,他攥在手里也保不住。”   宫岚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反正他的伤还没好……   “单独交手吗?”龙星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有担当。这样也好,我会用你喜欢的方式告诉你,首领这个位置,你不配。”   相对于维克这边,玄雅那里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做事就再也没有顺利过了。   拿下麟城之后,还在休整的圣灵家族毫无预兆地遭受到了威尔斯特改造者的袭击,这帮家伙总能神出鬼没,而且时至今日玄雅也没想出能完美解决他们的办法,只能拼着一股怒意强行开战。   兽化状态下的玄雅杀得起劲,可还是感觉敌人似乎越来越多。他马上明白了,这些改造者是通过空间异能直接赶到的,这些很可能只是先头部队,大头在后边呢。   不过已经接近疯狂的玄雅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徒手刺穿了一个改造者的心脏,将他的尸体燃起烈焰扔进人群后又吹了一阵邪风,顿时引燃了双方大片还在交战的异能者。   惨叫声不绝于耳,玄雅这一招不分敌我让那些改造者都有些胆寒。   “哈哈哈……”玄雅发出阴沉的笑声,“喜欢玩儿命是吗?巧了,我也是。”   短暂的沉寂后双方再次疯狂地厮杀在一起,玄雅的风系火系异能相得益彰,那些改造者攻击凌厉还不畏惧死亡,双方谁也占不到多大便宜,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麟城附近的深山里,正在盯着米瑞磨练的范达曼突然狐疑地皱了皱眉,迅速冲到一处山坡上远眺。   眼前的场景终于有些熟悉了,范达曼这才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麟城附近。只是麟城的方向不断传来强烈的异能波动,看来是又打起来了。   不多时米瑞跑到了他的身边,迟疑地问道:“怎么了?”   “打起来了,”范达曼扬起下巴,示意米瑞看着远处冒起的浓烟,“不知道是维克还是玄雅,但另一边一定是威尔斯特的人。”   米瑞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握紧拳头说:“那我们也去吧,去支援他们!”   迟疑过后,范达曼点点头。光练习可不成,他也想看看,经过他的训练后米瑞现在实力如何。 第六十六章 交手   改造过后的异能者身体本就防御极高,加上自身异能加持更是夸张,但即使如此,在盛怒的玄雅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玄雅和维克不同,他喜欢手撕猎物的快感,尽管愤怒,但随着手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玄雅的心里还是浮现出一阵阵快感。   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看着弱者殊死抵抗,最终也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玄雅愈发兴奋,狂笑着掀起一波波收割生命的利刃风暴。   最终,在这种玩儿命的打法之下,威尔斯特率先妥协了,毕竟他们不是疯子,而且这些改造者死一个就少一个,不能为了一个玄雅就牺牲这么多。   一个改造者落在破损的围墙上:“奥卡大人有令,暂时撤离麟城!”   话刚落音,传令的改造者就感到上方似乎有一块阴影,他疑惑地抬起头,就被从天而降的范达曼一拳打穿了心脏。   “撤退?”范达曼冷笑着甩掉尸体,“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当初宫岚刚到欣城的时候让自己的部下露了一手,这才引起了玄雅的注意,所以玄雅当然认得范达曼。只是现在见到宫岚的人,他也很难有什么好脸色,冷道:“我需要宫岚的支援吗?他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范达曼不太明白玄雅为什么要恶语相向,但他也没心思管这个,站稳脚跟后就在人群里找到了米瑞的身影,打算随时赶去支援。   米瑞比范达曼慢了一步,正好落到一个改造者的身前。其实在这一瞬间,米瑞的心里没有丝毫紧张和畏惧,他还记得,就是这种异能者抓了他和蝎子,最终他师父再也没能回来。   改造者在看到米瑞后就直接动了手,改造过后的炮筒冒出异能汇聚而出的光柱,猛然劈向了米瑞。   米瑞突然发觉,对方的动作在自己眼中似乎格外笨重,仿佛是放慢的画面一般。他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脚尖,整个人直接跃到了半空,错开了改造者的凌厉一击。   这是米瑞前所未有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没有重量般轻盈,但骨骼和筋脉之间又夹杂着万钧之力。   蝎子教的动作不停在米瑞的脑海间闪烁,本来只是学了“形”的他,突然就无师自通地明白该如何将那些招式运用到实战里了。   雷刑无声出鞘,轻轻划过了改造者的喉咙。   鲜血喷溅而出,米瑞的视线被蒙上了一层猩红,接着他听到尸体倒在地上的闷响。   重新落在地面后米瑞才回过神来,擦干净脸上的血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剑。   他杀人了?还是一个异能者?   原来在欣城城主府当下人的时候,米瑞连只鸡都不敢杀,胆小到了懦弱的地步。而此刻,一个异能者被他一剑封喉,倒在了他面前,他的内心不是诧异,而是疑惑,原来杀人这么简单吗?   而紧接着,他的心头被浓郁的畅快之意占满了,他终于有能力让威尔斯特付出代价了!很快,他就要用同样的方式割断龙星的喉咙,让他后悔与维克为敌!   在战场上发愣是一件很蠢的事,尽管威尔斯特一方已经节节败退,但看到有敌人愣在原地,还是有人马上冲了过去,炮口再次凝聚出异能。   范达曼瞬间就冲到了米瑞跟前,这孩子的实力进步很大,但还是没有上战场的经验,看来还需要多磨砺一番。   但让范达曼没想到的是,米瑞抢在那个偷袭的异能者之前动手了,范达曼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捅穿敌人的心脏,米瑞手上的雷刑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没入了那人的胸口。   米瑞狠狠往上一挑,扬起了血雾。   看着米瑞冷静的目光,范达曼突然微微一笑:“干得漂亮。”   有了米瑞和范达曼的加入,那些威尔斯特的改造者最终没能撤退,悉数倒在了这里。   玄雅没有急着追击或是清点伤亡,而是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米瑞。   米瑞从小在城主府长大,即使玄雅不屑于去了解一个下人,但好歹也知道米瑞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所以刚刚米瑞手刃两个异能者的画面让他匪夷所思。   这是怎么做到的,维克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注意到玄雅的目光,米瑞上前不卑不亢地行礼:“见过玄雅首领。上次进攻幻影城时,小人不幸被空间乱流所伤,没想到这么多天误打误撞居然来到了这里,所幸能为玄雅首领分忧,小人备感荣幸。”   毕竟是伺候人出身,米瑞这套话说得太得心应手了。不过和之前还是有些区别的,刚刚斩了两个异能者,现在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好像在说大家可以平起平坐了一般。   不过经历过上次的破事,玄雅也知道自己的兄弟有多在意这个小孩,自然不会故意找他麻烦,轻描淡写地点点头:“看来你确实找了一个好去处,不过因以为有了几分实力就骄傲自满,万一惹得维克不高兴,打发你回来了,咱们两个脸上都没光。”   米瑞的心里一阵刺痛,玄雅应该还不知道维克和宫岚的事,可这句无心的话,却让米瑞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维克之所以喜欢上宫岚,是因为他的实力吗?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的,那自己只要更强,不就有希望了吗?   理智告诉米瑞,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却执拗地不肯听从。到了这一步,他不甘心只做一个被抛弃的小玩物,他想帮助维克灭掉威尔斯特,也想再次看到他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眸。   麟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维克和龙星之间的战斗似乎才刚刚开始。   这里已经彻底沦为了烈焰的海洋,脚下的一切都在被火舌无情地吞噬,可天空中却是雷电交加。维克和龙星漂浮在空中,身上都有些细微的伤口。   双方部下的厮杀也在继续,威尔斯特一方的高手不多,已经显出了颓势,不过龙星就跟没看到一般,仍旧和维克对峙着。   龙星咬了咬牙,又一道闪电劈在自己身上,体内充盈的电流到达极致,速度也比之前更快,怒吼着冲向维克。   二人接触时爆发出强烈的电光,根本没人能看清发生了什么。   龙星清晰地感觉自己击中了维克,但是那种得手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维克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龙星知道这是维克的空间异能,但在他做出防备之前,背后就有疯狂的能量涌动而至。   龙星又是一声怒吼,直接引爆了体内的雷电之力。电流交错在他的周身,形成一道屏障,或许远远称不上坚不可摧,但如果维克想靠近他,就要先被层层电流洗礼。   维克发出一声冷笑,双瞳由红色变为紫色,手中的火球也瞬间变为了暗淡的黑暗物质,强行冲向了被雷电包裹的龙星。   宫岚站在地面上,将二人交战的画面尽收眼底,目光渐渐冷了下去。他当然知道维克不会被那种电流怎么样,但敢让维克受伤,那他就要让龙星付出代价。   接触到电流层的一瞬间,维克的半边身体就有些麻木了,可他没有丝毫的退却,手中的黑暗物质变为一柄尖锐的锥子,直奔龙星心脏而去。   是逃开还是硬接?龙星迟疑了不到半秒,身体就抢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伸手抓住了尖锥,然后拼尽全力释放出大量电流。   二人都没有占到便宜,龙星的手心鲜血直流,还在被黑暗能量逐渐腐蚀,而维克此时已经彻底被雷电包裹,不断爆裂而出的能量像是要把他的血肉剥离。   可尽管如此,二人还是谁都没有先收手,仿佛就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们两个有多大仇?”蕾格亚在下边都看傻了,他还以为这两个人会互相扔禁咒呢,居然碰到一起玩命了?   这个场面确实比互相扔禁咒更激烈,他们似乎都想用最简单最本能的方式把对方打趴下,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强。   “你以为我只有这点水平吗?”   维克突然冷笑一声,有些发麻的左手突然发力,汇聚出与右手别无二致的尖锥,直接捅穿了龙星的腹部。   龙星疼得直冒冷汗,但也不甘示弱:“那你以为我没办法吗?!”   天空中的雷鸣声再创新高,密密麻麻数十道雷电先后劈下,僵持在中心的维克成了最好的靶子,甚至有几道闪电直接劈中了他的身体。   被雷电劈中后首先的反应是酸胀,好像灵魂汇聚成固体想要破体而出,紧接着就是灼热的刺痛感,由内而外,从腑脏游离至四肢,总之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感觉。对维克而言这种滋味还不至于让他服软,但身体本能的反应是不可违逆的。电流划过身体的感觉让他有些脱力,龙星趁机拉开和他的距离,抬手降下更多的闪电。   光电的速度极快,维克根本来不及用空间异能脱身,只能勉强在落雷区来回闪躲。龙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下意识地往下方的战场看去。   不出他所料,威尔斯特的人已经彻底落了下风,红玥和朱烈被维克的三把刀缠上了,剩下的那些守军根本不是维克一方的对手。   就在龙星迟疑着要不要出手相助的时候,余光突然看不到维克的身影了。   他猛然转头,那连绵不断的落雷中已经没有了人的踪迹,看来是维克刚刚趁着他分心,抓到机会用空间异能逃离了。   龙星马上四下找寻维克的踪迹,但在他发现端倪之前,四周的空气突然诡异地扭动了起来。   几乎同时,龙星的上下前后全部开启了空间裂隙,他被接近十个空间裂隙彻底包围了。他不知道维克想干什么,只能再次环绕着电流做出防御姿态。   维克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在自己手边也开启了一道裂隙后,手心上浮现起六芒星的标志:“禁咒,地狱之门。”   磅礴的黑暗能量从维克的手心喷涌而出,几乎填满了狭窄的空间裂隙。而这些裂隙是互相连接的,这些能量穿过一个个裂隙,一次次地砸在龙星的身上。   龙星身上的电流层瞬间就被瓦解了,他感觉全身上下都被那股强劲的能量刺穿着,发出凄厉的喊叫。   红玥她们虽然有些自身难保,但也在时刻关注着龙星的战况,看到这一幕后她脸色大变,伸出手臂想要关闭那些裂隙。   然而和维克相比,她的异能力太不够看了,而且那些裂隙此时还承载着禁咒的能量,根本不是轻易能关上的。   “龙星,接着!”   无奈之下红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从空间中抓出龙星保存在她那儿的金鹰权杖,狠狠地扔向了空中的龙星。   看到那柄权杖,维克眼中的怒火更甚,手上释放出更恐怖的威力。   金鹰权杖由威尔斯特的首领们代代相传,距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可就是这么一根老物件,穿过地狱之门的能量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有些诡异地漂浮在了龙星身边,看上去和四周那连绵不断的黑暗能量相安无事。   权杖上泛着暗淡的光芒,和四周的能量相比,显得是那么渺小,可却一直没有消失。意识已经濒临崩溃的龙星注意到了着细微的光芒,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勉强强睁开双眼。   这是属于他的东西,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以及无法想象的责任。   龙星突然想起来,自己从艾瑞克手中接过权杖时的画面,他不止一次地发誓要保护好威尔斯特,保护好每一个人,当好一个首领。所以,他能在这里倒下吗?   只要他现在放弃抵抗,禁咒的威力能让他没有任何痛苦的死去,可紧接着就是更多的伤亡,红玥,朱烈,威尔斯特的每一个人,包括诺斯,都会死在维克手上。   想到诺斯,龙星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怒吼,天空中雷声大作,数道耀眼的闪电不断地席卷空间裂隙,金鹰权杖也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和那些闪电的能量交汇于一起,终于阻断了那些空间裂隙。   地狱之门的能量逐渐消散,龙星手持权杖,喘着粗气看向维克。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几乎已经快成一个血人了。   可这副样子,在维克看来依旧是那么刺眼。   “龙星首领挨揍的功夫,我还是佩服的。”维克冷笑了起来,“如果要靠着权杖,任何一个废物都能当威尔斯特的首领,凭什么轮到你?”   “至少轮不到你,”龙星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的眼里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吗?就算你拥有全天下最强的实力,这个位置也不会给你坐,况且……你别以为自己赢了,咱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   “是刚刚开始,但马上就会结束了。”维克又是一声冷笑,同时手上再次浮现出标志着禁咒的六芒星。   这次龙星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感受着权杖中蕴含的能量,他的掌心也出现了六芒星。   似乎,终于到了殊死一搏的时刻了。二人谁都没有闪躲的意思,就这么冷冷注视着彼此的眼睛,手上汇聚出越来越恐怖的异能力。   战场上的威尔斯特已经彻底溃不成军,红玥看着龙星一脸要拼命的样子就感到担忧,喊道:“首领,该撤退了!”   龙星充耳不闻,朱烈急了,吼道:“龙星你想死吗?如果你出了意外,即使杀了维克又能怎么样?走啊!”   不能走,龙星在心里告诉自己,就今天,他必须要战胜维克。   不只是龙星一方的人担忧,看到这个场面,维克的手下心里也是直打鼓。维克重伤初愈,而且相比龙星,他刚刚已经释放过一次禁咒了,现在龙星手上多了金鹰权杖,异能力恐怕比维克要多,现在并不是一个拼命的好时机。   “妈的我真是无奈了!”朱烈烦躁地抓抓脑袋,看着红玥说,“你准备好,不管待会儿结果怎么样,要找个机会带龙星离开!”   红玥眼中的担忧并不比他少,听罢慎重地点了点头。   下方的众人似乎都忘了战争,基本上每个人都仰起脸,期待着结果。   维克本来很有自信,他从来没把龙星放在眼里。可是现在,看着龙星那镇定自信的神情,维克心中突然浮起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惊慌。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赢,无论如何也必须要赢!   就在二人出手的前一刻,一道人影突然窜入了空中,从手掌中扬出一颗纯黑色的能量球,直接命中了龙星的后背。   龙星闷哼一声吐出鲜血,身体无力地往下栽去。   “龙星!”朱烈瞪着眼就要跑过去接。   “你带人撤退,龙星交给我!”   红玥一把推开他,轻轻一跃抱住龙星后乍现出红光,已经用空间异能带着龙星离开了。而朱烈看到这一幕后心里轻松了一些,也马上带人突围出去,转眼间就跑远了。   宫岚率先想去追,却被维克一把拦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谁让你插手的?我需要你帮忙吗?!”   宫岚先是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维克会发脾气,马上他的脸也拉了下来:“我不插手,难不成看着你受伤,看着你死?你如果真有本事,早就该把龙星宰掉了,磨磨唧唧了半天,你不烦我还揪心呢!”   维克抓着宫岚胳膊的手慢慢垂下,目光复杂地看着宫岚,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他想凭自己彻底碾压龙星,证明艾瑞克的选择是一个愚蠢的错误,而最后却被宫岚横插一手搅和了。他知道宫岚也是担心自己,可是这么一来,至少在维克自己的心里,还是没能彻底打败龙星。   看着维克的表情黯然下去,宫岚也知道自己刚刚一时心急,又说了让维克难堪的话,可又不好意思道歉,再说了,确实是维克先发脾气的……   最后,宫岚装作若无其事地勾搭上维克的肩膀:“行了,不管怎么说这座城也算被我们拿下了,要杀龙星以后有的是机会,着什么急。”   维克轻轻点点头,不知为何,神情有些疲倦。   假如没有宫岚插手,他和龙星真的用尽全力拼起来,最终自己能赢吗? 第六十七章 愤恨   范达曼表情纠结地看着米瑞,米瑞半跪在他面前,跟他对视,目光毫不退缩。二人维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最终还是范达曼忍不住打破了僵局:“你再说一遍?”   米瑞认真道:“请您直接用最终阶段吧。”   范达曼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不是疯了?提高实力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现在已经算是在走捷径了,还想一蹴而就?你真的是想死!”   “我不怕。”米瑞坚持道。   “我怕行了吧?!”范达曼噌一下站了起来,“一步步慢慢来,最多是难以忍受无法继续,可你直接要进行最终阶段,真的会没命的!”   米瑞还是面不改色:“我也想循序渐进,但是……我真的不想等了,我必须变强。”   米瑞不知道玄雅和维克到底谁强,但是应该相差不多,玄雅被那群改造者搞得不胜其烦,想来维克也不会好到哪去,所以他必须变得更强,才有可能帮的上维克。   而且,出于私心,他也想成为真正的强者。或许那样,维克的心里,就会再次为他留下一小块地方。   范达曼缓了缓脾气,劝道:“你现在已经够强了,没必要为了求全责备就把命搭进去。米瑞,我知道你想报仇,可是报仇的前提,是自己必须活着。假如你师父还在世,这会儿一定已经开始抽你了。”   如今在米瑞身上,再也见不到当初那懦弱的影子了,他注视着范达曼的眼睛:“我要变强,而且我一定会成功,不会死的。”   范达曼沉默了,米瑞继续说:“维克对我很好,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幸福,师父不但教了我本事,也教了我该如何做一个人。如果我因为怕死就辜负了他们,那我根本不配活着。”   范达曼此时的心情,和当初的蝎子如出一辙。他见过米瑞之前的样子,和现在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能脱胎换骨至如此地步,范达曼也想看看他能不能再创奇迹。   “呵,”范达曼苦笑了一声,“你很了不起,米瑞,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做,我也想看看你能不能做到。这样吧,我正好有事要去找玄雅,顺便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磨练你的。”   范达曼找玄雅,确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自从拿下第一座城后,他们的行动越来越顺利,明明改造者大部队已经赶到了,威尔斯特却一直没做出有效抵抗,甚至都没见到多少人,事情诡异到玄雅都意识到了不对。   威尔斯特显然是有什么阴谋,所以范达曼提议暂停继续进攻,先把占领的那些城镇守好,同时派人深入四周,防止被改造者们包围。玄雅对这一提议不置可否,只是说让他想一想,今天恐怕就要做出决定了。   果然,玄雅一开始就提到了这件事:“范达曼的提议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稳扎稳打一些,不能几次三番的被威尔斯特戏耍。各自带人往那几座城的外围搜查,发现异动马上汇报。”   搜查不像进攻,需要花费的时间可能更多,但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正合适训练米瑞。   范达曼带着米瑞,领着一小队人往南出发。走着走着,范达曼注意到米瑞的脸色有些紧绷,故意开玩笑道:“要是一直往南,就能找到维克少爷了,想去吗?”   米瑞知道范达曼是开玩笑,毕竟他们有任务在身,就这么跑了一定会让玄雅和维克闹矛盾。而且维克现在有宫岚陪着,未必想见他呢。于是米瑞苦笑了两声:“这个机会难得,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等我有了底气再去见维克吧。”   范达曼笑了笑:“有志气。”   众人行驶到一个山谷附近,范达曼望了望四周,确实是一个适合侦查和伏击的地方,于是下令让人四处隐藏起来,自己单独带着米瑞找了个视野好又安静的地方。   范达曼布置好法阵后,米瑞走过去席地而坐,他几乎可以想象自己要遭受怎样的痛苦,可是那一瞬间,米瑞还是险些昏厥过去,活着被开膛破肚,滋味恐怕也就是这样了。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米瑞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他告诉自己,迟早要把这样的痛苦给予威尔斯特的所有人。   天色渐渐晚了,由于维克一把火烧了城,所以他们的部队只能在荒郊野外安营扎寨。不管怎么说,这次也算是打跑了威尔斯特的首领,天狐军和其他盟友都十分兴奋。   可惜维克并没有这样认为。   大营里除了他,只剩下几个前来汇报军情的天狐军。   听完之后维克缓缓挥手:“难得玄雅也有这么谨慎的时候,不过米瑞跟着他我不放心,让他派人护送米瑞来我这里。”   天狐军退下后,维克独自坐在椅子上,心思一下子乱了起来。   想想自己和龙星之间那未分出胜负的战斗,维克如鲠在喉,现在猛然间得到了米瑞的消息,更是让维克心乱如麻。他得承认,得知米瑞安然无恙,他心里是松了口气的,而且即使知道不太合适,他还是下令要将米瑞带回来。   可是带回来之后,如何呢?   或许,爱意和仇恨,都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并不是不存在深入骨髓的爱恨,只是对此时的维克而言,米瑞和龙星都不符合这个定义。从小到大除了母亲白狐,没有人煽动过维克的仇恨,只是他认为自己必须那么做。苦心孤诣多年,现在这个目标终于近了,近到他踮踮脚、探探手就能抓到,可他觉得自己眼前只有黑暗。   可惜,他必须一脚踏进去,即使想要出来就得付出更多的代价,也必须这么做。   帐篷里很安静,所以尽管宫岚的脚步声比平时低调很多,但维克还是抬起了头。   或许是还在记恨刚刚的嘴官司,或许是听到了维克要喊米瑞回来,宫岚此时的表情也有些紧绷。   不过维克知道,宫岚既然主动来找他了,那就没有真的生气。   “对不起,刚刚不该冲你发火。”维克挤出微笑,朝着宫岚伸开手怀抱。   事情已经一团糟了,他不想再和宫岚产生什么嫌隙。   宫岚绷紧了脊背站在原地,没绷一会儿面色就平和了下来,走到维克身边坐在他身上:“也怪我。不过假如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我不可能看着你冒险。”   维克叹了口气,摸着宫岚的脸说:“其实我之所以那么急,并不是觉得被人帮忙很丢脸,只是……我特别想赢龙星。就算,就算我和威尔斯特不了了之,我也想让艾瑞克看到,他看中的首领,根本比不上我。”   “这么做是没意义的,”宫岚嗤笑一声,“就像在我眼里龙星永远也不可能比过你一样,假如艾瑞克真的偏心龙星,即使你把龙星打成狗脑袋,他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维克看着他笑而不语,宫岚挑眉:“如何,真话是不是特别伤人?”   “一语中的,”维克笑到,“不过我也不稀罕艾瑞克干什么,我只是想过了自己心里那关。不过话说回来宫岚,我记得你说过,以后不会再说让我难过的话了,我记错了吗?”   “维克少爷转移情绪的方式太单调了,只有那种事吗?”宫岚一耳就听明白了维克打算怎么“惩罚”他的失信,“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反正事情总归会有个结局的。”   维克轻吻了宫岚一口:“说得好,我现在就要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宫岚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刚说出口的时候,他就料到了维克会这么接。不过做就做吧,男人嘛,身体痛快了,心里也就痛快了,维克还有和他做的心思,至少证明了没有压抑大发。   二人懒得换地方了,维克直接将宫岚按在了桌案上,脱衣服的动作无比娴熟。宫岚的脸皮也跟着学厚了,主动迎合着维克的动作,根本不怕被路过的人听到。   所以,当舜空纠结着一颗心过来找维克的时候,还没走进帐篷,就听到了熟悉的喘息声。   他愣在了原地,然后慢慢做到了地上,盯着面前帐篷上的厚绒,心里一阵阵刺痛。   今天看到龙星时,他第一时间就躲了起来,他不敢面对龙星,至少在和平共处的提议得到维克的点头之前,自己和维克的关系对龙星而言是一种背叛。   说真的,舜空知道维克对他的感情不会多深,但应该也有,至少他面对大发脾气的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可是现在,舜空知道了,自己在维克心中根本没有多少分量,他在心烦的时候,最想见的是宫岚,而不是他舜空。   那,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让维克妥协呢?   舜空苦笑了起来,可脸庞却被泪水打湿了。或许他该回到威尔斯特去,可他还是不忍心看到维克和龙星拼命的场面,更不可能再次和维克站到对立面,那就独自离开吧,谁也不见。   如今的舜空已经不是战俘的身份了,虽然一路走出大营的途中收获了不少狐疑的目光,但也没人去阻拦他。   离开大营后,舜空催动异能,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可相对于身体的轻盈,他的内心却十分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不知跑了多久,舜空才喘着气倒在了地上,夜已经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望着头顶上的星空,泪水再一次糊住了他的眼睛。   同样注视着这片星空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米瑞,他也在喘着粗气,但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得意。   范达曼一看米瑞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学会害怕,但还是问道:“滋味不好受吧,还敢再来吗?”   米瑞微微一笑,轻轻抹去额头的汗水:“已经经历过的,只会越来越轻松。范达曼,我不能喊你师父,但我真的很感谢你。”   “客气了,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能让你师父在下边安心。”范达曼也笑了,“而且威尔斯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以后你我就可以愉快地共同杀敌了。”   米瑞微微一怔后,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范达曼是宫岚的部下,可米瑞真的很感激他,或许从今天起,自己也是一位合格的战士了。想到这里,米瑞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回维克的身边,让他看到自己的成长。   范达曼突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冲着米瑞做了一人噤声的动作后迅速看向了远方。   对范达曼来说,漆黑的环境也遮挡不住他的眼眸,他看到了山谷对侧,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改造者,正极速往玄雅驻扎的地方冲来。   “他们真的来了!”米瑞也看到了那群人的轮廓,咬着牙低吼。   分散的小队迅速靠了过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惊慌,纷纷把目光望向范达曼,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就算现在回去通报,时间也来不及。”范达曼阴沉着脸,“米瑞你带一半的人火速赶回禀告玄雅,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拦住他们!”   “你带人回去!”米瑞随手抓过一个人说道,然后看向了范达曼,“我留下来,咱们一起御敌。”   “别闹了,这……”   “我留下,”米瑞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范达曼的话,“他们来找死,我没有不杀的道理。”   时间紧急,范达曼没工夫和他纠缠,只能无奈地摆摆手:“你留下就留下吧,剩下的人分一半回去,立即告诉玄雅威尔斯特偷袭了!”   等那些改造者更靠近一些的时候,范达曼他们才发现敌人的数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威尔斯特故意引他们深入,现在已经把他们包圆了。   米瑞突然笑了一声:“假如我们没能拦住他们,导致玄雅那边猝不及防溃不成军,那么之后,他们是不是就要赶往南边的战场了?”   范达曼不明白米瑞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还是点了点头。玄雅和维克兵分两路,如果玄雅被击退,那么这些人肯定会赶往维克所处的战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米瑞点点头,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他们通过这里的。”   范达曼笑了:“好,用实力教他们做人。”   他们一方至少是埋伏在暗处,占了先手时机,威尔斯特那群改造者经过他们上课后遭遇了突如其来的伏击。各种火球和风刃不断袭来,没有防备的改造者们阵型段短时间内就散乱了起来,范达曼和米瑞趁机带人杀了出去,第一个照面就让改造者们伤亡不少。   但是很快,这些改造者们就做出了抵抗,毕竟范达曼只带了一小队人,而且正面的战斗力也比不上改造者,很快攻势就被反压了下去。   刚刚放下豪言壮语的范达曼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么多敌人,哪怕他的恢复能力再强,一人一拳也足够把他打成肉酱了。   范达曼拍碎一个改造者胸口后,后退两步躲开了其他敌人的攻击,疾言厉色地对米瑞喊道:“敌人的数量太多,你赶紧走,我想办法解决他们!”   米瑞手持雷刑杀得起劲,根本没有撤退的意思,摇了摇头后继续冲进了敌群。   范达曼咬了咬牙,目光终于再次凌厉起来。他的本意是让米瑞离开,自己用死生大阵困住这些异能者,最不济也要让他们只能活下去一个,可米瑞坚持不走,这一招就行不通了,总不能最后他们两个拼命吧?不过范达曼还有办法,随着眼神变得阴狠,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黑暗中看的不太清楚,但能明显发现他的肌肉更夸张了,几乎要把宽松的长袍撑破。   改造者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派一半人拦住他们,剩下的人绕道突袭。”   威尔斯特的目的还是打击玄雅的大部队,看来不打算继续耗着了。范达曼冷笑一声:“那就试试看,你们能不能通过吧!”   而米瑞的眉头皱了一下,刚刚那个声音他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通过了最后阶段,这些人的行动在他眼里都成了慢动作,很随意就能躲开。也难怪范达曼那么看不起其他异能者了,毕竟他实力确实厉害。   可是厉害归厉害,尽管爆发出更强力量的范达曼无人能挡,但改造者们再次用出了屡试不爽的手段——自爆。强行用生命拖住了范达曼的进攻脚步,越来越多的异能者通过他们,极速往玄雅的驻扎地飞去。   盛怒的范达曼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如此,改变不了现状的他只能尽力消灭敌人的势力。   他撕开两个改造者往前冲去,他想起来了刚刚那个声音,说话的人一定是他们的指挥,杀了他改造者就群龙无首了!   冲到改造者中心的时候,范达曼猛然发现米瑞也在干着相同的事。米瑞的脸上爬满了怒容,他想起来自己在哪儿听过那个声音了。   当初他和蝎子被锋抓住,被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当时锋向威尔斯特的管家交差,米瑞听到过奥卡的声音,刚刚声音的主人就是奥卡!   人群中的奥卡显然注意到了,范达曼和米瑞都想要他的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米瑞一想到自己的师父,就恨不得把奥卡大卸八块,不顾一切地沿路砍翻一个又一个改造者,向奥卡的方向冲了过去。   数十个改造者牢牢护在奥卡身前,手臂上改装过的炮口同时汇聚成能量。   米瑞还在疯狂地进攻,但范达曼却意识到了不对,敌人的下一次攻击将毫无死角,米瑞根本不可能躲得过!   电光火石之间,范达曼大吼着一把抓过米瑞,自己被一道又一道威力巨大的光柱划破了身体。   范达曼咬牙吐出一口血,不过这种程度的伤还不算致命,将米瑞放到一旁后,身体如残影一般撕开了那些改造者围成的人墙。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残肢碎肉散落了一地,范达曼纵身往孤零零的奥卡冲去。   米瑞注意到奥卡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手里还拿着一个未知的东西。已经稍稍冷静下来的米瑞意识到了危险,可已经来不及出声提醒范达曼了。   范达曼的动作无比凌厉,抬手就刺穿了奥卡的胸膛。而奥卡由于剧痛而扭曲的五官却挤出了一丝微笑,手里拿着的卷轴猛然爆发出能量,瞬间就搅碎了范达曼的心脏,二人几乎同时倒下。   范达曼捂着自己的心口,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身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可是已经失去了心脏的他还是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奥卡咳出一口鲜血,轻笑道:“我们的计划可不只是突袭……几天前在战场上见到你时,你就已经是我们的目标了,我一把老骨头能换掉你,值了……”   米瑞感觉四周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奥卡面前,一次次地举剑劈下,直到奥卡的尸体成了一滩血肉,他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米瑞才大吼着扔开了彻底被血染红的雷刑,艰难地回过头,看到了范达曼已经不会再动弹的尸体。   为什么呢?明明自己已经够强了,为什么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   米瑞扑倒在范达曼已经冰冷的身体上,泪水大滴大滴地滑下,死死咬着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鲜血顺着他的小臂滑下,米瑞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直到将内心的悲痛强行压了下去,他才缓缓从范达曼的尸体上起身。   他不会再哭了,他要笑,他要笑着杀死威尔斯特的每一个人,笑着见证威尔斯特的灭亡。   米瑞双眼通红,满嘴鲜血,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第六十八章 求援   色令智昏,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昨晚维克和宫岚折腾到了后半夜,二人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起自然是没有精神的,进攻接下来那座城镇时他们都没有到场,结果当然不尽如人意。   “没打下来,反而被追杀了两里?”维克皱起眉头,睡眠不足的他原本就脸色阴沉,现在更是让四周传令的天狐军噤若寒蝉,“守城的是谁,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几个天狐军互相看了看,最终一个倒霉蛋低眉搭眼地说:“回少主,是威尔斯特的诺斯。”   听到这个名字,维克皱着的眉头更深了。   维克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函城,函城往北是一大片连绵的森林地形,再往北就是护心镜了,虽然相隔甚远,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护心镜的最后一道防线。   把守的威尔斯特部队刚刚击退了圣银家族,大部分人都在欢庆,可一向喜欢热闹的诺斯却没有加入其中,而是站立于城楼,往南方眺望。   在这里甚至能看到维克他们驻扎的部队,连绵的帐篷一眼都看不到头,随时都有可能向他们发难。   按照龙星的命令,诺斯本该跟着奥卡一起西行阻止圣灵家族,可奥卡却一直劝他带人支援南部,毕竟整体看来,龙星身边的势力太少了。前两天得到龙星战败的消息后,诺斯马不停蹄地带人往南赶来,终于在函城阻止了一次维克的正面进攻。   正在诺斯远眺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来找他,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诺斯叹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好消息。   “诺斯少爷,我们找到舜空了!”   诺斯瞪大了眼:“真的?他人呢?”   很快,一行人兴奋地带着兴致缺缺的舜空走了过来。本来舜空根本不想回到威尔斯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干嘛,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维克和龙星死斗,可他不认识路,莫名其妙游荡到了函城附近,又莫名其妙地被威尔斯特的巡逻队发现了。见了自己人总不能掉头就跑,无奈之下,舜空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们进了函城。   诺斯绽放出笑容,上前一把抱住了舜空:“太好了,你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   以前舜空也挺依赖诺斯,见了面就想往人家背上爬,现在感受着熟悉的怀抱,舜空嘴一扁,就有种想哭的冲动。   诺斯看到了他的表情,但也没想太多,还以为他在维克那里受了委屈,连忙宽慰道:“都是大小伙子了,不许哭啊。维克有没有折磨你?别怕,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舜空用力地摇摇头:“没有,他对我……他没有折磨我,你不要再和他打了。”   尽管诺斯不太清楚舜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可是听他这么说,诺斯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和维克在战场上相见,龙星亦是如此。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和谁对谁错已经关系不大了,二人握手言和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必须要有一方做出妥协,理论上是不太可能的。   “我也不想啊……”诺斯拍着舜空的后背苦笑着说,“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回头我让人送你去护心镜,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舜空再次摇摇头,他现在还不敢去见龙星,正在心里纠结找个什么理由时,突然意识到,诺斯不就是送到眼前的救命稻草吗?   “诺斯少爷!”舜空一把抓住了诺斯的手,看上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力,“我想求你一件事……你看,龙星首领也说了,他不想把维克当敌人,你是他哥哥,实力也强,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能不能……找他谈谈,让他别打仗了?”   “啊?”诺斯诧异万分,就算他的异能力不算弱,但让他主动去找维克谈谈……舜空喝多了吗?   诺斯皱着眉思索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奇怪:“你之前不是挺讨厌他的吗,怎么被抓一次都知道为他考虑了?被吓到了?”   舜空心里一惊,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就是,我知道了一些维克过往的事,能理解他的心情了,以前那些话我确实不该说。而且,我这么提议也是为了龙星,现在家族在西边和玄雅开战,能跟维克和解的话,对家族也好啊。”   诺斯不知道舜空和维克之间的事,恍然间真的有种舜空长大了的感觉。说实话,去找维克谈判,诺斯心里还是没底的,不单单是怕,而是他觉得维克并不会提出什么条件作为筹码,这场战争,他一定会争出一个结果。   但是诺斯转念一想,或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悲观呢?尤其是上次一起在极北之地经历了尼采的事,维克心里对他的看法,应该也多少有所改观吧。   假如维克能偃旗息鼓,哪怕从威尔斯特脱离出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那龙星肩上的担子也会轻很多。   舜空一句话在诺斯的心里炸开了花,而且诺斯越想越觉得有必要试一试,若有所思地对舜空说:“我们刚刚打退了一次他们的进攻,但维克并没有参战。等再见到他时我探一探他的口风,若是可以的话……我的妈呀,诺斯要去找他三弟谈判,这事儿说出去有人信吗?咳咳,若是可以的话,我愿意找他谈谈,即使希望不大,咱也要试试啊。”   舜空兴奋地点点头,哪怕维克心里对他并没有感情呢,只要能阻止他和龙星之间的战争,舜空就心满意足了。   “我不同意!”   诺斯和龙星一愣,转头看去后二人的脸色同时变得错愕,面容有些憔悴的龙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舜空借着行礼的动作狠狠低下头,不敢去看龙星的脸,还好龙星此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诺斯身上,上前抓住诺斯的手说:“绝对不许去,万一维克对你动手怎么办?”   诺斯轻叹了一口气:“我没说现在就去,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   “不许去!”龙星似乎生气了,“你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假如你出了意外,那我……那我怎么办?”   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如果让龙星去谈判,可能他会认真地考虑这么做的可行性,但换成诺斯,即使说破了天,只怕龙星也还是那仨字:不许去。   “好,我不去行了吧?”诺斯把自己被抓着的手抽了出来,“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你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吗?”   不久前龙星被宫岚偷袭所伤,红玥马上就用空间异能带他赶回了护心镜,诺斯也不清楚为什么龙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有大碍,别担心。”龙星说道,“不过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为什么会来支援函城?”   诺斯半真半假地哼了一声:“如果我不来,你就要拖着这副受伤的身体,继续和维克拼命了,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龙星的表情顿了一下,看着诺斯轻声问道:“堂兄,你这是……关心我吗?”   看着龙星的眼神,诺斯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只能心一横说道:“说了多少次了,我是你哥,哥哥能不关心弟弟吗?”   龙星勉强一笑,将声音压得更低:“只有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吗?”   诺斯假装没有听到,拍了拍龙星的肩膀说:“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赶你走,赶紧去休息吧,过不了多久还有战斗呢。”   诺斯喊来两个人,搀扶着失魂落魄的龙星下去休息了,看着龙星的背影,诺斯就是一阵头疼,这个堂弟对自己的感情越来越奇怪了。好在现在战事四起,龙星没太多时间和自己独处,等以后安稳了,自己就找个理由游历世界去,到时候被一堆杂事缠身的龙星肯定也没空找自己。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诺斯苦中作乐地打着如意算盘。   打算离开时,诺斯才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舜空,疑惑道:“龙星没注意到你就够奇怪了,你怎么也不理他啊,我记得你们关系挺好的吧?”   龙星脑子里一堆事,今天派出去这个明天派出去那个,再加上面对着诺斯头脑发热,猛然间忘记舜空被俘的事情也很正常,可舜空见了龙星为何也不说话?   舜空支支吾吾的:“是挺好啊,我看龙星好像很累的样子,所以就想着不聒噪他了。”   “真是长大了,”诺斯不疑有他,语气很是欣慰,“多替龙星分忧吧,这孩子现在压力太大了。”   舜空心里愧疚,点点头之后就借口要去休息,也离开了城楼。   诺斯再次远眺着维克的军营,慢慢握紧了拳头。   不出诺斯所料,太阳偏西的时候,远处尘土飞杨,维克亲自带人围了过来,相比上次,这次的阵势更加浩大,似乎打算一举推平函城。   诺斯没有派人去喊还在休息的龙星,而是独自站立于高耸的城楼顶端,居高临下地看着逼近的大部队。   维克和宫岚骑行在部队的最前端,刚刚靠近函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诺斯登高远望,一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等到维克他们距离城墙不过咫尺之遥的时候,诺斯才轻轻跃了下去,脚底踩着两团旋转着的风系能量团,漂浮在了维克上空不远处。尽管他没有恶意,但这种行为,已经让维克一方的人极其不满了。   啥意思,一个人飘出来踩在一群人的头顶,这么看不起人吗?   维克抬头望去,并没有一照面就给自己的哥哥来一发禁咒,而是冷笑着开启了嘲讽模式:“威尔斯特谁来迎接我都不意外,但是你……连你都敢来我面前卖弄,看来你们是胜券在握了?”   诺斯无比心累,感觉两个弟弟没一个让他省心的,但表面上还是温和地笑了笑:“我也不想高人一等,但要是下去说话,我怕你打我的时候来不及跑,所以只能这样了。”   “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维克慢慢绷起了脸,连一个嘲讽的冷笑都吝惜给他。   诺斯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今天不说的话以后就更没机会了,掂量了片刻还是开口了:“维克,不要再打了,我们之间的战争根本没意义,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只要合理,我会去为你争取的。我自认为在家族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咱们能好好聊聊吗?”   维克知道诺斯一张嘴肯定又是这种屁话,冷笑了一声说:“好啊,我要威尔斯特的首领之位,也要艾瑞克和龙星的脑袋,你能给我吗?”   诺斯盯着他看了半天:“分裂自己的家族,要父亲和兄弟的命,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维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些,但他知道,诺斯这种质问的语气让自己很不爽,瞳孔直接变为了双红色:“诺斯,我似乎忘记把你的命算进去了。”   诺斯心想这和我有个屁关系啊,马上暴起藏到了城墙后边:“你别一言不发就要动手啊,我要是跟你一样,早在极北之道就对你痛下杀手了!”   虽然这是实话,但在维克耳里就跟嘲讽他一样,宫岚还一脸微笑的在他身边煽风点火:“这倒是事实,你哥不错。”   诺斯看着维克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就知道即将大事不妙,马上喊了起来:“加固城楼的屏障,赶快!”   维克的手上已经开始汇聚能量了,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尖啸般的笛声。   维克愣了片刻,他知道这阵笛声的含义,但也是第一次在战场上亲耳听到。   这是天狐军的指令之一,意为撤退。   维克的大部分部下都是天狐军,他们听到笛声后,原本冲锋的步伐突兀停下,其他人看到他们停了下来,也不明就里地跟着站在了原地。   一个天狐军匆匆忙忙地驾马向维克奔来,维克怒道:“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吹撤退令!?”   天狐军匆忙行礼:“维克少主,这是心狐大人的命令,她刚从护心镜潜伏回来,要我们暂时撤退。”   “她出了什么事吗?”维克心里一惊,这个撤退的指令下的莫名其妙,莫非是有什么意外?   天狐军答道:“心狐大人平安无事,不过让属下务必先劝您撤退,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您。”   维克目光复杂地抬起头,只能看到诺斯躲在城楼后的模糊身影。短暂地思索了片刻,维克调转马头:“撤退。”   宫岚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维克,以他对维克的了解,假如当真铁了心要和威尔斯特拼命,心狐下达一万个撤退指令都是无用的,这么看来……不过对宫岚来说,维克做出什么决定都无所谓,亦步亦趋地跟着维克撤离了函城。   来势汹汹的敌人突然莫名其妙撤退了,诺斯冒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心说难道是先祖保佑?   回到大营,维克急匆匆地走进了主帐,看到心狐安然无恙后他的心才稍稍放下,然后摆着一张冷脸问道:“接连两次进攻失利,对士气的影响是很大的,有什么情报必须现在说?”   心狐看了维克一眼,这个眼神很复杂,不过转瞬即逝。维克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听到心狐开口说:“想必你也看到了,威尔斯特的改造者部队并不在这片战场,而是全部调去针对玄雅了。我昨夜接到了紧急军情,月城被威尔斯特占领了。”   “什么?”维克皱起眉头,在帐篷里来回走了几圈,表情狐疑,“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就算他们有能力,可攻占月城干什么?”   威尔斯特两面受敌,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解决敌人,莫名其妙去攻占敌人老巢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毕竟玄雅又不会因为一座城就投鼠忌器,维克想不通他们这么做的道理。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心狐又开口了,“玄雅非常愤怒,但他被威尔斯特的改造者纠缠住了,抽不出身,所以传达了求援信息,让你派一部分人火速去解决月城的危机。”   宫岚突然笑着开口了:“确定这条信息是真的吗?在我看来,玄雅就算死到临头,以他的脾气也不会向别人求援吧?”   心狐沉默不语,似乎是懒得理他,维克也缓缓坐下,沉思起来。   他这边有宫岚的势力跟着,人数确实要比玄雅那头多不少,如果威尔斯特的改造者倾巢出动攻击玄雅,那他难免顾此失彼,丢了月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所谓的“求援”,只怕也是心狐的说辞,玄雅应该只是“通知”他去解决月城的麻烦。   宫岚看到维克没有一口回绝,就知道他有些动摇,便开口道:“威尔斯特的首领就在我们这条战线上,你想现在分散力量去支援别人吗?”   维克一边忖度一边回答:“我不知道威尔斯特闲着没事攻打月城干什么,但肯定有阴谋,我不想让他们得逞。还有,这件事一定会被玄雅视为奇耻大辱,若不帮他解决问题,怒火上头的他还不知道会做些什么事,我怕影响到战局。”   “他真会拖后腿。”宫岚不屑地笑了笑,随即正经起来,“看样子你是打算派人去了,放心,我支持你。只是,你准备派谁过去支援?”   这个问题倒难住维克了,他心里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假如月城已被改造者攻占,那派出小部队是根本没用的,而且必须要有足够强的异能者带队,不然在改造者面前只是砧板上的肉。   维克半天也没开口,心狐也没有什么提议,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宫岚一眼。   宫岚微笑:“心狐首领,是想让我去吗?”   维克微微蹙眉,心狐坦然道:“是的,不管怎么说维克和自己的嫡系部下配合更多,分散后会让力量打折扣。宫岚你有自己的势力,由你带队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理论上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三个人的联盟,玄雅和维克各有各的进攻路线,帮忙擦屁股这种事自然要落到宫岚头上。但维克并不想让宫岚离开,二人的关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次事发突然,维克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想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在他拒绝之前,宫岚先开口了:“那好,就让我帮帮玄雅首领吧,搞成现在的样子也确实可悲,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宫岚,你留在我身边,我会派别人去的。”维克看着他说道。   宫岚笑着跟他对视:“我说什么来着,你现在的脑子里根本没有正事。说白了我们的人数本来就比玄雅多,现在他碰上了麻烦,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支援,不然耽误了战局就太不划算了。而且你放心,我的实力你是清楚的,那些改造者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   看着宫岚一本正经地给自己讲道理,维克心中有种诡异的欣慰感。   不过这感觉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宫岚又开口了:“而且我暂时离开也好,就不会有人打扰你和龙星单挑了。”   维克听到了挑衅的语气,无奈地笑了笑说:“那好吧,你带着你的人火速支援月城。不过记得一点,一定要安全回来,我会等着你的。”   宫岚勾起一抹笑容:“好。”   现在舜空和米瑞都不在身边,宫岚并不害怕后院起火,所以很快就带着阿贝离开了。宫岚走出帐篷时,心狐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驾马离开大营后,宫岚也换了一副表情,向阿贝下令道:“通知石蚕他们来找我吧……我已经想好咱们此行的结局了,玄雅首领和威尔斯特改造者同归于尽,不错吧?”   阿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好像每个人的目的都不单纯,最终不知道会把谁送进地狱。 第六十九章 中计   米瑞浑浑噩噩地回到城里时,威尔斯特的改造者已经撤退了。很难说这场战斗谁是胜利者,因为玄雅的部队确实遭受了重创,改造者死一个少一个,可他的人同样不能凭空变出来。玄雅无比愤怒,直接调集了余剩的所有人手,要不顾一切地继续进攻,誓要化身西边的利刃,捅穿威尔斯特的心脏。   米瑞什么也没说,只是抓紧了手上的剑,跟随大部队继续前进。那么多人都想杀到护心镜要了龙星的脑袋,可他本人却并不在那里。   龙星休息的并不好,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喊敌袭,不过马上就没声了,他的睡眠断断续续的,醒来时有些偏头痛。   不过当他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人时,马上从床上坐起来,神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大伯。”   来人正是艾瑞克,他温和地一笑:“我知道你很累,在我面前不用紧绷着自己。”   龙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伯您怎么来了,护心镜出了什么事吗?”   “护心镜一切正常,不用担心。”艾瑞克缓缓起身,“我来是带你们回去,函城的位置不适合跟维克背水一战。”   “回去?”龙星表情疑惑,“可是,函城之后就是护心镜了,那是我们现在唯一还能喘息休整的地方。难道要把战火再次蔓延到那里吗?”   艾瑞克解释道:“我只是带你们离开,并不意味着要彻底放弃函城。你带人跟我回去吧,我会让其他人负责保卫这里的。”   龙星还是摇了摇头:“抱歉大伯,恕难从命。我们的战士在这里奋勇抵抗,我身为首领,怎么能龟缩在后方呢?”   艾瑞克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下,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龙星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所有人都留在函城殊死抵抗,会造成多少伤亡?我有我的计划,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和我暂时回到护心镜吧,我会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价值。”   开战至今,龙星每天都被无数麻烦事缠得焦头烂额,或许是艾瑞克的授意,没有人告诉过龙星具体的战亡人数,但他知道,这个数字很吓人。假如艾瑞克真的有办法减少伤亡,那龙星自然愿意遵从他的决定。   龙星慢慢下了床,表情郑重:“好,我相信您,这就带人和您一起离开。”   艾瑞克满意地点点头,起身打算出门了:“回去好好休养,之后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你呢。你先去调集人手,我安排完事宜后就同你回去。”   艾瑞克出门后,龙星后知后觉才疑惑起来,仅仅是带他回去的话,值当艾瑞克亲自来一趟吗?   艾瑞克并没有走远,而是来到了另一间屋子前,推门而入。   里边等着他的,是许久不见的莫瑞森首领,罗伯特。   他的小儿子杀了大儿子后叛逃家族,从那之后罗伯特就苍老了很多,作战会议时也不像之前那么急于表忠心,仿佛只是在得过且过的混吃等死。罗伯特此时的脸色依旧很憔悴,见到艾瑞克后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抬手请他坐下。   “你的脸色确实太差了。”艾瑞克坐下后,端详了他片刻说道。   罗伯特一声苦笑:“一夜之间,我的家族就快分崩离析了。首领,看来我远远比不上你,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足够让我万念俱灰。不过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定会完成的。”   艾瑞克缓缓点头:“我的朋友不多,你老莫瑞森算一个。我也很感谢你能理解我,威尔斯特现在的人,要么太年轻,要么我不信任,除了你,没人能做到了。这个任务几乎是九死一生,我不想多说什么,你要努力活着。”   罗伯特虚弱地笑笑:“首领,莫瑞森没有食言,我们永远都是威尔斯特最好的盟友。”   艾瑞克的目光一颤,点点头:“是,莫瑞森家族最厉害的两样技术,一样改造,一样异能卷轴,全都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威尔斯特,我一直铭记于心。罗伯特,战争是无情的,但你一定要活下去,我宁愿往后的日子,每一天都心怀愧疚地面对着你,也不希望你光荣战死,成为人们口中的英雄。”   说罢,艾瑞克站起身,似乎打算离开了。   “首领,”罗伯特突然喊住了他,“我有一些话想对您说。”   艾瑞克回过头,目光沉着:“说吧。”   罗伯特缓缓起身,原本他的眼神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浑浊,此时却猛然清明了不少:“无论死活,您的计划我一定会完成的,假如我能活下来,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艾瑞克微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假如我活着回来了,我希望解散莫瑞森,成为威尔斯特的一份子。”罗伯特苦笑道,“或许我真的不配当一个家族首领吧,我很想成为您那样的人,但我没本事做到,所以……请允诺我的奢望,让我能沐浴在您的荣光之中。”   艾瑞克的心脏一顿,一种久违的感觉蔓延至全身,似乎是……愧疚。这么多年,他地道不地道的事干了无数,但只对一个人愧疚过,艾瑞克以为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可惜没想到,今日面对着多年的老友,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好。”   艾瑞克用力拍了拍罗伯特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去。   为了最终的结局,多曲折的过程都是必要的。   十几分钟后,艾瑞克和龙星带领着威尔斯特的人马撤离了函城。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离开后,罗伯特好像恢复了一些以往的气势,朗声道:“都去准备吧,把这当做我们莫瑞森的最后一战,让叛徒们付出代价!”   维克的大营里,气氛有些低沉。   维克没有发脾气,众人也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商议要不要继续进攻函城,可气氛就是活络不起来,维克的心思似乎已经跑远了。   “宫岚带走了他的人,对我们的进攻肯定是有影响的,但是假如僵持着不动,或许会被威尔斯特的人发现端倪,总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要不老大你自己拿个主意?”蕾格亚唠唠叨叨了半天也没个结论,最终又把皮球踢到了维克头上。   好在维克并没有把他们几个当成谋士,沉默不语了片刻后,说:“打肯定还是要打的,不然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而且要比之前更加猛烈,最好能逼迫占领月城的威尔斯特改造者主动回援。”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闹了半天,还是为了宫岚那边能安全一些。蕾格亚眼神八卦地看着安景,不明觉厉的安景只能给了她一个微笑。   就在此时,一名天狐军斥候急匆匆地跑进帐篷:“首领,心狐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龙星带领威尔斯特大部队撤离了函城,正往护心镜方向转移。”   “嗯?”维克疑惑地皱起眉,龙星也在函城吗?那他为什么不战而退?维克总觉得事情往一个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这种感觉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他怕突然失去对战场的把控。   心狐开口说:“再去打探,查清楚留守函城的有多少人,确保龙星他们是否真的离去。”   “是。”   天狐军又急匆匆地退下,帐篷里的人,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不对劲啊老大,”小耀发表了看法,“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幻白点点头:“假如龙星只是退守到函城,自知不是我们的对手,那早就会撤离了,而不是等到现在。如果他有心再战,为什么还没动手就决定离开?所以肯定有什么我们未曾得知的信息。”   小耀点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维克开口了:“从开战至今,威尔斯特的举动都很匪夷所思,我之前总说不能贸然行动,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被威尔斯特牵着鼻子走。等天狐军的进一步消息吧,不管威尔斯特打着什么算盘,只要函城的防御确实空虚,那我就没有放过它的道理。”   蕾格亚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安景却眉头紧皱,他感觉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只是他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才没有贸然开口。   天狐军的效率本就不低,现在函城还是人心惶惶,他们很快就带了更详细的情报。   “龙星确实带着所有隶属于威尔斯特的人离开了,包括从我们这里逃走的舜空,不排除是听了舜空带去的情报后,决定避而不战。目前守卫函城的是莫瑞森家族的人,不过他们本就元气大伤,不可能拦得下我们。”   提及舜空,众人脸上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或许龙星知道了他们人多势众,所以才灰溜溜地跑了,但维克不这么认为。   不管他心里多瞧不起龙星,但他知道,龙星还不至于被他吓得没开打就抱头鼠窜,那么退军的真正原因……维克想到了舜空曾经的那番话,是不想看到他和龙星开战,所以劝龙星撤退了吗?   心狐看向了维克,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在心里叹了口气后,维克还是开口了:“准备攻城。”   无论如何,如今函城的防备形同虚设,如果迟迟不进攻,他不知道该如何服众。而且,现在还不是和谈的时候,他手中的主动权还不够大。   之前两次进攻函城,一次铩羽而归,一次半途而废,这是第三次了。大部队再次逼近函城的城门,维克却发现城楼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维克抬手丢出去一个火球,剧烈的爆炸声过后城门轰然倒地,函城任人宰割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就在维克迟疑着要不要直接杀进去的时候,安景忍不住出声提醒:“少主,当心有诈。”   维克思索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在和安景解释,还是在说服自己:“能有什么诈?威尔斯特已经退军了,就算城里有异能法阵,也一定是防御性的,凭那几个人拿什么埋伏我?出击!”   维克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安景无奈,只能紧紧带人跟在他身后。   整个世界比较富庶的地方,也只有福光城和帝城附近了,函城距离护心镜不远,勉强能在那个范围之内。再加上这里没有被空间裂隙破坏,看上去战利品要比之前那些城更加丰厚。   不过所有人都没关心这个,包括视财如命的蕾格亚在内。因为刚一进城,所有人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异样感,仿佛城里埋伏了千军万马。   驾马在宽阔的主路前进了将近一公里,维克终于看到了莫瑞森的守军。   元气大伤的莫瑞森已经没有多少人手了,这些游兵散勇此时堵在他们的去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罗伯特首领,别来无恙啊?”维克习惯性地挂起嘲讽的笑容,“没想到莫瑞森还没有灭亡呢?不愧是五大家族之一,这顽强的生命力真让人叹为观止。”   本来一点就炸的罗伯特,此时听了他的奚落面不改色,只是缓慢地取下假肢,露出崭新的炮口:“维克少爷,我本该也是你的盟友,只可惜你背叛了家族。”   “所以呢?你就要带着这么多人,死给我看?”维克继续嘲讽。   莫瑞森的所有人,在罗伯特的带领下举起炮口,罗伯特沉声道:“我们奉命拦下你们,即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通过一人!”   数十个炮口同时喷发出浓缩的异能能量,场面看上去还有几分华丽。可惜维克带人和威尔斯特的改造者交战过几次,他们甚至比这些“发明者”还要强,现在莫瑞森原本的改造者反而不够看了。   维克闪身浮空躲开了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异能弹,同时抬手扬起一大片火幕,奔着罗伯特他们席卷而去。   异能力的差距,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大部分莫瑞森的改造者根本来不及闪躲,改造过后的防御力也不足以拯救他们的性命。空气里马上弥漫起了焦糊味,一个个人在烈焰中翻滚挣扎,最终无力地蜷缩成一团。   “就凭你们也想阻拦我?”维克一声冷笑后,几条咆哮的火龙冲向了罗伯特。   感受着灼热的高温,罗伯特面不改色,手中的炮口同时喷出好几道气流,环绕为一个护盾紧紧罩在自己面前。   两股力量交融后猛然炸裂,整条街道都笼罩在了火光之中。   硝烟过后,罗伯特安然无恙地站立在原地,可手上的炮口,却已经由于高温而变得弯曲,显然已经无法使用了。   维克笑了笑,罗伯特却抢在他之前开口了:“时候到了。”   维克皱起眉:“你在说什么呢?”   罗伯特并没有回答他,然而下一刻就是地动山摇,远远近近全都剧烈的爆炸起来,整座函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一把掀翻了似的,而且这不是简单的爆炸,维克从中感受到了极强的异能力。   维克猛然升空,原本他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卷入了诡异的风刃之中。维克往下看去,地面被异能炸出裂缝,他诧异地发现,这股能量居然是从一个黑漆漆的卷轴里爆发出来的。   “莫瑞森好歹也是五大家族之一,没你想象的那么弱。”罗伯特的脸上露出笑容,“除了人体强化之外,我们最得意的技术就是异能压缩,正如你所见到的一样,我们在函城的地下埋了无数蕴含异能的卷轴,就算你们能杀出去,余剩的人也不够继续进犯家族了。”   四周异能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无数个异能聚在一起爆炸的威力是极其恐怖的,在这种铺天盖地的能量面前,任何人都显得那么渺小脆弱。   天狐军的阵型彻底被打乱,每一秒钟都有人被肆虐的异能力波及到,心狐捏紧了拳头,但目光中始终没有愤恨,而是种一言难尽的情绪。   威尔斯特的计划似乎总能得逞,但维克绝不会这么轻易认输。   “不管我能不能拿下威尔斯特,你都看不到那天了!”   伴随着一声怒吼,维克出现在了罗伯特身后,他双瞳变为了蓝色,手掌间是一柄刺眼的光刃,直接捅穿了罗伯特的后心。   这是致命伤,但罗伯特改造过后的身体还能撑一阵子,马上抬手反击。   但由于长时间依赖改造后的身体,失去炮口的罗伯特进攻显得很孱弱,维克轻而易举地躲开之后,一发光束炸开了他的胸膛。   罗伯特喷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仓皇逃窜。   已经被愤怒蒙蔽心智的维克想都不想地追了过去,附近的小耀意识到不妙,马上跟了过去。   罗伯特踉踉跄跄地来到一处平地,刚刚停下脚步的他就被紧追而至的维克再次贯穿了脊背。罗伯特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但是临死前,他却微微翘起了嘴角。   “老大!”   维克听到小耀呼喊的同时,感受到了脚下突然爆发的能量,罗伯特是故意把他引到一张卷轴上的。   维克起身想躲,可爆发而出的雷电之力牵引住了他的身体,麻木感自下而上,迅速笼罩住了他的身体。   不过本该紧接而来的痛快并没有传达到他身上,维克感觉自己被人一把推开,勉强在空中稳住了阵脚。   身后传来痛苦的吼叫,维克迅速担忧地回头:“小耀!”   “老大我没事……”小耀龇牙咧嘴的,还在安慰维克,“我真他妈……跟雷电不和啊!!”   幻白脸色阴沉地冲了过来,升起惊魂监牢围绕住了小耀,勉勉强强将那些雷电之力抵消掉后,一把抱住了他。   小耀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维克还在一边看着呢:“没事没事,比起龙星差远了。”   提到这个名字,维克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此时心狐也落在了他身边:“我们被引导了城镇中心,现在是原路退回还是强行通过,需要你尽快下达指令。”   像小耀这样的人,硬抗一个卷轴也不会有事,但普通的天狐军可做不到,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死不少人了。   维克咬牙怒道:“直接往北出城,威尔斯特敢算计我就要付出代价!给我追上龙星!”   小耀今天格外睿智,拍着发麻的腮帮子问道:“可万一威尔斯特料到你会追击,继续埋伏怎么办?”   维克头也不回地往北门走:“我就怕他们不来!带人跟我追!”   维克已经彻底怒了,以往这种时候心狐都是负责劝谏他的,可今天心狐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默默地跟随维克,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来时浩浩荡荡,可从函城北门出来时已经死伤过半,活着的人大部分也是一脸狼狈。维克面色阴沉地骑行在最前,双眼恨不得要喷出火来。 第七十章 决战   想要从函城出发抵达护心镜,需要通过一片连绵的林区,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埋伏地点,尽管维克已经被怒火蒙蔽了心智,但也没有跟二愣子一样硬闯,而是等天狐军斥候探路归来时,才再次踏上了追击的路程。   他们在函城可谓是伤亡惨重,莫瑞森那种不要命的姿态是维克未曾预料到的,所谓的异能卷轴更是意外中的意外。不过,好在天狐军的根基深厚,死了那么些人也不算伤筋动骨,只是短时间内无法再召集这么多势力了。而之前征服的那些小家族,也没出乎维克的预料,一点作用也没有,唯一可能有点用处的宫朔,也不知道被幻影城的空间乱流传送到了哪儿,她跟逐风现在仍不见踪迹。   总之就是接连不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这个时候维克身边已经没有别的盟友了,进攻威尔斯特所在的护心镜,这个任务单独压到了他的身上。   而威尔斯特也被玄雅牵制住了不少改造者,表面上看,他们双方几乎都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是时候分出胜负了。   回往护心镜的路上,龙星敏锐地感觉到少了一些人,艾瑞克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看到他疑惑的表情后主动解答:“我让罗伯特带领莫瑞森家族为我们断后了。放心,他们其实也有几分实力,或许能给予维克一定程度的重创。”   龙星并不在乎罗伯特能为他杀多少敌人,而是面色凝重地对艾瑞克说道:“可是,只要他没办法消灭所有敌人,那留在函城……就只有死路一条。”   艾瑞克缓缓点头:“他是我们最忠诚的盟友。”   等了半天,龙星也没等到艾瑞克的下文,忍不住又问道:“所以呢,我们就这么放弃了他们?大伯,我知道这就是站争的残酷,可是罗伯特首领一路上帮了我们多少,您都可以当作理所当然的吗?如果是非常时刻,牺牲也在所难免,可在我看来根本没到那种地步,为什么我们不留下一起御敌?”   长久以来龙星都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勉强伪装出一个首领该有的样子,杀伐果断。可他也不是机器,也有绷不住的时候,也有愤怒的时候。他的脸上并没有怒容,但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语气与艾瑞克交流,四周有眼色的人自觉地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知道战争的本质是什么吗?”艾瑞克沉默过后,反而问了龙星一句。   龙星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艾瑞克想表达什么。   “到了如今的地步,这场战争已经无需再追溯本源了,我们要做的,就是竭尽一切办法,巩固家族的地位。罗伯特再好,可他的姓氏是莫瑞森,跟我们不是一家的。况且,龙星你知道吗,我们曾经和阿特利亚也有关系很好的时候,这并不算什么。”艾瑞克面无表情地看着龙星,“有的话我暂时不能说的很直白,你自己慢慢领悟吧。假如你真的不懂,等战争彻底平息后再来找我。”   龙星看着艾瑞克离去的背影,仿佛一瞬间懂得了一切,但是等他想仔细琢磨的时候,伸出的手却什么都触碰不到,只剩下无尽的恶寒。   回到护心镜后,艾瑞克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准备应付维克”后就匆匆离去了,连诺斯在他身上,也看到了几分陌生。   气氛有些沉闷,格瑞普和比克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一前一后离开了主营,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二哥,刚刚大哥和龙星之间似乎有些怪异?”比克斯狐疑地开口问道。   格瑞普点点头:“应该是函城那边出了问题,或许不久之后维克就要打来护心镜了。”   “那我们要行动了吗?”比克斯追问。   迟疑了片刻,格瑞普的目光变得坚定:“去喊“小丑”来吧。虽然上一个盟友阿特利亚已经不复存在了,但艾瑞克的底牌也用完了,如今全部改造者都在西部战场,维克的好盟友玄雅也被绊住了脚步,他们之间无论谁赢谁败,肯定都是元气大伤,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比克斯缓缓点头,艾瑞克执意传位龙星,这一举动不但惹怒了维克,也同样让他们两个心怀不满,只能通过自己的办法去争取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玄雅又一次勉强击退了威尔斯特改造者后,突然收到了天狐军的紧急情报。   玄雅怀疑自己是被改造者折磨出了幻听,看着面前半跪着的天狐军:“你再说一遍?”   天狐军面色焦急:“玄雅首领,维克少主受了伤,被迫退回了福光城,请您火速赶往支援吧!”   玄雅烦躁地转了两圈:“怎么会呢,威尔斯特的改造者明明全部在我这里,他怎么会失败呢?”   莫非威尔斯特改造者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米瑞刚刚听到这个表情的时候脸就黑了,现在直接一言不发地往门外走。   “站住!”玄雅喝住了他,心里一阵烦躁。   假如他现在调转方向去支援维克,那从月城到这里好不容易打下的城镇就要拱手相让了,可维克是他盟友,更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管,而且不管他如何决定,米瑞肯定是要去的,万一他单独行动再出个什么意外,情况就更乱了。   想来想去,玄雅咬牙道:“改变战线,往东南方向支援福光城!”   宫岚带人去了月城,玄雅放弃战线往福光城的方向进军,彻底把维克推到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宛如一场闹剧一般。只是谁也没想到天狐军会突然散播错误的情报,原本最大的优势一下子变成了遮住眼睛的黑布,彻底改变了结局。   因为确定没有埋伏,维克带着部队在树林里极速穿梭,转眼间就将路程推进了一半。   一路上安景都有些心神不宁,再次靠近维克说道:“少主,我还是觉得有诈,这么贸然进攻护心镜真的太冒险了。”   维克强压怒火:“艾瑞克故意让罗伯特留下来以命相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安景摇摇头,维克说道:“第一种可能,他觉得莫瑞森的利用价值已经被榨光了,打算卸磨杀驴。第二种,长时间的作战下来,威尔斯特也已是强弩之末,他被迫使用那种方法削弱我们的势力。如果是前者,那艾瑞克自信能掌握战局,我们是否主动出击都会很被动,结果是一样的,如果是后者……那威尔斯特的历史即将改写!”   不管这番话有没有道理,但维克心意已决,安景自知劝不了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同时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   护心镜已经搭建起了最基础的围墙,龙星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人们上上下下地忙碌。   等诺斯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老实说,龙星对他的态度有些越界,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掉头就走,尽量不要和他单独交流。可看着龙星那有些迷茫的眼神,诺斯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腿,迈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后龙星才回过头,他见到诺斯原本想笑,可现在的他怎么可能还笑得出口,翘起的嘴角僵在了途中,看上去有些滑稽。   “即使函城里布下天罗地网也不可能拦得住维克,或许他马上就要打到这里了,你不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吗?”诺斯叹了口气问道。   “睡不着,”龙星缓缓摇了摇头,“堂兄你看,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我而战,我是家族的首领,必须带着家族走下去,明知道有的事不对,有的事不能做,但是……我是不是非做不可?”   龙星说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诺斯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诺斯很了解自己的父亲,他让龙星担任首领,可不是让他享清福的。   “说实话龙星,现在还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诺斯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此刻摆在面前的问题是维克,这一战,你有把握吗?”   终于到了这一天了,其实这件事早就该如此的,如果他早能跟维克分个胜负,又怎么会一拖再拖发生这么多的事?虽然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对家族不见得是坏事,但龙星真的很累。   看到龙星不答话,诺斯表情严肃:“大战当头,你心里这么焦虑可不是好事。”   “我没有焦虑,只是有点累,想尽早结束这场纷争。”龙星勉强露出笑容,“相信我,堂兄,我不会输的。”   说罢龙星握紧了拳头,其实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没有玄雅,也没有那些凭空出现的改造者,他和维克只能靠着自己的实力交战,他一定要赢,而且要赢的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诺斯看着他,一语双关地说:“之前在极北之地我和维克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彻底被仇恨蒙蔽双眼,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兄弟三个能坐在一起嬉笑怒骂。”   龙星笑了起来,似乎没听懂诺斯的另一层含义,说:“相信我,堂兄。刚刚舜空来找过我了,不知道他在维克那边受了什么委屈,似乎不太敢看我的眼睛,不过他说了,他希望我们可以接纳维克,可以和他和平共处。他之前有多讨厌维克你也知道,但维克没杀他,他也懂事了很多。走到今天,我们每个人都很不容易,现在我们只差最后一场胜利了,我一定会做到。”   天空突然飘过乌云,诺斯感觉龙星的表情似乎掩上了一层阴霾,不像是个好兆头。不过他还是给了龙星一个信任的微笑:“我相信你。”   龙星还是没有去休息,因为他睡不着,硬要休息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是绕着护心镜新建的轮廓走了一圈,将每一个人忙碌的身影刻在脑海中。哪怕是为了这些跟随他的人,他也必须要成为胜利者。   直到太阳快落山、天色更加阴暗的时候,朱烈才火急火燎地赶来龙星身边:“首领,维克带领天狐军出现在了护心镜南方五里处,还在极速靠近我们!”   龙星手握金鹰权杖:“通知威尔斯特全部异能者,准备战斗。”   维克这次没有任何废话,隔着好远就召唤出了数条火龙,直奔护心镜脆弱的城墙而去。刚刚搭建起轮廓的地方显然没有防御法阵,烈焰猛然焚烧起来,倒是提高了不少可见度。   维克给部下的命令也很简单粗暴:“不惜一切代价,砍下艾瑞克和龙星的脑袋。”   战争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双方的异能你来我往,扎眼的火球和闪电不断点亮天空,而难以察觉的风刃也在不断地掠夺性命。护心镜毕竟不如以往了,威尔斯特的人苦守了没多久,维克便亲自带人杀了进去。   他没管那些小鱼小虾,一路放倒了无数拦路者,直奔威尔斯特的主营而去。   在维克看到主营大帐的一角后,龙星终于带人出现在了他面前。三把刀和幻白紧跟在维克身后,但心狐却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龙星那边也不见艾瑞克的踪迹。   四周火光冲天,即使已经是黑夜,但众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龙星脸上那沉稳的表情。   一切,都会在今晚画上句号。   “去把杂鱼都清理掉。”维克冷着脸下令。   他的部下们不敢不从,龙星身后的朱烈等人也加入了战局。虽然己方在实力上落了下风,但龙星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图,毕竟那些都不重要,如果他无法战胜维克的话,就算他们占优也是白搭。   维克迅速地四下看了一圈,没发现舜空的身影后,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冷眼看着龙星:“我等今天已经很久了,龙星。”   上次若不是宫岚突然横插一手,说不定他就已经杀掉龙星了,今天没人会打扰他们,或许他们都需要从对方的身上证明自己。   龙星什么也没说,而是高举起金鹰权杖,一道粗壮的闪电蜿蜒而下狠劈在地面,天空中本就有闷厚的雷声,再加上金鹰权杖的力量,龙星这一招的威力比以往要强上不少。   维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接开启了范围极大的神寂之境,隔绝了向他逼来的电流。   龙星也不退让,雷系和暗系的能量互相吞噬,一时间僵持不下。   维克知道这不仅仅是金鹰权杖的能力,而是龙星用了百分之百的力量。他的瞳孔变成了标志着暗属性的紫色,猛然从神寂之境中射出几道极快的黑矛,直奔龙星而去。   龙星指间布满电流往前一抓,瞬间就瓦解了来势汹汹的能量长矛,碰撞产生的威能波及到了他,龙星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维克抓住机会,神寂之境猛然扩张,将龙星彻底包围在了其中,这下维克就占据了优势。   “龙星!”   朱烈大吼着想去帮忙,却被安景诡异的一刀逼着回防,胳膊上还被安景的匕首划开一道口子。   “先管好自己吧,再分心的话,下次划开的就是你的喉咙。”安景冷眼说道。   龙星身陷神寂之境后猛然呼吸一滞,等他迅速反应过来做出防备时,维克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龙星丝毫不敢大意,维克三种元素属性的异能并不能同时使用,但空间异能却可以和其他异能无缝衔接,上次已经吃过亏的龙星马上警觉起来。   当身后传来异能的波动时,龙星毫不迟疑地回身,抬手就是一道奔雷袭去,然而那只是陷阱,真正的维克在他回头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上凝聚出的暗属性能量球狠狠向龙星后背掷去。   这一招龙星没能躲开,之前宫岚也伤到了他同样的地方,龙星直接吐出一口血,但还是第一时间回身反击,几道连接地面的闪电扭动着冲向维克。   维克露出不屑的笑容,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龙星一边戒备四周,一边尝试着用异能恢复身体,但他惊恐地发现没有任何效果。   他现在处于维克的神寂之境中,完全是弱势,刚刚那一招即使打中了维克,恐怕也没办法把他怎么样,必须想想办法打破神寂之境。   看着龙星那漏洞百出的防御姿态,维克无声地冷笑起来,就这种货色,居然也配当威尔斯特的首领?越这么想,维克心中的怒火就越盛,手中浮现出六芒星的标志。   禁咒的能量不是轻易能掩盖的,龙星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拔腿就跑。   可想躲开无疑是痴人说梦,龙星感觉那股恐怖的能量像是从四面八方笼罩来的,根本躲无可躲,只能将金鹰权杖护在身前,全身遍布电流后强顶住维克的攻击。   由于没有安景棱镜的配合,禁咒爆炸的范围还席卷了神寂之境以外的大片区域,虽然也给威尔斯特的人带来了一定冲击,但龙星好歹没有彻底吃下这招,不然现在能不能清醒着都是问题。   可龙星还是受伤不轻,被禁咒的能量狠狠掀开,重重碰在了神寂之境的边缘。   龙星咬牙爬起来,摸向了神寂之境的边际,像是一道墙一般死死堵住了他。这道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壁垒虽然能让能量通过,但里边的人想要出去,显然没那么简单。   “啊!”龙星一声大吼,满含闪电能量的一拳砸在壁垒上,可除了留下一个小点外,根本毫无作用。   以龙星的实力,想冲破壁垒并不是不可能,但他必须要花一些时间凝集力量,可维克会站着不动干看戏吗?   “现在想出去,是不是晚了点?”   维克再次引爆威力巨大的能量,龙星再次惨叫着摔出去好远,若不是有金鹰权杖护着,这会儿他可能已经昏厥了。   但龙星不敢躺地上不动,维克也不会等他站起来再动手。略显狼狈地爬起来之后,龙星又是一拳打在壁垒上,仍旧是意义不大。   维克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要是一直打在同一地方,倒不是没可能脱困,但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龙星永远也别指望能打破神寂之境。   “你注定要让艾瑞克失望了。”维克嘲讽道,同时再次在指尖汇聚起能量。   这句话彻底触碰到了龙星的逆鳞,他看不到维克,只能瞪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最让他失望的就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维克也被他一句话激怒了,手中的能量倾泻而出,想直接要了龙星的命。   看着逼近自己的能量,龙星心中并没有慌张。这场战斗的结果已经压在了他的身上,为了那些为他而战的人,为了家族,为了诺斯,他都不能输给维克。   原本龙星受限于神寂之境,并不敢全力抵抗,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冲出这里。不过现在,龙星咬了咬牙,打算拼了。   肆意而出的能量再次席卷了战场,正在交战的双方或多或少的都将注意力放在了神寂之境里,毕竟那里才是真正决定胜败走向的地方。   浑厚的能量散去后,维克的目光缓缓阴沉下去,因为龙星连倒都没倒下,四周满是噼啪作响的电流,明显是用了全力防御。   非但如此,神寂之境的壁垒上也遍布电火花,维克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龙星喘着气,手中的权杖金光大作:“破!”   下一刻,龙星之前残留在壁垒上的电流猛然爆裂,瞬间和他身边的电流场汇合,一道蜂鸣般的作响后,神寂之境的壁垒出现了裂隙,紧接着彻底消散开来。   电流破坏了神寂之境后迅速回到龙星身上为他补充能量,龙星看着维克:“现在,还晚吗?” 第七十一章 真相   “不过是勉强打破了我的异能,有什么可得意的?”   维克居高临下地漂浮在空中,看着龙星的神情有些倨傲。尽管龙星成功打破了神寂之境,但他满身的狼狈,相必刚刚也消耗了不少异能力,和一身轻松的维克相比确实逊色很多。   “这只是个开始。”龙星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对策。   二人的实力很难说谁强谁弱,交手的几次也没真正分出过胜负,异能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想取胜就要依靠战斗经验了。维克从小被白狐严格训练,后来又跟着天狐军不断执行任务,战斗经验方面依旧比龙星强很多,比如上次维克空间异能加禁咒的打法,几乎要了龙星的命,无论龙星如何苦思冥想,也得不出个可行的办法。   而且维克也不会等着他。   维克全身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黑雾中,不断地从中射出纯粹能量形成的黑矛,龙星只能仓皇躲逃,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维克怒笑一声,同时扬起数十根黑矛,密密麻麻地扑向龙星,隔绝了他所有的退路。   无奈之下,龙星只能咬牙将防御力提升至顶点,同时尽量少被黑矛命中。   大部分黑矛只是为了阻绝他的动作,落到地面后就缓缓消失了,但众人还是听到了血肉被穿透的闷响,有三根黑矛捅穿了龙星的身体,短暂的麻木感后就是接踵而来的痛楚,龙星缓缓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   “我是不是该夸夸你,这样都没被打倒吗?”维克一边冷笑,一边向他走来,“说真的龙星,我很失望,你的实力不该只有这样的。”   由于失血和剧痛,龙星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只能尽力昂起头颅不让自己昏厥。他的瞳孔没有焦距地扫过周围的人群,想找到那个能给予他信念的身影。   可惜诺斯并不在这里,因为维克的部下可不是来看戏的,护心镜几乎快要彻底沦陷了,诺斯正带人在另一边殊死反抗。   龙星身上的黑矛能量耗尽后就消失了,但留下的创口还在缓缓扩散。或许是因为麻木,龙星已经不感觉有多痛了,但身体的温度正在飞速流逝,这显然不是好兆头。   靠近龙星一些后维克停下脚步,满脸都是不屑:“威尔斯特能苟延残喘这么久,其实也不是你的功劳对吧?你没有为这个家族带来任何希望,你根本不配成为首领。”   这句话说完后,维克的神情突然戒备起来。因为龙星身旁的气场似乎突然变了。   “那如果是你的话,打算怎么当这个首领?”龙星的语气很冷,用权杖慢慢撑起身体,“带着家族蹂.躏弱小,用家族首领的权势满足自己的私欲,享受万人之上的感觉,是吗?”   龙星之前并没打算和维克你死我活,但是刚刚维克说完那句话后,龙星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从继位到现在,龙星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不过是一个来自祥瑞城的小少年,突然接过了家族重担,紧接着就是一连串铺天盖地的变故,压力时时刻刻都让他喘不过气。可即使如此,他也在努力,也在进步,也在为了家族奋斗,时刻准备着为那些家族成员自我牺牲。或许谁都可以指责龙星的不足,但唯独维克这个背叛者不配,一切皆因他而起,现在却一句话把自己的所有付出贬低的一文不值。   “你根本不知道首领意味着什么!”   龙星怒吼一声,突然闪身来到了维克身边,速度和刚刚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愤怒彻底激发了龙星的斗志和潜能,这么长时间的千难万险都熬过来了,他怎么能在这里失败?怎么能让家族落入维克这样的人手中?   龙星的速度着实让维克心中一惊,不过他还是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龙星攻来的手腕:“你可算拿出点男人的样子了,不过我当上首领之后会怎么做,你没机会知道了,因为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龙星又是一声怒吼,突然从五指指尖爆发出强力的电流,维克立刻发射一根黑矛再次贯穿龙星,同时飞速后退。可即使中矛,龙星的速度也依然不减,在维克的胸口留下五道带着电流的血印。   落入地面后龙星拔出黑矛扔到一边,抬手甩出数道速度极快的狭小闪电,逼迫维克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从开战到现在,龙星似乎一直处于逆境,但先是打破了维克的神寂之境,现在又伤到了维克,很难说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愤怒激发了龙星,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因为就算他能和维克死斗到底,输家也一定不是维克,因为龙星没有制胜手段。必须冷静下来,想想该如何打败维克。   龙星装出一副倨傲的模样,将手中的权杖狠狠插进地面,似乎打算徒手和维克交战:“想要权杖是吗?那就打败我自己来拿吧。”   果然,维克的脸上爬满了怒容,全身笼罩住黑雾再次向龙星扑来。   虽然近距离作战自己也未必是维克的对手,但远程更没戏,龙星咬牙迎了上去,手中的雷电之力和维克的黑暗能量碰撞到一起,再次掀起能量的漩涡。   维克刚刚在能量波动中稳住身形,就感到一阵冷风袭来,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龙星一击未中索性也不后退,直接爆发出惊人的雷电能量,瞬间就席卷了维克全身。   痛苦是可想而知的,但维克咬着牙没有发出哀嚎,龙星经历过种种困境,可他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到了今日,维克也不允许自己面对失败的结局。   维克的身边围绕起暗系的异能力,笼罩住龙星后瞬间炸裂。龙星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被那股能量撕碎了,可他还是拉着维克的胳膊不松手,将体内的电流不断地引导到维克身上,二人谁也没有防御,都是不顾一切地攻击对方,完全可以说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四周的人几乎都看傻了,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自己首领如此玩命的战斗。   两股能量交融到极点后轰然爆裂,维克和龙星一左一右地摔了出去。   二人很快再次爬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彼此,但谁也没有再次动手。   龙星知道自己再这么毫无章法的拼命是无用的,所以没有再继续动手,而维克的情况也没好多少。同等实力下,雷电异能太占便宜了,不仅威力巨大,而且电流会麻痹心脏。异能者的异能力一般都要通过心脏运转至全身,维克已经感觉到筋脉有所不畅了,这么打下去他会越来越吃力的。   维克马上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想想刚刚龙星的行为,好像就是在故意激怒他,然后和他肉搏。以此发挥出他的优势。   想到这里,维克冷笑了起来:“还算有点脑子,可惜实力还是废物!”   维克爆退拉开距离,在空中和地面上开启了大大小小十几个人空间裂隙。想要包围还能正常行动的龙星是不太现实的,可封锁他们大部分行动路线,维克还是能做到的。龙星想近身,维克偏偏不如他所愿,拉开距离用空间异能进攻,把龙星打倒是早晚的事。   果然不出维克所料,尽管龙星的速度不慢,但是并没有快到不可追捕的程度,而且那么多空间裂隙几乎已经把他的退路封锁完了,龙星根本躲无可躲。   纯黑色的能量球钻入裂隙之中,下一刻就从龙星的身后出现。感应到危机的龙星马上侧开身体,但被他躲过去的能量球进入另一个裂隙后再次逼近了他的身边。   维克脸上挂着冷笑,就跟猫玩耗子一样不断地将能量球扔进自己身边的空间裂隙中。包围着龙星的能量球越来越多,他的身形逐渐慢了下去,最终数颗能量球命中了他的身体,猛然爆裂。   其实维克也不单单是在戏耍他,而是在试探龙星此时的极限速度。维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果连那种程度的能量球都躲不开,那么接下来用最强的威力进攻,那龙星更是躲无可躲。   维克将自己身边的裂隙撑到最大,掌心浮现出六芒星对准其中:“胜负已定,龙星。”   能量球爆裂后的烟雾缓缓散去,龙星还保持着一个防御的姿势浮在空中,听到维克这句话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是啊,胜负已定。”   维克本能地感觉到不妙,龙星突然一头冲进了一个裂隙中,这些裂隙的另一边都连接着维克身边的那个裂隙,龙星这么做就能逼近维克了。   不过维克马上笑了起来,龙星简直是太天真了,刨去那些客观因素不说,这可是他的裂隙,想关就能关上,龙星又不是空间异能者,维克只要在他进入的一瞬间关闭裂隙,那么龙星就会被时空乱流绞成碎片。   以前并不是没人这么尝试过,维克知道龙星的下场绝对会和他们一样,马上挥手关闭了裂隙。他有无数次经验,凭龙星的速度,绝不可能来得及从裂隙中脱身,这次战争是他赢了!   然而下一刻,就在裂隙消失的那一刹那,龙星用肉眼难以察觉到的速度闪身而出,瞬间贴在了维克身边。   维克第一时间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怎么会呢,以龙星的速度凭什么能穿过裂隙?   更令维克震惊的还在后边,龙星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汇聚出了强烈的电流能量,如此之近的距离维克根本没时间闪躲。当维克被龙星强力的一拳击穿腹部时,他终于明白了,龙星上次和他交战过后就有了经验,故意放慢速度来误导他。而且,恐怕刚刚龙星也只是做出防御的动作而已,他全身的异能都汇聚到了拳头上,硬扛下那些试探的能量球,只为抓住这唯一一个机会。   维克无力地倒在地上,强烈的电流让他彻底失去了再战的力气。龙星紧跟着他一同倒地,毕竟挨了维克那么多能量,又强行穿越了一次空间裂隙,龙星真的有种蜕了层皮的感觉。   不过龙星拼着一口气马上爬起来,揪起维克的衣领,一拳又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你根本不知道当首领要付出多少!如果你有那个能力,我让给你又何妨,可是你配吗?你配吗?你配吗?!”   龙星的异能力也耗干净了,每一拳都用了全力,但也不会要了维克的性命。他就这么宛如发泄一般,红着烟圈不断地嘶吼着,想要把内心的一切愤懑、不安、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虽然在打人,可龙星的心里却越来越放松。   终于结束了,他赢了,他带领着威尔斯特度过了这次枝节四起的危机。   打累了之后,龙星丢下维克,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了。维克被打的鼻青脸肿,看上去有些滑稽,或许这是他近十年来,最落魄的一天了。   但是,输了也是一种结局,只要还有个结果,就不能说是纯粹的坏事。   “之前诺斯和舜空都见过你,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表达过我的想法,不管如何,我现在亲自对你说一说。”龙星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实了,马上看着倒地不起的维克说,“从一开始,我的想法就很坚定,我不会杀你,更不会赶你走。你说首领之位能者居之,既然是我赢了,那不管你服与不服,都必须承认。结束吧维克,你好歹也是威尔斯特的一员,别再折腾自己人了。”   自己人?维克听到这三个字,只感觉到满满的讽刺。   龙星看着维克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当自己放屁,龙星叹口气接着说:“你和大伯之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了解,但我愿意帮你。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把事情说出来,咱们和平解决,不行吗?”   “我听说……”维克一开口就咳出了血,但还是目光挑衅地看着龙星,“你来帝城之前,父亲刚刚被人杀了……假如凶手现在跳出来要和你和平解决,你会答应吗,首领?”   那句首领,真可谓是教科书般的阴阳怪气。   龙星很淡定,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切,他也提不起怒火了:“你刺激我是没用的,维克,是你输了。”   “我输了……我输了?”维克突然发出阴鸷的笑声,目光恶毒地看着龙星,“我是输了,可你也未必能赢!”   维克吃力地抬起手,掌心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六芒星。   四周猛然浮现出的能量,龙星有些熟悉,突然意识到,维克打算用亡灵风暴潮。   维克当初在帝城五圣园就用过这一招,但今时不同往日,这里是战场,天狐军和威尔斯特成员的尸体随处可见,会把这个禁咒的威力提升到极致。一旦维克真的出手了,这里半数以上的人都会给他陪葬。   “住手!”龙星勉强站了起来,手中汇聚出为数不多的能量,“维克,我真的不愿意杀你,但你要是执迷不悟……”   维克已是强弩之末,龙星只需要在他的心脏上来一下就能阻止他,可是,这样维克就必死无疑了。   维克置若罔闻:“龙星,或许你是个好首领吧,我承认,我也曾想过和威尔斯特和平共处……可是事到如今,我还是做不到,我不会妥协。”   龙星来到了他身前,表情严肃:“维克,我最后说一遍,住手!你已经输了,我也愿意接纳你,难道你非要这样吗?”   维克继续一点一点积蓄能量:“如果我赢了,或许不至于这样,但我不能输……”   “……”龙星痛苦地闭上了眼,再次睁开时目光已然坚决,“抱歉,我食言了。”   电流刺破心脏的感觉,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只是很怪异,维克从小到大吃了无数苦头,可这种异样的感觉还是头一遭。明明躺在了坚实的大地上,可维克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让他越陷越深。   维克的手无力垂下,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威尔斯特胜利的号角。   艾瑞克亲自加入了战局,天狐军一方损失惨重,败局已定。   “老大……”小耀躺在地上咬着牙,可是他现在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初他还吹过牛,事实证明,他确实打不过艾瑞克那个老头。   身体里的力量在飞速流失,维克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艾瑞克向他走来的身影。而他身边的,似乎是一脸平静的心狐。   如果维克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他就白在天狐军里混这么久了,如果心狐背叛了他,那么一路来的异样就都能解释通了。   可是为什么呢?心狐到底因为什么背叛他?   “维克,我答应过你,会告诉你母亲的一切,无论是你想知道的部分,还是不想知道的。”心狐说完这些,又看向艾瑞克,依旧是静如死水般的目光,“你说过,不会让他出事的。”   艾瑞克的手在不住地颤抖,但他勉强稳定着情绪,一言不发地来到维克面前,发出一声叹息。   “我不需要你假模假样的慈悲!”维克怒从心起,反而有了一些精神,“艾瑞克,等什么呢,赶快欢呼吧,等我死了就气不着了,不可惜吗?!”   艾瑞克的目光很复杂,他苦心孤诣地计划了这么久,但没想到自己最终会失去一个儿子,但他,还是成功了吧?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桀骜的大笑,格瑞普和比克斯突然带着一群人包围了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彩妆的小丑。   “大哥,你要是不想欢呼,那就留给我们吧。”格瑞普目光阴冷,“两败俱伤,哈哈,两败俱伤!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机会!”   无论是天狐军还是威尔斯特,都是刚刚经历过鏖战,跟本没力气继续对付这些突然冒头的杂鱼了。   比克斯也笑着说:“雇佣兵家族塔基尼亚,只要给钱就能卖命,这么好的东西,大哥和维克居然都视若无物,愚蠢!”   小丑也发出一阵怪笑:“这位就是维克少爷吗,啧啧,太狼狈了。”   在场还有战斗力的,也就只剩下心狐和艾瑞克了,不过他们都没有动手,而是平静看着这帮人,好像在看一群不会喘气的死尸。   “大哥不用这么看着我,您眼里只有宝贝儿子和老四一家,从没把我和三弟放在眼里,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格瑞普自以为胜券在握,一直在那喋喋不休。   比克斯也冷笑开口了:“不过大哥,你和维克也确实够蠢的,大哥,你不会真的以为白狐会杀掉你大老婆吧?维克,你不会真的相信威尔斯特会派人暗杀你母亲吧?”   提及这个,维克的表情更加阴沉,若不是没力气,他现在就要把他们两个撕碎,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都是你们做的吧?”艾瑞克表情平静地问道。   比克斯大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粗鲁分子不会交流的,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所想的就是真相!”   维克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格瑞普笑出了眼泪,等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的笑简直要停不下来:“父子反目,真是一出好戏啊!大哥,算计别人那么久,总算知道被算计的滋味了吧?”   艾瑞克不在意说:“啊,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比克斯和格瑞普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艾瑞克的眼神阴晴不定:“你,知道?”   艾瑞克点点头,回身看了维克一眼后说:“我之所以一直留着你们的命,就是要让你们亲口告诉维克你们的罪行。”   维克残缺的意志已经琢磨不过来这件事了,可是脑子里却越来越混乱。白狐不是艾瑞克派人杀的?那,艾瑞克为什么一直默认他的仇恨?为什么等到今天?   比克斯重新冷笑起来:“那又如何?你们现在两败俱伤,改造者们也远在西部战场,就凭你和心狐能干什么?小丑,上,杀了所有人!”   艾瑞克突然笑了起来,而且居然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有时候,我会怀疑你们的身份,威尔斯特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蠢货?”   艾瑞克的话刚落音,四周突然冲出了无数道身影,几乎占满了天空。全部都是改造者以及天狐军。   艾瑞克摆摆手,然后转过了脑袋,似乎懒得再理会那两个弟弟了。 第七十二章 容纳   走了两步后,艾瑞克轻轻坐在了维克身边,深沉地看向了他。四周遍布着打杀和惨叫声,不过二人都是置若罔闻。   艾瑞克伸出手,轻轻抹去了维克嘴角的血迹,记忆里他们父子从没有这么和谐的画面,可维克心里却是浓重的悲哀。   临死前,知道了自己所坚持的复仇连对象都搞错了,还有比这更悲剧的事吗?而且维克心里对艾瑞克的仇视并没有消散,无论如何白狐的死他不可能完全无辜,而且一直向他隐瞒着真相是为了什么?绝对不只是让他亲耳听到凶手承认那么简单。   “我还真是可悲啊……”维克自嘲地笑了笑,看着艾瑞克的目光还是充满了不甘。   艾瑞克面无表情:“我知道,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来,你是不会相信的,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不否认自己也有所计划,但从没想过害死你,维克,你死后,我也不会再活着了。”   “滚……”维克费力地抬起胳膊,但又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再次垂下。   塔基尼亚,这个所谓的家族连当初的维克都看不上,实力自然是稀松平常,马上就被改造者和天狐军杀的溃不成军。   为首的小丑被心狐一把捏碎心脏后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紧接着就消失在了原地。心狐也没心情追杀他,马上跃到了战场的另一边,两下打晕了妄图逃窜的格瑞普和比克斯,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不到十分钟就被平息了。   龙星刚刚一直在发呆,看着艾瑞克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这个人什么都能藏在心里,什么都能料到,那么今天的一切,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吗?   心狐慢慢走到维克面前,看着奄奄一息的维克,她的脸上没有担忧,说了二人再次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维克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但还是硬撑着一口气说:“给我一个理由……你背叛我的理由。”   心狐心头一揪,开口说:“我没有背叛你,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你不该深陷于错误的痛苦之中。”   “哈哈……”维克落魄地笑了起来,“说得真好,所以……你和艾瑞克一早就知道我母亲的真相,都瞒着我,打着帮我的旗号,支走宫岚和玄雅,在我像一条死狗一般的时刻告诉我,我做错了……心狐,你他妈的算人吗?”   心狐闭上眼睛:“维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真正的凶手能说出自己的罪行。白狐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能让她连死都是不明不白的,或许你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但我真的没想过害你。”   “你没想过害我,他也没想过害我,那……我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维克一直在笑,可却让人不忍心看,“我母亲,做梦都想堂堂正正地踏进威尔斯特的大门,你们呢?连她的死都要做些文章,艾瑞克,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艾瑞克点点头:“如果你现在还想杀我,那我引颈就戮,绝不反抗,我做的任何事自己都不会否认。维克,我确实对不起你,但是为了家族,我必须那么做,所以你并不适合成为首领。”   “你说什么屁话呢?”或许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维克索性坦白了,“你以为我想当首领?我巴不得自己和威尔斯特没有半点关系呢……可是你也知道,我母亲她,我必须替她拿下威尔斯特,因为我才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好在,现在这个结局也不差,既然你手上没有我母亲的血,我再恨你,也不该向你复仇……就让我这么死了吧,对任何人都好……”   “维克!”   就在维克闭上眼睛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等维克再次吃力地睁开眼,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舜空。   舜空好像想抱住他,但又不敢,他受伤太重了,只能一边哭一边看着他。   维克想让他滚,想骂他惺惺作态,可看到舜空眼中的关切与悲伤,维克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居然还会有人为他的死落泪,看来自己也不算彻底失败。   龙星虽然觉得舜空的情绪有点诡异,但也没多想,还以为是舜空想要接纳他成为家族成员,不想让他死呢。   慢慢站起身来后,龙星开口了:“维克,你能再听我说几句话吗?”   众人为他让来了一条路,龙星忍住伤痛,慢慢拿起金鹰权杖说:“我无法对你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但多少能理解一些。维克,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们的一员。”   “我不稀罕……”维克气若游丝,但目光还是很阴沉。   “你稀不稀罕无所谓,我说是就是,谁让首领要说一不二呢?”龙星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很迷茫,也不想承认这一切,可你都要死了,你要逃避一辈子吗?”   维克的目光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赢了,你就要听我的,而且你平心而论,你认为家族对你不公,你是想毁掉家族,还是要得到家族真正的认可?”龙星知道维克活不了多久了,说的很直白,“天大的仇恨,恨错了就是恨错了,即使你心中还有怨怼,但是在最后一刻,你愿意释怀吗?”   这件事过去了十多年,现在更是牵扯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插曲,以维克现在的脑子根本想不出一个答案,可他没有时间了,只能听从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   他想堂堂正正地踏入威尔斯特的大门,不仅是为了母亲,也为了他自己。   “这是家族首领的象征,但从今天起,它不是了,”龙星举起手上的金鹰权杖,“算作你我友谊的象征。”   说完,龙星轻轻将金鹰权杖放到了维克身边。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知道龙星这么做的含义。   “你别误会,我可没有把首领让给你的意思,”龙星轻笑道,“不管你能不能活下去,权杖都交给你了。我们是兄弟,如果你能活下去,你,我,还有诺斯堂兄,我们三个以后平起平坐,虽然我是首领,但你们的地位和我一样。如果你最终……那我会为你举办家族最高规格的葬礼,金鹰权杖作为陪葬品,永远留在你身边。”   这么做合不合适?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太不合适了,威尔斯特历史上从没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所有人,包括艾瑞克在内,都没有提出异议。   维克虚弱地一笑:“我都快死了,你确实该说些好听话哄哄我……”   龙星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之所以把权杖交给你,就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信口胡说。维克,我以威尔斯特首领的名义宣布,你永远都是威尔斯特的一员。”   维克垂下眼睑,缓慢地抬起手臂,触碰到了他一直索求的金鹰权杖。其实和普通铁棍的触感没什么区别,但还是让维克心头涌动。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放下了一般。   最终维克还是闭上了眼睛,在他咽气的最后一刻,两行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蕾格亚和小耀已经受伤昏了过去,维克的心腹中只有安景还清醒着,他双眼泛红,瞪得浑圆,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去报仇。   心狐冷静地看着维克的尸体,嘴里依旧在轻声念叨着那句话:“我不会让他死的。”   就在她打算上前抱起维克的时候,安景突然拿着匕首挡在了她面前,表情厌恶:“滚开!你这个背叛者没资格触碰他!”   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或许维克是错了,可是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他真相?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为什么维克就非死不可?   深入骨髓的痛苦与仇恨,在别人心里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心狐的心情也不好,冷道:“让开,我有办法救他。还是说你喜欢对着一个死人表忠心?”   听到心狐笃定的语气,安景略微迟疑了起来,心狐推开他抱起维克的尸体,然后回头指着好在昏迷中的格瑞普和比克斯:“把他们两个也带上,我有用处。”   天狐军自然领命,安景不放心地派了几个人背起蕾格亚,小耀被幻白背着,一行人紧紧跟随着心狐离去的脚步。   这时艾瑞克突然开口了:“心狐,看来你真的比我要爱她,对不起。”   心狐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不必废话,维克醒来之后,该怎么做是他的事,但是……我以后不会再和威尔斯特有任何瓜葛。”   舜空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从头到尾都没人理会他,不过他现在也不会操心这个了。   他只知道,维克死了。   心狐带人离开后,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这就,结束了吗?   至少维克的问题是结束了,无论心狐有没有办法救活他,以后威尔斯特的敌人名单里都不会再有维克的名字了。   龙星对维克下杀手真的是迫于无奈,假如心狐真的有办法救活他,龙星也感到高兴,或许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件能证明他首领能力的事。   紧绷的那根弦松下来后,龙星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毕竟他受的伤也很重。不过龙星推开了搀扶着他的部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艾瑞克,他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又怕得到答案。   艾瑞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他跟上。   二人走进了艾瑞克的帐篷,内部和其他帐篷的布局没什么区别,可艾瑞克往那里一站,还是显出几分不怒自威来。   背对着龙星,艾瑞克缓缓开口了:“龙星,看来你真的成长不少,我本以为你不会问的。”   看着艾瑞克有些佝偻的背影,龙星的声线有些发颤:“大伯,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艾瑞克点点头:“直说吧,现在是时候对你知无不言了。”   不知为何,龙星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他想现在立刻出去,装作没有和艾瑞克交谈过。可是他心里又有些不甘,他知道,假如他现在就走,那永远也不会有再次开口的勇气了。   他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但是想听艾瑞克亲口说出来,哪怕答案会让他看到血淋淋的现实。   深吸一口气,龙星趁着还未完全消散的勇气,问道:“大伯,你早就知道对吧?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什么都知道。”   艾瑞克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龙星的心跳越来越快,直接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脱口而出:“您为什么不早告诉维克真相呢?您是不是……是不是故意的?说真的,我觉得您很可怕,您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从您得到真相的那天,或许更早,您就在计划整件事了。从您传位于我的那一刻起,即将发生的每一件事,您都心知肚明,对吗?”   艾瑞克终于回过了头:“我说过,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家族,包括让你继任首领,也是如此。”   听到艾瑞克直截了当地承认,龙星感觉自己一下子悬空了。   就是这样,艾瑞克早就知道两个弟弟的阴谋,也知道不解释的话维克迟早会生事端,这两件事其实都很好解决,但艾瑞克却什么都不做任其发展,因为他考虑的比任何人都要长远。   “您知道让我继位一定会引起维克的不满,紧接着敌对家族就会落井下石,整个世界就会一团糟……”龙星越说越心惊胆战,“可你早有准备,改造者也好,和心狐的联合也好,都是你的底牌,你把五大家族全部拉下了水,顺理成章地消灭了他们,继而又和维克解开矛盾,揪出家族的内奸,从此威尔斯特一家独大,对吗?”   艾瑞克缓缓点点头:“对,你的情绪很激动,觉得我做错了吗?”   龙星微微一愣,错?从家族首领的角度去想,艾瑞克何错之有?能有一位全心全意为家族谋划的首领,可以说是威尔斯特的福气,可艾瑞克不仅是威尔斯特的首领,同时也是维克的父亲。刚刚维克临死前的那份痛苦和悲伤,连龙星都能感觉得到,艾瑞克连亲儿子的感情都能利用,真的没错吗?   “龙星,首领二字意味着什么,我已经用行动告诉你了。”艾瑞克继续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现在五大家族只剩下我们和圣灵,失去维克协助的玄雅不算什么,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条平坦的大道。你是威尔斯特的首领,接下来,就交给你带路了。”   这话倒没错,不管怎么说,艾瑞克确实几乎为他扫清了一切障碍。   可看着艾瑞克那深沉信任的目光,龙星感觉像是有无数看不清形状的手,正拉着他沉进无底的深渊。   心狐带着人暂时退回了一片狼籍的函城,刚刚踏入残破的城门,安景就拦下了她:“说清楚你打算怎么救维克,否则我不会让你带着他的尸体走的。”   平日里安景总是温文尔雅,面对舜空这个俘虏也能笑脸相迎,对心狐更是尊敬有加,可是现在,或许是替维克感到不值,安景一点也不想让心狐接触到维克,哪怕只是一具尸体。   “我要复活他。”心狐一字一顿地说。   “怎么复活?”安景追问道。   若是平时,安景不太会相信复活这种字眼,虽说异能千千万万种,可没亲眼见过,总归是有几分怀疑的。不过现在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安景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心狐这个背叛者的身上。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心狐从他身边走过,随即又回过头,“安景,感谢你对维克的忠诚,等他再次醒来时,恐怕就要让我离开了,以后维克就交给你照顾了。”   两名天狐军拖着昏迷中的格瑞普和比克斯,跟随心狐进了一间屋子,安景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对维克隐瞒?”   心狐的脚步顿住了,头也不回道:“这事对你们局外人而言或许无所谓,但是我,还有维克,我们必须亲耳听到真相。”   两个天狐军把人带进去后走出关门,把安景隔绝在了屋外。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民宅,或许是撤离时太慌张了,屋子里的家具横七竖八,有些凌乱。心狐轻轻一挥手,将所有的杂物推到角落后,将维克放在了平整的地板上。   心狐的手心开始汇聚能量,砸在地板上后,出现了一个巨大且纹路繁琐的法阵。法阵的正中心就是维克,一左一右的往上延伸后,又连接到了格瑞普和比克斯。   “转生之术。”   随着心狐念出这四个字,法阵的纹路上浮现出亮光,将三人彻底笼罩其中。昏厥中的格瑞普和比克斯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身体微微痉挛起来。但是很快,他们就不动了,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变成了干尸一样的东西。   二人的生命力顺着法阵的纹路游离,最终悉数注入到了维克的体内。维克尸体上的伤口早就不会流血了,可此时却再次涌出了新鲜的血液,似乎重现了生机。   很快,那些伤口开始愈合,维克暗沉的脸庞也渐渐有了血色。直到这一刻,心狐的心才彻底放下,假如转生之术突然出了问题,那她也回天乏术,好在并没有。   这个复活术极其消耗异能力,心狐的脸色逐渐变得比维克还要苍白,伸手扶住墙壁才没让自己倒下。   而维克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心狐那双深邃的眼眸。 第七十三章 破裂   维克缓缓从地板上坐起来,先是盯着手边的金鹰权杖看了片刻,然后打量了一圈,最后目光再次落到心狐身上,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回事?”   “我说过我从来没想过害你,我不会让你死的。”心狐的目光直视着他,似乎是问心无愧。   维克没再理她,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具看不清容貌的干尸上。看了半天,维克才通过衣服分辨出来,应该是他的两位叔叔。   他们两个攒了半辈子勇气才敢公开谋反,结果不到片刻就被镇压,最终还丢了性命,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维克收回目光,询问似的看向心狐。   “这是我的复活术,”心狐解释道,“需要两个祭品,他们两个还算有些用处。”   心狐本以为维克再次醒来后会直接对她大发雷霆,然而维克并没有,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这样的场面让心狐更加不安。   过了半天,维克突然发出冷笑:“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说白狐是你最爱的人,这个爱字,是我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心狐猛然瞪大了眼睛,虽然她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再加上现在的模样简直是不打自招。   心狐默默握紧了拳头,她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慢慢告诉维克,可现在却被突然拆穿,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猛然暴露出来,心狐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维克仍然没有大喊大叫,但脸上的神情却更加冰冷:“你没把他们两个挫骨扬灰,反而拉来当作复活我的祭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个复活术所需的祭品,必须和死者有血缘关系吧?”   心狐一言不发地看着维克,她知道,最后一点秘密,也即将被挖出来了。   维克终于怒了:“很好,很好!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白狐死的第一时间你就找到了我!假如我还有个亲兄弟,恐怕我们两个就要变成复活白狐的祭品了吧?当时看到只有我一个,满天下也找不到白狐的第二个亲人,你心里很难过吧?!嘴上还说着什么我安全了,真是可笑!”   “维克……”脸色苍白的心狐终于开口了,可喊了他的名字后,心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无法否认,当年她的内心深处,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维克自顾自地继续说:“没办法复活白狐,那能怎么办,只能养着她的儿子了……你对我真的很好,教我使用异能,还给了我天狐军,可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你的心里,一直幻想着我是你和白狐的儿子对吧?!”   心狐闭上了眼睛,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维克冷眼看着她,继续说:“你一开始接近我就不怀好意,或许后来确实真心待我吧,可是我在你心里依旧不算什么,只要能让世人知道白狐并没有杀正室,能洗清她的污名,你就能对我的想法置若罔闻,联合艾瑞克一起算计我。心狐,你好样的,你对白狐的感情之深,真让我自叹不如。”   维克的话宛如刀子一般,一次次扎进心狐的心脏。或许是疼的麻木了,心狐语气低沉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再看到我了,我会马上离开。”   “带着你的天狐军一起滚,”维克冷道,“我既然已经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了,就不会再和你们有任何牵扯。无论是母亲还是我,都和天狐军再无关系!”   安景听到屋里的动静后就守在了门口,现在听到维克这么说,他马上推门而入,面无表情地对心狐说:“心狐首领,请你离开吧。”   心狐用一双红肿的眼睛看了维克半晌,最终什么都没说,行了最后一礼后大步离开。   或许,这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吧,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自以为能掌控一切,自以为能让维克走出痛苦,最后却弄巧成拙满盘皆输。可能人生就是不断地经历痛苦吧,即使是她也逃不掉。   心狐离开后,安景眼圈泛红地看着维克:“少主,不管怎么样,您能再次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维克重新懒洋洋地躺下,苦笑了一声:“安景,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安景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您真的要和威尔斯特和解,放弃天狐军也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势力太大,迟早要再生祸端。而且……您不想再看到心狐了吧,她走了也好。”   “和解……”维克慢悠悠地拿起权杖,“我之前的确这么想过,遇到舜空的时候,遇到诺斯的时候,包括尼采自尽的时候,我心里都有一个声音在劝我,没必须继续下去了……现在真到了这一步,老实说我的心里还是很轻松的,对以后的日子也有些期待,只是……或许是背负的太久了,猛然间放下,我又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被挖走了什么东西。”   安景笑了起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维克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是啊,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玄雅那边我会去劝他,他要是实在不听我的……就让他和龙星打去吧,与我无关,对了,得赶紧去把宫岚喊回来,或许我答应过他的平稳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   安景点点头:“好,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你的身体养好。这里环境太差,回福光城吧。”   维克没有拒绝,被安景搀扶起来后慢慢走出屋子,仿佛也一脚踏入了新的开始。   维克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坐在马车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路上睡睡醒醒的。等到他不知道第几次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睁开眼时,队伍已经抵达福光城的大门了。   只是维克透过车窗往外看去的时候,脸色变得迟疑起来,守城的卫兵似乎比离开时多了不少。   安景骑着马靠近车窗,表情也有些严肃:“少主,刚刚得到的情报,玄雅带人来了福光城。”   维克并不知道心狐给了玄雅假情报,所以对玄雅此行的目的不免多想了几分:“即使是得到了消息,也不该这么快吧?别担心,再怎么样他也不至于当场和我撕破脸皮,走一步说一步吧。”   安景点点头,带着车队缓缓进城了。   得知维克进城的消息后,玄雅心里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维克经历了什么,只是在收到了天狐军的情报火速赶来了福光城,只是来了之后并没有见到维克,天狐军跟着没了踪影,留守的部队也是一问三不知,如果今天维克没有回来,他就要带军往北方打去了。   还好维克现在回来了,玄雅心想这人真是受了伤也不闲着,然后跟主人一般下令:“备酒备酒,我今天可要好好笑话他一番!”   福光城没有城主府,不过自打宫岚和阿贝出现后就隐隐的以圣银家族为首,玄雅设宴的地方自然就是圣银家族的大殿。   维克进来后,玄雅发现他的脸色确实不好看,虽然眉宇间不见多少阴霾,但显然是重伤初愈,自己到了嘴边的嘲讽也变为了关切:“维克兄弟你是怎么搞的?”   “你又是怎么搞的,闲着没事跑来福光城干什么?”维克带人坐下问道。   玄雅表情疑惑:“不是你求援的吗?”   维克一听就明白了,绝对是天狐军用假情报骗了玄雅撤军,否则那么多改造者也不会及时赶到护心镜了,现在想来,所谓的“玄雅求援”也是假的,只是为了削弱维克的势力。   不过维克没想到玄雅得到消息后二话不说就来支援福光城了,虽然可以说是为了整体战局,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感谢的。   看到维克半天不说话,玄雅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面对自己求援的事,马上笑着端起了酒杯:“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而且我相信威尔斯特一定付出了更大的代价,兄弟不必懊恼。”   维克拿起酒杯却没有喝,而是沉默了片刻后直截了当地说:“玄雅,我和……”   “等等等等!”玄雅一脸狐疑地打断了维克的话,盯着他手边的权杖,“那不是威尔斯特首领的东西吗,怎么在你手上?你杀了龙星?”   “这就是我想说的事,”维克直视着玄雅的眼睛,“我已经和威尔斯特和解了。”   玄雅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似乎是不知该表达什么,最后问道:“你现在是威尔斯特的首领了?”   维克摇摇头:“首领仍然是龙星,这柄权杖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战争该结束了。”   玄雅目光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维克垂下眼睑,继而又抬起头说:“我现在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龙星是我的首领,如果你执意还要开战,那就要和我为敌。”   玄雅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却在死死咬着牙,长眼睛的人都知道他正在忍着滔天怒意。幻白有些不安地看了小耀一眼,可惜小耀还是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懵逼表情。   玄雅慢慢靠着椅背,问道:“你输给了龙星?”   “是。”维克毫不遮掩地点点头。   “哼,我认识的维克可不是这样的!”玄雅有些烦躁地起身又坐下,“不就是输了一次吗,你至于志气全无?你放心,虽然威尔斯特比我们想象的要棘手,但也不是无敌的,只要我们……”   “玄雅,”维克打断了他,“我想我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威尔斯特是我的家族,如果你非要开战,那我只能成为你的敌人。”   玄雅猛然起身,一拳砸碎了面前的酒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安景和蕾格亚同时拔出匕首准备动手,但被维克挥手制止了:“玄雅,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的我对威尔斯特抱着仇恨,做的一切都不是我真心所为。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想劝你和平处理这件事,如今五大家族只剩下两家,你们圣灵家族能得到的,要比以前多的多,所以收手吧。”   “不够!”玄雅瞪着维克怒吼,“而且再多我也不稀罕,我想要的早就告诉你了!我恶心五大家族相互掣肘的形式,我要彻底打破它,因为你我有共同的想法才成为了朋友,但你现在跟我说你玩够了,要回家了?!”   “我已经不想这样继续下去了,”维克的声音不高,但每一句话都让玄雅怒不可遏,“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继续和威尔斯特开战,我绝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站在你那边。我好不容易放下了仇恨,别让我再捡起来了。”   从函城去往福光城的路上,维克断断续续地想了很多,终于慢慢消化了整件事。艾瑞克一点也不无辜,但他毕竟没有杀白狐,也没有追究维克弑兄的事,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维克恨他,却也只能恨他。至于龙星,他并没有对不起维克,而是一次次给他机会,即使维克始终表现得执迷不悟,龙星也仍旧接纳了他。从小到大,仇恨在维克的成长道路上确实起到了不小的支撑作用,可平心而论,维克不希望自己一生都活在上一辈人的阴影里。艾瑞克和心狐的行为对他确实不公平,但从那一刻起,就不会有人继续污蔑他的母亲了。   更重要的是,维克听到了自己临终前内心深处的声音,他想堂堂正正地踏入威尔斯特的大门,向别人证明,也向自己证明,他能做到。   看着维克的眼神,玄雅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冷道:“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幻白,我们走!”   幻白微微一愣,小耀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玄雅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幻白知道现在自己绝不能给玄雅添堵,只能压低声音在小耀耳边迅速低语:“没事,我马上就回来找你,好吗?”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维克拂袖而去,小耀自己也不大可能装作没看到。虽然心里很是不舍,但他还是勉强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慢半拍地在幻白耳边说:“别让我等太久。”   一句话,让本就不太想走的幻白更不想走了,但是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恋恋不舍地看了小耀一眼,然后对着维克行完礼就匆匆离身了。   屋子里只剩下一地的狼籍和面面相觑的众人,沉默了片刻后维克开口了:“收拾一下吧……还有,派人去把宫岚喊回来,就说我特别想他。”   躲在后屋里的米瑞听到这句话后,本就紧绷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他知道维克不是很想见到他,所以跟着玄雅来到福光城后就一直很低调,今天维克回来,他也没有凑上去碍眼,而是一个人躲在后屋,只要能听到维克的声音,远远看到他的模样就够了,可他却听到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维克要和威尔斯特和解,为什么呢?难道他忘记了母亲的仇恨吗?自己被威尔斯特的人抓走,蝎子为了保护他而战死,维克都忘了?   米瑞咬牙忍着泪水,他想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不想哭,可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他辛苦修炼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帮助维克,同时要为蝎子和范达曼报仇,现在维克放弃了与威尔斯特为敌,身边也有了宫岚,那他米瑞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在一起这么久了,即使维克前后分别招惹了舜空和宫岚,米瑞心里对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怼。可是今天,此时此刻,米瑞的心中充满了愤恨,维克剥夺了他复仇的权利,同时也不需要他再陪着了。   米瑞一边无声的哭泣一边死死握住腰间的雷刑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直到大殿里的人走了个干净,米瑞才默默地走了出去,一路来到城楼上,迷茫地抬头看着星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维克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星空璀璨的夜晚。当时他在玄雅的城主府里当下人,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结束一天的忙碌后,看着星星发呆。那一晚,他的雅兴被同伴打搅了,说是府内来了一位贵客,让他们赶紧去伺候。   在熟悉的厅堂里,米瑞第一眼看到维克就被震撼了。他由于内向,很羡慕那些阳刚气很足的男性,但是在维克身上,米瑞才知道了什么叫做力量与美的结合,比少女还要精致的面容,却全身散发着强劲的气场,足以让米瑞一眼沉沦。   和维克的相处就如同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不属于他的,终究不属于他。   米瑞呆呆地看着星空:“师父,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就能告诉我该怎么办了……”   而这片夜色下,惆怅的人不止米瑞一个。   幻白脚步匆匆地拉着小耀,一路来到了城主府的后门。他说尽早来找小耀,没想到真的挺早,玄雅大半夜的带人上路,没走出多远就开始安营扎寨,幻白趁机暂时溜了回来。   “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啊,打算带我去哪儿?”小耀感觉不太对,连忙刹住了脚步。   幻白回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月色中有些吓人,看了半晌后他一把抱住小耀:“你跟我走吧。”   “不是……”小耀急了,“我怎么跟你走呢,我主子又不是玄雅。”   幻白的怀抱松开了一些:“小耀你听我说,维克少爷是什么脾气你也清楚,你觉得他能跟威尔斯特和谐相处下去吗?而且当时我也在场,他和艾瑞克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完全化解,迟早会再生事端的,所以你先跟我走,玄雅和维克才是朋友,用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再次联合。”   小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皱着眉:“那咱们到时候不就能再见了吗?那就等一阵子吧,我跟你走了,老大一定会很生气。”   “可是我一天也不想和你分开。”幻白直视着小耀的眼睛,小耀马上就有些脸色发烫。   “你听我的小耀,玄雅首领正在气头上,我不可能硬留在维克少爷身边,但你不一样,维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所以你先跟我走吧。”   看着幻白焦急的神情,小耀心里也起了心思,他也不想和幻白分开。毕竟才刚刚开始,突然就要分离,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就在小耀迟疑的时候,安景和蕾格亚突然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面色不善。   小耀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下意识地将幻白护在了身后。   安景都快要气炸了,心狐也好小耀也好,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他冲着小耀说:“你和幻白的事少主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让我们来通知你一声,要不要离开你自己决定,他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你走了,就一辈子不要再回来。”   安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么重的话,至少小耀没见过,所以他直接傻在了原地。   幻白冷道:“维克少爷都不管,你插什么手?”   “玄雅和我们老大现在已经是敌人了,你跑来我们这里想拐人,我们凭什么不能插手?”蕾格亚冷笑着,然后看向了小耀,“我说副首领,反正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干脆去追求爱情,跟他走吧,反正只有我和狼崽子最忠心。”   从护心镜退回来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蕾格亚那不善的语气把小耀的火也拱了上来:“我要不要走关你们屁事?有什么火气都要向我撒是吗?你们要这么说,我还非走不可了!”   幻白稍稍冷静了下来,不想看到他们闹的这么不愉快,劝阻小耀说:“这么说也没必要,只是维克少爷都开口了,你们两个这么冷嘲热讽也确实不对。”   “别管他们,自己没本事帮老大打赢,现在拿我撒气呢!”小耀怒道。   蕾格亚反唇相讥:“那你自己好到哪里去了?要滚赶紧滚!”   小耀没再看他们,拉着幻白就要离开:“走。”   幻白神情犹豫,似乎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此时留下来想必他们也不可能好好交流,还是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看着小耀和幻白离去的背影,蕾格亚忍不住破口大骂,安景则没再说什么,只是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安抚好蕾格亚后,安景身心俱疲地来到维克的房间外,轻声说道:“少主,小耀走了。”   里边没有回应,安景等了半天,才听到了维克低沉的声音:“先别管他,明天往护心镜送一封信,告知龙星,等我养好伤就去和他见一面。”   安景告退后,突然感觉四周暗淡了许多,抬头看去他才发现,一朵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阴沉地压在他们的头顶。 第七十四章 意外   前往月城的路上,比宫岚想象的要枯燥。别说是威尔斯特的改造者了,沿途上甚至没有交战过的痕迹,一行人几乎是毫无风波地抵达了月城附近。   不过在靠近月城的时候,倒是遭遇了伏击,不过对方并不是改造者,而是一支神秘的部队。   战后阿贝和石蚕检查了一番敌人的尸体,也是毫无收获。宫岚隐隐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命人快马加鞭地进入了月城。   然而月城里当然没有玄雅的影子,宫岚派人问了一圈,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这里根本没有被威尔斯特攻打过,玄雅也没有回来。   直到此时,宫岚才确定出了问题,不过他也没想到会是天狐军传递了假情报,也没有深究这件事情的打算。毕竟在他看来,维克那边是不会有问题的,自己既然来了一趟,不妨把最想办的事情办了再走。   由于天狐军不再承担斥候的职责,无论是玄雅还是宫岚,现在都成了无头苍蝇,对另一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一方赖在月城不走,另一方则带着满心怒气往月城赶回,看来某些事情已经注定要发生了。   三天之后,一直在床上静养的维克终于走出了房门,准备带人去护心镜一趟。不管以后的路怎么走,在这之前都必须去拜见龙星。   关于他的选择,外人并没有置喙的余地,而且天狐军已经跟着心狐走了,剩下的都是维克在洛城的部下,一向对他马首是瞻,没任何反对的声音。   再次启程北上,只是这一次的心境和以往每一次都不同。有些时候,很多事情一句话就能解决,龙星当晚说的话一直烙印在维克的脑中,或许他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留在龙星身边效力,但也绝不会再和家族做对,而且当威尔斯特再遇到危机时,他也不会再置若罔闻。   米瑞一个人骑行在队伍的尾端,隔着很远才能看到维克那辆马车的一角。以往的出行,他都是和维克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   其实仔细想想,命运也真够无常的,米瑞并不是处于漩涡中心的人,却已经感到天旋地转了,而维克的心里真的能和表面一样平静吗?   米瑞的心脏像是被死死捏住了一般,在马背上蜷缩起身体。师父和范达曼都不在了,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做,一切都要他自己抉择。   若是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当那种什么都做不到的小废物,得过且过的混日子不好吗?如今的他有了力量,却仍旧对一切无能为力,似乎是上天对他不自量力的嘲笑。   一路上安景都在没话找话地和维克交流,因为维克现在的样子确实让他有些担心。以前的维克也经常性的几天不搭理任何人,可那时的他内心有强大的依仗,现在却不同了。   安景又一次靠近马车:“少主,如果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您真的要帮着龙星一起对付玄雅吗?”   维克没有马上作答,车轮前行的声响让安景有些心烦。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维克的声音:“我不会为了龙星对付玄雅,但我会为了家族而战。”   为了家族而战,以往维克对这句话只会嗤之以鼻,现在却自己说了出来。然而事到如今结局已定,早点接受才是正事,安景轻轻笑道:“无论您作何决定,我跟蕾格亚都会一直效忠的。”   维克轻轻叹息:“如果玄雅能冷静一些,应该看得出停战是最好的选择,再打下去他也占不到便宜,可惜他……”   可惜玄雅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   安景劝慰说:“玄雅的想法我也能明白一些,不过他的部下不见得人人都和他一样,即使他执迷不悟,也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   “但愿如此吧。”   安景和维克最担心的,其实是小耀,要是莫名其妙和他成了敌人,就太可笑了。不过小耀对维克的尊敬和忠心也不是流于表面的,最多也只是两不相帮,应该不会跳出来让他们为难。   谁也不知道,最终让维克为难的人,要比小耀重要的多。   玄雅带人赶了几天路,脾气非但丝毫没有压下去,反而越想越气。回到月城城门,他看着城楼上大片的守军吼道:“我什么时候留下这么多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月城吗?!”   月城的城主马上慌慌张张地上来解释:“玄雅首领息怒,是您的盟友,宫岚大人……”   提及这个名字,玄雅的怒气反而下去了一些,维克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假如宫岚现在在他这儿,反倒是好事。   说不定宫岚也是受不了维克与威尔斯特和解,所以才跑来找他的。   玄雅根本不知道维克和宫岚的关系,还一门心思的以为宫岚还是结盟时的样子,马上带人冲进了城内:“带我去见他!”   进入城主府大殿的时候,玄雅看到宫岚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最高的主位上,一见到他就露出招牌性的嘲讽笑容。玄雅对他没事找事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而且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抬起头对他说:“你倒是很悠哉啊,知不知道维克已经败了?”   “你说什么?”宫岚一下子变了脸,猛然从椅子上起身,“那他呢?他没事吧?”   玄雅冷笑一声:“他?战败之后屁颠屁颠的去效忠龙星了,好得很。”   宫岚闻言才松了口气,但是仔细思索一番玄雅的话,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听这意思,维克是在南部战线上落败了,而且战败之后直接放弃了抵抗,直接与龙星和谈了。维克早就对宫岚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愿,虽然一直都没有明说,但宫岚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想着想着,宫岚冷笑了一声,自己接到情报前来支援,但月城却安然无恙,紧接着维克就战败了,要说这其中没有阴谋,宫岚是不信的,只是不知道天狐军在这件事里是什么角色。   但不管怎么说,维克平安就好,不管他要不要继续和威尔斯特打,宫岚完全遵从他的意思。   宫岚慢慢看向了玄雅,既然如此,那玄雅就是货真价实的敌人了,那他岂不是更应该动手了?   看着宫岚那冷漠的眼神,玄雅还以为他也在生维克的气,马上说道:“你放心,我绝不可能停战。维克那个废物先放一边,只要你我联手,和威尔斯特还有的打呢!”   “你说什么?”宫岚的语气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了。   玄雅以为宫岚没听清楚,耐着性子说:“我说只要你我的联盟还在,那……”   “前边一句,”宫岚冷冷地打断了他,“你叫维克什么?”   玄雅这才意识到,宫岚的怒气是冲着他来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说他是废物,不对吗?我拿他当朋友,好心好意帮他夺权,甚至愿意事成之后和他一起统治,可是他呢?把我们之间的联盟当成儿戏吗?!”   “哼,”宫岚嗤笑起来,“玄雅,你在逼我杀你,恭喜你做到了。”   玄雅的怒气崩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了下来:“怎么,你要和维克站在一边,当威尔斯特的好狗吗?”   “我爱当什么当什么,不是你一个死人能管的!”   宫岚说完,如魅影一般出现在了玄雅身前,抬手汇聚出一颗黑球直接奔向玄雅的心脏。   早在玄雅奚落他、看轻毒牙家族的时候,宫岚已经对他有杀意了,现在他是维克的敌人,还出言侮辱维克,宫岚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尽管玄雅早有防备,可宫岚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他尽量躲开了宫岚掌心的黑暗能量,但还是被爆炸的威力波及到了。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再次落入地面,可玄雅的左臂,正顺着袖子流淌着鲜血。   “你们一个个的都吃错药了吧?”玄雅咬牙怒道,“简直自不量力!”   宫岚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玄雅,我和维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你管,而且我忘了告诉你,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我早晚也要宰了你。”   说罢,宫岚再次闪身来到玄雅面前,以更快更凌厉的速度发起了进攻。   碰撞而出的波动消散后,居然是宫岚闷哼着摔到了一边,玄雅站立于原地,眼睛变为了竖瞳:“说实话,比起维克,我更欣赏你的野心……不过,野心是需要实力的,虽然舍不得,但你必须死了。”   宫岚毫不在意地站起来,脸上挂起了微笑:“不愧是头狼玄雅,这样的战斗才有趣嘛。”   不用宫岚多说,所有人都自觉地为他们两个让出了宽敞的空间,宫岚的部下是得到命令不能出手,玄雅的部下则是不敢出手,他们都见过宫岚部下们的实力,上去完全是自寻死路。   刚刚宫岚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玄雅更甚,肉眼只能捕捉到一道道残影。随着他的动作,密密麻麻的风刃不断地卷向宫岚,虽然宫岚闪避的动作还算是游刃有余,但脸上已经收敛起了轻蔑的神情。   此时的大殿之外还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幻白正陪着一脸闷闷不乐的小耀散步。   其实说完那些话的时候小耀就后悔了,假如他能回去见一面维克,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哪怕最后谈崩了,也好过闹得这么不愉快。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尽管后悔,但小耀也没别的办法。   “别担心了,”幻白劝道,“玄雅首领真的很欣赏维克,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重归于好,到时你去找维克道个歉,没什么事的。”   小耀叹着气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妈的,老子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可要好好对我!”   幻白最怕的就是小耀移恨他,听到这话后内心如释重负,笑着抱住了小耀:“这不是废话吗,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这还差不多……哎,你主子在里边拆房子吗?”小耀突然疑惑地看向远处的大殿。   幻白顺势看去,一团凌厉的风刃正好破墙而出,坚硬的石砖被切割成一片片,散落满地。   幻白暗道不好,拉着小耀就急匆匆地往大殿入口走去。   刚刚走进去,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满地散落着毒蛇的尸体,玄雅的身上沾满了血迹,但攻击却越来越凌厉,无边无际的风刃宛如风暴般彻底包围住了半空中的宫岚。   宫岚的胳膊上已经添了不少伤口,可眼看着更多的风刃向自己袭来,他却微微勾起了嘴唇:“我还蛮期待的,结果你就这点实力吗?”   宫岚轻轻勾了勾手指,一道由异能形成的厚实墙壁挡在了他身前,悉数挡下了那些风刃。下一刻连连不断的风刃突然停息,玄雅瞬间出现在宫岚身后,手掌上形成无比锋利的异能之刃,直取宫岚的后心。   宫岚脸上的笑容不减:“疯狗打起架来不咬人是不可能的,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宫岚反手伸出手臂,浮现着六芒星的手掌直接拍在了玄雅的胸口。   幻白感觉时间似乎变慢了许多,他亲眼看着玄雅的胸膛一点一点破碎,皮肉和骨骼被悉数绞成碎屑,涌出的血液划出弧线,玄雅最终狠狠摔在了地上。   “……宫岚!”   幻白突然爆发出怒吼,不顾一切要向宫岚冲过去,但被小耀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你打不过他的,快走啊!”   宫岚根本没把幻白放在心上,但是看到他身后的小耀后,目光一下子阴厉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背叛了维克?”   这个眼神,让暴怒中的幻白瞬间惊醒了过来,他绝对不是宫岚的对手,而且以宫岚和维克的关系来说,他也不会放过背叛了维克的小耀。   幻白本以为自己对玄雅的忠心不容置疑,可是现在,他脑海里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带小耀逃离这里。   小耀还在抱着他呢,结果幻白突然反客为主,拉着他转身就跑。   宫岚对一旁的鸢尾和万兖下令:“把他们两个带回来,只要脑袋。”   二人领命而去后,宫岚慢慢走到玄雅身边。玄雅还没死,但也撑不了多久了,被禁咒直接拍在胸口,根本没得救了。   只是在临死前,玄雅并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而是感到钦佩。禁咒的威力是非同凡响的,一般来说把大殿夷为平地不在话下,可宫岚居然能将能量控制地如此精准,只伤到了他,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现在知道谁是废物了吧?”宫岚冷笑着说。   玄雅也笑了起来,喷出一口血沫艰难地说:“不错,不错……这样的实力,你才是应该统治这个世界的人……”   宫岚笑道:“我记得你把自己的父亲关在月城地牢里对吧?当初你造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居然会死在他前边?”   “你要留在维克身边?”玄雅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缓缓抬起手臂,“这么强的能量,你,你为什么不……”   玄雅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说完,手臂就无力地垂下了。   宫岚懒得再看他的尸体,下令道:“带着玄雅的尸体出去,让圣灵家族的人选吧,是跟着他们的首领一起死,还是臣服于我。”   阿贝靠了过来:“宫岚大人,现在要返回福光城吗?”   “那是当然,不过在此之前……”宫岚笑着往外走去,“我要去送那位老父亲一程。能养出这样的儿子,他显然也不是好东西,但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阿贝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目送宫岚离开。   踏入阴沉的地牢入口时,宫岚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但他没有多想,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怪物喉咙般的通道。   地牢里充斥着潮湿的气味,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点黑暗对宫岚显然造不成什么影响,他径直来到了地牢的最深处,隔着异能加固过的栏杆,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者。   玄雅的父亲,圣灵家族的上一任首领狼王,此时看上去宛如一头丧家之犬,四肢都诡异地扭曲着,脸上也沾满了黏湿的头发和胡子,看不清表情。   听到脚步声,狼王微微动了动脑袋,声音却意外的有精神:“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宫岚以为他是把自己当成了玄雅,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又听到狼王说:“你是来找我复仇的吧?”   复仇?   宫岚皱起了眉头,他们父子之间应该用不上这个词吧,莫非狼王确实是在和他说话?   沉默了片刻后,宫岚问道:“你认识我?”   狼王好歹是异能者,尽管被废了四肢困在这里,但眼神还在,他盯了宫岚半天,缓缓开口道:“早在帝城五圣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眼熟,但当时情况乱糟糟的,我也没留心,现在仔细一看……长得真像啊,你是他的儿子吧?”   宫岚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难道是和他父亲有关的事?他努力稳住情绪,装作了然于胸的口吻:“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果不其然,狼王根本不知道宫岚只是一时兴起过来取他的性命,叹着气说:“我怎么会忘了呢,那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亏心事,你动手吧,这都是我应得的。”   “杀我父亲的人,是你吗?”宫岚压抑着内心深处汹涌的风暴,咬牙问道。   “是我。”狼王很平静地回答。   他当年没经住诱惑,想贪图强大的封印术,杀了无辜的毒牙首领,现在被亲生儿子谋逆,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能死在仇家手上也是一种解脱。   “无缘无故你怎么会杀他?还有谁参与过?”宫岚冷冷问道。   狼王颓然叹息:“截杀毒牙首领的提议,是老大哥艾瑞克提出的,他说噤魔有可能在毒牙首领身上……我没经住封印术的诱惑,做了仗势欺人的亏心事,你杀了我吧。”   艾瑞克……宫岚咬着牙想着这个名字,他只知道父亲是被大家族的人害死的,没想到居然连狼王和艾瑞克都亲自参与了。   可宫岚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如果是艾瑞克……他不会因为艾瑞克就迁怒维克,甚至原本艾瑞克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维克已经和威尔斯特和解了。   宫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地牢的,他面无血色,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没人敢过来触他的眉头。   他没杀狼王,因为他不确定狼王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思索了半天,宫岚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匆忙忙地重新返回了大殿,一把拉住石蚕问道:“你的魍魉,什么事都能查清楚吗?”   石蚕迟疑了片刻:“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是。”   “好,”宫岚黑着脸点点头,“五年前噤魔之术现世,我要你查清楚,当时威尔斯特和圣灵家族明面上和暗地里的所有动作,越快越好。”   石蚕不明白宫岚为什么突然要他查这个,但是一看宫岚阴沉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问,点点头后就马上退下着手调查了。 第七十五章 分离   “那个,宫朔啊……”   逐风抓着头发,一脸尴尬地看着宫朔,刚刚开口,就被她那冰冷的眼神震慑住了。   不过想了半天,逐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不管怎么说,一路上也算咱们相互扶持才没出什么大事,现在月城就在眼前,你……”   宫朔直接越过了他,径直往前走去。逐风愣了片刻,叹口气后任命地跟了上去。   当初二人被幻影城的空间乱流传送时都受了些伤,而且被传送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头没脑地走了好久才找到方向,直到现在战争差不多已经落定了,他们两个才找到了回家的路。   其实对逐风来说,一路的艰难险阻并不算苦难,真正痛苦的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和宫朔之间还和陌生人一样,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现在还不容易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结束了漫长枯燥的奔波,逐风还以为宫朔多少会对他展露一个笑脸呢,结果他还是想多了。   走在宫朔身后,逐风暗戳戳地想着,终于能结束了,哪怕以后每天面对幻白的阴阳怪气,他也不想再看到宫朔那张冷脸了。   但是抵达城门口的时候,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大白天的,月城却大门紧闭,城楼上不见任何守军的影子,而且他们都能感受到一股肃杀的氛围,几乎可以断定城里出了事。   “你等等,我先进去看看……”   逐风的话没说完宫朔就直接飞上了城楼,逐风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脚踏了上去。   走到城楼的另一侧二人才发现,城内的街道上站满了人,看穿着大部分都是月城的守军。逐风心下疑惑,这帮人不守城,跑下去干什么?   很快,逐风看到香冥和稂梓牵着一匹马从人群中穿过,当看到马上的事物后,逐风只感到脑子里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玄雅的尸体,被绑在马背上游街。   死后还被人如此侮辱,可见动手的也是宫岚的人。逐风看着圣灵家族的人敢怒不敢言,看着香冥脸上那轻蔑的笑容,心头浮起怒火,抬脚就要跳下去。   拦住他的,居然是宫朔:“你去干什么?”   “不用你管!”   逐风怒吼完,宫朔真的直接松开了手,仿佛就是意思意思,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知道宫岚为什么要杀玄雅,但他向来喜欢斩草除根,你现在过去除了送命还能如何?”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跑了。”逐风沉色道。   “我们好歹是相识一场,所以我才愿意多说几句,”宫朔的眼神依旧冷漠,但似乎没那么不近人情了,“圣灵家族是五大家族之一,你常年跟随着玄雅,应该不知道弱者的痛苦吧?”   逐风愣住了,没想到宫朔会说出这种话。   “以死尽忠,听上去不错,不过什么用都没有,”宫朔继续说道,“我们在路上耽误太久了,根本不清楚如今的局势,况且你那么弱,想死的话什么时候都能死,但若想报仇,现在不行。”   这话很刺耳,但却是大实话,他现在下去除了能落得旁人的几句唏嘘,什么用都没有。   可逐风心中当然是不甘的:“你平时不都不说话吗,今天一口气说这么多,心情不错?也是,宫岚好歹是你弟弟,你看到他变强,心里自然该高兴。”   若是平时,逐风绝不会这么阴阳怪气地对一个女性口出恶言,不过现在他心里又是愤恨又是无奈,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语气。   宫朔也不在意:“我高兴?这话你自己信吗?”   说完宫朔转身就走,反正她话说到了,要是逐风执意要去送死,她也管不着。   逐风握拳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颤抖的一拳砸在城楼上,咬牙转身跟上了宫朔。   想报仇的话,现在是不行的,他根本不是宫岚的对手。而且他们确实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宫岚杀了玄雅,那维克站在哪一边呢?威尔斯特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他必须把一切慢慢打听清楚,否则为玄雅报仇就是天方夜谭。   去往护心镜要途经函城,抵达那里的时候,维克发现龙星已经派人在修葺城墙了。看到维克一行人,威尔斯特一方并没有大惊小怪,毕竟维克来之前就先写了一封信,给了他们准备。   不过双方不久之前还是敌人,再次见面虽然不需要动手了,但威尔斯特的人还是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维克的队伍或多或少都有些戒备。   蕾格亚哼了一声,安景抢在她开口之前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惹事。   事情已经定了结果,就不要让自己脸上更难看了。   维克一行离开后,一个威尔斯特的成员凑到他们管事跟前:“维克少爷不会真的要去拜见首领吧……我总觉得不可思议。”   “干.你的活去!”管事瞪了他一眼,“少说闲话。”   维克一行人终于抵达护心镜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冬天刚刚过去,每天的这个时段还是有些微寒,不过无论是远道而来的还是站在入口欢迎的,内心里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热。   负责迎接的是诺斯,以往恨不得离维克越远越好的他此时面带笑容,隔着老远就跳下了马背,幅度很大地挥舞起手臂。   维克可做不到一上来就和他热情相拥,走下马车的时候面无表情。但诺斯可不管他怎么想,大步走过来就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你能没事真的太好了!”   维克本想一巴掌把他打开,但是听到诺斯这句发自肺腑的感慨后就没了力气,手臂僵硬地悬在了空中,推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诺斯笑着揽住维克的肩膀,往里走的时候嘴就没闲过:“哎呀,真想不到这辈子还能跟你这么和谐的相处,你的部下也来了?挺好,当敌人的时候挺棘手,现在共处同一家族,看上去更加可靠了!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我看你的脸色好像还不怎么好……”   维克把头转向一旁,四处看着,就是不想理会诺斯。   短短几日,护心镜初见轮廓的城墙就又坚固了几分,甚至连城门都有模有样的,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之前处于敌对关系,无论龙星做什么,维克都只会不屑一顾,现在卸掉了那层偏见,老实说龙星做的真不错。战争初期的时候艾瑞克的计划并未展露半分,威尔斯特上下几乎是人心惶惶,龙星作为刚刚继任的首领,所担负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可他坚持了下来,无论是阿特利亚,还是自己和玄雅的联军,都没能彻底把威尔斯特打趴下,之后龙星面对来自西部和南部的敌人,也成功坚持了下来,彻底击败自己的同时,还将修复工作做的有模有样。   易地而处,维克没把握能比龙星做得更好,所以眼中伪装出来的冷漠渐渐坚持不下去了,变为了欣赏的目光。   如果自己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那龙星就是他的首领。而这个首领,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好。   走进城门的时候,还是能看到战争留下来的痕迹,好多地方还是一片狼藉,不过威尔斯特的人还在抓紧修缮,可以想象,等战争彻底结束后,这里很快就能恢复以往的繁华。   走着走着,诺斯突然一脸笑意地凑近维克的耳朵:“龙星现在是首领,可对我还是一口一个堂兄的。”   “你想表达什么?”维克的脸又黑了,不轻不重地推开了他。   诺斯就跟牛皮糖一样不依不饶:“你也是我兄弟啊,论起血缘你跟我更近,不能叫声哥哥听听?”   维克一言不发,正在考虑如何在不分裂家族的情况下教育诺斯时,一个人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紧接着那人就扑到了维克身上,他身边的诺斯差点被推了个屁股墩。   舜空抱住维克后直接哭了出来:“维克,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   龙星接到信件后就当众宣读了,从那天开始,舜空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重现了希望,每天都在越来越坚固的城楼上翘首以待。今天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马上就冲了过来,有一肚子话想对维克说。   可是感受着维克熟悉的胸口,舜空一时之间却只有满腹的委屈。   不过他知道,那些痛苦已经过去了,维克如他所愿和龙星达成了共识,再也不会互相交战了。对舜空来说,这比任何事情都好,即使维克还是不想要他,能结束不该存在的纷争,他就心满意足了。   诺斯本想斥责舜空几句没大没小,可看了他满脸委屈的小模样,诺斯也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看不出来,舜空你小子还挺有胸怀,当时就哭的一把鼻涕一包眼泪的……别哭了,维克这不没事吗?”   诺斯这话倒提醒了维克几句,他和舜空的事威尔斯特还不知道,万一暴露了或许会给舜空带来些麻烦,毕竟家族里不是人人都和龙星一样能心无芥蒂地接纳他。   轻轻推开舜空后维克说道:“别哭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   舜空擦着眼泪用力点头:“嗯!”   “那就一起走吧,首领应该在等着我吧。”维克继续前进,同时不留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诺斯果然被带着跑了,笑道:“还真没有,恐怕还要你等他片刻,他说兄弟之间不用那么客套,你一定能理解。对了,晚上必须住下啊,我先带你去整出来的房间里休息。”   维克点点头,问:“龙……首领忙什么呢?”   他本想跟着诺斯喊龙星的名字,不过到了嘴边又改口了,毕竟现在表现的那么不认生,有些尴尬。   诺斯了然地笑了笑,然后解释:“他正犯愁呢。”   “犯什么愁?”   “没钱啊,”诺斯提到这个也是一脸苦恼,“打仗就是打钱,那么多人的吃喝不都是钱?我和龙星都没有经验,也就是父亲提醒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各个属地在支援我们,紧急之时也无可厚非,可等战争过去之后,那些东西都是要以嘉奖的名义还回去的。父亲也只是给我们提个醒,但龙星那孩子,一听自己欠别人钱觉都睡不好,正讨论着去哪儿挖矿呢。”   现在提及艾瑞克,虽然维克心里还是有淡淡不舒服的感觉,但也不会和以往一样暴怒了。   其实这个问题维克也没经验,他向来不管这些杂事,毕竟一切都有心狐帮他安排,天狐军吃饭的嘴很多,但赚钱能力更强,根本不需要维克操心钱的问题。虽然心狐已经走人了,但维克现在只是威尔斯特的普通一员,这个麻烦也烦恼不到他,听了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说话间,诺斯已经带他们来到了护心镜内为数不多的完整建筑前:“都进去休息休息吧,等会儿龙星会设宴接待你们。”   一行人在房间里坐下后,诺斯似乎才注意到维克手中的金鹰权杖,笑着打趣道:“这东西拿在手里的感觉如何?我告诉你你就偷着乐吧,这可不是好东西,谁拿了就是一辈子的劳碌命,但你不一样,只怕威尔斯特历史上都没有你这么幸运的人。”   维克正经道:“我打算把他还给龙星。”   “啊?”诺斯微微诧异,不过马上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真不用,人人都知道这是你和龙星之间友谊的象征,你送回去不是打他的脸吗?”   “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合适。”维克解释道。   诺斯笑着大手一挥,就好像他能当家作主一般:“没什么不合适的,龙星是个好首领,根本不需要权杖的证明,这东西交给你更有意义。”   话已至此维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点了点头。   这时,一路无言的米瑞突然走了上来,直视着维克的眼睛问道:“少爷,您能和我单独聊聊吗?”   米瑞说完后,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说实话他这么做很不合适,屋里不是维克的心腹就是威尔斯特的高层,直白点就是没他说话的份,更别说要单独谈话了。以往米瑞也不会干这么失礼的事,可今天,他偏偏做了。   这一刻,维克的心头居然有几分紧张,似乎很怕和米瑞独处。诺斯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决定还是给米瑞一个面子,微笑道:“最左边的屋子,就是留给维克休息的地方。”   话说到这份上,维克也只能站起身来,带着米瑞走了出去。   进入那间屋子后,跟在维克身后的米瑞轻轻关上了门。可他关上门后并没有马上转身,而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留给维克一个背影。   等米瑞回过头来的时候,目光里似乎多了些维克之前没见过的东西。   “米瑞……”维克神情复杂,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现在不知道该对米瑞说什么,只能喊了喊他的名字。   “少爷,”米瑞丝毫不避讳,而是注视着维克的异瞳,“您真的要和威尔斯特和解?”   维克微微一愣,他还以为米瑞会说感情问题呢,但是转念一想,威尔斯特的话题似乎更加沉重。   “是,我毕竟也是家族的一员。虽然比起中间的那些过程,这个结局很讽刺,但是……米瑞你能懂我吗,我真的很累了,不想再去做那些违背我本心的事。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怨怼,都到此结束吧,以后……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好归宿的。”维克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敢去看米瑞的表情,所以没注意到他脸上近乎嘲讽的笑容。   沉默了好久,米瑞才缓缓开口了:“我认识的维克少爷,不是你现在的样子,即使身处贫瘠的洛城,他也从未忘记一个男人该干的事,还有带领洛城征服世界的雄心。”   维克这才看向米瑞,似乎是一直分别的原因,维克此时才猛然发现,米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爱哭的小少年了,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再畏畏缩缩的低眉耷眼,那挺拔的脊背甚至让维克感到了几分威胁。   “维克,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维克想开口的时候被米瑞打断了,他微微一愣,这似乎……是米瑞第一次当面直呼他的名字。   米瑞看着维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了:“我师父,白死了吗?”   维克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迟疑片刻后只能干干巴巴地解释:“这场战争里死了很多……”   “她是不是白死了?”米瑞面无表情地再次打断维克,看到维克半天不说话,他自嘲地一笑,“少爷,或许我不懂你,但是你就真的懂我吗?”   这样的场面让维克极度不安,越来越失控的局面他已经无法掌控了,只能站起来说道:“米瑞你不要这么说,我……或许我让你失望了吧,可是我也想放下那些枷锁,我也想轻松地活着。”   外边突然响起一声喊叫:“维克,酒宴开始了!”   维克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了米瑞一眼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应付完龙星就来找你,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一谈。”   说完,维克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米瑞独自在原地站了好久,明明只是说了几句话,可他却感到无比疲倦。他慢慢往床的方向走去,想休息片刻,路过窗户的时候才猛然看到,维克并没有走远。   而站在他身边的,居然是舜空。   其实维克也很意外,刚刚他心乱如麻,没听出来是舜空的声音,结果出了门就看到了舜空的笑脸。   还没说话,舜空就又抱住了他,只是这次舜空没哭,反而还很高兴:“太好了维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总之真的太好了!”   维克无声地叹了叹气,轻轻推了推舜空,自然是没有推动。   “维克,我真的喜欢你,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舜空将脑袋埋在维克怀里,语气充满了憧憬。   米瑞呆呆立在窗户前,那些字眼,那些画面,都像利刃一般割着他的心脏。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只能当一个聊胜于无的床伴,其他人却能得到维克的青睐?维克同意妥协,有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够了,真的够了。   米瑞捂着心口慢慢蹲下, 奇 书 网 w w w . qi su w a n g . c o m 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用,维克根本不在乎他会怎么想,维克背叛了他的感情,背叛了他的仇恨。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种一无是处的废物了,可他对维克而言,还是那么不值一提。   再次站起身来后,米瑞已经不去关注维克和舜空了,而是径直走到另一扇窗户前,推开后翻身而出,迅速消失在了月色中。   直到将护心镜远远甩在身后,米瑞才敢放声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嘶吼,牢牢地将雷刑攥在手里,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知一口气跑了多久,他才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望着空中挂着的皎月,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心头。米瑞看着明亮的月,沙哑地自言自语:“师父,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第七十六章 风波   “舜空,你先放开我。”   再次面对舜空,维克的心情已经不是复杂二字能够形容的了,倘若他能提早料到如今的局面,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去招惹舜空的。   舜空闻言并没有直接松手,只是放轻了一些手上的力道,抬起头满怀期待地看着维克。   维克的心中浮起几分负罪感,但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即使有些伤人。   “舜空,我……或许我和龙星和解,有部分原因是你吧,但更多的,是我思考后选择的结果,你不必觉得我是为你而妥协。一想到以后,不用再和你、和龙星处于对立状态,我的心情也确实非常轻松,可是……你我之间的关系应该结束了。”   舜空瞪大了眼睛看他:“为什么?”   “当初是我逼迫你的,可能你还小,不知道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总之非常对不起你……”维克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或许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伤害了多少人,“威尔斯特里一定还有人对我不满,没必要因为我造成你们之间的矛盾,而且我已经有真正喜欢的人了,所以舜空……把这事忘了吧。”   舜空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慢慢将抱着维克的胳膊垂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这种有些无助,还有些迷茫的眼神,是维克最不愿意看到的,当初他因为这种眼神而产生了暴戾的欲望,可是如今,相似的眼神却让他无地自容。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舜空垂下脑袋低声说,“那种事情,应该只会和喜欢的人做吧,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维克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舜空接着苦笑了一声:“你说前半句话,其实我是不怕的,你已经不是我们的敌人了,即使我喜欢你,又能怎么样呢?可是你说你已经有真正喜欢的人了,那我算什么呢……”   迟疑片刻后维克缓缓抱住了舜空:“对不起。”   舜空很期待维克的怀抱,但此时此刻,舜空满心只有悲凉。他很想宽慰自己,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呢,维克能和龙星停战,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何必再奢求更多?   可惜舜空根本做不到,一想到从今以后他和维克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就跟要死了一般难过,甚至心里还有几分怨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做那种事情?为什么?”   维克闭着眼轻声说:“我这辈子做了不少错事,但我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这话已经够直白了,舜空知道,即使自己再死皮赖脸地纠缠下去,也不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而且他也不会那么做。   他慢慢从维克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我知道了维克,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算了吧,我不会纠缠你的……”   说完舜空转身就走了,维克伸出了手,却跟之前一样,没有挽留舜空。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把话说开,不要再耽误舜空了。   维克独自在原地停留了好久,然后才疲倦地迈开步子,往宴会厅的方向前进。   所谓的宴会厅并没有厅,因为护心镜还处于重新建设的起步阶段,连住房都没几间,更别说那种华而不实的厅堂了。一帮人围坐在一团团篝火前,倒有几分别开生面的味道。   维克此行除了一些随从,只带了安景、蕾格亚和米瑞三人,此时三把刀剩下的两位坐在他的两边,四周全是威尔斯特的人。虽然已经不是敌对关系了,但短时间内想要打成一片也是不怎么现实的,再加上维克是艾瑞克的儿子,身份既尊贵又尴尬,也没人好意思主动找他聊天,所以场面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不过很快,诺斯和龙星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气氛变得有些热络。   见到龙星,维克马上带人站了起来,面对龙星的笑脸迟疑片刻,还是弯下腰打算行礼。   不过行到一半的时候,龙星就伸手扶住了他,笑道:“你能来,我太高兴了,你我也是兄弟,不需要这种繁文缛节。”   维克勉强一笑,虽然他现在心里轻松,但还是感觉到几分似有若无的隔阂。不过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可能过段时间就能好了。   “来,坐下聊吧,”龙星笑着说道,“这儿的条件有限,维克你可不要挑理啊。”   “当然不会,首领客气了。”维克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趁着上酒上肉的工夫迅速看了看四周。   威尔斯特的人,除了舜空和艾瑞克之外几乎全到了,看到他们两个不在,维克心里是松了口气的,现在面对他们两个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就像维克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纳他的,隔着不远,颜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维克知道因为鬼瞳的事,他的几个朋友对自己不可能有好脸,不过事情已然发生就不存在后不后悔这一说,维克也没什么表情,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她了。   不过有诺斯这个专门和稀泥的存在,正式开始吃吃喝喝后氛围还是很轻松的,几杯薄酒下肚,又互相扯了几句闲淡,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   “维克,你之前和玄雅的关系不错,但你现在回归了家族,孰轻孰重还得能分清的吧?”诺斯笑着举起酒杯,挤到维克身边坐下说道。   若是之前,诺斯哪敢用这种说教的口吻和维克开口啊,维克轻笑了两声:“我已经见过他了,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最后不欢而散。”   “哎,”诺斯叹了口气,“要说这事吧,还挺戏剧性的,不过你能为自家人着想,哥哥还是很感动的,来,咱们兄弟三个再来一杯!”   龙星喝下酒后,神情正经了几分:“维克堂兄,虽然让你夹在中间有些为难,但咱们毕竟是一个家族,玄雅的行为也不见得没有私心,如果真的打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维克点点头,还没开口就被诺斯一把搂住了:”龙星你这话就没必要再提了,维克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肯定不会反悔,对吧?”   维克笑而不语,他看得出来,虽说都是兄弟,但诺斯明显跟龙星才是一条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算是把维克架上去下不来了。不过维克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笑了笑说:“我跟玄雅说的很清楚,假如他执意开战,那第一个对手就是我。”   龙星沉思了一会儿:“那,你觉得玄雅会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与威尔斯特为敌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维克也说不准,想了想后迟疑地开口了:“这要看他怎么想了,我们之前的联盟其实有三人,玄雅,我,还有宫岚。”   提到宫岚,维克的嘴唇忍不住翘了翘,短暂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宫岚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一切都听我的,他个人对威尔斯特也没什么仇恨和野心,玄雅即使要战,也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才说要看他自己怎么想。假如他能冷静一些看清楚局势,就不会自寻死路,不过他那人的性格有些强硬,也不是不可能背水一战。”   龙星点点头,站起身来到维克身边:“不管怎么说,哪怕玄雅再战,获胜者也一定是我们威尔斯特。维克,不仅仅是家族接纳了你,你也拯救了家族,感谢你的选择,我敬你一杯。”   这酒并不烈,至少和福光城的特供是没办法比的,滑下喉咙的时候并未感觉到多么辛辣,可喝下去后心里某处却充满了火热。   从小到大,维克几乎还没体会过家族的感觉,如今他似乎终于品味到了一丝半点,家族并不单单是权利的集中,更是一家人。   往日里安景和蕾格亚两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喋喋不休,都算是善于交流的人,可今天他们两个都是一言不发,只顾着闷头喝酒,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维克笑着放下酒杯,揽过他们二人的肩:“别耷拉着脸,你们应该为我的选择感到高兴。”   二人受宠若惊,维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气了?安景还好一些,诧异过后马上点了点头,蕾格亚却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你什么时候都愿意抱着女人了?别不是趁着机会占我老公便宜吧……”   维克心情好了一些,没跟她计较:“派去的信使有消息了吗?再派些人过去,让宫岚早点回来见我。”   “知道了,”趁着维克心情好,看人下菜的蕾格亚很是敷衍,“老大你也够没良心的,这次能新鲜几天啊?”   蕾格亚丝毫不知道这句话在维克的伤口上撒了盐,维克苦笑了一声,虽说不足为外人道也,但事情看上去就是这样,他就跟个花心大萝卜一样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丢一个。   沉默了半天,蕾格亚都把这随口一说忘到脑后时,维克才低声说道:“这次不会了,我能新鲜他一辈子。”   除了颜靥喝了点酒后就提前离席之外,整个宴会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维克的酒量很好,这点度数的酒喝多少都不在话下,所以相比较东倒西歪的诺斯,离席时的维克看不出任何醉意。   不过他宁愿自己一醉不醒,因为他知道米瑞还在等着他,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逃避是没用的,在屋外徘徊了好一阵子,维克终于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   等待他的并不是米瑞的诘问,而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米瑞离开的那扇窗户还大开着,吱呀作响。穿堂风卷起维克的长发,他猛然回过神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大喊着:“来人……”   可刚喊完,维克就立在了原地,他找人去干什么?把米瑞带回来吗?   几乎几秒钟后,安景和蕾格亚就带人赶了过来,看到了愣在原地魂不守舍的维克。   喊了几声也不见维克应他,安景马上绷着脸冲进了维克的房间。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米瑞已经叛逃了。   安景怒不可遏,他恨不得把那些背叛维克的人扒皮抽筋,心狐,小耀,现在一个小小的床伴都敢从维克身边逃离,简直欺人太甚!   “少主,我马上去追他。”安景冷眼说道。   “不用……”维克疲倦地伸出手,说出的话自己都没想到,“不用了……”   “少主?”安景一脸担忧。   维克缓了缓神:“我本来就打算让他离开,是我对不起他,既然走了,就别去烦他了。”   或许,米瑞选择离去是最好的结局,他们不可能恨彼此,但越是这样,相顾无言的场景就越伤人。可即使如此,维克还是感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一般,怅然若失。   他想给米瑞一个好归宿,即使他们两个的缘分已尽,维克也不希望米瑞经历更多的磨难。可连这最后的补偿机会,米瑞也没有给他。   抬头看了看天,维克像是下令,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别去找他了,他不想见我……哈,他果然是个男人,比我想象的更狠。”   或许自己有了一个不算差的结局,但有那么多人替他承担了原本的痛苦。尼采也好,米瑞也罢,还有舜空,他们每个人对维克的影响都是难以估量的,或许短时间内无法体现出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变故。   维克此行只是见一见龙星走走过场,但龙星执意要留他多休息几日,维克也没心思赶路,所以就答应多在护心镜逗留几日,只是他一次次地催促安景和蕾格亚,让他们传令宫岚,早点回来。   可是几天之后,维克没有等到宫岚的回归,而是等到了麟城再次沦陷的情报。   西部战线之前由玄雅负责,确实打下了包括麟城在内的几座威尔斯特属地,但后来他接到天狐军的假情报支援福光城,那些打下的地方自然又被威尔斯特占了回去,现在战事又起,显然是玄雅再次发难了。   既然玄雅又来挑事,那龙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维克主动请缨要奔赴前线,可派谁和他一起去,龙星犯了难。   其他人肯定是不行的,他们还没有彻底接纳维克,一起行动保不齐要起什么摩擦,诺斯的话倒是不用担心这个,可龙星不舍得让他去……自己去就更不合适了,护心镜还有一堆杂事等着他处理,思前想后,龙星也没想出个合适的人选。   最后还是维克婉拒了这一提议,他只带着他的洛城部队行动。   话已至此,若龙星非要派人和他一起,好像就有点怀疑他、在他身边安插眼线的意思了,索性点头答应。   去往西部的路上,维克心乱如麻,不单单是要和玄雅作战,更重要的是,宫岚迟迟未归,是不是和玄雅发生了冲突?理论上来说,宫岚实力不俗,身边高手如云,又有圣银家族等福光城部队跟在身边,就算打起来玄雅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可关心则乱,维克一点险也不想冒,进军速度飞快。   来到和麟城接壤的城镇,维克拿着龙星的亲笔信大摇大摆地带人进了城,他没心情感慨这戏剧化的一幕,刚进城就找到了城主了解战况。   面对维克的时候,城主还是有些紧张,但也不敢耽误正事,马上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之前这里曾被玄雅的圣灵家族占领过,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带人撤退了,我们第一时间就抢占回了我们的领地,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发生意外。可是两天之前我们突然得到了麟城的求援情报,不敢耽搁,马上送到了护心镜。”   维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玄雅吧?”   虽是疑问句,但维克的语气很笃定,此时除了玄雅,也不会有别人来找威尔斯特的麻烦了。   不料城主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说道:“维克少爷,两天前我也去麟城的战场上看过,我觉得不像是圣灵家族的人,至少不全是他们,有很多都不是我们之前见过的异能者。”   维克抬起头看着城主,那冷冽的眼神差点让城主跪下。维克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种话,忖度了片刻,他压下心里的不安道:“不管是什么人,都是我们威尔斯特的敌人,我会马上支援麟城的。安景,让他们准备行动。”   安景匆匆退下后,维克不安地在屋子里踱步,他安慰自己别多想,或许只是玄雅另外招揽的异能者呢?可是他却不能阻止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厚。   三天前。   虽说魍魉的势力远远比不上天狐军,但想要调查以前的过往,并不是人越多就越好调查,而是要有的放矢。也算是他的运气好吧,当年参与噤魔争夺的家族很多,虽然大部分小家族都没什么好结果,但总有幸存的人,石蚕命人通过那些人调查,居然真的有所收获。   带着人去找宫岚的时候,石蚕差不多已经能猜到宫岚会怎么做了,不过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二人进屋之后,石蚕颔首行礼,而另一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是谁,但牵扯到了当年的事,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直打鼓,祈祷着自己今天能够平安无事。   宫岚面无表情地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语气地问道:“什么人?”   那人将头埋的更低:“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卡尔家族的首领,几年前曾和毒牙首领一起参与过对噤魔的争夺。”   宫岚冷道:“知道我要问什么吗?”   “知道知道,石蚕大人已经和我说了,”那人顿了顿接着说,“当时各大家族几乎已经撕破脸了,我们小家族不得不抱团取暖,最后我们商量出了个结果,决定退出,不淌混水了,毕竟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可就在那时,威尔斯特和圣灵家族的两个首领突然来亲自追杀我们,似乎认定了噤魔在我们其中一人的手上,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只能装死才勉强逃过一劫……”   宫岚的眼色更冷:“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艾瑞克和狼王质问毒牙首领噤魔的下落,我不知道噤魔到底在不在他手上,好像艾瑞克也挺迟疑,但还是告诉狼王,宁肯错杀不能放过,哪怕噤魔被某人藏了起来不见天日,也不能为其他人所用……”   宫岚的拳头都快要捏碎了,漆黑的眼眸里迸射出怒火,像是要焚烧一切。 第七十七章 再会   乍暖还寒的初春,清晨还是有些凉意,可此时的幻白,喉咙跟要着火了一般燥热。可他不敢停下来休息,一直在拉着小耀逃窜。   他知道,他们根本没能甩开追杀他们的人。   “行了别跑了!”小耀突然满脸怒容地拉住了他,然后回过头,冲着空无一人的山谷大吼,“有能耐就滚出来打,这么追追停停的有什么意思?把人当耗子戏耍吗?!”   小耀是真的怒了,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被人追逐了这么久,内心的怒火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而且对方是杀了玄雅的仇人,小耀知道幻白心里的痛苦,所以哪怕胜算不高,也他要豁出去帮幻白报仇。   天空中传来几声鹰啸,二人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上空已经盘旋了上百只苍鹰,这个场景让人看了不免有些心悸。再次低下头时,前来追杀他们的鸢尾和万兖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不远处。   “不想跑了吗?”鸢尾的语气还有些失落,“太让我失望了,我本以为你们能甩掉我们呢。”   幻白一把将小耀推到一边:“你们的目标是我吧,小耀是维克少爷的人,此事和他无关。”   “你说什么屁话呢!”小耀拿出匕首再次挡在他身前,“老子现在是你的人,他们想对你不利就先过了我这关!而且他们杀了你的首领,我会帮你报仇的!”   鸢尾和万兖虽然不知道宫岚和维克的关系,但宫岚杀玄雅的导火索就是他辱骂了维克,看来宫岚对另一个盟友还是很有好感的,于是万兖斜眼看着鸢尾:“说好了一人一个,可这小子好像确实是维克的人……杀了他,宫岚会生气吗?”   鸢尾冷笑:“怎么会呢,他出现在玄雅身边,已经是个叛徒了,咱们杀他是理所当然的。”   “有道理。”万兖笑着舔了舔嘴唇。   幻白的神情突然紧张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好多野兽的气息正向他们靠近,联想一番天空上的鹰群,应该是对方的某种异能。现在想跑已经没机会了,而且本就跑不了,反杀掉对方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别再和之前一样粗心大意了,这可是要命的战斗。”幻白上前一步和小耀站在一起,沉着地说道。   小耀哼笑道:“知道了,啰嗦。”   “鸢尾,这小子似乎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啊。”万兖斜眼看着鸢尾。   “那就让他们后悔。”鸢尾摸了摸自己指上的莲花戒指,一道灼热的青色火焰爆裂而出,直扑小耀和幻白的面门。   二人同时跃入空中,但那些盘旋的老鹰突然突袭而下,虽然不至于把他们怎么样,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让他们的动作变得仓促起来。   紧接着,万兖手握巨剑一跃而起,破空的闷响呼啸而至。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过后,小耀笔直地落入地面,尽管他勉强站稳没有摔倒,但是刚刚拿匕首接下这一剑的右手臂,却在不住颤抖。   万兖的蛮力恐怕不在范达曼之下。   幻白无暇顾及小耀那边,他自己已经被那群疯狂的老鹰惹得不胜其烦,抬手甩出几道追魂鞭,鲜血和羽毛洋洋洒洒地落入地面,幻白的视线终于清晰了几分。   然而下一刻,就在幻白还来不及喘息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灼热,下一刻青色的火焰点燃了他的肩头。   听到幻白的喊叫声后小耀顺势抬头看去,顿时脸色就变了,但万兖马上冲了过来挡住了他想去救幻白的脚步:“你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又是一声金属的碰撞,小耀手中的匕首差点脱手而出,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回了万兖身上,想去救幻白,就必须先打败面前的人。   可是幻白还能撑多久呢?   幻白也意识到自己影响到了小耀的心神,咬牙忍着难熬的灼烧感,不让自己叫出来。下一秒鸢尾瞬身来到他的身后:“真是狼狈啊,不过就这么被烧死也太无趣了,我来帮帮你吧。”   幻白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想要阻拦,但他们两个实力的差距有些悬殊,鸢尾轻而易举地侧身躲开他的进攻,同时在他还在燃烧着的手臂上一抓。   这一刻幻白才知道,原来血肉剥离的感觉是这样的。   鸢尾手里拿着幻白那条被扯断却还在燃烧着胳膊,欣赏着幻白往下跌落的身形笑道:“如何,现在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看着幻白即将砸向地面的身体,小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尽管背后大开的他被万兖砍出好几道伤口,他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幻白出事。   几乎是一瞬间,小耀的身上就被幻白的鲜血染红了,他呆滞地看着怀中那张苍白的脸,傻傻地愣在原地。   然而鸢尾可不会给他发呆的时间,一道青色的火束冲击到他们二人身旁轰然炸裂。   小耀下意识地将幻白护在怀里,就跟当初在祥瑞城的场景类似。火光消逝后,小耀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扯掉自己正被火苗舔舐着的外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掉他们两个。   “表情不错啊小子,不过你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万兖冷笑着背起巨剑缓缓走向他,“我保证你临死前不会再有这样的目光了,而是只会畏缩着哀求我们。”   小耀肌肉紧绷,就在他打算冲过去的前一刻,幻白缓缓抓住了他的手臂,艰难地开口:“别打……撤退吧……”   看着幻白面无血色的脸,小耀第一次怨恨起自己的无能,同时,他也后悔了。   假如他没有离开维克,就不会激怒宫岚,幻白自然也不会出事了。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他做出了决定,就要承担后果。   鸢尾也微笑着落入了地面,戒指上重新亮起妖冶的邪光:“我倒想看看,你们怎么撤退。”   “惊魂监牢!”幻白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那根羽毛,直接掷向了万兖。   鸢尾目光一紧,迅速来到了万兖身边扬起一道火墙。   不过羽毛爆裂之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只是跟普通的惊魂监牢一样死死困住了他们,唯一和之前不同的一点是,这回幻白直接用尽了羽毛的全部力量,应该能困住他们不短时间。   浑厚的幻影墙壁四面包围了鸢尾和万兖,鸢尾有些嫌弃地看了看万兖,尝试着放了把火,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惊魂监牢还伫立在原地,小耀趁机拉着幻白转身就跑。   看着他们两个迅速消失的背影,鸢尾瞪了一眼身边表情心虚的万兖:“下次,我说什么都不管你了。”   “我又没让你帮我……”万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不得不示弱,“好吧好吧我的错,但你关键时刻来救我不是应该的吗?不说这个了,人跑了,回去怎么跟宫岚交差?”   “玄雅的走狗已经活不了了,至于那个维克的部下……”鸢尾支着下巴想了想,“不用管他,万一杀了他,保不齐维克还要找我们两个算账呢,到时候宫岚肯定不站在咱们这边,跑了就跑了吧。”   万兖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忍不住骂道:“他们可真够王八蛋的。”   小耀从来没用这么快的速度逃亡过,尽管已经把双魔甩开很远了,但他根本不敢停下来。   一来他不知道幻白能困住他们多久,二来……他现在很怕,怕看到幻白的伤势,所以一直强迫自己飞速前进,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幻白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耀,停下吧……”   小耀仿佛离了魂儿一样猛然停下,但也只是站在原地不动,根本不敢回头看幻白。   想了想,小耀继续往前走着,只不过放慢了些许速度:“幻白你撑住,等到了城镇我就去找治疗系异能者。”   “我撑不住了,你……”   “你不会死的。”   幻白的声音顿了一下,苦笑起来:“小耀,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着你了……”   “你不会死的。”小耀头也不回,执拗地说。   幻白微微摇了摇头,他的身体他清楚,无论是烈焰焚烧还是失血过多,已经快能要了他的命了,而且他刚刚为了确保困住追杀者,直接用尽了本命羽毛的能量,现在的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要睡下,就再也醒不来了。   幻白感到眼皮子越来越困,但还是用最后的力气说着:“小耀,我真的很不甘心,明明我们才刚开始啊……我这辈子其实很无趣,除了玄雅,没人能让我看上眼,唯独你例外……”   “别说了,保存体力。”小耀语气很正常,但是幻白看不到,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知道你不想离开维克少爷,但是……我更不想你离开我,只是这世界上的事啊,半点不由人……”   小耀哽咽了一下:“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小耀,能遇上你,我就该学会知足了,小耀……”   其实幻白的伤口早就不疼了,只是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剥离出去,再也不回来。   小耀的身体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他仍是不敢回头,自欺欺人地边前进边说:“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只要是我做过的事,我就不会后悔,所以我一定会陪着你的,你别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别睡着,陪我说说话好吗?”   幻白已经不可能再回答他了,小耀失魂落魄地背着他前进,在沿途留下一朵朵刺目的鲜红血花。   维克赶到麟城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放眼望去全是浓雾,连绵成片的雾气几乎将整个麟城都包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维克的问题,没人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安景稍稍靠近了一些后研究了片刻,然后迅速返回道:“少主,那些云雾似乎可以隔断异能,我之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维克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没有直接见到宫岚让他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谁也不敢保证眼下的场景和宫岚无关。想了半天,维克说道:“如果这些云雾真的能隔断异能,那麟城就根本不用支援了,因为至少施术者不会被自己影响,普通人和异能者打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那现在怎么办?”蕾格亚也没了主意。   维克没有说话,而是盯着面前的一大片惨白,若有所思。   这一切,显然出自呼云之手,此时麟城城内也是一片云雾缭绕,这里的雾气没有外围那么密集,但也远远称不上是仙境,因为从城门到街道,几乎全部都是尸体。   “很不错的异能嘛。”   呼云将剑从一个尸体身上拔出来,回头看去,开口的是正巧路过的石蚕。   石蚕一脸似笑非笑:“老实说呆在这种环境里,我心里也很没底,或许每个异能者暂时失去异能后都是这样,连宫岚大人也不例外,所以……你可别辜负宫岚大人的信任。”   若不是阿贝能破解呼云的云雾,宫岚无论如何也不会留着呼云这种特殊的异能者,面对着石蚕这种似有若无的上级口吻,呼云也没表示出什么不满:“我不会背叛宫岚大人和阿贝大人的。”   说完,呼云突然冲着石蚕行了一礼。   石蚕还没明白这是干什么,身后就响起了宫岚冷冷的语气:“都杀完了吗?”   石蚕这才知道呼云是对着他身后的宫岚行礼,暂时失去异能的石蚕确实没注意到有人靠近,马上回身行礼:“见过宫岚大人。”   呼云点点头:“可以进攻下一座城了。”   “且慢,宫岚大人,属下有情报找您汇报。”石蚕打断了呼云的话,“刚刚外围的密探传来消息,维克少爷带着威尔斯特的人靠近了麟城,基本可以确信玄雅说的属实了,维克少爷确实和威尔斯特达成了某种共识。”   宫岚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道:“你们全部留在这里待命,我去见他一面。”   宫岚和龙星不一样,他的话没有属下敢反驳,呼云和石蚕只能看着宫岚远去的模糊背影。   由于云雾的关系维克并没有进攻,但他也没有命人撤退,而是原地安营扎寨,似乎要和进攻麟城的敌人耗上了。   在主营里坐下没多久,维克就看到安景脸色复杂地走了进来,迟疑着说:“少主,宫岚要见您。”   维克猛然抬起头,紧接着就看到一身熟悉的白袍,宫岚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你退下吧。”   安景还没来得及呵斥宫岚,就听到他一副主子的口吻对他下令。看了看维克的神情,安景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余的,于是便默不作声地离去,主营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怎么一直没回来?”维克三步并两步跑到宫岚身边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深嗅着。感受着怀里熟悉的温热,维克才有一种踩在地面上的踏实感。   宫岚一动不动,过了会儿才笑着开口了:“维克少爷,请放开我吧。”   维克默默松开他,盯着他的眼睛注视了许久,宫岚刚刚那句话,让维克想起了他们二人初识时的针锋相对。   宫岚脸上挂着微笑,但神情却是冷漠的,维克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那种最坏的可能性,沉声问道:“麟城是你打的?”   宫岚点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理由。”维克没有发怒,但一直看着宫岚的眼睛。   这种眼神让宫岚的心脏一阵刺痛,可他表面上还是滴水不漏的笑容:“能有什么理由呢?无非就是我想明白了,我宫岚还是做不到屈居于人下,现在玄雅也被我杀了,自然轮到威尔斯特了。”   宫岚杀了玄雅?这种能引得翻天覆地的消息,此时并没有在维克心里掀起波澜,因为相对于宫岚的抉择,玄雅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答应过我的,无论我做怎样的选择你都会跟着我,你在骗我吗?”维克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维克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人都是这样?这是他的事,如今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和他唱反调?玄雅是这样,小耀也是如此,现在连宫岚都要和他敌对吗?   宫岚现在又想哭又想笑,他能告诉维克真正的原因吗?你父亲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所以我要灭掉威尔斯特,他能说出口吗?维克最厌恶的就是别人逼他做选择,假如自己说出口,就是把维克往绝路上逼。   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吧,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在维克与家族和解的时候让他知道了当初的真相?   “维克少爷,”宫岚收敛起笑意再次开口了,“感情的事无非就是脑子一热,说的那些话怎么能当真呢?你看,米瑞,舜空,你喜欢他们的时候喜欢的不得了,可该抛弃的时候从不手软,换做我也一样。我很喜欢你,但是……我真正想要的事物,和你相悖。”   维克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掐住宫岚的脖子:“我把我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你身上,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你从没有相信过我吗?我所憧憬的一切,在你看来不过是个笑话,你从没有放在心上,宫岚,权势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维克现在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只要宫岚再说出他不想听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字眼,他都有可能忍不住扭断宫岚的脖子。   宫岚什么都没说,只是注视着维克的眼睛。他的眼神让维克有些恐慌,似乎导致现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并不宫岚,而是他维克一样。   “维克少爷,”宫岚不轻不重地扯开维克,“与威尔斯特如何相处是你自己的事,但是,哪怕你我今后变为敌人,我也不会收手。”   维克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他虚晃着后退两步:“宫岚,我真的做错了吗,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要这样呢……我不过是想要堂堂正正地踏入家族大门,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你的心里真的就容不下这些吗?”   宫岚慢慢转身:“抱歉了维克,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   直到他走出营地,维克也没有追出来。宫岚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苦笑。   如果我非要和威尔斯特开战,维克你愿意站到我这边吗? 第七十八章 强袭   鸢尾和万兖回到麟城后,明显感觉到宫岚的情绪有些不对,连问也没问他们是否成功,二人自然也不会故意找不痛快。明明顺利占领了麟城,可宫岚一方自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这种情况以往也不是没有,每次都要靠阿贝来打破僵局,这次也不例外,就在一帮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阿贝慢步走上前行礼道:“宫岚大人,咔麦尔首领也让家族成员全数赶到了麟城,接下来何时进攻呢?”   宫岚懒洋洋地看了阿贝一眼,严重怀疑这老小子是故意的。明明不可能不进攻,阿贝的语气也称得上是诚恳,但宫岚就是觉得他阴阳怪气。   “威尔斯特一方的支援如何?”宫岚随口问道。   回答他的是石蚕,他的魍魉已经彻底变为了战时情报组织:“回宫岚大人,威尔斯特一方似乎以为进攻他们的仍是圣灵家族,还妄想能和之前一样僵持下去,所以只派了维克及其下属,再加上岩城当地的守军。”   岩城就是毗邻麟城的威尔斯特属地,如今维克在山间安营扎寨,正好横在了他们的进攻路线上。   宫岚哼了一声,这下好了,除了维克,他也没有别人可打了。   “宫岚大人?”阿贝语气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指令。   “既然威尔斯特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就给他们一个教训吧。”宫岚的目光逐渐阴冷,“明天一早进攻,把挡在岩城之前的拦路石给我踩碎!”   阿贝领命而去,不过他的眼神并没有多激动。事情如他一开始所料想的那般发展了,宫岚和维克之间是不可能恩恩爱爱相安无事的,即使没有这档子事,矛盾迟早也会爆发出来。可如今看着宫岚的样子,他根本高兴不起来。   就像把插在身上的刀子拔出来后,伤疤还是会存在,无法变得和以前别无二致了。   相比较起来,维克那边的气压更低,岩城的守军很识时务地没有过来讨骂,主营里除了维克,只剩下三把刀里的两位。   “所以……”安景将声音放得很轻,似乎生怕刺激到维克,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宫岚杀了玄雅取而代之,现在执意要攻打威尔斯特?”   维克缓缓点头:“是……安景,自从我跟龙星和解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我本以为宫岚对我的感情和我对他的感情一致,现在看来……不说也罢,既然他已经站到了家族的对立面,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安景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您心里很难受,但是这并不是你的错,个人的决定凭什么要他们置喙呢。其实这样也好,问题早出现早解决,总比最后全面爆发要好。”   “你的意思是,”维克苦笑了一声,“我和宫岚相处的时间不算长,感情还不算深刻对吧?”   安景没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维克苦涩地一笑,他和宫岚初见时两看相厌,算起来真正在一起的时光并不多,可若说感情不深,维克并不这么认为。米瑞也好舜空也罢,自始至终,维克都没有过要和他们共度余生的念头,唯独宫岚是例外。面对他的时候,维克总能愿意展示出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柔弱,愿意敞开心扉,愿意什么都不要,和宫岚一起生活,他从未遇到过和自己如此契合的人。宫岚也答应了他,可是现在……之前宫岚那番话,断送了维克一切奢望。   可能宫岚对他也有点喜欢吧,只是和权势相比,宫岚欣然选择了后者。   沉默了良久,维克才重新开口:“我现在越来越不像个男人了,宫岚想打我就奉陪到底,让人做好交战的准备。不过我不会杀宫岚的,我要把他一辈子束缚在我的身边,让他为之前的话付出代价。”   看样子维克似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秉性,可安景皱着的眉头却没有舒展,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晚,维克并没有睡着,他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有些发凉。   他已经习惯伸手就能抱住宫岚的感觉了,之前在护心镜的几个夜晚维克也是辗转反侧,只是那时好歹是思念中带着几分甜蜜,如今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残破感。   维克握紧了拳头,他决不允许宫岚离他而去,哪怕一辈子把他绑起来,宫岚也别妄图能抛弃他!舜空米瑞的感情问题好歹算是有了结局,自己和家族的矛盾也化解了,现在,似乎就是老天给他的最后考验。   黑暗中,维克的一双眼睛格外清醒。   等到维克稍微有些睡意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明朗了,他索性翻身从榻上下来,刚刚起身就听到了外边传来安景的声音:“少主,麟城方向的云雾正往我们这里扩散,宫岚应该开始进攻了。”   维克略有些混沌的脑子一时想不出对策,这种能阻隔异能的云雾十分棘手,虽然他确定对方也会受到影响,但施术者一定不会,只要开战他们就吃了亏。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对策,维克只能说道:“准备迎战,但一定小心。”   其实不迎战也没什么办法了,雾气很快就将整片平原笼罩了起来,将范围扩大到如此地步,呼云也是有几分吃力的,而且这么一来云雾的浓度不高,双方都不至于变成睁眼瞎,只不过还是能发挥阻隔异能的效果。   被这片诡异的云雾笼罩住后,表面上只对能见度造成了影响,并没有其他异样,可是只要尝试着催动异能就会发现,所有异能都被彻底封锁,使不出一星半点了。   维克尝试了一番,异能力却只能在心脏内部盘旋,无法流转到身体的其他部位,似乎这些云雾渗透进了体内,彻底堵塞了全身经络。   经历了多次战争,即使猛然间失去了异能,维克带的部队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一个个表情都不好看,戒备地靠在了一起。   四周及其安静,没有任何异动,但也可能是异能被封锁后感知能力也迟钝了很多。一片雾气里维克只能看到个大致轮廓,他慢慢靠近自己的人:“都别慌,对方也会受到影响的,最多只有施术者一个威胁。”   “维克大人,那是什么?”   一个部下忍不住惊呼出来,维克顺势望去,看到远处洁白的雾气间似乎漂浮着一层黑色的气体,而且正迅速地向他们靠拢。   雾气的另一头,宫岚的部下们也大大方方地踏入了这片异能禁区,万兖扬起手中的巨剑:“要说起来,咱们和呼云的本事还挺合得来,你能放毒,我能砍人,鸢尾能控兽,可以说战无不胜啊。”   石蚕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最好少说话。”   鸢尾一边控制附近的野兽往云雾里钻,一边冷笑着:“你的毒气不会误伤我们吧?”   “我没那么蠢,”石蚕无奈道,“而且事先已经给你们吃过解药了,怕什么?”   鸢尾哼了一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而已。”   看着那股诡异的黑雾,即使维克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也知道来者不善,马上挥手下令:“绕开那些东西,边打边退,最好能从这片云雾里脱身。”   “啊!!”   维克的话刚刚落音,人群里就响起一声惨叫,维克迅速回身看去,只看到一道闪电般的黄色身影。   安景脸色一变:“留神,是猎豹!”   这个局面很诡异,这片山区里确实有猎豹的踪迹,但绝不会主动攻击这么多人,而且安景四下观察后发现,一片雾气之中,远远近近多了不少野兽的阴森瞳孔。   若是平时,异能者对付野兽就跟玩一样,但现在他们都是普通人,而且还都没适应现在的局面,好多人伸出手掌才想起自己已经使不出异能了,眨眼间就倒下去不少人,猎豹们渐渐形成包围的趋势。   更严峻的问题是,他们耽误的片刻工夫,另一侧的黑雾已经靠近了。刚刚接触到那些诡异的气体,一般人的身上就开始溃烂,若是不小心吸入一口就直接倒地,抽搐片刻就没了动静。   很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野兽也好,毒气也好,宫岚那头已经把便宜占完了。   维克怒火中烧地握紧拳头,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被动的仗。然而握拳之后维克的脸色突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手里的金鹰权杖,他刚刚似乎从中感受到了能量波动。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了敌人靠近的身影。宫岚和阿贝都没有到场,来者是石蚕、鸢尾、万兖以及呼云,这这片战场上,作为指挥的自然是呼云,他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维克少爷,请你不要再抵抗了,最好乖乖投降。”   维克感受到了呼云体内的能量,能在云雾里使用异能的,只可能是它的施术者了。维克冷笑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让宫岚滚来见我!”   以往这种情况,石蚕免不了要对维克冷嘲热讽一番,不过今天的他却很安静,疑惑地盯着维克身后看了半天,然后低声对身边的鸢尾问道:“你眼神好,帮我看看维克少爷身后那人是谁?”   维克身后的安景和蕾格亚都是一脸戒备,盯着氤氲雾气中突然出现的敌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鸢尾的眼神确实如同鹰隼般锐利,看了看维克的身后不阴不阳地笑了:“应该是维克少爷麾下的三把刀,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两把了,蜂刺蕾格亚……怎么了,儿子长大了,想尝尝女人的滋味?”   石蚕哼笑了一声没理他。   这时呼云也缓缓开口了:“对付你们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宫岚大人亲自出手,在我的云雾里你们就是待宰羔羊,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维克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默默感受着手中权杖传出的能量,金鹰权杖内蕴含着能量的传闻,维克早有听说,但今天是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权杖是死物,里边蕴含的能量是本身就存在的,不会被云雾所阻隔。   呼云低下头,也看到了维克手上的事物,顿时脸色就拉了下来。他的云雾无往不利,无论是阿特利亚三神还是阿贝都是赞不绝口,可偏偏被威尔斯特的金鹰权杖死死克制,算起来这是第三次了,这东西明明是属于首领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维克手上?   “看来你很忌惮它?”注意到呼云表情的变化,维克突然手持权杖,猛然爆发出一团能量朝他飞去。   呼云身后的一帮人都惊了,他们从没见过有人能在呼云的云雾里使用异能。石蚕一行现在都是普通人,呼云也不能丢下他们闪躲,只能拔出长剑将云雾暂时集中在自己身前,形成一团厚实的护盾抵消了权杖中爆发的能量。   维克趁机下令:“分头行动,尽量离开这片雾气,我去牵制住施术者。”   “不行,太危险了!”安景拉住了维克,谁知道那柄权杖好不好使,万一能量用完了怎么办?   “别婆婆妈妈的!”维克冷道,“现在除了我,谁能对付的了他?你们在雾气里都没有异能,可别被追杀的太惨了。”   安景只能无奈地点点头,拉住蕾格亚就打算带人撤离,可没走两步二人就被一团糟的人群冲散了。在一片云雾的人潮里,越急就越找不到目标,安景喊了两声也没人应答,只能带着一部分人从另一边撤退了。   现在谁也顾不上谁,安景自知即使找到蕾格亚也不一定能保护好她,只能先做好维克交代给他的事。   呼云那边,正在抵御权杖能量的他突然听到石蚕开口:“维克的部下打算分头撤退,我们也去追。”   现在能和手持权杖的维克僵持的,也就剩下呼云了,他也没说什么,冷着脸点了点头。   “追。”石蚕微笑着下令,带着魍魉的成员径直朝一个方向追去。   同样失去异能的情况下,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高手,除非能做到阿贝那样的地步,否则绝不可能是他石蚕的对手,因为毒素会让他在贴身肉搏中占据上风。   石蚕的眼眸中燃起异样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   “这小子怎么这么主动,”万兖一脸的莫名其妙,“难不成是看到什么仇家了?”   鸢尾刚刚误以为石蚕是对蕾格亚感兴趣,但追杀的方向明显和蕾格亚无关。简单想了想后他就明白了,轻笑着说:“万兖,咱们好像把这孩子带歪了。”   “啊?”万兖更加迷茫了。   “不用纠结这个,”鸢尾阴沉地笑道,“现在的重点,是践踏那些废物。”   一阵混乱过后,仍然留在原地对峙的,只剩下维克和呼云。   能量碰撞的尖啸过后,呼云慢慢挥散了面前的云雾,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克:“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手里?难不成,这就是威尔斯特招揽你的条件?”   “我向来不对死人解释。”   维克直接向呼云冲去,即使没有异能,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还在,手中的金鹰权杖也足以震慑呼云,维克不信自己斗不过一个小崽子。   呼云轻轻将剑再次出鞘:“它的力量,你能发挥出几分呢?”   维克手中的权杖冒出金光猛然砸下,但呼云却突然和周身的云雾化为一体消失在了原地。一击不中,维克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冷风袭来,下意识地想使用空间异能躲开,却感到体内一阵晦涩,硬生生地愣在了原地。   失去异能很可怕,但最为致命的,就是在关键时刻习惯性的依赖异能,无法做出最好的抉择。   冰凉的触感过后就是火辣辣的痛楚,维克后退两步,鲜血顺着他的脊背缓缓淌下。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呼云动作缓慢地抬起手中的剑,“再厉害的东西,也要合适的人才能发挥出实力。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但你确实比不上龙星,更遑论上一任首领了。”   维克本以为自己会怒火攻心,不过背后传来的痛感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他从没经历过这么憋屈的战斗,但越是如此,他就越要取胜。   “这话倒是没错,但是败在我这样的人手上,你不是更废物吗?”维克冷笑道。   呼云表情不变:“哦,那你来试试啊。”   维克也举起手中的权杖,注视着呼云。如果艾瑞克和龙星真的曾凭借着金鹰权杖从这种云雾里杀出去,那他凭什么不能做到呢?   维克这边的情况不容乐观,而安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一边带人在猎豹的包围圈里杀出重围,一边在心里担忧维克和蕾格亚,等他意识到不对时,刚刚摆脱豹群的他们就被团团黑雾笼罩住了。   “啊,近距离一看,你果然很对我的胃口。”石蚕微笑着从魍魉成员的簇拥中走上前,“维克少爷麾下最著名的三把刀,今天就让我领会一番吧。”   安景若无其事地上前一步,实则内心却闪过一丝不安,虽然双方看上去人数相差不多,但对方明显擅长用毒,交手的话非常不利。   “你是宫岚的走狗?”安景笑着问道,“之前没见过啊,看来宫岚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石蚕挑了挑眉,邪气更甚:“希望等会儿之后,你这张嘴还是这么能说会道。”   说罢他轻轻撑开手掌,指尖上泛起毒素的油腻亮光。 第七十九章 绝境   不需要二人多说,魍魉和安景的部下迅速厮杀到一起,或许他们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不用异能的肉搏了,安景一方明显弱于魍魉。   不过安景也没心思管这个了,因为石蚕已经冷笑着冲到了他的身边。   面对满心自信的石蚕,安景心里浮现出一丝不屑,相对于普通的异能者,他们三把刀擅长使用武器,在失去异能的情况下也有一战之力,远远不是对方抹点毒药就能比得上的。   然而交手的一瞬间安景就知道,自己大意了。他刺出的匕首根本没有命中目标,他的手腕被石蚕牢牢抓住了,其实石蚕想靠力气压制过安景也是不可能的,可他的手上涂满了剧毒,安景只感觉手腕上传来灼热的刺痛感,不用看就知道已经被腐蚀了。   “看样子你不是很依赖异能的,正巧我也是。”石蚕微微一笑,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抓向安景的喉咙。   不得已之下安景只能伸出胳膊牵制住了石蚕,可毫无疑问,与他接触的皮肤再次传来剧痛,几乎只是一个照面,安景的两只手都受了毒伤。   石蚕冷笑道:“很疼吧?不过最要命的并不是这个,这些毒素已经到了你的体内,随时都……”   不等他说完,安景突然抬腿踢在了他的腰腹上,石蚕吃痛地后退一步,同时感觉面前一道寒光滑过。   他后跳落地的动作还算矫健,但却面色不善地抬起了右手,手臂上被安景的匕首划开了一个口子,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   “你说的我当然清楚,”安景轻蔑地笑了笑,“所以我会速战速决,再喋喋不休的当心丢了小命。”   愣了片刻后石蚕笑了起来:“你果然很合我的胃口,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容器,狠狠掷碎在地上后猛然爆发出大量黑雾。安景谨慎地捂住口鼻迅速后退,可他那些部下就没那么幸运了。   魍魉的人事先都吃了解药,丝毫不受毒气的影响,黑雾笼罩中可见度迅速下降,安景只能听到一声声痛苦不堪、越来越沙哑的惨叫声。   安景一直警觉着四周,所以当背后冷风袭来时他不错分毫地闪躲开来,同时再次刺向来者,石蚕一击不中也不退让,只是偏了偏身体不让安景刺中自己的要害,同时沾满毒素和双手再次伸向安景的身体。   这一瞬间安景都想问问石蚕了,自己之前是不是得罪过他?仅仅是敌对关系,至于这么不要命地攻击吗?   但是心里想归心里想,安景的动作自然不会迟缓,他们双方都无法使用异能,也都有各自占便宜的地方,很难说谁比谁强,想赢的话就要看谁更狠。   匕首刺入身体的痛感让石蚕闷哼了一声,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凌厉了。安景一击得手就想暂时拉开距离,可尽管他的速度很快,还是被石蚕留下了几处带毒的伤口,腹部差点被石蚕徒手贯穿,温热的血液喷溅而出。   看着安景痛苦的表情,石蚕感觉浑身像触电般颤栗,眼中的情绪更加疯狂,在靠近安景的地方再次摔碎了两个满是毒素的容器。   近距离之下,仓皇中安景不小心吸入了一口,心肺顿时就如同烈火灼烧般刺痛。但是剧痛也让安景更加清醒了几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自己安危的时候了,石蚕这样的用毒高手,配合着封印异能简直是大杀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   安景后退两步,看样子是打算撤退了。   不过逃跑是肯定不会的,安景这么做,一来是勾引石蚕追击,露出破绽,二来是想让石蚕离他的部下远点,不然只会平白造成死伤。   石蚕根本没想那么多,猎物打算逃跑的行为极大地取悦了他,他要让安景知道,他无路可逃!   失去异能加持的身体本就比平时更显笨拙,再加上那些毒素已经开始发挥效果,安景的动作比平时迟缓很多,尽管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但是身后黑白交错的雾气里,还是很快传来石蚕的冷笑。   “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但你若想活得舒服一些,最好现在就跪下求我。”   打杀的声音已经很远了,此时石蚕的声音像是在自己耳边出现的,安景明显能从他扭曲的声线里,感受到他的恶趣味。   似乎是累了,也可能是放弃了抵抗,安景停下了脚步,靠在一棵树上勉强不让自己倒下,抬起眼皮看着石蚕慢慢靠近的身影。   “说起来,你的视线,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模糊了吧?”石蚕笑着摸了摸自己身上被匕首造成的伤口,“别怕,你不会晕过去的,我还等着欣赏你那痛苦的表情呢。”   安景居然轻笑了起来:“可笑。”   “你指什么?”石蚕笑容不变。   “我笑你死到临头还浑然不觉,你的毒是很厉害,但比不过我的匕首。只要一瞬间,我就能让你这张嘴永远闭上。”安景的眼神猛然凌厉起来。   战场的另一边,找不见安景的蕾格亚也是怒气横生,不过他们有一点倒是很默契,都打算先从这片诡异的云雾中撤出去再说。宫岚一方的部下还有万兖和鸢尾,蕾格亚还没和他们遭遇,算是目前最轻松的人,她一边带人在雾气里摸索前行,一边在心里嘀咕,希望安景和老大都能顺利把敌人搞死。   利刃划破肉体的声音让人牙酸,呼云落在地面后动作优雅地甩开剑上的血迹:“维克少爷,虽然这么做有些胜之不武,但输了就是输了,至少你现在不可能赢我。”   维克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剑伤有十多处,可每一处都不致命,或许是呼云忌惮宫岚不敢杀他,或许呼云只是在戏耍他,让他慢慢品味失败的滋味。无论是哪种可能,反正维克内心的怒火是越来越旺了。   维克抓着权杖上的金鹰,再次挺起脊背:“我说了,会死的是你。”   “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呼云再次举起长剑,“你和宫岚大人本该是最好的盟友,可你却因为一次失败,就不敢再与威尔斯特为敌了。或许这柄权杖也算是给你的筹码吧,但是事实证明,你还不配使用它,威尔斯特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维克冷笑了一声:“这话,是宫岚让你说的吗?”   呼云无声地摇摇头。   “我就知道不是,”维克不屑道,“要我说你也不配当宫岚的部下,自以为很了解他吗?这话你去他面前学一学,看他会不会抽你……哦我忘了,你没有回去见他的机会了!”   维克突然扬起权杖,爆发出比之前更强大的能量,向呼云席卷而去。   “我对宫岚大人确实了解不多,但至少有一点比你强,”呼云不慌不忙地汇聚雾气形成护盾,“那就是我做出的决定,一辈子都会坚守。”   这话,若是阿特利亚三神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钻出来。但事实就是这样,呼云曾经效忠过他们,但内心深处并没有死士该有的坚守与狂热,直到他面对宛如神明的阿贝,才算真正找到了信仰。   权杖的能量与雾气发生剧烈碰撞,但呼云的神情慢慢紧绷起来。能量比他想象的更加强悍,莫非维克找到了什么窍门?   呼云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目光一变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维克身后,手中的长剑狠狠刺去。   但是在命中维克之前,维克就伸出手掌,徒手握住了呼云的剑。这个画面太过于诡异,呼云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也忘了乘胜追击。   “哼,同样的把戏你打算来多少次?”维克冷笑着用力握剑,丝毫不在乎掌心传来的刺痛,“就算封住了我的异能,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随着维克开口,他手中的金鹰权杖爆发出耀眼的光辉。   呼云暗道不妙,刚想把维克的手斩下来,就听到了维克的怒吼:“因为你是个废物!”   金鹰权杖重重打击在呼应的腹部,钝痛感让呼云忍不住弯下了腰,可紧接着爆发而出的能量,才让呼云真正感受到了恐惧。   “或许某些人有资格对我出言不逊,但是不包括你,你不配。”维克声音低沉,眼中却是怒火滔天。   剧烈的爆炸过后,随着雾气的消失,异能重新流转于体内,维克顿时感觉身体轻快不少,连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不过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呼云的影子,显然并没有死,应该是负伤逃窜了。   没过多久,原本无边无际的云雾就彻底消散了,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维克知道现在到处都需要他的支援,刻不容缓,他手拿权杖,迅速挑了一个方向追去。   维克和呼云交战的同时,石蚕和安景也仍在对峙。面对着安景的石蚕,听完他的话后反而更兴奋了:“这才像个男人嘛,越是这样,我就越迫不及待地想征服你,折磨你,让你的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哀求。”   “那你来试试看啊。”安景挑衅道。   明知道对方在等自己的破绽,明明只要等安景彻底毒发自己就能不战而胜,可看到他那坚毅的眼神,石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冷笑着冲了过去。   挑衅的目的是达到了,石蚕现在似乎只想手撕了自己,可破绽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安景现在还身中剧毒,只能勉强招架。   “刚刚放完大话,结果就这么点实力?”   石蚕抓住一次安景行动迟缓的机会,轻而易举地捏住了他绵软无力的手腕,将他强行按在身后的那棵树上。   “瞧瞧,流出的血还是红色的,我没有用顷刻间足以毙命的剧毒,是不是很感动?”石蚕一边笑着,一边拨弄起安景腹部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简直要把安景折磨疯了,但他还不能出手,他的体力不多了,必须抓到最好的机会一击必杀。   “不想说点什么吗?”石蚕的手指沾满了安景的鲜血,尝了一口后迅速露出陶醉的表情,“你的血居然是甜的,有趣啊……”   就是现在!安景的眼神突然狠戾起来,原本绵软的手腕突然爆发出为数不多的力量,挣脱石蚕的束缚后将匕首狠狠掼向石蚕的心脏。   石蚕迅速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将手掌护在心头。安景的匕首直接贯穿了他的整个手掌心,同时刺破了他心口的皮肉,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没能捅进石蚕的心脏。   电光火石之间的事让石蚕不住地脊背发寒,若是慢了半秒,或者安景的力气更多一些,自己现在就是个死人了。   用力推开安景后,石蚕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受伤的手掌一脸愤恨:“混帐东西……”   刚刚几乎用尽了安景的最后一丝力气,但居然还没有成功,体内的毒素越来越肆虐,安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立刻不顾一切地向石蚕扑去。   恐惧之下反而让石蚕冷静了几分,他冷笑着连连后退,不跟安景正面交手,同时嘴里又开始絮叨了:“很累吧?你可别昏过去,不然等你再醒来就会发现,自己会少了很多东西。”   安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也越来越花,渐渐的表情有些昏暗,步调也越来越仓促。   看着这样的安景,石蚕心中直呼痛快,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从看到安景的第一眼起,自己就想让他露出痛苦、哀求的表情。可能是从小到大压抑着的那些负面情绪终于让石蚕扭曲了,能让安景痛苦,他就能感受到极致的快感。   所以,还不够。   石蚕心里想着,反正之后怎么样都能治好,所以现在,自己干什么都无所谓吧?如果能捏碎他的脊梁骨,那他一定会露出让自己满意的表情吧?   在脑海里臆想了片刻,石蚕感到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马上凌空一跃,消失在了雾气中。   安景几乎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因为剧毒,心跳异常地快,似乎要震碎了他的耳膜。   双腿的麻木让安景险些倒下,但还是趔趄过后站稳了身子,他不敢倒下,就冲着石蚕对他的那些话,安景一点也不想体验落到他手上的滋味。   石蚕悄无声息地躲在安静身后的一棵树上,将他越来越摇晃的身体尽收眼底。   “给我倒下吧。”   石蚕轻声冷笑过后,猛然从树上跃下,落到安景身后的同时,手作爪状不偏不倚地抓向安景的脊椎。   然而安景原本虚弱的步伐突然矫健起来,巧妙地前进了半步,正好躲开他的攻击。石蚕一把抓空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晚了,安景迅速转身反手刺出匕首。   如此之近的距离,石蚕能清晰地看到安景脸上那双坚毅的眼神,以及匕首上的寒芒。   这是石蚕左眼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啊!!!”   石蚕倒地惨叫,失去一只眼睛给他的不仅是痛苦,还有更多的恐惧,他的双手死死捂着左眼,可血液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缝流淌而出,渐渐的,石蚕的右眼也遮上了一层红色的布。   安景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一脚踏在满脸鲜血的石蚕胸口,然后压在他身上,将匕首横在了他的咽喉:“把解药给我……”   石蚕还在不停地哀嚎,根本没意识到安景在说什么。   “把解药给我!”安景愤怒地吼道,手里的匕首陷入了石蚕颈间的皮肉,“否则我杀了你!”   石蚕喘着粗气看向安景,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给了你,你就能放过我了?”   安景缓缓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丝意识了,要是石蚕再不给他解药,他拼个同归于尽也要动手,这人留着是个大患。   “你弄瞎了我的一只眼,还想要解药?”石蚕就像个胜利者一般大笑了起来,“杀了我自己找吧,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哦对了,提醒你一下,我身上的毒药比解药更多,可别吃错了,哈哈哈……”   面对生死,没人能那么云淡风轻,安景慢慢咬着牙,捏着匕首的手掌越来越用力。   就当他打算抹了石蚕的脖子时,四周萦绕的雾气突然消散了,猛然回归的异能力让二人都是一愣,随即马上行动了起来。   安景更快一步,手心汇聚出暗系能量按压到石蚕心脏处,石蚕的动作顿住了,但还是诡异地笑了起来:“来啊,杀我啊。”   看到安景的迟疑,石蚕笑出了声:“怕死啊?行,你把自己的两只眼睛都毁掉,再给我磕几个头,我立刻给你解药。”   “滚蛋……”安景目光阴寒。   可就在打算动手时,体内的毒素终于彻底爆发,猛然失去了意识,安景带着一脸不甘的表情,倒在了石蚕身上。   石蚕微微一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猛然大笑了起来。安景终于落到他手上了,哪怕他因此瞎了一只眼,那也值了。   石蚕缓缓伸出手臂压在安景的后颈,感受着他身上的温热,体内的野兽似乎在咆哮。   可石蚕突然脸色一变,愤怒地看向远处。回归了异能的他清晰感觉到,属于维克的异能力正在迅速靠近。   想想突然消散的云雾,石蚕不难猜到,呼云那个废物面对没有异能的维克还是败了。尽管维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但石蚕现在也绝不是他的对手,甚至连带走安景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石蚕的心中无比烦躁,可时间又很紧急,他必须作出决定。   维克越来越靠近了,石蚕咬着牙将安景翻到了一边,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后,最终还是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安景嘴里。   好不容易见到这么合胃口的人,石蚕不想让他就这么死了。   喂完解药后,石蚕冷笑着摸了摸安景的嘴唇,最后迅速起身离去。   想想左眼最后看到的那幅画面,无论是安景的动作,还是他的眼神,都那么完美。想着想着,石蚕的一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他会得到这个男人的。 第八十章 反击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着突然散去的雾气,香冥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稂梓,稂梓也是一头雾水,当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按照宫岚的指令,他和阿贝单独行动,香冥和稂梓包围到云雾的另一侧,剩下的人跟随呼云主攻。结果香冥和稂梓没等到漏网之鱼,反而雾气全散开了。   当然,有一种可能是维克的部队被全灭了,但香冥也算和维克交过手,她深知这种可能性相当于零,所以……是呼云出了什么事?   果然,没过多久,鸢尾和万兖出现了,双魔一人背着石蚕一人背着呼云,看上去他们这次进攻彻底失败了。   香冥毫不遮掩地露出讽刺的笑容:“在都不能使用异能的情况下,你们能操控野兽,擅长用武器,还会放毒……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失败的?别藏着掖着了,说出来让我和阿梓开开眼。”   “不算失败,”石蚕冷冷地开口,“维克的人死伤更严重,只是我和呼云比较狼狈而已。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呼云还能用异能呢,他怎么会输了?”   “这个问题等他醒来后再问,”香冥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呼云,然后目光重新转到了石蚕身上,“小子,你的眼瞎了?”   石蚕的神情顿了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点头:“是啊,遇到个比较棘手的人,不过我早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啧啧啧,”香冥笑着摇摇头,“我一看你小子就是个心眼小的,今天怎么这么豁达……我瞎想啊,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稂梓拉住了越说越离谱的香冥,干笑道:“行了别说闲话了,谈谈正事吧,接下来怎么办?”   “宫岚大人和阿贝大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猜测是去找护心镜的麻烦了。”鸢尾丢下石蚕分析道,“所以理论上讲,咱们这边失败或胜利意义都不大,但是我是不会容忍失败的,没有呼云,那咱们就硬拼,我倒想看看龙星这位维克堂兄的实力。”   万兖点点头:“赞成!”   鸢尾笑了笑还想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远处正有一帮人往他们这里赶来,看过去才发现是他们的人,领头的正是一开战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咔麦尔首领,古萨。   鸢尾对这个怂包真心看不上眼,冷笑一声说:“和异能者打,你不敢,刚刚都没异能了,你还不敢?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古萨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是尴尬,但他也惹不起鸢尾,毕竟人家是宫岚的得力干将,而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杂鱼。古萨打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鸢尾大人,请您息怒,维克带人追上来了,要撤退吗?”   “为什么要撤退,”鸢尾冷笑道,“我倒要去问问是谁把我儿子的眼弄瞎了,给他讨回公道。”   石蚕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瞪着他:“这件事结束后,你的名字会出现在魍魉的暗杀名单上。”   看到他们都没有走人的意思,古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部下摆开阵势准备迎敌。按照他们之前的打法,能造成最大杀伤力的其实是呼云,毕竟在那个环境下只有他能使用异能,可这次偏偏他跟维克一个人杠上了,最后还落得大败而归,两方损失都不小,所以接下来谁胜谁负还犹未可知。   当看到维克远远带人包围过来时,鸢尾险些笑出声来,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了几步,冷笑道:“维克少爷还真是有自信,打算凭这群废物打赢我们?”   维克一方的人看上去确实有些可怜,相比之前,不但人数锐减了一半,而且大部分人都是伤员,拿来包围他们确实有些可笑。   维克没有理会他,而是冷冷看了一圈,质问道:“宫岚人呢?”   “宫岚大人去哪儿,需要向你告知吗?”鸢尾挑衅地笑了笑。   维克冷冷笑了一声,没有作答。宫岚没有亲自过来和他动手,或许能证明他对自己并不是毫无感情,至少不愿意亲自和他交战。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即使要做到这一步,宫岚依旧没有停止进攻,他们两个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   “维克少爷,我并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之前和宫岚大人是联盟关系,”鸢尾一边微笑,一边在戒指上燃起青色的火苗,“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是你先背叛联盟的。”   维克再次冷笑,如果他和宫岚只是单纯的盟友,那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地道,他联合宫岚对付威尔斯特,现在他一拍脑门反悔了,和家族相亲相爱,置宫岚于何地?   只是,他和宫岚怎么可能只是盟友呢?   有些话也没必要对他们说,维克开口道:“我怎么选择是我自己的事,胆敢侵犯威尔斯特,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石蚕看了看维克的身边,只有一脸愤怒的蕾格亚,安景显然还没有清醒。石蚕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看着鸢尾说:“那就没必要和他废话了,不过你最好抓活的,不然宫岚大人可能会生气。”   “早就该动手了!”香冥冷笑一声跃上半空,长在手背上的诡异长刃从袖里暴露,崩裂出数十道黑红色的残影。   每一道残影爆炸后都扬起了硝烟,香冥试探性的进攻虽未造成什么损伤,却直接打乱了维克一方的阵营。   香冥微微一笑,还没说什么,突然从硝烟中闪出一道亮光。香冥轻轻侧头避开,鬓边却飘下一缕细发。   刚刚的,是一道光刃。   蕾格亚手里拿着的匕首比安景的还要大一号,像是一把短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香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顺眼了,之前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现在我知道原因了。”   “维克少爷手下的小蜜蜂,”香冥笑得更加动人,也更加危险,“看来我们的对手是你啊。”   “你们?以多欺少还真够不要脸的!”蕾格亚骂了一句,看到稂梓拿着紫晶弓箭,一脸无奈地站到了香冥身边。   维克的嫡系部下伤的伤跑的跑,在战场上从没有如此捉襟见肘过,但维克清楚,越是这样就越要速战速决,直接奔着鸢尾而去。   “不愧是天狐军的首领,”鸢尾戒指上的火苗更旺,“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领头的。”   鸢尾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破事,自然更不知道自己的前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维克的怒火。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维克双眼变得赤红,挥手后几条火龙冲向鸢尾。   鸢尾目光不屑:“这点程度连阿特利亚那个所谓的神都比不上,还敢在我面前卖弄?”   说罢鸢尾的手掌燃起青色的阳火,直接斩断了几条来势汹汹的火龙,似乎对他而言一点也不吃力。   维克明白,想靠火系异能打败鸢尾是不现实的,就在他刚刚将双眼瞳孔变为蓝色时,万兖的剑刃已经呼啸而至了。仓促间维克举起金鹰权杖挡了一剑,对方那野蛮的力道差点让维克手上的权杖脱手而出。   刚刚站稳身形,紧接着面对的就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万兖不但力量蛮横,而且出手速度极快,假如是普通的异能者被他近身,根本来不及做出抵抗,仅仅招架他的招式就已经很勉强了。   “混帐东西!”维克的眼睛猛然变为紫色,直接近身引爆了一颗暗属性能量球。   剧烈波动的能量迫使万兖收剑防御,虽然没被这股能量所伤,但也被强行推着后退了数米。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喘息片刻,就大错特错了!”万兖大笑一声狠狠挥舞起巨剑,掀起了惊人的,宛如剑气一般的汹涌能量。   就连地面也开始迅速龟裂,维克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借着空间异能直接传送到了空中。然而鸢尾已经注意他多时了,感受到异能波动后迅速飞向那里,维克刚刚躲开地面上的波动,迎面而来的就是灼热的气流和火舌。   普通人到了这种境地已经无可抵抗了,但维克反应很快,迅速在周身环绕起一层黑暗护盾,阻挡了火焰的冲击。   至于那些高温,维克好歹也精通火系异能,短时间内还能撑住,只是他面对的麻烦可不止只有高温而已。趁着他暂时无法移动,万兖大笑着跃入空中,挥剑狠狠劈下。   此时战场上没人能来帮助维克,蕾格亚也是自顾不暇。   她气喘吁吁地半蹲在地上,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细小的伤口,有些是被香冥的残影之刃划破的,还有些是稂梓的箭伤,已经开始出现晶化的征兆了。   暗自咬了咬牙后蕾格亚奋力起身,目光一改平时的随性,变得无比凌厉。这两个人单独对付的话都不算太难,可人家就要以多欺少,而且远程打击和空间异能的配合着实有用,蕾格亚知道自己绝对赢不了,只能多撑一会儿,尽量为维克拖延时间。   “哈哈……”   一阵低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蕾格亚警觉地回过头,身体抢先一步做出防御的动作,勉强挡住了香冥手上那诡异的武器。   蕾格亚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人,那根长指甲似的东西似乎是从香冥胳膊里长出来的,不仅看上去十分锋利吓人,其中似乎还隐含着诡异的能量。蕾格亚一边咬牙一边改为双手握住匕首,这才勉强没让利刃靠近自己的身体。   香冥轻笑一声,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扼住了蕾格亚的脖子,鲜红的指甲在她脖颈的动脉处轻轻摩挲:“你看,这就能结束了。”   蕾格亚咳嗽过后狠狠瞪着她,香冥笑容不变,正打算刺破蕾格亚的动脉时,她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明显是开启了空间裂隙。   香冥以为是稂梓,毫无防备地看了过去,结果一阵扭曲过后没有出现任何人,而是突然钻出一把弯刀,直接捅进了香冥的胸口。   香冥表情一顿瞪大了眼睛,蕾格亚趁机挣脱她的手臂马上拉开距离。   不过这一招虽然突然,但似乎并没有要了香冥的命,她的脸上浮现起带着怒容的微笑,狠狠拔出弯刀扔到一边:“出来,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空间裂隙继续膨胀,最终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居然是龙星的部下红玥。   还不光有她,大片大片的空间裂隙在红玥身后爆发,舜空和朱烈也出现在空中,而他们带来了,遮天蔽日的改造者部队。   香冥收起笑容,但语气还是很淡定,轻轻抹了一把自己的血,然后涂到了那诡异的武器上:“你们会后悔让我流血的。”   看着面前数不尽的敌人,香冥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邪光。   经历过高温火焰的洗礼后,维克匆忙升起的护盾根本不可能再挡下万兖的巨剑了。一声闷响过后护盾应声而碎,不过好歹抵消了几分万兖的力道,维克死死抓住剑身,没被万兖直接一剑劈成两半。   “在我的剑面前,你的骨头能有多硬呢?”   万兖冷笑一声,正打算继续发力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强大的能量向他袭来,不得已之下万兖只能抽剑回防。   虽然解除了危机,但手上传来的刺痛让维克险些昏厥过去,但是袭击万兖的那道能量似乎挺熟悉,他勉强睁开眼,居然看到了一脸冷意的龙星。   龙星的动作和之前的维克一样,都是徒手抓着万兖的巨剑,只不过龙星全身都是护体电流,万兖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电流顺着剑身不断灌入万兖的体内,他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像针扎一样刺痛,忍不住吼道:“鸢尾!你他妈的看戏啊?!”   鸢尾只是诧异,感觉几天不见龙星似乎比之前更强了,闻言马上冲了过去。但维克也不会让他得逞,抢先一步冲过去一脚将他踹开,虽然不痛不痒,但也足以让鸢尾黑了脸。   闪耀的雷电噼啪作响,龙星将万兖连人带剑扔到了一边。不过万兖也不是废物,马上握剑爬了起来,脸色比身边的鸢尾还要阴沉。   “虽然有些担心你多想,但咱们既然是兄弟,我就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家族敌人,还好来的不算太晚。”龙星先是冲着维克一笑,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鸢尾和万兖,“你们,是双魔吧?”   当初在祥瑞城,龙星就已经通过情报得知双魔的外貌特征了,再加上之前和阿特利亚交战时突然出现的鸢尾,以及他的一番话,龙星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再次见到他们,龙星的心里几乎只剩下怒火。   “呵呵……龙星首领,好久不见啊。”   龙星顺着声音往下看去,顿时瞳孔都收缩了,居然是石蚕!   双魔只是被雇佣的,真正杀死龙星父亲的,是擅长用毒的石蚕。龙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突然就再次见到了石蚕,更没想到,这个杀父仇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和自己打招呼。   石蚕虽然很狼狈,但看着龙星的神情,他心中无比畅快:“怎么不开口呢,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质问我吧?”   龙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好心绪:“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你今天就要赔命!”   龙星疯狂地劈下一道又一道闪电,石蚕已经恢复了异能,再加上身边魍魉的掩护,这种乱打一气的进攻根本伤不到他。石蚕一边闪躲,一边继续讥讽:“怎么不让我解释解释呢,城主的豁达和胸襟你可是半点也没学到。”   “你还敢提我父亲!”龙星眼角都要瞪裂了,出手更加疯狂。   “龙星!”维克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冷静一点,敌人很棘手,即使你来了也不一定能获胜,所以必须谨慎!”   龙星双眼通红,死死盯着一脸冷笑的石蚕,他知道维克说的有道理,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石蚕。   深吸一口气后龙星高声下令:“你们面前的都是我们威尔斯特的敌人,杀光他们!”   鸢尾不屑地笑笑:“就凭他们吗?”   之前三方结盟一起对付威尔斯特的时候,鸢尾等人一直潜伏在暗处,根本没有正面迎战改造者的经验,所以鸢尾一开始根本没把那些改造者放在心上,数量再多不也是一把火的事吗?   但是很快鸢尾就知道,自己错了。   当罗网一般交错着的异能砸下时,连石蚕的脸上都出现了错愕的神情,威尔斯特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   被一个改造者贴近自爆后,鸢尾目光阴寒地捂着伤口,手心绽放出六芒星的标志。   然而那些改造者就跟没看到一样,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仍是前仆后继地冲了过来。鸢尾的迦南之狱几乎彻底席卷了整片山区的改造者,可以说威尔斯特改造者参战至今,这是他们损失最惨重的一次,只不过鸢尾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几乎每个人都被改造者那没有死角的攻击扫到了,而且这些没有感情的半改造机器根本不知道畏惧,即使是死,也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引爆设备里储存的异能,短短几分钟时间,双方都是损伤大半。   石蚕仅剩的那只眼睛里泛着怒意,随手抓过一个魍魉的成员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之前我没有得到这些情报?!”   被抓的那个倒霉蛋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毕竟他们的势力比不上天狐军,之前又是跟随宫岚的脚步到处跑,又是帮宫岚调查往事的,谁知道这些玩意儿是怎么冒出来的?他只能磕磕绊绊地说:“抱歉石蚕大人,我们之前确实不知道这支队伍的存在……看样子应该是莫瑞森的手笔,您放心,我之后会马上安排人去调查的……”   石蚕哼了一声丢开他:“有没有以后,还不好说呢……”   关键时刻龙星带着大杀器赶到,宫岚却带着最强的阿贝不知所踪,尽管石蚕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有时侯失败就是这么突如其来。   刚刚放出狠话的香冥也是灰头土脸的,被她血液加持过的利刃更显恐怖,但只要是普通人,面对改造者时就有压倒性的不利,因为对方不怕死,人类的躯体再强悍,面对那些铺天盖地的异能,也难以抵抗。   “难道要用那一招?”石蚕在心里想着,表情踌躇起来。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性能拉着龙星一起死,但石蚕还是不想这样,毕竟他真正的理想还没实现,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鸢尾的表情和石蚕很像,静默地盯着自己指上的莲花戒指,有必要那么做吗?   就在这时,稂梓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怀里还抱着满身伤口的香冥:“都靠近我,我用空间异能带你们走!”   维克显然意识到了稂梓打算干什么,马上提醒龙星:“他们打算撤离了。”   “别想跑!”龙星怒吼着冲了过去。   稂梓迅速看了看四周,香冥、石蚕、呼云,再加上鸢尾万兖和他自己,一共有六个人,他的极限是同时带走七个,问题应该不大。   只是可惜了,那么多部下都要放弃了。不过,或许宫岚也不会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性命攸关的时刻,稂梓也爆发出了潜力,脚下迅速浮现出紫色的光晕,他们的身体渐渐透明。龙星愤恨地加快了速度,但他已经赶不上了。   就在他们即将消失的时候,古萨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着急忙慌地一脚踏了进去。   猛然多了一个人,空间法阵晃动了一下,稂梓真是杀了他的心都有了,不过万幸没有超员,这还算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稂梓一咬牙,一行人瞬间消失,龙星劈下的闪电击中了空无一人的地面。   龙星缓缓落入地面,死死握着拳头,他居然眼睁睁地看着石蚕跑了!他愤怒地大吼一声,抬手将一块远处的石头击碎成了齑粉。   维克慢慢靠近他说道:“别气馁,这次不管怎么说,你也消灭了宫岚的大部分人马。”   龙星点点头,回过头看着他:“其实我一来就感觉很奇怪,这些应该不是玄雅的部下吧?你刚刚提及宫岚,难道……”   维克疲倦地点点头:“是,宫岚灭了圣灵家族,应当已经把他的势力接管了。”   “这么说来,我们的对手是宫岚……”龙星垂下眼睑,接着脱口而出问道,“你不是说他会听你的吗,为什么还会开战?”   维克表情一滞,继而苦笑一声:“总会有些意外的。”   龙星点点头:“维克,这就要你看清楚自己的立场了。石蚕杀了我的父亲,现在投靠了宫岚,而宫岚又是和我们家族开战的敌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吗?”   如果没有遇到石蚕,可能龙星也不会这么直接地问他。不过维克自己心里清楚,从宫岚做出那个决定后,事情早晚都会演变到此时的境地,他又要被逼着做决定了。   这次逼他的,一个是接纳他重新进入家族的龙星,一个是曾经说过再也不会让他难过的,他最爱的人。   维克没有回答他,而是微微扬起头,看向了昏沉的天空。 第八十一章 刺杀   “不错不错,”诺斯拿着手里的图纸仔细端详,连连点头,“这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借着重修护心镜的机会,把之前的短板弥补一番,同时也是为将来重建帝城积累经验嘛。”   龙星带人离开之后,护心镜里就显得空荡了很多,只剩下负责修缮工作的人还在热火朝天。一向坐不住的诺斯开始在忙碌的人群里瞎溜达,冲着图纸一通指点江山。   在他们看来,经历过种种困境之后,如今他们威尔斯特已经奠定了胜局,消灭玄雅只是时间问题,所以重建城镇自然成了重中之重。   “诺斯少爷,”小头目笑嘻嘻地开口了,“我之前可没少听过您的趣闻,您是忍不住想重新恢复帝城的某些场所吧?”   诺斯轻轻笑了笑,之前他身边最不会缺席的就是美酒和美人,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反正他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少爷。   小头目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猥琐:“您别急,虽然理论上护心镜是备战之地不能有那种地方,但这不是非常时期嘛,要不要帮您想想办法?”   “不必了。”诺斯继续笑着,他不反感小头目这种刻意的讨好,也不是故作清高而拒绝,只是他现在暂时还没那个心思。只要局势一天不稳定,他就要一直帮助龙星。   小头目微微一愣,似乎诺斯那和传闻中不大相符的君子形象吓到了他,马上尴尬地陪笑了几句,就匆匆退下去工作了。   看着小头目落荒而逃的背影,诺斯张了张嘴,似乎是后悔了,但最后也还是没开口。   诺斯不是傻子,龙星对他的那点心思也没有很避讳着他,他不可能不懂。可龙星是男人,是他兄弟,也是他的首领,无论是依赖成性也好,亦或是真的动了情也罢,诺斯绝不可能和龙星发生什么越界的事情。或许自己恢复几分往日的风流就能扭转龙星的想法,可惜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   想起这个问题,诺斯就是一阵头大,他那俩弟弟一个比一个会搞事。   诺斯现在连溜达的心思也没有了,正打算回去喝酒睡觉,就被艾瑞克的侍从拦住了,老首领有请。   诺斯苦笑着点点头跟上,小声自嘲着:“我真是个劳碌命啊……”   自从上次和龙星谈过之后,艾瑞克几乎就不再出现在公共场合了,每天都躲在自己的帐篷里,似乎解决了一切问题之后,到了该避嫌的时候了。   或许是父子的关系更亲近一些,比起龙星,诺斯更能理解艾瑞克的所作所为,甚至发自内心地说,他不觉得艾瑞克有错。但是没错并不意味着对,诺斯不知该作何评议,索性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走进帐篷的时候艾瑞克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懒洋洋地开口:“是诺斯吧,不用行礼了。”   诺斯却动作不变,行了一礼后轻声道:“父亲,您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艾瑞克笑着张开了眼,“维克和龙星也就算了,连你也不来看我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我不需要人陪伴,和肚子里那些阴谋诡计就能一起安度晚年了?”   艾瑞克的语气并不严肃,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诺斯跟着笑了笑:“怎么会呢,只是龙星真的太辛苦了,我只是想多替他分忧而已。等到一切麻烦解决,帝城重建好之后,我差不多也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了。”   “酒和女人并不能算作理想,”艾瑞克说道,“不过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我相信龙星会成为一个好首领的。说说吧,护心镜修复的如何了?”   “一切都还顺利,”诺斯回道,“毕竟护心镜原本就是备战之地,城墙和建筑的恢复工作进展很迅速,其他属地的支援也是源源不断,应该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   艾瑞克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我把战场上的对手几乎席卷一空,但带领家族前进仍不是件简单事,之后就要靠你和龙星了。”   看样子,艾瑞克是真的打算彻底交权了,看着自己父亲舒展的眉头,诺斯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苦涩。他对先祖的了解仅仅来源于纸上的记载,并未亲眼见过他们是如何统治家族的,但诺斯可以确定,没有几个能比艾瑞克做得更好。这一切对维克确实有所不公,但艾瑞克作为父亲,心中的滋味恐怕没比维克好多少,至少他能料到今天的境地,一手栽培起来的龙星,对自己又惧怕又不解。可尽管如此,艾瑞克还是为了家族,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哪怕他已经不是首领了。   艾瑞克确实狠,但对自己也丝毫不手软,这样的人,至少要得到家族成员的尊敬。以后的路当然不会一帆风顺,可是威尔斯特的地位已然质变,至少任何问题都已经不会上升到战争层面了,这是艾瑞克的功劳。   二人相对无言的画面持续了很长时间,诺斯才干巴巴地笑了笑:“别这么说啊,起码还有维克呢。”   提及维克,艾瑞克脸上的神情却迟疑了起来:“我相信,到了今天这一步,维克的脑子已经很清醒了,不可能再站到家族的对立面,只是……我认为西部再次爆发的战争很奇怪,因为在我看来,玄雅再怎么疯狂,也不会做出这种以卵击石的举动,除非……”   “除非什么?”诺斯微微皱起眉头。   艾瑞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说:“你记得维克身边除了玄雅外,还有一方盟友吗?”   “您说的……应该是宫岚吧?”诺斯思索了片刻道,“我觉得他和维克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契机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对维克选择求和的举动会有什么反应,不能排除他和玄雅单独联合的可能性。”   艾瑞克点点头:“这就是我最担心的问题,维克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情无义,相反,他是个很注重感情的人,玄雅也好,宫岚也好,维克其实是不想和他们反目的。只是有时真的是身不由己,但愿你弟弟能在煎熬中有所顿悟吧。呵,活着,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舒服。”   诺斯笑道:“所以,我就想苦中作乐,最好什么麻烦都不要来找我,我需求的也不多,有个酒钱就成。”   艾瑞克笑着摇头叹息:“你啊……多亏有两个好兄弟。但是有一说一,我真的对不起维克,所以你要替我多关心他。我不知道龙星以后对维克会不会产生什么成见,但你和他的关系好,万一有不愉快的时候,在不影响家族发展的前提下,你多站在维克那边吧,别让他有后悔回来的感觉。”   诺斯根本没听进去艾瑞克的后半句话,满脑子都是那句“你和他关系好”。   诺斯不得不多想了,艾瑞克老谋深算,难道看不出来龙星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吗?莫非,今天找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一句?   诺斯仔细看着艾瑞克的眼睛,并未从中看到什么异样,但诺斯却丝毫不敢松懈,毕竟艾瑞克想瞒过他还是很简单的。   “有什么不对吗?”艾瑞克注意到诺斯的走神,笑着问道。   诺斯猛然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也没必要心虚,毕竟他对龙星又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艾瑞克就算是提醒他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把龙星的首领之位废了吧?   顿了顿,诺斯点点头,一语双关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不会让您担心的。”   艾瑞克点点头,还想再开口的时候,远处突然传里一阵嘈杂的声音,艾瑞克忍不住疑惑地嗯了一声。   诺斯显然也注意到了,迅速走出去看了看,再进来的时候脸色焦急:“东边升起了浓烟,可能是粮食库那边起火了。”   艾瑞克脸色阴沉地起身:“看守不至于那么粗心大意,一定是有人搞鬼……龙星带了大部队前去支援维克,假如有敌人趁机打到了这里,就麻烦了。”   诺斯迅速在脑子里思考了片刻,摇头道:“应该不会,我不信对方面对那么多改造者还能调集出人手袭击护心镜,可能只是小部分人的偷袭。您别担心,我现在就去看看。”   就在诺斯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艾瑞克跟了过去:“我和你一起去,现在留在护心镜里人,就属我实力强,咱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诺斯虽然犹豫,但也不敢轻易托大,只能点点头,跟在艾瑞克身后往粮食库的方向快步走去。   情况比二人想象的还要糟糕,刚刚诺斯只是远远的看到了烟雾,靠近之后才发现,整个粮食库都已陷入了一片火海,家族成员们都在急匆匆用水系异能扑救。但是看得出来,即使把火灭掉也来不及了,虽然这样也不至于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但也足以让他们难受一阵了。   看到艾瑞克的亲自赶到,四周的人才没那么慌乱,只见他轻轻张开手掌,原本被烈火烤得裂开的土地突然涌起水流,滋滋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团团浓烟逐渐消散之后,连绵成片的火海终于被扑灭了。   艾瑞克看了看噤若寒蝉的人群:“为什么会突然起火,守卫在何处?”   留在护心镜内的颜靥迟疑道:“老首领,第一时间发现赶到的人,似乎在火焰中听到了惨叫,守卫们可能已经……”   艾瑞克默默点头,走进了仍旧充斥着灼热之气的粮食库,诺斯赶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好消息是他们的粮食库不止一处,而且火扑灭的很早,没有波及到其他区域,但这个时候突然一把大火,肯定会烧得人心惶惶,而且失去那么多粮食肯定是会有影响的。   走至靠近中心地点的时候,艾瑞克和诺斯同时感受到了一股突然爆发的能量。二人马上戒备起来,但是那股力量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而是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类似于蛋壳的光墙,笼罩而下后将踏入此地的人们全数困了起来。   到了这一步,艾瑞克反而冷静了下来,很明显对方是故意下了套,但这里好歹是威尔斯特的临时总部,只要耗下去就行,毕竟对方不可能有很多人。   “老首领!诺斯!”颜靥愣过之后马上冲了过来,却被那道连接地面的光墙死死拦住了。颜靥尝试着用异能攻击光墙,但却丝毫没有效果。   “光针杀。”   光墙之中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诺斯脸色一变,立刻将艾瑞克护在自己的身后。然而艾瑞克却大步上前挡住了他,同时在面前升起一道厚实的寒冰护盾。   刺眼的光线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光墙的范围,那些跟着进来的家族成员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道道光芒刺透了身体,接连倒了下去。   艾瑞克的护盾挡了几道光芒后就被打成了碎片,好在光针杀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那些夺命的光芒汇聚到一起,戴着鬼面具的阿贝出现在了半空中,一双深沉的眼睛毫无感情地俯视着艾瑞克和诺斯。   而出现在阿贝身边的,则是宫岚。他们两个舍弃了西部的战局,选择直接闯到了护心镜内。   “马上打破这个光墙!”诺斯冲外围的家族成员喊道,然后上前一步站到了艾瑞克身边,“宫岚你好大的胆子,就你们两个也敢直接闯来这里!”   宫岚压根儿就没看诺斯一眼,从他现身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艾瑞克。那种怨毒的目光,即使是艾瑞克这种老狐狸,也感到了几分阴森。   宫岚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抬起了浮现出六芒星的手掌。他确实没必要废话,反正他今天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你敢!”   诺斯怒目而视,可刚刚往前踏了一步,阿贝就瞬间出现到了他的背后:“别自不量力。”   “滚!”诺斯的手中盘踞出无数道细微风刃汇聚出的能量球,反手砸到了阿贝胸口。可接触到实体的触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消失了,爆裂而出的能量在空气中肆意,然而阿贝已经再次消失了。   此时宫岚的禁咒也释放了出来,那厚重的能量让人窒息,足以灭绝一切的巨大能量充盈在不算大的光墙之内,根本躲无可躲。   宫岚引爆禁咒能量的那一刻,诺斯的脑子似乎空了一下,猛然间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只看到艾瑞克突然冲到了他的身前,竭尽全力地升起一道又一道看似坚固的冰层,妄图抵御这股强到离谱的黑暗能量。   诺斯脑海里的想法很清晰,那就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父亲挡在自己的身前,可他身体的动作根本跟不上意识,似乎只是刚刚动了动腿,那些漫溢的能量就将他和艾瑞克瞬间吞没了。   宫岚的全力一击甚至震碎了阿贝的光墙,那些守在外围的威尔斯特成员也被这股能量波动冲击的东倒西歪,足可见这一招的威力。   诺斯只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强力的漩涡中,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有无边无际的痛苦在撕扯着他的身体,眼前一片血红闪过后,直接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护在他身前的艾瑞克受伤更重,但却还未倒下。   紧急关头,艾瑞克在自己的周身包裹了一层坚冰,正面抵抗禁咒时才没有被直接碾成粉末,可尽管如此,他的身体已经惨不忍睹了,几乎半个身体都被宫岚的禁咒摧毁,鲜血和内脏碎屑挂在身体的碎冰之上,冒着森然的白烟。   宫岚的眼中既没有大仇将报的痛快,也没有平日里时常出现的残忍,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阴寒。每每想到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死在了艾瑞克手上,而这个凶手似乎都忘了那件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的小事,宫岚就觉得杀他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艾瑞克确实忘了几年前参与噤魔争夺时,自己灭掉了几个小家族首领的事,对他来说这种没有价值的事情根本没必要记在心里。但他知道,宫岚是威尔斯特的敌人,他本以为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没有。   不过也还好,至少,他的一生都能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奉献给威尔斯特了。   艾瑞克艰难地抬起仅剩的那只手,缓缓放在了遭受重创的心脏之上。   宫岚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手上又一次浮现出六芒星的光晕。阿贝侧头看向他,虽未明着阻止,但语气已经表达了自己的不赞同:“有必要和他拼命吗?”   “他反抗也好,不反抗也好,面对仇人的时候我一步也不会退缩。”宫岚冷冷开口,继而将手掌上的禁咒能量再次丢出。   艾瑞克的手上也出现一朵冰雕般的花朵,每一片花瓣边缘都闪耀着寒芒,或许是被他鲜血染红了的缘故,看上去无比致命。   在被禁咒命中的一瞬间,艾瑞克手中的冰花猛然破碎,每一片锋利的花瓣都朝向宫岚飞去。   早在艾瑞克还不是威尔斯特首领的时候,他就已经坚定了此生的信念,那就是为了家族而死,真正到了这一刻,艾瑞克的心中没有畏惧,也没有后悔,因为系数他从生到死的经历,大部分事拿出来,都足以让后人歌功颂德,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极限。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他本以为时间还多,足以等到岁月冲淡他和维克之间的矛盾。   不过,这样的结局也不是难以接受,谁的人生能十全十美呢?   面对逼到面前的冰花之刃,宫岚闭上眼睛没有闪躲。并不是所谓的面对仇人绝不后退,而是……只有这种自虐般的痛苦,才能让宫岚的心里不那么难受。   他杀了维克的父亲,而且是在他们父子解除矛盾之后。   阿贝一向是冷静的,或许他知道宫岚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并没有强行拉着宫岚闪躲。只是在他虚晃着身体倒下时扶住了他,在威尔斯特形成包围之前迅速离开。   “阿贝,我和维克该怎么办……”   或许是受了伤,也可能是大仇得报猛然松懈,宫岚说得含糊不清,而且说完就昏了过去。这一刻,阿贝无比庆幸宫岚失去了意识,因为那个问题,他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第八十二章 追击   龙星带人返回护心镜的时候,天空阴沉得吓人,乌云压得很低,偶尔有要死不活的微光穿透云层,却也无法拂散这片阴霾。   护心镜的一切工作都暂停了下来,龙星抵达更加华丽的城门时,留守的所有人都自发地站在道路两旁,一言不发。放眼望去也算是人头攒动,但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整座城宛如没有活物一般了无生机。   龙星面无表情地翻身下马,已经哭红眼的颜靥缓缓走来,行礼过后声音颤抖:“老首领的遗体放在主营,就等您……回来主持仪式了。”   龙星的手死死按着马颈才没让自己倒下,声音沙哑地问道:“诺斯堂兄的情况怎么样?”   “还在治疗,不过已经脱离了危险。”颜靥一边说一边将头埋得更低。一路战争一路死伤,那些痛苦的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只能茫然地想,还是自己太弱小了,不然也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像是设定好的那般发生。   老首领战死,诺斯重伤。龙星和维克是得到这个情报后迅速赶回护心镜的。   谁也无法未卜先知地料到这种事情,根本不能说是谁的错,可龙星也好维克也好,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因为艾瑞克战死,为了表示尊重,从城门到主营,这段路是不能骑行的,只能慢慢走去。维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那么绵软,那么不真实。   艾瑞克死了?在维克的潜意识里,这个说法是不成立的,谁能有本事杀了他呢?可事实就是如此,强大也好,聪明也好,只要是人,都会流血,都会死。时至今日,维克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对这个父亲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可是得到他的死讯后,维克觉得自己的心中似乎空了一块。   更可怕的,是这件事会牵扯出维克更不愿面对的情况。   杀艾瑞克的是谁,情报里一清二楚,而且除了宫岚,别人也没那个实力。可宫岚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战场上打击威尔斯特还不够吗,非要不顾一切地杀死艾瑞克,才算是他希望的局面?   这一次,宫岚和威尔斯特的关系已绝无和解的可能,摆在维克面前的道路很清晰,只有三条。   要么亲手杀了他,要么看着别人动手,要么……再次背离家族,和他深爱的人,同时也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起对抗威尔斯特。   抬头看着更加阴沉的天空,维克突然很想放声大笑,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所谓的权势,就这么让宫岚迷恋吗?或许是吧,毕竟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维克凭什么去指责宫岚呢?   可越靠近主营,维克的心中就越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难过,也像是恐惧,总之就是不愿意看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艾瑞克。   “龙星……”维克突然喊了他一声,“你,你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龙星缓缓回头看着他,没有质问他为什么不想去看看自己的父亲,而是开口道:“你之前说宫岚什么都听你的,现在呢?现在是怎么回事?”   维克注视着龙星满是血丝的眼眸,什么话都没说。   “我知道,其实你也不想让大伯出事,所以你现在不忍心去看就不去吧,不需要表现给外人看,但是维克……”龙星的语气平缓,但让维克感到了十足的压迫,“大伯是我最尊敬的人,无论他做过什么,我首先是家族的一份子,我不可能不为他报仇。与宫岚开战,你站在家族这边,很好。我希望到了有我无他的时候,你依旧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维克的脑子暂时失去了思考的功能,他看着龙星的嘴巴一张一合,第一反应居然是,龙星对他其实是有成见的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尽管表面上能把自己当作兄弟,但是关键时刻,龙星对他并没有多少信任,尤其是在发生过什么事之后,更是急迫地需要他的承诺。   维克并不会天真地以为龙星对他能够毫无芥蒂,也不至于为了几句话就和龙星闹得不可开交,但听了那些话心里总归是不痛快的,冷道:“我怎么做用不着你教我。”   “如此最好。”撂下这句话后,龙星就快步离去。   护心镜的人自发地跟随着龙星去参加葬礼,维克看着四周修建到一半的各种建筑,突然感到一阵胸闷,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片刻,维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开战也好,和解也罢,得到的结果与他的所思所想大相径庭,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街道上独自前行,一个个人影在他的脑海中跃过,心狐,小耀,玄雅,艾瑞克,米瑞,还有宫岚……不管他承不承认,这些都算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可是他们每一个,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背叛了他。   抬头看着更加阴沉的天空,维克突然想到了之前尼采说的那些话。看来,尼采放过了这个世界,但唯独没有饶了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维克甚至反应很大地迅速转身,不过看清楚来人后他就收起了脸上的戒备:“不再休息会儿吗?”   安景苦笑了一声:“少主,我觉得该去休息的是你。”   “伤都好了吗?”维克随口问道。   “嗯,”安景点点头,“多亏您帮我抢到了解药,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维克摇摇头:“我没有,去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躺在那里。”   安景心中疑惑,维克肯定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那是谁救了他?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重要,况且现在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安景是维克最信任的人之一,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他也仍旧忠心耿耿地跟随着自己,面对安景时,维克总会习惯性地坦诚相待,今天也不例外。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艾瑞克没有死,只是又在算计着什么人……但理智告诉我,他确实是死了,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维克一边苦笑,一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安景迟疑了一下,径直坐到了维克身边:“如果没出现这次意外,或许花上几年时间,你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就能慢慢解开了。不过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既定的结果,就只能默默接受了。”   “安景,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虽然是在问他,可维克一直看着天空。   安景顿了顿:“您指哪一件事?”   “每一件,”维克苦笑了一声,“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的一团糟,似乎连我的出生都是错误。”   安景轻轻笑了笑,似乎想给维克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世上大部分选择都是两难的,好像怎么选都是错,所以……你心里更偏向哪一边呢?”   维克摇了摇头,偏向?时至今日根本用不到这个词汇了,他要么帮家族杀了宫岚,要么帮宫岚灭掉家族,要么就两不相帮看着他们拼命,若是能用到“偏向”二字,简直是无比幸运。   维克甚至更能理解舜空一些了,原来被夹在中间是这种滋味,同时也更能理解米瑞,即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自己了,可面对一切还是那么无能为力。   “少主,有的话我知道不该说,但是您必须仔细想想……”安景犹豫了一下,“若你和宫岚真的离不开彼此,那他会不顾你的感受对付威尔斯特吗?或许他,并没有那么喜欢你呢,那这个抉择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这类的话从未出现在维克的脑海中,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不敢去想,现在从别人的口中讲出,维克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被践踏般疼痛难忍。   乌云遮住了傍晚的夕阳,以至于天黑像是突如其来的。如此之长的沉默,让安景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就在他准备告退时,他终于听到了维克的答复。   “我会找他问清楚的。”   人死之后,他生前的丰功伟绩会在后代子孙中口口相传,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最多收获几分诧异钦佩的神情,毕生心血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称赞,最终也还是一抔黄土。   棺木闭合的时候,龙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久之前在祥瑞城的葬礼上,他也有类似的感觉,但发生了的,已然发生。   明明只是初春,可夜里居然有几分闷热,乌云密布,然而那场雨最终还是没能下下来。   举行完仪式后龙星并没有去休息,而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了诺斯床边,看着仍在昏迷之中的诺斯,龙星除了咬牙什么都做不到。   艾瑞克帮助家族扫清了几乎全部障碍,又有这么多人帮着他,他凭什么还不做到最强?龙星暗暗发誓,他要让威尔斯特的光辉永存,再也没人敢伤害他身边的任何人!   一连几天,龙星就这么不吃不喝也不睡,一直这么死死守在诺斯的身边。红玥和朱烈几次三番来劝他,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他并不是不累,可他连眼睛也不敢闭上,只有看着身边的诺斯,龙星才能有片刻的安心。   身后再一次响起脚步声的时候,龙星有些不悦地说:“我说了我不累,也没胃口,没我的命令谁也别再进来了。”   红玥在他身后为难地说:“龙……首领,逐风和宫朔要见您,说要效忠于威尔斯特,请我们杀了宫岚为玄雅报仇……”   以往龙星从不会迁怒什么人,可是今天,一想到宫岚的姐姐来找自己,龙星第一反应就在心里把宫朔骂了个狗血淋头。但这种事他也不能避而不管,只能站起了身子。   几天都没站起来,现在猛然起身,龙星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不过他马上扶稳了身子:“带我去见他们。”   来到主营,站着的二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逐风和宫朔。他们从月城离开后就不知该何去何从了,经过多方打探他们才知道,原来维克已经败给了龙星,并且归顺了威尔斯特,于是他们二人又几经波折赶到护心镜,要联合起来对付宫岚。   相比较逐风的紧张,宫朔就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龙星也不想看她那张脸,撇了一眼后就看向了逐风:“我也不知道你算玄雅的人还是维克的人,找我何事?”   “至少不是宫岚的人,”逐风一咬牙直接跪了下去,“宫岚杀了我们圣灵家族的首领玄雅,我甘愿为威尔斯特赴汤蹈火,只求龙星首领击杀宫岚。”   “我威尔斯特和宫岚绝不会善终,只要你诚心诚意,我会做到的。”龙星现在只想回去看着诺斯,所以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懒得和他们多费口舌。   这次短短的会面,宫朔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似乎他们要杀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亲弟弟,而只是一个陌生人似的。   人生在世那么多不公平,宫朔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哪怕是要她的命,只要在她死前毒牙家族还存在,就不算她辜负了首领一位。   “传令下去,”去往诺斯身边的路上,龙星对跟在他身后的红玥下令,“派出所有改造者,同时让家族所有属地出动,找到宫岚和那些人的藏身之处,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们。”   虽然刚刚经历过大战,不太适宜再次大规模行动,但红玥心里也清楚,或许这是最后的磨练了,一鼓作气也好,于是马上点头称是。   龙星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任何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同一片天空下,宫岚的那些部下们正跟无头苍蝇一样随意前行,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万兖那嘲讽的笑声。   “不会吧,只不过是同时传送了几个人而已,你至于一副要死的样子吗?”   稂梓那苍白的面容有些发红,在香冥的搀扶下一边前进一边解释:“不同的空间异能,作用和擅长领域也不同,我一般只是传递能量和小型武器,从没有一次性传送这么多人……”   香冥哼了一声:“说了他们也不懂,别跟他们浪费口水。”   鸢尾抚摸着胳膊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冷笑:“真是太好了,七个人里有三个伤员,万一再遇到那些改造者……遇到就遇到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在担心,见了宫岚大人后怎么解释?”   还清醒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呼云和他们异能的特殊性,打起仗来本该是无往不利的,结果现在呼云第一个倒了下去,紧接着用毒的石蚕瞎了一只眼,稂梓将他们传送走后也成了半个废人,这个结果绝对不可能让宫岚满意。   对了,余下四个人里,还包括了古萨这个废物。   万兖原本背着昏迷中的呼云,听了这话差点把人掀下去:“那怎么办啊?”   鸢尾无奈了,他本来只是吓唬吓唬别人,没想到先吓到了自家人,干咳了一声开口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宫岚大人和阿贝单独离开,应该是去找护心镜的麻烦了。”   万兖皱起了眉头:“啊?虽然他们两个很强,但进攻别人总部是不是有点作死了?”   “或许吧,不过凭他们二位的实力,即使无法攻占护心镜,但若铁了心要杀什么人,还是很容易做到的。”鸢尾再次笑了起来,“所以咱们就祈祷宫岚大人行动顺利吧,他心情好了,咱们怎么解释都行。”   “我觉得不好解释,”石蚕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你们别忘了,那么多人手都折在了那里,你们觉得宫岚大人会不在意吗?现在满打满算,我的魍魉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势力,其他的……也只有古萨首领的咔麦尔了吧?”   突然被点名的古萨满脸尴尬,以他的实力根本没资格被稂梓救,可他却厚着脸皮冲入了空间法阵。虽说惜命是人的本能,但总归会被其他人看不起。   古萨连忙陪着笑脸:“石蚕大人说的是,要不我们改道去我的渭城?各位放心,我咔麦尔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宫岚大人的。”   鸢尾不屑地看了古萨一眼,心说你们家族有一个能打的吗?不过他们现在的阵容看上去着实有几分可怜,哪怕拉点人来壮壮阵势也是好的。   就在鸢尾犹豫的时候,众人几乎同时发现有许多异能者在飞速靠近。   鸢尾皱起眉头问:“这附近是什么地方?”   “麟城以东几乎全是威尔斯特的属地,你说呢?”石蚕冷冷地回答他。   香冥疑惑起来:“那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就奇了怪了,他们怎么知道咱们的位置?”   “或许他们并不知道,”石蚕继续分析,“应该是宫岚大人那边得手了,被激怒的威尔斯特不顾一切地要报复我们,碰巧遇上了而已。”   仔细感应了一番后石蚕再次开口:“是那些改造者,而且看样子已经发现我们了。”   鸢尾哼了一声:“找死。”   石蚕凉凉道:“他们本来就是找死,但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确实棘手,怎么办?”   “你还怕拼命吗?”鸢尾嘲讽道。   石蚕本想反驳两句,但是改造者们已经逼近了,每个人手上的炮口已经汇聚出了能量。或许这帮人称得上是一招鲜吃遍天的代表了,只是面对那种无死角的攻击,一般人根本撑不下去。   石蚕一边冷笑一边在手上萦绕起黑色的烟雾:“事实证明莫瑞森的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   鸢尾没空跟他废话了,死死盯着改造者们的动作。说来也挺憋屈,他的实力不知道超过这些改造者多少倍,但打起来就是处处受限,短暂交战的几次经历,每每想起都让鸢尾怒火攻心。   就在众人以为这又是一次苦战时,漆黑的夜里突然闪起耀眼的光芒,洁白无瑕的流光似乎能让一切邪魅都无所遁形,直接将所有改造者,包括他们已经从炮口喷出的异能力,彻底笼罩起来。   下一刻,光芒笼罩中的一切都开始缓缓消散。   石蚕微微松了口气:“是阿贝大人。”   万兖嘿嘿一笑:“这老头子有点实力啊。”   阿贝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呼云的云雾也好,改造者的配合也好,这种对一般人来说算是杀招的异能,在他面前似乎只是雕虫小技。灵魂熔炼能将所接触到的一切扭转为光芒,那些要命的改造者很快就蒸发在了原地。   古萨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多谢阿贝大人出手相救,小人不胜感激……”   阿贝看都没看他一眼,冲着其他人说:“宫岚已经成功击杀了艾瑞克,现在威尔斯特正在疯狂地追击我们,速速跟我离开这里。”   众人当然不会和他唱反调,周遭再次回归黑暗后,一行人急匆匆地飞速前行。 第八十三章 沉月   诺斯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龙星。不过他从没见到过这个样子的龙星,嘴唇干裂,脸色憔悴,双眼布满了血丝,像是被追杀了十几天滴水未进的模样。   紧接着,诺斯就感觉自己被龙星抱住了,刚刚恢复意识的他险些再次昏死过去。   若是平时,诺斯一定会慢慢推开龙星,有可能还会开几句玩笑,但是他却跟个木偶一般动也不动,因为他没忘记昏厥前的最后一幅画面。   “我父亲呢……”   诺斯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昏迷的时间恐怕不短,因为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沙哑,一向乐于享受的他从没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龙星将手臂收的更紧,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对不起堂兄,是我回来晚了……”   似乎是自己心里已经料到了这个答案,诺斯并没有和自己想的一样歇斯底里,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继续发愣。   直到龙星忍不住让他重新躺下时,诺斯还是一脸茫然。   太奇怪了,那天艾瑞克和他的交流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征兆,怎么会那么突然呢……诺斯慢慢扭头看着龙星,似乎是想知道更多的事。可看着他的表情,龙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声地抓紧了诺斯苍白的手掌。   后来诺斯回忆起那天,已经想不起来龙星说过什么话了,或许是他忘了,或许龙星什么都没说,只不过诺斯一直记着,龙星临走前的那句话。   “我会让凶手付出代价的。”   当时诺斯心如死灰,听到这句话后没什么激动或是委屈,但他知道,从那一刻起,龙星的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变化,只是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也不清楚是好是坏。   除威尔斯特外,五大家族剩下的四家彻底灭亡,或许他们现在看上去很狼狈,但只要一觉醒来洗干净脸上的尘土,这个世上就再也没人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几乎所有势力都在协助威尔斯特追击宫岚。   所谓蚁多咬死象,即使那些杂碎连蚂蚁都算不上,但至少能给威尔斯特传递消息,接二连三的阻击让宫岚的部下疲于奔命。但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更可怕的是宫岚,他似乎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每天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在阿贝的带领下四处奔走,逃亡也好杀人也罢,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这样的宫岚,几乎快把他们最后一丝士气给磨灭了。   虽然威尔斯特来势汹汹,他们的改造者也十分棘手,但是宫岚这边除了古萨之外个个都是高手,那些改造者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早晚有耗光的一天,继续打下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做最坏的打算,躲起来等时机东山再起不好吗?宫岚非要表现出心如死灰的样子,对什么都提不起劲,这么下去绝对会出事的。   终于,又一次勉强摆脱掉威尔斯特的改造者后,在石蚕和鸢尾的一致请求下,阿贝敲响了宫岚的房门,他要和宫岚谈一谈。   毫不意外,敲了门之后无人应答,阿贝犹豫了片刻,直接推门而入,看到了躺在床上发呆的宫岚。   他们一路被追击,显然不会选择什么环境好的落脚点,虽然宫岚这些年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对此不甚在意,可周遭那简陋的环境,再加上他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也难怪那帮人会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你似乎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宫岚懒洋洋地看了阿贝一眼,语气也是有气无力的。   阿贝语气平和:“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复活了我,我就会遵守承诺永远效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你而去,可其他人不同。他们跟随你,或许是仰慕你的实力,或许是意识到将来能从你身上得到很多,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吧,你现在的样子,是在逼他们走。”   “爱走不走,都滚了才好呢。”宫岚冷笑着说,可他连骂人的状态,都比不上以往了。   “你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局?”阿贝的语调有些上扬,似乎有些罕见的嘲讽之意。   宫岚略微起身,然后缓缓半靠着床头:“阿贝,我本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可却从没想过,很多事做过之后,才是痛苦的开始。”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自己做出的决定,就永远不要后悔。”阿贝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稳,刚刚那带刺的语气似乎是宫岚的错觉。   宫岚看着阿贝脸上的面具,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时候,老人言还是要听一听的。阿贝,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维克迟早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显而易见。”阿贝轻轻点头。   “显而易见……放屁吧,”宫岚笑了一声,“如果不是父辈们的事……”   “即使没有,你和维克也不可能长久,”阿贝打断了宫岚的话,“你和维克的立场永远是对立的,而你们都不是会为对方做出改变的人,即使没有这件事,矛盾也迟早会爆发。”   宫岚点了点头,说出的话却是在反驳阿贝:“可我愿意为了他改变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哪怕跟着他一起当威尔斯特的狗也行,可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以前的真相呢?”   阿贝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不可能一辈子都被瞒着,与其等到未知的以后,其实现在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你可真不会安慰人,”宫岚笑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阿贝怔了一下,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不过总比宫岚把他轰出去要好,想了想之后,阿贝缓缓开口:“我不知道那种感觉算不算喜欢,只是……他很依赖我,我活了很多岁月,但只有在他身上,我才真正有种被需要的感觉,还有活着的感觉。”   “他人呢?”宫岚随口问道。   “死了,”阿贝的目光不变,“他是我的学徒,随后被不知名的人暗杀,我正是在调查那件事的时候受了伤,最后遇到了以前的仇家,就……后来福光城的人找到我的尸体安葬,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寡淡而无味的故事。”宫岚轻描淡写地评价。   阿贝似乎有些尴尬,说:“确实如此,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现在连他的样貌都记不起来……宫岚,你和维克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除非他愿意再次背叛威尔斯特和你站到一起,你我都清楚他不可能这么做,所以……”   “所以,”宫岚冷笑着接上了他的话茬,“要么我带人和威尔斯特死斗到底,要么跟条丧家之犬般躲起来,反正无论如何,我和维克都不可能和之前一样了,对吗?”   阿贝缓缓点头:“或许很伤人,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杀了他父亲,即使他们父子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他心里也不可能对你毫无怨恨,况且艾瑞克不仅是他父亲,更是威尔斯特的老首领,即便是为了家族,维克也容不下你了。”   宫岚没有回话,短暂的沉默过后阿贝再次开口:“即使战死,也好过你现在这样毫无斗志。宫岚,如果你面前有两条路,我会什么都不说地跟在你身后,可现在只有一条路了,像小孩子一样赖着不走毫无意义。”   宫岚木楞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你怎么知道只有一条路了?阿贝,我想试一试,看看维克愿不愿意为了我而改变自己。”   阿贝狠狠皱起了眉头,莫非他说了那么多,居然起到了反作用?   “你要告诉他真相吗?”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阿贝开口问他。   宫岚摇了摇头:“那件事我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我不奢求他能理解我,所以我也不会说出来让他为难,我只是希望……他真的能不顾一切地爱我,愿意陪着我干任何事。”   阿贝垂下眼睑:“你觉得可能吗?”   “是不太可能,”宫岚苦笑道,“可如果不去试一试,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明知道这个结局,你还不认命吗?”阿贝叹了口气,“你的人生中,本不该出现维克这个人,现在这个局面在我看来甚至还是好事,可你非要让自己经历那些,才肯安心吗?”   “你知道吗阿贝,我心里的感觉?”宫岚抬头看着破败的屋顶,“我知道艾瑞克是他父亲,也知道他已经和家族融为一体了,可我还是放不下仇恨,杀了他父亲。倘若……我知道不太可能,所以只是倘若,倘若发生这一切后,维克还能抱我在怀中,哪怕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那我就真的太幸福了。尽管那一幕飘渺的有些虚假,但我一想到维克,就心甘情愿地想起拼一把。”   阿贝摇摇头:“你不知道,对维克来说,威尔斯特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毕生所求。”   宫岚笑了:“所以我更要比一比了,看看我在他心中究竟有多重要。”   阿贝没有问宫岚打算怎么去试,因为他再了解宫岚不过了。就在阿贝想着怎么劝阻宫岚的时候,外围突然响起爆炸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以及万兖的大喊。   “奶奶的威尔斯特,又他妈追来了,简直就是阴魂不散!”   阿贝有些担忧地看着宫岚,不过已经作出决定的宫岚,反而更有精神了:“我会亲自解决这些杂碎,直到维克亲自来找我。”   走出屋子宫岚才发现,今晚是新月,天空中一片漆黑,月亮和星星都躲了起来,除了异能的火光外什么都看不到,让人有种无端的恐慌。   此时鸢尾也匆匆赶到:“威尔斯特显然提前安插了不少眼线,他们很确定我们藏在这里,几乎派出了所有改造者!”   “有什么可怕的?”宫岚满嘴的不屑,“那种废物来多少我杀多少!”   鸢尾看着宫岚的目光有些诧异,阿贝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谈了几句就重新激起了宫岚的斗志?   不过阿贝却制止了他:“现在敌众我寡,不适宜和他们过多纠缠,还是和之前一样……石蚕呢,让他找一条合适的撤退路线。”   他们现在还能战斗的人确实不多,万兖和鸢尾一起冲向了改造者,才勉强将作战的石蚕换下。   远处一片火光冲天,改造者的异能掀起一波波的能量,石蚕不需要火把也能看清手中的地图。可看着看着,他唯一的眼睛中却流露出迟疑的神情。   阿贝看着他道:“有话直说。”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尴尬,”石蚕指着地图说,“威尔斯特的改造者是从北部和西部包夹而来的,从护心镜的位置来看,他们从这两个方向包围我们也很正常,但我担心的是……假如威尔斯特在南部也埋伏有人,那我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东边有什么不对吗?”阿贝明白了石蚕的意思,但不清楚他何出此言。   石蚕哼了一声:“东边就是罗门城,三面环海,一旦我们撤退到那里,就成了瓮中之鳖,迟早会被威尔斯特消灭。”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自己追击,那石蚕一定会这么做,将敌人直接逼入绝境。威尔斯特显然题提前知道了他们的位置,可能不这么做吗?   可他们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商议时间,阿贝马上说:“我掩护你们撤退,往南边走,假如那里真的有埋伏……那就只能暂避锋芒往罗门城去了,以后再想别的办法,走!”   石蚕和稂梓几乎是没有战斗能力的,呼云还在昏迷中,阿贝凭一己之力拦下了来自北边和西边的改造者,余下的人和宫岚一起往南撤退。   然而没走多远,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根本不需要敌人露面,隔着老远,他们就能感应到无数异能者的能量波动。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威尔斯特果然在逼着他们往东走。   宫岚上前一步:“你们先走吧,我正好和这群废物活动一番筋骨。”   除了古萨恨不得马上滚开外,余下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赞同。论实力来说,宫岚确实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尽管最近他的懈怠让人心生不满,但也不至于因此就离他而去。况且他们现在恐怕都在威尔斯特要除掉的名单上,这个时候一起行动总好过单枪匹马的被蚕食,所以谁都没动。   宫岚看了他们一眼:“都这时候了,就别在我面前表忠心了,都滚吧,我不至于连这群杂碎都应付不了。”   短暂的迟疑过后,石蚕率先行礼离去,他是真的信任宫岚的实力,若是随便一堆改造者就能杀掉他,也不值得让他效力了。石蚕走后,其他人纷纷跟着离去,四周马上便安静了下来。   宫岚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抬手扔出了一个禁咒,席卷了那些还躲藏在暗处的改造者。   宫岚的黑暗能量绝对能瞬间要了他们的命,然而本该持续很久的能量漩涡很快就消散了,最终伴随着一道闪耀的金光,彻底瓦解。   尽管只有一瞬,但刚刚金光闪过的时候,宫岚清晰地看到了手握金鹰权杖的维克。   宫岚愣住了,直到那些改造者彻底包围了他,维克走到他面前不远处时,宫岚还在怔怔出神。   维克居然,亲自来杀他?   不,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只是来见他的呢?宫岚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可看着维克那混合着失望与阴寒的目光,宫岚心中越来越不安。   “我想要一个解释。”维克的口吻,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感情。   宫岚突然笑了一下:“解释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渴望消灭威尔斯特,为什么我要杀你父亲吗?”   维克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宫岚缓和了几分情绪说:“抱歉了维克,如果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让你这么为难,但是……有些事,我真的非做不可。”   “呵,”维克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非做不可?宫岚,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从一开始答应我,就是为了我手中的力量,有朝一日灭掉威尔斯特?我说的那些你全部当成笑话?那我倒要问问你了,假如我们真的成功了,那我是不是就和玄雅一个下场了?”   宫岚只感觉心脏一阵剧痛,就和当初得知父亲死讯时一样,疼得他喘不上气来,然而他还是挤出一丝微笑:“维克少爷纵横情场,难不成还会被我骗了?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有没有爱过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看着宫岚强作镇定的笑脸,维克的满腔怒火都化作了凄凉,声音都有些发颤:“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要对付我的家族?你就那么喜欢满心仇恨的我,见不得我好吗?宫岚,从认识你到现在,我说的每句话都发自真心,其他人我都不要了,只想和你在一起……你呢,你就这么对我?我在你的心里什么都不算,什么都不算!”   宫岚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不告诉维克真相,就是不想让他为难,可即使他不说,结果也是一样的,他的所作所为也将彼此彻底推到了陌路。可他能怎么办,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毫无尊严地死在了艾瑞克手上,甚至艾瑞克都忘了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宫岚恨不得把他的尸体也挫骨扬灰。   维克,你能来我这里吗?   只需要两秒钟,宫岚就能把这句话问出来,而心中也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催促他开口。可听着维克的嘶吼,宫岚却突然不敢问了,他对于维克的回答,充满了恐惧。   他突然极端地怨恨起来,艾瑞克也好,石蚕也好,包括他自己,乃至这个世界,都该去死!如果能再来一次,他还会坚持去报仇吗?没有这种假如,即使有,无非就是再痛苦一次罢了。   原来被逼着做选择是这样的滋味,无论怎么选择,他的面前都是悬崖。   “维克……”宫岚终于开口了,他看着维克颤动的眼睛,“你要杀了我吗?”   维克咬着牙,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本来并不想见到宫岚,但龙星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务必亲自追杀。若在场的没有别人,维克不是没可能放过他,可是……   维克握紧了手中的权杖。   他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宫岚杀了他的父亲,龙星的命令,他母亲一辈子的心愿就是踏入家族大门……维克在心里疯狂地给自己找着理由,强迫自己下达那个命令。   而真正决定之后,维克的声音反而冷静了下来:“宫岚,我真的喜欢你,但你不该和我的家族为敌,如果你要逼我做出取舍的话……”   宫岚看着维克,这一瞬间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期待,维克要怎么做呢?   维克没有开口,只是将手中的权杖轻轻一挥,紧接着那些包围着他的改造者同时发动了攻击。   这一刻,宫岚突然感到了极度的恶寒。   已经到了这一步,宫岚和威尔斯特之间已经没有了共存的可能性,他再怎么不舍,也要强忍着割肉般的痛苦做出抉择。真正的家族成员,应该为了家族牺牲个人,这么做没错吧?维克一边想着,一边翘起嘴唇,滑下眼泪。   异能透体而过的一瞬间其实并没有多少疼痛,只是身体少了一部分,那种感觉十分诡异,紧接着才是那种无法忍受的痛苦。宫岚本以为这种痛苦会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身体的各个部位,然而并没有。短暂的疼痛过后,突然有几道闪耀的亮光包围了他。   是阿贝。   灵魂熔炼迅速瓦解掉了大部分改造者的攻击,等到那些刺眼的光芒消失后,阿贝和宫岚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们只可能往东走,包围罗门城。”   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下达完命令后,维克无力地坐在了地上。抬头看向除了黑暗外空无一物的天空,维克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第八十四章 落定   罗门城,原本是天狐军秘密总部的所在地,心狐带人离开后自然也不会再回来,此地虽不是威尔斯特的属地,但当地的势力早就和龙星达成了共识,宫岚一行人进来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城,防御设施也被拆除了。   就像是威尔斯特给他们准备的坟墓。   而包围他们的威尔斯特,也没有当即发动总攻,而是牢牢把守着唯一的出口,直到龙星亲自带人赶来。   几乎所有人都到了,或许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要在今天彻底结束了。   有人心里无比激动,有人则充满了为老首领复仇的愤慨,或许只有维克一个人,心里只有浓厚的悲凉,以及散不开的讽刺之意。   没想到,战争的最后,他会亲自带人追杀宫岚,如果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那老天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可就像宫岚之前说的那句话一样,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维克为了威尔斯特已经失去很多了,如今宫岚站在了家族的对立面,他必须证明自己的立场。   除了龙星和维克的部下,宫朔和逐风,以及脸色依旧憔悴的诺斯,都到了罗门城外。这么多人迫切地想要结果宫岚的性命,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维克的心中有不忍,有彷徨,当但多的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事物。   或许,宫岚会带着他的某些东西一起死去。   罗门城内,呼云还在昏迷中,稂梓好歹能自己走路了,可宫岚又受了伤。其实哪怕宫岚平安无事,想靠他们几个杀光这么多异能者也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威尔斯特几乎是倾巢而出,耗也能活活耗死他们。   听到进军的号角后,石蚕苦涩地一笑:“看来咱们的时间到了,虽然人固有一死,但死在威尔斯特手上,我实在是……”   实在是不甘,而且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一位强者效忠,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其他感兴趣的事,却也要无疾而终了。   万兖抓了抓脑袋:“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吧?”   鸢尾冷笑了一声:“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怕死就直说,别总是拐弯抹角的。放心吧,你未必会死在威尔斯特的人手上,而且他们来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们陪葬。”   石蚕笑着看向他:“看来你是有不为人知的杀手锏了……也罢,人生本就该充满遗憾,就这样吧。”   香冥跟着苦笑了起来:“宫岚大人,我和阿梓都不后悔跟着您,只是便宜了范达曼,这老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宫岚对他们的交谈置若罔闻,只是静默地看着远方出神。   阿贝看了看他们:“你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掩护宫岚大人撤退,而不是在这里交代遗言。”   宫岚缓缓看向了他,语气平缓:“我不走。”   气氛又冷了下来,之前那一晚,宫岚的斗志似乎只是回光返照,现在又恢复了生无可恋的倒霉模样,临死前看到这样的老大,那帮人心里真是……难以言表。   这时,稂梓咳嗽着说:“大家别太绝望……我恢复了一些异能,或许可以尝试着再开启一次传送法阵。”   众人均是一愣,虽然他们知道稂梓是空间异能者,但上次传送过后他就去了半条命,现在也是羸弱无比,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谁也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再来一次。   难不成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稂梓马上又说道:“但问题还是上次的问题,我最多最多只能传送七个人,包括我在内,不然空间法阵会直接崩塌的……”   众人又面面相觑起来,稂梓肯定没有胡说,上次同时转移了七个人,他直接缓到了现在才有几分力气,再多一个两个的,只怕他就要当场暴毙了。   宫岚,阿贝,香冥,稂梓,石蚕,鸢尾,万兖,呼云,以及古萨,他们一共有九人,也就是说必须舍弃两个。   香冥还是有些担忧:“你还能撑得住吗?没力气就不要勉强,我宁愿战死也不想死在未知的空间里。”   稂梓难得在她面前硬气了一把:“我可以的,哪怕是为了你,我也能做到。”   香冥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古萨。”   阿贝突然开口了,被指名道姓的古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一脸哀求地跪在了他面前。   阿贝继续说道:“你和我留下,趁着威尔斯特还没发觉,其余人马上走。”   “阿贝大人!”古萨马上惊呼了出来,“我,我实在是没有本事,留下也帮不上忙啊,求求您了,您饶了我吧……”   宫岚冷冷地看了一眼古萨,他和维克的初次见面,就是在古萨的咔麦尔家族,现在看到他,个中滋味涌上心头,宫岚直接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阿贝强行将古萨拉了起来:“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可以直说,留下来就是送死。但我希望你有这份觉悟,宫岚和我征服咔麦尔,并不是为了毁掉它,而是为了在你们的协助下,攀至世间的最高峰。现在是你表现的时候了,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我可以代替宫岚大人给你承诺,你留下,倘若宫岚大人有朝一日得偿所愿,那咔麦尔会跟随他一起荣光永存。”   古萨畏惧地看着阿贝,不过他也是男人,一个家族的首领,听了这番话后,至少身体没那么抖了。   阿贝盯着他的眼睛:“你要软弱到什么时候?”   终于,古萨狠狠抹去因为恐惧而流下的泪水:“好,我答应!希望阿贝大人和宫岚大人说到做到!”   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宫岚之前带在身边的人已经折损完了,远在福光城的圣银家族勉强能算作援军,可根本指望不上,所以只有阿贝和古萨两人,要面对数以千计的威尔斯特成员。   就在稂梓开始创造空间裂隙的时候,宫岚突然开口了:“阿贝你走吧,我和他留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宫岚身上,阿贝直接了当地拒绝:“不行,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说有就有,”宫岚轻笑了一声,“我必须要去再见维克一面,有句话要对他说……而且,说不定到最后他不舍得杀我呢?行了你们走吧,别在我面前碍眼。”   阿贝死死拦在他面前:“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我们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行。宫岚,为了一个维克做到这一步已经够蠢了,别再越陷越深。”   “我不管自己是什么身份,但我要做我想做的事,”宫岚直视着阿贝的双眼,将他缓缓推开,“我知道留下来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但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死之后,你记得替我报仇,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所以别让我失望。”   阿贝点点头:“好,我也留下。”   宫岚回过头看着他:“阿贝,我说了,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其实我是一个人很矛盾的人,这件事是我对不起维克,但如果他因为我先对不起他就要伤害我,那我可不乐意。你觉得这帮人会闲着没事替我报仇吗?所以,我只能托付你了。”   鸢尾笑道:“这话伤人啊,宫岚大人。您放心,冲您打算主动留下来,我就不会放过威尔斯特的任何人。”   阿贝明白,自己向来劝不动宫岚的。在原地站了半天后,阿贝弯下腰,毕恭毕敬地向宫岚行了一礼。   威尔斯特大军冲入罗门城的时候,远处正好闪过紫色的光芒,那是稂梓的空间异能发动了。   “怎么回事!!”龙星的表情已经接近狰狞了,“情报上不是说对方的空间异能者已经重伤了了吗,为什么还能使用法阵?”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奋力地加快进程。维克心中闪过一丝异样,难道宫岚走了吗?   或许,这也是一种好结局吧。   然而事情永远不会那么顺如人意。   罗门城三面沿海,城镇的边缘就是高耸的落崖,稍微靠近就能听到海浪拍打的声响。   古萨几乎一个照面就倒在了改造者的炮口之下,咸湿的空气中多了几分微不可闻的血腥味,很快就被人遗忘。大军靠近海岸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袍的身影,正是宫岚。   其他人谁跑了都不重要,包括石蚕也是,因为现在宫岚才是威尔斯特最大的敌人,只要杀了他,战争就可以完美落幕了。   宫岚就站在落崖的边缘,他身后就是翻着白浪的汪洋,身前十米开外,是无边无际的敌人,包括维克。   “宫岚。”龙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宫岚却懒得看他,注视着维克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来了?”   维克有些不忍心看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的胸口问道:“其他人呢,叫出来吧。”   “走远了。”宫岚微微一笑。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宫岚挑了挑眉毛,“我没打算走,因为我有话要对你说。”   维克翻身下马:“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从你做出刺杀决定开始,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应该这么说,你能做出那个决定,就已经证明我不重要了。”   宫岚摇了摇头:“在我心里你不重要?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因为你已经那么做了,”维克死死抓住手里的权杖,不抓点什么东西,他怕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宫岚,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果我有充足的理由,你就会站在我这边吗?”宫岚笑了起来,可眼眸里却只有漠然,“我知道,家族和我,你不会选择我这边的,所以都无所谓了。”   “本来不需要选的,是你自己非要逼我!”维克怒吼了出来,为什么非要让他一次次经历这种选择?   接着,维克将头转向了龙星:“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啊!”   龙星的脸上冷若冰霜,他很少给人脸色看,而今天他似乎格外恼怒:“我要你动手。”   宫岚和维克同时愣住了,维克看着龙星的眼神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自己动手,”龙星提高了一些音量,“我不管宫岚之前是你的盟友还是什么人,如今他是我们的敌人!而且他亲手杀了你父亲,我让你自己动手报仇,有什么不对吗?”   维克站在原地不动,诺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面对龙星说:“龙星,别这样。”   龙星置若罔闻,继续看着维克:“别忘了你的身份,威尔斯特和宫岚的仇恨不共戴天,难道我命令你杀掉他,你不愿意吗?”   龙星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宫岚和维克不是盟友关系那么简单,而且宫岚对维克似乎也有些别样的感情。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要维克亲自动手,因为宫岚不仅杀了艾瑞克还重伤了诺斯,龙星一定要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宫岚突然笑了起来:“维克,这就你的好首领啊?”   维克直勾勾地看着龙星:“为什么非要让我动手?怎么,我不动手的话,首领要给我一顶叛徒的帽子?”   “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龙星反问道,“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吗?你真不想动手的话也无所谓,我不会怎么样的,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把你当做敌人,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维克目光更冷,因为龙星看似示弱的一番话,直接让他不得不动手了。   手中的权杖无比沉重,维克缓缓看着宫岚,然后迈开了脚步。   事已至此,反正这颗心已经伤痕累累,再多添几刀又能怎么样呢?   宫岚看着维克慢慢走来,嘴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你,要杀我?”   维克不但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还要亲手了结他的性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反正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了。只是料到归料到,当维克带着杀意一步步走来时,宫岚想不明白,自己非要留下说出那句话,有什么意义呢?   维克的手触碰到他的肩膀时,宫岚有一种维克很温柔的错觉,似乎下一秒就会拥自己入怀。然而维克只是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的感觉让宫岚流下了眼泪,可他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而是死死地盯着维克的脸。   是他的错觉吗,维克在哭?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要哭着杀死他?   当权杖首端开始汇聚异能时,宫岚沙哑地开口了:“维克……”   维克身形一晃,看着宫岚泪流满面的脸就移不开眼睛了。为什么非要逼他做选择?维克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看到此时宫岚的眼神。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想要融入威尔斯特对吧……”宫岚吃力地张嘴说着,眼神却充满了怜惜与嘲弄,“你们的结局也是一样的……威尔斯特,一定会辜负你……”   “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维克的眼神也慢慢冰冷了下来。   不是的维克,不是。   宫岚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会说什么,我……”   腹部传来的剧痛打断了宫岚这句话,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腹部滑落。维克松开手后,宫岚无力地后退两步,缓缓抬起头,将面前的每一张脸都牢牢刻在了脑子里。   愤怒的龙星和逐风,漠然的亲姐姐宫朔,脸色有些焦急的诺斯,一脸冷意的颜靥,以及……紧挨着他的维克。   “结束了,宫岚。”   维克再次汇聚出一颗异能球,再次命中了相同的地方,宫岚吐出鲜血连连后退,最终从落崖上跌落了下去。   维克的脸在自己面前飞逝,宫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眼前越来越模糊,只能看到鲜血形成弥漫的血雾,越来越浓郁。   维克回过头,诺斯已经匆忙走到了他的身前,维克没有理会他,而是注视着龙星,将手中的金鹰权杖高高举起来:“龙星,这就是你想亲眼看到的画面对吧?”   诺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急迫地说:“别冲动,不要那么做!”   看着诺斯眼中的担忧,维克终究还是没把权杖扔出去。   他嘲讽地一笑:“我不会那么做的,毕竟这可是家族给我的荣誉,我现在除了家族,什么都没有了。”   龙星转过头下令撤退:“赶回护心镜吧,但是在全世界范围内下发悬赏令,宫岚的那些部下一个也不能放过!”   直到身后的马蹄声彻底消失,维克仍然伫立在落崖边上,面无表情地往下看着。这里和海面的落差很高,其实是什么也看不清的,可维克一直执拗地低头看着,好像随时可能跳下去。   他身后只有安景和蕾格亚两人,二人对视后犹豫了片刻,安景上前一步说道:“少主,回去吧?”   “回去……去哪儿?”维克有些茫然地转过头。   安景忍住心里的难过开口说:“您要是不想回护心镜,那咱们就回洛城吧……或者,您想不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洛城……维克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想了半天才想起当初那熙熙攘攘的城主府,那时每天都有进进出出的天狐军,还有聒噪的小耀,以及那么温柔听话的米瑞。现在回去,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我哪儿也不想去,陪我站一会儿吧。”维克再次低头望向了海面,明明没什么可看的,越看也越难受,可维克就是停止不了这种无意义的行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安景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蕾格亚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别开口了,以往这种行为都是安景对蕾格亚做的。看着维克的背影,安景一肚子的话,都变成了一声叹息。   几天后,护心镜的修复工程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手加班加点地工作了,重要的节点全部修缮完毕,恢复到以往的样子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并不会很长。于是,接下来威尔斯特工作的重点,就是重建帝城。   如此重大的事件,威尔斯特当然是要全体到场的,一直在外游荡的维克也收到了龙星的邀请函。   重建开启的当天微风和煦,在细雨绵绵的春季里算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以龙星为首,威尔斯特的人几乎在那片诺大的废墟外围了一圈。重建帝城的意义重大,龙星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笑意,可是打了一圈招呼,却没有看到维克的身影。   又等了一阵,龙星才在人群中看到了安景和蕾格亚的身影。   “二位有日子没见了,维克呢?”   安景和蕾格亚回过头,看到了一脸微笑的龙星。安景不卑不亢地行礼道:“我们少主托我们把祝福带到,他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龙星微微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希望他不要怪我太久……对了,等帝城重建好后,我会给你们留出位置的。”   安景继续不慌不忙:“我听您的意思。”   龙星笑着点点头:“大家都是同一家族,在一起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宫朔和逐风也会留下,到时候你们住一起吧,你们之前也是朋友,没问题吧?”   安景安抚地看了一眼已经面露不耐的蕾格亚,缓缓点了点头:“好。”   帝城那片废墟的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维克远远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并没有过去凑热闹的意思,而是一手拿着权杖,一手牵着缰绳,迅速转身离去。   金鹰权杖在他手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维克非但没有习惯,反而觉得越来越沉重了。   龙星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顺着人群中的缝隙远远望去,看到维克的身影在地平线上转瞬即逝。   --------------------   这里很重要,一定要看哦!第一卷 就结束了,明天开更第二卷,因为文案似乎有字数要求,有的话写不下,就在这里说了。本文一共四卷,前两卷的cp是维克和宫岚,第三卷和第四卷都是会换主角的,一定要注意哦~只想看维克和宫岚的,只看前两卷就好了,爱你们!   ==================== 第二卷 塔基尼亚   ==================== 第一章 先知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诺斯打着哈欠慢慢睁开了眼睛,屋里充斥着上品香精的味道,让他刚刚清醒的脑子多了几分慵懒。   想到昨晚的事,他不禁微微一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想着想着,诺斯伸手抱住了身边那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欺身在她的后颈吻了一下:“还不起床吗?”   女子轻轻翘起嘴唇,露出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诺斯少爷,人家早就醒了。”   诺斯笑着将她抱起:“醒了还装睡,就这么不想看我吗?”   “没有,”女子趴在他怀里万分柔情,“昨天诺斯少爷太厉害了,这大早上的……我怕我吃不消。”   “哦,我这么厉害吗?”诺斯被女子的话狠狠取悦了,说话时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女子笑道:“那是当然,帝城建成这半年以来,您可是把我们店里的姑娘睡了一遍,每个人都对您赞不绝口呢,都很想念您的宝贝……”   是的,帝城已于半年前修整重建,而且现如今已经没有五大家族这个说法了,帝城,很多时候和威尔斯特是可以相互替代的名词。从那之后,诺斯就彻底放纵了起来,将一切麻烦都丢给了龙星,自己过上了富贵闲人的日子。   “她们喜欢,那你喜欢吗……”诺斯坏笑着半靠着床头,“不然你用行动告诉我?”   这里的姑娘虽然身份卑微,但是最知道如何对付男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诺斯昨晚确实折腾了很久,可现在,小腹那团火还是没有消散。   就在诺斯打算重温一番昨晚的光景时,外边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这声音不算聒噪,甚至还有几分悦耳,只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未免有些煞风景。诺斯笑着看了一眼窗外:“这是什么人啊,大早上的耽误美事。”   女子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激动:“是先知会的人在游街!”   “先知会?游街?”诺斯皱着眉狐疑道,“他们是什么人,游街有什么目的?”   “诺斯少爷不愧是威尔斯特首领的左膀右臂,出来寻欢作乐也不忘了正事。”女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先知会是一个多月之前来到帝城的,是一群能人异士,占卜算命可准了,好多人每天都抢着找他们算命。”   “江湖骗子啊,”诺斯点点头,“那他们游街是干什么?”   女子笑了:“人家可不是骗子,是有真本事的……所谓游街,也不会影响别人,应该也只是一种宣传手段,诺斯少爷要去看看吗?”   诺斯赤着脚下了床,走到半开的窗户前,居高临下地往下看着。   先知会正好从楼下经过,叮铃铃的声音似乎是直接在耳边响起的。女子光着身子来到诺斯身后,手指在诺斯的腰腹处流连,诺斯一边享受,一边看着下方的人。   先知会的人统一穿着黑色长袍,不过倒没有故作神秘地将脸遮起来,一眼看过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显得有些违和。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是一把铃铛一面黑旗,看上去确实煞有其事,只是算命这种东西,诺斯一向都是不信的。   而且,这么多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到街上给人算命,也太扯了。可惜的是,不少围观的人都是一脸兴奋,甚至还有不少人冲着先知会行礼,看样子都是相信的。   盯着看了半天,确定这些人不会对家族有什么威胁后,诺斯对他们就没了兴趣,双手伸到后边反箍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身:“我也给你算一命吧,我保证一会儿你会欲仙欲死。”   “这个我深有体会……”女子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不正经起来,拉着诺斯就返回了床上。   “诺斯少爷别急……”被诺斯压到身下后,女子欲拒还迎地笑着,“都来这里玩儿一周了,还这么猴急……”   诺斯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神情甚至还有几分慌张:“等等,我来多久了?”   女子轻笑:“诺斯少爷可太贪图享乐了,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您在我们店里已经住了整整七天了。”   诺斯迅速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一把捞过自己的衣服慌慌张张地套了起来:“完了完了完了……太放纵了,差点耽误了正事!”   女子还有些失落,可怜巴巴地看着诺斯:“诺斯少爷要走了吗,这是着急找哪个小情人去?”   诺斯苦笑一声:“哪个小情人有你迷人啊,真的是正事。行了我走了,下次再找你玩个痛快!”   匆匆离开这栋让他流连忘返的三层小楼,诺斯马上叫上两个随从,骑马迅速往帝城城门狂奔而去。   紧赶慢赶,来到城门口的时候,一队装备精良的改造者异能正鱼贯而入,队伍中间那辆不起眼的小马车还未入城。诺斯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算太晚,用了抹了抹脸,诺斯尽力露出一个精神的笑脸。   那辆马车经过身边的时候,诺斯和随从立刻下马行礼,紧接着行驶中的马车突然打开了门,里边传来龙星疲倦的声音:“上来。”   诺斯无奈,只能轻轻一跃钻进了马车。   马车看上去小,实际空间也不大,二人面对面那么一坐,可活动的范围就捉襟见肘了,诺斯只能尽量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龙星面色不善地皱了皱鼻翼:“又是一身的脂粉气,你老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诺斯哈哈一笑:“哥哥我就这点爱好,首领你多担待吧……对了,这次行动顺利吗?”   提起这个,龙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差了:“欺人太甚!那些小家族趁着我们元气还没恢复,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龙星此行出去,就是为了找一个中型家族洽谈结盟的事,本来这是双赢的事,奈何威尔斯特现如今的处境有些尴尬,换句话说就是未来是光明的,可道路是曲折的,也难怪对方想趁机多索取一些好处。龙星也不屑于仗势欺人,而且现在确实不合适再次树敌,不欢而散之后,龙星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火。   或许战场上不会再有敌人了,但除去战场,各种敌人也是无穷无尽的。   回到帝城,看到前来迎接他的诺斯显然是刚从风月之地离开,更是让龙星火冒三丈。   洽谈结果不尽如人意,这个结果也不难猜测,诺斯哈哈一笑说:“没什么可烦的,不结盟就不结呗,咱们不能打别人,别人也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啊,以后他们会哭着求着找我们结盟的。”   龙星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之所以着急要结盟,并不是稀罕其他家族的援助,只是他需要在全世界范围内撒网,不把那些仇人根除,龙星担心有朝一日他们卷土重来。   宫岚那些残存的部下,福光城的圣银家族,以及之前和格瑞普联合的雇佣兵家族,都是龙星要除掉的对象,这大半年的时间,龙星从没有停止打探消息,可他要操心的事情越来越多,实在分不出太多精力,时至今日还是没什么收获,那么多人就跟凭空蒸发了一般不见踪影。   诺斯继续笑着:“别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徐徐图之,别人愿意结盟最好,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强求,反正再过个五年十年,彻底缓过气后威尔斯特就能真正做到说一不二了,你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对象生个接班人出来。”   龙星的神情既无奈又尴尬,他可以断定,自己那些心思,诺斯不可能全然不知,可总是在他面前装傻充愣,被逼急了就会说点直白的话想改变他的想法。或许,近来诺斯沉迷于那种地方,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龙星死心吧。   “现在说那些还太早。”龙星低头道。   “不早了,”诺斯笑得讳莫如深,“你肯定是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所以才这样……无趣,改天哥哥带你去潇洒一番,你知道嘛,那帮姑娘背地里都说你比我好看,做梦都想和威尔斯特的首领做点什么呢。”   龙星拉下脸:“不必了。”   诺斯自讨了个没趣,干巴巴地笑着说:“你不爱去那种地方也行,但岁数也确实不小了,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的成人礼了对吧?”   龙星点点头,眉宇稍稍舒展了一些:“诺斯堂兄,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一个出身清白的美女怎么样?”诺斯眨着眼睛问道。   龙星感觉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了,每次都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是不软不硬地拒绝他,时不时就要说点针对他的话,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看着龙星的眼神,诺斯也意识到自己有些着急了。说起这个诺斯也挺无奈,他之前以为,龙星对他的那种好感,只是在精神极度紧绷时的依赖,慢慢会好的。可惜事实证明,把一切交给时间,有时只会让事情更加无法收拾。   “堂兄,”龙星低沉道,“把一切都丢给我,自己每天流连在女人堆里,你心里很舒服吗?”   诺斯神情尴尬,什么也说不出口。   龙星注视着诺斯的眼睛,有时他觉得自己离堂兄很近很近,触手可及,可有时,他又觉得诺斯一辈子也不会让他得偿所愿,他做的一切只会让彼此越来越难受。为什么偏偏是诺斯呢?换成任何人,哪怕是用强,龙星也不会煎熬到现在,为什么偏偏是他堂兄呢?   就在二人的对话渐渐进行不下去,龙星随时都有可能说出那些石破天惊的话时,马车却猛然停了下来。   二人均是愣了一下,互看了一眼后尴尬地移开脑袋,龙星沉稳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上就有人在车外禀告:“回首领,开道的异能者刚刚撞到了一位行人,不过没有大碍,我们先带您改道回去吧。”   龙星向来很低调,坐的小马车不起眼,而且上边也没有家族标志,可就这么走了,龙星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和诺斯的独处有些尴尬,他缓缓起身下车:“带我去看看。”   犹豫了一下,诺斯也跟着下了马车,结果往前一看,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帮黑袍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倒在地上的那个也是一身黑衣,都是先知会的打扮。   “在帝城之内骑行如此之快,这就是你们帝城人的风采吗?”先知会的人义愤填膺。   撞到人的那个威尔斯特成员也是一脸怒气:“这小子莫名其妙突然窜出来,谁能来得及反应?你们又是什么人,在帝城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没事没事,大家不要吵!”被撞倒的那个人慢慢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拍掉一个黑皮本上的灰尘,居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我的错,走路时心不在焉的,不好意思啊。”   毕竟自己也不怎么占理,对方一道歉,骑行的人也不好意思了:“没事……你不要紧吧?”   少年笑着摇摇头:“无碍,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帝城,都震撼于这里的繁华,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希望没有耽误你们的事。”   这时龙星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说:“以后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在城里不要疾行。”   威尔斯特的人马上点头称是,龙星看向那个少年微笑道:“抱歉吓到你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少年也笑着连连摆手:“不必多礼,责任在我。”   “我让人带你去医馆看看吧,”龙星说道,“请不要拒绝,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笑着点点头:“那好吧,我看您似乎着急回家,就不打扰您了……对了,提前祝您生辰快乐。”   龙星看了他一眼:“你怎知道我快过生日了?”   少年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懊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龙星:“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先知会的首领,箫笛,刚刚一不小心就犯了职业病,帮您算了一卦。”   “哦?那能帮我再看看吗?”龙星有了些兴趣,他和只知道找女人的诺斯不同,先知会毕竟已经来帝城一个多月了,龙星对他们也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居然是个小少年。   箫笛点点头:“有何不可,你我相见有缘,今天可以免费给你算命……”   说着说着,箫笛轻轻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轻轻覆在那个黑皮本的封面上。龙星似乎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异能,但却很微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再次睁开眼睛后箫笛的表情诚惶诚恐,甚至还后退了一步,愣了好半天才弯腰行礼:“抱歉,我刚刚不知,您居然就是……实在是太失礼了,”   看样子,是算出自己的身份了,虽然不能排除是骗子的可能性,但龙星不觉得有人会这么无聊,笑着点点头:“还挺准的嘛,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以后有时间我会找你聊聊的。”   “万分荣幸。”箫笛笑着再次行礼。   龙星笑着跟他告别,同时在心里苦笑着,若是这先知会真有几分本领,倒不如让他们给算算自己和诺斯的事,是死是活,好歹能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箫笛带着先知会的人站在路边行礼,直到龙星的人消失在道路尽头,他才缓缓抬起头,微微翘起唇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箫笛什么都没说,先知会的成员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询问,他脱离开人群,熟练地穿过帝城各条街道,最终走入了一栋暗沉沉的房屋。   这栋房屋很破旧,看上去像是在帝城重建时期的临时住所,可能后来也一直没有拆除,此时不知被何方神圣鸠占鹊巢了。   “大人。”箫笛站在屋外恭敬地行礼。   “见到他了?”屋里穿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听上去,声音主人的年纪也不会很大。   “是,”箫笛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可见对屋里的那位大人无比钦佩,“威尔斯特的首领,我看外界对他的评价有些虚高了,不过是个罔顾伦理的败类。”   “算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原本清冷的声音突然有些轻佻,似乎充满了恶意,“不过不管他是什么东西,总归是个很棘手的目标。箫笛你记住,我不会容忍失败的。”   箫笛微微一笑:“大人请放心,我已经预言到了,龙星不久之后就会死了。”   “最好如此,不过还是不能大意,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让缇米斯也做好准备。”   “是。”箫笛缓缓后退,似乎打算离开了。   “等等,你……”屋里的人突然喊住了他,语气居然有几分迟疑,“你不进来吗?”   箫笛有些疑惑:“大人,您不是很讨厌别人打扰您吗?还是说您有其他命令?”   “……没事,退下吧。”   箫笛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再次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了。   走在已经熟悉了的帝城街道,箫笛一边和居民们打着招呼,一边在心里冷笑。想当初五大家族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如今却斗的只剩下一家,还让龙星那种蠢货执牛耳,他会亲手终结这一段可笑的历史。   --------------------   其实箫笛在之前出过场,不过肯定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第一卷 的 第六章 双魔,那个开头出现的沙城幸存者就是箫笛,他们都有黑皮本~请一定记住这个本子!另外大家可以猜一猜,屋里的大人是谁! 第二章 筹备   骄阳似火,眼下这个时节,若有人想要徒步穿行戈壁,只能用找死二字形容。   可偏偏就有人不怕死。   一个步伐虚晃的男人缓步行驶在飞沙起舞的戈壁滩上,他走的很慢,似乎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汗水打湿了他银色的短发,但很快又被蒸笼似的环境烤干。   可尽管身形狼狈,但那一红一蓝的眼睛中,却泛着猎人般的冷冽。   若是有认识他的人在场,只怕会大吃一惊,不仅仅是诧异于大名鼎鼎的维克少爷居然会如此狼狈,光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形象,就足以震掉普通人的下巴了。   维克少爷居然把头发剪短了。   他的发质偏软,剪短之后很乖巧地趴在头上,显得比长发的他更加柔弱,若不是一双眼神还和以往如出一辙,只怕谁见了他都会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终于,维克似乎是到了极限,身形一晃,无力地倒在了沙漠之中。头顶那炙热的太阳让他一阵阵晕眩,最终彻底失去了意识。   干燥的风沙带来一阵一阵的热浪,失去意识的维克一动不动,直到风沙掩埋了他将近一半的身体,他也没有醒来。   秃鹫们三三两两地落在灼热的岩石上,贼一般的黑色眼珠死死盯着维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大快朵颐一番。   就在它们蹦蹦跳跳地靠近维克时,天空中突然掠过一道极快的影子,秃鹫们受到了惊吓,纷纷发出难听的叫声落荒而逃。   最终那道蓝色的影子放慢了速度,在维克的上空缓缓盘旋,居然是一只通体蓝羽的老鹰。   生活在戈壁外围的居民都知道这种生物,蓝鹰,但几乎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无缘亲眼得见。因为这种生物只生活在危险重重的沙漠或戈壁深处,而且生性谨慎,除猎食外从不主动靠近任何生物,异常难得一见。   这只蓝鹰似乎是饿急了,盘旋了片刻后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接着猛然俯冲而下,尖锐的喙泛着类似金属的光泽。   然而就在它落下的一瞬间,维克突然抬起了手臂,一把捏断了它的脖子。   可怜的蓝鹰连扑腾几下都没来得及,就成了一具全身羽毛舒展的尸体。   维克手里提着蓝鹰的尸体,毫不在意地从沙土中爬了起来,向相反的方向大步前行。和之前那摇摇欲坠的虚弱形象完全不同,他身形极快,几个眨眼的瞬间就消失在了茫茫戈壁。   这片戈壁外围是一个极为贫瘠的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能算聚集地,那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渐渐才有了小型城镇的规模。这大半年的时光,维克走过了很多地方,严格来说还有比这里更贫瘠的,但唯独在这里,维克逗留的时间最长。   长到什么地步呢?一开始这里的居民看都不看维克一眼,因为他太耀眼了,似乎和他们都不是同一类生物。可现在,就连最不善言辞的老太太,看到维克都要咧开嘴,给他一个缺牙漏风的笑容。   一路上,维克手上的蓝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知收获了多少夸赞的手势,维克才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小破屋面前。   刚刚走进去,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就转过了头,看到他手上的蓝鹰后猛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满脸惊喜:“维克大哥!你真的抓到蓝鹰了!?”   “拿去吧。”维克平静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少年奉若珍宝地接了过来,动作都称得上是虔诚了,“太好了,我妈妈的病终于有救了,谢谢你,维克大哥!”   说着,少年放下了蓝鹰,牢牢抱住了维克。   犹豫了一下后,维克的手也搭在了他身上,不过只接触了短短一瞬,维克就放开了他。少年经常从事体力劳动,身体比同龄人要结实不少,摸上去的手感特别好,若是以前,维克绝不会委屈自己憋着,但如今他真的没有那份心思了。   放开少年后,维克淡然道:“帮我把东西拿出来,我要走了。”   “走?”少年愣了一下,“你要回家了吗?”   回家?维克心里一阵迷茫,对他而言威尔斯特还算是家吗?   维克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抓了抓脑袋,似乎非常不舍,但又不知道如何挽留,最终只能黯然地走进屋子,在床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箱。   拿出金鹰权杖后,少年忍不住微微叹息。他不知道这是威尔斯特首领的象征,但他知道这是维克最重要的东西,一直都交由他保管,倘若维克什么时候找他要,就意味着他们要分离了。   将金鹰权杖还给维克后,少年勉强打起笑脸:“维克大哥,虽然你平时不爱说话,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帮助,有机会的话,你还会再来找我吗?”   维克知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了,所以没有给少年任何承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就大步离开了。   镇子里的居民对维克经常出门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依旧是和往日一样跟他热情地打招呼。只有那个少年知道,维克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了。   维克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前段时间他接收到了家族的信件,龙星的成人礼马上就要到来了,向他正式下发了邀请。有时时间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有时它却是最好的灵药,过去了那么久,维克心里对龙星其实已经没那么愤懑了,毕竟这些都因宫岚一意孤行而起。   或许,也该坦然地面对现实了。   深居帝城中心的威尔斯特,也暂且忘却了现实里的种种麻烦,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毕竟首领的成人礼可是一件大事。   不过在这件喜事来临之前,他们可有的忙了,尤其是现在他们也都没了长辈,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地翻阅典籍,这可忙坏了红玥,因为女孩子细心,这件事就理所当然地交给她把控。   当初因为维克,龙星的继任仪式半途终止,最后还是在威尔斯特的主堡里匆匆举行的,虽然龙星从来不说什么,但和一起从小长大的朋友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都想把这个成人礼办的热闹非凡,每个人都是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今天也不例外,各自应付完手上的工作后,一帮人又凑到一起开始商议起来。   “反正总体流程就是这样,咱们今天主要是敲定很多细节,”诺斯拿着红玥重新整理出来的第十版流程表说道,“我听龙星的意思,现在的格局很微妙,所以他不打算请其他家族的人来,只有我们自己人。其实这样也好,好好的成人礼让外人凑什么热闹啊,但是重任就落到我们肩上了……舜空,你一向鬼点子多,想想准备个什么惊喜。”   过了这么久,舜空也恢复了以往嘻嘻哈哈的样子,挑眉看着诺斯说:“惊喜什么的太简单了,你把自己送给龙星,保准他乐得合不拢嘴。”   众人都笑哈哈地开始打趣,可诺斯心里却是一阵苦涩,他知道这帮人只是在胡开玩笑,恐怕他们都不敢相信,龙星最想要的惊喜还真的是他堂兄。   “你是想被派到极北之地挖矿石吧?”诺斯佯装生气地看了舜空一眼,“说正经的。”   “正经的啊……”舜空扶着额头作苦思冥想状,“正经的不是我的风格,红玥,你天天跟着龙星,最了解他了,说说他喜欢什么啊?”   朱烈半真半假地吃醋:“就是,天天跟在他身后,连我都快忘了吧?”   “行了啊你们,小时候一起长起来的,瞎吃什么醋!”红玥也是笑嘻嘻的,“反正自从当了这个首领,我发现龙星的笑容是一天比一天少了,惊喜礼物之类的东西心意到了就行,重要的是当天谁也不能给他添堵。”   颜靥跟着点了点头,向来内向的她,遇到这种时候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头附和。   “添堵肯定是不会的,我觉得重点还是礼物……”诺斯沉思着说,“哎,坐在这里干想也想不出来什么,反正你们又不会做饭又不会织衣服,铁定不是亲手做的礼物,还不如趁早去店铺看看呢。”   “此话有理。”舜空老气横秋地点点头。   颜靥缓缓点头。   朱烈却不怎么赞同:“龙星可是咱们的首领啊,什么都不缺,直接买现成的,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颜靥又是一阵点头。   红玥笑着把颜靥抱在怀里:“你怎么啥都点头啊,你自己先说,想送首领什么?”   颜靥有点害羞:“我不知道啊……要不我把我的水晶球送给他?”   “那不是你的定情信物吗?”舜空大剌剌地开玩笑,结果说完就后悔了。   鬼瞳已经不在了,他突然扯这个,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果然,颜靥的神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垂着头不说话了。红玥瞪了舜空一眼,马上安慰怀里的颜靥:“别难过了,舜空一直喜欢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晚上出去看看,我帮你挑一个人合适的礼物。”   诺斯干咳了一声说:“既然提到这里了,我就多说几句,龙星的成人礼,维克肯定是会到场的,至少看在我的面子上吧,到时候不要发生不愉快的事。我说的不愉快可不只是打架那种,什么冷嘲热讽冷眼待人都给我免了,别让龙星夹在中间为难。”   提到维克,舜空的心恍然间跳空了一拍,他缓缓低下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曾经和维克那么亲密接触过,如今,只有在别人的诞辰上才有机会见一面吗?舜空以为,维克回到威尔斯特后就能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结果呢?那么多突如其来的变故,任谁都是始料未及。   好好的讨论时间,不小心提到往事后,似乎整个场面都沉寂了下去。诺斯突然有些不安,他并不是受不了现在的压抑氛围,而是……仅仅是提到这个名字,众人的情绪就如此低落,可能他们心里都没有真正接纳维克吧。   想想父亲遇刺那天的话语,诺斯也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连连。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强打起笑脸,打算带着群少年少女出去看看。   就在他开口之前,突然有守卫进来禀报:“诺斯少爷,各位大人,有人要求见龙星首领,他自称是先知会的首领,名叫箫笛。”   “先知会?”诺斯皱着眉还没开口,红玥先一脸激动地蹦了起来,“他们居然也会来?太好了,赶紧请进来!”   诺斯疑惑地看着红玥:“你也知道先知会?”   “诺斯少爷,”红玥笑着打量他,“整个帝城只怕只有你这个整日厮混在风流地的人不知道吧?先知会是一群占卜师组成的组织,我找他们算过几次,很准的!但我从没见过他们的首领,龙星的面子果然大啊,先知会首领居然亲自来找他了!”   诺斯没有说话,之前他隔着很远匆匆看了箫笛几眼,是一个很讲礼仪的小孩,但诺斯一直觉得怪怪的,现在对方还主动找上了门……联系一下之前的巧合,箫笛的行为未免有些太刻意了。   但红玥可没注意到他的神情,箫笛带人走进厅堂的时候,她甚至还跟老熟人一样站起来打招呼呢。   箫笛微笑着从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看到舜空的时候似乎停顿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微笑着点头示意。   诺斯收敛起狐疑的神情,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箫笛首领,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箫笛微微颔首:“您客气了,喊我的名字就好,首领二字我着实当不起,手下人捧我而已。”   红玥激动地看着箫笛:“我一直不知道,先知会的首领居然这么年轻,岁数说不定还没我大呢,真是年少有为啊!”   朱烈知道红玥一向有点迷信,他本身对那种卜卦之术是很不感冒的,现在看到红玥对那个小子这么热情,他对箫笛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箫笛也没看他,而是微笑着问诺斯:“请问,能让我见见龙星首领吗?这次不请而来,其实是想帮着龙星首领庆祝成人礼,希望没有叨扰诸位。”   “怎么会呢,跟我来吧!”   诺斯和朱烈都没来得及阻止,红玥就满面春光地带着箫笛往主堡方向走去了。众人一阵无奈,只得慢慢跟在后边。   回到熟悉的地方,休整两天后龙星的心情恢复了一些,见到箫笛后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表现出抵触的情绪:“箫笛首领?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啊?”   “您客气了,不请自来还望包涵,”箫笛不卑不亢地行礼说道,“我知道自己不算是什么人物,堂堂威尔斯特首领的成人礼,我不请自来确实有些厚脸皮,但奈何我跟龙星首领一见如故,您又是一个谦逊温和的人,所以我就厚着脸皮过来热闹热闹。”   箫笛既没有豁出去跪舔,奉承的恰到好处,同时也不留痕迹地将龙星架到了高处,仿佛拒绝他就是不近人情一般,实在是有些狡猾。   当然了,合适的话还要合适的人说出来才行,若是龙星心里对他厌恶,哪怕箫笛说出花也逃不了一个被轰出去的结果。只是龙星并不讨厌他,所以对他的小聪明也不恼怒,反而觉得他挺有趣的,于是便笑着问:“那我当然是欢迎至极的,不知箫笛首领打算怎么给我庆祝?”   “嗯……大家族有自己的一套流程,我也不好指指点点越俎代庖,”箫笛沉吟着说,“您按照威尔斯特的规矩来,能给我们留下片刻时间即可。我们这些不成材的人常年四处漂泊,倒是学了几手小把戏,虽然有些不入流,但若能博您一笑,我们便不胜荣幸。”   “箫笛首领别妄自菲薄,”龙星轻笑道,面对箫笛可比面对那些谈判桌上的狐狸轻松多了,“您愿意来为我庆生,就是拿我当朋友,朋友之间交谈不用这么客套。”   箫笛抬头看着龙星,似乎有些激动:“龙星首领……我们不过是一介江湖术士,您这话真让我……您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让您度过一个难忘的成人礼。”   “辛苦你了。”龙星微笑着点头。   “如果是朋友,那就是分内之事了,谈何辛苦?”箫笛笑道,“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几个恐怕要在您这里多打扰几天了,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相处的很愉快。”   “那是当然了!”红玥很是高兴,“箫笛首领,您要有时间的话,能教教我怎么算命吗?我一直对占卜之术很好奇,可惜一直遇到的都是骗子,你能教我吗?”   朱烈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似乎懒得管了。   箫笛轻描淡写地看了朱烈一眼,然后笑着看向红玥:“占卜之术不是能轻易言传身教的,需要一定的天赋和机遇。我想我们最重要的是筹备龙星首领的成人礼,至于其他事情,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对吧?”   红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但箫笛这种主动与异性保持距离的风度反而更让她喜欢了,爽朗的笑道:“对,正事要紧!”   诺斯支着下巴,表情有些疑惑。从箫笛出现的第一刻起,诺斯就一直在观察他,这个人的行为举止,包括眼神和表情都很得体,笑容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可不知为何,看着箫笛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诺斯还是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第三章 渗透   “感谢贵方的招待,那我就暂且休息了,明天一早我会参与大家的商议。”   站在客房门口,箫笛彬彬有礼地和红玥告别。   红玥爽朗地一笑:“您太客气了,我之前一直认为客套的话很虚伪,但是今天看了您才知道,原来礼数周全的人这么有风度。”   箫笛微微一笑:“这不是正常的吗?”   “哪儿啊,”红玥恨铁不成钢道,“我们这群人一个比一个人不讲究,甚至经常直呼首领的名讳,以后可要注意一番了。”   “不拘小节亦是一种态度。”   箫笛说话的时候一直对着红玥微笑,红玥猛然间有种别扭的感觉,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留在别人门口似乎不太好,后退了两步说:“那您先休息吧,明天见。”   目送红玥离开后,箫笛收敛起笑容,迅速走进了屋子。不需要他交待,身边那两名先知会的成员就站在了门口,为他保守着秘密。   箫笛将黑皮本子单手拿住,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像是有风拂过一般,本子开始自动翻页。   但是,每一页都是雪一样的空白。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哗声,箫笛的右手放在本子上方,双眼紧闭,似乎在感应,又似乎是在畏惧着什么。   终于,一连翻了将近百页后,本子终于停息下来,摊开的那一张本来也是空无一物,却突然浮现起四个大字。   箫笛在纸上摩挲了片刻,确保万无一失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那四个浮现而出的字,箫笛冷笑了起来。   在劫难逃。   这是他对龙星做出的预言。   第二天清晨,箫笛果然神清气爽的如约而至,除了红玥异常热情、朱烈异常冷漠外,其他人都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并没有让箫笛难堪。   而箫笛也没有一上来就大放厥词,而是保持着微笑,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地聆听,只有提及他不懂的细节时才会出口提问,或许也是因为有他这个外人在场,舜空和颜靥也没有跟昨天那样闹矛盾,氛围意外的和谐。   谈到最后,还是诺斯看着箫笛说:“箫笛首领怎么不发表看法呢?咱们大家都是为了给龙星首领庆祝,您不必见外。”   “我尊重大家的想法,所以并不想过多干预,”箫笛笑着说,“整个流程并没有什么问题,我想安排的节目穿插在中间即可。”   红玥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节目啊?”   “龙星首领虽然很文雅,但毕竟是异能者,对一些功夫把式应该并不抵触吧?”箫笛笑着问道,“先知会里也有一些擅长功夫的,虽然不入流,但应该也能让龙星首领看的开心。”   诺斯轻轻笑了笑,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先知会游城算命,和江湖骗子们的套路几乎是重叠的,现在又跟打把势卖艺扯上了关系,完全就是一帮无业游民嘛,不能怪诺斯有些看轻他们。   不过毕竟人家也没恶意,诺斯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但红玥似乎更加感兴趣了:“好啊,我觉得歌舞什么的最没意思了,这个好!”   箫笛点点头,然后说:“不过若是先知会单独表演,既有点单调又有些不合时宜,不知各位有没有谁擅长拳脚功夫的?还有几天时间,应当能有精彩的配合。”   红玥的兴致浓厚,马上就一把捞住了身边的朱烈:“有啊!他,他就喜欢打拳!”   “我没兴趣。”朱烈神情有些冷淡,红玥对箫笛那么热情,他确实有些看不下去,现在还指望他配合箫笛?做梦吧。   红玥怎么可能惯着他的脾气,马上开始软硬兼施地纠缠。这个场面其他人已经十分熟悉了,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戏时,一名守卫走了进来:“诺斯少爷,有人求见。”   箫笛看向诺斯:“应该是我的朋友,也是先知会的一员,能让她进来吗?”   朱烈瞪了箫笛一眼,又来人,你是把威尔斯特当成自己家了?   诺斯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不多时,守卫带着一名同样穿着黑袍的少女走了进来。   单看她脸上那细嫩光滑的皮肉,可能不超过十六七岁,但黑袍下若隐若现的身形却是曼妙非凡,看到她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呆住了。   女孩微笑着向众人行礼,最后才轻轻走到箫笛身边喊了一声:“首领。”   “不必拘束,”箫笛笑了一声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先知会里为数不多的美女,缇米斯。这些都是龙星首领的挚友,你们可以私下里慢慢认识,现在先说说正事吧。”   说着,箫笛示意缇米斯看向朱烈。   缇米斯大大方方地上前一步,微笑着行礼:“见过这位大人,看来是您跟我合作了,希望您多多指点。”   看着微笑着的姣好面容,朱烈拒绝的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口了,不管怎么说当众拒绝一位女性确实不太好,朱烈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缓缓点了头。   看了看朱烈,又看了看缇米斯,红玥的兴致突然就没那么高涨了,甚至还隐隐有些烦躁的感觉。   诺斯看出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笑着岔开了话题:“那今天就讨论到这里吧,箫笛首领要派那些人表演,都叫过来吧,毕竟时间紧急,还有我们这边也要多出几个人,不能让朱烈一个人出力。”   红玥有些感激地看了诺斯一眼,点点头说:“对,流程确定之后,还有好多东西要准备呢。”   “对了,福光城进贡的美酒也到了,得派人去领进来,还有成人礼当天要用到的各种东西,也该提前准备了。”诺斯突然说道。   福光城虽然是中立之地,但对威尔斯特还是要表达好感的,自从圣银家族离开后,龙星也没把福光城怎么样,也算是相处的不错。   箫笛点了点头,微笑道:“我虽是初来乍到,但也算把帝城走了一遍,或许有的地方比你们还熟悉呢。我正好知道一处集市,卖的都是一些稀罕东西,我想,虽然威尔斯特到处都是各地供奉的上品,但或许也可以去那里再看看,毕竟惊喜总是不嫌多的。”   诺斯简单思索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好,那麻烦箫笛首领带个路吧,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红玥本能地想要一起去,但是想想朱烈,又不想让他走出自己的眼皮底下,顿时就犯了难。结果舜空一下子蹦了起来:“诺斯少爷让我陪他一起去吧,正好出去溜溜弯。”   舜空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在总部里憋也快憋出毛病了,诺斯笑着答应了:“那你就陪箫笛首领走一趟吧,记得眼光高点,别看到什么东西都要买。”   “行了行了知道了,”舜空不耐烦地一摆手,然后笑着看向箫笛,“箫笛首领,咱们走吧?”   箫笛看了舜空一眼,嘴角的笑容更甚:“好啊,那就走吧。”   箫笛和舜空离开后,红玥哼了一声也站了起来,朱烈无奈地看了过去,好在红玥并没有走人,而是冷眼站在墙边,一副等着捉奸的模样。   朱烈无比头大,紧接着缇米斯便走了过来,微笑着说:“时间紧急,那咱们也抓紧开始吧?”   被她们两个夹在中间的朱烈无比难受,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嗯,好……”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诺斯并不心疼朱烈,甚至还有点想笑,这帮人天天打趣他和龙星,都把龙星打出毛病了,是该受点教训。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诺斯并不觉得一个刚刚认识的女人能把他们搅合的天翻地覆,纯当热闹看。   那边舜空刚刚走出威尔斯特的大门,就跟撒泼的小马一般,走起路来连蹦带跳的。故意放慢脚步的箫笛理所当然被他甩在了身后,看着舜空,箫笛的目光异常深邃。   “箫笛首领!”舜空突然又扭头跑到了他身边,嘻嘻哈哈地指着路边的一家饭馆,“这家的炸肉排特别好吃,等回来了我请你吃吧!或者现在就去尝尝?”   箫笛莞尔一笑:“还不到饭点呢,我没什么胃口,还是等回来吧。”   “也行,”舜空点点头,开启了话痨模式,“你都不知道,龙星管我们可严了,都不让我们随便抛头露面,好不容易出一次门,还要我们讲究一大堆礼数,连话也不能随便说,难受的要命!还是诺斯少爷好啊,龙星都不怎么敢管他。”   箫笛的嘴角一直保持着笑意,似乎对这些无聊的话也饶有兴趣,可眼神却越来越轻蔑。他想不明白,那位传说中的维克少爷,究竟看上了这人哪一点?   当舜空看过来的时候,箫笛的眼神瞬间就变回了善意:“怎么了?”   “我就是想问问,”舜空支着下巴,“你看上去和我岁数也差不多,是怎么做到老气横秋的?”   箫笛笑出了声:“也不至于老气横秋吧,只是……习惯了。”   舜空露出善意的微笑:“其实我觉得你很了不起,怎么说呢,少年老成对吧?而且你还会占卜,太了不起了,一定很受人尊敬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箫笛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茫然,轻声道:“很多人都不信的……”   “信不信是他们的事,你自己算的准不就行了?不过你是怎么算命的,靠这个吗?”舜空哈哈一笑,然后伸手就要去拿箫笛怀里的本子。   箫笛都被舜空这种自来熟的厚脸皮惊呆了,匆忙抬起手没让舜空得逞:“这种东西,不了解的人还是不要乱动为好。”   这几乎是箫笛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他生气了,但舜空根本没在意,甚至还有点失望:“这东西很危险吗?”   箫笛懒得和他解释,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对普通人来说,是有些危险。”   “哦,”舜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还挺厉害的。”   箫笛看了他一眼,这话很明显是在讽刺他吧?可是看着舜空那无辜的眼神,确实又不想这个意思,箫笛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可是你自找的。   “其实我昨天根本没有使用它的真正力量,因为那些无聊的小事还不至于让我认真。”箫笛笑着摸了摸手中的本子,“不过我看你这么感兴趣,倒是可以给你来一次认真的预言。”   “真的?”舜空瞪大了眼睛,马上来了劲头。   箫笛轻笑道:“要不要,让我看看你未来的感情?”   舜空愣了一下,脑海里瞬间闪过的是那一红一蓝的异瞳。   “哦,看样子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箫笛笑着拉长了音调,“那让我来看看……”   “不用了!”舜空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中甚至还有些焦急。   箫笛调笑:“害羞了?”   舜空表情认真:“真的不用了!”   他相信箫笛是有些真本领的,所以一点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伤人的话。而且即使舜空不是很聪明,但他也清楚,自己和维克的事情绝不能让任何人得知,不然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箫笛欣赏了一番舜空那焦灼的表情,然后才慢慢放下了胳膊:“那好吧,看样子你是不想让我知道了……不过别担心,我并不是什么都能预言到的,还得看它的心情。”   这话倒是真的,他手上的事物不是凡品,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流落到他手上也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因为无法发挥出它的全部效果,箫笛并不能随心所欲地作出预言,假如开启一次本子,翻到了尽头也没有浮现出字眼的话,那就是预言失败,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不过想来也是正常的,假如能轻易得知未来的一切,那就超脱人类的范畴了。   而且,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箫笛也不会轻易翻开它,因为这个本子太危险了,一旦不小心看到了预言字眼之外的页面……   舜空看似没心没肺,实则心里根本藏不住事,想起维克,接下来的一路舜空都是无精打采的。   龙星的成人礼十分重要,维克一定会回来的,可回来又能怎样呢?他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更不会将自己或温柔或粗鲁地拥入怀中。甚至有时舜空都会怀疑,那样的维克真的存在过吗,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幻想?   “这边。”   在一个岔路口,箫笛笑着拉住了走向另一个方向的舜空:“好歹是我领路,你不能看着我走吗?”   舜空勉强一笑,什么都没说。   好不容易让耳朵清静了片刻,箫笛也没有继续和他搭话的意思,只是在心里不住地冷笑。   就这种心里藏不住事的傻子,假如让龙星知道他和维克曾经的关系,舜空根本圆不住,场面一定会特别精彩的。   舜空彻底没了来之前的热情,集市上那么多新奇的物件也提不起他的兴趣,最终胡乱预定了几件比较难得的珍品后,二人便打道回府了。   连说好的炸肉排也没吃到。   回到威尔斯特后,舜空就闷闷不乐地回去休息了,箫笛则是拿着预定好的单子去找诺斯交差。   结果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最后在首位的带领下,箫笛来到了位于主堡附近的演练场,几乎所有人都在那里。   朱烈正在和缇米斯交战,说是交战,其实表演的成分居多,缇米斯的手上拿着一把剑,攻击非但不凌厉,甚至还故意放得很慢。实战中这样的花架子跟找死没区别,可是单单作为观赏,还是很有几分美感的。   缇米斯虽然年纪小,但舞剑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那一招一式规矩却又不死板,加上那张脸,确实让人不舍得挪开眼睛。至于朱烈,就有些相形见绌了,他无外乎就是一身蛮力,学的也都是些杀人的招式,突然让他表演,他又别扭又有些放不开拳脚。   而且缇米斯总是在对他笑,或许只是出于礼节,但朱烈却感觉自己的手脚越来越不协调了。   红玥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腮帮子都要气鼓了。   围观的人纷纷笑了出来,朱烈的脸顿时更红了,打掉缇米斯的剑时没控制住力道,被他捏住手腕的缇米斯发出一声闷哼,眉头皱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朱烈反应很大地松开手,一脸歉意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扶住了缇米斯的身体。   红玥似乎是看不下去了,重重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朱烈本想去追红玥,但缇米斯却拉住了他的胳膊。虽然缇米斯站稳后就松开了手,但红玥已经走远了。   “我没事,但你确实太认真了。”缇米斯恢复了笑脸,“可能你还不习惯这种表演的打法,没关系,可以按照你的风格来,我能配合。”   朱烈更加不好意思了,原本他还挺反感这种表演,可稀里糊涂地答应后他也想干好,而且缇米斯表现的很认真,他更没有理由不认真对待了。   深吸了一口气,朱烈冲着她歉意地一笑:“没事,咱们继续吧,我能行的。”   围观的诺斯笑着对箫笛说:“怎么样,我们威尔斯特的人还是很靠谱的吧?”   “那是当然,”箫笛回以微笑,“不如就让他们先练着吧,这份预定清单需要您亲自过目,我可以向您详细讲解一番。”   诺斯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就走吧。”   围观的人渐渐少了,等到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缇米斯和朱烈才结束一天的排练,四周只剩下颜靥一个人。   似乎,是替姐妹看着朱烈的……   朱烈还在犹豫要不要邀请缇米斯一起用餐时,缇米斯就微笑着丢下一句明天见,然后就径直走向了颜靥。   颜靥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缇米斯笑得很温柔:“您好,颜靥大人。”   “你认识我?”颜靥皱起了眉头。   “这对先知会而言不算难事,”缇米斯轻笑着拉住了颜靥的手,“我很喜欢安静的女孩子,能冒昧地请您一同用餐吗?”   颜靥语塞了一下,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点了点头。   “不必拘礼,我想姑娘之间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缇米斯的脸上扬起十分得体的微笑。   颜靥缓缓点了点头,她之前和鬼瞳关系最好,但他们两个都是沉默寡言的人,说实话,她很喜欢红玥那种爽朗的性格,现在看着缇米斯,心里也多了几分好感。   看着两个姑娘离开的背影,朱烈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不过缇米斯这种刻意保持着距离的行为,倒也让他心里很舒服。   无论是箫笛还是缇米斯,都保持着一种大方而不越界的得体,让人讨厌不起来。   轻笑了一声后,朱烈也离开了寂静的演练场。 第四章 裂痕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舜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早餐的时候,他那张嘴没闲着,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说话,而不是进食。   箫笛挺好奇,他很想凿开舜空的头骨,看看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这几天倒是很少见到龙星,因为他知道大家都在为他的成人礼出谋划策,所以家族内部的各种杂事被他一个人全包了,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忙碌,自然没时间关注他们的进展。   吃过早饭,诺斯笑着问箫笛:“不知箫笛首领今天有何打算?”   “除了督促缇米斯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了,”箫笛优雅地放下餐具,“不如……诺斯少爷带领我在威尔斯特的总部游览一番?或许有些冒昧,但我确实想开开眼界。”   箫笛总是这样,经常提出稍稍越界一点的请求,却又让人无法拒绝。倘若他藏着掖着,或许诺斯还会更怀疑他几分,但这么大方地提出来了,诺斯也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微笑着点点头:“很合理的要求,正好我左右无事,就带您参观参观吧。”   “十分感谢。”箫笛笑着点头示意。   说做就做,二人离开餐厅后,诺斯就带领着箫笛往他之前并未踏足过的地方而去了。   “其实现在的威尔斯特,除了主堡有些变化外,其他地方都是尽量按照之前的样子还原的,或许是出于对先祖们的尊重吧,龙星并没有改变之前的格局。不过有些美中不足的是,标志性的灯塔还没有建造,毕竟为了重建帝城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可能以后会将灯塔重建起来吧。”   威尔斯特的总部占地面积并不小,只不过几乎全都是低矮的建筑群,而且色调偏暗,甚至都有几分压抑,很不张扬。一路上,诺斯说话的同时一直在关注着箫笛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刻意留神哪些区域,真就如同一名游客般满脸欣赏,时不时附和诺斯几句,没有一点异样。   假如箫笛就是个自来熟,此行的目的就是交朋友,那最好不过,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诺斯却不会轻易相信。   经过改造者的训练场时,诺斯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箫笛首领,我都忘记问您了,您是哪里人,为什么会突然想来到帝城?”   “嗯……”箫笛略一沉吟答道,“相信诺斯少爷您看得出来,我就是个四海为家的人,组成先知会其实也是机缘巧合,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带着他们混口饭吃罢了,至于为什么来帝城……其实我很早就想来了,毕竟哪个人不对帝城充满憧憬呢?只是我们的身份低微,当初的帝城五大家族相互制衡,水也很深,所以我一直在犹豫。结果后来果然出事了,几乎满世界都在打仗,看着那么多人跟着我颠沛流离,我确实很自责,一心想带他们去一个没有危险的地方,所以听闻威尔斯特重建了帝城之后,我们就千里迢迢地赶来了。”   “那一定很不容易。”诺斯感慨道。   “是啊,”箫笛笑着点点头,“不过好在,龙星首领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不但是一位值得追随的首领,更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之前的混战,导火索就是维克引发的家族内乱,诺斯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虽然让大部分人民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但好在战争已经结束了。”   箫笛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笑道:“无论战事因何而起,结束了战争的是威尔斯特,是我们永远都要感激的对象。”   “客气了,”诺斯苦笑了一声,“若是有的选,谁愿意开战呢?不过和平已然到来,而且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定会的。”箫笛目光深邃地说。   诺斯突然看着他打趣:“这种事情,你窥测一番天机不就知道了?”   箫笛微微一愣,继而笑着说:“我并不是什么事都能预言到的。”   “提到这个我还挺好奇的,”诺斯说道,“你们先知会所谓的算命也好,预言也罢,难不成都是真的?”   箫笛反问:“难道诺斯少爷一直都把我们当骗子吗?”   诺斯笑了:“箫笛首领总是这么快人快语啊,不过我实话实说,我自己并不信这个,因为一个人活着总会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一成不变的人生。若是生命中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那人反而不必那么累了。”   “诺斯少爷不相信命运吗?巧了,我之前也不信。”箫笛笑着说道。   诺斯微微侧目:“这话可不像是出自先知会首领啊。”   “只是之前不信而已,至于现在……”箫笛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皮本子,“哪怕是异能者,面对既定的未来,也是无能为力的。”   诺斯笑了一声:“不敢苟同。”   箫笛也跟着笑了:“无妨,这种没有对错的事情,我不会强迫别人相信。只是,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诺斯少爷会认可我今日这番话的。”   “但愿吧,”诺斯答道,“我接着带你游览吧。后方有一片花园,虽然现在栽的都不是名贵的品种,但也值得一看。”   箫笛笑着点头,二人心照不宣地岔开了刚刚的话题。   龙星的成人礼一日近过一日,诺斯和箫笛终于敲定了清单上的物品,缇米斯和朱烈也越来越默契,观赏度大大提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红玥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   她知道自己不该吃这种飞醋,但她只是个正常女人,看不得朱烈和另一个姑娘天天混在一起,索性就不去看他们排练了,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颜靥跟缇米斯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二人经常丢下其他人单独去吃饭逛街,在朱烈看来,缇米斯是出于避嫌,故意和他保持着距离,对这个姑娘也更多了几分欣赏和好感。   这一天傍晚,朱烈和缇米斯结束了一天的排练,颜靥似乎还在练习异能,并没有在场,所以二人便闲聊了几句。   朱烈在祥瑞城长大,之后跟随龙星来了帝城后也很少出门,在见识方面,显然比不上四处漂泊的缇米斯,而且缇米斯说话很有分寸,既不会表现的生分也绝不越界,聊着聊着,朱烈就不无感慨地说着:“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孩,红玥要是有你一半善解人意就好了。”   “哦?”缇米斯眨了眨眼睛,“每一位女孩都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相互比较,性格因人而异,况且龙星首领喜欢的就是她的直爽吧。”   “你说什么?”朱烈疑惑地皱了皱眉。   缇米斯看了看四周,仿佛要跟挚友分享八卦一般凑近压低了声音:“龙星首领年少有为,我和我的伙伴们没忍住,就偷偷给他占卜了一次,他和红玥女士可是要天长地久的。”   朱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缇米斯,好像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缇米斯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你和红玥……是情侣关系吗?”   朱烈勉强一笑:“算是吧。”   “抱歉抱歉,”缇米斯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满脸愧疚,“其实我们比不上箫笛首领,算出的结果也不一定对的,你别放在心上……真是抱歉,是我口无遮拦了。”   朱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缇米斯不是爱胡说八道的人,可是一想起她刚刚的话,朱烈的胸腔就燃起怒火,若是刚刚认识缇米斯的时候,恐怕朱烈就要质问她是不是在挑拨离间了。   正巧这时颜靥远远地走了过来,缇米斯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再次向朱烈点头致歉后就落荒而逃了,拉着颜靥的手就迅速离身。   朱烈突然感觉到无比劳累,虚脱般地靠在演练场的围栏上。   不管怎么说,在他们几个当中,红玥确实是跟龙星接触最多的人,朱烈不相信缇米斯说的话,但也认为有必要提醒一下红玥,省得被不明真相的人想歪了。   见到颜靥之后,缇米斯闭口不谈刚刚的事,似乎打算将那个所谓的“占卜结果”烂在心里。不过颜靥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却也以为是她太累了,笑着说:“我带你去一家很不错的餐馆,还是舜空之前带我们去的呢。”   缇米斯勉强一笑,这下颜靥是真的疑惑了,问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犹豫了片刻,缇米斯叹了口气:“颜靥,我刚刚好像说错话了……”   颜靥还没来得及细问,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舜空那爽朗的大笑:“怎么样箫笛首领,那儿的炸肉排确实美味吧?”   此时舜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走路的时候还拉着箫笛的胳膊,箫笛一脸的无奈,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不过我平时活动量少,以后晚上就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了。”   四个人迎面撞上,颜靥和箫笛都是站着不动,箫笛刚刚挂上礼貌的微笑,舜空就咋咋唬唬地喊了起来:“颜靥你要带她吃炸肉排吗?晚了一步,最后一份已经进我的肚子了!”   说完,舜空还十分欠揍地拍了拍肚皮。   能不能吃到炸肉排颜靥倒无所谓,看到舜空还和以前一样有活力,颜靥心里轻松了一些,她不希望前阵子的争执引发什么矛盾。   “那我们换个地方就行了。”颜靥平静地说道,然后拉着缇米斯就走了。   双方擦肩而过时,缇米斯注意到了,箫笛对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出了威尔斯特大门,缇米斯似乎更沉默了,颜靥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你比之前沉默多了,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这次,缇米斯脸上连勉强的笑容都没有了,看着颜靥问道:“颜靥,你和舜空的关系很好吗?”   颜靥点点头:“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缇米斯表情迟疑,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后边的话,“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离箫笛首领远一点,我,我不想他影响到箫笛。”   颜靥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为什么?你对舜空有什么成见吗?”   缇米斯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哎,你看得出来吧,其实我很喜欢箫笛?”   颜靥跟老实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来……可即使你喜欢箫笛,这和舜空有什么关系?”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缇米斯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生怕被别人听了去,“但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颜靥更加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   缇米斯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说:“之前我们先知会一直在各地流浪,应该是在福光城的时候,我看到了舜空,还有……那位维克少爷。”   提到维克,颜靥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鬼瞳是为了保护她,被维克和宫岚联手杀死的。哪怕龙星已经接纳了维克,但颜靥对他仍旧十分抗拒,光是听到他的名字,颜靥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忿恨。   “舜空和维克,他们……”缇米斯磕磕巴巴的,没有一点平时那种口若悬河,纠结了半天才说了出口,“他们好像是爱人关系。”   颜靥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嘘!”缇米斯示意她小声一点,“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但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并不是我们占卜出来的,而是我亲眼看到的事实,他们的感情很好,甚至当街吻在了一起,好多人都知道的。”   颜靥捏着拳头一言不发,她有些不敢相信,维克和舜空居然是……可她不得不信,因为她知道维克喜欢米瑞,不喜欢姑娘。而且若是这样,很多事就能说得通了,为什么原本最厌恶的舜空会突然同意接纳维克,而且在维克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一向乐观的舜空却一直耷拉着脸,原来如此!   可舜空怎么能这样?鬼瞳是他们共同的朋友,维克进攻祥瑞城时也杀了他们无数的同伴,舜空怎么能和他发生那种事呢?即使龙星同意接纳维克,那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并不意味着真的要和他亲如一家!   而且缇米斯说的那个时候,维克正在和家族开战,他们之间发生那样的事,谁知道舜空有没有向维克泄漏家族秘密?   她为了保守情报九死一生,甚至鬼瞳还因此死在了维克和宫岚手上,假如他们用性命保护的一切,被舜空轻易告诉了维克……   颜靥咬牙想着,舜空背叛了龙星,也背叛了他们的友谊!   “混帐……”颜靥声音都是颤抖的。   “颜靥,”缇米斯关切地拉住她的手,“你别激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破坏你们之间的情谊,我只是……怕他影响箫笛。”   “混帐!我一定要找他问清楚!”说罢,颜靥甩开缇米斯的手,反身冲进了威尔斯特的大门。   “颜靥,颜靥!”   缇米斯追了两步后便停了下来,看着颜靥匆匆离去的背影,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有时,真话就是最伤人的刀子,不需要她添油加醋地颠倒黑白,只需要把真相说出来,敌人就会自乱阵脚。伟大的威尔斯特啊,还真是讽刺。   “嘿,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小美女怎么不理你了?”   直到月亮挂上天际,路过演练场附近的红玥才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朱烈,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因为缇米斯而有些尴尬,现在好不容易没了外人,红玥很想听听朱烈的心里话。   虽然有些话不说,彼此也心知肚明,但说出口是一个必要的过程。   若是平时,朱烈讨个饶也就过去了,可是刚刚听了缇米斯的那番话,朱烈心里乱糟糟的,现在看到红玥对他还是这个态度,顿时也没了好脸:“你呢,不陪着龙星首领了?”   朱烈以前从不阴阳怪气地说话,所以红玥听完直接愣住了,过了片刻才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朱烈哼道,“就是觉得你和龙星处得太近了。我知道,都是正常事务,但你能不能也想想我的感受?或者是换位思考一下,我和缇米斯也是为了给龙星庆生,你别总对我阴阳怪气的。”   红玥咬了咬牙:“朱烈,你他妈说什么屁话呢?缇米斯不过是个刚刚认识的人,能和龙星比吗?咱们和龙星可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居然怀疑我们两个,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脏东西?!”   “都是一起长大的,你就能这么轻易怀疑我吗?”朱烈说着说着也站了起来,“红玥,这件事是你非要让我配合的,要我做,你就不要怀疑,而且缇米斯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至少不会在背后恶意造谣!”   “那就是说,我在造谣喽?”红玥被他气笑了,“这才几天啊,都知道替人家说话了,你怎么好意思舔着脸说我造谣!”   朱烈不是很善言辞,但也被她气急了,直接喊道:“人家外人看了,都以为你和龙星才是一对,我他妈算什么?我和缇米斯才排练了几天你就受不了了,你自己天天和龙星朝夕相处的,就一点也不在意我的看法吗?!”   红玥也被他喊懵了,问道:“……之前是我没有在意,因为我觉得咱们和龙星都是那么好的朋友,需要刻意保持距离吗?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觉得现在也不晚,”朱烈口不择言地冷冷说道,“至少你和龙星还没生孩子呢。”   “朱烈,你混蛋!”红玥红了眼眶,这么恶心的话,为什么朱烈能轻易说出口?   朱烈说完自己也后悔了,但看着红玥飞奔而走的背影,他却也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他颓然地重新坐到地上,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脑袋。 第五章 爆发   “舜空,你觉得真正的朋友,该是什么样子?”   威尔斯特的主堡外围,吃饱饭的箫笛和舜空正在散步,箫笛突然开口如此问道。   舜空快速想了想,连脑子都没过:“就像我和龙星那样嘛,他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未必是真正的朋友吧?”箫笛笑着反问,“我觉得真正的朋友,至少应该有共同的目标,共同的人生追求,甚至上升高度后还应该说,生命要有共同的意义,缺了彼此,生命就不再完整了。我不否认,威尔斯特的人,和龙星首领关系都很好,甚至能平起平坐的当朋友,可是你们之间毕竟隔着身份的差距,真的能算是朋友吗?”   “你说的那么玄乎,我都不太懂。”舜空疑惑地皱皱眉,他真的有些似是而非。   “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箫笛笑道。   舜空哼笑了一声:“哎,你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就不要用这种语气教育我了,那你有最好的朋友吗?”   “当然,”箫笛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和他……虽然名义上也是上下级关系,但只有我们才真正懂得彼此的所思所想,哀其所哀,乐其所乐,直到遇见了他,我的人生才算是有了意义。”   “嗯……”舜空故作老成地支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说,“那你是爱上她了!你说你们是上下级,那她也是先知会的人了,是缇米斯吗?”   箫笛莞尔:“我和缇米斯,或许很般配吧,我也很爱她,只可惜,情人是情人,朋友是朋友,我所指的另有其人。”   “是谁是谁,快告诉我啊!”舜空无比激动,拉着箫笛的胳膊可劲儿摇晃着。   箫笛笑而不语,心说若是告诉你,恐怕要把你当场吓死。   就在舜空打算继续纠缠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同时回头看去,颜靥那张还带着怒气的脸映入眼帘。   盯着舜空抓在箫笛胳膊上的手,颜靥更是怒火中烧,这样一个能轻易付出感情的人,凭什么染指缇米斯喜欢的对象?   颜靥努力保持着情绪:“箫笛首领,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吗,我有话要和舜空说。”   箫笛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缇米斯说了什么,正想把水搅得更浑,舜空就帮了他的大忙:“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呗。”   颜靥被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气得七窍生烟,言辞忍不住偏激了一些:“你自己干过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清楚,我让他走是给你留几分面子!”   舜空疑惑了,心想自己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吧?前几天是不小心得罪了颜靥,但也不至于现在才来秋后算账吧?但他一个男人总不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于是舜空看了看箫笛:“正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要得去集市拿东西呢。”   “那我就告辞了。”箫笛笑着点点头。   箫笛走后,舜空一脸茫然地看着颜靥:“你到底找我说什么啊,前几天我真的是有口无心,而且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颜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看着舜空那无辜的神情,她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盯着舜空的眼睛。   “不是,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舜空被她看的心底发毛,也跟着思索起来,自己是不是真的干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了。   颜靥一字一顿地说:“舜空,你真让我恶心。”   舜空的脸色一变,他们从小就认识,真的破口大骂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一上来就说这么重的话,况且舜空自认为问心无愧,自然受不了这种指责。   “你最好给我个理由,”舜空也有些气愤,“你好端端的骂我干什么?”   “要是好端端的,我怎么可能骂你!”颜靥的双眼含着泪花,“我问你,当我们在战场上疲于奔走的时候,你在和维克干什么?”   舜空的脸色猛然变了:“你……说告诉你的?”   “看来是真的了……”颜靥苦笑一声,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你真行啊舜空,当时家族腹背受敌,每个人身上都有至关重要的职责,包括鬼瞳在内,我们牺牲了多少兄弟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要跟罪魁祸首搞在一起?我和鬼瞳拼上性命要保护的情报,你全部对维克知无不言了吧?!”   舜空感觉浑身的血都是凉的,他最害怕的事情,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发生了,而且是在这种紧要的关头。   他刚刚和颜靥发生过不愉快,而且龙星的成人礼近在眼前,太不是时候了。   “你说话啊!”颜靥一边流泪一边喊着。   “我……”舜空的身子一阵绵软,“我当时……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维克已经是我们家族的成员了。”   “可他当时不是,你只知道,我和鬼瞳誓死守护的东西,被你轻易泄露了。”颜靥放轻了一些声音,但每个字眼都如同利刃一般,在舜空的心脏上拉扯。   惊吓过后,人本能地就会做出反击,舜空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但是他很清楚一点,不能什么话都不说,那样家族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舜空脸色苍白,但言语却像毒牙一般刺人,“口口声声说牺牲了多少兄弟,你不就是为了鬼瞳鸣不平吗?我知道,你因为鬼瞳的死,一直都很反感维克,可龙星都亲口承认了,你有什么可抱怨的,谁不是因为那场战争而损失惨重?”   颜靥冷笑:“那我应该怎么办,跟你一样,对维克投怀送抱吗?我告诉你,至少在我这里,一辈子都会恨维克,因为我有良心!”   舜空一阵语塞,无论他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当初他因为怕死而背叛龙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任他巧舌如簧也无法翻案,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不敢告诉别人这件事了。   可说真的,舜空心里也很委屈,当时他身边的人都死了,他不那么做自己也活不了,他只是不想死,真的就万恶不赦了?   颜靥抹了把眼泪:“你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很能言善辩吗?”   舜空深吸一口气,刚刚他们吵的那些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几乎是在完全无意识的时候说了出口:“我是做的不对,可我只是不想死啊,我想让龙星和维克和谐相处,我想和维克好好的在一起,难不成就因为鬼瞳死了,你就要违背龙星的命令?”   “你想和他在一起?”颜靥的面容几乎就要扭曲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鬼瞳不是你的朋友吗?他和你认识了多长时间,还比不上一个维克?”   “没人比得上他!”舜空突然暴怒着大吼,“就像在你心里鬼瞳就是一切那样,我的心里也只有维克,怎么,不行吗?!”   颜靥笑着闭上了眼,觉得自己似乎一点也不理解舜空,他已经没救了。   “反正我已经那么做了,你还能杀了我不成!?”舜空继续吼着,“当初安景说的一点也没错,你们对我好,仅仅是因为我们熟悉,对于任何违背你们意愿的人,你们都要统统抹除!维克就是被你们这样逼走的,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   舜空不顾一切地大吼着,他内心深处的秘密突然被人挖出来践踏在地,他只想怒吼,只想发泄,他不能容忍自己在失去维克的同时,还要被各种指责。   颜靥懒得再和他废话了,转过身就要走:“我会告诉龙星这件事,你到底有没有错,他自有评判。”   “你站住!”舜空急了,“你疯了是不是,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告诉龙星!?”   “你怕什么?”颜靥转过头冷笑,“你不是很振振有词吗?要我说你也别跟着龙星了,反正这次维克也会到场,你跟着他一起走吧。”   说完颜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舜空跟着跑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大吼一声,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去吧,去告诉所有人,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无外乎就是这样了。   “被隐瞒的事实永远也不会自己消失,在爆发出来之前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可随着时间推移,恶果越来越重,最终的结局谁也无力承担。”   先知会把守的客房内,箫笛轻笑着对身边的缇米斯说。   但缇米斯却没有附和他,而是眼神微微一颤。   “箫笛,”迟疑过后,缇米斯还是开口了,“你有没有想过,成功之后我们要何去何从?”   “自然是跟着大人啊,何来去从这一说?”箫笛眉眼带笑地看向缇米斯,同时轻轻抱住了她。   两人的唇刚刚贴到一起,缇米斯就轻轻推开了箫笛,神情居然有几分尴尬,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似乎有些抗拒。   箫笛也没有多想,笑道:“你应该是太累了,放心,这件事很快就能结束了。”   缇米斯轻轻点点头,是的,这件事很快就会结束了,到时那位大人得偿所愿,或许就会给他们自由吧。即使,箫笛可能并不喜欢那份自由,但对缇米斯而言,那至关重要。   舜空久违的失眠了,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失眠还是在祥瑞城被维克抓到的那次,这次跟维克依旧脱不开关系。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半夜,舜空心里又是悲伤又是害怕,他之前一直隐瞒着不敢说,就是怕出现如今的局面,然而颜靥的反应却比他想象的还要激动。   该怎么办呢,颜靥一定已经告诉了龙星,明天……将要面对所有朋友的指责吗?   红玥,朱烈,诺斯,还有龙星,他们都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一想到那个场面,舜空就不寒而栗。可他想不明白,明明龙星已经接纳了维克,为何还要那么清晰地划分出界线?   或许,威尔斯特其实永远也不会真正接纳维克吧,即使和解了,已经形成的伤疤还是会存在。   舜空就这么满脑子浑浑噩噩地躺了一晚上,当天色微亮时,他突然感觉到无比的惊慌,他害怕第二天的到来,因为要面对他最不愿面对的情况。   想来想去,舜空突然从床上跳了下去,匆忙穿好衣物后,在清晨的微凉露汽中离开了威尔斯特大门。   早饭时诺斯不慌不忙地来到了餐厅,结果刚刚来到门口,他就皱起了眉头:“他们怎么都没来啊,平时就我吃饭最不积极,今天什么情况?”   餐桌上只有箫笛和缇米斯两个人,微笑着行过礼后箫笛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也不太清楚,来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大概是都太累了?”   诺斯眉头皱的更深了,就算是赖床,也不会四个人没一个到场吧?他马上喊来了卫兵:“去把他们几个喊过来,说好了要忙成人礼的事,一个个太不像话了。”   说罢,诺斯在餐桌前坐下苦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让二位见笑了。”   “哪里的话,这样轻松的氛围我很喜欢。”箫笛的笑容人畜无害,似乎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诺斯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到,结果面前的早餐都快吃完了,派去的卫兵才一个人灰溜溜地回来复命:“诺斯少爷,红玥大人和颜靥大人都在自己的屋里,朱烈大人一个人在演练场,他们都说没胃口,至于舜空大人……我没找到他,他好像出门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没胃口?”诺斯更加疑惑了,“他们不会是又闹矛盾了吧?还有舜空,回头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就他那爱闯祸的性子,哪次出门没给我添堵?”   “诺斯少爷不必动气,”箫笛微微一笑,“有时候朋友之间也该保持距离,真有什么事的话,或许可以给他们留出空间,会好的。”   缇米斯也笑着点头附和:“是啊,而且你们彼此之间的情谊都那么牢靠,或许不是闹矛盾呢。”   有时候,诺斯都替他们两个累,天天见谁都摆出一副笑脸,想想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行吧,”诺斯无奈地一叹气,“反正这帮小子隔三差五就要拌几句嘴,我也懒得管了。还是正事要紧,缇米斯女士,您要是吃好了就可以去找朱烈排练了。”   “我正要去呢。”缇米斯笑容愉悦。   过去的大半年里,龙星和其他家族的书信来往非常频繁,因为大家对于未来的局势走向都是心知肚明,龙星认为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威尔斯特的善意,所以他每天都很忙碌。   今天也不例外,龙星写好一封书信后,有些疲倦地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腕。有时候他也会苦中作乐地想,好在自己还算是个安分的性格,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在书信上唇枪舌战尔虞我诈虽然很累,但总好真正的战争。   正好此时红玥走进了屋子,龙星笑着说:“帮我把信装好吧,要尽快送往曙光家族。”   曙光家族,就是前段时间龙星前去洽谈的家族,也是他受了一肚子气拂袖离去的地方。但这些天龙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和他们搞好关系,倒不是害怕他们一个二流家族,而是威尔斯特作为领头羊,总要表现的大度一些。况且对方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利益,在这个方面,龙星愿意做出一些让步。   毕竟艾瑞克帮他扫清了敌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稳扎稳打。   “是。”红玥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叽叽喳喳笑的花枝乱颤,脸色甚至有些阴沉。   龙星注意到她的情绪很是低落,开口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一脸的沮丧?”   “龙星首领……”红玥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抬起头时龙星才看到,她的眼圈已经红了,“我真的难过,你说朱烈怎么能那样呢……”   看来是感情问题了,说实话龙星还有些羡慕他们,至少还有感情问题可以争执,再反观自己……不过该劝还是要劝的,龙星站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了,我待会儿就把朱烈喊过来给你道歉,你先告诉我他怎么气你了。”   那些话,红玥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着龙星的面说出来,只能挑了一部分开口了:“他最近和先知会的一个女人打得火热,我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居然对我发脾气,还,还反咬一口质疑我……”   说着说着,红玥的眼圈更红了,即使她的性格很爷们儿,但骨子里还是个女孩,受了那种凭空的污蔑怎么可能不委屈?况且那还是从朱烈口中说出来的,简直就是往她心尖上扎刀子。   龙星忍不住轻声叹气,这种事他听着就一阵头大,可想而知红玥此时心里有多难受。   “没事,你要往好处想,”龙星轻轻虚抱住了她,安慰她说,“虽然他说了很过分的话,但肯定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说呢,不然他怎么会多想?没事了,我回头找他谈谈。”   “龙星首领,我……”   这时,房间虚掩着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同样没什么精神的朱烈走了进来,看到面前这一幕后他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龙星抱着红玥。   问心无愧,同时还在情况之外的龙星没什么惊慌,只是不满地看了朱烈一眼,可红玥本就知道朱烈怀疑她,现在怕他误会,从龙星怀里挣脱时有些慌张。   这二人看上去一个心虚一个不满,朱烈理所当然地想歪了。   朱烈冷冷一笑:“我是不是到扰您二位的好事了?”   “你胡说什么呢,找我何事?”龙星有心帮红玥出口气,对朱烈自然没什么好脸。   朱烈一脸的满不在乎,可手骨都快被自己攥裂了:“只是告诉首领一声,排练很顺利,成人礼当天一定能让您满意。”   龙星皱起了眉头,刚想再说几句,就被红玥制止了。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朱烈根本不信,而且多说多错,索性拿着那封信直接走了出去。   朱烈看了看擦身而过的红玥,等了片刻也转身离开,屋里只剩下龙星一人。   龙星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桌面,心里也是异常烦躁,本来应付那么多别有用心的家族已经够烦了,现在连个安安稳稳的生日也过不了。   只是此时的龙星还不知道,他的成人礼,惊喜可远远不止现在这些。 第六章 匕见   龙星不明白朱烈为何对自己有了那么大的敌意,索性也不打算插手他和红玥的事了,反正他们两个经常吵吵闹闹的,或许过段时间就又和好了。处理完手边的杂事后,龙星开始安心等待自己的成人礼。   龙星心中,其实还是很期待的。   回想近一二年经历的种种,或许比很多人一辈子都要精彩,即使他只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少年,那些负担也曾压得他喘不过气,可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也不知过了这次成人礼后,他还会不会对什么事情充满期待。   朱烈和红玥没再交谈过,哪怕一句都没有,颜靥比之前更加沉默,舜空也一直不见踪影,似乎一切都在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诺斯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只能在维持着礼仪的同时,更加留神观察先知会的动向。   其实最让诺斯不解的是,假如先知会来者不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破坏别人之间的感情吗?那未免有些可笑了……   总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龙星成人礼的当天。   由于没有向外界透露消息,所以这算是威尔斯特的内部活动。不过尽管如此,诺斯还是让人牢牢死守在总部的外围,毕竟谁也不敢确保不会有意外情况。   众人脸上的喜气,确实冲淡了几分近段时间以来的阴霾,诺斯东跑西跑忙得不可开交:“赶紧让人到外边找找,把舜空揪回来!他要是敢缺席我一定要打他的屁股!还有,派人去城门口迎接,维克应该马上要到了……那个谁,去把灯笼取下来,这是成人礼不是婚礼,那灯笼的颜色晃得我眼晕!”   先知会的成员倒是规规矩矩地坐在角落里没有添乱,但箫笛却面带笑意地走了过去,拉住快转成陀螺的诺斯问:“实在是不好意思诺斯少爷,先知会的一位成员突然身体不舒服,缺人的节目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临时找了个人前来顶替,能让他进来吗?您放心,节目一定会和原本的一样精彩。”   诺斯真是想咬他一口,他都这么忙了,箫笛却还来捣乱!不过想归想,诺斯也只能点头答应,随手拉过一个守卫说:“去把门外那位先知会的朋友请进来。”   说完诺斯还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搜身仔细一些,毕竟现在突然换人,保不齐就是有什么阴谋。   守卫点点头领命而去,箫笛笑道:“多谢您了,若是节目不能尽如人意,恐怕我就要丢人了。”   诺斯笑了一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突发.情况谁也预料不到,也是难免的,不过箫笛首领可别再继续给我找事了,你看我忙的这一头汗。”   “不会不会,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行过礼后,箫笛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一脸乖巧。   诺斯又忙了一阵,就看到刚刚的守卫带着一个身形瘦弱的人走了进来,来人也是一身先知会的黑袍,但脸上却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更诡异的是,那人往先知会的人群中坐下后,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似乎在先知会里还挺有身份。   这就有趣了,箫笛可是先知会的首领,别人见了他也没那么肃然起敬,难不成来人的身份比箫笛这个首领还要尊贵?   刚刚那名守卫也趁着没人注意,溜到诺斯耳边低语:“没什么异样,但他执意要拿着一把剑进来,说是表演需要。”   诺斯轻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思前想后,在仪式正式开始前,又亲自到了外围一趟。   走在路上时诺斯一阵苦笑,自己好端端一个富贵闲人,为了龙星生生成了劳碌命。   在外围观测了一番各个暗哨,诺斯很是满意,哥俩好地搂过守卫头领的肩膀:“大家今天再辛苦一些,虽然不能亲眼看到首领的风采,但还要坚守岗位,毕竟这是龙星最需要你们的时候。”   头领连道不敢,就差赌咒发誓一定严防死守了。正巧这时后内部响起了鼓乐之声,诺斯便点点头溜进去看热闹了。   在鲜花的簇拥中,龙星面带微笑地穿过人群,贴身的正装,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更为挺拔,虽然手中没了金鹰权杖,但没了那种故作老成的装饰,龙星反而多了几分朝气,很有一种闲庭信步的自得。   诺斯看了两眼,心里不由得就开始感慨起来,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家族可以说是一路淌着火海走过来的,看着龙星还有些稚嫩的少年脸庞,诺斯的心中浮现出老父亲一般的欣慰。   人群中满是笑脸,但唯独朱烈是意外。   因为龙星从来不摆架子,所以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朱烈从没有过自卑感,也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但此时此刻,看着这么风彩夺目的龙星,朱烈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   朋友?他连威尔斯特的姓氏都没有,凭什么那么自居?难不成龙星对他和颜悦色几分,就能改写他们身份的差距?   和龙星相比他什么都不是,红玥选择龙星,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越是这么想,朱烈的心里就越不甘,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龙星不可能不知道他对红玥的感情,为什么还要那么做?甚至被当面撞上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红玥会和龙星一直在一起,红玥会和龙星一直在一起……缇米斯那句话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一直萦绕在朱烈的脑海。等他勉强平复下心情时,龙星已经在鲜花和掌声中走进了主堡大门。   盯着大门看了片刻,朱烈也迈开了脚步。   因为在场的没有外人,龙星直接省去了那套冗长又无味的致辞,就跟和朋友们一起过生日一样,坐在位置上满怀欣喜地等着自己的蛋糕。   周围的笑声和人们那兴奋的表情让龙星非常放松,环视一周后他笑着问道:“我说今天怎么格外安静,怎么不见舜空啊?”   “就是就是,舜空大宝贝去哪儿了?”   四周的人一边笑着一边寻找,诺斯却猛然反应了过来,舜空居然还没出现?他心里越来越不安,舜空不可能忽视龙星的成人礼,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诺斯打算偷偷派人去找的时候,已经关闭的大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众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舜空。   “大人,好戏开场了。”箫笛笑着在面具男的耳边低语。   “嗯。”面具男懒洋洋地哼了一声,语调上扬,似乎充满了期待。   龙星笑着示意舜空进来:“忙着干什么去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本就是一句打趣的话,但舜空显然误以为是另一种含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你也觉得我不敢再来了是吗?不会的龙星,不管会发生什么,至少我今天还要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龙星明显感觉到舜空这句话语气不对,皱着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   “首领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舜空冷道,“我想了很久,事已至此我也想不出什么挽回的办法,要怎么处理我,首领你直说吧。”   龙星突然感到一阵烦躁,朱烈和红玥的烂摊子还没处理好,现在舜空又玩的哪出?他就想安安生生地度过自己的成人礼,结果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你先退下,”龙星按下怒火压低声音,“我听不懂你的话,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   舜空看出了龙星对他有所不满,更没有退下去的意思了:“为什么不能今天说,把事情憋在心里不难受吗,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   就好比,明明根本接纳不了维克,偏偏还要装出一副情谊至上的模样,明明对他心怀不满,却什么都不说。   诺斯满脸无奈:“舜空……”   “你够了!”一直沉默着的颜靥突然大吼了起来,但不是冲着诺斯,而是对舜空,“你是不是疯了,你觉得我真的会在这个时候告诉龙星吗!?”   颜靥吼完之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是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可是龙星首领的成人礼啊,颜靥和舜空也都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争执,是谁也想不到的。   “你没说……”舜空的脸色苍白,“你没说我就该感谢你吗?你亲口说的,你永远也不会接纳维克,所以也容不下我了吧?”   “你已经没救了,舜空。”颜靥目光如炬,可她内心深处,却感到一阵讽刺。他们明明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舜空却干出了那样的事,倘若是被逼无奈倒也罢了,可现在看来,舜空对维克居然还是有感情的!   那,他们原本的友谊算什么呢?   龙星猛然起身:“你们到底说够了没有!”   诺斯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去劝阻,好在今天没有外人在场,龙星想要发泄就让他发泄吧,诺斯也觉得舜空和颜靥有些过分,这么重要的场合居然让龙星当众下不来台。   “我今天的成人礼也不过了,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整天在我面前含沙射影的!”龙星一个个的看过众人,若此时金鹰权杖在手,他非要摔了不可。   众人几乎全部埋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出,龙星继续怒道:“自从继任首领之位,我自认没有一日松懈,凡亲力亲为之事都力求完美,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诺斯刚想开口缓和缓和气氛,就听到朱烈冷笑着开口了:“这种话,首领大可不必说出来,你为家族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谁也挑不出毛病,但若说拿我们当朋友……哈哈。”   红玥瞪了朱烈一眼,然而朱烈置若罔闻,就在他想继续开口的时候,红玥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你到底发什么神经!闭嘴!”   “你果然还是向着他的,”朱烈摇头冷笑,可眼中却满是痛苦,“我说错了吗?假如龙星首领真的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该和你搂搂抱抱的!”   龙星猛然看向了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朱烈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敢做不敢当,真让我小瞧你!”   舜空面对这样的场面,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马上就喊道:“龙星,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难不成那件事在你看来还没有他们俩的感情矛盾重要?”   龙星简直要被气疯了,看着舜空吼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做了什么倒是说啊!”   “他和维克在一起了。”   说出这句话后,颜靥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心里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恐慌。她原本真的没打算在成人礼的时候告诉龙星这件事,一来时机不对,二来……她怕自己说出去后,事情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面对着舜空的冥顽不灵,颜靥终于说出了他的秘密,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龙星似乎一时间没有听懂那句话的含义,转头狐疑地看着舜空。   在自己的脑海里,类似的异样眼神舜空已经经历无数次了,可当龙星真的这么看向他时,舜空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听不懂吗,”或许是刺激太大,舜空居然神经质地笑了出来,“意思就是我和维克是爱人,你和维克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是了。”   所有人再次震惊了。   维克的身份尴尬,但毕竟已经不是他们的敌人了,舜空真的和他在一起,问题也可大可小,但坏就坏在他的最后一句话。假如他们在一起时维克与家族还处于对立状态,那不就是通敌背叛家族吗?   若舜空的态度好一点,或许也不会怎么样,但他那种破罐子破摔还振振有词的模样,直接点燃了龙星心里的怒火。   愤怒到极致,龙星的语气反而平和了,可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当初护心镜城破,家族岌岌可危,你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重要的使命,鬼瞳就是在那个时候牺牲的,而在那之后不久,维克就派人攻占了我们的家乡祥瑞城。我说的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如今维克也是我们威尔斯特重要的一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忘记曾经的一切。更不意味着,你们当时犯的错误,我就能视而不见。”   舜空冷笑一声:“对,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中间犯了错,就要受到处罚对吧?”   “那你觉得自己没错吗?”龙星冷眼反问,“或许没有影响最终的结果,但对于当时的家族来说你确实是背叛者,你对敌人投怀送抱,将我们用生命守护的情报拱手送人,现在我还没把你怎么样,你自己就先入为主地占据了受害者的位置,舜空,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舜空说不出话了,龙星这番话让他哑口无言,可他内心知道,其实他没有对维克投怀送抱,他只是被逼的……   龙星有点疲倦地闭上双眼:“舜空,其实这件事很难分辨出对错,但你不该说那些话。而你却说出了口,说明在你内心深处,你是不信任我的。”   “他不信任你不是应该的吗?”朱烈又冷笑了起来,“口口声声说能接纳维克,若真如此,你该祝贺舜空才是,而不是说了一大推冠冕堂皇的屁话,好人全部自己当去了!”   龙星没有理他,红玥也没力气继续和他争吵了,场面一时有些死寂。   最终诺斯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啊,就一点也不把龙星放在眼里吗?今天可是他的成人礼,你们一个个的跟吃了炸药一般,太让我失望了。”   和龙星不同,他们几个对诺斯有种发自本能的敬畏,都不再开口了,诺斯的神情也带着烦躁:“你们全部退下吧,今天的仪式别举办了,我陪龙星聊聊。”   成人礼上和最好的朋友们发生激烈争执,诺斯想想都心疼龙星,也顾不得什么和龙星保持距离这些准则了,只要能让他开心些就好。   威尔斯特的成员们很识时务地打算告退了,唯独先知会的人还坐在原位,没有起身的意思。   注意到诺斯投过来的目光,箫笛身边的面具男轻轻站起,说话时一只手摸到了腰间的剑柄上:“真是一出难得的好戏,不过你们这样的人居然能做到首把交椅,难不成真有先祖保佑?”   这样的嘲讽之言,当即就有威尔斯特的人忍不住了,上前就要拿下他,坐在椅子上的箫笛仍是一脸微笑,只是轻轻打开了手中的本子,将雪白的页面对准了那人。   那人先是身形一顿,紧接着就突然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发出凄厉惨叫,似乎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面具男拔出长剑轻轻一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切开了那人的喉咙,惨叫声顿时消散,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诺斯大喊:“来人,抓住他们!”   紧闭的主堡大门被轰然推开,但冲进来的不是威尔斯特守卫,而是清一色的黑袍装束。   先知会。   诺斯来不及细想那么多守卫是怎么让他们混进来的,直接冲向了箫笛。现在看来先知会果然有鬼,今天的异样一定少不了他们的煽风点火,一想到龙星最重要的成人礼就这么被毁了,诺斯恨不得把箫笛和缇米斯碎尸万段。   然而无论是箫笛还是面具男,都一动不动,对诺斯的行动视而不见,只有先知会的其他成员在缇米斯的带领下同时摇动了手里的铃铛。   连同诺斯在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挣脱而出一般痛苦难忍。诺斯勉强半跪在地上,这股诡异的铃铛声似乎能引起异能力的共鸣,体内的痛苦正是自己的异能力胡乱流窜造成的,所以异能越强,受这一招的影响也就越大。   只是奇怪的是,先知会的人却不会受到影响。诺斯忍着痛苦仔细观察了一番,推测可能是他们手中的黑旗子隔断了铃铛的影响,只是箫笛和面具男手里是没有旗子的,箫笛可能是因为本身异能很弱,那面具男是什么情况?   面具男慢条斯理地拿下面具,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庞:“好久不见了,龙星首领。”   龙星一边咬牙忍着异能流窜引发的痛楚,一边抬头看去,虽然没打过几次照面,但龙星还有印象。   那是当初一直跟在维克身边的少年,米瑞。 第七章 复仇   远远地看到帝城城门,维克放慢了一些骑行的速度,成人礼的仪式一般很早就会开始,现在赶去显然已经迟到了,不过维克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反正和威尔斯特家族的其他人见了面也是互相尴尬,还不如静悄悄地去,送出礼物后再静悄悄地走。   维克的身上除了金鹰权杖,腰上还挂着一把满是宝石、鞘上雕刻着盘龙的宝剑,这柄剑不但看上去华贵非凡,而且锋利无比,是维克专程为龙星准备的礼物。   可就在维克靠近帝城大门时,前路却被一群并排站着的先知会成员堵上了。   维克慢慢拉住了缰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黑袍人。   若是以前,维克根本不会正眼瞧他们,他们敢拦路,维克就敢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进,然而如今的维克,性格已经沉稳了许多。   “维克少爷,”其中一位先知会成员行礼道,“我们首领有令,希望您歇息片刻再进入帝城。”   维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们首领是谁?”   对方微微一笑:“暂时无可奉告。”   看样子不是威尔斯特的人,于是维克不再废话,双眼瞬间变为蓝色,几道凌厉的光刃爆发而出,同时刺向了所有拦路者。   维克这一招试探的成分居多,可饶是如此,对方闪避的动作也很狼狈,明显不是什么高手。这样的角色也敢来骚扰自己,这一点让维克心里暗暗不爽,正打算随手灭掉他们时,先知会的人突然拿出铃铛迅速摇动。   维克的异能力很强,所以受到的影响非常强烈,毫无防备的他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肆虐的异能力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冲挤成一团。   看到这一招奏效,先知会的人才略微松了口气。   此时的威尔斯特主堡内,卸去了伪装的米瑞一脸微笑,长剑雷刑在他手里宛如小孩子玩具一般轻巧:“看样子龙星首领还记得我,那最好不过了,免得都不知道自己死在了谁手里。”   这时,一直隐忍着的诺斯突然暴起,手心汇聚出风系能量直奔米瑞而去。   然而米瑞早已今非昔比,别说诺斯还受着铃铛声的影响,就算他状态全盛,动作在米瑞眼里也是无比缓慢。   米瑞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诺斯的攻击,同时反手一剑捅入了诺斯的腹部,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鲜血从冒头的剑尖上顺延而下。   “堂兄……”龙星目眦欲裂,可废了半天劲也站不起来,他受到的影响比诺斯还要大。   “龙星首领放心,我不会轻易杀掉任何一个人的,”米瑞微笑着将诺斯推倒在地,似乎懒得再去看他,“因为我要一剑一剑的,活活剐了你们。”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要亲手为师父报仇,将威尔斯特上上下下屠戮殆尽。   或许也是为了维克吧,米瑞爱的那个维克也死了,而凶手,同样是这些在场的人。   朱烈的异能偏体质一些,所以受到的影响很小,可他此时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发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缇米斯,却没有勇气问她,是不是骗了自己。   假如答案是肯定的,那朱烈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受到了挑拨?   “我知道你想我问什么,”注意到朱烈的眼神后,缇米斯微笑着看向了他,可眼中却满是恶毒,“先知会怎么可能去算那种无聊的事?她爱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关我屁事?”   朱烈死死握紧了拳头,他很想杀了这群先知会的杂碎,但更想一巴掌抽死自己,为什么要轻信他们的话?他以后还怎么面对红玥和龙星?   “朱烈!你他妈的还等什么呢,给我上去抽她个贱人!”红玥突然喊道。   朱烈诧异地看向了红玥,但眼神又有些闪躲,似乎是不敢面对她。   红玥继续喊道:“别摆出那一脸窝囊样子,被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打回来就是了!”   朱烈的眼圈一红,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其他人都因为铃铛声而失去了战斗力,唯独他还能勉强一战,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朋友们!   “哦,还挺有斗志的嘛。”缇米斯根本没把朱烈放在眼里。   “那他就交给你了。”米瑞一脸冷笑,一脚踹开脚下躺着的诺斯后,径直走向龙星。   朱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龙星,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决定先打败缇米斯再说,倒不是因为他对龙星还有敌意,而是他知道必须先解决掉这麻烦的铃铛声,而缇米斯显然就是他们当中的领导者。   由于一起排练过一段时间,朱烈自认为对缇米斯的实力已经有了了解,动手之前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而缇米斯却是一脸微笑,同样一张笑脸,之前还算是可人,现在朱烈看到后只有满腔的怒火。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力量吧,”缇米斯冷笑道,“火术,灼热之行!”   缇米斯的周身突然萦绕起一层高温的蒸汽,朱烈挥出的拳头接触到后迅速传来灼伤的痛觉,然而他还是咬牙打向了缇米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缇米斯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没脑子的废物。”   只见她轻描淡写地伸出手腕,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朱烈的拳头,缇米斯葱白般的手指在正常男人的拳头面前显得那么无力,可她却简简单单地拦下了朱烈的攻击,而且朱烈感觉到抓住他的那只手似乎有千钧之力,他的拳头收都收不回来了。   “女人的力量很难和男人抗衡,但很难不意味着不可能。”   缇米斯说完的下一秒,炽热的气流迅速笼罩住了朱烈的全身,他的一只手还在缇米斯手中无法脱身,只能发出一阵凄惨的喊叫。   箫笛听到朱烈的惨叫后满意地点点头:“缇米斯可是我们沙城的最强异能者,败给她并不丢人。”   缇米斯那一招虽然是火系异能但却不见火光,然而却比烈焰焚烧更加痛苦,灼热的气流甚至能渗入肌肤直达内脏,让人最柔弱的器官一次次经历高温的洗礼,那种痛苦是无法忍受的。偏偏短时间内还不会要了人性命,比起杀人,这一招更像是施虐。   “很痛苦吧?不过和我们遭受的那些相比,这只是小儿科。”缇米斯不屑地一笑,随手将朱烈甩到了一边。   内脏仿佛都被融化了,朱烈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米瑞走到龙星身边不过用了十几秒钟,威尔斯特唯一的希望之火似乎就已经被浇灭了。   米瑞带着一脸微笑,但是没有再跟龙星废话,而是举起手里的雷刑,直接插在了龙星的左肋上:“我可没伤到你的内脏,龙星首领不许哭出来哦。”   龙星皱着眉头:“米瑞,你不是维克的人吗?我们和维克已经和解,你这么做只是在逼他!”   “逼他的是你们!”米瑞收敛起笑容,表情阴沉,“和解?你们把他逼到了绝境,再伸手拉一把就算是好人了?真正的维克已经被你们杀了,而我,会复活他!而且我也没他那样的胸怀,你们害死了我师父,我要你们全部赔命!”   没错,就是这样,威尔斯特的人害死了蝎子和范达曼,逼着维克跟他们和解,还把维克从他的身边抢走,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米瑞,过往的战争确实造成了很多死伤……”龙星忍受着痛苦皱眉道,“我们也牺牲了很多人,若人人都和你一样有仇必报,那什么时候才是终点?那样永远也没有和平的一天……”   “那是你的想法,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就知道,”米瑞一边说,一边残忍地转动还在龙星体内的雷刑,“我杀了你们所有人,仇恨就会到此终结,不是吗?”   剧烈的痛苦让龙星恢复了几分清明,他暗自适应体内流窜的异能,伺机想要压制下它们,同时继续劝着米瑞:“你只是想报仇而已,你根本不在乎维克是怎么想的……平心而论,你真的认为维克会被我们逼着和解吗?你只想着自己受到的伤害,维克不会赞同你这么做的……”   米瑞却异常冷静,并没有再次动怒:“当初你就是用这番鬼话糊弄维克的吧?无妨,如果他会为你改变一次,就会为我改变第二次,等他来的时候,这里只有满屋子的尸体,以及虚席以待的威尔斯特首领之位,他会满足我的期待,坐上去的。”   面对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米瑞,龙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米瑞不会理解家族对于维克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维克为了和解而受了哪些煎熬,他满脑子只有嫉恨,他要不顾一切地撕碎所有事物,哪怕那些也是维克珍惜的东西。   龙星轻轻叹了口气,眼眸中的神情却坚定了几分,他是威尔斯特的首领,要保护好家族的每一个人,即使杀了米瑞或许会导致他和维克彻底决裂,龙星也必须阻止他疯狂的复仇。   就在这时,米瑞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热浪袭来,迅速跃入空中躲避,一道烈焰堪堪打空,米瑞回过头,看到了站在原地喘气的舜空。   “是你让人告密的……”舜空双目通红,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米瑞的眼神轻蔑,提起手中的雷刑说道:“你怎么还好意思面对我?我知道,维克愿意和解,一定有你从中作梗,他为你做了那么多,而你是怎么对待他的?你跟着龙星在帝城享受,他却只能形单影只地四处漂泊……混帐东西!”   米瑞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提剑冲了过去。   “舜空当心!”龙星忍不住出言提醒。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舜空心里又是悲怆又是愤怒,他和朱烈还不同,他和维克的过往是真的,今后无论如何他在家族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而这一切都是拜米瑞所赐。   舜空的异能没那么强,所以才能在不断的铃铛声中勉强出手,但刚刚已经差不多是他的极限了,根本不是米瑞的对手。   米瑞是通过范达曼的独门法阵强行增强了体质,不算是异能者,所以丝毫不受铃铛的影响,身形一如既往的矫健,舜空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出手速度。   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舜空被米瑞一脚踹了出去,米瑞没打算用剑,他怕不小心杀了舜空,那就没得玩了。   倒在地上的舜空还没爬起来,就被米瑞重重一脚踏在胸口。如今的米瑞力量极强,这一脚差点让舜空喷出鲜血,米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鄙夷:“大半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废物?就你也配和我抢维克!”   舜空咬着牙,一只手徒劳地想拨开米瑞踩着他的脚,另一只手上开始汇聚异能。米瑞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雷刑直接贯穿了舜空手掌,将其狠狠钉在了地板上。   舜空疼的大叫,却又不敢挣扎,他怕雷刑的利刃把他的手掌整个切下来。   看着他的倒霉模样,米瑞只感到一阵身心舒畅,猛然拔出剑对准了舜空的咽喉:“怎么办呢舜空,我又想折磨你,又想让你立刻去死,怎么办呢……要不你给我个建议?”   当初面对手段残忍的宫岚,舜空只会被吓得大哭求饶,可现在面对着同样无情的米瑞,舜空的心中却只有怒火:“要杀你就杀,你这种只会玩阴招的小人,比我更废物!”   米瑞怒不可遏:“现在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可不是我,我一想到维克碰过你就觉得恶心,你这种人凭什么还活着!哦我知道了,你想激怒我杀你对不对?我偏不,我就要一剑一剑的折磨你!”   米瑞是动了真怒,什么章法也没有,踩上舜空那只受伤的手掌后,冲着不会致命的部位不停地刺着,无论是从伤口处喷溅而出的鲜血,还是舜空的哭喊,对米瑞而言都是抚慰的灵药。   这就是力量带来的快感,而赐予他力量的两个人都死在了威尔斯特手上,他一定要报仇!   另一边,缇米斯面带笑意地向红玥走去,红玥当然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手软,但还是毫不畏惧地看着她。   没走出几步,缇米斯感到一阵异样,低下头一看才知,原来是满身灼伤的朱烈勉强抓住了她长袍的衣摆。   缇米斯饶有趣味地看了看朱烈,又看了看红玥,笑着开口了:“二位恐怕没多少时间可活了,临死前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朱烈满脸痛苦地抬起头,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本事阻止缇米斯,即使是这种戏谑般的“恩赐”他也必须抓住。   “红玥……对不起……”   然而朱烈说了五个字就说不下去了,不是因为没有力气,而是他想到了之前那些口不择言的话,真的不敢面对红玥了,或许对他而言,死亡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了,至少不用再面对那些错误。   红玥勉强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还算不是无可救药……”   “二位的临终遗言似乎有些奇妙啊,”缇米斯轻笑着,一点也看不出她的恶毒,“不过也无所谓了,将死之人说什么都无伤大雅。”   看到这一幕,龙星十分勉强地从地上坐起身子,恐怕在场的人中就是他受到的影响最大,直到现在他全身还是颤抖的,丝毫摸不清那些异动的规律。但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缇米斯对任何人出手。   龙星挣扎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缇米斯的眼睛,她微微一笑,突然加快了奔向红玥的脚步:“龙星首领动作可要快一点,不然她就要死在你的面前了。您这么宅心仁厚的首领,看到那一幕一定会很难过的。”   龙星咬起了牙,尽管他拼尽了全力,可身体里的异能却丝毫不听他的使唤,只能看着缇米斯笑吟吟地来到了红玥面前。   “说实话,你们两个没资格在一起。”缇米斯做出这个评价后,微微抬起的手掌心开始汇聚异能。   或许下一秒自己就会死,红玥轻轻闭上了眼,她对于死亡并没有太多的畏惧,只是很后悔,后悔没有好好对待朱烈,甚至因为一点小事就怀疑他。   假如还能活着,可能他们都会为彼此而改变。   闭上眼的红玥没有等到痛苦,而是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缇米斯和米瑞都暂时停了手,狐疑地看着四周开始颤抖的房屋。下一刻,一阵破碎的巨响声中,主堡的整个房顶都被掀开了,扬起的漫天灰尘使得先知会的人后退了几步,一直持续着的铃铛声终于出现了空档,威尔斯特的众人都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不过那些被掀起的石砖、木料等并没有砸下来,而是诡异地消失在了空中,明显是空间异能的手笔。与此同时,趁着那些铃铛声暂时停息,空中猛然爆裂出无数道细微的白光,同时将他们手中的铃铛全部打成了碎片。   烟幕弥漫开来之后,手持金鹰权杖的维克出现在外围,虽然脸上有几分狼狈,但目光还和以往如出一辙,带着些许的不屑:“这种小把戏还敢拿来对付威尔斯特,可笑至极。”   在外游历的大半年,维克最不缺的就是战斗经历,虽然异能力并没有提升多少,但战斗经验却是更上一层楼,类似这样的把戏维克并不是没遇到过,虽然吃力,但还是顺利解决了那些黑袍人。   不过当他看到主堡内的人群后,表情猛然间怔住了。   米瑞看着维克,笑的和当初一样温和,尽管他身上已经沾满了别人的血迹:“少爷……” 第八章 殒命   维克从来没想过,自己和米瑞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米瑞那双眼睛还和记忆中的一样,温和,明亮,带着点点惹人疼爱的羞怯,可是维克却看不懂他正在做的事。   维克愣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本以为是家族遭到了入侵,解决完城外的黑袍人后就迅速赶了过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米瑞。威尔斯特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米瑞身上沾满了鲜血,在维克看来,这个画面一点也不真实,反倒像个恶毒的梦。   米瑞突然小跑了过来,一把扑进了维克的怀里,将头深深埋在了他温热的胸口:“少爷,我好想你……”   米瑞那不轻不重的一扑,将维克拉回了现实,他轻轻拉开米瑞:“你在干什么?”   米瑞笑容依旧:“没事的少爷,您不喜欢看就暂时离开,我会马上解决掉他们的。”   维克脸色沉了下去:“你到底在胡闹些什么!”   先知会的铃铛全部破碎,龙星恢复神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诺斯身边。   好在刚刚米瑞确实打算慢慢折磨他们,那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诺斯除了脸色苍白了点,也无大碍。可尽管如此,龙星的神情也异常冷峻,就在他打算下令的时候,诺斯慌忙拉住了他。   “龙星!”诺斯知道,龙星绝不会放过米瑞,可那么一来维克该怎么办呢,于是他制止了龙星,“这件事交给维克处理吧,米瑞应该会听他的话。”   这还是头一次,龙星主动扯开了诺斯抓着他的手臂:“如果他没伤你,我可以当作今日无事发生,可他既然敢那么做,我就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龙星你忘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了吗!”诺斯急了,“你这么做,和米瑞的复仇行为有什么区别?”   龙星听到这句话后,原本毫无感情的双眸闪过一丝痛苦,脚下的动作也慢慢停下来了,诺斯也松了口气,这件事若是追究,很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问题,若是能现在结束就最好不过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朱烈的惨叫。二人连忙转头望去,就看到朱烈挡在了红玥身前,而他面前的是缇米斯,一只手已经直接刺破了他的腹部。   原来,维克刚刚打破那些铃铛时缇米斯就意识到了不妙,只能趁着威尔斯特的人还未彻底恢复之前抢先动手,直奔红玥而去。但朱烈一直在看着红玥,看到缇米斯要对她下手,猛然间爆发了惊人的潜能冲到了红玥身前,替她挡下了缇米斯的攻击。   于是就有了龙星现在看到的那一幕。   “消灭敌人!”看着朱烈命悬一线,龙星的胸腔再次燃起怒火,他什么也不想顾忌了,只想让图谋不轨的先知会付出代价。   缇米斯嗤了一声,随手推开已经濒临昏厥的朱烈后轻轻一跃,躲开了身后袭来的两道风刃,然而她刚刚稳住身形就再次感觉到了异能的波动,斜上方的空气突然开始扭曲,然后一柄长剑猛然从裂隙中射出。   虽然有几分惊异,但缇米斯也不慌张,直接徒手将长剑劈成了两截,冷笑着看向双目赤红的红玥:“我最讨厌的就是空间异能者,恭喜你惹怒我了。”   红玥刚刚缓过来,刚刚又有很大的情绪波动,身形突然一晃,不过却被人扶住了。   红玥侧头看去,是颜靥。   颜靥看向缇米斯的目光中也带着浓烈杀意,缇米斯微微一笑:“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呢,自己蠢,就不要怨恨别人耍你,要我说你们真不愧是一个家族的,都是一帮蠢货!”   偏头躲开颜靥扔过来的一团黑暗能量后,缇米斯接着笑道:“不过有一点我可没骗你,那就是你们的好朋友舜空,他真的和维克不干净。”   “那也与你无关!”颜靥举起水晶球,原本通体透亮的球体迅速吸收了大量的黑暗能量,变得有些浑浊,同时散发出危险的光晕。   缇米斯哼笑:“别以为没了铃铛,你们就是我的对手了,我会让你们感受到真正的绝望!”   朱烈在她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见缇米斯本身的实力还是很恐怖的,但是面对那么多威尔斯特的人,孰胜孰负还犹未可知。   箫笛观察了片刻,还是走向了米瑞那边。   刚刚被维克吼过之后,米瑞就没有再开口了,看着他有些寞落的眼神,维克突然鼻子一酸。   这大半年来维克少爷别的长进没有,倒是越来越感性了。   其实维克打心底觉得对不起米瑞,他对米瑞并不是没感情,但远远比不上米瑞对他那么用情至深,像是刻入骨髓一般。米瑞拜师蝎子这件事,在维克眼里还带着几分玩闹,但米瑞却是真正地想变强,想帮到他,所以对于米瑞来说,蝎子真的是他很重要的人。   维克可以不管蝎子的死,去跟威尔斯特和解,可米瑞做不到。   况且,是自己背叛了那段感情。   “米瑞收手吧,别再让我回想起过往的事了。”维克目光深沉,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米瑞看着他的眼睛:“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维克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如果是以前那个善解人意温顺善良的米瑞,一定会听话的。   可惜的是,改变的人不止他一个。   “看来真正的维克确实被杀掉了,”米瑞的嘴角苦涩上扬,“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迟早会回来的,只要你能坐上本该属于你的位置。”   “我的位置就在这里,你现在的行为,是逼着我没有立足之地。”维克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可他目光中的复杂情绪,却让米瑞感到一阵彷徨。   “维克少爷。”   箫笛终于笑着开口了:“没人规定必须像龙星那样才能做好首领,您一定可以做到的,只要这些人死了,根本不会再有人置喙。”   维克冷冷盯着他:“是你煽动他这么做的?”   “米瑞大人和您不同,该怎么做他心里明白,轮不到我替他做决定。”箫笛脸上的笑容不变,“我只是,不希望他的良苦用心被您辜负。”   “但愿你变成尸体后还是这么能说会道。”维克的眼中迸发杀意,他不舍得对米瑞动手,并不意味着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横插一脚。   箫笛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微微将本子搓开一角后笑道:“看来,维克少爷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住手!”米瑞冲着箫笛冷道,“我的事你少管,去帮缇米斯解决那些杂碎。”   箫笛的目光一颤,但什么都没再说,静默地转身走开。   “少爷,”米瑞拦住了维克的去路,“或许你会怪我吧,但这件事我必须做。以后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再也没人能逼你。”   明明实力已经很强了,但米瑞看上去还是那么瘦弱,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看着这样的米瑞,维克真的不忍心推开他。   维克的心中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今天要来这里呢?   他们这边是物是人非的苦涩,那头却是打得火热,各种能量满天乱飞。缇米斯已经收敛了脸上轻蔑的神色,尽管她的实力高强,但这里毕竟是威尔斯特的总部,恢复过来的威尔斯特人数可比他们先知会要多得多,很快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鏖战众人。   龙星亲自加入战局后缇米斯压力骤增,没有注意到一个威尔斯特卫兵已经偷偷绕到了她的身后,手中的利刃燃起火光,迅速向她劈去。   不过就在卫兵得手前,箫笛神情阴沉地出现在缇米斯身边,迅速对准卫兵翻开了手中的黑皮本子。   和之前一样的画面,卫兵似乎看到了什么及其可怕的东西,抱着脑袋惨叫倒地。   诺斯拉住了要继续进攻的龙星,冷眼看着箫笛:“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   前后接连发生相同的情况,不由得让诺斯联想到了一些诡异的传闻,心头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哦?”箫笛冷笑,“你见过“预灭”吗?”   听到这个名词后诺斯表情大骇:“不可能!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存在!?”   龙星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全称是“预言与毁灭”,是一本很邪门的书,”诺斯眉头紧皱,“传闻中上面记载着关于未来的信息,但是据说凡是触碰过它的人最终都疯了。”   “那是因为凡夫俗子根本无法看到预灭的真实,”箫笛那充满鄙夷的口吻,和之前彬彬有礼的形象大相径庭,“别人谁也做不到,但唯独我可以!我能看到你们所有人的未来,威尔斯特终将化为尘埃!”   预灭一共有三百页,普通人若是翻开,无论看到哪一页,预灭本身所蕴含的能量就会在他的脑海中形成画面,不断地上演他内心最恐惧的事物,直到将其心智彻底摧毁,所以传闻中翻开预灭就会成为疯子,并不是无稽之谈,它本身就是一本死亡之书。只有箫笛能和它产生共鸣,利用它得到未来的信息,每次做出预言后,箫笛总能在数百页死亡陷阱里准确地找到答案,由于别人根本无法使用预灭的预言能力,所以全世界只有箫笛对它得心应手。   “龙星,一定不要看他手上的书,”诺斯慎重地对龙星说道,“只要注意这一点,他就没什么可怕的。”   “狂妄自大!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挣脱既定的未来!”箫笛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恶毒,“缇米斯,马上解决他们!”   箫笛对自己的预言结果坚信不疑,因为即使是他,在得知的前提下仍旧无法改写结果,别人更不可能挣脱设定好的未来。   同时与这么多人交战,缇米斯已经有些乏力了,但看着胜券在握的箫笛,她什么都没说,暗自咬牙汇聚能量,手掌心猛然迸现出六芒星的标志。   屋顶已经被维克掀翻了,所以众人都能看到天空中突然爆开的高温红光,澎湃的能量彼此交错着缓缓逼下,若是成功落到地面,虽不至于重现帝城被焚毁的一幕,但至少整个威尔斯特总部都会付之一炬。   龙星狠狠咬着牙,即使他现在就杀了缇米斯,也无力阻止禁咒的降落了,难道威尔斯特要在他成人礼的当天灰飞烟灭?   一旁的维克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冷着眼就要冲过去,但却被米瑞再一次抱住了。   维克身体一僵,听到了米瑞哀求的声音:“别去管他们行吗?只要他们死了,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维克,别去。”   深吸了一口气后,维克毅然决然地推开了米瑞:“这一招杀不了任何人,只会和当初一样,毁掉我的家族。”   看着维克迅速走远的背影,米瑞面无表情地愣在了原地。假如说,当初他的心被挖走了一大块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这副躯壳之下,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不过活了短短十数载,可所求所愿全部背离他而去,凡是他渴望的,都不会属于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是一样的废物。   可维克曾经亲口告诉过他,没人生来就该低人一等,为何他还会有那种无力的感觉?难道他米瑞连人也不算吗?假如维克连复仇的机会都不给他,那他苦心孤诣计划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呼唤禁咒降落的时候,缇米斯同时被诺斯的风刃和龙星的闪电贯穿了身体,但她硬是晃都没晃一下,地面上的人已经能感受到炽烈的灼热之意了。   龙星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下令撤退?还是让人硬顶下这个禁咒?时光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两难的问题又摆到了他的面前,不管他怎么选都是错。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拔地而起,飞到极其靠近禁咒能量的地方后,他四周的空气开始诡异扭动。   龙星愣住了:“维克……”   巨大的空间裂隙几乎笼罩了整个威尔斯特的上空,恐怖的禁咒能量疯狂地涌入,却被维克转移到了未知的方向,就好像……只是为龙星庆生而燃放的烟火。   “混帐东西!”箫笛怒目而视,“你就如此辜负米瑞大人的心意吗!?”   维克回头冷冷地一瞥,拔出那把原本作为贺礼的宝剑,甩手丢向还在破口大骂的箫笛。   那把剑附带着异能,速度极快,箫笛匆忙后退了两步但还是躲不开,缇米斯没有多想,直接扑到了箫笛身前。   被温热的血迹溅到脸上时,箫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紧接着,缇米斯倒在了他的怀中后箫笛就慌了神,缇米斯可是他们沙城最强的异能者,怎么可能倒下呢?   假如缇米斯倒下了,那他一个人还能干什么呢?那种久违的无力感,再次席卷了箫笛的心间。   不过很快,缇米斯就将剑拔出来扔到了一边,背对着箫笛不让他看到自己脸上的痛苦,咬着牙说道:“我们撤退吧……”   “可是米瑞大人……”箫笛下意识地看向远处还在发呆的米瑞。   缇米斯垂下头:“你为什么总要管他……”   箫笛懵了一下,米瑞是他们的效忠对象,自己怎们能不管他?而且,箫笛似乎从缇米斯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   “当心!”   缇米斯突然转过身一把将箫笛拉到了身后,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了爆发的异能,红玥手中拿着一把短刀正在迅速逼近他们。   或许是一直被女人保护着,箫笛被激怒了,迅速翻开预灭对准前方:“她找死!”   但诺斯刚刚的话红玥也听到了,怎么可能毫无准备?当箫笛打开预灭的一瞬间,红玥猛然在自己面前撕开了一条空间裂隙,不但从视觉上隔断了预灭,还通过裂隙直接来到了箫笛身后。   这一招,红玥是从维克那里偷学的,实战极其有用。   果然,缇米斯惊慌失措之下只能再次硬挡在箫笛的身前,想想不久之前的场面,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维克看到战局已经稳定了下来,径直来到了龙星身边:“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米瑞交给我处理。”   龙星知道自己不能迁怒维克,而且刚刚维克还把家族从毁灭的边缘拯救了回来,但是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维克而起,龙星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点点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维克此番前来,其实就是为了和龙星缓和关系,不然他不会连贺礼都准备好了。可是现在,看着龙星对自己的态度,维克心里只有冷意。看来,不存在的东西,即使被粉饰的天花乱坠,也仍旧不会存在。   来到米瑞身边,看到他仍是一副木楞的神情,维克伸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半晌才勉强说道:“跟我走吧米瑞,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米瑞有些迷茫地看着维克,当初在玄雅的城主府里,似乎也是维克的一句跟我走,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很多,然而实际上,除了这条命外,他从内到外什么都不剩下了。现在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一刻,米瑞的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波澜。   毕竟他的心已经死了。   “我跟你走?”米瑞无力地闭上眼苦笑,“维克,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维克……”   舜空虚弱的声音突然传来,二人同时侧头看去,满身鲜血的舜空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扶着墙壁,看向维克的眼神里满是悲伤。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却又不敢那么做。   维克看到舜空的狼狈模样,实在是不忍心转身离开,只能慢慢向他走去,打算用异能帮他治疗一下伤势。   维克留给米瑞的这个背影,让米瑞崩断了最后一丝理智。   他突然发出阴鸷的大笑:“舜空啊舜空,你倒是挺会在维克面前装可怜的,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就要死了!”   米瑞爆发出最强的速度,几乎片刻之间就掠过了维克,手里的雷刑横在身前。而舜空已经恨透了米瑞,非但折磨他,还逼得他在家族里没有立足之处,现在恢复了异能的舜空也是满心的委屈和愤恨之意,手中燃起火焰,也怒吼着向他冲去。   维克在他们身上都感受到了极致的杀意,谁也没有料到,当初维克纠缠不清时,他们谁也没有想杀过谁,可如今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他们却要不死不休了。紧急关头维克根本来不及多想,他不愿看到他们任何一个出现意外,只能挡下更致命的一方。   对如今的米瑞而言,舜空的动作无比缓慢,根本伤不到他,而他只需要一剑,就能让这个人彻底消失。人的身体有好几处要害,心脏也好,咽喉也罢,只要一剑,舜空就再也看不到维克了!   当他手中的雷刑被维克用异能一掌拍开时,米瑞并没有恐慌,似乎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已经料到维克会这么做了。   身体被异能贯穿,内脏被烈焰焚烧,但米瑞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这不算什么。但他原本强劲有力的躯体似乎猛然变回了原来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后,米瑞面无表情地倒在了维克的臂弯里。   维克的心也猛然提了起来,他之所以阻止米瑞,一来是因为舜空在他手上根本不可能活下去,二来是因为他看得出来,米瑞其实是来得及收招防御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舜空也站在原地吓傻了,他也没料到,他刚刚匆忙之间汇聚出的异能,能造成这么可怕的效果。   维克恶狠狠地一把推开呆若木鸡的舜空,迅速将米瑞横放在了地上,散发出光系异能力帮他缓和伤势。   然而根本没用,因为范达曼法阵的关系,米瑞的筋脉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虽然力量恐怖,但这副身体早已是千疮百孔,现在直接被异能贯穿,已经回天乏术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维克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徒劳地去愈合米瑞身体上的创口,自欺欺人。   “别怕,我会救你的,你坚持一会儿!”   米瑞从未在维克脸上见过如此慌张的神情,突然他回光返照般抬起了手臂,将袖口对准了维克的心脏。   蝎子的每句话米瑞都记在心底,临死前的教导自然更不会忘,他没有异能,无法形成致命的刀刃,索性就在袖口里藏了一把真剑。   或许他没办法杀掉舜空了,但是能带着维克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然而米瑞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怎么能忍心杀维克呢。   最终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看着维克越来越模糊的脸庞,米瑞苦涩地笑了笑:“维克,或许你也喜欢过我吧,但和你真正想要的相比,我什么都不算……”   维克久久都不能回神,他像是在问已经不会回答的米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第九章 离去   “你竟敢,你竟敢……”   箫笛的双眼像是要滴血般赤红:“你们居然杀了米瑞,我要你们的命!”   已经是强弩之末的缇米斯勉强拉住了他,声音虚弱:“撤退吧……”   “撤退个屁!给我杀了他们!”   看着宛如疯癫一般的箫笛,缇米斯的心头突然涌入几分苦涩,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为一个男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即使想战,缇米斯也是有心无力了,强行将箫笛抱住后,她挥手扬起了一阵黄沙。   “别想跑!”龙星一直在盯着他们两个,看到缇米斯打算用空间异能撤退后立刻冲了过去,在缇米斯离开前一道闪电劈到了她身上。   黄沙飞舞过后,缇米斯和箫笛都没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片刺目的鲜红。   在原地驻足了片刻,龙星虚脱般地转过了头,这个成人礼还真是让他永生难忘,过得身心俱疲。而且打跑敌人后事情还远没有结束,维克,米瑞,舜空,接下来的难题可能更难以面对,龙星一想到这些就郁结于心。   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威尔斯特成员无声地将伤员和尸体拉了出去,把最大的问题留给了他们首领。   将米瑞嘴角快要干涸的血迹抹去后,维克面无表情地起身,一步步走向了龙星。   “维克……”诺斯拦住了他,面露难色,“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别冲动行吗?”   维克的表情十分冷静:“我一点也不冲动,也没要动手的意思,更不会对威尔斯特怎么样,只是有些话我必须告诉龙星,你让开。”   看着维克的表情,诺斯实在觉得那些话没有任何说服力,仍然拦着他的去路。   “你不让也行,那我就在这里说了,”说着,维克将手上的金鹰权杖弃如敝履般扔到了地上,目光直视着龙星,“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我本就不该是威尔斯特的一员,现在回想起来,自那之后,我身边的朋友也好,爱人也好,全都离我而去,我还不顾老天给我的提醒,仍旧执迷不悟地握住虚假的情谊……龙星,此事到此了结,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威尔斯特不再有任何关系。”   “维克!”诺斯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因为之前的矛盾,我们彼此之间存在隔阂感是很正常的事,可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和龙星都是真心待你吗?”   维克轻轻挣脱他的手:“诺斯,我懒得去想那些了。”   走向米瑞尸体的途中,维克的余光瞥见了一样事物,手上汇聚起异能狠狠砸去,那柄出自名家之手的宝剑顿时四分五裂,剑身上镶嵌的宝石灰头土脸地砸在地上。   当他抱起米瑞的尸体时,龙星开口了:“维克,或许这件事只是给你我提了一个醒,还不至于到分崩离析的地步,你……别走,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维克根本没理他,将米瑞死死抱在怀里后,大步离去。   不过就在他离开之前,突然转过了头,看向还傻站在原地的舜空。舜空看着维克的眼睛就一阵心惊,不知所措地后退了几步:“维克,我……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维克的眼中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恨,有的只是死一般的空洞:“滚吧,永远也别让我再看到你。”   维克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舜空一次次擦干眼泪,可就是止不住哭泣,维克不要他了,威尔斯特也呆不下去了。   或许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真的该承受这样的结果吗?他原本以为,维克和龙星已经和解,最坏的结局无外乎就是之前那样孤身一人,曾经的种种还能当作美好的回忆。可颜靥那番话深深地刻在了他心底,仇恨永远都不会消失,苦果亦不会永远都不到来。   满屋子的人,各个脸上都是狼狈,诺斯看向龙星昏沉的面容,知道自己又要帮他一把了,勉强打起精神来说:“事已至此,后悔和痛苦都是没用的,好在敌人没能得逞。大家都下去休息吧,明天我和龙星会跟你们每个人都好好谈谈。”   舜空捂着眼睛,不停地摇头。   “舜空你别想太多,”诺斯斟酌着语气,尽量不去刺激他,“过往的那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掰扯清楚的,更不能在不冷静的时候说那些,总之先去休息吧,事情总会解决的。”   舜空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最后沙哑着声音缓缓开口:“什么都不用说了……虽然我不聪明,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或许这件事有外人挑拨离间的成分,可那些都是事实,我也明白了你们是如何看待我的……抱歉了诸位,不过我会离开的。”   龙星就跟没听到一样,他现在不想管任何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再开口了。   “舜空!”诺斯只想一巴掌狠狠打醒他,“这件事并不完全是你的责任,如果你离开,不正合了敌人的心意吗?”   舜空一声苦笑:“他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心意?我只是想不让自己那么难受,说真的诺斯少爷……其实我,挺恨你们的。”   虽然有些没道理,但舜空真的做不到之前那样,继续和他们毫无嫌隙地相处,舜空也不知道他究竟该怪谁,只想马上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舜空离开时,颜靥表情一顿,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直至舜空的身影彻底消失,龙星都没说一个字,只是怔怔出神地坐在半张破碎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诺斯看了他一眼,心里五味杂陈,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把耳朵一闭,直接躺在地上睡觉,发生什么事都和自己无关,可他不能那么做。   至少要等家族抵达真正的辉煌后,他才能高枕无忧地去当他的纨绔少爷。诺斯本以为那一天很快就能到来,可是现在来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艰巨很多。   破裂的主堡里一直很安静,可龙星总觉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满脑子都只有那个问题。   假如艾瑞克还在,会让这些问题发生吗?   在脑海中的一片嘈杂里,龙星似乎听到他大伯发出了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帝城的某个角落里,风沙停息后箫笛抱着缇米斯出现在地上,他那颗原本被愤怒灼伤的心,在看到缇米斯身上的伤势后瞬间冷了下去,他颤巍巍地摸着缇米斯的脸,眼中只剩下恐慌:“缇米斯,你醒来啊……醒来啊!”   “箫笛……”缇米斯虚弱地半睁开眼睛,勉强一笑,“能带你离开……就好,我死了也无所谓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箫笛的双眼含泪,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只有你陪着我从沙城走了出来,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你不能死,我们的仇还没有报完,你不能死!”   缇米斯又是一声苦笑,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下:“恕难从命了,箫笛……”   “为什么……”箫笛趴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发闷,“为什么要让我一次次地经历这些,为什么!?”   “别哭了箫笛,以后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了……”缇米斯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悲伤,强行抓住了箫笛的手腕,“我本来不想说那些,可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即使你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我也知道,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你为什么要……”   缇米斯最后的话还没说完,便无力地垂下了手臂,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漂亮的神采了。   箫笛身体一僵,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却自欺欺人地不去面对,仍是执拗地问道:“你想问什么?说啊,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你继续问啊……”   直到怀中人的温热彻底消失,箫笛才缓缓抬起头,迷茫地看向昏暗的天空。   其实,他曾经预言到了沙城的灭顶之灾。   可惜却没人相信他,毕竟那里的民风彪悍,能受到尊敬的只有拳头硬的强者,他一个只会成天胡说八道的小疯子算哪根葱?哪怕他一次次地乞求大家离开,也没人听他的,只有缇米斯是例外。   可即使缇米斯出面,举城迁移这种事情也不现实,况且沙城没有大家族的庇护,能迁到哪里呢?无奈之下缇米斯只能用尽全力建造了防御法阵,最终只保住了她和箫笛的性命。   灾难降临,沙城顷刻间灰飞烟灭,缇米斯由于异能透支而昏死了过去,率先清醒的箫笛面对着满目疮痍,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可沙城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从那个时候开始,仇恨的种子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他看到了维克,看到了尼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箫笛才打探清楚他们的身份。那么答案不言而喻了,沙城,只是大家族的牺牲品,甚至是因为什么而牺牲都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一刻起,箫笛找到了自己的复仇目标,也接受了自己的使命,那就是让所谓的五大家族全部消失。   只是这个愿望并不容易实现,即使他拥有预灭,即使他身边有沙城第一高手,也做不到。然而五大家族率先撕咬了起来,箫笛乐得坐山观虎斗,最终他的复仇名单上只剩下威尔斯特一家。   后来,在箫笛继续找寻机会的时候,他和缇米斯机缘巧合之下偶遇了一心想要复仇的米瑞,双方一拍即合,凭借米瑞和缇米斯的实力,以及预灭的恐怖效果,他们迅速吸引了不少异能者追随,先知会正式诞生。   和米瑞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箫笛也越来越能理解他的痛苦,只有经历过同样的伤痛,才能真正理解彼此,他们都是被世界残忍相待的人,理应拔出复仇的利刃。箫笛将他视为首领,朋友,知己,也是除了缇米斯之外最重要的人。或许是交流过的话太多了,现在好多场景箫笛已经回想不起来了,只是一想起米瑞的名字,复仇的欲望就彻底侵蚀了他全身。   如果说,箫笛之前敌视五大家族是出于某种责任感或使命感的话,那么现在,他要为米瑞和缇米斯报仇,一个不留地杀光他们所有人!   沙城的结果,让箫笛坚信自己的预言绝不会出错,现在龙星并没有死,说明是某些条件还没有达到。   箫笛死死抓住手中的预灭,维克,舜空,龙星,威尔斯特……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帝城之外,听到脚步声的维克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的欲望,只是轻轻抱着米瑞已经僵硬的尸体,默不作声地看着远方。   来的人有四个,正是之前一直留在帝城的安景、蕾格亚、逐风以及宫朔四人。   他们四个都不蠢,即使留在了帝城,也从不和威尔斯特走的很近,双方像是很陌生的新朋友,都小心翼翼地不去惹对方不快,所以龙星的成人礼他们并没有很早赶到,结果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片狼藉。   打听清楚发生了什么后,他们就迅速追上了维克。   和维克不同,大半年过去了,他们的形象几乎没有任何改变,若是正常相见,蕾格亚一定会顶着维克的威严好好取笑一番他的短发,可现在的气氛无比压抑。光是站在这里,蕾格亚就能感受到维克身上那种扑面而来的绝望,不用任何人提醒,她也知道管住自己的嘴。   安景和逐风还是和之前一样敬重维克,都是一言不发,至于宫朔也没什么变化,虽然维克杀了她的亲弟弟,但至少宫朔表面上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反正她自己的事还管不过来呢,哪来的闲心去管别人。   一行人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安景率先打破了沉默:“少主,我们回洛城吧。”   这大半年来维克四处游历,能落脚的地方多的数不过来,可没有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洛城也是如此,甚至还不如那些陌生的城镇。   可现在维克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要能有个想去的地方就行,于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安景不愿看到维克这么消沉,艰难地继续开口:“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吗?”   维克点点头,紧接着又否决道:“让我先一个人待一会儿。”   说罢,维克就抱着米瑞向前走去。安景迟疑了片刻,给了蕾格亚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也紧跟而去。   没走多远维克就停下了脚步,语气明显压抑着怒火:“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安景上前说道:“让你一个人待着,我怎么可能放心?哪怕跟我打一架也好,我也要跟着你。”   当初维克亲手杀掉宫岚后,安景就知道他的少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要再有一点点小刺激,暴怒的维克就会做出谁也预料不到的事。安景相信,不到一年的时间并不足以抹平维克心中的痛苦,现在米瑞死在了他的面前,安景很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当然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维克靠着一棵树,疲倦地闭上了双眼。   安景微微叹息:“少主,您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实力一般,但至少能当好一个倾听者。”   维克睁开眼看了看他,勉强露出的笑意充满了酸楚。从小到大,所有事情最终都会背离他的本心,从头到尾一直陪着他的朋友只有安景一个,或许,他的人生还不至于很失败?   “你觉得,我做错了吗?”维克确实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为什么他顺从本心做出决定后,一切都天崩地裂了呢?   安景看了过去,面对着维克,却久久都没有答话。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维克时,从他的眼中只能看到睥睨和冷漠,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打倒,能让他困惑,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反观现在,同样一双精致的眼眸,安景只能从中看到迷茫和伤痛。   从什么时候开始,维克变成了现在这样呢?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为何非要落得现在的模样?   缓缓闭上眼睛后安景答道:“少主,你没做错,只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同,都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或许只是因为……理念不同吧。”   理念不同?或许吧,但维克还是不明白,为何非要等到已经扎根到肉里后,才拉扯得他鲜血淋漓,告诉他这一点?   安景想当一个倾听者,但维克似乎也没什么可倾诉的,只是苦笑着看向了怀里的米瑞。晃神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米瑞还是温和善良的性格,只会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日复一日。   “他一直很听话,真心待我,也从不恃宠而骄,对你们温和有礼,对自己的师父也是尊敬有加。”维克一边苦笑一边说,“他就任性了这么一次,结果就……是我的错,是我把他逼到了如今的地步。”   “少主你知道吗,”安景想了想还是开口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您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任何字眼,都不足以表达。怎么说呢,或许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但也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糟糕。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无论后不后悔,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挽回,只要活着,就要学会把过去慢慢抛弃。”   维克没有马上开口,好像在思考安景这番话,又像是单纯的发呆,过了会儿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安景愣了一下,接着马上回答道:“我和蕾格亚曾宣誓向您效忠,我们不会食言。”   “没有什么会永远不变,如果有一天你们也要离开,我不会怪你们。”维克缓缓说道。   “那请您看好了,”安景微微一笑,“我向来说到做到。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们,那我们也不会走的,到时我们可以当朋友。虽然这么说有些僭越了,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记住你的话了。”维克轻轻点点头,然后轻抚着米瑞没有血色的脸庞,“走了米瑞,我带你回家。” 第十章 遇袭   异能者的动作是很快的,尤其是在为首领办事的情况下。只用了短短十天,被掀了顶的威尔斯特主堡便焕然一新,可抬头望着翻新过后的屋顶,龙星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头痛。   此时龙星的面前,家族的核心成员已经到齐了,但也只有寥寥几人,站在诺大的主堡内还是显得有些空荡。   定了定神后龙星缓缓开口问道:“各位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无论发生什么事,家族总是要运转下去的。前些天龙星送去曙光家族的信件终于有了回信,可内容却让龙星大为意外,曙光家族的首领在信上说自己想亲自来拜会。这原本是一件好事,至少表明对方还是很有诚意的,但他们之前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刚刚经历过先知会事件的龙星有些风声鹤唳,总觉得这其中有阴谋,于是将这些人喊来一起商讨。   红玥和朱烈互相看了两眼,都没说话,颜靥就更指望不上了,最后只能是诺斯发表看法:“其实曙光家族并没有资格和我们叫板,之前狮子大开口,无外乎就是想趁我们恢复元气之前多争取一些利益,等他们那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后,肯定还是会向我们主动示好的。”   朱烈看了龙星一眼,小心翼翼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对方应该没胆子使坏。”   由于之前误会龙星,如今的朱烈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堪称彬彬有礼。   “那就写邀请函吧,”最终龙星点了点头,“但愿以后一切都会步入正轨。”   虽然还是有几分疑心,但曙光家族主动示好怎么说也是一个好苗头,从龙星继位至今可以说是纷争不断,现在好不容易平息了战事,龙星当然希望能以和平的手段联合所有家族。或许和曙光家族的建交,就是威尔斯特走上真正巅峰的开始。   只有到了那一天,龙星才能自认无愧于首领之位。   之前,龙星的成人礼并未宣告外界,谁也不知道当天威尔斯特总部发生了什么事,最多也只是觉得那团突然出现在天空的禁咒能量有些诡异罢了,因为没造成任何伤害,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威尔斯特独有的庆祝方式,帝城还是和往日一般繁华昌盛。而相对应的,洛城也是一如既往的萧条。   舜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从家族离开后他就四处游荡,漫无目的地一路向南前行,居然走到了洛城境内。舜空知道维克就是洛城城主,可他之前从没到过这里,鬼使神差地就走进了老旧的城门。   舜空从小在祥瑞城长大,那里怎么说也是威尔斯特首领兄弟的属地,即使地处偏远也不会败落到哪里去,远不是眼前的洛城能比肩的。   洛城里的路又少又窄,残破老旧的建筑几乎要把街道挤满了,但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它们清理干净。放眼望去,只有几栋略高一些的建筑矗立在不远处,明显是洛城城主府。   舜空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可是看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后,他就跟猛然回神了一般站住了脚,盯着门口空荡荡的台阶一动不动。   维克最后说的那句话,舜空一辈子都忘不掉,他曾经以为,维克对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感情的,可现在看来,即使有,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他在维克的生命中只是一个小小的过客,可在他的生命里,维克不由分说地让他失去了一切。   当初的一时畏惧,导致他如今浮萍般的人生,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可以接纳他的地方。   想到这里,舜空悲从心起,他想直接冲进紧闭的城主府,质问维克为什么要那么对待自己。   然而当城主府的大门被人从内缓缓拉开时,舜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转身逃走。他还是怕,他怕再次看到维克那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也怕维克再说出那些像噩梦一般困扰着他的话。   感受到突然离去的异能感应,开门的安景面色不善地皱起了眉。   自从回到城主府后维克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原本每天都热闹非凡的城主府,如今大白天都像是在闹鬼。如果这个时候还有人敢来找维克的麻烦,那无论是谁,安景都会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舜空慌慌张张地离开洛城,即使他很确信没人在追自己,可他还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似乎在逃离某种恐怖的事物。出了洛城后他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继续狂奔,直到异能接近枯竭,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靠在了一棵树上。   秋季已经到来,如今的天气远不及前一阵那么燥热,树林间微风阵阵,甚至还有几分惬意,只不过对于现在的舜空来说,这些都毫无意义。   他靠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想哭,但是干涩的眼睛里一滴泪水也挤不出来。   况且,哭又有什么用呢?   过了许久,舜空才一脸颓意地睁开眼,抬头望着树叶间斑驳的阳光,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天大地大,也没有一处他可去的地方。   五天后,诺斯和朱烈带着一小队骑兵来到了帝城城门,曙光家族的首领今天就会到,他们两个是奉命前来迎接的。   本来龙星的意思是他亲自来迎接,毕竟这是战后首个结盟的家族,面子还是要给足的,不过诺斯却认为威尔斯特不是求着他们交好,而且上次龙星已经亲自登门拜访过了,这次于情于理都没有让首领亲自迎接的道理。最终龙星听了诺斯的建议,把迎接工作交给了他和朱烈。   朱烈得知这一点后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毕竟他现在见了龙星还是会尴尬。朱烈知道龙星不会因为上次的误会就对他怎么样,可越是如此,他的心里就越愧疚,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单独面对龙星,只能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家族事务上。   面对诺斯的时候,朱烈就轻松了几分,忍不住开口说:“我现在越来越能理解龙星的处境了,假如这次曙光家族再提出什么得寸进尺的要求,我怕我会忍不住教训教训他们首领。”   诺斯微微一笑:“不会的,我觉得既然对方有诚意亲自前来,就不会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可话虽如此,诺斯还是忍不住回想起刚刚龙星告诉他的话。   龙星是见过曙光首领的,那人的名字叫做黎曙,也是曙光家族的创始人,一个中年男子。十几年的时光能将家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可见那个黎曙还是有些实力和手段的。可诺斯不太明白,这样一个人,不该是贪图蝇头小利的,为何之前要提出那么过分的条件?这一点也是龙星十分在意的,所以来之前嘱咐诺斯,多留个心眼。   想到这里诺斯就有些想笑,龙星在他心里还是那个老实孩子,如今都知道提醒他留心了,还真是……关心则乱?   不过说回正事,诺斯觉得并不需要大惊小怪,或许之前是对方故意的,故意提出超出自身预期的要求,接着“退一步”接受威尔斯特的条件。只要对方没有恶意,诺斯也不会在乎这样的小伎俩。   “我现在真的挺自责的,”朱烈接着感慨,“龙星每天都要为这么多事情操劳,我还去给他添乱,我真是……哎,我以后一定要竭尽全力辅佐他。”   看着朱烈愁眉苦脸的表情,诺斯笑着开导他:“你知道,龙星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成人礼上发脾气吗?”   朱烈的眼神有些发虚:“因为……我们太过分了。”   “是的,所以龙星忍不了。”诺斯笑着点点头,“但我却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一来龙星好歹发泄出来了,二来嘛……龙星之所以会对你们发脾气,是因为他打心底将你们视作家人,他知道,哪怕是大吵一番,你们之间的情谊还是不会断。所以说啊,一家人,吵吵闹闹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想想看,假如是阿特利亚的三神诈尸来找他麻烦,他会失态到那种样子吗?所以啊小朱,别太自责了。”   “别学红玥喊我……”朱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心里,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忐忑了。   诺斯眼看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心下满意,看着远处自言自语:“这曙光家族可真够慢的……”   此时曙光家族的车队,正往帝城方向疾行。   最前方是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异能者开路,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曙光家族的旗帜,中间跟着一辆做工精良的马车,最后跟着一小队人马。这个阵势,刚好卡在了小家子气和喧宾夺主之间,恰到好处。   马车内传来家族首领黎曙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威严:“加快行进。”   开路的异能者得到命令,马上夹紧了马腹,整个队伍如同一只离弦的利箭,直奔帝城而去。   呼啸而过的风卷起了马车窗帘,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庞,拥有如同刀削般的锋利轮廓。他年轻时应该也是一位美男子,只是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不仅是细纹,还有几分难以捉摸的煞气,让人有些不敢直视他这张脸。   黎曙身上自带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场,和玄雅有几分类似,可他眼中并没有玄雅那种自傲的狂热,取而代之的是鹰一般的锐利,看上去是个杀伐果断的聪明人。   所以龙星才会诧异,这样一个人,居然会计较那些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过现如今的他总算是拿出了诚意亲自登门,总归是件好事。   马车疾行,坐在里边的黎曙却屹然不动地在位置上闭目养神,直到前方突然响起剧烈的异能爆炸,马车猛然停下后,他才睁开了眼皮,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们距离帝城已经不远了,帝城门口的诺斯和朱烈显然也注意到了远处的火光,二人脸色均是一变,不消多说就带人冲了过去。   假如曙光家族首领在来帝城的路上出事,那他们可就说不清楚了。诺斯一边飞速骑行一边咬牙忍着怒气,这次又是谁在搞鬼?   没跑几步诺斯就觉得马跑的太慢,直接跃入了空中,引导风系的能量直奔火光而去,很快就来到了那片混乱的上方。   确实是曙光家族遭到了伏击,由于黎曙所乘坐的马车受损,行进速度大大减慢,曙光家族的异能者只能一边和敌人交战一边掩护他慢慢撤退。而看向袭击的敌人时,诺斯猛然瞪大了眼睛。   一身夸张的长袍,脸上是厚重的彩妆,正是当初被格瑞普收买的雇佣兵家族成员,小丑。   龙星当然不会放过与家族为敌的人,不过从那一晚之后他们就跟圣银家族一样,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找寻不到踪迹,龙星只能作罢。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他们。   小丑注意到了诺斯,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这不是威尔斯特的诺斯少爷嘛,来得挺快,就是不知道你实力怎么样!”   说罢小丑还怪叫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利剑猛然奔向空中的诺斯。   敌人只有两个,除了面前的小丑,还有一个使着双短枪的男子,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进攻,枪头不断闪耀着锋利的寒芒,不断收割着曙光家族异能者的性命,眼看就要逼近黎曙所在的马车了。   诺斯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得逞,所以面对小丑的时候直接用尽了全力,二人贴身而过的一瞬间,诺斯手上的风刃直接将他从胸口一分为二。   得手的触感不会作假,诺斯却没看到任何鲜血,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诺斯趁机直奔那个手拿双枪的男子而去。   注意到身后的异动,男子猛然回头,手中的短枪狠狠劈下,带着夺命的寒芒。   普通异能者,多以匕首或剑作为武器,因为大部分时候依仗的还是异能,武器只是作为辅助手段,自然是选择容易上手的,所以不会使用那些怪里怪气的武器。然而面前这个人却不同,从他刚刚杀人的几招诺斯就能看出,这是一个武技高手,他使用的双枪一定有玄机。   所以诺斯不敢直接握住他的枪柄,而是有些狼狈地侧身躲开,趁着对方全力下劈的时候猛然轰出风术爆裂。   可对方的反应也极快,另一只手上的短枪迅速挡在身前接下了爆裂。由于是匆忙之下的防御,男子一连被爆裂的能量震退了好几步,可那细长的枪柄却完完全全保护好了他,肆虐的风刃没能伤到他分毫。   诺斯没有迟疑,双手迅速引导出更强的风暴,向男子呼啸而至,可只见男子脚尖一点,如同离弦之箭般直直地刺入空中,速度快到令人诧异。紧接着空中一点寒光迸现,他直接将一柄短枪从空中投掷而下。   短枪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声瞬间而至。   然而诺斯的脸上并没有惊慌,他还不至于会被这种招式击中,迅速离开了原地。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原本即将刺入地面的短枪突然消失,诺斯马上意识到了大事不好,这是空间异能。   诺斯尽力往一侧倒去,可左肩还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大片大片地洒在地上。   也幸亏他躲闪的还算及时,只是被划破了一大片皮肉,否则他整条左臂恐怕都保不住了。   由于空间异能的关系,短枪刺伤诺斯后飞回了男子的手里,他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趁着诺斯受伤,直接跃向了行动缓慢的马车。   诺斯眼看无力阻止,但还是尽量冲了过去,却只能看着男子手中的枪头即将刺破马车。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前一刻,忽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男子不得不收手防御,直接被黑影一脚踹在枪柄上,闷哼一声被踢出去好远。   “少爷我来的还算及时吧?”   朱烈轻轻一笑,说话间再次在手上汇聚出能量,瞬间就冲到了男子身边,又是万钧之力轰然砸下。   男子再次举枪挡下,但又后退了几步,甚至手腕在朱烈的蛮力下都有些微微颤抖,眼看着已经无力继续刺杀黎曙了。   看到这一幕后诺斯心里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肩膀上的血迹冷道:“看来,我们有必要问清楚你们塔基尼亚的真正目的了。”   男子漠然地看着诺斯,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诺斯刚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头顶上掠过一道阴影。   “哈哈哈……”   一阵扭曲的笑声在空中乍现,原本被一分为二的小丑突然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同时手上甩出一道红色的光芒,直奔黎曙的马车而去。   “住手!”诺斯目眦欲裂地喊着。   然而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已经倒地的小丑会突然醒来偷袭。诺斯眼睁睁地看着那辆马车瞬间被火光吞噬,紧接着在剧烈的爆炸下四分五裂,燃着火焰的马车碎片散落一地,彻底焚烧了他们的希望。   黎曙遇刺,龙星的结盟计划,几乎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诺斯愤然回头,火光中他的面容几乎有些扭曲,塔基尼亚是故意挑拨他们和曙光家族的关系,无论这是他们自己的计划,亦或是受雇于什么人,诺斯都不会放过他们。   小丑那满是腻乎彩妆的脸上绽放出夸张的笑脸:“计划完成,威尔斯特的朋友们,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小丑伸手拉住了身边的男子,二人身边的空气极速扭曲,几乎瞬间就如同凭空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诺斯愤然地握紧拳头,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快去救人,说不定曙光首领还没死……”   然而这最后一丝希望也没能实现,当朱烈从马车里翻出一具蜷缩着的焦黑尸体时,诺斯感到一阵无力。   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十一章 识破   让朱烈迅速赶回通知龙星后,诺斯独自留在原地应付曙光家族的残兵败将。   “你们威尔斯特就是这么治理帝城的吗?为什么会有人暗杀我们首领?”   “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曙光家族一个交代,否则即使我们只是小家族,也一定要为首领报仇!”   “这件事很蹊跷,我怀疑就是你们威尔斯特设计好的!”   诺斯看着眼前一片悲怆的面孔,只觉得心烦意乱,但只能耐着性子说:“我可以发誓,此事我们威尔斯特并不知情,我们都需要冷静点,不然就会中了别人的奸计。”   “你说的好听,死的又不是你们首领!难不成你想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干净吗?!”   诺斯的一番话又激起了千层浪,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脾气时,龙星终于赶到了。   龙星的表情阴沉,再加上他的身份,曙光家族的幸存者见到他后纷纷都不敢继续胡说八道了,可他们每个人的眼中还是充满了悲愤,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龙星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了,曾经突然出现又立刻消失的塔基尼亚卷土重来了,而且就在帝城附近刺杀了即将要和他们结盟的曙光首领。他这次来主要是安抚曙光家族的成员,顺便调查清楚,究竟是哪个环节泄漏了风声。   塔基尼亚明显是有备而来,可无论是他们是不是受雇于人,总不会平白得知黎曙的行踪,一定有人向外走漏了风声。   龙星正色道:“很抱歉没能保护好贵方首领,这是威尔斯特的失职。但我希望大家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想当然的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还你们一个公道,也还威尔斯特一个清白。”   这种事情靠嘴根本说不清楚,更何况黎曙是因为要找他们才离开了曙光家族,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他们威尔斯特没有责任,龙星索性把话说开了。   可有些时候,把话说开不一定好,听了龙星的话后马上就有曙光家族的成员不乐意了:“龙星首领说得轻巧,三言两语就把威尔斯特摘了个干净!我们曙光虽小,但也不会任人欺负,我们会让家族长老们向威尔斯特讨说法的!”   “你放什么屁呢!你有证据证明是我们做的吗?!”朱烈看到那人一副振振有词的口吻,马上就忍不住了,作势要上去收拾他。   龙星拉住了朱烈:“人死在我们门口,不能怪大家多想,但我没有撒谎,你们不配合的话,只能让真正的幕后黑手目的得逞。”   曙光家族又有人不乐意了:“龙星首领让我们配合?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还不能离开这里吗?”   朱烈骂道:“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也活不了,少他妈给我阴阳怪气的!”   “哼,威尔斯特果真蛮横,还想仗势欺人吗?”   眼看又要吵起来了,龙星眉宇再次深锁,诺斯忍不住强硬道:“我们威尔斯特想灭掉曙光家族并不是难事,犯得上陪你们演戏吗?这件事一定有别的幕后黑手,你们在这里唧唧歪歪的有什么用?”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另有图谋……”   听到那句小声的嘀咕,诺斯不屑道:“人嘴两张皮,你们想怎么理解我也拦不住,如果你们真的想为首领报仇,就回去和家族其他高层老老实实、不添油加醋地回报这件事,在这里说些废话都是没用的。”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曙光家族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终,他们也只能包裹好黎曙那焦炭一般的尸首,带着一腔悲痛原路返程。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龙星忍不住叹息:“他们这次莫名其妙失去了首领,情绪激动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么强硬是不是不太好?”   诺斯也是一脸苦恼:“那也没办法,发生这种事,我们一定不能心软,一旦表现出迟疑或是示好,就是帮着别人把黑锅扣在自己脑袋上。放心吧龙星,如果曙光家族的高层脑子正常,一定不会中这么明显的离间计。”   “那假如他们一门心思认准了我们图谋不轨呢?”龙星很不看好这件事,眉头间满是苦恼。   “那就没办法了,”诺斯叹息,“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就算真出了极端情况也无所谓,毕竟现在没人能和威尔斯特公开叫板。只是对我们来说,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   龙星侧头盯着诺斯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肩头的血迹:“疼吗?”   龙星虽然时不时会说一些越界的话,但对他的动作从未轻浮,甚至在他暗示过后能不碰就不碰他,此刻,诺斯再次感受到了龙星指尖的温度。   凡事过犹不及,诺斯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甩开他,只是轻轻摇摇头:“这点伤不算什么,回去吧,马上烂摊子就要找上门了。”   看着诺斯的背影,沉默片刻后龙星跟上了他的脚步。   需要举办葬礼的,不仅仅是曙光家族,此时此刻的洛城城主府内,也在举办着一场简单的葬礼。   不过与其说是这是一场葬礼,不如说只是一场小小的仪式,没有司仪,也没有吊唁的家人,除了凡事亲力亲为的维克,只有远远观望的安景和蕾格亚两人。   将地面的土掩实后,维克缓缓坐到微微隆起的坟边,手里拿着酒杯,却半天都没有动。   维克好歹也是一城之主,只要稍稍花些功夫悬赏一些稀有的材料,完全可以打造一口永久保存尸体的容器,甚至到他死去的那天米瑞还能栩栩如生。然而面对着宛如陷入沉睡中的米瑞,维克突然感到了由衷的恐惧,他害怕再看到米瑞,终于在今天,将他和雷刑一起埋在了城主府后院。   宫岚死后维克开始游历世界,他想亲眼见见宫岚曾看到过的每一处风景,大半年的时间下来,深可见骨的伤势,终于在表面结了痂。然而米瑞的死,彻底撕开了那伪装的表皮,露出了早已腐朽的内脏。   维克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直是一片空白,他在内心深处呐喊,想让自己去思考些什么,可不论怎么努力,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死一般的苍凉。   如果说宫岚离开后,维克还能到处走走散散心的话,那此时此刻,维克真的认为此后的余生已经毫无意义了。就好像,真的应了尼采当初那句话,活着只有痛苦。   以及,宫岚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像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他身边的人开始一个个离他而去,或许他最终的结局,就是孤身一人独自死去。维克苦涩一笑,那样的结局也不是不能接受,来的时候空无一物,死的时候自然也不需要谁陪着。   手上那杯酒,最终被维克倾倒在了土地上,仅仅浸湿了毫不起眼的一小片。   又过了几日,威尔斯特再次收到曙光家族的来信,对方的几名家族高层联名要求龙星亲自过去一趟,商议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而众人的看法自然各不相同。   “绝对不能答应!如果首领您去了,岂不是默认此事是威尔斯特的责任?”朱烈愤愤不平,他一想到曙光成员们的嘴脸就咬牙切齿,当然不愿让龙星受这份气。   红玥却是提出了不同意见:“曙光首领毕竟是死在前往威尔斯特的途中,出于人道,我们确实该表现出柔和的一面。而这件事不单单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恐怕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想看看我们怎么处理,一旦出了问题,可能会对家族的发展造成影响。”   向来没有主见的颜靥没有开口,最后还是诺斯说:“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不简单,曙光首领一死,我们的处境就很被动了,无论去与不去,无论这件事最后怎么解决,都会给家族带来麻烦。所以龙星,这件事最终还要你来拿主意,我只能提醒你,这件事很复杂。”   龙星的双手按着额头,众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抉择的,最终主堡内归于一片寂静。   “曙光家族要我过去商议,无外乎只有三种可能,”龙星缓缓开口了,“第一,借题发挥,从我们这里索取更多好处。第二,愿意配合我们,一起揪出幕后黑手。这两种情况都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大影响,最坏的其实是第三种情况,你们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是曙光家族在搞鬼?”   诺斯表情严肃:“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曙光家族真的有什么阴谋,那么邀请龙星过去谈判的行为就太可疑了。   “所以,”龙星放下手臂,表情十分冷静,“我必须要去。不管对方是怎么想的,我绝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众人都没有说话,诺斯看着龙星那阴沉的表情,不知该不该高兴。   或许龙星的成人礼就是一出荒唐的闹剧,但经历过那些,龙星还是成长了。以前五大家族相互制衡的时候还好,现在威尔斯特一家独大,不知道会有多少眼红的家族在背地里下绊子,所以麻烦是源源不断的,只能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个个踩在脚下,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红玥看了看龙星,尝试性地问道:“那我给曙光家族写一封回信?”   “不用,”龙星站了起来,“备车吧,我现在就动身。”   当初在祥瑞城,龙星父子向来以亲民著称,他们的善意也收获了回报,祥瑞城居民提到他们两位没有不竖大拇指的。然而对外和对内的方式不同,怀柔政策是没用的,想要让威尔斯特光辉万丈永世长存,就必须拿出铁腕,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出于畏惧,把那些阴招永远藏在心里不敢流露。   龙星手持金鹰权杖缓缓走出大门,表情漠然。他年纪小,他心地善良,但若有人因此就小瞧他,那龙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毕竟他是有能力打败维克的人。   龙星没有带任何亲卫,但与他同行的,是五十名改造异能者。这些力量足以灭掉任何中型以下的家族,龙星打算用行动告诉曙光家族,自己是来谈判的,而不是来赔礼的。   曙光家族位于福光城以北的曙光城,原本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甚至都不叫这个名字,后来随着曙光家族慢慢发展才有了些许名气。之所以龙星之前打算和他们结盟,也是看中了曙光首领的能力,能以一己之力将家族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能力自然不容小觑。但龙星没想到,曙光首领居然是个贪图利益的人,更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被刺杀了。   随行的都是异能者,所以前进速度很快,龙星一行是中午出发的,日头刚刚偏西的时候,他们便已踏入了曙光城的大门。   等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到曙光家族的门外,立刻从中冲出两排异能者,每个人看向龙星他们的人都是心惊胆战的,他们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突然包围了他们。   不过很快,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似乎是曙光家族的高层,看到对面的龙星后,他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迟疑着上前行礼:“见过龙星首领,您这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克拉斯先生不必多礼,”龙星翻身下马,伸手示意其余人在外等着,“我想尽快调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接到信后就直接赶来了,希望不会打扰你们。”   “哪里的话,您请随我进来。”   和曙光家族的其他人相比,克拉斯倒显得极为谦逊,即使他身材挺拔,腰间还挂着两把短刀,但那张拥有得体笑容的脸,着实没有什么攻击性。   来到曙光家族的大厅后龙星注意到,所有蜡烛都是白色的,显然还是在祭奠黎曙,与此同时,他也见到了其余两位曙光家族的高层。   曙光家族首领之下还有三位长老,一个就是刚刚迎接龙星的克拉斯了,剩下两个,龙星上次造访时也得以结识。面色冷峻的那个中年男子叫做德尔,另一个却是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拥有一头漂亮的红色长发,名叫桃乐丝。龙星也不知道曙光家族为什么会让一个小姑娘当长老,可能是黎曙用人比较随性吧。   他们两个看向龙星时并没有好脸色,龙星也不在意,径直坐下后先是微微点头致歉:“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但我们威尔斯特会一查到底,一定会揪出刺杀黎曙首领的幕后黑手。”   “呵,”德尔皮笑肉不笑道,“龙星首领,不是我不相信您,只是……您自己想想,我们的首领死在了帝城之外,我们怎么可能不往威尔斯特的身上怀疑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您更该多想几分,威尔斯特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吗?”龙星的表情不变,“而且我们双方已经答应结盟,杀死黎曙首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我坚信,背后一定有人在搞鬼。”   “是啊,所以德尔老兄不要冲动,”克拉斯轻笑着说,“龙星首领说的话有道理,这件事明显是有人在栽赃威尔斯特。倘若我们被牵着鼻子走,恐怕要让某些人笑掉大牙了。”   德尔不轻不重地瞪了克拉斯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到底是哪边的,桃乐丝似乎是年纪小,听不懂他们的话,一直在低着头玩手指。   克拉斯愿意为自己说话,情况比龙星预想的要好一些,他正色道:“即使黎曙首领已经不在了,但我们之前签订的结盟协议依旧奏效,对方这么做也是在挑衅威尔斯特,我一定会把他们揪出来的。”   德尔哼了一声,似乎还是不愿意轻易相信龙星。   “德尔,”克拉斯提高了一些音量,似乎是对他的态度不满,“既然龙星首领亲自来到,那事情自然会慢慢解决的,你拒不配合,就是在耽误正事。”   德尔把脸别了过去,一大把岁数了还有点傲娇。   “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我们要相信龙星首领,”说着克拉斯轻轻拍了拍手,“这样,和龙星首领喝一杯,你这家伙只要有酒就能高兴起来。”   一旁的人似乎早有准备,马上,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便笑吟吟地端着托盘走了过来,上边摆放了四个精致的银杯。   从色泽上看,那杯红色的应该是果汁,是给桃乐丝准备的。   谈判桌上很少有喝酒的,除非是那种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才会有如此和谐的一幕。龙星微微松了口气,带着笑意看过克拉斯后,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喝之前龙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就顿住了。   注意到他的动作,送酒的侍女轻轻一笑:“龙星首领,可是不满意这美酒的芬芳?”   龙星慢慢放下酒杯,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几年前,石蚕的父亲自杀明志,龙星的父亲出于愧疚将孤身一人的石蚕接进了城主府,或许龙星和他父亲对石蚕没有成见,但别人未必对他没有看法,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鬼瞳。   鬼瞳生性谨慎,哪怕他当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也知道石蚕这个天天和毒物打交道的人很危险,鬼瞳生怕他对龙星下毒,所以一直拉着龙星识别各种毒物。当时年少的龙星只是觉得这种活动很有意思,确实跟着他钻研了一段时间。后来,那几年里石蚕确实没有对谁下过毒手,龙星却知道了不少毒属性异能的特点。   不管多么高深的毒系异能,渗入酒中后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么颜色暗沉,要么漂浮着杂质,要么会产生不同的酒沫,总是和一杯完全正常的酒绝对不一样。   那杯酒的颜色有些浑浊,而且凑近后,龙星从中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虽然很弱很弱,但从小进行过无数次试验的龙星绝不会出错,那杯酒里有毒。   看到龙星放下了酒杯,侍女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脸上的笑容不变:“龙星首领不打算尝尝吗?我们这里毗邻福光城,酿酒技法可是跟他们学的哦。”   “那你的毒系异能是跟谁学的?”   龙星轻描淡写地丢出了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第十二章 预言   “龙星首领,我不懂您……”   侍女的话还没说完,龙星突然抬起手,蓄满电力后快如闪电般地袭向她的咽喉。   不过这一招并没有得手,因为一把剑突然横在了龙星的脖子上,逼迫他收了手。   龙星的余光看向那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冷冷一笑道:“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没有死啊,曙光首领。”   持剑挟持龙星的,正是本该躺在棺椁里的黎曙,他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哦?如果龙星首领早就知道,今天就不会来了。”   “你错了,”龙星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满心的怒火,“我带人前来曙光家族,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若是你们没有图谋,我会为曙光家族主持公道的,但假如发生了眼下这种情况……那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刚刚经历过先知会的事,现在的龙星对任何事都抱着几分疑心,他带着这么多人前来,一是为了表明立场,二来,假如整件事都是曙光家族的阴谋,那龙星就会当场灭掉他们。   只是唯一想不通的一点是,对方把自己骗来这里,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毕竟只是刺杀的话,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等拿下他们后再慢慢问,随着龙星的一声怒吼,他的周身猛然爆裂出一连串的闪电,强大的电流顺着黎曙手上的剑蔓延而上,黎曙不得不弃剑后退,才没有被那恐怖的电流席卷全身。   黎曙被龙星一招逼退后,马上又有其他人加入了战斗,一直没关注正事的桃乐丝突然阴沉一笑,从口中喷出堪称夸张的巨型火球。   这一招的威力不能说小,但还比不上维克或是鸢尾,龙星还没把她放在眼里,随手抬起金鹰权杖形成一道异能护盾后,龙星的另一只手举向空中:“禁咒,万雷天劫!”   当初在祥瑞城迎战小耀的时候,龙星也曾用过这一招,不过当时龙星担心毁掉祥瑞城,还是留了几分实力的,现在的他没有顾虑,对方也没有小耀那么夸张的防御力,几道粗壮的雷电瞬间砸下,直接将整个曙光家族夷为平地,而且四散的电流还覆盖在地面的每个角落,对方只能狼狈地四处闪躲。   闪电在地面溅起一连串的火花,龙星的脸被映照的宛如地狱修罗:“不管你们知不知道,我今天都要告诉你们,惹怒威尔斯特的下场。”   “如此强大的能量……”克拉斯有些陶醉地看着龙星,原本温和的脸突然扭曲起来,“杀掉这样的强者,滋味一定很不错!”   虽然龙星表现出来的实力不俗,但黎曙知道他此行并没有带太多的异能者,现在是杀掉他的最好时机,马上下令道:“一起上!”   德尔和桃乐丝一左一右地逼近龙星,桃乐丝再次喷吐出热气灼人的烈焰,德尔则是随手甩出了几颗异能能量球,乍看之下龙星居然看不出那是什么属性的异能。   龙星往空中一跃,躲开了桃乐丝的火焰,但德尔的异能弹却跟有神志一样突然改变了飞行轨迹,继续向他逼近。龙星只能将金鹰权杖狠狠一挥,从中爆发出的能量冲了那些来势汹汹的异能弹,二者相遇的一瞬间轰然炸裂。   那些异能弹所蕴含的能量比龙星想象的要大,爆炸产生的剧烈波动迫使龙星在空中后退了几步,但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阴风。   黎曙的手上汇聚了一把纯粹异能形成的光剑,趁着龙星闪躲波动的时候闪身来到他身后偷袭。   龙星面无惧色,伸出手掌强行握住了光剑的剑身,尽管异能灼烧手掌的痛苦难以忍受,可龙星还是冷眼说道:“就这点程度吗?”   黎曙目光一寒,紧接着突然冷笑了起来。   “哈哈!”   斜上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大笑,克拉斯笑容狰狞,手上双持短刀,直接扑向了龙星。他的招式疯狂而凌厉,完全是只攻不守的打法。   利刃切入肉体的触感,克拉斯无比熟悉,他知道自己得手了,龙星飙出的鲜血深深取悦了他,克拉斯轻飘飘地落入地面,感觉自己还需要更多的鲜血!   在克拉斯得手的一瞬间,黎曙猛然抽身离去,高温的火焰和诡异的异能弹呼啸而至,爆裂产生的漩涡彻底包围了龙星。   地面上的侍女不屑地撇撇嘴:“还没到我出手呢,他就不行了?”   桃乐丝嘿嘿笑了笑:“威尔斯特的首领也不过如此嘛,早知道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儿呢。”   听她们交流,似乎互相之间还挺熟稔,看来这位爱玩毒的女士并不是侍女,很可能是和三位家族长老一个等级的,只不过之前向龙星隐瞒了身份罢了。   “他还没死,圣伽妮。”黎曙面无表情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是吗……”圣伽妮冷冷一笑,手上突然爆发出一团毒雾猛然奔向爆炸的漩涡,“那我就给他一个解脱吧!”   毒雾在接触到爆炸的火光后迅速扩散,但还是在龙星的身边形成包围圈,从每一个能挤进去的细缝穿插而入。在场的人都觉得,龙星不可能会在这么多攻击中存活下来,唯独黎曙的脸色还是紧绷着的。   毒雾与烈焰缓缓散去后,龙星出现在了空中,而他的四周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圈。刚刚那么多攻击根本没能伤到他。   “金鹰权杖……”黎曙咬着牙冷道。   半空中,龙星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屑。   眼前这些对手强吗?或许是强的,可经历过和维克的那次战斗后,龙星成长了很多,同时面对这么多人,他都没有面对维克时的那种无力感,所以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如果你们只有这点实力,那是我小题大做了。”   “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   克拉斯扭曲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居然被一道异能光波直接贯穿了。   不远处,龙星带来的那些改造者全部浮到了空中,每个人手上的炮口都在汇聚能量,顷刻间就形成了一道没有死角的异能之网,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死在这一招下的高手数不胜数,连阿特利亚的土神面对这种没有死角的攻击也是束手无策,龙星冷冷地看向曙光家族的几个人,冒犯威尔斯特,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黎曙为首的几人确实神色紧张,可就在他们打算殊死一搏的时候,他们身边的空气突然开始扭动起来,那些本该将他们切成碎块的异能网,在经过那些扭曲之处时却诡异地消失了。   “哎呦黎曙老哥,这是什么情况啊?”   一个比克拉斯还要扭曲的声调响起,紧接着扭动的空气形成空间裂隙,一脸彩妆的小丑出现了。   看来,刚刚是他用空间异能救了黎曙等人。   看到小丑后,龙星更加确信了他们之前是在演戏,而且当初塔基尼亚跟随格瑞普意图谋反,也是威尔斯特的仇家,现在正好新仇旧帐一起算!   “你怎么来了?大长老呢……”黎曙一直是静如死水般的表情,此时看到小丑后却有些惊慌。   “他信了那个混小子的话,天天跟在人家的屁股后边,你说是不是越老的人就越迷信啊?”小丑不无抱怨地笑了笑,“不过,我确实是听从大长老的安排才来这里的,看来他算的对……”   圣伽妮皱眉:“什么意思?”   小丑嘿嘿一笑:“意思是我们该撤退了,现在并不是解决威尔斯特的最好时机。”   龙星有些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听出来了他们想跑,马上喝到:“继续攻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   铺天盖地的异能网再次笼罩过来,可小丑的动作明显更快,只见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黎曙几人的身后都撕开了空间裂隙,直接将他们吸入进去,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丑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本想嘲讽龙星两句,却发现龙星已经逼到了他身边,充斥着雷电之力的一拳打穿了他的心脏:“既然你救了他们,那你就去死吧!”   小丑的眼神失去了神色,脑袋一歪,缓缓栽倒在地上。   然而就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尸首却突然消失了,龙星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愣住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嘿……”空中再次响起小丑扭曲的笑声,“龙星首领太客气了,居然盛情挽留我。不过今天我还有要事在身,咱们来日方长!”   龙星站在原地,狠狠地捏住拳头。   当初在护心镜的决战之夜,心狐曾经一把捏碎过小丑的心脏,之前诺斯也说他曾将小丑砍成了两截,刚刚自己也确信得手了,为何他却能一次次的死而复生?难道他是不死的吗?   更让龙星不安的是,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很明显,所谓的曙光家族,其实就是塔基尼亚伪装的一层皮,但或许威尔斯特对他们有仇视,可对方之前只是拿钱办事,对威尔斯特本身应该没有仇恨,现在为何要主动招惹他们?   改造者们来到了龙星身边,龙星面无表情地说:“先回去吧,不过这件事,恐怕还远没有结束。”   龙星此行受到了伏击,但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对方的目的也没有得逞,最多只是给了龙星一脑袋问号而已,维克那边也渐渐接受了现实,他也习惯了混吃等死的生活。相对而言,舜空那边就有些倒霉了。   舜空有些木楞地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他的眼里满是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儿。   是的,这个地方也不能待,因为这里是月城,也是他和维克曾经相处过的地方。如今这里成了威尔斯特的属地,那满大街店铺门头的家族标志,也让舜空感到讽刺与难堪。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就走到了这里。   有些郁闷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后,舜空用力抹了把脸,他要继续上路。   他就不信邪了,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一个地方,既没有维克的记忆,也未曾被威尔斯特踏足过的。   离开月城后,舜空徒步往南边前行。   他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原本有些路痴的他,现在也学会了在荒郊野地分辨方向,也知道哪种野果子最甜。只是这种见识增长的过程,实在是太苦涩了。   走着走着,舜空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这荒山野岭的,居然有两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男一女,舜空总觉得他们两个有些眼熟,一边暗自防备,一边打量着他们。   男子缓缓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对舜空问道:“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也罢,毕竟你们大家族的人都是这样。”   舜空更加疑惑了,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突然喊道:“你是……凡尔特?!”   来的正是莫瑞森家族的小少爷,凡尔特。自从他在护心镜叛逃之后,舜空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   那凡尔特身边的女人,自然是……   “秋夫人。”舜空看着女子喊道。   “很荣幸您还记得我,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叫那个名字了。”秋夫人的声音有些奇怪,嗓子里像是卡了东西,“我的名字叫做伊沙,伊沙·莫瑞森。”   对她来说,这不是莫瑞森家族的姓氏,只是凡尔特的姓氏罢了。经历过多次改造,本无生机的伊沙清醒了过来,已经决定自己的余生一直跟在凡尔特身边了,自然随他改了姓氏。   这些舜空都不清楚,但他知道,眼前两个人差不多是导致护心镜失守的元凶,马上戒备起来:“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我们现在隶属于塔基尼亚家族,”凡尔特的左手微微一动,原本完好的手掌突然扭曲折叠,最终形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刃,“家族大长老要求我们,把你带回去。”   舜空被他的手臂惊呆了,他知道莫瑞森擅长人体改造,但从未见过这种可变形的东西。   更让他诧异的还在后边,伊沙掀起了身上厚实的斗篷露出手臂,她的手臂看上去也和常人无异,但突然从中间劈成两半,看上去像个无比诡异的机弩,中间分裂的部位迅速汇聚出红色的能量,猛然射向舜空。   这道能量比舜空想象的还要快,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闪躲的时候,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舜空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眼前越来越模糊,自己要死了吗?   凡尔特大步向他走来,靠近后舜空努力抬起脑袋,但只能看到凡尔特高高举起手上长刃的轮廓,接着狠狠劈下。   “维克……”   舜空轻声呢喃了一句,紧接着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回往总部的一路上,黎曙都是心神不宁的,他本以为只要能把龙星再次骗到曙光家族,准备充足之下就一定能杀了他,可结果呢,他们出动了四个人,还是失败了。黎曙并不是怕大长老的责罚,只是心有愧疚。   这是一座偏僻的小镇,没有人知道,当初的雇佣兵家族塔基尼亚就潜伏在这里,毕竟他们以前也没什么名气。不过那是以前,未来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来到有些昏暗的厅堂,黎曙缓缓行礼道:“大长老。”   他口中的大长老,自然就是家族最强的虚无了,他的模样还和之前教唆凡尔特背叛家族时一样,似乎并没有实体,笼罩着全身的斗篷显得有些空旷。   “成功了吗?”虚无问道。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毕竟我预言不会出错,在复活那一位大人之前,你们杀不了龙星。”   说话的,居然是箫笛。   米瑞和缇米斯死后,箫笛疯狂地进行不同的预言,他要找到消灭威尔斯特的方式,而预灭最终告诉他的结果只有四个字,那就是塔基尼亚。   聪明人之间沟通是不需要费劲的,箫笛和虚无很快达成了共识。塔基尼亚想取代威尔斯特的位置,而箫笛想灭掉威尔斯特复仇,双方一拍即合。只不过问题在于,即使虚无是万中无一的高手,现在的塔基尼亚也不足以灭掉威尔斯特,除非……   复活他们的初代首领。   这个说法是虚无告诉箫笛的,只要能将他们的初代首领复活,虚无就有办法组建一支人类无法企及的超级异能队伍。   至于该怎么复活那位首领,预灭也给了箫笛答案。   “大长老,”黎曙撇了箫笛一眼后说道,“我并不信任他的话,魔雷她的治疗异能确实很强,但想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根本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看着就是了。”箫笛微微一笑,“如果你能把金鹰权杖拿来,说不定现在就能见证奇迹了。”   黎曙哼道:“按照你的说法,复活首领后我们就足以灭掉威尔斯特,但复活仪式需要金鹰权杖,想拿到金鹰权杖就要先灭掉威尔斯特,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箫笛笑容不变:“事在人为,我已经有办法了,等大长老派人把他抓回来即可。”   虚无缓缓点头:“我已经让凡尔特和伊沙行动了。”   箫笛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在笑,但眼中满是恶毒:“我会让那些废物,付出惨痛的代价。大长老您放心,塔基尼亚会取代威尔斯特,甚至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我的预言不会出错。”   虚无微微点头,谁也看不到他此时脸上的神情,只能听到他轻轻念起了箫笛告诉他的预言:   “金秋之夜,星月同眠,金鹰之首,生死更迭。” 第十三章 威胁   新一天的清早,箫笛与虚无踏着晨露,在小镇的街头漫步。   “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位初代首领,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塔基尼亚只是个刚刚成立的雇佣兵家族,何来初代首领这一说?“箫笛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虚无的语气有些轻蔑,“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组建了一个家族,就以塔基尼亚为名。”   箫笛思索了片刻:“看来确实很古老,我并不知道历史上也曾有一个塔基尼亚家族。”   “你不知道是正常的,因为理论上来说,家族刚刚有了个雏形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虚无的声音有些空洞,“因为,他想剥夺我身上的力量,最终导致了自己的灭亡。”   箫笛闻言仔细看了看虚无:“我以为你这副样子,是某种厉害的异能呢,结果是被他搞成这样的?”   无论是他的神态还是他的语言,都算得上失礼了,不过虚无并没跟他计较,继续说道:“他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但实力很强。”   箫笛点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那你们其实是有仇的吧,你确定他复活后会帮你?”   虚无阴森一笑:“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箫笛轻笑:“怎样都无所谓,只要你们能灭掉威尔斯特就好。”   虚无没有再开口,只是看向箫笛一言不发。注意到他的目光后,箫笛笑着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只是……”虚无缓缓开口,“常人看到我的模样和实力,都不敢和我联合。你就不怕,复活仪式完成后,我过河拆桥吗?”   箫笛笑容更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的存在又不会威胁到你们。而且就算你会那么做,我也绝不会后悔,时至今日,我仍然活着的意义就在于,毁掉威尔斯特。”   半晌后,虚幻微微点头:“你是个有趣的人。”   “或许吧。”箫笛以笑容回应。   但是向远方眺望着的时候,箫笛的眼中,在某一瞬间充满了迷茫。和塔基尼亚联合的过程异常顺利,可他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向米瑞效忠的过程。   或许是他们一见如故,不需要那些相互试探的过程,又或许……他真的缺了一块记忆。   不过那一丝异样转瞬即逝,箫笛继续跟着虚无往前走着,没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了归来的凡尔特于伊沙二人。   凡尔特肩上还扛着昏迷不醒的舜空。   看到舜空,箫笛的眼中迅速燃起怒火,就是这个人杀了米瑞。或许暂时还不能杀了他,但箫笛绝不会让舜空舒舒服服地度过这段时光。   箫笛冷笑着上前一步,眼角却突然瞥见一道黑影,马上转身看了过去:“什么人!”   余下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箫笛怒视着的方向,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凡尔特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没有异能的波动。”   “一定有人,抓住他!”箫笛喘着粗气。   虚无漂浮到空中,迅速在四周飞行了一圈,最后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冲箫笛缓缓摇头,示意他确实没有人。   虚无的实力还是能让人放心的,箫笛狐疑起来,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其实从威尔斯特逃离后,箫笛经常性地能发现端倪,似乎一直有人在暗中跟踪着他,本以为到了塔基尼亚的地盘那人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刚刚又看到了那个影子,所以箫笛才那么不淡定。   可虚无都说没人,可能是自己吓唬自己吧。   强行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后,箫笛恢复了冷静:“抱歉,刚刚是我多疑了。”   接着他看向了仍在昏迷中的舜空,嘴角忍不住勾起残忍的弧度。   等舜空缓缓恢复神智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站在他面前冷笑着的箫笛。   舜空沦落到无处立足的境地,全是拜眼前这人所赐,见到箫笛之后舜空马上就暴怒起来:“王八蛋,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愤怒地挣扎起来,但他的四肢都被镣铐锁在刑架上,动弹不得。   “真是可悲,”箫笛冷笑道,“你以为杀了米瑞大人,自己就能取代他的位置吗?结果维克根本没正眼看过你吧,家族也没了你的位置,你真是活该!”   这话完全是在舜空的伤口上撒盐,舜空不出意外地心中一阵绞痛,马上想要引导异能要了箫笛的命。   但是舜空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感受不到异能了。   “别再白费力气了,”箫笛看出了他的图谋,“你手上的镣铐是莫瑞森特制的,能暂时切断你和异能的联系,你现在就是一个废物。哦不,应该说你本来就是废物。”   舜空奋力地挣扎了几下,碰撞出令人心惊的响动:“凡尔特是莫瑞森的叛徒,你现在和他联合,想要对付威尔斯特是吗?”   “我对他的过往没有兴趣,但我会毁掉威尔斯特的。”箫笛笑着逼近舜空身边,“而且我的计划比你想象的更可怕,要不你猜猜看?”   “滚开!我看见你就恶心!”舜空大骂道。   箫笛的脸色冷了下来:“这样啊,那我挖了你的眼珠子好了,看不到我,你就不会觉得恶心了。”   舜空的眼皮一跳,他丝毫不怀疑箫笛能做出来这种事,但还是毫无惧色:“你来啊!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活着没意思了……”箫笛突然眼神骤变,似乎愤怒到了极致,“没意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杀了米瑞,现在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死在你的面前,龙星,维克,还有威尔斯特的所有人都要死!我要让你看到真正的绝望!”   只要冲着舜空翻开预灭,强大的能量就能瞬间摧毁他的心智,让他余生只能当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疯子。但箫笛没打算这么做,毕竟那也太便宜舜空了,箫笛要让他亲眼目睹即将发生的一切。   舜空瞪着他吼道:“米瑞为什么会死,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是他自寻死路,而且也有你的一份功劳!若不是你教唆,他怎么会做那种事!”   箫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几分,冷笑着说:“出了事只会找别人的理由,你似乎总是这样啊?你觉得龙星容不下你了对吧,但我不这么认为。”   舜空愣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你说,假如我拿你的命去威胁龙星,他会不会妥协呢?”箫笛轻声笑着开口。   “……混蛋!”舜空不知道箫笛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一想到那个场面,就不寒而栗,“你现在做那些还有什么意义,你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箫笛真的那么做了,那无论龙星是否会因为他而妥协,舜空心里都会更不是滋味,为什么箫笛不能直接杀了他,非要这么折磨他呢?   “不,我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意思,”顿了顿之后箫笛自己就否决了这一点,但他接下来说的话更可怕,“还是去威胁维克吧,毕竟他可以替我去找龙星嘛,他们是朋友,也好交流。”   舜空简直要疯了:“你要做什么冲我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玩那些阴谋诡计!”   虽然舜空心里不可避免地对维克有些抱怨,但他其实能明白维克心中的痛苦。宫岚和米瑞都因威尔斯特而死,这个家族已经伤透了维克的心,如果自己再让维克为难……那舜空就真的没脸活着了。   “他已经那样了,你为什么还要去逼他……”舜空无力地垂下脑袋。   箫笛走到他身前,猛然抓着舜空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你越这么说,我就越要去找他,有什么可难过的,正好也能帮你看看,你在维克心里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舜空失神地看着箫笛:“你敢去要挟维克,我就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我会等着你的。”   说罢,箫笛就松开了手,转身大步离开。   舜空急道:“你站住,不许去找维克!箫笛,你有什么火冲我撒,站住啊!”   大门被离去的箫笛狠狠甩上,舜空迅速被无边的绝望包围了。他发出一声又一声不甘的怒吼,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不能至少让维克好好的?   从这座小镇前往洛城,必须先穿过福光城,若是战争期间,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然而现在归于和平,福光城恢复了以前的交通枢纽身份,箫笛无惊无险地穿过它来到了南方。   此时的洛城,一家为数不多的酒馆里,维克步伐凌乱地扶着门沿走出。他毕竟是洛城城主,马上就有酒馆的小厮跑过来搀扶,结果被他不轻不重地一把推开了。   走了几步,想起那个没有一丝人气的城主府,维克就不太想回去了,毫无形象地靠在一棵路旁的树上,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   之前就提到过,洛城堪称日落而息的杰出典范,天色刚刚开始擦黑,已经有不少店铺结束了一天的营业,随着一盏盏灯火熄灭,原本就有些寂寥的街道,更显的破败无光。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的伤痛还要持续多久,假如直至他生命终结时才会消散,那他该怎么熬下去呢?   不过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维克苦笑了一声,至少,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东西了。   “维克少爷。”   维克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微微抬起头看了过去。   一家茶楼的二层处,箫笛正趴在栏杆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维克还没有醉,至少他还能认出来,这是跟随米瑞一起进攻威尔斯特的人,如果不是他,或许米瑞并不会死。   身体抢先脑子一步做出了反应,维克直接一跃来到了茶楼的二层,伸手抓向了箫笛的脖子。   箫笛侧身闪了过去,在维克再次动手之前抢先说道:“舜空在我们手上。”   维克的脚步顿住了,过了会儿才面无表情地问道;“与我何干?”   “看来维克少爷喝了不少啊,还是先坐下,喝杯茶醒醒酒再说吧。”箫笛的脸上堆起笑容,示意维克入座。   桌面上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对方敢一个人找上门来,显然是有恃无恐,不怕自己动手的。而且维克平心而论,箫笛那句话确实戳到了他的软肋,无论他到底有没有怨恨过舜空,都不愿意看到他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   坐下去的那一刻维克就明白,无论对方找他的条件是什么,自己已经妥协了。   这和之前威尔斯特抓走米瑞还不同,当时的维克虽然心里又焦急又愤怒,但他知道威尔斯特不会真要了米瑞的命。可现在不同,箫笛看上去对米瑞无比忠心,而米瑞是死在舜空手上的,如果他不配合,那么舜空一定会死得很惨。   “你要什么?”维克开门见山地问。   箫笛笑吟吟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后才慢悠悠地说:“舜空果然没看错人,现在还能为他着想的,恐怕也只有您一位了。”   维克冷道:“废话少说!”   看着维克眉眼间的愤怒,箫笛的怒气也涌上了心头:“虽然我料到你会这么做,但亲眼看到后,我心里还是为米瑞大人感到不值。舜空亲手杀了米瑞,你现在因为怕他出事,就能向我妥协……维克少爷,在你心里,死人永远比不上活人是吗?”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维克已经快要忍不住动手的冲动了,“舜空落到什么下场其实与我无关,只是我曾经对不起他,现在想帮他一把而已。如果你再继续废话,那就没必要交流了。”   箫笛冷笑着点点头:“好啊,维克少爷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你想换回舜空的命,就拿东西来。”   “你要什么东西?”维克不耐烦地问。   箫笛一字一顿:“金鹰权杖。”   闻言,维克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要它干什么?况且那东西我已经还给龙星了,如果你想要权杖,不该来找我。”   “我拿来干什么,就不用你管了,至于你说不在你手上……”箫笛笑道,“那就自己想办法拿给我吧,反正三天后我拿不到东西,就把舜空一片一片活剐了。”   “欺人太甚!”维克怒吼着掀翻了面前的桌子,“你再敢威胁我,我就先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箫笛笑着一摊手:“任你处置,只要你觉得,我的命和舜空等值就行。”   维克恶狠狠地咬着牙,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就想把箫笛那张嘴撕烂,可舜空在他们手上,维克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冲动。   箫笛笑着,缓和了几分语气:“维克少爷,其实米瑞大人从没想过要害你,我忠于他,自然也会尽力顺从他的心意。我保证,你把金鹰权杖交给我,我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舜空。”   维克冷哼一声嘲讽道:“米瑞就在我的城主府后院埋着,这话你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吗?”   箫笛的神情也冷了下去:“维克,你别逼我。”   维克慢慢靠在椅背上,只感觉到浑身无力,明明已经不想管这些破事了,可麻烦总是接二连三地自己闯进门来。   过了良久,维克才无力地说道:“我把金鹰权杖还给了龙星,不可能再去找他反悔了。况且舜空是威尔斯特的一员,这笔交易,你该去找龙星,而不是来找我。”   “可是我之前骗了他,龙星可能不会听我的,而且您也知道,他那种人不太可能关注一个舜空的死活,”箫笛笑着说,“所以我只能来找你。至于用什么方法就是你的事了,偷也好,抢也好,求他也好,反正我会给你三天时间。”   维克现在连气都懒的生了,反正箫笛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三天之后必须将金鹰权杖交给他。   维克闭上眼睛沉默了,箫笛面带笑意,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怎么知道舜空真的在你手上?”维克突然问道。   箫笛并不在意:“如果维克少爷心里存疑,我可以带你去见舜空一面,只是三天的时间宝贵,确定要浪费在这种琐事上边吗?不过有一点您请放心,在拿走金鹰权杖之前,我会让您亲眼看到他的。”   维克深吸了一口气:“到时我去哪儿找你?还是说你打算和我一起去威尔斯特?”   “我们暂时在福光城北边的小镇上落脚,拿到权杖后麻烦您跑一趟了。”箫笛笑了笑,“当然,您也可以领着威尔斯特的大部队直接杀过去,只是那样一来,舜空绝对要死在我们之前。”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维克开口道:“滚吧,三天之内,我会带着金鹰权杖去找你。”   箫笛也不再啰嗦,满意地起身:“恭候佳音。”   箫笛离开后,茶楼的伙计上来瞅了一眼,发现自己城主还坐在位置上发呆,马上静悄悄地退了回去,维克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维克才缓缓抬起头,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空中黯淡的半块月亮。   夜风轻手轻脚地从窗户溜进,吹动了维克额前的发梢,让他的心里一片冰凉。 第十四章 家族   再一次站在威尔斯特的大门前,维克心情杂乱的无以复加。本以为上次离开就是绝别,自己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了,没想到命运如此无常,老天似乎巴不得把他和家族揉捏到一起。   守卫并不知道他已经把金鹰权杖摔了,以为他还是那个得到首领青睐却喜怒无常的少爷,恭恭敬敬地敞开大门,将他迎了进去。   一路无言地走了进去,维克感觉似乎连地上的石砖都在嘲笑自己。   家族内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见到维克后都是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隔着老远就开始行礼,然后屁滚尿流。   直到来到主堡之外,维克才看到第一个熟悉的人,红玥。   见到维克,红玥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热情一些还是把人轰走,只能冷漠地问道:“维克少爷?我记得您上次临走时说过的话,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   维克没心情和她发脾气,冷淡道:“带我去见龙星。”   虽然本就知道维克不可能给自己好脸,但看到他那么冷漠,红玥心里的怒气窜了起来:“你亲口说过,自己不再是家族一员了,还将龙星首领赠予的金鹰权杖扔在地面,视家族尊严为何物?龙星是堂堂威尔斯特的首领,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其实在来之前,维克心里已经预料到这个场面了,而他今天没打算动手,一来他不可能一个人对付整个威尔斯特,二来闹成那样只会让他脸上更难看,所以维克还是一脸的冷漠:“你进去通报就是了,见不见让龙星自己拿主意,你在这儿抖什么威风?”   红玥微微诧异,居然没有直接动手,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维克少爷吗?   就在红玥站在原地迟疑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诺斯突然冲了出来。   刚刚他听到了维克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结果出来一看,维克居然真的来了。诺斯什么都没想,上去先搂住了维克多肩膀,叹了口气说:“我的亲弟弟啊,你终于回来了。”   似乎是有些受不了这种热情,维克的眉头皱了皱,不轻不重地扯开了诺斯的爪子。诺斯脸上恢复了笑容:“知道回来就好,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严格来说,诺斯这番话并不能算完全客套,毕竟艾瑞克之前的话诺斯还没忘呢,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龙星和维克闹僵,只是暂时先让维克一个人冷静下来,过阵子再去找他。   结果维克自己回来了,诺斯想由衷地感慨一番,弟弟终于成熟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红玥还是侧身让路,诺斯一脸笑意地抓住维克的手,把人带进了主堡。   维克瞪了他好几眼,最后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说:“当日的那番话,我并不会收回,我今天找龙星有别的事情。”   听他这么说,诺斯的脸色就有些垮了,果然他弟弟还是这德行。不过有事找龙星总好过老死不相往来,诺斯随口问道:“什么事啊?”   维克冷道:“跟你无关,进去通报吧。”   “真是的,”诺斯叹息摇头,“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使小性子,里边坐着的也是你堂弟,有什么可通报的?行行行,我进去说一声,等我会儿啊。”   在维克的冷漠注视下,诺斯迫于无奈走进了龙星所在的书房。   帝城重建之后,维克回来的次数并不多,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尽管这里是按照以前的格局布置的,但总归有些细节上的出入,对维克而言其实很陌生。不过他根本没有好奇地四处观望,反正,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归属了。   没多久,诺斯从里边拉开门:“进来吧。”   深吸了一口气后,维克迈着沉稳的步伐,不卑不亢地走了进去。   进入之后,维克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就那么直不愣登地看着龙星。龙星的神情也有些尴尬,其实直到现在他还有些迁怒维克,毕竟他的小爱人毁了自己的成人礼,他本人又把自己送他的金鹰权杖摔在地上,这和当众抽他脸没什么区别,可现在看着维克那冰冷的神情,龙星又不想发怒了,只能勉强一笑问道:“听说你有事找我?”   维克也不废话:“我拿了金鹰权杖就走。”   这一句话,让龙星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往上拱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金鹰权杖是什么东西,想扔就扔想拿就拿吗?”   之前维克当众将金鹰权杖连同龙星的颜面一起弃如敝履地掷于地面,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再要回来?龙星原本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但经历过那么多事后他的性格已慢慢发生了变化。   更何况维克的要求本就很不合理。   “龙星你先别冲动,”诺斯上前一步,他还算比较了解维克的,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维克绝不会干这种打自己脸的事情,“先听他说说原因吧。”   维克看着龙星的眼睛:“说起这个我倒要问问你了,舜空和我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而且也不算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你们威尔斯特怎么就容不下他了?”   龙星不解:“这和舜空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维克反问道。   龙星一愣,随即轻轻摇摇头,维克冷道:“看来龙星首领眼里,看不到家族之外的事物,舜空被先知会的人抓走了。”   “先知会?”龙星心中疑惑,语气带着些许的不信,“经过上次的事件,先知会基本上已经全灭了,只剩下一个实力不强的箫笛。虽然他手上的预灭是有些邪门,但抓到舜空……他有那个实力吗?”   “我怎么知道?”维克也提高了些音量,“我只知道你口中的那个箫笛突然找到了我,告诉我想让舜空活着的话,就拿金鹰权杖去换!”   龙星皱眉:“他要金鹰权杖做什么?”   “我不知道。”维克冷道。   龙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以一脸审视的神态看着维克,似乎在琢磨他有没有撒谎,维克问心无愧,目光直视着龙星。   过了良久,龙星才看向了一旁的诺斯:“堂兄,你有什么看法?”   诺斯生怕他们两个突然打起来,所以尽可能地不向着任何一方,保持着客观态度:“首先我确信维克不会说谎,更不会觊觎自己亲手拒绝的东西,只是……我不清楚先知会要我们的权杖做什么,还有一点,维克你确定舜空在他们手上吗,他们有没有可能在骗你?”   “他没有胆子骗我,而且见到舜空之前,我也不可能把东西交给他。”维克仍旧是冷若冰霜。   龙星手指交叉,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并没有真的遗弃舜空,他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是威尔斯特的属地,都会有人向我汇报他的行踪,但是几天前,突然彻底没了他的消息,基本上可以确信,舜空被敌人抓走了,所以维克,我并不怀疑你说的话。”   虽然龙星这么说了,但维克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因为他知道龙星的话还没说完。   “可是,”龙星果然继续开口了,“或许在你眼里,金鹰权杖并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它意义非凡,无论是作为首领的标志,亦或是你我之间友谊的见证,都很重要。”   维克眼神冷了下来:“意思是,你不打算把权杖给我了?”   龙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看向了诺斯:“堂兄,麻烦帮我把朱烈、红玥和颜靥三个喊进来,此事需要商议。”   龙星并没有直接拒绝,所以维克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很快,离开的诺斯就带着那三人重新进来了。   维克没有理会那些异样的眼光,直勾勾地看着龙星。   而龙星的第一句话,就让三人的脸色一惊:“舜空被先知会的人抓走了。”   颜靥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开口,朱烈和红玥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说道:“龙星首领,我们要去救他,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兄弟,而且威尔斯特不容对方如此挑衅。”   红玥也别别扭扭地点了点头,虽然由于颜靥,红玥对舜空有些成见,但也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   维克开口道:“对方提出要求,必须用金鹰权杖换舜空,否则,即使我们能杀掉他们,舜空也活不成。”   “金鹰权杖?为什么啊?”朱烈问道。   这个问题刚刚龙星已经问过了,维克懒得再回答一遍,根本没有理会朱烈。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龙星说道,“先知会的人找到了维克,向他提出了这个条件。我把大家叫过来,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红玥向来心直口快,外加对维克没什么好感,直接质问道:“这是维克说的吗?我们怎么知道这话是否属实,万一是他自己后悔了,想把权杖拿回去呢?”   维克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麻烦你动动脑子,这种东西,除了耻辱,还能给我带来什么?若不是为了救舜空,我永远也不会再来这里。”   朱烈也不乐意了:“难道舜空的事不是你造成的?现在装什么好人!”   眼看事情又要扯回去了,诺斯无奈地拉住了越说越激动的朱烈:“都别冲动,首领让你们过来不是吵架的,这件事总得有个办法,说说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朱烈道:“反正我会去救舜空的,但是金鹰权杖标志着家族尊严,绝不可能给敌人,直接灭了先知会不行吗?”   龙星看了他一眼:“按照维克的说法,先知会此行志在必得,想灭掉他们并不难,但这么一来,落在他们手上的舜空会第一个死。”   这下朱烈也犯了愁,皱着眉不说话了。   红玥脸色也挺纠结:“对方只要金鹰权杖吗,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阵沉默过后,朱烈咬着牙再次开口:“首领,如果敌人的条件是这个,那我的看法是……绝不答应,谁也不知道先知会拿到权杖后打算干什么,而且金鹰权杖意义非凡,怎么能送到敌人手上呢?虽然这么一来舜空就会很危险,但是,为了家族,这是不可避免的吧?”   红玥摇摇头:“不,我觉得暂时妥协比较好,舜空可是我们的兄弟,反正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看着他们讨论的热闹,维克却只想冷笑,他知道龙星打得是什么主意,这种事情恐怕他也不好明着拒绝,只能通过其他人的嘴告诉维克了。   这么看来,自己离开威尔斯特的决定还真是明智啊。   “你们两个先别争了,”诺斯制止了红玥和朱烈,看向龙星说,“这件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根本不可能统一意见,最终还是要你来作出决定。”   龙星缓缓点头,轻轻将金鹰权杖放置在面前的桌面上,开口问道:“朱烈,红玥,我先问问你们两个,假如我答应了维克,你们会强烈制止吗?”   二人都是一愣,红玥率先飞快摇头,朱烈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如果是你的意思,那我愿意听命,不会有异议。”   龙星点点头,接着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颜靥:“颜靥,其实这件事,我考虑最多的,就是你的想法。”   颜靥仍是沉默,只是轻轻向龙星行了一礼。   “当初鬼瞳落入宫岚手上时,我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抛弃了他的性命,这件事也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坎。”龙星继续说道,“只是当时大伯的改造者部队还没有出现,我真的以为那时的威尔斯特处境极其危险,再来一次的话,或许我仍旧会那么选择。因为面对两难的抉择,总是要舍弃些东西的。”   颜靥似乎明白龙星想要说什么了,慢慢红了眼眶。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这样想,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当初鬼瞳为了家族牺牲了,现在轮到舜空,必须选择牺牲他,我才算一碗水端平。”龙星的语气缓慢,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可说真的,如今的环境不一样了,家族没有那么多内忧外患,我能毫无顾虑倾尽全力地保护每一个人,所以我想救舜空。”   维克有些诧异地望向龙星,他没想到,龙星会说出这番话。   “之前没能救下鬼瞳,我很自责,但正因为如此,当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不会看着任何兄弟出事,因为我们是同一个家族。”龙星看着颜靥,“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吗?”   颜靥深深低下头:“首领,其实你不必对我说这些,因为……我从没想过对舜空见死不救。”   龙星的眉头舒展了:“颜靥……”   “舜空确实对不起我们的付出,可他已经付出了代价,”颜靥接着说道,“而且我之前不该将鬼瞳的死也责难到他的头上,或许……我们都欠对方一个正式的道歉。”   鬼瞳为了家族而牺牲,所以他们的家族,更该好好的。   “你答应了吗?”维克看向龙星,眼中的激动难以遮掩。来之前维克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龙星的表现出乎他意料,他真的愿意为已经离开家族的舜空做任何事。   龙星缓缓起身,走到维克身前后郑重其事地将金鹰权杖再次送到了他的手上,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维克,答应我,把舜空安然无恙地救出来。”   这一刻,维克突然想到了大半年前,自己败在龙星手上的那一晚。   虽然看上去是输了,但维克心里的阴霾,被驱散的所剩无几。龙星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变化,或许,有变化的是他自己。   “好,”维克郑重点头,“等救出舜空后,我会和你一起把先知会根除,夺回威尔斯特的东西。”   龙星笑着拍了拍维克的肩膀:“要收回当天说的话吗?”   龙星指的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迟疑了片刻后维克缓缓欠了欠身,郑重行礼,用动作告诉了龙星答案。   或许,人总是要学会珍惜现在的,龙星对不起鬼瞳,所以不能再对不起舜空;维克对不起米瑞和宫岚,但,同样不是他能眼看着舜空去死的理由。   为了确保不让对方狗急跳墙,龙星并没有让人跟着维克,但是等舜空安全归来后,龙星找遍整个世界,也会将先知会斩草除根。   而与此同时,一处未知的荒野里……   “你说,宫岚不会是妖精变的吧?”   “你平时少看些志怪杂文吧。”   “不是啊,你自己想想,”万兖振振有词,“好不容易恢复了伤势,刚有点精神就要吞噬异能者补身体,这不是妖精是什么?”   跟在万兖身边的自然是鸢尾,许久不见的双魔,此时他们各自背着一个昏迷中的人,正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鸢尾一脸嫌弃:“你是头一天认识宫岚大人吗,他让你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别那么多废话。”   万兖小声嘀咕:“真能舔啊,人都不在身边,还一口一个大人……”   “闭嘴!”   往前走了不久,二人来到一处小型的平原,紧接着地面一阵颤抖,突然撕裂开一道缝隙。双魔慢慢靠近,面对着缝隙里密密麻麻的蛇群已经见怪不怪了,随手将身上的倒霉蛋扔了进去。   这正是宫岚的独门秘术炼狱之穴,他并没有死。   当初宫岚被维克的全力一击推落山崖跌入了海洋,濒临死亡的他被冒险赶回来的阿贝所救,一直躲在这片荒野里养伤。   只是,身上的伤迟早能养好,但心里的伤,或许永远都不过去。宫岚看得出来,当时维克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就是奔着杀他去的,每每想到这一点,宫岚就满腔愤恨,恨不得一脚把整个世界踏碎。   在他和威尔斯特之间,维克做出了选择。   对于宫岚来说,他为维克做出的改变,全都成了笑话,他能为维克推翻过去的自己,但维克却不会因为他而妥协。只是老天并没有收走他的性命,给了他一次后悔的机会。   澎湃的黑暗能量席卷了这片荒野,死后余生的宫岚要让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第十五章 复活   数天滴水未进,即使是异能者也有些受不了了,舜空的嘴唇上是干巴巴的死皮,神情也十分憔悴。   但当箫笛一脸笑意地推门而入时,舜空还是向他投去了凶狠的目光。   箫笛没有在意他的眼神,挥手示意身后的下属给舜空松绑后说道:“我要带你上刑场了,不过,你不见得会死。”   舜空被他们从刑架上拉了下来,但那限制他的镣铐还在身上,无法使用异能的舜空只能继续瞪着箫笛:“你什么意思……”   “我去见了维克,”箫笛笑眯眯的,可说出的话却像恶魔一样恶毒,“不得不说维克少爷还是很讲情义的,听闻你在我的手上后,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的无理要求,舜空,你很幸福啊。”   舜空牙都要咬碎了,他不用想都知道,维克为此遭受到了多么强烈的耻辱。舜空不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箫笛,在心里一遍遍发誓,自己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我和他约定的时间就到今天,日落就是你的脑袋落地之时,不过我猜维克少爷一定会来的,想必到时候,他能再次俘获你的心吧?”箫笛虽然在笑,但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嘲弄。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夕阳的余晖中,塔基尼亚的全员都站在一片空地上,他们中间摆放着斩首的刑具。   舜空原本以为箫笛只是和凡尔特联手了,可当他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丑时才明白,对方是塔基尼亚,而且势力比他想象的更加强大。   舜空有些不敢想,他们这些人会对维克提出什么条件,之后又会对威尔斯特做出什么。   塔基尼亚一方似乎是首次齐聚一堂,为首的不必多说,自然是虚无,除了他之外还有名义上的曙光家族五人,黎曙,德尔,桃乐丝,圣伽妮以及克拉斯,还有小丑和那个擅使双枪的异能者,凡尔特,秋夫人伊沙,以及一对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男女。   就他们此时的战斗力而言,或许还无法对付威尔斯特的王牌改造者,但绝不可能只有曙光家族或塔基尼亚之前表现出的名气,可见他们一直在隐忍着。   更可怕的是,假如所谓的初代首领成功复活,虚无能使他们强大到什么地步。   塔基尼亚有几人已经流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箫笛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似乎没注意到太阳已经将一半身体藏到山后了。   终于,在最后一丝阳光消逝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维克出现在了小镇的地平线上。   箫笛微微一笑,看向身边已经呆滞的舜空说道:“恭喜你舜空,你暂时可以活下去了。”   舜空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维克。看到维克眼中的怒火与担忧,他心中那些原本就微不足道的怨怼彻底瓦解,接着他的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不是说永远也不想看到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来救他?   靠近人群后维克翻身下马,径直穿过虎视眈眈的人群来到箫笛身边,拿出手上的金鹰权杖冷道:“放人!”   整个过程,维克都没有看舜空一眼。并不是不屑或是不想,而是他有些胆怯,他不太敢去面对舜空此时的目光。   箫笛满意地看了看维克手上的事物,事到如今他反而一点也不急了,笑着说:“维克少爷果然有手段,在下佩服。”   “我让你放人。”维克的神情更加冰冷,似乎箫笛敢再多说一个无关的字眼,他就会动手。   不过箫笛知道此时的维克投鼠忌器,无论如何都是不会贸然动手的,所以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取笑维克的继续,轻轻揽住舜空的肩膀笑道:“维克少爷为何如此冷漠呢?我这几日和舜空相处甚欢,这冷不丁地要走,我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维克少爷,不如你也借着这个机会告诉舜空,你为了拿回权杖是怎么求龙星的,好让他更爱你。”   “你住嘴!”舜空恶狠狠地吼道,然后双眼泛红地看着维克,“维克,你何必为我做这些呢……”   “如果你再说废话,”维克还是没有看舜空,目光一直盯在箫笛身上,“我现在就毁了权杖,你可以试试。”   箫笛渐渐收起了笑意,不过没等他再开口,虚无就抢先道:“放人吧箫笛,我相信维克少爷会说到做到的。”   箫笛点点头,突然凑到舜空耳边轻声道:“舜空,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你和维克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要让你看到最黑暗的绝望。”   说罢,箫笛将舜空往前狠狠一推,直接摔进了维克的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舜空的眼泪直接下来了,他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距离维克如此之近了,也就是在这一刻,舜空心中的最后一丝隔阂彻底崩溃。   能看到维克为他的付出,能再次和他相拥,哪怕是死也值得了。   单手抱住舜空后,恍然间维克也有些失神,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舜空距离他的心尖最近了。   不过现在危机还没有解除,短暂的失神过后维克就将舜空从怀中扶了起来,继续保持着一张冷漠的脸看向四周的人。   维克知道,现在动手的话,他无法保全舜空。   看了一圈后,维克随手将金鹰权杖扔给了虚无:“你们应当能知道这么做的代价,珍惜为数不多的生命吧。”   “站住。”   维克扶着舜空打算离去时,克拉斯冷笑着拦住了他们:“我听箫笛说,他只是答应把舜空安然无恙地还给你,可没答应能让你们离开啊。”   维克看向克拉斯:“如果你们非要选择现在死,我可以帮忙。”   “克拉斯先生请您住手吧,”解围的人居然是箫笛,“毕竟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还是别打扰他们相聚了。”   克拉斯看了看虚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透过斗篷看清虚无表情的,有些遗憾地笑了笑说:“那好吧,虽然我很迫切地希望能跟维克少爷这种高手切磋,但想必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们吧。”   维克没再理会他的叫嚣,拉着舜空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小镇。   舜空坐在维克身前,风声不断地从他耳畔掠起,他努力回过头想看看维克,却被维克一只手狠狠按在了脑袋上。原本干涩的双眼,此时在狂风的鼓动下又有些想落泪的冲动,舜空感受到了维克对他的抗拒。   马背上的空间有限,舜空的后背紧紧贴着维克的胸口,明明二人的心脏离得如此之近,可舜空还是感觉,维克似乎离他很远。   不知狂奔了多久,维克才猛然拉住了缰绳,随着战马的嘶鸣,舜空感到后背一空,维克已经翻身下了马。   “维克!”   舜空急切的声线拉住了维克的脚步,可他没有回头,而且语气冰冷地说:“此事过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维克别走,我……”舜空看到维克又要离开后焦急万分,忘了自己还在马背上,双手还拷着枷锁,慌张之中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犹豫过后,维克还是默默地回过头,将舜空搀扶了起来。看到舜空手上的镣铐后,维克就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虚弱了,镣铐明显在抑制着舜空的异能。   一声脆响过后,维克扯断了他手上的镣铐:“你走吧。”   舜空木楞地看向他:“你让我去哪儿?”   维克看到舜空那张脸,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天的画面,他能清晰地看到,那道夺命的烈焰是如何穿透米瑞身体的。   可维克连生气的欲望都没有了,盯着舜空看了半天后,他再次转过身,大步离开。   没了限制的舜空马上追了过去,从背后将维克一把抱住:“别走!”   维克咬着牙:“你知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舜空声音沙哑,“你以为我活得很痛快吗?维克,那些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我无法挽回,但你打算一辈子沉湎于过去吗?”   维克缓缓闭上眼,这一刻他明白了语言是多么的苍白,可还是轻声说:“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本该有更好的归属,回去吧,别再跟我纠缠不清了。”   舜空一声苦笑:“或许是那样吧,但我现在已经不会回去威尔斯特了,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的做的事说的话,你知道更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维克没有回话,他伸出手想扯开舜空抱着他的手臂,但就跟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只是轻轻抓住了舜空的手腕,也不知是想挣脱,还是想拉住他。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和你在一起,”舜空流出了眼泪,“已经到了这一步了,维克,我们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行吗?”   维克还是沉默,舜空继续说:“在以后的人生里,我会替代米瑞的位置,一辈子陪伴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你。”   维克终于开口了:“舜空,是我害了你。”   舜空拼命地在维克的后背上摇头:“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情自责,因为从很早开始,我似乎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不管是谁,最终都会离我而去,舜空,我已经不敢再去面对任何人了……”   舜空注意到维克说这些话的时候,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马上跑到他身前,看着他忧郁的眉眼说道:“那你还愿意再试一次吗?”   维克的眼神有些迷茫,再试一次?他真的没有那个勇气了,宫岚也好,米瑞也好,他们的死都是自己直接造成的,苦果自然也要他自己咽下,那些残忍的画面时不时就会在维克的眼前闪过,不断地提醒他伤口有多痛。   “我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舜空深情凝视着维克的眼睛,“不管你最终会做出什么选择,这句话我必须亲口告诉你,维克,我爱你。”   面对舜空吻过来的双唇,维克并没有抗拒,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是能让他的人生不那么昏暗的唯一机会了。   今天晚上正好是新月,天空中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维克和舜空像是被黑暗彻底笼罩住了一般,不过在这片黑暗里,维克似乎抓到了一双,足以带领他走出黑暗的温暖手掌。   夜色彻底降临,而小镇上已经见不到塔基尼亚的成员了,因为此时的他们,都在小镇地下那幽深的走道里。   这条走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狭窄的空间里落满了灰尘,两侧墙壁上的油火,也是要死不活的。漂浮在最前方的虚无身形矫健,迅速带领着众人来到了走道最深处。   最深处连接着一小片开阔的平地,虽然也不算很大,但和刚刚那小家子气的走道相比,可谓是别有洞天。   平地上唯一的建筑是一座平台,上边是一具已经看不清容貌的干瘪尸体,尸体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可四肢的关节处都被束缚着铁链,锈迹斑斑的铁链另一端连接着平台,谁也不知道这具尸体在个阴暗的小世界里待了多久。   虚无先是面对着干尸端详了片刻,随即才慢慢转头,语气有些激动:“你们当中的有些人被自己的家族所遗弃,有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归宿,我们出于相同的理念重新组建了塔基尼亚,过了今晚,我对你们做出的承诺即将兑现,我们会成为真正的统治者,我们会让那些傲慢的人,付出代价!”   箫笛宛如局外人一般微笑着站在一旁,他已经能看到了,威尔斯特覆灭的画面。   虚无看向了人群中:“魔雷。”   之前未见过的一男一女中的女性缓缓上前行礼:“大长老。”   虚无将金鹰权杖的四周笼罩起绿色的光芒,使其漂浮到干尸的上空后说:“可以动手了。”   魔雷点点头,手中突然爆发出淡绿色的雷电,瞬间引导到了干尸身上:“雷绝莲生!”   雷绝莲生,是雷系特有的一种治疗异能,可以通过雷电之力唤醒身体的活力,算是治疗异能里比较强力的一种,但绝对做不到起死回生。   除非有某种能量强大的物质作为催化剂。   虚无轻轻一挥手,金鹰权杖中的能量被他引导而出,和干尸身上的雷电之力交融在了一起。魔雷身边那个男子也是个雷系异能者,马上也将自己的电力传输到了魔雷身上。   三个强大异能者的力量,再加上金鹰权杖,或许是可以做到起死回生的。   虽然箫笛对预灭很有自信,但心中也难免有些紧张,和其他人一样,箫笛一言不发地死死盯着眼前的画面。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雷电噼啪作响的声音,绿色的光芒映照之下,使得所有人都宛如鬼魅,不过干尸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魔雷和那个男子面容都有些苍白,因为他们都消耗了太多的异能力,不过他们都不会停下。   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无用功,虚无斗篷下的面容有些扭曲,猛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金鹰权杖所蕴含的所有能量悉数剥离出来。   异能形成的光芒更加耀眼,被强大能量包裹着的干尸,似乎有种动起来的错觉,可是下一刻,漂浮在空中的金鹰权杖突然爆碎,碎屑如同瞬间风化了一般变为尘埃消散。   箫笛猛然往前跨了一步,表情错愕,怎么会这样呢?预言上写得清清楚楚,只要在一个秋季的新月之夜使用金鹰权杖,是可以改变生死的,现在金鹰权杖怎么会突然毁坏?   不过下一刻,看到干尸原本干瘪的皮肉开始慢慢蠕动之后,箫笛的一颗心慢慢松了下去,嘴角再次绽放出笑容。   像是一只干瘪的气球被重新打了气一般,干尸的身体略微膨胀,拥有正常皮肉弹性的同时,肤色也慢慢转变为了正常的白色。   在视觉冲击上来说,这是一种很诡异的画面,在场的众人似乎在目睹着一条新生命的诞生,亲眼看着那具丑陋的干瘪尸体,慢慢变为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一般而言,被复活术复活的人都会处于体能最强的时间段,比如阿贝,死的时候已经是个糟老头子了,但被宫岚复活后却是少年模样,眼前这个“少年”亦是如此。   少年虽然长相柔弱,还光着身子,但睁开眼的一舜间,爆发而出的强烈能量还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微微后退,可当少年看向发出冷笑的虚无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好久不见了,格兰特首领。”虚无冷笑道。   少年格兰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出手,却被突然紧致起来的锁链束缚住了,虚无轻轻一挥手,十几团强大的异能能量从格兰特体内爆裂而出。   漂浮了片刻后,那些能量团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进入在场的其他每一个人体内。   除了箫笛。   毕竟他本身的异能力弱得离谱,即使虚无将能量分给他,也只会要了他的命。   不过这一点无伤大雅,某些时候,重要的是武器,而不是武器的使用者。   “威尔斯特……”箫笛发出轻蔑的嗤笑。 第十六章 进犯   再次从威尔斯特的大门走出后,维克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舜空那张闷闷不乐的脸。   走到他跟前,看着舜空强打起的笑脸,维克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打算进去看看吗?我觉得你和他们没必要闹成这样,我看颜靥似乎也挺后悔的。”   二人从小镇离开后并没有直接赶回洛城,而是先北上来了帝城一趟,维克要去找龙星,一来是替舜空报平安,二来,他必须再次向龙星表达谢意。   舜空同意来帝城,但他已经不打算再见原来的朋友们了,或许心里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怨恨了,可是发生过的事情所有人都不可能忘,而且对现在的舜空而言,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   龙星从维克口中得知舜空不打算回来后,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叮嘱维克多多照顾他。   听了维克的话,舜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看到他这个样子,维克也不想强迫他做什么,抱着他上马说:“不见也好,省得再惹事端。之后龙星抢夺金鹰权杖的战争我必须帮他一把,但等事情平息之后,我们和他就没有关系了,我们一起找个地方生活,好吗?”   舜空笑着点点头:“好!”   维克轻轻翘起嘴角,心中却有些苦涩。这原本是他和宫岚的未来啊……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维克也不知道老天对他算残忍还是算敦厚了。   送走维克后,龙星将一众部下又聚到了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维克已经将箫笛的位置告诉我了,就在福光城北部的小镇子里,”龙星拿出地图一边沉思一边说,“之前为了救舜空,交出金鹰权杖是迫不得已,现在或许需要我们思考一个问题,对方要金鹰权杖干什么?”   朱烈不以为意:“显然就是想让家族颜面尽失,总不会他拿到权杖就能自称首领了吧?反正不管对方有什么计划,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位置,直接去夺回来不就行了?”   红玥有些鄙夷地看着他:“假如你是箫笛,现在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吗?肯定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总得去看看才知道啊……”朱烈卑微地小声嘀咕。   看到他们两个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满腹心事的龙星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才好啊,现在舜空也平安无事,总算是没有酿出大祸。   笑过之后龙星回归正题:“这事朱烈说的有道理,无论箫笛还在不在那个小镇,那里都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所以一定是要派人去的。另外还有一点,这大半年来,都没找到宫岚部下的踪迹,根据维克提供的情报,箫笛已经和塔基尼亚联合了,假如再和他们勾结到一起,恐怕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要提前做好防范。”   总体来说,目前威尔斯特要应付的麻烦还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平安,龙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愁容满面,甚至看上去还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感觉,这让诺斯无比欣慰。   至少,他父亲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龙星没有辜负艾瑞克。   最后众人商量的结果就是,朱烈和红玥带一部分改造者前往小镇当地调查,同时督促各个属地,注意最近发生的异样,一旦敌人露面,就集中力量第一时间消灭他们。   几天后,得到维克返程消息的洛城一众来到城门口迎接,为首的自然是安景和蕾格亚,人群里还站着逐风,不过宫朔并不在。   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宫朔肯定不在……只是这次并不是宫朔耍脾气,而是她抽空回了一趟毒牙家族,毕竟她还是名义上的首领,总不能一年到头也不回去一次。   情报上称维克少爷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跟着郁闷了这么长时间的安景脸上也恢复了笑脸,等待的过程中一直在和其他二人闲聊。   “逐风兄弟为何心神不宁的,没了宫朔首领那座冰山,你不该高兴才对吗?”安景笑着看向了总是心不在焉的逐风。   逐风苦笑一声:“你别笑话我了。”   蕾格亚在一旁补刀:“可不是嘛,明明每次都被吓得哑口无言,可偏偏总要主动去人家面前献殷勤,这不就是图谋不轨嘛!”   逐风无言以对,其实这事说起来还挺复杂,逐风之前确实在心里一次次发誓不要再去宫朔面前了,因为他觉得宫朔眼里根本没把任何人当人。可是之前二人被尼采引爆的空间乱流传送到了一个未知区域,相互扶持了很久才走到了月城,结果就看到玄雅死在了宫岚手上,当时不顾一切要报仇的逐风,是因为宫朔的一番话才冷静下来。从那件事情后,逐风心中对宫朔的偏见就改观了,而且隐隐觉得宫朔也把他当做了真正的同伴。   可惜事实证明,逐风还是想多了,从月城离开后宫朔对他的态度没有一丁点的变化,依旧是把他当做空气。或许是心里堵着一口气吧,逐风三不五时的就要到宫朔面前晃晃,哪怕每次都差点被她的目光冻成冰棍,也还是乐此不疲。   对此,安景和蕾格亚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逐风叹了口气:“你对她真的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好像习惯了和她那样的相处模式,现在冷不丁没人瞪我了,还有点不习惯……”   蕾格亚一脸猥琐的神情:“逐风兄弟,你口味有点重啊,是不是有点受虐倾向?”   “都说了不是那样!”逐风有些脸红。   “什么不是这样,傻子都看的出来!”蕾格亚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安景,“狼崽子,你倒是帮人家一把啊,跟他说说当初是怎么追我的,给他点建议。”   安景微微一笑:“当初不是你把我灌醉了,然后……”   “谁让你说这个了!”蕾格亚一把捂住了安景的嘴,杏目圆瞪。   安景笑着拉下蕾格亚的手,轻吻了一下说:“不说这个说什么,你做的其他事好像更说不出口……”   蕾格亚表情沧桑:“你走吧,去跟老大过日子去吧,别理我。”   逐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内心深处居然……有些羡慕?   听到远处的动静,安景正色道:“别闹了,少主到了。”   “一提到他就这么煞有其事,我要是心眼儿小点早气死了。”蕾格亚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安景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只能摇头叹息。   不过维克靠近之后,众人才发现他前边还坐着一位,老朋友舜空。   蕾格亚的表情顿时无比精彩,原谅她的脑回路有限,实在想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兜兜转转一大圈,舜空又和维克搞到了一起?   不过维克的情绪好不容易有些好转,蕾格亚也不敢和以往一样口无遮拦,只能用隐晦的目光跟安景交流着。   或许是心态发生了一些转变,再次看到安景和蕾格亚,乃至看到逐风,维克的心里都有一阵感触,至少他还有这么多兄弟陪着,也是时候和过往的痛苦挥手告别了。   舜空一看到蕾格亚那八卦的眼神就有点害羞,只能干笑了两声,还没开口说话,众人的头顶就传来一阵冷笑。   “维克少爷可真够慢的,等了这么久才回来。”   他们头顶自然是洛城的城墙,安景闻言面色不善地抬起头,这里可是维克的领地,有谁敢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安景刚刚都没注意,那两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城楼之上,一个是中年男子,另一个却是个红发少女,正是德尔和桃乐丝。   安景不认识他们两个,可维克却在小镇上见过他们两个,顿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维克冷着脸直接跃了上去。   既然他们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洛城也不差埋两个死人的地方。   桃乐丝阴沉一笑,和她的年纪很不相符:“太冲动了。”   说罢她轻轻张开嘴,却一下子喷吐出无比夸张的烈焰,倾泻而下后瞬间点燃了洛城的整扇主城门。   “先撤开!”安景见势不妙,一把拉着还在犯傻的舜空,带着人立刻转移阵地。   舜空看着面前的熊熊烈火,忍不住轻声说道:“这是……这么恐怖的火系异能不需要积蓄能量吗?”   安景也有些奇怪,感应了一番后他的脸色大变,无论是桃乐丝还是德尔,安景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强大无比的能量,甚至比安景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强。   那还陷于烈火中心的维克……安景一脸担忧地望了过去。   桃乐丝刚刚那一招是奔着维克去的,城门只是糟了池鱼之殃而已就被瞬间摧毁,维克绝不可能安然无恙。   层层烈焰互相包裹着,众人根本看不清楚里边发生了什么。就在安景忍不住要动手时,烈焰之中终于爆发出了一颗火球。   火球飞至半空中渐渐消散,双瞳变为红色维克喘着气漂浮在空中,眼中也是一阵疑惑。   刚刚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使用了火属性的护盾,恐怕就真的九死一生了,可饶是如此,刚刚被烈焰灼烧的滋味也不好受。维克心中的疑虑和舜空类似,他见过一次桃乐丝,可是当时她的能量根本没有现在这么强大。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实力为什么会突飞猛进?   桃乐丝身边的德尔微微一笑:“女孩子放放火就好,杀人的事情交给我。”   随着他话语的落音,一颗完全透明的能量球从他手上迸射而出。   看到那颗纯粹的能量球时,维克的第一反应和龙星一样,都是感到诧异,因为他们都看不出德尔这是什么属性的异能。唯一的区别在于,此时的德尔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能量球的威力和速度都远超维克的想象。   维克做出的选择和之前的龙星如出一辙,立刻漂浮高空中想要躲开来势汹汹的能量球,但结果也是一样的,能量球原本笔直的轨迹突然划出弧线,紧跟维克而去。   维克眉头一紧,抢先在能量球命中自己之前撕开了一道空间裂隙,然而德尔微微冷笑过后,本该钻入裂隙之中的能量球突然全数爆裂,引发的能量漩涡瞬间吞噬了维克。   剧烈的爆炸过后,维克的身体从空中摔下,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   “维克!”   舜空马上冲他狂奔而去,与此同时,安景、蕾格亚和逐风同时出手,三道不同的异能光波从不同的方向刺向德尔。   德尔全然不把他们的攻击放在眼里,只是一边蔑笑着,一边在自己的周身升起透明的异能护盾。   “找死。”   安景冷道,紧接着他的暗系能量和蕾格亚的光系能量突然交融到了一起,形成螺旋状的线条直奔德尔,无论是速度还是威力都猛然上了一个台阶,然而德尔还是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安景蕾格亚的合力攻击,再加上逐风的风刃,几乎是同一时间撞上了德尔身边的护盾,但那么强大的能量似乎都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溅起。   护盾中心的德尔轻轻一笑:“就这点程度的攻击,还想突破我的无属性异能吗?”   安景眉头微微一皱,对德尔的话半懂不懂。   一般的异能都是有属性的,所以存在着一定相克关系,无属性异能其实很少见,由于它的特殊性,威力不免大打折扣。虽说用来作为防御手段还是不错的,但德尔的实力已经远超理论的阶段了,无属性异能者怎么可能那么强?   “你的表情似乎很诧异,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   德尔说话的时候,桃乐丝突然又落到了她的身边,德尔轻描淡写地问道:“好了?”   “好了。”桃乐丝冷冷一笑。   下一刻,他们身后的洛城猛然间发生一连串的爆裂,接连的震荡结束后,整座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   维克被舜空搀扶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的无尽火光。   这是唯一还能称得上是他家的地方,也是消耗他最多心血的地方,更是埋葬米瑞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被烈焰吞噬,维克的眼中没有愤怒和不甘,有的只是几丝麻木与茫然。   并不是不痛苦,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地步。   桃乐丝瞥到了城楼下的维克和舜空,轻轻一笑后释放出一道炙热的炎流冲向他们二人:“放心,我马上就让你们解脱!”   同样是火系异能者,桃乐丝的随手一击就比舜空强上不少,但舜空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退缩,立刻挡在了维克身前,咬牙升起了一道火幕作为防御。   可桃乐丝的炎流就像冲破一张单薄的纸张般轻松击破了舜空的火幕,灼热的烈焰逼到了面门,但舜空还是继续咬着牙一步不退。   就在舜空即将被烈焰焚烧的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将他拽到了身后,舜空感觉自己似乎是被维克按到了怀里,那些灼热的高温被悉数阻隔了。   烈焰消散之后,维克的身上并没有灼伤,但却突然脸色一变喷出一口鲜血,他刚刚将异能调整为了火属性,已经将桃乐丝的攻击及尽可能地抵消了,可残余的威力依旧恐怖,刚刚硬碰硬造成的冲击险些让维克昏过去。   不过好消息是,这也让维克回过了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现在都不是硬拼的时候,维克不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威尔斯特,最好要先和龙星取得联系。   “准备撤离。”   维克十分冷静地说道,如果是以前的维克一定会宁死不退,但现在不行,至少他要将这件事告诉龙星,而且也不可能拉着舜空一起死。   说罢,维克瞬间在所有人身边都张开了一道空间裂隙。   “想跑?”德尔狞笑一声,双臂一挥爆发出数十颗和刚刚一样的能量球,奔着不同的人而去。   维克早有防范,在能量球还没靠近的时候就直接张开裂隙将它们转移,不过他现在身负重伤,实力已经不如平时了,德尔同时扔出那么多能量球,维克实在是顾此失彼,安景和逐风并没能成功地进入裂隙,只能飞速后退闪躲着能量球的爆炸。   德尔的实力着实可怕,一颗颗威力恐怖的能量球接连炸开,安景只能距离维克的裂隙越来越远,正在他想让维克先行离开时,安景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推了一把。   逐风卷起一道强风将安景推到了裂隙旁:“你们快走!”   安景被周围那肆虐的能量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只能大声问道:“那你呢?”   “别管我,我速度快,他们追不上的!”   说完逐风将速度提升至最快,躲开能量球的爆炸范围后卷起凌厉的风刃攻向德尔。   安景知道逐风是在给他们拖时间,虽然有些不忍,但现在已经没时间能给他耽误了,马上咬着牙踏入了空间裂隙之中。   维克也很果断,在安景也踏入裂隙后瞬间转移,几道耀眼的光芒闪过,德尔和桃乐丝的面前就只剩下逐风了。   德尔和桃乐丝毫不手软,漫天的能量球和灼热的火光几乎要把逐风整个人都笼罩起来。逐风知道,自己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里,马上拼尽全力引导起风属性能量,瞬间拉开距离后手掌闪出六芒星的标志:“禁咒,完美风暴!”   强大的风力卷起尘土和岩石,甚至脚下洛城还在燃烧着的房屋也被拉到了空中。逐风这一招不是为了杀掉敌人,只为阻止他们追击的脚步,给自己争取到逃出生天的时间。   面对着空中的恐怖漩涡,桃乐丝没有追击,但脸上也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看着猎物被吓破胆子落荒而逃,也很过瘾啊。”   德尔轻笑:“他们可能会去找威尔斯特的首领,但他们不知道,龙星的处境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此时的帝城,威尔斯特的大门外缓缓走来三个人。   克拉斯笑着对身后的凡尔特和伊沙说道:“先说好,龙星是我的猎物,你们谁也不许抢。”   凡尔特没有答话,而是缓缓抬起手臂,瞬间变形为炮口形态对准威尔斯特大门后,猛然喷发出威力巨大的耀眼光球。 第十七章 剧变   朱烈和红玥已经带人赶往那个小镇了,威尔斯特主堡内只剩下龙星、诺斯和颜靥三人,正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他们现有的信息太少了,或许只能等朱烈他们打探到消息回来后,才能摆脱现在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   刚想结束今天的讨论,龙星就听到了不远处一声剧烈的爆炸,龙星对于三不五时就有麻烦上门这件事差不多已经习惯了,他沉着脸缓缓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等诺斯和颜靥出门,马上就有守卫前来禀报了:“首领,有敌来袭!”   “啊?”诺斯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有人想不开来找我们的麻烦?告诉改造者们,别把敌人杀光了,留几个活口问问怎么回事。”   守卫的表情尴尬:“敌人只有三个,而且已经突破正门了……”   龙星起身往前走去:“现在一个两个都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带我去会会他们。”   还没走出门,龙星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狂笑,心中突然疑惑起来,难不成是克拉斯?   出门一看果然如此,改造者们的尸体三三两两地倒在地上,克拉斯手持双刀速度极快,如风卷残云般掠夺着一个又一个改造者的生命。   龙星很费解,克拉斯什么时候有这种实力了?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克拉斯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人,龙星见过他们,甚至还在护心镜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当然忘不了。   凡尔特,以及秋夫人。   龙星绝对不会忘记他们的背叛行为,现在又和曙光家族的人联合到了一起,也省得自己再专程去报仇了。   龙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凡尔特:“自你从护心镜叛逃之后,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凡尔特少爷?”   凡尔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少爷二字在下可不敢当,莫瑞森的首领从没把我当作儿子,何来少爷这一说?”   “莫瑞森首领为何对你如此排斥,我还以为你知道原因呢,”龙星冷笑道,“当初你不由分说地从护心镜叛离,直接导致护心镜失守,威尔斯特和莫瑞森死伤惨重。你这样的人,正常人谁会把你当亲儿子?”   诺斯悄悄看了龙星一眼,心说自己这堂弟大概是真的被逼急了,故意往凡尔特的伤口上撒盐。   凡尔特依旧一脸淡定,似乎他们讨论的是别人的事:“我不知道龙星首领哪来的脸指责我,你们现在所依仗的是莫瑞森的技术,而罗伯特被你们榨干利用价值后就被当作弃子处理了,如果这么想,能不被这样的蠢货当作继承人,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如果不是你的背叛,或许战争还不至于发展到那一步,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可说的!”龙星手中蓄满了雷电,抬手向凡尔特劈出几道奔雷。   就在雷电即将空中凡尔特之前,他却诡异地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龙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没有捕捉到刚刚凡尔特的动作,看上去他也不像是使用了空间异能,龙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凭空消失的。   “或许,得让你看看莫瑞森真正的力量。”   凡尔特那平铺直叙的口吻让龙星猛然不安起来,因为声音是从他的上方传来的。   凡尔特手腕上的炮口已经汇聚出了强力的光芒:“消失吧,聚光殁灭!”   一道类似于异能光波的能量爆裂而下,在距离不算近的时候龙星就感觉到了灼热的高温,他知道凡尔特叛逃之前盗走了莫瑞森的最高蓝图,或许眼前的他已经今非昔比了,所以龙星丝毫不敢大意,直接跃入空中躲避光芒。   聚光殁灭命中地面后,瞬间就烫红了一大片土地,而且还远远没有结束,能量还再从凡尔特的炮口往外倾斜,似乎没有极限一般。   “你们所谓的五大家族,向来认为力量就是一切,现在我拥有比你们更强的力量,所以你们的时代也该结束了。”凡尔特猛然将手臂一抬,原本命中地面的能量随即上扬,直接扑到了龙星身上。   龙星反应极快地在身上笼罩起一层电力,可这层足以抵抗维克力量的屏障,在凡尔特的攻击下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高温烤灼的痛苦是难以言表的,但骑虎难下的龙星已经无法脱身了,只能尽可能地释放异能,阻隔着凡尔特的能量。   诺斯马上冲着凡尔特扔出几道风刃,同时喊道:“去帮助首领!”   让诺斯没想到的是,凡尔特面对他的攻击居然不闪不躲,就这么任凭风刃贯穿了他的身体。   但是并没有任何鲜血飙出。   从他那被风刃划破的衣服缺口可以看出,诺斯的风刃造成了一道道创口,但就是没有血流出来。   而在那些异能者打算去支援龙星的时候,一直静默在一旁的伊沙突然动了,她的右手再次变形为弩状,喷发而出的红色能量在命中一个改造者后瞬间爆裂,分裂为细小触手一般的事物,不到十秒钟就将那一片改造者连接到了一起。   下一刻,天空中血花四溅,那些改造者无一幸免,都被炸成了碎屑。   凡尔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他和伊沙才是真正的改造者,那些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的。而且他们还吸收了格兰特的能量,现在更是如虎添翼,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威尔斯特在如今的他们面前也不堪一击。   诺斯见势不对立刻调转了进攻方向,手中爆裂而出的风刃袭向了凡尔特喷出的能量。   这一招显然是奏效的,聚光殁灭原本笔直的轨道略微发生了偏移,已经快被逼入绝境的龙星突然感到压力小了一些,瞬间爆发出最强的能量震开了凡尔特的攻击。   暂时摆脱危机后龙星看向了自己的双臂,袖子已经被彻底焚毁了,胳膊上遍布灼伤留下的痕迹,如果不是诺斯出手相助,恐怕他的下场会更惨。   注意到凡尔特手上的炮口已经泛红后,诺斯知道他暂时无法使用那么强大的能量了,马上对改造者下令进攻,同时他自己冲向了伊沙,以防她再次出手阻碍改造者。   伊沙冷冷地看着诺斯,面对着他伸出手臂。不过诺斯在逼近她的途中猛然加速,躲开她手中射出的红色能量后贴到了她的身边,在伊沙胸口近距离引爆了强劲的风系异能。   风刃成功刺入了伊沙体内,但和刚刚的场面一样,并没有任何血液溅出,诺斯甚至还听到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响动。   “我的身体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伊沙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惊人的能量突然从她的身体里爆裂,诺斯瞬间就被震得吐血,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诺斯咬牙爬了起来,虽然他很狼狈,但好歹阻止了伊沙去对付改造者,或许凡尔特已经被切成碎片了。   但是看过去后诺斯就再次震惊了,凡尔特已经脱去了上衣,他的心脏处安置了一个未知的装置,将那些改造者无死角的攻击全数吸收。   “这些连半成品都不算的东西,就别在我面前现眼了!”   吸收完能量之后,凡尔特心脏处的装置泛出猩红的光芒,紧接着呈放射状轰然炸裂。   倾泻而出的能量席卷了全部改造者,几乎刹那间就将他们化为了灰烬,炸裂的边缘像一把锋利的长刀,不仅消灭了那些改造者,还将稍高一些的建筑拦腰折断。那些被切断的石料边缘都被烫得通红,可见这一招的威力是多么恐怖。   “我说,”不远处突然传来克拉斯的抱怨,“明明说好龙星是我的猎物,你怎么能差点把他杀了呢。”   凡尔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是你自己非要去找那些杂鱼玩儿的。”   克拉斯闻言,笑着甩了甩短刀上沾满的血迹:“看着那么多人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一时没忍住,不过龙星还是要留给我的。”   龙星惊恐地看向克拉斯,这才发现他的身后满是尸体,已经血流成河了,看来刚刚他们和凡尔特交手的时候,克拉斯也没闲着。   在今天之前谁也想不到,堂堂威尔斯特,居然会被三个人打进大门,还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哦,很不错的眼神嘛,”克拉斯阴森地一笑,看着龙星说,“不知道龙星首领会不会和其他人一样,临死前会露出取悦我的眼神呢?”   说话间,克拉斯就宛如鬼魅一般冲到了龙星身前,龙星刚刚抬起手臂就感到一阵冰凉的痛楚,克拉斯的一把短刀已经穿透了他的手臂。   “动作太慢了!”   克拉斯大笑着,另一把短刀一下又一下地捅入龙星的腹部,鲜血溅在克拉斯的手臂和胸口,他的笑容更加扭曲:“原来,您这么强大的异能者也会流血啊……”   痛苦拉扯着龙星的神经,可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克拉斯捅得起劲时,突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威胁,微微一侧头躲开了颜靥释放的一道暗刃。   克拉斯冷笑一声,一脚将脸色苍白的龙星踹到一边,双手持刀瞬间就逼近了颜靥。颜靥亮出水晶球想要布阵防御,但水晶球瞬间就被克拉斯随意的一刀劈碎。   伴随着那一声破碎,克拉斯的另一把刀已经逼近了她的心脏。   颜靥徒劳地后退一步,不过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来到,诺斯突然冲了过来,用一双手死死捏住了刀身。   诺斯咬着牙:“颜靥,你快带龙星走……”   经过刚刚凡尔特和克拉斯的屠戮,还能作战的家族成员已经不多了,可那三个敌人却还是毫发无伤,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他们都会死的。诺斯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三人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实力了,只想让龙星活着逃离这里。   “你们谁也走不了。”   凡尔特的炮口还没有冷却下来,但另一只手臂变为了一把锋利的长刃,如虎入羊群一般在残存的改造者之间砍瓜切菜,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就杀到了龙星身边。   克拉斯猛然将刀拔出来的触感让诺斯差点昏厥,但更绝望的是,凡尔特距离失去反抗能力的龙星越来越近了。   就在此时,远处的空气一阵扭曲后,一把长剑破空而出,笔直地刺向凡尔特。虽然他抬手间就斩断了利剑,但耽误的片刻工夫,红玥已经将空间裂隙开到了龙星身旁。   看到裂隙,诺斯终于有了一丝希望。马上向为数不多还能行动的改造者下令:“掩护首领撤退!”   已经屏弃生死的改造者们当然不会畏惧,随着诺斯的一声令下,他们迅速飞蛾扑火般的冲向了三个敌人,打算用自爆来换取龙星的撤离时间。   凡尔特和伊沙同时开启了防御屏障,克拉斯则是毫不畏惧地继续追击,穿过一个又一个改造者的自爆范围,眼看着龙星已经被拖入了空间裂隙中,克拉斯突然反手将两把短刀插.进了自己的两肋。   做出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之后,克拉斯漂浮到了空中,四周萦绕起一层混沌的黯淡光芒。   “如此强大的能量……”克拉斯一脸陶醉,“这可是我第一次拿出真本领,龙星首领收下这份大礼吧!”   说罢克拉斯手作爪状狠狠一挥,几道类似于风刃的能力波冲向了还未完全进入裂隙之中的龙星。   紧接着就是利刃切破皮肉的响声。   诺斯顾不上去看龙星伤的如何,自己的身边也出现红玥张开的裂隙后,一把拉着颜靥就冲了进去。   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段,维克和龙星各自从自己的领地狼狈逃窜,而罪魁祸首,却是之前谁也没放在心上的塔基尼亚。   克拉斯缓缓落地:“我倒是希望龙星能够安然无恙。要是这么轻易就死了,难免无趣。”   凡尔特仍旧光着上身,他之前面对伊沙的时候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只敢把心思藏在最深处,现在却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淡然道:“他迟早会死的。”   伊沙在一旁沉默不语,克拉斯接着说:“我听说,之前维克少爷曾经火烧帝城,要不我们也向他学习一番?”   凡尔特依旧淡定:“大长老要带首领在帝城建立总部,你最好不要那么做。”   “行吧,”克拉斯嗤了一声,“反正接下来的乐子有的是,也不急于一时痛快。”   似乎是想到了将来,凡尔特和伊沙对视了一眼,伊沙轻轻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本就不是爱笑的人,经过改造后更是失去了大部分人类的感情,只有面对凡尔特的时候,她才会像正常人一样微笑。   从小到大,从自己的家族到莫瑞森,再到如今的塔基尼亚,只有凡尔特给了她尊严,或许他们期待已久的未来,即将来到。   诺斯受伤不轻,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龙星,结果被他身上的伤势彻底吓到了。   龙星的双臂满是灼痕,胸腹先后被克拉斯重伤,几乎是无数的伤口*杂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中了多少刀。脸色苍白的龙星呼吸微弱,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永远闭上眼。   虽说这一两年龙星身上的伤势就没断过,但诺斯从未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诺斯狠狠吸了几口气,握紧拳头,即使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他也毫不在乎,冷冷地说:“这种奇耻大辱我们绝不会忘!先带龙星去护心镜疗伤,然后调集家族所有人马,灭掉凡尔特!”   但是红玥和朱烈却默不作声,诺斯看了过去才发现,他们两个的脸色也很难看。   犹豫了半天,红玥才硬着头皮面对着诺斯不解的目光解释道:“诺斯少爷,我们……可能整个家族,就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你什么意思?”诺斯瞪大了眼睛。   红玥低下头继续说:“我们在那个镇子里没发现太多线索,打道回府的时候,发现许多城镇都在开战,一群自称塔基尼亚的异能者攻占了许多城镇,护心镜也……所以我和朱烈马上赶了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诺斯心乱如麻,眼下这种局面似乎是突如其来的,以他现在的脑子,恐怕都理不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维克说先知会和塔基尼亚联手了,那么现在的局面一定是他们双方合作导致的,可问题在于,不管是先知会还是塔基尼亚,他们之前的实力威尔斯特也领教过,即使合作也不可能办到这一点。   想来想去,诺斯居然有了一丝预感,莫非和金鹰权杖有关?但累死他也想不到复活这种东西,诺斯轻轻按了按有些发懵的脑袋,又问道:“塔基尼亚的目标,只有威尔斯特吗?”   “不是,”朱烈摇摇头回答,“对方的野心很大,不单单是我们的属地,其他独立的家族也受到了他们的进攻。”   诺斯盯着还在昏迷中的龙星,沉默不语。   他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为何塔基尼亚突然就有了和全世界开战的实力,也不明白原本已经平稳的局势为何会突然骤变。五大家族只剩下威尔斯特一家,本该是一路向最高峰快速行进的,可惜总是事与愿违,在时代的洪流之下,哪怕是一家独大的大家族,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或许,就连艾瑞克也预料不到这一天的到来。 第十八章 追杀   “我们还有多少人?”   诺斯知道,这么沉闷下去也无济于事,现在龙星昏迷不醒,如果自己再不拿出对策更是雪上加霜,所以他很快就强打起精神,问起了正事。   红玥答道:“除了首领和咱们四个以外,只有我们带走的五十个改造者了。”   诺斯沉重地点点头,然后在脑子里思索起来。即使是五大家族如日中天的时候,也不敢联合起来向其他所有家族开战,或许其中也有顾忌彼此的成分,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够强,那么做只会得不偿失。可现在,当初五大家族都没做出来的事,塔基尼亚却这么干了,而且看上去势如破竹。   仅仅三个人,就轻而易举攻破了威尔斯特的总部,那么其他实力一般的家族,在他们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儿,诺斯毫不怀疑,塔基尼亚很快就能达成目标。   可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现在这个局面,研究他们的力量从何而来已经意义不大了,重点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把塔基尼亚这个公敌除掉。   这件事想想就很麻烦,更遑论去做了,或许要耗费数十载也不是没可能,但诺斯必须和龙星一起把这个担子背负下来。   就像当初阻止尼采一样,这些事必须有人去做。   诺斯缓缓开口道:“假如对方的野心真的有那么大,那么率先对付最大的家族也是合理的,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的各个属地,或许要比其他家族还要惨,连维克也不例外。”   红玥表情一惊,干笑道:“应该不至于那么悲观吧,维克少爷很厉害的,而且天狐军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他,说不定他没事的。”   这种话,之前打死红玥她也不会说,但现在不同了,假如维克那边出了事,那威尔斯特就少了一位很重要的盟友。   诺斯也希望红玥说的是真的,但现在自欺欺人是无用的,他摇摇头说:“别抱太大希望,如果我是塔基尼亚,一定会同时进攻帝城和洛城,维克不可能幸免于难的。况且维克再强,连打败他的龙星都输了,他又能好到哪里去?再说天狐军,即使心狐会在暗地里帮忙,可他们在正面战场上作用并不大,并不足以左右局势。”   “那就没办法了吗?”朱烈的眼里也闪过一丝迷茫,看向了诺斯。   “总之情况就是这样……”诺斯随手抹去了掌心的血渍,“我们不能盲目乐观,但也绝不能放弃希望,反正咱们最初就是这么走过来的,现在就当是历史重现吧。”   红玥和朱烈都不说话,即使是家族腹背受敌的当初,他们的势力也不像现在这么可怜,而且这一次他们心知肚明,真的只剩下他们了,绝不可能再有艾瑞克那种神兵天降的操作。   诺斯一脸愁容,但还是要说出鼓励他们的话:“也别太沮丧了,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说出现在的情况罢了。不过有一点对我们有利,那就是塔基尼亚的行为彻底犯了众怒,几乎把所有家族都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即使他们表面上成功拿下所有城镇,暗地里的反抗也绝不会少,任何有家族荣誉感的人,都会奋起反抗的。”   “可是诺斯少爷,”朱烈满脸担忧,“他们三个人就能消灭我们几乎所有改造者,还把龙星首领打成这样,在那样的实力面前,除了我们,真的有人还敢反抗吗?”   朱烈的话不无道理,虽然人人都不想被统治,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话语都是苍白的。就像最初的时候,五大家族共治的局面也不得人心,只是因为他们的拳头硬,人们就慢慢接受了这个局面,现在无非是把五大家族换成一家,或者说是将威尔斯特换成塔基尼亚,也许用不了几年,人们还是会接受现实。   诺斯微微叹息:“现在说这个太早了,而且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放弃抵抗,家族的今天是历代先祖努力得来的,我们为此也付出了很多,哪怕只剩下我们,也绝不能让塔基尼亚得逞!”   朱烈握紧拳头:“我只是担忧,但我绝不会放弃的!”   红玥脸上也很担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诺斯,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若是手上有天狐军那种情报网还好,至少能很快摸清局势,可惜他并没有。现在的他们就跟睁眼瞎一般,只知道到处都在打仗,却不知道各地的战争结果如何,不知道哪里已经沦陷,不知道哪里能给他们提供帮助,什么都不知道。   纠结了很久,诺斯才说:“往南走,福光城占据天险,或许没那么容易被拿下,或者去维克的洛城看看,虽然不容乐观,但眼下我们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顺便在途中找找光系异能者,龙星的伤也必须尽早处理。”   遥想当初,诺斯拿着父亲的亲笔信前往祥瑞城的时候,满心都是欢喜,龙星拿走了首领之位,以后自己就是富贵闲人了。可是情况却一路急转直下,他被迫一次次肩负起责任,在家族崩溃的边缘力挽狂澜。或许这就是老天对他不想负责的惩罚吧,即使不当首领,劳碌命也死死跟随着他,但他也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   纨绔如他,也知道自己最重要的职责所在。   由于塔基尼亚在满世界打仗,诺斯一行还拉着龙星这个伤员,所以行进速度并不快,耗费了好多天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距离福光城还有将近数百里。   而经过这些天短暂的战事后,吸收能力之后的塔基尼亚成员在各地大获全胜,虚无堂而皇之地,带人走入了帝城大门。   由于大部分人都还在外征战,所以虚无此行,除了马车上的格兰特外只带了三个人,箫笛,魔雷,以及魔雷身边的那个雷系异能者,都是为复活立下功劳的人,看样子虚无并没有安排他们作战。   几天之前,克拉斯离开帝城时还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刚刚在此安身立命没多久的帝城居民几乎跑的差不多了,留下都是些实在走不了的人,看到又有异能者到来,纷纷闭门不出。   格兰特被转移到了马车里,但身上还束缚着铁锁,再加上他的能量几乎被剥夺了个干净,已经无法逃离虚无的掌心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除了尸体外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丝毫没有帝城往日的风光。   虚无走在马车旁,一边走一边开口道:“看看吧首领,这就是帝城,我们当初一起发过誓,要让塔基尼亚在帝城占据一席之地。虽然你背叛了我,但时至今日,我还是替你做到了。”   “你们抢走的是我的力量,还有脸说这种话?”格兰特这些天对虚无的冷嘲热讽就没断过,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攻占帝城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诧异的是,你这种废物居然还能活到今天!”   虚无冷冷一笑:“当初是你先要吞噬我的,把我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模样,自己也没落到好下场,怨得了我吗?”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马车里的格兰特没了声音。   继续行进了片刻后,虚无停下了脚步:“塞特隆,去把五圣园清理干净,以后塔基尼亚的总部就在那里。”   塞特隆,也就是魔雷身边的那位微微欠身,点头称是后就匆匆离去了。   当初维克在五圣园释放了禁咒,余威至今还留存在那里,并不适合一般人长时间居住,但虚无显然不在乎这个。他就是要占领当初五大家族所谓的圣地,将它们的过往彻底踩在脚下。   箫笛看了虚无一眼,轻笑了一声。他不像别人那样对虚无诚惶诚恐的,因为在他眼里虚无只是他复仇的武器而已,而看了虚无对格兰特的态度,这把武器似乎还多了几分人情味,箫笛自然更不会畏惧他。   只是,不经意地往身边一瞥后,箫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又看到了那个黑色人影。   箫笛没有声张,因为连虚无都发现不了的人,他慌张也没用,他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黑影消失的地方。   虚无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盯着同样的方向说道:“放心,没人能把你怎么样的。”   箫笛苦笑了一声:“那便多谢了。”   虚无看着他:“莫非你不信我这话?”   箫笛挑眉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虚无笑了笑说:“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过河拆桥的,因为我真的很感谢你。”   箫笛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虚无继续说:“我拖着这副残败的身体在世间逗留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完成当初的誓言,即使发誓的另一个人背叛了我。我从未想过还能见到活着的他,像是做梦一样。”   虚无的声音不算低,似乎一点也不怕马车里的格兰特听到这番话。   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要谢就谢它吧,”箫笛晃了晃手上的预灭,“是它指引我找到你们的,复活的方式也是它提供的。我不奢求什么,只要威尔斯特上上下下一个活口都不留。”   虚无发出沉闷的笑声:“这种事情,我当然会做到的。”   这对塔基尼亚而言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箫笛并没有和他交流更多,而是再次将心思放到了那个人影上。   关于那个人影的身份箫笛也做过预言,可预灭没有给他提供任何信息,这件事一直让箫笛耿耿于怀。刚刚再次看到那个人影,箫笛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郁,但愿他不会对自己的复仇造成什么影响吧。   从塔基尼亚这个名字被人们所熟知的第一天开始,流血就没有停止过,所有家族都遭到了他们的袭击,运气好一点的,还能有个臣服的选择,运气不好的,诸如那些被克拉斯造访的家族,连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所以人们为了存活,越来越多的人主动前往帝城向虚无宣誓效忠,不过几个日夜,塔基尼亚的旗帜就几乎占领了所有北方城镇。   有时候,势力的扩展就是如此迅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世界被揪着头发往前发展,五大家族共治的格局,现在看来像个笑话。   迅速占据了半壁江山后,塔基尼亚封锁了所有通往福光城的道路,那里是通往南部的出入口,在完成真正的统治之前,塔基尼亚要把自家花园清理干净,将所有逃亡在外还未臣服的人悉数列入了追杀名单,无论他们来自哪个家族。   诺斯一行带着仍处于昏迷状态的龙星,依旧没能抵达福光城。   一路走来确实战火不断,但近几天的战斗明显减少了,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越来越多隶属于塔基尼亚的异能者,参与到了针对他们的追杀行动。   感受着荒野之中的寒风,诺斯疲倦地开口问道:“现在的位置在哪儿?”   回答他的红玥状态同样很差:“幻影城附近,距离福光城已经不远了,但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不过诺斯能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之后的几十里路,或许比之前的加起来还要艰难。幻影城是威尔斯特的属地之一,自然也是塔基尼亚重点关照的对象,那里已经彻底沦为地狱了。而且距离福光城越近,塔基尼亚派出的追杀者就越多,也幸好遇上的都是些小杂鱼,才没有彻底玩儿完。   诺斯拉扯了几下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服:“继续前进,龙星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异能者的身体恢复能力要比一般人强不少,但龙星的伤势太严重了,或许还还能撑上一段时间,然而总归是夜长梦多,诺斯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   一行人再次往南前进,但是沿途的危机并不会随着他们的意志而减少,还没走出去多远,所有改造者都警觉了起来,他们都感受到了大量异能者的靠近。   “要撤退吗?”红玥迅速问道。   诺斯还在踌躇,如果总是绕着走的话,那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能通过福光城。   就在这时有改造者又开口了:“诺斯少爷,敌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可能他们当中有感知型的异能者。”   诺斯当机立断:“迎战!”   如果对方已经感知到了他们,那就只能一战了,否则掉头逃跑无异于在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万一敌人将情报传过去就更加棘手了。   改造者们一马当先,用异能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不过几秒钟,两方便已相遇。   好消息是对方并没有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数量较多的杂鱼巡逻队而已,诺斯率先扔出风系能量团:“别放走一个!”   敌人的头目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仗着自己一边人多,居然出言嘲讽了起来:“我看过大长老发布的追杀名单,这位应该是威尔斯特的诺斯少爷吧?不错,你的命很值钱。”   诺斯没有跟他废话,而是直接抬手扔出了禁咒,他知道面前这群杂鱼不值一提,但必须尽早解决,万一引来更多的敌人就麻烦了。   对于那些小角色来说,禁咒是绝对致命的,诺斯一出手就直接席卷了一大半敌人,他们原本的包围圈彻底破碎,反而有点被改造者们包围的意思。   敌人头目一开始就很鸡贼地站在人群中间,诺斯出手的时候他有不少人挡刀,所以并没有大碍,眼看着自己的人马一个照面就死伤过半,心生退意的他一边想着逃跑一边继续讥讽:“威尔斯特果然厉害,但不还是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吗?”   红玥一剑放翻一个敌人,扭头骂道:“没有一点廉耻的东西!塔基尼亚不过才出来几天,这就心甘情愿给他们当狗了?!”   “别跟他废话!”诺斯低吼一声,从五根指尖爆射而出五道贯穿力极强的风箭,沿途穿过数个异能者的身体后刺向了话多的头目。   那位也只是嘴上功夫了得,面对诺斯的攻击也只能连滚带爬地狼狈逃窜,肩膀被诺斯的风箭贯穿后发出一声痛叫,一边喊着手下掩护自己,一边头也不回地飞快逃窜。   诺斯深知让他逃走就遭了,不顾其他敌人的攻击,马上脚下生风地穿过敌人的阵型,直逼头目而去。   诺斯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二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太远了,注意到诺斯正在急速逼近自己后,头目转过头,在手中汇聚出能量后冷笑起来:“说实话,老子看你们威尔斯特不爽已经很久了,就算去当塔基尼亚的狗,只要能看着你们死,那我就无比痛快!”   有些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高高在上,不管自己如何,只能要看到其他人摔得更狠,他就无比满足。   平时的诺斯根本懒得理会这种人,但现在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能看出来,敌人手上的异能并不是要攻击他,而是类似于信号一样的作用。   只要敌人出手,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敌人追上他们,甚至还会有诸如凡尔特一类的恐怖对手。   “绝望吧!”头目冷笑着举起了手臂。   然而就在他异能脱手而飞的前一刻,一颗透明的光球突然轰到了他的胸口。在溅起的血雾之中,头目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最终无力地倒下。   这个画面太过于突然了,诺斯看着敌人头目的尸体一时还有些出神,直到他四下观望才发现,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年。 第十九章 信息   山坡上不止有少年一人,只见他面色冷峻地一挥手,从他身后冲出数十个异能者加入了战局。不过并不是要对付威尔斯特,而是帮着一起解决塔基尼亚的追兵。   那群追兵本来就不是改造者们的对手,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异能者,他们更是溃不成军,没过多久就被悉数歼灭了。   诺斯渐渐冷静下来,面对着少年行礼示意,由于他暂时分不出对方是敌是友,索性什么话也不说。   少年微笑着回礼:“诸位朋友,我并不认识你们,但既然会被塔基尼亚派人追杀,显然不是那群软骨头。这里不方便说话,如果放心的话,可以跟我走。”   诺斯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多谢,请带路吧。”   红玥和朱烈都有些狐疑,毕竟他们之前都被箫笛骗怕了,不敢再轻易相信别人,但诺斯都那么说了,他们也只有跟上。   在诺斯看来,眼前这个人还是值得信任的,假如他是敌人的话,直接通知凡尔特他们就行了,到时候他们插翅难逃,何必要骗他们呢?而且龙星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诺斯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找到能静养的地方。   少年是那群异能者的首领,而且对附近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带着他们行进飞快。   或许是他们的运气好了起来,之后的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再遇到敌人,直到来到一座小城之外,看到城楼上飘扬的塔基尼亚旗帜时,诺斯才停下了脚步,一脸戒备地看着少年。   塔基尼亚的标志是一只张开翅膀的怪鸟,类似于神话里的凤凰,但色调却是深蓝色的,极为诡异。   少年冲他嘘了一声:“别担心,这里是自己人。”   诺斯将信将疑,但已经到了这里,假如敌人突然发难他们已经跑不了了,索性心一横,跟着少年继续往前走去。   城门重新关闭时,诺斯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暗中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准备。   好在少年确实没有恶意,进了城后他明显没那么紧绷了,笑着说:“别紧张,这里是安全地带,我是来自福光城斯顿家族的洛安,不知你们是?”   诺斯看着他的眼睛:“威尔斯特。”   洛安的眼中闪过明显的诧异,接着脸色就有点尴尬了。   之前,整个福光城都在圣银家族的带领下效忠了宫岚,严格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仇人了,只不过圣银家族消失后龙星也没去找福光城其他家族的麻烦,福光城逢年过节也会向帝城纳贡,双方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只是在眼下的环境,双方冷不丁碰了面,还是有些尴尬。   沉默过后,洛安向诺斯行礼道:“之前的事,是我们的不对,我不会逃避,只是现在并不是翻旧账的时候,还请以大局为重。”   诺斯点点头:“这是当热,其实龙星首领已经不在意当初你们的所作所为了,毕竟有时候你们也是被逼无奈,否则的话威尔斯特早就拿下福光城了。”   虽然威尔斯特现在很狼狈,但只靠着五十个改造者,想打下之前福光城也不算难事,所以诺斯还是很有底气的。   “多谢您的胸襟,”洛安松了口气,“不知您是威尔斯特的哪一位?”   诺斯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洛安的脸色又是一惊,然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龙星:“那,莫非这位就是……”   诺斯点点头:“是,这位就是我们威尔斯特的现任首领,龙星。”   “连龙星首领也这样了吗……”洛安眉头紧皱,“塔基尼亚果真如此棘手。”   诺斯提出了正事:“你先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刚刚城楼上的是塔基尼亚标志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安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一边带领他们往城里走一边解释:“这里是距离福光城二十里之外的中庭城,和福光城一样属于自制地区,我们家族和这里的城主向来交好,福光城被攻破后,我就带人逃到了这里。”   “等等,”诺斯脸色一变,“你说福光城被塔基尼亚攻破了?”   洛安神情低落地点点头:“就在几天之前,塔基尼亚占领所有通往福光城的路后,就对福光城发起了攻击,家父为了掩护我,已经死在了他们手上……不只是我们家族,福光城大部分家族都是死伤惨重,紧接着就被塔基尼亚彻底占领了。”   诺斯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福光城已经被塔基尼亚拿下,那他们怎么南下找到维克呢?   洛安接着说:“不少城镇为了避免被屠戮纷纷宣誓效忠,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他们的爪牙,这里就是例外。中庭城名义上已经效忠了塔基尼亚,实则是为我们这些有心反抗塔基尼亚的人提供庇护,我这些天一直在外行动,就是为了找寻更多的有志之士。”   塔基尼亚引发的战争距今不过数天,人们就已经被逼着这样生存了,可见危急关头人们确实有效率。   同时,也再次印证了塔基尼亚的恐怖。   诺斯突然看向洛安问道:“你是福光城的人,是否知道有别的路能通向南方?”   洛安踌躇道:“其实不走福光城的话,从中部山脉直接穿过去即可,但那连绵数千里的山区地势险峻,而且我担心塔基尼亚会安排人在那里搜查……诺斯少爷,您想要去南方吗?”   诺斯点点头:“我们家族的维克就在南方的洛城,我不知道他那里有没有出事,想去找他。”   洛安迟疑道:“诺斯少爷,都这个时候了,我就有话直说了。毫无疑问,被塔基尼亚视为最大敌人的一定是你们威尔斯特,我觉得他们不可能不去进攻洛城,即使他们的主力还放在北方,但洛城一定已经沦陷了。”   这一点诺斯之前就意识到了,只是不去看看的话,他总是没办法安心。   “你说的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我必须想办法找到维克。”诺斯缓缓说道,“还有,你们这儿有擅长治疗的异能者吗?我们龙星首领需要疗伤。”   “我来吧,我就是光系异能者,”洛安答道,同时指着不远处的建筑,“前方就是中庭城的城主府,咱们可以在那里休整。”   洛安似乎是想将之前的结缔彻底抹除,刚刚把龙星抬到了一间房屋里,他就跟着进来为龙星治疗了。   “城主大人到帝城拜见塔基尼亚首领了,“洛安一边给龙星愈合伤口一边说,“或许等他回来,就能带来有用的情报。说真的,直到这一刻我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怎么会那么突然呢,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说话间,洛安的眼里也有些迷茫,他的年纪也不大,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逼着他被迫成长。   诺斯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从帝城逃离后他就没再清理过身体了,衣服也和破布条差不多,可他却没心思管这些,也没有一丝力气。   可是,他又不能不去想正事,思索了良久他才开口说:“无论如何,必须去一趟南方。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事实上,北方的大部分家族已经彻底臣服塔基尼亚了吧?趁着他们的势力还没有发展到南方,我们必须抢先一步,如果不能联合到一起,面对他们的力量谁也没有还手之力。”   洛安擦了擦汗后点点头:“好,现如今任何一丝希望我们都要争取,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至少获得更多消息后再行动。”   诺斯点点头,同意了。   目前塔基尼亚的重心就在福光城以北,从现在已知的情况来看,他们没想一口气攻占下所有城镇,而是想先彻底清除北方的问题后再往南进军,或许,趁着这时候获取更多情报也是好事。   龙星还在昏迷,不过他的脸略微有了些血色,看来是有所好转了。看着他的脸庞,诺斯死死地咬住牙,自己算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可塔基尼亚既然敢这么做,那他也一定奉陪到底。   相比较北方,南方战火的硝烟还远没有那么弥漫,只是塔基尼亚那疯狂的举动几乎已经无人不知了,南方虽然战事很少,却人人自危,压抑的氛围甚至要比北方还要浓郁。   维克一觉醒来时身体并没有不适,毕竟在外游历的大半年时光里,再恶劣的环境他也忍受过,棺材板一样的床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的心头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总是这样,每当他的人生终于要步入正轨的时候,上天都会一巴掌把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打翻,吃准了要看他一辈子笑话。   身边的舜空看着维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实际上他的心情更加复杂,在箫笛的示意下塔基尼亚连洛城都要打,可能会放过威尔斯特吗?那他以前的朋友们,现在如何了?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一起躺在死硬死硬的破烂床板上,直到外出打探情报的安景归来。   好消息自然是不可能有的,安景一开口就让维克心中的阴霾更加浓厚:“我去了福光城附近,那里到处都是效忠塔基尼亚的异能者,虽然看样子他们短时间内还不会往南进攻,但也只是暂时不会而已。还有,我听之前流窜出福光城的人称,帝城已经被塔基尼亚拿下,威尔斯特总部被他们付之一炬。”   “那龙星他们呢?他们没事吧?”舜空猛然跳下了床。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毕竟是最好的朋友,舜空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他们。   “没有他们的消息,”安景缓缓摇头,随即安慰舜空,“其实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假如塔基尼亚杀了他们,一定会大肆宣扬的,他们应该只是和我们一样,暂时避其锋芒了。”   安景的话让舜空稍稍安心了一些,转过头看到维克那空洞的眼神,舜空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维克你不要难过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报仇的那天!”   似乎是没料到舜空会安慰自己,维克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丝震惊。   “别难过,”舜空趴到了他怀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会永远活下去,消灭塔基尼亚后,我会帮着你再建洛城,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维克苦笑着抱住舜空的后背:“我不是心疼一座城,虽然洛城也有我很多心血吧……我更多的是自责,我没能保护好他们,也没能保护好你。”   舜空用力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呃,我再出门一趟,看看有没有逐风的消息。”留下这句话后,安景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或许他的少主会沉沦一段时间,但总会打起精神重新来过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那他就不会停下跟随的脚步。   即使是异能者,经过多日的奔波和精神紧绷后也会吃不消,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方,诺斯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   屋外似乎一直有人在等他,听到动静后就在外边开口了:“诺斯少爷,城主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塔基尼亚的情报,洛安大人请您一起去。”   这是目前最重要的正事,已经连洗带睡除去一身倦意的诺斯马上下了床,在那人的带领下迅速来到了城主府大厅。   中庭城的城主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众人似乎都把他们威尔斯特当成了最重要的救命稻草,诺斯进来后城主才开口。   “想必诸位都知道了,我前一段时间去了帝城,借口拜见塔基尼亚的首领,伺机打探信息。老实说各位,情况不容乐观。”   洛安抬头看着城主:“请您但说无妨,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和塔基尼亚势不两立,哪怕他们再强,我们也不会有丝毫的胆怯。”   城主不无感慨地看了洛安一眼,继续开口说:“短短十数天的时间,塔基尼亚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恐怖的层次,但对于我们而言,这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塔基尼亚的核心成员。”   这个世上贪生怕死的人多的是,敬畏强者的人也有不少,这些就是塔基尼亚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吓人,但可以这么说:只要能灭掉塔基尼亚真正的高层,这些势力来的有多快,就会散的有多快。   “可想杀掉那些人并不容易,或者该说异常困难,”城主顿了顿继续说,“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曾见过那些人的实力,可你们知道,塔基尼亚的真正高手有多少个吗?”   大厅里寂静如斯,紧接着城主说出了那个数字:“除了塔基尼亚首领外,还有足足十二人,他们每一个,都有能力消灭一整个家族。”   别说其他人了,连诺斯的表情也是一惊,十二个?对方三人就能打得威尔斯特毫无还手之力,结果那样的高手有十二个之多!   想想也是,塔基尼亚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所有北方家族进攻的,当然不可能只有凡尔特他们三个厉害人物,而且其他家族根本比不上威尔斯特,或许塔基尼亚出动一人,就足够让他们鸡犬不留了。   接着,城主将他得知的信息告诉了众人。   “虚无,来历不明,异能不明,被塔基尼亚的人称为大长老,恐怕是除塔基尼亚首领格兰特之外最强的人。”   “黎曙,原曙光家族首领,光系异能者。”   “德尔,来自曙光家族,无属性异能者。”   “桃乐丝,曙光家族,火系异能者。”   “圣伽妮,曙光家族,毒系异能者。”   “克拉斯,同样来自曙光家族,哪怕在高手如云的塔基尼亚里,也是最臭名昭著的一个,异能不明,擅使两把短刀,凡是他到过的地方,几乎不会留下活口。”   “魔雷,来历不明,雷系异能者。”   “塞特隆,来历不明,雷系异能者,常和魔雷一起行动。”   “小丑,来历不明,会使用多种异能,而且据说是不死之身。”   “泰利亚,来历不明,擅使双枪,空间异能者,经常和小丑一起行动。”   “凡尔特,原莫瑞森家族少爷,背叛家族并盗走了最高蓝图,使用的是改造异能。”   “伊沙,也称秋夫人,之前是莫瑞森家族的人质,后被凡尔特带走,也接受了最高蓝图的改造,实力不亚于凡尔特。”   城主讲完那些人的信息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开口,他们很多人只是见识到了其中的一员,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了,没想到那样的高手塔基尼亚多的是,而且敌方最强的首领还没出过手,面对塔基尼亚,他们可能赢吗?   诺斯沉默不语,城主所说的信息还缺失一人,那就是箫笛。或许他的实力不值一提,但他手上的预灭却比任何事物都要恐怖,难道箫笛已经预言到了塔基尼亚的未来,才会和他们站在一起吗?   如果让其他人得知预言者的存在,或许他们原本就不多的士气就要荡然无存了。   沉默持续了很久,最终一个怯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城主,洛安大人,敌人这么强,那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害怕吗?”洛安突然站了起来,环视着屋内的众人。   “害怕是正常的,因为我也怕,”洛安苦笑了一声,“面对那样的敌人,恐怕只有傻子才不知道害怕。但是怕又如何?我现在每次闭上眼,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泰利亚将我父亲一枪穿心的画面,我害怕,但我更要报仇。”   一片死寂过后,又有一人站了起来:“克拉斯将我们家族屠杀殆尽,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小丑把我们首领虐杀致死,我要他尝尝同样的痛苦!”   “塞特隆把我的几个兄弟变成了废人,我必要报仇!”   原本死寂的大厅突然群情激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塔基尼亚迫害,他们也没有选择和那些软骨头为伍,现在怎能听了几句话就打退堂鼓呢?   洛安眉眼沉着地望着众人:“我们要为逝者复仇!”   看着斗志焕发的众人,诺斯突然笑了起来,都到这一步了,还用得着害怕吗?即使箫笛出于预言而加入了塔基尼亚又如何,毕竟他亲口告诉过箫笛,他是个不信命的人。 第二十章 突围   经过半个晚上的商议,这群位于中庭城的反抗者们恢复了士气,看样子,似乎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从城主府大厅走出去后,诺斯并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独自在庭院内踱步,不停地在脑中思索以后的出路。   他坚持的一点是,无论如何都要从福光城突围而出,毕竟北方全部都是塔基尼亚的手下败将,剩余的人实力也好数量也罢,都是不容乐观的,所以必须去塔基尼亚还未染指的南方,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势力。   可问题这就来了,福光城已经被塔基尼亚占领,他们一定会派高手坐镇且守卫森严,怎么才能顺利突围呢?   直到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诺斯也没想出个对策,正当他打算回去再补补觉时,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回过头,红玥一脸激动地看着他:“诺斯少爷,龙星醒了!”   也多亏了龙星有实力,一般人被伤成他那个样子,又被耽搁了几天,早就神仙难救了,但龙星经过洛安的治疗之后,愣是清醒了过来。   看到诺斯急匆匆地进门,龙星心里才松了口气,紧接着感到脑子一阵闷疼,险些再次昏厥过去。迷迷糊糊之间,龙星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人抱住了,接着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没事了龙星,累了就再睡会儿,这里很安全的。”   “堂兄……”龙星硬撑着睁开眼,模糊的焦距慢慢在诺斯脸上定格,“你的伤要紧吗?”   诺斯苦笑一声:“和你比,我那点伤算什么,快睡吧。”   诺斯想走,但手腕却被虚弱的龙星一把抓住了。龙星的力道绵软,若是诺斯想,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挣脱,但沉默过后,他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挣脱离开。   “我真怕,再也看不到你了……”龙星勉强扯出苦涩的笑容,“还好你没事,堂兄,在这里陪着我吧。”   诺斯不想让龙星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来越迷失,又不忍心真的甩袖离开,只能以沉默应对,可最终也没拉开龙星的手。   “我们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不乐观吧?”龙星心头溢出一丝丝喜悦,接着谈起了正事,“威尔斯特总部被毁,恐怕其他属地也无法幸免于难,对了,咱们这是在哪儿?”   在令人喘不上气的现实面前,诺斯心里更加沉重,只能故作轻松地说:“塔基尼亚不单单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   诺斯尽量言简意赅地向龙星说了如今的处境,听完之后的龙星眉头紧锁,似是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这也太突然了,塔基尼亚怎么会突然拥有那么强的实力?”   不久之前,龙星还亲自和曙光家族的几人交过手,对方的实力只能说是一般,怎么可能几天之内就进步神速呢?   “现在谈这个意义不大,”诺斯叹息道,“无论他们经历过什么,既然和我们站到了对立面,那就必须消灭。”   刚刚清醒的龙星脑子却并不糊涂,现如今,对方三人就能轻易打下威尔斯特的总部,假如这还只是塔基尼亚真实实力的冰山一角,那短短几天演变成如今的局面也是正常的。威尔斯特想以和平联盟的手段统治其他家族,过了大半年还是收效甚微,结果塔基尼亚采取了更直接的方法后,几天就完成了龙星梦中的希冀,实在是……让龙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真的是他太弱了?   诺斯突然感觉龙星抓他的力道重了一些,然后听到他说:“堂兄,我会保护好威尔斯特,也会保护好你的。”   诺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重地低下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龙星的清醒显然是一件好事,像是给中庭城的每个人都打了强心剂一般,似乎推翻塔基尼亚已经指日可待了。   说起来龙星也不过是刚刚成年,但无论是实力还是身份,乃至他表现出来的气场,都让所有人震服,毕竟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又统治着最大的家族,任谁也该有几分领袖的模样了。   “如果塔基尼亚意在彻底镇压北方,那中庭城不可能永远安逸下去。”   几天之后,龙星加入了反抗者们的讨论,而且大有取代中庭城主地位的趋势。   顿了顿龙星继续说道:“我不相信,塔基尼亚是突然拥有力量后贸然发起全面进攻的,他们一定已经筹划良久了,所以他们一定不傻,早晚会将嫡系打入每一座城的每一条街道,那一天就是我们暴露的时候。所以我们必须趁着主动权还在手时,尽早脱离他们的统治范围。”   洛安点点头表示赞同:“龙星首领此言有理,北方大部分家族都已彻底归顺塔基尼亚,我昨天又外出行动了,但没有招揽到有志之士,甚至还有塔基尼亚的死忠妄图欺骗我,还好被弟兄们识破了……或许,中庭城已经安稳不了多久了。”   “还有一点,”诺斯接着说道,“塔基尼亚不会不明白福光城的重要性,假如他们一直没有在北方找到我们的踪迹,那一定会在福光城布下天罗地网,越往后拖延,我们的处境就越不利。”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被塔基尼亚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能喘息的地方,还以为能借着中庭城和塔基尼亚周旋呢,没想到这就要继续逃亡了,不少人脸上都是迟疑之意。   中庭城主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也赞同龙星首领的意见,背倚中庭城和塔基尼亚周旋,固然看上去不错,但那么做风险还是太大,而且这么一来也切断了我们和南方的联系,随着时间推移,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众人都不再说话了,能从塔基尼亚的追杀下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在场的没有傻子,道理他们都懂,不联合南部的家族,他们是不可能战胜塔基尼亚的。只是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紧接着又要亡命漂泊了,人们的心中总是有些落差。   但艰难的活,总好过舒服的死,众人最终还是表示愿意听从龙星的意思。   最后中庭城主看向龙星:“龙星首领,我们大家都愿意跟随您一起行动,只是想通过已经被占领的福光城不是容易事,您有计划吗?”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龙星缓缓点头,表情凝滞却目光坚定,“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此时的帝城,除了刚刚攻占福光城的泰利亚没有归来之外,塔基尼亚的其余人暂时在这里汇聚一堂。他们站在昔日五圣园的宝地,如今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荒芜,这些让全世界都闻风丧胆的人,此时扎推站在一片空地上,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滑稽。   虚无并不在乎四周的环境,他站在平地的最中心,身边是箫笛和仍被绑着的格兰特,其余人不远不近地站成一个半圆,尊卑分明。   收获的季节过去后便是严寒,此时的风中已经裹足了凉意,短暂的沉默过后黎曙上前一步:“大长老,整个福光城以北已经扫荡完毕,我们确保拜访了每一个家族,除了某些冥顽不灵的被灭掉之外,大部分家族已经宣誓效忠。”   虚无没有开口,而是箫笛笑了笑之后说话了:“黎曙先生,我知道,北方明面上的敌人已经被消灭殆尽,但老鼠最擅长的就是打洞,天知道他们背地里有没有拧成一股绳呢?”   黎曙不卑不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之所以暂时没有往南推进,就是为了确保抓住那群老鼠。泰利亚此时正守在福光城,我已经通知他不要外出了,过一阵子会派更多的兄弟前去支援。”   箫笛在寒风中裹紧了衣服:“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们,威尔斯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弱。大长老的速攻计划很有用,短时间内就占领了整个北方,但这一切有个前提,那就是我们不能有任何失败。”   黎曙闻言微微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箫笛。   箫笛笑了一声:“你们拥有外人想都不敢想的实力,以接近神的姿态一夜之间占领了半个世界,我想,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只能在臣服和死之间选择一条路了。这样的统治是完全流于表面的,如果我们能保持气势一鼓作气,确实会慢慢根深蒂固,可一旦我们遭遇了失败,别人就会知道塔基尼亚并不是战无不胜的神,到时反抗的力量会越来越大,直到………你我都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   黎曙看向箫笛的目光已经彻底冰冷了,他不是质疑那番话,而是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指点,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虚无缓缓开口了:“箫笛,我听说,你之前曾建立一个名为先知会的组织?”   箫笛不明白虚无突然提及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有这事。”   “好,”虚无看向他,“我会亲自挑选一批忠诚的人,为你重新建立先知会,完全效忠于你个人。或许性质和你之前的部下不同,但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你的权利也比你面前的所有人更大。”   箫笛沉默了片刻:“大长老,我并没有想要骑到别人头上的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更要这么做,”虚无发出沉闷的笑声,“我很感谢你为塔基尼亚作出的贡献,这是你应得的尊重。”   思索了片刻,箫笛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那就却之不恭了。”   黎曙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虚无似乎就是当众给他难堪,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注意到这一幕的德尔笑着上前打圆场:“黎曙老兄,咱们都老大不小了,得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多听劝。箫笛又没有恶意,你就让让他吧。”   黎曙勉强点点头,退回了人群里。   箫笛看向虚无,表情正经了起来:“大长老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的预言告诉我威尔斯特会因塔基尼亚而亡,但并没有说塔基尼亚会获得永恒的统治,所以万万不能大意。”   虚无缓缓点过头一挥手:“都行动起来吧,把那些藏起来的老鼠通通抓到,然后进攻南方。”   一直闭着眼的格兰特突然缓缓睁开眼皮,那双眼睛早已没有刚刚复活时那种凌厉了,却依旧阴寒,冷冷地在箫笛身上打量。   数千里之外的福光城,一行塔基尼亚的异能者正慢慢悠悠地靠近城门,中间还有一串被镣铐锁起来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似乎是刚刚被抓的俘虏,和那迎风招展的塔基尼亚旗帜形成了鲜明对比。   福光城四周群山环绕,地势险峻,站立于城墙上的守卫早就注意到了这群人,看着他们沿着山道走了许久才抵达福光城北门。   守城的小头目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站立于城墙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什么人?”   城下,为首的洛安抬起头,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这位大哥,我们是巡逻队的人,正好抓到了一群反抗分子,就近直接拉来了这里,要去向泰利亚大人汇报。”   汉子哦了一声,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位兄弟运气不错啊,反抗者的人头一日比一日值钱,要是运气好还有大鱼,那可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啊……”   洛安哈哈一笑:“但愿吧,等我们复完命离开时,会给各位兄弟带酒的。”   得到承诺的汉子很满意,这才大手一挥:“开门!”   洛安低下头暗自擦了擦冷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藏在俘虏中间的龙星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洛安这才回过头,重新打起笑脸带人不紧不慢地走入了福光城。   没错,龙星想出的办法就是伪装成塔基尼亚的士兵,带着俘虏混进福光城,反正中庭的人也演习惯了,至于怎么出去,到了南门再换一套说辞就行了。   这个方法有点可行性,但风险同样不小,现在大部分人都成了塔基尼亚的爪牙,保不齐就有人能认出他们,万一遇到泰利亚更是会直接暴露,所以包括龙星在内,众人心里都是很没底的。   不过眼下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一试。洛安对福光城熟悉,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南门,而且福光城也不小,凭什么就正好遇到泰利亚呢?   往日熟悉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街道上到处都是塔基尼亚的拥趸,洛安只能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一边装着要去邀功的激动模样。   “老实点,走快!”趁着附近敌人少,洛安走到了俘虏中间,装模作样地吼了几句后压低了声音,“从主路走最近,但会经过当初圣银家族的总部,泰利亚很可能在那附近,所以要绕一绕。”   龙星点点头:“万事小心为上。”   “好……兄弟们!原地休息片刻!”洛安大声喊道,直接带走一帮人坐在了街边。   有俘虏被抓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况且这群人一看就知道是小鱼小虾,来来往往的人几乎没人会多看他们几眼,等待了片刻,确保已经无人关注他们后,洛安重新站了起来,带队脚步迅捷地往南门方向走去。   洛安从小在福光城长大,几乎对每一条街道都无比熟悉,可从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觉通往南门的路那么遥远。   四周都是敌人,洛安一边走一边在裤腿上蹭掉掌心不断流出的汗水,时刻注意着四周。   一路上他也从塔基尼亚士兵的交谈中得到了几句零散的消息,基本上可以确定,塔基尼亚的大长老已经决定往福光城增兵了。洛安不由得对龙星心生佩服,现在果真是离开的好时机,再拖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   终于,洛安心都快跳出来的时候,他们一行终于看到了南门的轮廓。   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洛安不敢有丝毫大意,马上绷起了表情,大步流星地带人前进。   由于塔基尼亚还没有往南推进,所以驻守南门的卫兵从没有让人通行过,现在突然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往南门走来,顿时全员戒备了起来:“来者何人!?”   洛安冷冷看着他们,突然露出了一丝苦笑:“我们听从克拉斯大人的命令,把这群反抗者拉到福光城南门外的山区,他马上就来亲自处决。”   卫兵们当然知道克拉斯那个嗜杀成性的疯子,他干出这种事一点也不意外,顿时看向洛安一行的眼神都有些怜悯了。   不过卫兵们还是有些迟疑:“我知道克拉斯大人的命令不容违背,可这里是泰利亚大人镇守的,没有命令我们也不敢擅自打开城门啊……”   洛安苦着一张脸:“各位行行好吧,假如我们不把人送过去,克拉斯大人可是要杀死我们的!到时候肯定也会迁怒你们,我就不信那个时候泰利亚大人会给你们求情。”   这句话真的吓到守卫们了,他们的命在塔基尼亚那些大人看来和草芥一样,谁会管他们的死活呢?犹豫过后,守卫的队长拍板了:“开门!你们速去速回,别出乱子!”   看着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口子,洛安的心跳越来越快,从门缝间洒露的阳光是那么温和,似乎走入其中就真的安全了。   可大门还没打开多少,就只听到一声破空之响,一柄短枪楔在了厚实的门板上。   “谁允许你们打开南门的?”   洛安猛然回头,那个将他父亲一枪穿心的男人泰利亚,正阴森地看着他们。 第二十一章 再聚   守城的那些卫兵瞬间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指着洛安一行说:“泰利亚大人,是,是他们……他们说这是克拉斯大人的命令!”   洛安回身,借着行礼的动作遮住自己那双充满愤恨的眼睛:“参见泰利亚大人,我们是巡逻队的成员,克拉斯大人命令我们将这群俘虏带到城外山区。”   “变态。”提及克拉斯,泰利亚的神情也有些不屑,抬手将门板上插着的短枪收回手中后似乎就要走了,“给你们五分钟。”   洛安心里大大松了口气,怒视了泰利亚的背影一眼后再次转了过去。   大门发出吱扭的声响,随之彻底敞开,洛安低头向四周的守卫行礼,然后用眼神无声地催促众人加快脚步。   “等等。”   眼看着大门近在眼前,泰利亚却突然回过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洛安。   洛安有些不自然地抬起头,和泰利亚对视起来。之前洛安的父亲将他保护的很好,虽然泰利亚杀了洛安父亲,却没见过洛安的长相,所以洛安才敢和他对视。   但毕竟心虚,洛安很快就再次低下了头:“泰利亚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泰利亚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们是巡逻队的?属于第几队?”   洛安暗暗叫苦,只能硬着头皮胡诌:“我们属于第二巡逻队,刚刚加入没多久。”   泰利亚了然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抬起了手臂后突然目光一冷,手中的短枪急速向洛安刺去。   猝不及防之下洛安只是下意识地后退几步,但是根本闪躲不及,眼看就要落得和他父亲一个下场时,洛安只感觉身边掠过一阵风,一只夹杂着电流的手死死握住了枪身。   枪头的寒芒距离洛安的心脏,不超过五厘米。   泰利亚冷冷地挑起嘴角,手指轻轻一勾,龙星就感到了强大的拖力,短枪迅速飞回了泰利亚手中,紧接着眼前一黑,泰利亚已经瞬间来到了他们面前,比他目光更冷的是枪头的寒芒。   龙星的双手蓄满电流,抓住两把短枪勉强招架,泰利亚看着龙星的眼睛手上猛然发力:“我们的巡逻队没有第几队这一说!”   龙星从未感觉到过这种压力,似乎他手中握着的不是短枪,而是两座大山一般。龙星的双臂不住颤抖,泰利亚的枪尖慢慢逼近他的喉咙。   中庭城主突然喝到:“动手,掩护其余人撤退!”   说罢中庭城主就冲向了泰利亚,既然已经暴露,那必须把龙星一行安然送出城,不然就真的没戏了。   中庭城主的武器是一把燃着烈焰的长剑,就在他举剑刺向泰利亚时,龙星突然感觉双臂一松,泰利亚再次消失。而几乎是同时,泰利亚的一柄短枪从天而降,直接穿透了中庭城主的后背。   这一切太快了,等龙星扶起他的时候,老城主已经目光涣散了,只能用枯树枝一般的手推着龙星:“走,快走……”   老实说龙星和中庭城主的交集并不多,而且自己清醒之后自然而然成了城内反抗者的主心骨,有几分鸠占鹊巢的味道,理论上他们二人的关系应该比较尴尬才是,然而并没有。   对塔基尼亚的反抗才刚刚开始,可以想像,从今天起类似的牺牲绝不会少,龙星能做的,只有不让他们白白牺牲。   老城主身上扎的短枪收到主人的召唤迅速脱离,扬出的血雾溅满了龙星的身体,他冷冷地抬起头,望着空中的泰利亚。   “龙星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诺斯跑到他身边将他拉了起来,“必须想办法突围!”   自己最亲的两位长辈先后死在了泰利亚手上,洛安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但他也知道眼下是不可能报仇的,只能先帮助龙星一行离开这里。   泰利亚居高临下,看向脚下众人的目光中只有鄙夷:“不得不说你们勇气可嘉,但不该与塔基尼亚为敌,动手。”   泰利亚不知道龙星的身份,所以并不觉得这些人有让他亲自动手的资格,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南门的城楼上出现大量异能者,每个人的手上都开始汇聚能量。   诺斯有些焦急地观察四周,或许这些小杂鱼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可一定会拖住他们的脚步,再加上泰利亚还在场,或许他们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   “红玥你用空间异能带龙星离开!”朱烈握紧了拳头,“我去拖住那个人。”   这番话,本该就是下属对首领说的,可经历过之前的不愉快后再听到这番话,龙星的心里还是有些触动:“我要保护好每一个人,你们也是对付塔基尼亚的中坚力量,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出事的。”   “龙星?”泰利亚突然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起来,这个人就是威尔斯特的首领?那么那些杂鱼就没必要对手丢人了,泰利亚看向向城楼,刚想下令让他们住手,结果就发现了端倪。   城楼上,几乎每个卫兵身后都出现了诡异的影子,下一刻惨叫声不绝于耳,卫兵们接二连三地摔落城楼,他们原本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个黑衣人。   泰利亚虽然惊讶但并不慌张,看向四周轻声道:“帮手还不少嘛。”   只是马上,令他慌张的情况出现了,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福光城的南门轰然倒塌,一个同样全身隐藏在黑袍之下的蒙面女子出现在弥漫开来的灰尘中,冲已经傻了眼的龙星一行勾勾手掌,示意他们离开。   城楼上的那些黑衣人纷纷跃下攻击泰利亚,龙星来不及去思考这些人的身份,冲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后就带着众人冲向了已经没有阻拦的南门。   在那么多黑衣人的围攻之下,泰利亚还是显得游刃有余,冷眼看向龙星他们的方向:“不会让你们逃走的!”   说完泰利亚同时将两把短枪一起丢出,通过一个个空间裂隙,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黑衣人之间游弋,掠走一条条性命。   泰利亚不再看眼前的战局,直接纵身向龙星他们冲了过去,行至半途,已经将黑衣人消灭殆尽的双枪就回到了他手上。   “你们快走!”   黑衣女子留下一句话后迅速冲向了泰利亚,龙星的脚步迟疑了片刻,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耳熟,不过龙星也知道现在不是关注这个问题的时候,趁着泰利亚被纠缠无暇顾及他们,立刻带人冲出了福光城南门。   “既然你想替他们死,那我成全你!”   泰利亚力道十足的一击逼退了女子,可没等他继续追击,浮在空中的女子就伸出了双手,那双宽松的袖口里突然爆射出数十片花瓣。   这些花瓣看上去人畜无害,姹紫嫣红地飘荡在空中还挺好看,但泰利亚却从中感受到了极强的异能力。得到格兰特的力量后,泰利亚屠戮了无数高手,还从未有哪个人,能让他感受到诸如此刻般的压力。   不过,也只是有压力而已。   泰利亚迅速后撤,漫天的花瓣急速向他冲去,距他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泰利亚抬起一柄短枪轻轻一挥:“分裂!”   泰利亚的四周的空气开始扭曲,浮现出无数个极小的空间裂隙,似乎只够他的枪头穿过,而他仅仅是挥动了一下武器,瞬间就将所有花瓣劈为两半,窸窸窣窣地卷落到了地面上。   格兰特的能量惊人,如今泰利亚对空间异能的掌控能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恐怖的境地,刚刚他将正常的空间裂隙分裂成了无数更加细小的裂隙,正好与女子的花瓣一一对应,那随意的一枪同时贯穿了所有裂隙,也同时击落了全部花瓣。   “这就是塔基尼亚的实力吗?”女子的语气带着些许笑意,似乎有些佩服,但又有些不屑。   “去死。”泰利亚没有和她废话,同时将手中的双枪一起掷出。   双枪的方向并不相同,一柄直奔女子的心脏而去,另一柄却被泰利亚扔到了地面。女子知道,泰利亚会利用空间异能让她无处藏身,两柄短枪几乎已经堵死了她的退路。   可知道归知道,泰利亚短枪的速度太快,女子刚刚侧身勉强躲开正面那柄枪,就被另一柄从身后袭来的短枪贯穿了胸口,身形一顿后无力地落向地面。   然而泰利亚一击得手,嘴角却并没有笑意。他看到女子在空中的身体正在急速萎缩,仿佛在慢慢消失一般,最终只有一身黑色长袍缓缓飘落于地面,里边的人不翼而飞。   泰利亚慢步走过,拿起自己的短枪挑起长袍,黑色的布料之中只有一个木偶模样的娃娃。   “呵呵呵……”   四周响起女子的笑声,紧接着再次归于沉寂。   泰利亚站立于原地半天都没动一步,过了良久,幸存的属下才敢慢慢靠近,其中有些见多识广的人马上指着木偶喊道:“我见过这个!这是替死傀儡,是天狐军的把戏!”   泰利亚狠狠一枪将木偶切成两半,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双拳捏的咔吧作响,眼中满满都是恼怒。   离开福光城后,龙星一行人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往前狂奔,不过想象中的追兵并没有出现,或许是被神秘女子限制住了,又或许是塔基尼亚暂时不打算往南进攻。   虽然中庭城主不幸牺牲了,但面对着眼前那一望无垠的平原,洛安心中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们终于触摸到了那一丝名为希望的事物。   打起精神后,洛安对身边的龙星说:“我们之前曾经打探到消息,整个南方,除了洛城被塔基尼亚焚毁外,并没有遭到进攻,各个家族并没有直面过塔基尼亚的恐怖,现在是我们联合他们的最好时机。”   龙星点点头:“我们动作要快了,塔基尼亚知道我们突破了福光城,或许会加快进攻的脚步,我们要抢在他们之前。”   诺斯也在往远处眺望,眼中一半是期待,一半是迷茫。龙星说的没毛病,可是具体该怎么行动呢?   之前五大家族共治的时候,威尔斯特的属地集中在北方,而南方大部分都归圣灵家族管,理论上来说,玄雅和宫岚死后,这些地方就归威尔斯特了,但龙星当时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腾不出手处理这些地方,现在都和沙城一样成了三不管地带。假如威尔斯特在南方也有大片属地,那计划就很好展开了,可惜他们没有。   洛安正色道:“其实,塔基尼亚的名声早已传到了南方,现在每个家族都是人人自危,在反抗和臣服之间摇摆不定。我想,只要龙星首领亲自出面,或许很容易就能和其他家族取得联合。”   龙星感激地看了一眼洛安:“多谢你这番话了,只是我现在也是丧家之犬,别人看了我的样子,只怕会更加畏惧塔基尼亚……不过大家放心,我肯定会尽力去做的。”   “首领,现在看来,咱们威尔斯特几乎是一路披荆斩棘啊,”诺斯苦笑了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过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坚韧的人,结局一定会很完美的。”   龙星愣了一下,继而苦笑。   首领?诺斯已经不打算喊他的名字了吧,而且“完美”这个词,几乎已经是在明示他了。原本在这种危急关头,诺斯不可能对龙星表达这么直接的抗拒之意,可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说明他想让龙星死了那条心。   龙星缓缓点头:“好,不管怎么说,能顺利来到南方,就算抓住了希望,我们继续前进吧,这里还是不能久留。”   前行的路上,洛安继续分析:“东南地区城镇分散,但是地形复杂适合隐藏,西南地区城镇鳞次栉比,异能者也比较集中,龙星首领我们往西前行如何?”   龙星点点头,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说:“威尔斯特还有五十个改造者,再加上从中庭城撤出的,我们现在大概有二百余人,必须抓紧时间扩充人马。”   如今龙星和洛安俨然成了双方的代表,一路上二人交流时,除了诺斯也不会有人插嘴,可此刻诺斯也沉默了起来,龙星忍不住侧头问道:“堂兄,你想什么呢?”   “你知道距离洛城最近的地方是哪里吗?”诺斯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龙星不知,因为他也没有主动了解过洛城,顿时有些心虚地摇摇头:“未曾留意,堂兄你知道吗?”   “我坚持认为维克不会死,”诺斯答道,“他的空间异能很厉害,即使不敌,撤退也没问题,而在洛城被塔基尼亚焚毁之后,维克一定会想办法前往帝城向你我汇报,可福光城往北的通道早就被塔基尼亚占领了,你觉得他之后会选择去什么地方?”   龙星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次抬起脑袋说:“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去找塔基尼亚拼命,不过现在……他会和我们一样,找寻其他盟友。”   “对,”诺斯点点头,“所以我建议去距离洛城最近的城镇看看,毕竟维克可是不可多得的厉害人物。”   龙星没有多想,便点头答应了。   众人手中都没有地图,诺斯只能凭借着印象带路:“距离洛城最近的城镇叫凯特城,位于洛城北部十五公里,距离咱们并不远。”   “之前属于哪个家族?”龙星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说明凯特城至少不属于威尔斯特,不然不会这么陌生。   “阿特利亚,”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诺斯的心里还有点感慨,和如今的塔基尼亚相比,那三位神可太有人情味了,“三神死后他们就宣布自己独立了,那里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也没家族愿意接管,如今的城主应该是本地家族的首领。”   听到这里龙星心里有些泄气,就诺斯说的这些信息来分析,可能当地的异能者并不足以给他们提供有力的帮助,而且极有可能成为墙头草,关键时刻给他们一刀。不过此行最大的目的还是碰运气找维克,龙星也就没说什么。   这世界的整体格局是北方发达南方落后,过了福光城,似乎连荒郊野地的环境,南北都是大相径庭。但龙星一行人心里都清楚,至少这里没有塔基尼亚的巡逻队和那些怪物一般的对手,现在还是一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   都是异能者,所以行进速度很快,不多片刻龙星就看到了地平线上出现凯特城的围墙。   那低矮老旧的城楼确实可怜,龙星看了两眼后说道:“这里……之前曾被尼采的空间裂隙影响过吗?”   诺斯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看上去应该没有,南方大部分城镇都是这样的。”   五大家族之间的战争,包括后来威尔斯特和宫岚的战争,主阵地都是北方,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北方诸城都比眼前的凯特城要辉煌不少,可见维克这些年在南方真的是受委屈了。   “大门是关着的,有点不对劲……等等,有情况!”龙星远远眺望着,突然看到了滚滚浓烟,应该是城内失火了。   “难道塔基尼亚攻来了吗?”洛安的眼里也满是惊慌。   诺斯摇摇头:“不会的,我们就是从福光城突围而出的,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塔基尼亚的部队南下啊。”   “或许是空间异能者……”   一群人神情不定地来到紧闭的城门之外,龙星没有理会身后那群人嘈杂的交谈,而是盯着城楼看了好久后才决定:“我觉得不像是塔基尼亚,他们想拿下这里的话只需要片刻工夫,朱烈,你跟我进去看看。”   朱烈连忙招呼着答应,龙星落到城墙上时才注意到脚步声不对,回头一看才发现不只是朱烈,洛安、诺斯和红玥都跟了过来。   龙星眉头一紧,还没开口就被诺斯笑着打断了:“我们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让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吧。”   诺斯没有直说,但龙星知道他的意思,他没打算让龙星单独陷入危机之中,这让龙星心里……又感动又苦涩。   让龙星没想到的是,城楼上居然还有守城的卫兵,更没想到卫兵们见了这群不速之客就跟见了鬼一般,马上大叫着四散而逃了。   龙星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龙星带头往浓烟的源头冲去:“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凑近之后众人才发现,火势很旺,但只点燃了一座房屋,只是烧的特别厉害才显得浓烟滚滚,附近的人围了一圈,里边似乎有人在打架。   一路经历的都是生死,现在冷不丁看到这么市井的一幕,龙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叹口气后往人群中间看去,结果这一眼就让他愣住了。   蕾格亚正在抽一个中年男人的嘴巴,而旁边一脸焦急地劝着她的,是舜空。   龙星慌忙在人群里找了起来,果然看到了一脸冷意的维克,他身边还站着安景。   维克果然没事,可龙星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来之前他似乎忘记了舜空的存在,现在彼此突然撞上,该怎么面对过去的事呢?   舜空劝不动蕾格亚,只能无奈地跑回维克身边,或许是龙星的目光太直接了,维克侧过头也看到了他,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僵。   下一秒,舜空顺着维克的目光看了过来,也呆滞住了。面对着昔日好友此时的眼神,龙星突然晃了一下,好半天才稳住了身形。   看到三个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诺斯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纠结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搭在龙星肩膀上:“去吧。” 第二十二章 诱饵   龙星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在离他而去,满脑子都是舜空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等龙星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到维克和舜空身边了。   “舜空。”龙星没有先和维克打招呼,而是率先看向了舜空。   除了眼神里的漠然之外,舜空看上去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他却一个字都没有说,默默地走到维克的身后,将龙星的视线隔绝在外。   龙星这才勉强勾起嘴角看向维克:“维克。”   跟在龙星身后的红玥和朱烈也是满脸尴尬,幸好颜靥在城外还没有进来,万一今天舜空和她再闹出什么矛盾,龙星连死的心都有了。   “看来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维克轻轻一叹,“不久之前我们在洛城遭到了塔基尼亚的袭击,虽然对方只有两个人,但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本想去帝城向你汇报这件事,却意外得知福光城被封锁了,紧接着就是北方全部沦陷的消息……现在看来,那些信息并没有添油加醋。”   龙星轻轻点头:“我们的遭遇一样,莫瑞森的凡尔特加入了塔基尼亚,还有那位秋夫人,我们也不是对手。”   本来双方顺利汇合,气氛应该很轻松很活络才对,但是两边都没带来好消息,再加上舜空,所以这次再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融洽。   场面逐渐沉默了下去,最后还是诺斯笑着开口问:“你手下那只小蜜蜂在干什么呢,怎么当街打人啊?”   维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扭头问向了龙星:“你们费尽心思穿过福光城,肯定不单单是为了来找我,也要联合其他势力对吧?”   龙星点过头后维克继续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次的敌人确实很棘手吧,但我不可能退缩,所以这段时间我也在联合南方的各个家族,谁料想出师不利,凯特城的人不敢和塔基尼亚做对,所以我让蕾格亚给他点教训。”   “这样啊……”龙星神情尴尬地笑了笑,“但是我觉得,这么做的话,即使对方同意了也是被逼无奈,靠不住的。”   “靠不住就靠不住吧,反正我这辈子就没遇到过几个能靠得住的人,”维克看着还在挨打的男人,“无论是多么微弱的力量,我们现在也必须抓在手里。”   龙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意有所指,点点头后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么做也没错,现在的局面,不是盟友就是敌人,是该强硬一些。”   没想到的是,那个不敢和塔基尼亚对抗的男人还挺有骨气,虽然被蕾格亚抽得满地乱爬,但还是瞪着维克喊道:“你又不是威尔斯特的首领,凭什么强迫我们!?连你都对付不了塔基尼亚,想让我们送死吗?”   维克的脾气确实比以往沉稳了很多,听了这话也不恼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当塔基尼亚的走狗,那就是我的敌人,没命等到塔基尼亚来接受你的臣服的。”   维克的话让男人的脸色更苍白了,他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不然也不会只是听到传闻就打算向塔基尼亚投诚了。他本以为维克好歹是威尔斯特的人,要顾及家族名声,不会要了他的命,然而他现在知道了,维克没跟他开玩笑。   “妈的!”蕾格亚拔出匕首直接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这种废物一看就是墙头草,不堪大用,老大你让我宰了他吧!”   男人的腿已经开始抖了,但他一边观察着维克的神情一边嘴硬:“那你杀了我吧!反正和塔基尼亚对抗也是死路一条!”   维克懒得再废话,点点头示意蕾格亚动手。   要说起来,这一幕还挺有戏剧性的,差不多一年之前,维克也是到处使用暴力手段拉拢势力,只不过当时是为了对付威尔斯特,如今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这其中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就在蕾格亚打算把男人一刀抹脖时,龙星站出来开口了:“且慢!”   蕾格亚手臂一顿,回过头看了龙星半天,脑子里天人交战过后还是暂时没下杀手。   “我是威尔斯特的现任首领,龙星。”龙星走到男人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维克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你结盟,那我如何?”   男人的表情无比错愕,他刚刚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谁能想到威尔斯特的首领真来了?   “见过龙星首领,我……”男人迟疑地行了个礼,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狡辩了。   “你是本地家族的首领?龙星问道。   男人的头更低了:“是。”   “塔基尼亚的大名传来南方,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们确实很强,短短数天北方家族全部沦陷,听上去就跟荒诞故事一样。”龙星苦笑了一声,“面对这样的敌人,屈服是很正常的,毕竟人人都想活着。可是你知道塔基尼亚都做了什么吗?或许他们并不会给你投降的机会,他们只想迅速碾压过去,大步前进的时候,谁会在乎自己是不是踩死了蚂蚁呢?而且他们是一帮疯子,如果他们真的统治了世界,可以想像会发生多少惨无人道的事情。”   “龙星首领,”男人壮着胆子抬起头,“我们势单力薄的,实在是没有能力反抗啊……”   龙星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即使是当初五大家族共治期间,各个中小家族至少没有遭受明面上的打压吧?但塔基尼亚不同,你们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觉得,当那一天到来时,你们还能像如今一般安稳生活吗?说你们势单力薄,如果人人都是这套说辞,只想着在这种时候保全自己,那就活该被压迫。我会联合南部每一个家族,群策群力,将这段插曲彻底结束。”   男人低着头不说话了,龙星看了看四周说:“我不会杀你们任何人,但你们最好想清楚,是去为了一线生机拼命,还是安稳地等着死亡上门。”   蕾格亚插嘴道:“要不还是杀了吧,以后咱们在战场上还能少一些敌人。”   男人的面色更加迟疑了,但维克却开口说:“听龙星的吧,他们爱怎么选就怎么选,反正即使是敌人,杀他们也不费什么劲。”   说罢,维克就带着人转身离开了,龙星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跟在他的身边。   “龙星首领!”没走出几步,男人突然喊住了他们,“凯特家族愿意与威尔斯特结盟,共同御敌!”   龙星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我不希望你因为妥协而做出这个决定,你想清楚了?”   男人正色道:“我不想凯特家族永无出头之日,愿意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龙星回身走到他身旁,动容道:“那就多谢了,或许这个过程会很艰险,很漫长,但我们会斗争到底。”   “他倒是挺会装好人。”   蕾格亚有些不屑地在维克身边嘀咕,维克没有回应她,而是轻轻拉住了另一边舜空的手,似乎想安慰他,又似乎是一句无言的承诺。   威尔斯特以及洛安的人顺利进入了凯特城,南方的各个家族互相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交情,有凯特首领的加入显然是一件好事,算是帮他们打开了南方的结盟之路。除了舜空总是对龙星他们避而不见之外,事情似乎慢慢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些天我去了周遭的几座城镇,替龙星首领表达了一番结盟的意图,不过情况不算乐观,大部分人都抱着保全自己的想法,几乎没有家族能直截了当地说出要和我们共同抵抗。龙星首领,或许您亲自出马的话,效果会好一些。”   龙星他们在凯特城安顿了下来,凯特首领几日前出发帮助龙星游说其他家族,直到昨夜才赶回来,不过从他的口中可以得知,效果不佳。   龙星点点头:“确实应该由我出面,不然别人可能感觉不到我们的诚意。”   整个凯特城也就一百来号异能者,还没洛安的人多呢,现在他们的势力还是有些可怜。况且面对塔基尼亚的劣势不是靠人数就能弥补的,必须所有家族团结一心,才有可能取得胜利。   诺斯看着维克说道:“其实说一千道一万,最根本的是要除掉塔基尼亚的核心人员。维克,如果认真动手的话,你有把握击杀进攻洛城的德尔和桃乐丝吗?”   这些天他们经常讨论的问题之一就是那些塔基尼亚高手的实力,维克思索片刻后实事求是地说:“可能性不大,除非偷袭或是某些特殊的情况。”   同样拥有强大异能的情况下,比如说维克和龙星,其实不能说谁一定能打败谁,要考虑很多外在因素,包括交战时作出的某些抉择,都会导致结果不同。只是塔基尼亚的那些人将实力提升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似乎可以无视任何因素直接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这就是他们最恐怖的一点。   诺斯点点头,也是一脸无奈:“若是实力相差不大到还好说,关键是……看样子无论是你还是龙星,在他们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麻烦了。对了我还有一件事……”   诺斯突然压低了一些声音:“舜空最近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维克瞥了他一眼:“我们每天都说话。”   “你知道我的意思。”虽然维克难的开一句玩笑,但眼下的局面,诺斯真的很难笑出来。   沉默片刻后维克答道:“没有说,不过他大概并不恨你们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实不只是舜空为难,假如他还能毫无顾忌地和你们打成一片,你们心里也会别扭的吧?”   诺斯无奈叹息:“是啊……很多时候,事情发展着发展着,就到了人力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这件事因维克而起,可现在他和龙星的误会虽然解开了,但被其连累的舜空却无法回到过去,像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屋子里陷入一片伤春悲秋的奇怪氛围,似乎只有龙星一个人在操心正事,正盯着南方的地图出神。   “西南地区有近百座城镇,我不知道咱们还有多少时间,但要尽量挨个拜访。”龙星面色严肃道。   和可怜巴巴的东南不同,在地图上看,西南地区的城镇星罗密布,几乎是城镇挨着城镇,如果这些人都能加入反抗塔基尼亚的队伍,至少看上去他们的胜算就会很大。   就在龙星盯着地图规划路线的时候,突然有改造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首领,城外暗哨传来消息,福光城方向突然出现大量异能波动,可以认定塔基尼亚向南进军了。”   龙星猛然起身:“他们派了多少人?”   “无法得知,但对方的异能波动极强,人数不会少。”   凯特首领顿时就慌了,这里距福光城不过半天的路程,只要塔基尼亚愿意,几分钟之内就能杀到城外。虽说做好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总归是有些胆怯的,只能求助似的看向龙星。   “撤退。”龙星麻利地收起地图,“现在不是和塔基尼亚硬碰硬的时候,往西南方向走,沿途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家族!”   即使塔基尼亚不知道龙星一行就躲在凯特城,但也不会绕过一座距离如此之近的城镇,这里绝对不能待下去了。   屋里的众人纷纷起身准备行动起来,唯独维克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龙星,塔基尼亚不知道我们的方位,但他们的人数众多,兵分几十路也不是没可能。”   此话不假,毕竟他们在北方就是这么做的。   “你的意思是?”龙星迟疑地看着维克。   “撤退是当然要撤退的,不然跑来南方也没有意义,”维克缓缓起身,“但不能一味地逃跑,得给塔基尼亚留下诱饵,吸引他们的主力远离西南地区。”   龙星明白他的意思了:“你……”   “我带我的人去迎战,然后往东南方向撤离,尽可能地给你们减缓压力。”说完维克看了身边的蕾格亚一眼,二人径直往门口走去。   “等一下!”诺斯上前抓住了维克的手腕,“让别人去吧,你是我们的重要战力,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看着诺斯眼中的担忧,维克心中一顿,但还是执意道:“除了我,也就只有龙星能勉强在他们手中存活,我不去难道让他去吗?”   如果诱饵直接被塔基尼亚一口吞掉,并没有起到诱敌效果的话,那它将毫无意义。   诺斯皱起了眉头,他一点也不想让维克冒险,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看向了龙星。   龙星轻轻叹了口气,上前说道:“没必要派人去吸引他们,即使这么做了,能起到的效果也很有限,一起撤退吧。”   “你其实明白,我说的有道理。”维克看向龙星,“一起撤退就等于一起死,不管作用多么微不足道,我都要这么做,对现在的威尔斯特来说,压力能小一点是一点,少一些敌人又没坏处。”   龙星缓缓闭上眼,一言不发,准备撤退的众人也停下了腿脚,迟疑地面面相觑。   最终一声叹息过后,龙星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维克转过头:“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兑现不了的承诺了,无论对谁。”   龙星看着维克的背影,这一刻他才确信,时至今日维克还在因宫岚而记恨他。可即使如此,当威尔斯特面对浩劫的时候,维克依旧没忘记自己是家族的一份子。   “你们……”诺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舜空呢,不把舜空喊回来吗?”   “他会和舜空讲的,”龙星无力地闭上眼睛,“但是最终的决定需要舜空自己做出。”   龙星和诺斯是维克的兄弟,但是自始至终,无论他们的关系是紧张还是亲密,总是带着一层隔阂,他们这次相遇不过只有几天时间,现在又要分离,而且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下次再见。   维克离开后龙星一直闭着眼站在原地,直到朱烈忍不住催促他时,他才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气说:“去城楼上目送维克一程,然后抓紧时间撤离这里。”   洛安将自己的人马分给了维克一部分,维克带领着他们,往有死无生的方向急速骑行,站立于凯特城楼之上,能看到他们骑行扬起的尘土,只是不知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会不会宛若那一颗颗尘埃般消逝。   身边的舜空明显心神不宁,维克靠近他说道:“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真的不打算再和他们接触了吗?”   舜空苦笑一声:“我一想起那天的经历就一阵阵后怕,即使我不怪他们了,可那种恐慌的感觉还是会在。”   维克缓缓点头,舜空接着说道:“或许龙星他们也有这种感觉,所以……现在就挺好,我能用自己的方式为家族做贡献,就不必过去让双方难堪了。”   “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的。”沉默过后,维克看着舜空认真说道。   舜空微微一笑:“我也是。”   凯特城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了,就在队伍即将进入一片密林时,舜空突然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望了一眼,看到了城楼上黑豆大小的人影。   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们。   在舜空回过头的一瞬间,一直站在那里远眺的颜靥突然蹲了下去,将自己藏在了坚固的城墙后。   这次短暂的相遇,他们二人没有打过照面,也没进行任何交流,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舜空,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听到舜空的道歉,或是自己向他道歉。   “通知所有人,”维克一行彻底消失在树林里后,龙星闭着眼睛站立于城楼之上,“撤离。” 第二十三章 苦战   自从被虚无掠夺走大量异能力后,格兰特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仍处于五圣园的那片空地,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异能波动,应该是异能者们在建造塔基尼亚总部。   虚无的部下们被派出去东征西讨了,暂时都离开了帝城,更难得的是虚无竟然也不在附近,四周只有箫笛一个人,正抱着预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听虚无的意思,是你告诉了他复活我的方法?”格兰特和箫笛对视了起来。   箫笛微微一笑:“或许应该说,格兰特首领您命不该绝。”   格兰特在心里暗骂一声,表面上却还是很淡定:“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应当为自己的以后考虑考虑。”   “您不妨有话直说。”箫笛笑到。   格兰特反问:“你帮助他们复活我,目的是什么?”   “这个您应该能看出来吧,”箫笛装模作样地挑着眉头,“为了让威尔斯特消失。”   格兰特冷笑:“这对于我而言并非难事,你完全不需要求着虚无帮你。”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箫笛皱起了眉头。   “我现在的确是受制于虚无,但那些本就属于我的力量,去迟早会夺回来的,”格兰特哼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处理那些小叛徒,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吗?”   当格兰特主动向自己答话的时候,箫笛差不多就能猜到他的目的,听完这话后箫笛重新笑了起来:“我还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只要能亲眼看到威尔斯特覆灭的那一天,我不在乎自己最终是什么下场。”   “小孩就是小孩,”格兰特那张比箫笛还嫩的脸上写满鄙夷,“等你大仇得报,脑子清醒下来时就会知道,没人不想活着的。可到了那时,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你打得过虚无吗?”箫笛微笑道。   格兰特又是在心里怒骂了一通,表情十分自信:“等你知道答案时,就已经晚了,我喜欢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箫笛摇摇头,抱着预灭远离了格兰特几步:“我只知道虚无能帮我报仇,至于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根本不关我事。”   看样子是没得谈了,不过格兰特还是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没关系,你还有不短的时间能够考虑,咱们拭目以待。”   箫笛看了格兰特一眼便不再言语了,他根本不信格兰特的鬼话,这人只是在挑拨他和虚无的关系而已。虚无不是蠢货,他大概能猜到格兰特会拉拢自己,所以箫笛更不会去做傻事。   沉寂了很久,格兰特突然又说:“或许虚无他们并没有实力帮你报仇,到时……或许我能帮你。”   箫笛冷漠地翘起嘴唇,权当他是在放屁。眼下塔基尼亚的大部队已经通过福光城南下了,或许不久之后龙星和维克的脑袋就会被送来帝城,到时他再好好取笑一番格兰特。   “我听说那帮杂碎假借我的命令,差点从福光城混出去?泰利亚老兄,你可太不了解我了,我是逢人就杀,怎么会赶到城外再动手呢?”   塔基尼亚的队伍穿过福光城后急速南下,一马当先的克拉斯满脸戏谑,一边说一边看着身边的泰利亚。   泰利亚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反倒是一旁的小丑嘿嘿笑了起来:“还不是怪你?现在连敌人都知道你是个疯子了。”   塔基尼亚此次进攻正是由他们三个带队,剩余那些人解决完北方日渐衰弱的反抗势力后就会支援过来,或许用不了多久南方就会和北方落得同样的下场了。   “让我看看第一个猎物是谁……”克拉斯阴狠地一笑,拿出了地图,“往南是凯特城,往东是毒牙家族所在的天海城,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兵分两路吧。”   “三个人兵分两路?把谁劈成两半?”小丑嘿嘿嘿地怪笑着。   泰利亚一向沉默寡言,闻言也只是看向了克拉斯,等他他的分配计划。   克拉斯道:“你们两个也是老搭档了,一起去打毒牙家族吧,另一边留着我去。”   泰利亚依旧不发表看法,小丑却皱起了眉头,那张满是彩妆的脸愈发滑稽:“小小一个毒牙值得我们俩一起?克拉斯你的杀欲可真够强的,不会想把整个南方变为你的私人屠宰场吧?”   天海城位于地广人稀的东南地区,而克拉斯攻打完凯特城后可以顺势往西南进攻,南方大部分的城镇都会成为他的猎杀目标。   克拉斯哈哈一笑:“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带人快去快回!”   看着克拉斯骑行迅速远去的背影,小丑叹了口气:“我真的要替箫笛谢谢他了,这么不遗余力地追杀威尔斯特。”   “走了。”泰利亚调转马头,往东前行。   大部队井然有序地一分为二,朝着不同的方向继续前行,克拉斯带领的一方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林区,立即有属下向他汇报:“克拉斯大人,只要穿过这片树林,就能看到凯特城了。”   克拉斯冷笑:“加快速度!”   浩浩荡荡的人马迅速穿行于林间,惊起了一群群飞鸟,最前方的克拉斯突然目光一冷,瞬间就将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护在身前,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下一刻,一颗黑色的能力球才慢半拍一般地砸在他的短刀之上,瞬间就萎缩消散了。可他身后的人就没有这么强的实力了,树林间突然火光大作,滚滚热浪之中爆发出一道道夺命的烈焰,人群中接二连三地爆发出惨叫,瞬间就造成了不少的损失。   克拉斯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冷笑着突然扑向一个方向:“我不得不夸夸你们了,胆子真大!”   那棵两人多粗的大树被克拉斯一刀砍断,隐藏于树后的安景跳了出来,他的手上握着匕首,面色冷峻地刺向克拉斯。   克拉斯大笑着将短刀狠狠劈下,二人武器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安景的匕首险些脱手而飞,克拉斯简简单单的一刀就将他震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可见塔基尼亚的名号真不是吹出来的。   在安景被震退的同时,克拉斯就拔出了另一把短刀,一左一右爆发出两道速度极快的风刃,几乎眨眼之间就贴到了安景身边。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安景的手上刚刚汇聚出异能,就已经感受到风刃之中的恐怖能量了,眼看躲闪不及时,一道亮光突然在他身边迸裂。   是蕾格亚。   她手中的匕首爆发出白色的亮光,和安景的武器相映生辉,刚刚蕾格亚一击斩断了克拉斯的风刃,看似轻松,实则她已经爆发了全力才勉强成功,而且她握匕首的虎口还在阵阵发痛,情况并不容乐观。   看着面前神经紧张的二人,克拉斯发出一声冷笑,不过他的周身立刻陷入了一片高温之中,数条火龙突然凭空出现,缠绕着克拉斯将他困在了爆炸中心。   双瞳已经变为红色的维克出现在克拉斯身后不远处,刚刚明显是他在出手。维克身边的舜空也抓紧机会,双掌之中爆发出两枚灼热的火球砸向包围着克拉斯的那片火光之中,瞬间就将温度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维克脸上并没有笑意,他知道这点程度的攻击不可能杀死克拉斯,手中开始浮现六芒星的标志,打算用禁咒解决他。   可刚刚汇聚起能量,维克突然脸色一惊,拉着舜空瞬间跃入半空,同时看着安景喊道:“离开原地!”   烈焰之中突然爆发克拉斯的狂笑,恶毒的笑声回荡在林间,紧接着无数巨大的风刃从烈火中射出,大片大片的树木被拦腰切断,还好维克提醒及时,他们四个人并没有被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所伤。   疯狂的风刃平息后烈焰也彻底散去,克拉斯完好无损地站立于原地,手里把玩着短刀,阴森的眼睛一直盯在维克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维克少爷吧?一定是的,毕竟您是出了名的脑子糊涂,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主动伏击我的蠢事!”   洛安送给维克的那些部下,此时正在和塔基尼亚的部队交战,由于数量处于劣势,根本无暇支援维克这边的战局。   不过即使他们来了也没用,克拉斯杀掉那些普通异能者不费吹灰之力。   同时面对四个对手,克拉斯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反而扯起了闲话:“我记得当初塔基尼亚还籍籍无名的时候,维克少爷正忙着对付自己家族,现在怎么反倒帮起龙星来了?我听说过维克少爷的风流韵事,莫非龙星首领的床上功夫也不错,打动了你?”   舜空愤恨地咬着牙:“闭嘴!你除了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之外,还会干什么!”   克拉斯刚刚那番话,把维克和龙星都嘲笑了个遍,舜空当然无法容忍,若不是维克一直拉着他的肩膀,舜空就要冲上去了。   “我除了会说话,还会杀人……”克拉斯的目光就没有从维克身上挪开,“维克少爷那颗储存了五种异能力的心脏一定特别美味,我等不及了!”   克拉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手中的两把短刀对准了维克的咽喉和心脏,丝毫没有防御的打算,几乎是以舍身之姿攻了过来。   “躲开!”维克一把推开舜空后双手汇聚出灼热的火属性异能力,狠狠抓住了克拉斯持刀的双腕,“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克拉斯表情依旧阴森,维克发现这种攻击方式似乎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克拉斯的短刀缓缓逼近他,最终一寸寸地捅入了维克的身体。   看着从伤口淌出的鲜红,克拉斯的神情更加陶醉:“如此美味的香气,看来我这趟收获匪浅啊……”   维克咬牙阻拦着克拉斯越捅越深的刀子,突然喊道:“攻击!”   安景和蕾格亚同时掠到了克拉斯的身后,舜空也下意识地在掌心浮现烈火,可就在出手的前一刻他却迟疑了,维克和克拉斯几乎挨在一起,万一伤到维克怎么办?   维克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舜空没再犹豫,猛然掷出了手上的火球,安景和蕾格亚也同时行动。   “光术,爆裂之光!”   “暗术,棱镜!”   面对三个方向袭来的异能,克拉斯还是丝毫都不惊慌,冷笑着看向维克道:“想同归于尽吗?这些小把戏伤不到我的,只会要了你的命!”   维克突然不屑地笑了一声,接着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但是克拉斯的刀子并没有彻底穿透他的身体,因为在维克松手的一瞬间,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克拉斯瞪大了眼睛,看到了正在急速缩小的空间裂隙。   “原来如此……”   克拉斯轻笑了一声,下一刻蕾格亚和舜空的异能在他身边轰然爆裂,而安景的棱镜和之前那次一样,将原本扩散开来的能量重新折射到了克拉斯身上,克拉斯直接承担了全部威力。   尘霾很快就消散了,这一次克拉斯不像刚刚那样毫发无损,他的左肩被鲜血染红,手背上也多出了一片灼伤的痕迹,可目光却更加狂热了。   “真厉害……”克拉斯冷笑着举起两把短刀,接着狠狠捅在了自己两肋,“获得力量之后你们是首个打伤我的,值得死在我引以为傲的招式之下了!”   克拉斯的双眼像是血一样通红,伸出双手隔空劈下:“死吧!”   无形的利刃肆虐而出,维克迅速感受了一下,分辨不出这是风刃还是精神攻击,寒风就已经逼到了身前。   或许是这无形的利刃过于锋利,胸膛被划开时维克并没有感觉到痛楚,而是一种诡异的感觉,仿佛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接着困顿无力的感觉遍布全身,维克缓缓倒下。   不单单是维克,安景、蕾格亚和舜空也都接连倒地,克拉斯得意不已:“感受到力量了吗?放心,我很快就让你们解脱!”   或许维克比其他人要强一些,但还是不足以对抗塔基尼亚,在克拉斯面前也只有被一口吞下的份儿。失血严重使得维克的脑子一阵阵晕眩,可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他不想倒在这里。他的人生已经够曲折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陪着他,他不想死,更不想看着舜空被杀。   “不愧是维克少爷,佩服!”克拉斯虽然嘴上说着这番话,却毫不留情地再次抬起手臂,只需要最后一击,维克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维克目光涣散,身体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无法躲避克拉斯的攻击,只能看到他再次汇聚起能量,手掌缓缓抓下。   就在在危急关头,几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各司其职地落在克拉斯身边,在克拉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爆发出互相连接的能量波,似乎将他困在了原地。   “什么把戏!”克拉斯不屑地一挥手,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纷纷爆体而亡,但马上就有更多的黑衣人落下,重复之前的动作。   维克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绝对不会放过这最后一丝希望,马上迈着发虚的脚步来到舜空身边将他抱起。   舜空的脸上也是没有一丝血色,伤口还在往外冒着鲜血,抱紧他后维克看向安景和蕾格亚:“你们怎么样?”   这二人的实力比舜空强一些,互相搀扶着也勉强站了起来,安景看了一眼正在遭受屠杀的黑衣人们:“少主,撤退吧。”   “走……”维克抱着舜空一马当先,虽然这么做就意味着让那些神秘的黑衣人替他们去死,但紧急关头也顾不上这些了。   眼看着到手的大猎物跑了,克拉斯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手上的动作更加疯狂,密密麻麻的无形之刃结果了那些黑衣人,但维克他们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东南方向。   虽然小丑和泰利亚就在那个方位,但克拉斯脑子里从来没有顾全大局这一说,连那些部下都顾不上了,疯狂地往维克撤离的方向追击而去。塔基尼亚的异能者们面面相觑,最终后知后觉地努力跟在克拉斯的身后,大部队往东南方转移。   就这么误打误撞,还真让维克的计划成功了。   而在他们双方缠斗的时候,小丑和泰利亚已经抵达了天海城,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地炸开了毒牙家族的大门。   十几天前宫朔暂时返回毒牙处理事务,结果手上的麻烦还没处理完就又有了新问题,塔基尼亚四个字在北方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名声自然也传到了南方,整个毒牙家族人心惶惶,宫朔不得不继续留下坐镇。结果随后又传来洛城被焚的消息,宫朔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依靠了,只能自己保卫自己的家族。   然而,她还是没有那个实力。   毒牙家族的城堡已经成了一堆堆瓦砾,地上到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在火光的映照下,小丑和泰利亚宛如来自炼狱的修罗。   “嘿嘿嘿,”小丑发出一串怪笑,“宫朔首领虽然实力不强,但难得是个有骨气的人啊,居然誓死不降。”   泰利亚抬起短枪:“杀这种废物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赶紧解决掉吧。”   宫朔擦干净嘴角的血迹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敌人,她之前会对维克妥协,现在却不会再对塔基尼亚弯下膝盖,因为那么做了之后,毒牙家族就真的完了,宫朔宁为玉碎,也不愿让毒牙家族陷入那种混乱的漩涡逐步灭亡。   不过话说回来,塔基尼亚也看不上她们这种二流家族,泰利亚没有再浪费时间,抬手将一柄短枪掷了出去。   宫朔缓缓闭上眼睛,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赶紧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急速的风声在她的耳畔掠过。   睁开眼,宫朔有些诧异地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逐风?”   逐风的额头上满是汗水,看上去有些狼狈,但还是笑了起来:“还好赶上了。” 第二十四章 增援   短暂的停顿过后,逐风不再迟疑地抱着宫朔迅速离开,他不是敌人的对手,只能选择避而不战。   可惜事情当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尽管逐风的速度很快,但几道来势汹汹的异能光束还是拦住了他的去路,逐风不得不停下脚步,只是这么一来耽误了片刻时间,塔基尼亚的人彻底包围了他和宫朔。   “哎呦呦,英雄救美啊,差点就让我潸然泪下了。”小丑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空气,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做作。   宫朔轻轻挣开逐风的怀抱,站到地上面无表情地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来死亡并没有威胁到宫朔,她还是和以往一样,永远不会带着良性情绪说话。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宫朔,逐风突然很想笑,似乎眼前的危机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一般,笑着说:“咱们都是维克少爷的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小丑没有着急动手,反而像看戏一般饶有兴致,泰利亚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要因为这种废物浪费时间吗?”   “你总是这么没有情趣,不过好吧。”小丑装模作样地一叹气,抬手爆发出五颜六色的异能光球,虽然看上去还有几分绚丽,但却是致命的。   由于宫朔有伤在身,逐风不放心她,所以再次将宫朔拉到了怀里,凭借着略占上风的速度优势来回穿梭在夺命的异能球之间。   “宫朔,”逐风知道对方还没有动真格的,必须趁机掩护她离开,“我一会儿直接用最强的禁咒拖住他们,你赶紧走,你还走得动吧?”   宫朔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也没有开口说话,但一只拳头已经攥紧了。   逐风一边闪躲小丑的攻击一边在心里低叹,看来宫朔永远学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就在逐风打算那么做的时候,塔基尼亚的人群里突然爆发出惨叫。   小丑和泰利亚同时回头,看到自己部下的队伍里卷起一道风暴,各种颜色的花瓣随着风力翩然起舞,却和小丑的异能球一样,漂亮而致命,花瓣席卷而过的地方留下的只有尸体。   “是你。”泰利亚目光沉了下去,不久前这人刚刚在福光城掩护龙星一行出城,现在居然又来坏他的好事!   小丑面对眼前的惨状毫不在意:“是谁?”   “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留下这句话后,泰利亚脚下猛然发力,宛如残影一般冲入了人群,短枪的速度更快,在他之前抢先一步刺向了那道小型飓风。   逐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马上抱着宫朔从包围圈的缺口撤离。小丑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过并没有去追击,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泰利亚那边。   连泰利亚都说值得一战的对手,显然比那两个废物要有趣。   飓风本该是无形的,可它似乎像有生命一样,居然主动退让躲开了泰利亚刺来的一枪,接着飓风在原地旋转了片刻,缓缓化作一道人影,正是之前和泰利亚交手的神秘女子。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和塔基尼亚做对了。”   泰利亚将扔出的那柄短枪收回手中,虽然他的表情还和往常一样没有起伏,但眼神中却有几分兴奋,总算有个勉强能称之为对手的人了。   女子轻轻一笑:“我只是,见不得跳梁小丑出来称王称霸而已。”   “你在嘲讽我吗?”小丑嘿嘿笑着,“不过我似乎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你是不是曾经伤害过我?”   女子微微一顿,突然袖口一翻,手中多了一把骨头相连而成的骨鞭,挥出两道刺目的紫光,同时射向小丑和泰利亚。   他们二人自然是很轻易就闪躲掉了,同时冲向了女子。   泰利亚双手持枪摆出一个有些诡异的进攻架势:“她是我的猎物。”   “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小丑也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不甘示弱。   “呵。”女子冷笑一声,刚刚被他们两个闪开的紫光突然在空中停下了,瞬间浓缩成威力惊人的紫色光斑,紧接着爆发出光线和女子的心脏两两相连,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三角,将小丑和泰利亚困在了能量之中。   “死吧!”   女子一声怒吼,三角区域里的能量全数爆裂,瞬间就吞没了小丑的身体,但泰利亚却诡异地消失了。   在小丑的惨叫声中,他的身体缓缓化为灰烬,但泰利亚突然利用空间异能逼近了她的身边,手中的短枪同时刺出。   女子后退几步,可身后突然响起一串扭曲的笑声,本该死掉的小丑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手中的长剑已经对准了女子的后心。   前后夹击之下,女子看上去已经毫无生机了,不过她面罩之下的嘴唇却微微翘起,下一秒小丑和泰利亚同时得手,利刃穿破肉体的声音响起,鲜血喷涌而出。   可并不是女子的血。   泰利亚诧异地低下头,看着小丑捅入自己腹部的长剑,鲜血还在顺着剑身流淌,而他的短枪,也穿透了小丑的身体。   “幻术……”小丑拔出泰利亚的枪头,神情有些恼怒,“居然被耍了!”   泰利亚也后退了几步,虽然他没有小丑的不死之身,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被捅一剑也不至于要命:“该死!”   刚刚他们两个看到的女子只是虚像,彼此的攻击都穿过了那层幻术,刺入了对方身体里,假如他们没有那么强劲的身体,恐怕就要死在对方手上了。   小丑有些别扭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泰利亚捂着伤口摇摇头:“她人呢?”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一阵带着清香的细风缓缓吹过,泰利亚一枪扎在地上:“又让她跑了!”   小丑的脸上恢复笑意:“南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看来咱们之后有的玩了。”   泰利亚没有回话,而是脸色冷峻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杀了那个碍事的女人。   逐风速度拉到了极致,满目疮痍的天海城早已被他甩在了身后,直到他体力耗尽时才停下暂作休息,时不时还要留神四周的动静,以防塔基尼亚突然追过来。   “你为什么会来?”   席地而坐的逐风慢慢抬起头看去,或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宫朔看上去没有往日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尽管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但逐风就是能看出来。   逐风苦笑了一声说:“在塔基尼亚攻占北方的同时,也对洛城发了难,我们连同维克少爷在内都没有反抗的余地,之后就各自走散了。我一个人游荡在外,也幸好当时塔基尼亚的主力还在北方,我没遇到什么危机,只是暂时联系不上维克少爷他们了。”   宫朔睁开眼:“我问你为什么会来我这儿?”   说真的,宫朔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和她以往的态度相比,此时已经很温和了,逐风苦笑:“这不是正说前因呢嘛,后来我就四处找寻维克少爷的下落,结果就打听到了塔基尼亚在北方的所作所为。当他们进军南方时我就知道,相同的悲剧会再次上演,他们一定会攻打所有家族的,所以我就赶去了天海城,总算……不至于太晚。”   宫朔沉默了片刻,说道:“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哈哈……”逐风干笑了几声,本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但看到宫朔低落的神情之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宫朔也慢慢坐在了地上:“就让我死了不好吗?”   逐风彻底沉默了,他不知道,宫朔是否需要他的宽慰。   “从我开始,毒牙家族日渐衰败,”宫朔声音很低,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亲弟弟从家族叛逃,我们视彼此为仇人,他恨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我没有能力重现家族往日的辉煌。我什么都做不到,维克来威胁我,我只能妥协,蝎子死了,我没办法为她报仇,他们要杀宫岚,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在塔基尼亚进攻毒牙,我仍然是无能为力……可我至少能和我的家族成员死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宫朔的头缓缓埋在臂弯里:“为什么要救我呢,死了的话,一切不就结束了吗……”   逐风伸出手,犹豫过后还是没敢做什么,只能轻声说道:“活着才有希望啊,而且在月城的时候你也救过我,现在算是扯平了吧。”   “逐风,”宫朔声音沙哑,“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不会阻止你去送死的,因为活着真的是太累了。”   这大概是,宫朔第一次对外人敞开心扉吧,可逐风却听得很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会儿坚定道:“活得再累,也要咬牙坚持下去,塔基尼亚毁了毒牙家族,你不想让他们血债血偿吗?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我会陪着你一起的。”   宫朔闻言缓缓抬起头,她没有落泪,但眼圈却是泛红的。   逐风的脸皮有些发烫,他怕宫朔误会自己的意思,但连他自己都没搞明白自己的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只能红着脸和宫朔尴尬对视。   不过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二人的神情同时戒备起来,逐风示意宫朔别说话,他自己缓缓走到一处高地,小心翼翼地远眺起来。   远处是大军行进扬起的尘土,逐风一眼就看到了塔基尼亚的旗帜,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不过等他看清楚为首的那人时却又疑惑了起来。   带队的并不是小丑或是泰利亚,而是克拉斯。虽然逐风不认识他,但至少明白,这帮人应该不是来追击他和宫朔的。   逐风还注意到一点,为首的那人似乎极其愤怒,像是在追杀什么人,整个南方能让塔基尼亚高层愤恨追杀的人,逐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维克,莫非对方追杀的是他?   就在此时,逐风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异动,马上警觉地回神,结果看到的却是面无血色的维克。   “别出声。”维克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身边跟着的安景、蕾格亚和舜空三人也是一身的伤,明显是不敌对手狼狈逃窜了。   在场的六个人都没有开口,塔基尼亚大军行进的声音越来越近,最近的时候,动静像是从山坡下方传来的。好在怒火攻心的克拉斯智商离家出走了,没有派人四处搜查,而是一根筋地继续前行,大军的动静渐行渐远了。   直到克拉斯带人彻底离开,逐风才松了口气:“维克少爷,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看不出来吗?”维克苦涩地指了指自己胸膛上的创口,“你又是怎么回事,宫朔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逐风不知道想歪了什么,神色有些尴尬,但还是解释说:“我听闻塔基尼亚的人南下了,料到他们一定会四处进攻,所以就去了天海城,他们果然对毒牙家族发难了,我和宫朔勉强逃到了这里。”   维克突然反应很大地起身:“塔基尼亚的其他人在东南方进攻?”   “是啊。”逐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维克若有所思:“若是这样,反倒是好事……克拉斯一定会对我们穷追不舍,或许那些进攻毒牙的人也会继续追杀你们,只要塔基尼亚的主力集中在东南方向就好,能为龙星争取不少时间。”   逐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龙星首领在西南地区联合各个家族,对吗?”   维克点点头:“但愿他顺利吧。”   “希望吧,”逐风苦涩一笑,“不过想来,就算一切顺利,想打倒塔基尼亚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这次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和宫朔根本逃不出来。”   提及这个,维克再次皱起了眉头:“说起来,之前也有人帮了我们,你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我当时只顾着逃跑了……”逐风脸色局促,“不过应该是个女性。”   “女性……”维克的眉头更紧了,他有了些猜测,但并不愿意去深思,“总之,现在情况对我们还算有利,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拖住克拉斯他们的脚步,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要去主动招惹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过早踏入西南。”   塔基尼亚大军进入了南境,危机敲响了大门,南方各个家族风声鹤唳,龙星在凯特首领的带领下,确实和不少中小家族都达成了联盟,维克一方也在竭尽全力地拖延克拉斯等人的进军脚步。但塔基尼亚可不只有这些势力,几日之后福光城再次热闹了起来,塔基尼亚即将派出更多的人手进军南方。   除了虚无和凡尔特、伊莎负责守卫帝城镇压北方之外,其余所有人都随军抵达了福光城,甚至箫笛也带着焕然一新的先知会共同进军。   作为督军的身份,在外替虚无发号施令。   就如今塔基尼亚的势头而言,箫笛称得上是身份尊贵了,可以说是塔基尼亚的副首领。但他并不在意这种身份带来的尊贵,他只想亲眼看着龙星和维克惨死在塔基尼亚大军之中。   箫笛站立于福光城城楼,满脸微笑地看着黎曙带着先头部队缓慢出城,德尔和桃乐丝站在他身边,看到他一脸运筹帷幄的表情,德尔微微一笑开口道:“看来大长老确实很看重你,不过行军打仗这种事黎曙比较有经验,你应该不会故意和他做对吧?”   “德尔先生多虑了,”箫笛微笑着侧头,“我和黎曙没什么仇恨,或许只是他有些看轻我而已。孰轻孰重我还是能分清的,不会耽误正事。”   “那就好,”德尔点点头,“其实黎曙那人只是脾气古怪了一些,他对塔基尼亚的忠心不比任何人差。而且我相信,假如有极端情况,他也会豁出性命救你的。”   箫笛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有些诧异,你们比我想象的更加团结。”   德尔哈哈一笑,揽过身边桃乐丝的肩膀说:“也可以说是团结,因为塔基尼亚是我们共同的信仰,或许用不了多久,你的仇人就能全部消失了。”   “我相信你的话。”   箫笛微微一笑,但是回过头时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城楼的角落里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那个人又出现了!   注意到箫笛的眼神,德尔疑惑地看了一眼:“怎么了?”   连虚无都抓不到那个人,箫笛自然没指望德尔能发现他,本来这个黑影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箫笛都快麻木了,可现在是大举进攻南方的重要节点,黑影的再次出现让箫笛极度不安,他必须把这件事摆平。   “你们先走,我马上跟上大部队。”   说完,箫笛就急匆匆地跑下了城楼,同时抱紧了怀里的预灭。不过对方是什么人,只要预灭在手,箫笛就有信心杀了他。   大军过境,福光城的街道上一片肃杀之意,那个黑影仿佛在刻意地勾引他一般,时不时就会突然消失,但总会再次出现在街上的某个角落里。箫笛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渐渐地,他就跟着黑影来到了城郊荒凉的山脚下。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黑影缓缓站定,留给箫笛一个漆黑的背影。   突然阴暗的环境让箫笛警觉了起来,不过这似乎是黑影第一次主动现身,他还是忍住不安冷道:“你是什么人,一直跟踪我想干什么?”   “呵呵……”黑影没有回头,冷笑了起来,“我只是出于好奇才跟着你,因为很少能见到你这么蠢的人,太好笑了。”   箫笛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向黑影:“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你信不信,我有一千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   黑影继续嗤笑:“你也只能用这些恶毒的话语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了,你觉得,所谓的塔基尼亚真的能帮你完成复仇吗?”   “这是预言告诉我的,轮得到你质疑吗?”箫笛冷道,同时轻轻搓开预灭的一角,打算让这个大放厥词的人付出代价。   黑影又是一声冷笑:“预言?你也只是挑着自己喜欢的相信而已。”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知触动了箫笛的哪片逆鳞,他愤怒地冲过去一把将黑影转了过来:“你在胡说什么!你……”   箫笛的表情突然惊恐万分,因为面前的那张脸,和他如出一辙。   “箫笛”的笑容也和本尊一模一样:“你扪心自问,你觉得自己会成功吗?”   箫笛根本没在意听对方的话,因为他内心尘封的某段记忆,似乎被凿开了一丝裂隙,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马上转过身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树林。   跑出林子,四周就暖和了不少,但箫笛就像只一头扎进阳光下的厉鬼一般,形神俱灭。 第二十五章 肆虐   “你们在胡闹些什么?”   任何城镇面对塔基尼亚都是没有还手之力的,箫笛本以为或许这些天克拉斯已经占领了半个南部了,可他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仅仅占领了天海城一处地方,而且放着西南地区的大量家族不管,却一门心思地在东南方抓人。箫笛作为督军,对他们的战绩显然是不满意的,来到天海城后一声令下,把克拉斯三人召集了回来。   克拉斯面对脸色阴沉的箫笛,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要我们想,三天之内就能把南部踏为平地,有什么可着急的?相对而言,有价值的猎物更加难得。”   自打从福光城离开后,箫笛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此时此刻难看到了极致:“那请问克拉斯先生抓到猎物了吗?”   “……”克拉斯表情阴沉了下去,“你再给我阴阳怪气一句试试?”   “愚蠢!”箫笛一改往日笑面虎的模样,愤然拍案,“是个人都知道,南方的重点西南地区,对方这么做明显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和那些家族联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克拉斯直接把刀拔了出来,结果被黎曙呵斥了:“住手!”   “黎曙,你还怕这个小子吗?”克拉斯怒不可遏,今天要是没人拦着,他一定会亲手宰了箫笛。   “箫笛是大长老任命的督军,你想干什么?”黎曙一句话就让克拉斯一肚子鸟气没地方发泄了,接着继续说,“给你们的命令是尽快占领南方的土地,可是你们不把主力放在人口稠密的西南,反而跑到东南到处抓人,未免也太可笑了。克拉斯这么做我也就认了,泰利亚,你是怎么回事?”   泰利亚不卑不亢道:“我们在处决毒牙首领的时候遭遇了袭击,那人也曾在福光城掩护一群叛党撤离,重点是她的实力很强,不除掉的话迟早是心腹大患。”   “是啊,我们两个和克拉斯可不一样,是为了顾全大局。”小丑在一旁帮腔,收获了克拉斯白眼一枚。   黎曙点点头:“有几分道理,可那根本不是眼下的重点,重点是占领全部地域,逼得那些人没有立足之地,之后才能一举消灭。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跑顾此失彼的,什么时候才能成功?”   箫笛知道黎曙这么说并不是讨好自己,而是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总之让克拉斯担任先行军指挥就是个错误。   虽然塔基尼亚还是很强,但是这苗头已经有点跑偏了,让箫笛的心中更加烦闷,所以他还是黑着一张脸:“类似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优秀的猎人,但手段再高明,也不能对猎物的抵抗视而不见,如果能迅速击破,那为什么要拖下去呢?”   那个黑影,给箫笛敲响了警钟,不管时局多么顺风顺水,只要龙星和维克一天不死,箫笛就没办法安心,都快成他的心病了。   沉默了片刻,德尔又开始出面和稀泥了:“大家还是听听箫笛的意思吧,毕竟他说的有道理。不过箫笛你也不要太着急,只是耽误了几天时间而已,威尔斯特发展不了多少的,况且他们联合在一起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现在我们几乎全军出动,拿下南方轻而易举,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就行了。”   箫笛叹了口气,揉着眉心说着:“算我求你们了,别玩儿了,赶紧解决他们吧。”   黑影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在自己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箫笛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虽然这次议会不算是宾主尽欢,但好歹统一了行动,克拉斯依旧带人在东南地区追杀维克一行,其余所有人以天海城为中心向西南方进军,使用在北方的手段,迅速攻占所有城镇。   如今的维克不但没了天狐军,甚至身边满打满算就只剩下五个人了,消息极为闭塞,他根本不知道他的诱饵计划已经失去了价值,因为塔基尼亚增援的大部队已经杀到了西南。   当天,龙星正在西南地区的某座城镇里,和当地的家族首领商议共同对抗塔基尼亚的事,万事开头难,这话一点也不假,从凯特首领那里打开通道后,之后的结盟就很简单了。毕竟人人都不愿意屈服于塔基尼亚那种沾满鲜血的家族,随著名义上的反抗者越来越多,所谓的结盟也变得越来越容易,基本上龙星到了哪里,都会得到当地家族的支持。   大敌当前,人们总是能意外的团结。   龙星也知道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维克的功劳,若不是他拖住了塔基尼亚的先行军,只怕现在半个南方都要沦陷,他们也只有继续抱头鼠窜苟延残喘的份儿,根本没机会到处联合。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当天的结盟进展顺利,可就在龙星打算起身前往下一站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找凯特首领汇报:凯特城被塔基尼亚攻占了。   这个噩耗让所有人都当头棒喝,龙星皱着眉头:“怎么会呢,难道维克他们已经……”   前来汇报的斥候面色很差:“恐怕不止如此,塔基尼亚几天前再次通过福光城增兵,好像差不多已经倾巢出动了。”   龙星猛然起身,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老实说他们能有这么多天用来联盟已经不错了,可是西南之地人口密集,还有大半的城镇没有拜访,如果他们不去继续游说,那么这些人很可能被逼成为塔基尼亚的爪牙,龙星不想舍弃。   “凯特首领,洛安,”思前想后,龙星做出了决定,“你们两个代替我继续往西南发展盟友,一定要让他们知道如今的局势,任何力量我们都要争取!”   洛安面色迟疑:“那您呢?”   龙星深吸一口气:“我会带领威尔斯特现存的所有成员,连同我们的盟友,尽可能地对抗塔基尼亚。”   “我和您一同作战!”洛安高声道。   龙星能明白洛安的决心,但感慨之余还是说道:“联盟之事也很重要,必须交给有能力的人去做,你和凯特首领缺一不可。至于前线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按照塔基尼亚的风格,他们为了追求效率一定会分散进攻,其实我们面对的压力并不会太大,别担心。”   话已至此,洛安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和凯特首领一起领命而去,如果真的想帮龙星一把,那就尽早联合更多盟友前去支援他们。   洛安和凯特首领带了一小部分人离去后,龙星朗声道:“我们联盟的意义就在于消灭塔基尼亚,如今敌人已经到了门外,是时候为我们自己而战了!”   龙星的话得到了所有异能者的高声回应,他们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家族,往日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在少数,向大家族的妥协也是貌合神离,任谁也没有本事让他们毫无芥蒂的为了同一目标而战。   可如今塔基尼亚做到了,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异能者大军从这座小城里倾泻而出,一路往东北方向急速前行,正好能和攻占凯特城的塔基尼亚部队撞上。事已至此,龙星做了自己能做到的全部,如果还是没办法抵抗塔基尼亚,那就是命了。   前往凯特城的路途只走了一半,龙星就遇到了一座陷入烈火之中的城镇,明显塔基尼亚的人已经打到了这里。   联军中有一部分人的家就在这里,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愤恨,随着龙星的一声令下,大军冲入了火海一般的城镇之中。   塔基尼亚确实为了保证效率而分散了实力,龙星一行的数量要远多于敌人,刚进城时确实打了那群杂兵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远处突然雷电大作,一道绿色一道蓝色两道光晕瞬间闪到了联军的上空。   洛安的一部分部下也跟随龙星出战了,他们在北方见识过塔基尼亚的各个人物,马上有人认出了他们:“是魔雷和塞特隆!”   魔雷的身边漂浮着绿色的电火花,望着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面对着一群蚂蚁。塞特隆哼笑了一声:“既然认识我,那证明你侥幸在我手上活下去了,为什么还没学会惜命呢?”   同样是雷系异能者,龙星在他们两个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至少在实力方面,这两人已经远远超过他了。可龙星知道自己不能胆怯,无论多强的敌人,他都必须正面迎战。   “杀!”   随着龙星一声令下,诺斯、颜靥、红玥和朱烈四人跟随他一起冲向了塔基尼亚的两个雷系高手,还有联军中一些实力较强的人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其余人则是趁机攻打塔基尼亚的普通爪牙。   “很不错的雷电之力,可惜在现在的我面前,还是不值一提。”魔雷冷漠地开口,同时轻轻一挥手,龙星一行感觉自己的耳边直接炸裂了。   天空中并没有劈下闪电,但魔雷这一招比那种末日降临般的画面更加恐怖,无数细小的绿色电流充斥着半空,几乎将每个人都笼罩了起来。而且这一招可不是只有看上去吓人,当绿色的闪电噼啪炸裂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知觉,笔直地往下落去。   风在龙星的耳边呼啸而过,他咬起了牙。凡尔特,伊莎,克拉斯,包括现在的魔雷,一个个都宛如怪物一般,可是维克都能牵制住他们的行动,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   “啊!!”   即将落地的时候龙星爆发出一声怒吼,数道闪电全部劈到了自己身上。这是他的招牌异能之一,消灾闪,强行承担下自己的威力,让自己的体内充满电流,极大提升自身的能量和防御。   剧烈的痛苦压制下了原本的麻木,龙星喘着大气站立于地面,瞬间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魔雷。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龙星首领,赐教了!”塞特隆挡在魔雷身前,蓄满电力的一拳狠狠砸下。   这恐怖的一拳直接将龙星的胸膛砸陷了一块,伴随着骨骼断裂的闷响龙星喷出鲜血,可他还是没有后退一步,反手拉住了塞特隆的手腕,近距离之下的禁咒将塞特隆和魔雷全部席卷在内。   “万雷天劫!”   陡然阴沉的天空劈下数十道粗壮的闪电,蜂鸣般的巨响震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几乎大部分人的年纪都比龙星要大,但异能力的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假以时日,龙星或许要比这些剥夺格兰特能量的人还要强。   只是,未必有那个机会了。   愤怒的闪电平息之后,三人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魔雷和塞特隆几乎毫发无损。雷系异能者本身对雷电的抗性就极高,再加上他们两个堪称恐怖的实力,不受伤也是正常的,只是在龙星一方的眼中,这一幕真实的过于残忍。   塞特隆虽然没有受伤,但脸色却很难看。或许对现在的他而言,龙星的力量不算什么,可他的力量是偷来的,抢来的,如果没有格兰特,他的雷电之力远远比不上龙星这个刚刚成年的晚辈。   或许是嫉妒,塞特隆的眼里迸发出杀意:“很不错啊龙星首领,但你也不过是血脉优异罢了,抛除威尔斯特的血,你还有什么!!”   塞特隆的随手一招,威力就堪比龙星刚刚的禁咒,而且这些恐怖的电流全部注入了龙星体内。看着他痛苦扭动的身体,塞特隆感到一阵畅快,狞笑着释放了更多雷电,几乎要把整片暗沉的天空彻底点亮。   地面上,刚刚摆脱麻木的诺斯缓缓起身,看到这一幕后他没有多想,直接凝聚起风刃冲了上去。然而魔雷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随手爆发出一道细长的闪光,直接贯穿了诺斯的腹部,诺斯闷哼一声再次栽落到地面上。   “堂兄……”龙星看到诺斯再次跌落的画面,咬着牙抵抗着塞特隆的雷电。   无力的感觉再次涌入龙星的心头,时至今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吧?要是让维克顺利成为家族首领,是不是就没这些事了?或许吧,那样的话米瑞不会满心仇怨,箫笛也不会跟着他复仇,也不会顺其自然地和塔基尼亚搞在一起,或许就有机会对付如今的局面了。   可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和维克之间的战斗,是他赢了,就注定了这一切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只是这么看来,他就太可笑了,本以为战胜了维克后会带领家族走向巅峰,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等着看他失去一切的那天。   塞特隆大笑一声,将龙星从空中狠狠摔落地面,紧接着掌心爆发出一道闪电追击而去。可能是消灾闪的原因,龙星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痛苦,可他却没有站起来的力量了,而且塞特隆的闪电击中地面后迅速四散游走,整片的联军瞬间损失惨重。为了联合这些力量,龙星不吃不睡地奔走了许久,可塞特隆只需要一招,就能将他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希望之火轻松捻灭。   “哈哈哈,一群蝼蚁凑在一起,就觉得自己有能力打败我们吗?你们挑错对手了,没人能反抗塔基尼亚!”塞特隆继续在空中狂笑。   “龙星,站起来……”   龙星缓缓睁开眼看去,不远处的诺斯正颤巍巍地起身,尽管他的身上满是血污,可他还是不愿意倒下。   龙星苦笑一声:“……算了吧,堂兄,没有机会的……”   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可面对着塔基尼亚还是无能为力,对方三两个人就足以消灭他们所有人,还有什么可反抗的?   “你别以为……”诺斯喘着粗气慢慢走向他,“你是我弟弟,我就不舍得抽你……我还记得呢,当初来帝城之前我就在马车上说过,那是你最后一次脆弱了,现在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你的承诺呢龙星?你就这么让我当富贵闲人吗?”   “堂兄……”泪水模糊了龙星的视线。   “站起来!”诺斯吼道,“打也好,逃也好,给我站起来!”   塞特隆冷笑着拍手:“威尔斯特的意志果真是不容践踏,可惜你们没有能力去守护……”   一句话还没说完,塞特隆立刻暴退两步,堪堪躲开了一道凌厉的异能光刃。   塞特隆怒道:“谁!?”   “当心头顶!”魔雷突然开口提醒他。   塞特隆抬起头,无数花瓣挥洒而下,或许是这个场面有些过分绚丽,塞特隆看着那些花瓣都带了一层虚影。   “是幻术!”魔雷目光一寒,抬手扬出了漫天的雷电,无数花瓣瞬间化作了一片片焦黑的丑陋事物。   “呵呵呵,”空气中突然传来女人的笑声,“知道是幻术,就不该动的。”   那些焦黑的花瓣纷纷碎裂为齑粉,像是黑色尘埃一般的颗粒形成一阵暗色的风暴,急速冲向魔雷和塞特隆二人。   塞特隆发出怒吼,无数道蓝色闪电疯狂砸下,魔雷也扬起绿色雷电附加在上:“小心,可能是泰利亚口中的那个女人。”   看到这一幕,诺斯的行动比思想更快了一步,马上上去拉住了龙星:“下令撤退!”   其实不需要龙星下令了,当塞特隆的那道闪电劈落地面时,几乎所有人都能萌生了退意,诺斯这句话刚刚吼出来,就已经有不少人像是得到了命令般迅速撤退。   龙星虚弱地看了一眼天空:“……撤。”   塞特隆愤怒看向他们:“别想跑!”   可他想追击也是有心无力,女人扬起的黑色风暴蕴含的能量很强,足够让塞特隆感到威胁,所以他根本不敢大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星带人迅速撤离这片焦土。   往相反方向狼狈逃窜的路上,龙星心情沉重的无以复加。南方大部分人之前只是听说过塔基尼亚的恐怖,此战是他们第一次亲身经历,对他们士气的打击是难以想象的。可龙星一点办法都没有,刚刚若不是诺斯那番话,连他自己都要放弃抵抗了,凭什么去指责别人呢?   而且向来是祸不单行,好不容易撤退到三城之远的地方暂作休整,龙星就又接到了斥候传来的战报,短短一天之内塔基尼亚连破十座城镇。   塔基尼亚旗帜扩散的速度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快,龙星他们的联盟像是纸一样一戳即破,整个联军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取胜,失败就已经逼到眼前了。 第二十六章 宫岚   一片枯树林里,维克和他身边的一干人围坐在火堆旁,火苗要死不活地闪烁了几下后最终消失了,一帮人谁也没有开口,每个人的脸色都称不上好看。   被克拉斯像疯狗一样追杀了好几天,任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昨晚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现在这个季节已经开始降温了,一觉醒来地面上已经冻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好像是冬天即将来临的征兆。   除了舜空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其余人身上的伤势已经不影响正常活动了,可面对穷追不舍的克拉斯,养好伤的意义也不大。   “少主,”安景忍不住最先开口了,“您有没有发现,似乎只有克拉斯还在追杀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小丑和泰利亚了。”   维克闭目养神:“或许他们采取了分散追杀的方式。”   安景缓缓点头,但还是说道:“这是一种可能性,但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他们会不会是去进攻西南地区了?”   维克这才睁开眼睛,他身边的舜空也一脸担忧,他没有自欺欺人:“是有这样的可能,毕竟塔基尼亚的人不是傻子,除了克拉斯喜欢胡来,其他人一定很快就能明白我们的想法。”   “还有更可怕的一点,”蕾格亚也开口了,“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担心塔基尼亚会往南方派出更多的人。”   这一点极有可能,塔基尼亚不动则已,一旦行动起来效率惊人,北方就是最好的例子。克拉斯他们作为先行军抵达之后,塔基尼亚大军出击的日子就不会远了。只可惜他们现在没有任何情报来源,光是每天躲避克拉斯的追杀就让他们身心俱疲了。   逐风看了看其他人的脸色,说:“我们在东南的目的就是牵制克拉斯等人,可假如西南正在遭受塔基尼亚的总攻,那我们的行为岂不是毫无意义?”   维克沉默不语,他们这些人都算身手不错的,即使还是无法和塔基尼亚正面对抗,但至少比龙星临时联合的那些乌合之众要强,如果发生了逐风口中的那种假设,那他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立刻支援西南,而不是继续和克拉斯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可话又说回来了,万一塔基尼亚还没有发动总攻,龙星还在忙着结盟之事,他们贸然把克拉斯带到西南不是添乱吗?还是那句话,没有情报网,他们根本不知道塔基尼亚的动向。   以前天狐军在手的时候,无论做什么维克都占尽优势,现在维克少爷总算是体验了一把眼瞎耳聋的痛苦了。   “箫笛加入了塔基尼亚,”思索了半天后维克开口了,“他对威尔斯特抱着很大的恨意,在他的煽动下,我觉得塔基尼亚发动总攻的可能性更大。但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想派人去西南看看。”   “我去。”安景马上说道。   维克迟疑了一下正想答应,逐风突然行礼道:“维克少爷让我去吧,此次行动人越少越好,而留下的人还要继续对抗克拉斯,安景和您配合的时间长,所以让他留下吧。”   此行西南,未必比留下来安全,因为谁也不知道西南此时是什么局面,况且这一路山高水远的,极有可能遇上更多塔基尼亚的走狗。逐风说完这番话后,安景心中对他的好感更浓,逐风可比他原来的主子靠谱多了。   维克想了想就点头了:“现在是关键时期,你说的有道理,我就不和你瞎客气了。你速去速回,无论西南有没有麻烦,你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逐风微微一笑:“是。”   这时宫朔突然开口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和逐风一起去西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宫朔脸上,没有任何收获后又齐齐地看向逐风。逐风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和宫朔对视:“别了吧,此行凶险,而且人越少越容易行事,交给我一个人就行。”   宫朔这人向来有些一根筋,还从不听人劝,所有人都以为她仍会一意孤行,可她听完逐风的话后并没有坚持己见,而是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我还能见到活着的你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蕾格亚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只可惜现在氛围不对,不然她就要嗑瓜子看戏了。   逐风脸色一热:“会的,我会活着回来的……”   宫朔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点头。   最终,逐风逃一般地离开了众人,踏上了前往西南的路途,谁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也无暇多想,因为他们这里的情况也远远不到能够乐观的地步。   维克起身,一脚踢开已经发凉的火堆:“转移。”   不知名的小城镇里,龙星走进议会厅的时候,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阴沉着的。这些人都是最近联合的家族首领,龙星未必能记住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但还记得两天之前,他们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塔基尼亚时,这些人脸上的自信笑容。仅仅是直面敌人的第一战,就让绝大部分的人彻底丧失了斗志。   “龙星首领,就在您昨晚休息的时候,塔基尼亚再次攻破了两座城。而且他们不知是从何得知西南各大家族已经和您结盟,连投降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直接血洗了当地。”   龙星刚刚坐下,就听到有人话里带刺地开口了。   龙星看了那人一眼没有说话,这一行为似乎是助长了这帮人的怨气,马上又有人说:“塔基尼亚简直强到离谱,我们连一分胜算都没有,龙星首领何必要拉着我们送死呢!”   这话又得到了附和:“对啊,我就说一向眼高于顶的威尔斯特怎么会突然和我们这些小家族结盟,龙星首领是打算把我们当成炮灰吗?”   龙星扶着额头:“我告诉过你们,塔基尼亚很强,很难对付,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   众人暂时沉默了下去,但他们不知道塔基尼亚这么强啊,纷纷有种上当的感觉,立刻有人出言反驳:“但是龙星首领可没提过,对方一个人就能把联军打的落花流水!”   龙星疲惫地点点头:“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谁愿去找塔基尼亚臣服就去吧,我不拦着。”   有人哼道:“现在塔基尼亚也把我们所有人列入了必杀名单,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做?”诺斯冷着脸站了起来,“事到如今,除了拼死反抗,我们还有的选吗?你们不敢去对付塔基尼亚,反倒对自己的盟友摆威风,简直可耻!”   诺斯看上去可没有龙星那么温顺可欺,这帮人马上就不太敢说话了,但一个个脸上还是写着不忿。   “而且你们并不是完全没有投降的机会啊,”诺斯冷笑道,“塔基尼亚迫切地想要我们几个的命,只要你们提着我们的人头过去,说不定还会被塔基尼亚奉为上宾呢,你们要试试吗?”   大厅一片死寂,再傻的人都能听出诺斯言语间的威胁,况且他们现在确实除了反抗别无出路,只是敌人太恐怖了,他们也需要一个人承担集体的负面情绪。   诺斯哼了一声重新坐下:“要么死,要么反抗,没有第三条路,那些自怨自艾的话只会害了自己,你们好好想清楚吧。”   过了好久都没人再开口,每个人都是眉头紧皱,不知道在心里思索着什么。塔基尼亚数天之内就占领了整个北方,外人听说了只会感到恐怖,至于这种恐怖究竟意味着什么,没有体会到的人其实是无法真正理解的,现在他们亲身体会到了,原来自己和北方家族也没什么不同,都是待宰的羔羊,谁人心里能不畏惧呢。   诺斯看向了龙星:“首领,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龙星摇摇头:“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想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没种了,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即使拼到最后一人,我也誓要和塔基尼亚斗争到底。”   诺斯一声叹息,这话外人听来不会受到任何鼓舞,最多也只是觉得龙星死鸭子嘴硬罢了。   果不其然,其他人都没有发表看法。   一片沉默中,传令兵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还没开口诺斯就先叹息了一声,绝对又是塔基尼亚占领了多少城镇,现在得到这类消息无疑于雪上加霜,但又不能装作不知道,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不会安全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传令兵居然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龙星首领,洛安大人传回来的信件,菲利特家族愿意和我们结盟。”   龙星不知道菲利特家族是哪个,闻言只是轻轻抬起了头,眼中并没有多少欣喜的神情,可诺斯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说谁?菲利特家族吗?”   其他人也是脸色诧异地交头接耳,龙星忍不住看向诺斯:“堂兄,菲利特家族……很厉害吗,为什么大家都很诧异的样子?”   “我之前听父亲讲过,”诺斯一边回忆一边开口,“菲利特家族位于西南地区的烈火城,也有很长时间的历史了,不过真正打出名号也只是近一二十年的事,也是因为这个家族,烈火城也被称作菲利特城。他们家族由兄弟五个共治,不过和阿特利亚不同,他们五个是五胞胎,亲兄弟,实力非常强悍,但是他们兄弟喜怒无常,很少和其他家族交流,也被称为西南一霸。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答应和我们结盟,看来是看清楚了局势,愿意共同反抗塔基尼亚。”   龙星目光激动:“所以,这是好事?”   “对,”毕竟是这么多天里为数不多的好消息。诺斯的脸上也再次浮现出笑意,“有了他们的帮助,一来我们的力量更加强大,二来,也算是给那些举棋不定的西南家族做出了表率,是好事。”   菲利特家族虽然口碑不怎么样,但其实力,西南各个家族都是有目共睹的,得知菲利特即将加盟,似乎又给这些人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萦绕不散的颓势终于褪去了几分。   龙星看向传令兵:“洛安有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抵达这里?”   似乎连传令兵都被这个好消息鼓舞了,笑着回答:“洛安大人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让人先把好消息送了回来,他们一行明日就会抵达。”   “太好了,”龙星忍不住起身,“明天让守城的兄弟们多多留意,菲利特家族赶到时通知我亲自迎接。”   看到龙星重新振作了起来,诺斯心里也松了口气,但还是提醒他:“虽然这是好事,但我们目前仍然处于劣势,塔基尼亚的大军越来越靠近这里了,必须及早想出个对策。”   龙星表情郑重地点点头。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塔基尼亚的实力远超过他们,虽然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但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很多时候人力是不足以扭转乾坤的。若是艾瑞克还在,或许冷不丁能爆个神来之笔,现在依靠他们这些年轻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不过好歹还没到真正的绝境,菲利特家族的到来,像是给他们这些将死之人吊了一口气,至少当天晚上每个人入眠时,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希冀的。   第二天龙星醒了个大早,其实不单单是他激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会议厅里就挤满了人,等待着菲利特家族宛如救世主般的降临。   当守城士兵传令南门有车队靠近时,龙星强忍激动迅速起身,剩下那群家族首领自发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南门的城楼之上。可当龙星看到尘土飞扬的画面时,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只有两辆马车慢慢悠悠地靠近南门。   菲利特家族总不会如此倨傲,认为这点人就足够对方塔基尼亚吧?   龙星的心里骤然紧张起来,而颜靥皱着眉头的一句话让他更加不安:“马车上有尸体,我能感受到。”   龙星立刻从城楼上翻身而下,同样意识到不对的诺斯紧随其后,二人来到马车前,拉车的战马打了个响鼻后乖乖停下了,龙星和诺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错愕。   他们距离马车不远,都闻到了里边浓郁的血腥味。   诺斯抬手扬起风刃切开车门,二人看到马车内部几乎已经溅满了血迹,五具尸体面容狰狞地倒在一起,从他们那如出一辙的面貌不难分析出,这就是菲利特家族的五位兄弟。   龙星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默默走到另外一辆马车前砸开车门,里边同样是尸体,洛安和凯特首领再也不会醒来了。   “龙星!”诺斯走了过来,突然指着马车顶部示意龙星看去。   那是由血液涂抹而出的一行血字:致威尔斯特首领。而这行字的落款也是刺目的鲜红:宫岚。   “宫岚……他没死……”   龙星死死拉着诺斯的胳膊,这才没让自己瘫在地上。宫岚没死,再加上塔基尼亚的步步紧逼,龙星似乎看到了威尔斯特的最终梦魇。   百里之外,空旷的荒野上空突然响起一阵恶毒的狂笑,一小队塔基尼亚的巡逻兵正在驾马狂奔,每匹战马后方都用绳子拖拽着血淋淋的人,那是被抓到的俘虏。   不少俘虏已经没气了,剩下的一小部分也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只能期待着死亡快些降临,好让自己摆脱这种煎熬。   穿过一片平原,巡逻队的人看到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影,一个一头长发,一个在身后背着一把夸张的大剑,剩下那个戴着一只黑色眼罩,正是双魔和石蚕。   鸢尾和万兖的形象倒没什么变化,石蚕似乎长高了一些,但浑身散发的阴寒之意还和以前如出一辙。看着这三个形迹可疑的人,巡逻队的人笑着对视了一眼,夹紧马腹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不管他们三个是什么人,只要抓了就是大功一件!   鸢尾和石蚕都没拿正眼看这些小杂鱼,只有万兖和给面子地哈哈一笑,从背后取出大剑狠狠一挥。   爆发的无数剑气瞬间就割碎了巡逻队的阵型,在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中,巡逻队连人带马全部变成了满地碎块。   “这就是塔基尼亚?”万兖不屑地笑了笑。   石蚕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踩着流淌的鲜血来到一个侥幸没有被剑气所伤的俘虏身边,蹲下去仔细观察了起来。   可怜的俘虏早已被折磨的神智不清了,虽然石蚕仅存的一只眼中只有冰冷,可他还是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哀求:“是……联军的人吗?救救我……”   石蚕哼笑了一声,一道毒雾灌入了俘虏的口鼻之中,只见他的身体猛然抽搐了几下,就再也没了动静。   “你在看什么呢?”石蚕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看看他们身上的镣铐,似乎挺有趣的……”石蚕一边说一边懒洋洋地起身回头,结果看到问话的人居然是不知何时出现的宫岚。   “宫岚大人。”石蚕马上毕恭毕敬地行礼。   宫岚还和以前一样,穿着一身洁白的袍子,大半年的时光也不足以在他还很年轻的面庞上刻下痕迹,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的一双眼睛了。   宫岚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只是他以前从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该笑就笑,该怒便怒,那双眼睛永远都很灵动。可反观现在,宫岚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像是要把一切吞噬的空洞。   “说下去。”宫岚缓缓开口。   石蚕低着头说:“这些镣铐是莫瑞森的产物,和呼云的能力类似,似乎能隔绝异能,使得被缚者难以脱身。其实莫瑞森还有不少好东西,包括我们之前见过的异能卷轴,我想,或许这些东西值得我们研究一番。”   宫岚点点头:“把这些镣铐给我留着。”   “是。”石蚕当然不敢拒绝。   顿了顿,宫岚又开口了:“不听话的人,就该打断他的翅膀,把他一辈子锁在身边,对吧?”   宫岚说这些话的时候终于翘起了嘴角,可他的眼中,却依旧是没有一丝生机的冰冷。 第二十七章 求和   龙星一直在发愣,几乎是被诺斯强行拖回城里的,在位置上呆坐了好半天龙星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地看着诺斯:“他没死?”   诺斯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的讳莫如深,他没有先回答龙星,而是看向了朱烈:“朱烈,你带着各位首领先出去,我单独和龙星聊几句。”   虽然朱烈不知道他们两个打算私底下聊些什么,但诺斯表现出来的态度很坚决,他也只能乖乖照做了,厚着脸皮带着一群不情不愿的人离开了大厅。   希望来得很快,但逝去的速度更加令人措手不及,这些大大小小的家族首领平时在自家领地里也算是说一不二,现在面对真正强大的敌人,他们才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希望的又一次落空,使得他们异常低落,并没有像昨天那般对龙星发难,而是各个装着一脑子想法,缓缓离开了大厅。   打发走外人,朱烈重新进入大厅,关上门表情焦急:“首领,菲利特的首领和洛安都死了吗,是谁干的?你说的他没死,又是什么意思?”   龙星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但此事至关重要,红玥也是一脸焦灼地看着龙星,等着他的答案。   颜靥和往常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可若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目光也在微微颤抖。就好像行走在漫天风雪中的人,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微弱的火光,可还没感受到温热,火苗就被掐灭了。   “宫岚留了字,说人是他杀的。”诺斯替龙星解释。   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朱烈难以置信地说:“不会吧,我们亲眼看到维克把他打落了海里啊!而且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会没死呢?”   红玥也赞成朱烈的看法:“维克当初对宫岚是下了死手的,我也觉得宫岚不可能还活着,或许是别人冒名的。”   “除了塔基尼亚,谁还会搞计谋对付我们?但问题在于,塔基尼亚需要用这种方式吗?”龙星无力地开口,“唯一能解释得通的说法,就是宫岚还活着,现在他来找我们报仇了。”   诺斯点点头:“塔基尼亚确实不会搞这些把戏,他们只会摧枯拉朽地强攻过来,而除了他们,有能力同时杀掉菲利特五位首领的人,也只有宫岚了。”   “可是,”朱烈表情纠结,“他怎么会没死呢?”   宫岚没死,这对威尔斯特来说,几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是朝不保夕地在强敌面前逃窜,假如再加上宫岚,那他们真的就毫无生机了。   诺斯长叹一口气:“事情既然发生,咱们再怎么不去面对也是没用的,往好处想,反正宫岚又不会比塔基尼亚还可怕,多他一个敌人也不对。但是话说回来,从宫岚的行为来看,或许他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此地不宜久留。”   龙星点点头,却什么都没说。当初追杀宫岚的时候,他们有大量的改造者,而且最后在罗门城宫岚并没有抵抗,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又被强敌追击,实在无法应对卷土重来的宫岚。   “我觉得,维克少爷似乎和宫岚私交甚笃的样子,不然让他去找宫岚谈一谈……”说着说着,红玥自己就没什么底气了。若是没有之前的那番事倒还好,可宫岚是维克的杀父仇人,维克对他也痛下杀手,现在还有什么可谈的?   诺斯摇摇头,他知道的东西比其他人多一点,所以更加确定,维克去找宫岚是没用的,甚至可能会更加激怒他。不过这话倒是给了诺斯一些提醒,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宫岚的矛头对准塔基尼亚呢?   屋子里沉寂下来,众人要么在发呆,要么在思索对策,突然间,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拍门声。   “龙星首领,我们抓到一个疑似细作的人!”   “放开我,我要见龙星首领!”   龙星感觉第二个声音有些熟悉,提高音量喊道:“把他带进来。”   大门被拉开,那些家族首领抓着一个少年大步走进,将他狠狠往龙星身前一推。   居然是逐风。   “逐风?你怎么会在这里,维克出什么事了吗?”龙星蹙起眉头。   一看人家认识,四周那些人的表情就有些尴尬了,逐风也没有再刁难他们,而是向龙星行礼道:“维克少爷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也还能周旋,只是他放心不下,让我来西南地区看看情况,结果……我是用异能急速穿过那些城镇的,看到有好多地方已经被攻占了,看来维克少爷分析的不错。”   老实说,维克他们能拖住一个克拉斯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彻底牵制住塔基尼亚,现在他还有心派人过来看看情况,龙星已经很满足了,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是我们没用,你们走后没几天塔基尼亚就大军出击了,就在和北方的战况差不多,几乎是一路毫无阻碍地推了过来。”   “我知道了,”逐风慎重点头,“我会回去向维克少爷汇报的,他说过,一旦塔基尼亚大军踏足西南,他就会舍弃原本的诱敌计划,立刻支援过来,龙星首领不要着急。”   或许经历过这么多事,自己和维克之间的隔阂总算是被打破了,听过这番话后龙星轻轻笑了出来。虽然即使维克来了也扭转不了战局,但有人还在全心全意地支持他,龙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会火速带领维克少爷赶来的。”逐风一路赶来满脸都是倦意,但也丝毫不敢懈怠休息,这就准备再次返程了。   “行,”龙星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本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你休息一晚的,但这里恐怕也不安全,我们也要尽快转移了。”   逐风有些不解:“我一路走来,塔基尼亚的攻势虽然迅猛,但距离此地还隔着不少城镇,需要这么早撤离吗?”   龙星又是一声苦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宫岚没有死,而且已经找到我们的位置了,恐怕这里也安全不了多久。”   “宫岚没死?”逐风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个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逐风一时间真的无法接受,可他看了看其他人的脸色都不像是在说笑,只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确定了吗?”   诺斯点点头:“这件事不是塔基尼亚的手笔,除了宫岚本尊也没人有能力这么做,他一定没死。”   现在再去纠结宫岚为什么没死是毫无意义的,问题出现,他们就要想办法解决。   “假如他真的没死,”逐风思前想后缓缓开口了,“那……要不要和他联合对抗塔基尼亚?”   这个提议所有人都没想到,或者说在他们的认知里,威尔斯特和宫岚是不死不休的,根本不存在联合的可能性,所以逐风说完这句话,所有望向他的目光都是饱含诧异的。   而且逐风当初之所以来投奔威尔斯特,就是因为宫岚杀了他原本的主子玄雅,无论怎么看,逐风都是最不该提出这个想法的人。   但是众人的心里都清楚,假如能够联合的话,那就是目前最好的情况,所以大家虽然诧异,但却没人反驳逐风的提议,只是各自都在想办法。   毕竟和宫岚结盟,和天方夜谭也没什么区别。   最终,龙星摇头叹息:“不可能的,即使现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威尔斯特可以摒弃过往的恩怨,但宫岚可不会这么想。甚至更坏一点,他可能会跟塔基尼亚达成共识。”   “他们不会结盟的,”反驳龙星的居然是诺斯,“塔基尼亚的想法很简单,以实力碾压其他所有家族,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联合这一说,宫岚也不是那种愿意屈居于人下的角色,他们双方是存在矛盾的。”   朱烈抓抓脑袋:“可是和宫岚联合……无疑是与虎谋皮,不是长久之计啊。”   “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与他联合,以后的问题以后再想,”逐风坚定道,“龙星首领,这其实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同时面对他们两方是毫无胜利机会的,而塔基尼亚也不会容忍宫岚这种人的存在,我们必须把握住机会!”   若问起逐风最恨的人是谁,那显然非宫岚莫属了,可是龙星在他和宫朔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过他们一段时间,维克对他也不薄,此刻面对着威尔斯特的灭顶之灾,逐风愿意暂时收回自己的仇恨,为龙星提供一条最正确的路。   逐风继续说:“宫岚的实力我们都清楚,绝对比不上塔基尼亚,现在塔基尼亚四个字已经成了恐怖的代名词,我想宫岚一定听说过,也会想办法消灭他们取而代之,我们这次有共同的敌人,而且我们都是劣势,只要宫岚的脑子还清醒着,就有联盟的可能性。”   诺斯十分赞同逐风的提议,毕竟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了,点点头道:“我同意。至于之后的事……等解决了塔基尼亚的问题,都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了,暂且不用多虑。而且也没什么可想的,届时宫岚肯定是要过河拆桥的,我们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总比单独对付塔基尼亚来的简单。”   或许是从小生长在帝城复杂环境的缘故,某些时候诺斯的格局要比龙星要大,看问题的角度也比他更细致,这一点龙星也是知道的,既然连诺斯也赞同,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摆到了台面上。   “怎么说服宫岚联合?”龙星扶额问道。   这是眼前最大的问题,即使塔基尼亚能威胁到宫岚,但对他而言或许威尔斯特才是现阶段真正的敌人,他很可能会见一个杀一个,根本不理会所谓的结盟。派谁去?怎么说?这些都是问题。   红玥看了看其他人,壮起胆子说:“让维克少爷去吧。”   “不行。”   诺斯直接否决了,或许是语气太坚决,听上去有几分不悦,接着他放缓了几分语气:“维克是“杀掉”宫岚的人,或许他们曾经有交情,但经历过那样的事之后,再让他去见宫岚只会弄巧成拙。而且首领,你应该也清楚,假如他们两个见了面,无论结局如何,都会再次拉远维克和家族的距离。”   龙星缓缓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所以要派别人去,而且一定要暂时瞒着维克这件事,能瞒多久瞒多久。”诺斯说完就不再开口了,他不让维克去,其实也有他的私心。   维克是他的弟弟,诺斯想让他毫无芥蒂地融入家族,不想让他有种被当枪使的感觉。过往的种种根本不会消失,他不能一次次地提醒维克去面对那些他不愿面对的回忆。   “那我去!”朱烈走上前说道。   同样是联合,这次可比洛安之前的那些要危险的多,毕竟宫岚很可能根本不会和他们联盟,谁去都是自寻死路。可总要有人去的,朱烈打心底觉得自己对不起龙星,所以愿意亲自去冒这趟险。   红玥也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劝阻,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都到现在了,再想着保全自己,那就真的毫无机会了。   其实朱烈并不是个好选择,可龙星现在身边能用的人又没有几个,正在他纠结时,他听到了逐风的声音:   “龙星首领,让我去吧。”   龙星看向他,顿了顿说:“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为我们冒险。”   “龙星首领,”逐风苦笑道,“我和宫岚之间的仇恨您也清楚,我愿意提出联合,就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宫岚谈判了。我不是威尔斯特家族的人,或许宫岚对我没有那么多的怨恨,或许他愿意心平气和地听完我的话,这就是我的优势。”   龙星点点头:“对,可正因为你不是我们家族的成员,所以我才不能让你去替我们冒险。”   逐风无奈道:“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当初玄雅首领被宫岚所杀,无力复仇的我只能来投靠于您,我心里一直很感激。这是我报恩的机会,龙星首领,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吧。”   如果龙星答应了,似乎就是在挟恩图报,而且有一说一,当初他对逐风也不怎么好,最多也就是给他们几个提供了足够遮风挡雨的房屋而已,根本不值得让逐风为威尔斯特付出这么多。   可现在,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龙星只能厚着脸皮点点头:“那好吧,威尔斯特危在旦夕,我也只能答应了。逐风,希望你能带着好消息,活着回来。”   逐风慎重地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叹了口气,龙星接着说道:“宫岚刚刚杀了菲利特家族的首领,他和他的部下,此时很可能还逗留在菲利特城,你可以去那边找他。”   其实也不需要刻意去找,以宫岚的实力,只要靠近他,他应当会主动现身。   逐风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简单吃喝了一顿后,就匆匆离开了。   望着逐风迅速远去的背影,站立于城楼上的龙星突然苦笑了一声:“堂兄,我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没用。”   他身边的诺斯没有回话,龙星继续盯着前方轻声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要和宫岚联合,还要派外人替自己冒险……那宫岚和我们之间的仇恨,算什么呢?大伯白死了吗?”   “首领,”诺斯还是没有改回称呼,“纵观威尔斯特的历史,似乎从未有哪一位首领,向您这般多灾多难。但这也注定了,在未来的子孙看来,您是威尔斯特最不凡的一位首领。”   龙星闭上眼靠在城楼上:“我宁愿自己,还是那个在祥瑞城里的少年。”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气温骤降,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天色就暗沉了下去,紧接着空中就飘起了雪籽。   站在塔基尼亚大营的箫笛慢慢仰起头,细小的雪籽成群结队地落在他的脸上,像是一群群小虫子,有些痒,但很快就融化成了一片片冰凉。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箫笛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问到:“什么事?”   “大军即将出击,箫笛督军不随军前行吗?”   箫笛回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德尔问道:“打算往哪个方向进军?我要具体的位置。”   “分散进军,”德尔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把箫笛对他的态度放在心上,“大长老传来的命令,说是北方的不安定因素已经被彻底肃清了,要求我们全面进攻南方,像在北方一样分散攻击,力求在短时间内完成统一。”   箫笛点点头,虽然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但塔基尼亚在北方就是这么行动的,打得各家族毫无还手之力,想来也不会出现意外。   “但是有个问题,”德尔收敛了笑意,“即使兵分多路,也不可能完全均分,总会有一支主力部队,你应该要跟随主力吧?”   “那是当然,有问题吗?”箫笛反问。   德尔轻笑:“没问题,只是主力部队的统领是黎曙,我怕你们产生什么矛盾。”   “能有什么矛盾,他还能杀了我不成?”箫笛嗤笑了一声,“只要能尽快灭掉威尔斯特,我愿意配合任何事情。”   德尔点点头,带着箫笛往前走时又忍不住说道:“其实,打天下简单,难的是统治和管理,你和黎曙都是大长老看好的人物,你们还是尽量和谐一点,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你们内部,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团结啊。”箫笛的笑容有些嘲讽。   德尔仍是不在意:“或许多相处一段日子也好,了解多了,自然就能互相理解了。好了,我和桃乐丝要先行离开了,等我们的好消息。”   箫笛轻轻摆摆手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间的黎曙。黎曙没有理他,直接下令部队前进,箫笛摇头笑了笑,迅速钻进了自己那辆马车。   雪籽慢慢变成了雪花,似乎是一场未卜先知的祭奠。 第二十八章 代价   菲利特家族在西南地区名气很大,所以相对应的,菲利特城也很是富庶,不过那些都是过去时了,至少当逐风踏入城内时,迎接他的只有寂寥的街道。   现如今南方的大部分城镇都处于战火中,地理位置较远的菲利特城本该是一处逃难的好去处,结果就在几天之前,菲利特家族刚刚答应洛安的联合后,就被宫岚带人血洗了,满城的居民仓皇逃窜。   街边到处可见人们掉落的杂物,其中还不乏一些贵重物品,不难想象出当时的混乱。   行走在混乱而寂寥的大街上,逐风下意识地做好了战斗准备,但紧接着又松懈了下来。他不是来打架的,况且宫岚想动手的话,他再防备也没有反抗机会。   顺着城内的大路走到尽头,逐风就看到了菲利特家族的总部所在,昔日金碧辉煌的大门已经倒塌在地,瓦砾间还能看到片片血红,以及游弋在其间的毒蛇。   蛇是毒牙家族的标志,看来宫岚果真还在此地。逐风站在破碎的大门处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后毅然决然地大步踏入。   刚刚进城的时候,逐风心里就升起了几分不安,现在走入了菲利特大门,这种不安达到了极致,逐风总感觉四周暗藏着许多双眼睛,都在心怀鬼胎地盯着他。   这种心理上的压迫着实有些难熬,逐风实在不敢继续前进时,才顿下脚步高声喊道:“宫岚你在吗?我有要事找你相商。”   没有声音回应他,但逐风敏锐地感应到身后的能量波动,迅速侧身,但肩头还是被一道黑色的能量箭贯穿了。   他闷哼着摔到一旁的墙上,刚刚起身就听到了毒蛇嘶鸣的声音,两条毒蛇已经弹射着身体向他冲来了。   逐风迅速在手上汇聚出风刃,但是想了想他又挥散了能量,只是徒手抓住了蛇的七寸。他是来求和的,还是不要做那些会惹怒宫岚的事了。   可这些不是普通的毒蛇,即使被人捏住了七寸,但还是很有活力,闪着寒光的毒牙眼看着就要落到逐风身上,逐风不得不爆发出能量,将手上的两条毒蛇都震碎成了血沫。   抬起头,逐风看到了一道白色人影,紧接着就又是扑面而来的黑暗能量。   “住手,我不是来和你打……”   逐风话还没说完就被强劲的能量再次打倒在地,趴在地上咳出了一口鲜血,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张生面孔,”宫岚不屑地向逐风走来,“你应该是叫做逐风吧,玄雅手下的走狗之一。”   提及玄雅,逐风的心头燃起怒火,可他不能,也没有实力报仇,只能抬起头看着宫岚:“你先住手,我不是来和你打的,我有事和你商量。”   “有事?那你最好在我杀你之前快点说。”说着,宫岚的掌心再次开始汇聚黑色的能量。   逐风确定宫岚信手拈来的能量也足以要了自己的命,马上说道:“你知道塔基尼亚吧,我来是代表龙星和你结盟的!”   宫岚汇聚能量的手顿了顿,表情立刻精彩了起来:“什么?龙星找我联合?我没听错吧?”   看着宫岚那双戏谑的眼神,逐风心里也没底,但到了现在也只能有话直说了:“对,无论你想干什么,塔基尼亚一定拦在你的面前,而且你应该也对付不了他们,为什么不联合呢?”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宫岚看向四周,“你们都出来,咱们一起听一听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宫岚的几个部下挨个从不远处的破烂建筑里鱼贯而出,双魔,石蚕,香冥稂梓,呼云,以及仍戴着鬼面具的阿贝,七个人一人不少。看来这大半年的时光,这些人并没有离宫岚而去,相对于差不多变成孤家寡人的维克而言,似乎“死掉”的不是宫岚,而是他。   这些人投来的目光没有一个是善意的,逐风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虎穴的羊羔,本能地感到畏惧,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看着这些人。   “你刚刚提到了塔基尼亚对吧?”石蚕冷笑了一声,那只眼看上去无比阴寒,“我们确实听说过他们,也知道那是一群实力离谱的异能者。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联合呢?当初威尔斯特在罗门城的所作所为,你不知道吗?”   当时逐风就在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能继续开口:“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以后再说,如果面对塔基尼亚的时候我们不能同仇敌忾,那我们都会死的。”   “你的意思是,我只有两条路,”宫岚冷笑了起来,“要么死在塔基尼亚手上,要么乖乖给你当枪使?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阿贝缓缓开口:“塔基尼亚好不好对付,是我们的事,况且威尔斯特在他们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即使联合,你们又有什么用呢?”   “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强吧,”逐风有些张不开嘴了,因为事实看上去就是这样,威尔斯特似乎并不值得宫岚联盟,“而且……维克少爷现在忠于龙星首领,你不想,和他并肩作战吗?”   此话一出,连风雪都静止了几分。   石蚕无声地冷笑一声,心想这个人绝对是疯了,专门挑宫岚最不容触碰的逆鳞上手。   宫岚脸上的神情慢慢收敛了起来:“谁允许你提这个名字的?”   蔓延而出的无边压力让逐风有些喘不过气,但越是如此,就越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宫岚有多恨维克,就有多放不下他。   逐风勉强起身:“维克少爷这将近一年的时光过的并不舒服,他很痛苦,还一度和龙星表现得水火不容。既然你没死,那为什么不能……从头来过呢?塔基尼亚或许就是你们之间的转机,只要……”   “闭嘴!”宫岚暴怒大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你想死是吧?我这就成全你!”   逐风没有闪躲,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宫岚平心静气地说:“你和维克何必弄成这样呢?所有人都在逼他,你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宫岚的掌心里有足以摧毁一切的能量,在距离逐风的额头只有几厘米的地方狠狠停下了。   至少逐风这句话没错,所有人都在逼维克,那宫岚你也要成为其中一员吗?   这一瞬间,宫岚对维克的那些怨怼似乎全部消失了,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像是一闪而过的错觉。宫岚满脑子都是那句话,维克过得并不好,他过得并不好……   “滚,”宫岚缓缓垂下手臂,“要结盟的话,让维克亲自来见我。”   其实宫岚眼中根本没有塔基尼亚,也不在乎他们究竟会不会影响到自己,他只想对威尔斯特、对维克复仇而已。宫岚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说出这句意味着妥协的话。   “他来不了,”逐风冷静地说道,“他不在西南,而是为了诱敌,自己带着小部分人在东南地区和塔基尼亚高手纠缠,如果再没人去支援他的话……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在逼我?”宫岚的眼中再次浮现出危险的神色。   “我只是实话实说,”逐风继续不卑不亢,“我们和维克都需要你。说真的宫岚,不只是你对我们有仇恨,其实我们对你的恨也不遑多让,既然如此,关键时刻不如各退一步,先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不好吗?”   众多部下里,只有石蚕表了态。   “宫岚大人请您不要被他的谎言蒙蔽,威尔斯特此举只是为了让我们对付塔基尼亚,自己从中获利……”石蚕本来是一脸冷笑,但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又一转,“不过,以现在的局面看,塔基尼亚确实不容易对付,假如威尔斯特愿意和我们并肩作战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还关系到那位少爷呢。”   鸢尾莫名其妙地看了石蚕一眼,心想这孩子说话怎么前后矛盾啊?   阿贝没说话,只是对着宫岚轻轻摇头。   宫岚继续面对着逐风:“你胆子很大,居然敢拿维克威胁我。”   “我只是觉得,你和维克少爷需要找个机会把话说开,不除掉塔基尼亚的话,就永远找不到那个机会。”逐风低下了头。   他已经把能说的话说完了,至于宫岚会不会为之所动,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反正大不了被盛怒之下的宫岚一巴掌拍死,也不算他辜负了龙星的希冀。   “龙星还躲在那座小城里不敢出来吧?”沉默了许久,宫岚才一脸鄙夷地重新开口,“回去告诉他,我会去见他一面的,商议商议怎么应付塔基尼亚。”   逐风激动地抬起头:“真的吗?”   宫岚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不过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没人敢当着我的面提及维克,你这么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逐风的心悬了起来,杀了他再去找龙星联合,这事宫岚并不是做不出来,而且估计自己死了也是白死。但那又如何呢?深陷于乱世,每个人都如同蝼蚁般渺小,只要死亡能有价值,那就已经不错了。   “你要杀我的话,我绝不反抗。”逐风认命般地低下头。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宫岚鄙夷道,“我说了让你回去向龙星传话,死人怎么传?我只是要给你点教训而已,或者是……和我结盟的代价。”   逐风微微松了口气:“你想怎么着?”   宫岚目光阴邪,在逐风身上来回打量着:“敢替威尔斯特出头,还敢拿维克威胁我,你很有种嘛,那我就非要看看,你没种的样子。”   逐风不安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阉了你。”宫岚微笑着说。   “你说什么?”逐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没想到宫岚居然打算做这种事情。   宫岚冷笑着说:“你敢在我面前提维克,就该有心理准备,难道你觉得我脾气很好吗?”   “你敢!”逐风瞪向宫岚,哪怕对方要自己的命,逐风也不会不答应,可是他却要……这种侮辱逐风绝对接受不了。   一旁的鸢尾阴森地一笑:“敢?就没有宫岚大人不敢做的事情,况且你现在根本没资格和我们讨价还价吧?”   逐风面色不善地后退了几步,虽然宫岚的人并没有抓他的意思,但他还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不能走,如果他今天无功而返,不单单是结盟失败那么简单,宫岚一定会继续对付威尔斯特,那么一来就真的完了。   可是,真的要遭此大辱吗?   “你当然可以拒绝,但你最好想清楚,”宫岚继续冷笑,“你能在我手上跑掉吗?而且那么一来,龙星也不用怕自己会死在塔基尼亚手上了,因为我会亲自要了他的狗命。”   逐风动了动手指,可最终既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而是看着宫岚艰难地开口:“宫岚,我求求你了,不要这么对我。”   宫岚不屑道:“刚刚不还一副义正严辞的模样嘛,现在怎么求我了?”   “要杀就杀,凭什么这么侮辱我!?”或许是太害怕了,逐风反而愤怒地吼了起来,没有哪个男人面对这种危机还能云淡风轻的,可逐风越是表现的抗拒,宫岚就越要那么做。   “凭什么?”宫岚笑道,“凭你们现在只是一群废物,凭你们需要我的力量。我不知道你们威尔斯特给维克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他站到了我的对立面,非但如此,这大半年来你们又是怎么对他的?我愿意出手帮助你们这群废物,你们该感恩戴德才对!”   万兖也大笑了起来:“以往不可一世的威尔斯特,如今也落得这步田地了?被阉了总比丢掉性命好吧,你连死都不惧,还怕这个?”   逐风缓缓低下了头,他知道,如果不让宫岚出一口恶气的话,根本别指望他能答应联盟。他苦笑了出来,现在想想,人的一生还真是充满了戏剧性,博弈的双方各有输赢,最终倒霉的,却永远都是夹在中间的个人。逐风是这样,或许,维克也是。宫岚是杀死玄雅的元凶,可逐风没有本事报仇,只能竭尽全力地,保护曾经对他有收留之恩的威尔斯特。   宫岚是宫朔的弟弟,假如他对自己做出了那种伤害,逐风不知道自己以后面对宫朔的时候会作何感想,不过相对于真正的重点,个人情感实在是无足轻重。如果真的能打倒塔基尼亚,自己舍弃那点东西又能如何?   逐风缓缓闭上眼:“你要说到做到。”   宫岚哼了一声:“动手。”   剩下七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上前的意思。阿贝就不用说了,这种事情他绝对是不会做的,呼云也是紧跟偶像步伐,阿贝不做的事情他也不做,香冥倒是想出手,但是被一脸无奈的稂梓拉住了袖子,石蚕理所应当地看着双魔:“交给你们了。”   鸢尾一言不发,只是把万兖往前推了一步。   “……妈的,你们一个个的,装什么正人君子?”万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把呼云的剑拔了出来,“我的剑太大,借用一下你的。”   呼云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心想自己恐怕要换一把武器了。   听着万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逐风的身体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他怎么可能不怕呢?可是他不能逃,只能等着残酷命运的到来。   当逐风的惨叫响彻在这片狼籍的上空时,宫岚的心情终于痛快了几分:“真是可怜,你倒是继续硬气啊?”   逐风蜷缩在地面上,身体不住颤抖,看上去凄惨无比,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会可怜他。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滑下,身体的痛苦只是其次,更多的,是他心中的绝望。   被龙星当作临时据点的那座小城,现在已经进入了严正警戒的状态,因为塔基尼亚的人马又一连攻破了不少城镇,距离此地已经不远了。   龙星站立于城楼之上,面对着阴沉的天空,他的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我还是觉得,找宫岚联盟太冒险了,”龙星苦着脸对身边的诺斯说道,“我认为他答应我们的可能性不高。”   “逐风已经去找他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先想办法挡住塔基尼亚这次的进攻吧。”诺斯紧盯着远方的地平线,神情严肃。   他们的身后,是颜靥、朱烈、红玥三人带领的几十名改造者,除了他们这些人,剩余异能者面对塔基尼亚几乎连一战之力都没有,此次能不能顺利御敌,重担全部压在了他们身上。   “来了。”   诺斯的眉头皱得更深,远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急速前进之中,塔基尼亚的旗帜迎风飘扬。   “哦,城墙上的……不是龙星首领吗?看来这次的首功归我了!”   这并不是塔基尼亚的主力,只是一支分部队,而且带队是一位女性,正是之前给龙星下过毒的圣伽妮。   吸收过力量的圣伽妮当然不能同日而语,哪怕只是分部队,她也有把握灭掉威尔斯特的残余势力。   “禁咒,黑雾黄泉!”   隔着很远,圣伽妮就直接爆发出了强大的毒系能量,铺天盖地的黑雾抢先一步逼近了城门,像是一只要把整座城一口吞下的怪物。   “启动防御法阵!”下完命令的龙星脸色并不好看,他领教过这帮人的实力,所谓的防御法阵在他们面前如同一张纸般脆弱,可除此之外龙星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眼看来势汹汹的毒雾即将吞没城镇时,原本阴沉的天空突然倾泄下刺眼的亮光,这些光芒迅速给毒雾度上了一层毛边,紧接着迅速将黑色的气体吞噬。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钟,却深深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一招很熟悉,龙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到了阿贝那张久违的鬼脸面具。 第二十九章 破敌   “那是什么鬼东西?”   圣伽妮的脸色阴沉,可在场的人没有比她实力更强的,连她都看不出来的招式,其他人自然更回答不上。   天空中再次传来异动,圣伽妮一拉战马,谨慎地在身边浮现出一层黑色的屏障,下一刻数十道霸道的剑气从天而降,瞬间就将他们整齐的阵型撕开了好几个缺口,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顷刻间血流成河。   “虽然这娘们儿老了点,但难得是个玩毒的,抓回去当儿媳妇怎么样?”万兖一脸桀骜地落在满地残尸中央,肩上扛着标志性的大剑。   鸢尾很快落在他身边,虽然神情戒备,但也顺着他来了句玩笑:“不必了,咱儿子心里有人了,八成看不上她。”   圣伽妮并没有把他们两个的取笑放在心上,毕竟她没必要和死人动怒:“一路走来,还鲜少能遇到这么强的对手,看来西南之地卧虎藏龙啊。”   “拽什么酸文,女人就是啰嗦!”万兖大喝一声,举剑就冲向了圣伽妮。   圣伽妮微微一笑,从指尖迸射出两道黑雾,由于万兖动手时习惯性拼命,根本没把她的攻击放在心上,圣伽妮的两道毒雾轻轻松松地贯穿了万兖的身体。   “就这?我看你……啊!”万兖突然脚步一软倒在了地上,张口喷出了一口黑色的血。   圣伽妮冷笑:“我的毒,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万兖挣扎了两下,却没能爬起来,鸢尾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同时爆发出不同颜色的阴火阳火,一起奔向了圣伽妮:“找死!”   圣伽妮仍是满脸不屑,再次在周身环绕起黑色屏障,虽然鸢尾的火系异能极其恐怖,但如今的圣伽妮更是怪物一般,硬是靠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挡住了一青一黑两道烈火,无论鸢尾再怎么加大火势也伤不到她分毫。   可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塔基尼亚的普通士兵跟着攻城略地还行,单独拎出来实力确实差的远,盛怒之下,鸢尾的火焰几乎席卷了整个战场,看上去浩浩荡荡的部队已经快被他烧得溃不成军了。   明明天空中还飘着雪花,可战场上却充斥着灼热的气流,远处的龙星看着这一幕已经快傻了,宫岚的部下这么厉害吗?假如没有那么多数量的改造者,或许当初他和宫岚的身份就要换换了,被追杀的一定是他。   龙星暗自握紧了拳头,他还是不够强。   “差不多该玩够了吧!”屏障之中的圣伽妮突然冷笑一声,爆发出数十道速度极快的黑色毒箭,甚至直接切断了鸢尾高温的火苗。这些毒箭射向各个不同的方向,自然有一部分是奔着鸢尾本尊来的。   由于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圣伽妮是突然出手的,仓促之下鸢尾也只闪开了大部分,还有几道毒箭已经近在眼前了。   鸢尾冷哼一声,正打算强行接下来的时候,一道黑影迅速挡在了他的身前,用身体替他悉数拦下了毒箭。   “万兖?”鸢尾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倒地上起不来了吗?   鸢尾注意到万兖的身体正在诡异地微微颤抖,迅速来到他身前一看才发现,石蚕送给他的那只蜥蜴在他腹部撕咬开了一道口子,正努力想要往里钻。   鸢尾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动手阻拦,因为他还记得石蚕的话,这只蜥蜴是能解毒的。   万兖突然能站起来了,应该也是这只蜥蜴的功劳,万兖哼哼一笑:“我感觉自己好像充满了力量,这就去宰了那个臭娘们儿!”   看着突然跟没事人一般的万兖,尽管圣伽妮内心也很懵,但还是没太把他放在眼里,抬手又同时射出了十道黑雾:“等你变成蜂窝的时候,就起不来了吧!”   “去死!”万兖疯狂地大笑,不管那些奔向自己的毒气,直接将手里的大剑旋转着飞向了圣伽妮。   那把大剑少说也有七八十斤,就这么高速旋转着飞来,光是那破空之声就足以令人心惊胆战了。圣伽妮谨慎地迅速后退,但却突然顿下了脚步,好像背后撞在了什么壁垒上。   可她身后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圣伽妮马上意识到了,这是空间异能,但万兖的大剑已经呼啸着来到身前,她不得不咬牙爆发出能量,和大剑碰撞到一起。   大剑被她强悍的能量震开,可圣伽妮的身上,也多了一道极长的伤口。若是她刚刚的动作再慢半分,恐怕当场就会被砍成两半。   这下圣伽妮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何止是难得的对手,简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连吸收了格兰特力量的她都被打伤了,对方的实力绝对不能小觑。   不过……圣伽妮的目光突然冷冽了下去,就算对方比她想象的厉害一些,但也仍旧不是她的对手,如今的塔基尼亚完全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她们这些核心成员。   “禁咒,毒神降世!”圣伽妮手上爆发出六芒星的光芒,同时在她的背后,缓缓浮现出一团纯粹剧毒形成的黑影。   潜伏在暗处的石蚕立刻出言提醒:“马上撤退,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   作为毒系异能者,石蚕很了解这一招,简单来说,就是以消耗自己生命力为代价,爆发最强烈的剧毒,理论上只要自己不死,这一招就能无限持续下去。圣伽妮的异能力明显比鸢尾强,要是被逼着以命换命,最终死的一定是鸢尾。而在他死后,只要圣伽妮停止继续释放,那她自然安然无恙。   说白了就是耍无赖,仗着自己异能力强,欺负对方比自己更先扛不住。   虽然平时总喊石蚕儿子,但在这种专业性问题方面,鸢尾自然会听他的,马上拉着还是一拉跃跃欲试的万兖撤退了。   反正他们也不是塔基尼亚真正的对手,还是把战场还给真正的首领吧。   漫天的毒雾不分敌我地将战场彻底笼罩,那些侥幸没死在鸢尾烈焰之下的人,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全部成为了毒神的祭品。   这一招毕竟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圣伽妮很快就解除了毒雾:“算你们跑得快……什么人!”   圣伽妮看到,朦朦胧胧的毒气之间,似乎有一个人影。能在她的剧毒之中如此若无其事,显然不是一般人,她马上再次戒备起来。   “实力果然不是一般,怪不得龙星被追的屁滚尿流呢,”宫岚冷笑着一步步走近圣伽妮,“但是可惜了,和我比,还是差了一点。”   圣伽妮在宫岚身上感受到了堪称恐怖的能量,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一脸戒备:“你是什么人,威尔斯特并没有你这样的角色吧?”   宫岚哼了一声:“我当然不会和那群废物为伍,只是……龙星的脑袋是我的,你想从我手上抢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自大!”圣伽妮怒吼一声,扬起漫天的毒雾迅速逼向宫岚。   毒雾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宫岚抢先一步跃入了空中,有些鄙夷地看向脚下雾蒙蒙的一片:“说真的,你的实力比我想象的要强,但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   宫岚直到现在都只是在闪躲,根本没有出手,可圣伽妮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安,眼前这个男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危险的气息,圣伽妮知道这人绝对不能留,马上爆发出速度更快的毒箭,毫无死角地包围了宫岚。   面对无数毒箭,宫岚熟视无睹,只是在被刺中之前缓缓抬起手臂:“蛇之穴涌。”   宫岚被数十道毒箭扎成刺猬的同时,圣伽妮身旁两侧的地面诡异隆起,紧接着无数毒蛇从中飞扑而出,纷纷咬向了圣伽妮。   圣伽妮直接笑了出来,看向宫岚的目光中再次盛满了鄙夷:“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就这样?你不想办法躲开我的毒箭,反而想杀我?更可笑的是你居然用毒蛇,难不成我还会中你的毒吗?”   黑色的粘稠血液顺着宫岚的嘴角滑下,他慢吞吞地抬手擦干净,语气依旧是那么漫不经心:“我上一次受伤的时候,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你知道我濒死时发生了什么吗?”   “我没心情听你的故事……”圣伽妮冷笑着抬起手臂打算结果宫岚,可她突然发现体内的异能力突然变得不听使唤了。   直到此时,圣伽妮才意识到了麻烦。   宫岚自顾自地继续说:“神话里说凤凰涅槃,或许是有一定道理的,经历过生死之劫的人,总归会有所收获,而我的收获是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圣伽妮看向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毒蛇,终于意识到了最可怕的一点。她的异能不是不受控制了,而是正被这些毒蛇一点点吞噬。   宫岚的脸上终于绽放了笑脸:“你的异能很强,我收下了。”   原来的宫岚,只能通过炼狱之穴吸收别人的异能力,而且这一招只能针对暗系异能者。然而现在不同了,或许是濒死的体验激发了宫岚的潜能,他现在可以随时随地吸收别人的异能,而且不再有属性的限制,最终那些能量都会为他所用。   拥有这样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宫岚现在明白了,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要成为神明。   异能力快速蒸发的感觉极为恐怖,圣伽妮甚至都有中眩晕的感觉:“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是不败的!!”   和满脸惊恐的圣伽妮相比,宫岚的表情极为享受,毕竟他的体内充盈着强大的能量。如今的他,终于变强了吧?他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不再有任何桎梏,也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他想要的,最终都会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手心。   堪称恐怖的能量瞬间就让宫岚的伤势痊愈了,他抬手射向圣伽妮一道黑光:“你可以安息了。”   这一瞬间,在圣伽妮的眼中过的极为缓慢。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是看不上毒系异能者的,尤其她还是一个性情古怪的臭丫头。从小到大,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们视作洪水猛兽,都会被当作不详的象征,而唯一接纳她的人,就是虚无。   “人们总是害怕不了解的事物,而我们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因为我们会共同建立一个只属于我们的家族。”   塔基尼亚。   圣伽妮突然笑了出来:“不过就是一次濒死的经历,就让你洋洋自得了是吗?塔基尼亚不会失败的!”   圣伽妮将仅剩的一丝异能彻底爆发出来,也多亏了格兰特,她的“一丝”,也比普通异能者的全盛还多。只是这些能量并没有被她拿来进攻宫岚,而是全部在体内爆炸了。   毒素腐蚀身体的滋味难以忍受,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至少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自己还活着。   当宫岚的黑光击中目标时,圣伽妮已经化作了一股黑色的毒烟,被黑光斩成两半后迅速飞往了远方。   宫岚不甚在意,毕竟一只耗子的死活,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而远处的城楼上,包括龙星在内,所有人都傻了眼。塔基尼亚的恐怖是毋庸置疑的,三个人就打下了威尔斯特的总部,说这件事能彪炳千古都不夸张,可就是如此恐怖的角色,居然被宫岚一个人打跑了。   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因为反转太大,众人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惊喜,反而都有种发自本能的畏惧。   最终,还是诺斯拍了拍龙星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看到希望的曙光了,宫岚的事我们以后再想办法解决……注意,他过来了。”   龙星这才回过神来,侧头看向一旁,人群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通道,宫岚正冷笑着向他走来:“塔基尼亚确实比我想象的强一点,但还不至于让威尔斯特走到末路吧?莫非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趣事?”   龙星沉默了半天,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宫岚……逐风呢,他怎么不在?”   “放心,他没死,等他缓过来就会回来了,”宫岚不屑地一哼,然后明知故问,“维克呢,躲起来不敢见我了吗?”   直到现在,看着宫岚那张脸,龙星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是下意识地回答:“他在东南方向牵扯敌人,不在这附近。”   这下,宫岚脸上连伪装的冷笑都敛去了:“我说龙星首领,当初维克对我痛下杀手,应该算你们威尔斯特的大功臣吧,怎么被你安排了这么一个任务?莫非,这就叫做兔死狗烹?”   宫岚言语间的嘲讽没有丝毫遮掩,万兖也很配合地笑着,一群人看向龙星的眼神一个赛一个鄙夷,这其中石蚕尤甚。   “龙星首领,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石蚕冷笑着上前一步,“我好歹是你的杀父仇人,这么视我为空气,对得起城主吗?”   万兖笑着看了一眼鸢尾:“咱儿子够欠的。”   鸢尾从善如流:“儿子随你,我喜欢。”   一句话,似乎又把时光拉回了剑拔弩张的当初,龙星就像被当众扇了耳光一样难堪,这个表情在宫岚看来自然是十分受用,虽然他现在轻而易举就能杀了龙星,但那么做就太无趣了,要好好玩玩,才能对得起他心中大半年的愤懑。   宫岚微微一笑:“龙星首领顾全大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愿意和我们这些下三滥合作,我真的不胜感动。石蚕,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的,我就要把你交给龙星首领处置了,毕竟敌人这么强,我们也需要龙星首领的鼎力相助啊。”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插在龙星心脏上,若是之前的他,早就不顾一切地拼个鱼死网破了,可现在经历那么多事,龙星知道自己很需要宫岚的帮助,自己身上是家族的未来,不能意气用事。   而宫岚的那番话说出口后,众人终于意识到这些强大的盟友似乎是来者不善,目光迟疑地在龙星和宫岚身上来回闪烁,似乎在思考未来的选择。   在这片尴尬的氛围里,龙星缓缓开口了:“无论怎么样宫岚,我都要感谢你的加入,感谢你愿意为对抗塔基尼亚献力。我可以当众表态,过往的那些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要放不下,我也能奉陪到底,但那是消灭塔基尼亚之后的事了,这一点你同意吗?”   宫岚嗤笑一声:“我要是不同意,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龙星首领心系天下众生,宫岚当然愿意配合。”   龙星点点头,在四周越来越诡异的目光中迅速带人离去,像是在逃离什么恐怖的漩涡:“先带宫岚下午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在议会厅商议之后的行动。”   宫岚回头看着龙星的背影,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等人散干净后,阿贝来到了宫岚面前,语气平淡道:“宫岚大人,打算重蹈当初的覆辙?”   宫岚知道阿贝是什么意思,毕竟现在的局面,和当初是有几分类似,不过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了,宫岚笑了笑说:“阿贝,你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物能限制住我吗?不会的,我不会再有任何软肋,塔基尼亚,龙星,维克,他们都是我的敌人,我会让他们该死的去死,该跪在我面前的,一辈子跪着。”   阿贝静默地看着宫岚,不知为何,久违的不安再次填满了他的心间,他再次看着一切滑向不可挽回的方向,却依旧无能为力。   爱了不该爱的人,是错误,可恨了不该恨的人,同样也是。   天色暗了下去,在一众先知会成员的簇拥下,箫笛面色铁青地走出了大营。   黎曙的脸色同样很难看,听到动静也没回头,而是继续盯着脚下躺着的人。   这是巡逻队带回来的,虽然皮肤已经被彻底腐蚀,头发也掉落了大半,还陷入了深度昏迷,可朝夕相处的黎曙还是能轻易认出来,这是圣伽妮。   不久之前,塔基尼亚大军南下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意气风发,这才短短几日,圣伽妮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这是塔基尼亚第一次失利,第一次就险些折损一员大将。   过了许久,黎曙才对四周的人说:“送回帝城,让大长老救治她。”   等到圣伽妮被人抬下去后,箫笛开始烦躁不安地在原地踱来踱去:“这到底是谁干的?来之前,我们把每个家族都分析了一遍,连最厉害的威尔斯特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谁把圣伽妮伤成这样?!”   箫笛当然不会在乎圣伽妮的死活,但是圣伽妮重伤这件事让他极度不安,似乎事情慢慢的有点失去控制了,那个黑影的话似乎在慢慢应验。   “我暂时也不知道出自谁手,但我会把那人揪出来的。”黎曙脸色严峻道。   除了各个家族,也有不少没有归属的异能者,这其中也不乏高手,比如之前的万兖和鸢尾。圣伽妮莫名其妙身负重伤,不见得会对战事产生大影响,可箫笛在经历过黑影事件后就像惊弓之鸟一样,任何计划外的情况都会让他顾虑重重。   “最好不要再出现意外了……”箫笛轻声自言自语。 第三十章 配合   此时大厅里的氛围,有些说不上来的尴尬。   所谓的议会,已彻底变为威尔斯特和宫岚双方的主导,其他家族丝毫插不上话。偏偏宫岚一方个个脸上都是嘲讽之意,使得整体氛围一度降至冰点。   无论龙星说什么,宫岚都是一副你说的很有道理的口吻,讽刺之情溢于言表,最后还是诺斯忍无可忍抓过地图开口道:“既然宫岚你赞同我们首领的观点,那就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吧。塔基尼亚仍然采取他们在北方时的战略,那就是分散势力意图将所有家族各个击破,由于他们实力高强,这一点对我们非常不利,但硬要说的话,其实也能算作我们的机会,毕竟分散的敌人,总比整个塔基尼亚容易对付。”   “你的意思是,”宫岚不紧不慢地开口,“打算全员出动以多敌少,还是学着塔基尼亚分散迎敌?”   诺斯沉着道:“我偏向于大家一起行动,趁着塔基尼亚势力不集中之际,蚕食他们。”   老实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诺斯也不知道宫岚已经恐怖到了何种境地,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也无法单独迎战,所以才有此提议。可宫岚故意和他唱反调:“我不这么认为,先把塔基尼亚的势力排除在外,单说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觉得咱们能一起上阵迎敌吗?”   想当初,他们双方的关系已经决裂到了无法再决裂的地步,虽然现在被名为结盟的绳子拴到了一起,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根细绳子稍微一扯就会断裂,真的一起上阵,恐怕双方谁也不放心把后背交给彼此。   “我直说了吧,假如我在战场上看到你们,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宫岚的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所以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吧,只要别让我看到你们,我可以优先对付塔基尼亚。”   诺斯迟疑地与龙星对视了一眼,龙星为难道:“可是……我说实话吧,我们现在只凭自己的话,没有能力对抗塔基尼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对龙星来说,恐怕最羞耻的情况也莫过于此了,向自己的仇人低声下气地示弱,哪有一点家族首领的尊严。   宫岚的眼神更加轻蔑:“那行吧。鸢尾,你带人帮着龙星首领,别让他受欺负了,阿贝和我一起行动。”   “是,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好龙星首领的。”鸢尾微微一笑。   龙星暗自握拳,只要能让家族安然度过这次难关,这点屈辱根本不算什么。或许他的能力真的有限,但也愿意为了家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尊严和脸面。   简单安排下去后,宫岚就自认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直截了当地带着阿贝离开大厅。   看着余下六个人,龙星干咳了一声继续说:“从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塔基尼亚的进攻路线很多,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东北方的涣城,现在有了你们的帮助,或许可以尝试反攻了。”   之前龙星在西南地区拉拢到大量势力后,也曾尝试过正面迎战塔基尼亚,可最终的结局却成为了所有人的噩梦,今天旧事重提,但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重燃了几分希望。   不是因为龙星,而是因为宫岚。他们昨天都亲眼看到过,宫岚独自打跑了塔基尼亚的核心成员,或许有这样的高手助阵,他们真的能完成反抗吧。   鸢尾代替其他人开口了:“全听龙星首领您的意思。”   “那好,”龙星假装听不明白他语气间的嘲讽,起身说,“调集人手,准备攻打涣城!”   而此时的维克,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了。   逐风一去不返,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西南地区的情况,这种睁眼瞎的感觉让他时时刻刻都非常不安,再加上穷追不舍的克拉斯,他们一行早已是身心俱疲。   “这是哪儿?”短暂的喘息时间,维克疲惫地问向身边的安景。   安景迟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表情就更加迟疑了:“我也不知道,克拉斯咬得太紧了,只顾着仓皇逃窜,我甚至不确定咱们是不是还在东南。”   他们五个人,被一个人追的到处逃跑,或许看上去挺可笑,但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这里应该是运河附近……”蕾格亚看着四周猜测道,“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四周有些熟悉,可能是我之前去过的地方。”   维克低下头沉思起来,所谓的运河,是数百年前某个家族开凿的,北通月河,南边可以连接最西南的城镇西恩城,堪称一大工程。虽然搞不清楚具体方位,但他们显然不可能逃到西南范围,假如蕾格亚猜测的没错,他们很可能处于运河的中段地区。   而运河中段就是东、西南的分界线,也就是说他们继续逃跑的话,很可能会把克拉斯引到西南地区,这和一开始的计划是相悖的。   “怎么办,反方向跑吗?”舜空皱着眉头问道。   安景表情严肃:“克拉斯离我们的距离并不远,如果此时后退,一定会遭遇的。”   维克向远处看了几眼:“逐风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要么是找不到我们的位置了,要么就是……西南战火已至,他无暇脱身,我个人更相信第二种可能性。”   余下四人都是沉默不语,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他们也不会相信塔基尼亚的大军还没有杀到,那牵制克拉斯的意义就不大了,他们必须去支援正面战场。   “那……要去吗?”安景最终开口问道。   沉默了片刻后,维克坚定地点点头,同时拉紧了舜空的手。   舜空则是看着他,脏兮兮的脸蛋上露出一个笑容。他知道,维克是担心他会介怀,毕竟这么一来他们要和龙星见面并肩作战了,不过经历过生死危机,舜空已经放心很多了,甚至于能和以前的朋友一起战斗,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涣城和大部分城镇一样,已经变成了炼狱,由于他们和威尔斯特结盟的前科,再加上塔基尼亚接到的任务是尽快扫荡南方,所以大部分城镇都被屠了城。血液几乎洗涮了整片围墙,能有心情在这样的环境里闲庭信步的,也只有塔基尼亚的那些高层了。   “昨天黎曙发来的情报,说是圣伽妮被未知身份的人重伤,已经送回了帝城,”魔雷一边在城中漫步,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遭遇失败,也不知道出自谁手。”   她身边的塞特隆只是轻轻一笑:“圣伽妮在我们当中并不算实力拔尖的,况且,即使那群羔羊长出了利齿,也不可能对抗整个塔基尼亚,而且战争到现在,大长老甚至都没亲自出过手,不会有意外的。”   魔雷知道,以他的性格自己磨破了嘴也是白费力气,表面上赞同地点点头,实则内心已经谨慎了起来。   塞特隆轻轻一笑:“别多心了,大长老的计划很成功,再加上那小子的预言,我们所期待的时代已经降临。”   魔雷闻言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神色,而是突然狐疑地抬起头:“有人在靠近这里。”   这时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跑了过来:“二位大人,有大量部队正在逼近涣城!”   “那帮杂碎又来找死了!”塞特隆一声冷笑。   魔雷却皱起了眉头:“当心一些,对方在我们手上吃过不少亏,一定是有备而来。”   如果没有圣伽妮那件事,或许魔雷也不会把那些反抗者放在眼里,可那件事既然发生,魔雷就免不了要多想几分。然而塞特隆根本不当回事,拉着她就走上了还在淌血的城楼。   “那不是龙星嘛,上次没死成,心有不甘?”塞特隆鹰隼般的锐利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人群里的龙星。   “注意他身边的那些人,”魔雷的眉头更重,“他们身上的异能力都不弱,而且上次龙星身边可没有他们。”   塞特隆哈哈一笑,举手爆发出几道雷达狂奔而去:“是不弱,可和如今的你我相比,他们什么都不是!”   如此远的距离,尽管塞特隆的能量恐怖,但龙星他们还是轻而易举地闪开了,只是看到那些威力强大的闪电,龙星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之前的失败,心头蔓延出一丝丝恐惧。   宫岚的那些部下似乎没把塔基尼亚放在眼里,呼云拔出剑后看了龙星一眼:“当初在罗门城,我身负重伤不能为宫岚大人效力,否则那里应该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你今天好好看着吧。”   香冥笑着拆台:“当初被一个用不出异能的人打成重伤,也好意思说这话?”   呼云瞪了她一眼,举剑升起了一片云雾。   塞特隆原本没有把这诡异的一幕放在心上,可是连劈下几道闪电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无论他释放多么强大的电流,进入那层厚实的雾气里后都如泥牛入海一般,起不到任何效果。   “这是什么?”塞特隆惊讶无比。   魔雷表情严肃:“都说了让你不要轻敌,之后的战斗务必小心。”   虽然不忿,但是架不住魔雷说的占理,塞特隆也只能烦躁地点点脑袋。   雾气很快逼近了涣城,几秒过后就将整座城吞入其中,魔雷和塞特隆同时脸色大变,因为他们都使不出异能来了。   雾气中的龙星伸出手掌捏了捏,他也是一丝一毫的异能力都感受不到,他还记得,呼云之前应该是阿特利亚的人,不知何时开始效忠于宫岚了。现在看来,当时他们能打败宫岚,还真是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不然根本不可能成功。   异能被封锁后,塔基尼亚部队顿时大乱,再加上石蚕释放出来的毒气,他们在还没有看到敌人的情况下就已损失惨重。   “这是封印类异能,”魔雷皱着眉说,“看来圣伽妮很可能是被他们暗算的。”   仅仅是呼云的能力就让魔雷倍感压力,若是得知宫岚的真实实力,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塞特隆难得冷静了下来:“如果是封印类的,那么除了施术者外,剩余的敌人应该也无法使用异能吧?”   “理论上是这样……”   “全体听令!”不等她说完,塞特隆就粗暴地打断了她大吼道,“不要惊慌,对方也无法使用异能,我们人数占优,全部出击!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说罢,塞特隆直接一马当先冲下了城楼,突然获得强大的能力后,似乎他们都膨胀了,魔雷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也紧跟上了他的脚步。   毕竟塞特隆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对方占据着一个施术者的异能优势,但是他们人多,真打起来也不见得会输,但若是一味的逃跑,那么一定会被敌人慢慢蚕食。   虽然被暂时封锁了异能,但这么多次实战积累的经验还在,塞特隆隔着雾气发现了身前有人,马上怒吼着奋力挥出一拳。格兰特的力量也大大加强了他的体质,同样失去异能的情况下,他依旧能碾压那群弱者。   然而塞特隆的自信马上就被打击了,冲在最前方的是朱烈,作为一个武技型的异能者,他的力量也极为强大,不但用拳头硬顶下了塞特隆的攻击,而且速度极快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直接把身材魁梧的塞特隆抱摔了出去。   塞特隆已经好久没这么狼狈过了,刚刚爬起身就听到了一阵出拳刮出的冷风,下意识抬手护在身前,又被朱烈一拳打退了好几步。   好在那些部下们终于赶到了,在能见度很低的雾气里和龙星带来的人厮杀在一起。   塞特隆愤怒地挥舞着双拳乱砸一气,可在这种环境下,他的拳头大多都落下了自己人身上,也亏的是他没有异能,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倒霉蛋。   “把雾气稀释一些,找找我们的猎物。”鸢尾笑着对呼云下令。   除了宫岚和阿贝,这帮人里也就属鸢尾实力最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算是发号施令的角色,呼云也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照做了。   鸢尾看向了人群里的魔雷:“就她了,看看咱们平时的配合在实战中的效果如何吧。”   本来异能者之间的异能对轰变为了贴身肉搏,你一拳我一脚的,大部分人都还适应不了,但对龙星来说,这一次战斗似乎多了些宣泄的味道,一拳又一拳砸在敌人的身上,看着他们哀嚎着倒地,龙星心里长久以来的愤懑终于消散了几分。   红玥和颜靥也是手拿武器打得热火朝天,诺斯则是在雾气不那么浓郁后谨慎地观察局势,这支塔基尼亚部队的指挥明显是塞特隆和魔雷,诺斯当然忘不掉龙星在他们两个手上惨败的画面,心中已然有了杀意,默默开始找寻机会。   西南地区人口稠密,没什么野兽,所以这场战斗的主力自然是万兖和石蚕,他们两个一人拿剑一人放毒,如虎入羊群一般迅速逼近了人群中的魔雷。   魔雷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下意识地想在手上汇聚能量,结果当然是不出意外的白费力气,她本身的异能就偏向于治疗,面对来势汹汹的万兖和石蚕,魔雷心中已经有了退却之意。   然而鸢尾的目标就在她身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只听到人群里突然爆发出鸢尾的大喊:“呼云!”   纵览整片战场的呼云轻轻一挥手,空气里无处不在的雾气突然消散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就再次被云雾所萦绕。而就是刚刚雾气消失的一瞬间,鸢尾就从指尖迸发出一道灼热的黑色阴火,一连穿过好几个塔基尼亚士兵的身体,最终烧到了魔雷身上。   鸢尾微微一笑,这就是他们和呼云之间的配合,主要也是因为呼云本身的实力确实不咋地,无奈之下鸢尾才想到了配合的方式,这大半年的时间下来,总算是略有小成。不过这一招本来用来对付威尔斯特的,没想到现在先帮他们御敌了。   虽然雾气重新出现后很快就吞噬了鸢尾的烈焰,但魔雷身上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烧伤,她现在没有异能来恢复,再这么被偷袭一次可能就直接没命了。   魔雷不再迟疑,立即喊道:“塞特隆,下令撤退!”   “想走?没那么简单。”呼云自言自语了一句,同时故技重施。   同样是在雾气消散的一瞬间,鸢尾又是一道恐怖的烈焰袭去,不过魔雷也不是傻子,吃了刚刚的亏后就时刻注意着四周,刚刚雾气重新消散的一瞬间,她就在自己身前释放了一道护盾。   护盾和鸢尾的烈焰很快就被雾气同时吞噬,可虽然鸢尾没得手,但魔雷还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她的心脏上不知为何多了一个大洞,鲜血不断地从中喷涌而出,最后魔雷的眼中失去了神采,无力地倒了下去。   塞特隆听到声音回过头时,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倒地身亡的魔雷,以及她身后,面色冷峻的诺斯。   诺斯一直在注意着其他人的动作,鸢尾和呼云的配合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诺斯知道接下来魔雷一定会防备着鸢尾偷袭,但雾气的消散只有一瞬,她一定会顾此失彼,于是悄悄溜到魔雷身后找寻机会,果然将其一击毙命。   塔基尼亚的核心成员也不是神,他们也只是会流血、会死亡的凡人。   看到这一幕,龙星带领的部下们直接沸腾了,战争持续到现在,不但打破了塔基尼亚的不败神话,而去还首次击杀了对方的高手,希望之火终于不再是那一丝微弱的火苗,而是正熊熊燃烧着!   四周满是敌人的欢呼,而塞特隆感觉,世界似乎在飞速地离他远去。   魔雷死了?   这四个字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们好不容易跟随着虚无走到今天,眼看胜利近在眼前,魔雷怎么会死呢?   联军的人被诺斯深深鼓舞,甚至怒吼着主动向塞特隆冲去,但龙星激动的神情,在看到塞特隆后却猛然紧绷了起来。   因为深陷于雾气之中的塞特隆,居然在自己身上爆发出了电流。   鸢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皱眉看向远处的呼云,示意他给个说法。   呼云也是一脸惊异,刨除金鹰权杖的影响,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呼云只见过一个,那就是阿贝。阿贝的异能力极强,似乎超过了云雾所能束缚的极限,所以才不受影响,可塞特隆是什么情况?他的异能力和阿贝一样强劲吗?   “我要杀了你们!”塞特隆发出一声疯狂的怒吼,脚下的地面开始迅速龟裂,无论是地上的裂痕还是天空中的云彩,都开始散发恐怖的电流,甚至将呼云的雾气直接抵消掉了。   鸢尾迅速拉着万兖后撤:“看样子是因为死了老婆生气了,龙星首领,如果呼云的云雾失去了效果,那我建议撤退。”   眼前恐怖的一幕已经将胜利的喜悦冲散干净了,龙星深知对手的可怕,马上下令:“全员撤退,麻烦呼云你掩护我们!”   连接天地的雷电在不分敌我地吞噬生命,联军在龙星的命令下迅速撤退。可这次和以往不一样,他们击杀了魔雷,彻底打击了塔基尼亚的嚣张气焰,他们已经成功了。   联军飞速撤离涣城,塞特隆疯狂追击,但沿途全部都是呼云留下的雾气,即使他能勉强打散那些烦人的云雾,但已经追不上龙星他们的脚步了。   往前追了数百米,面对着眼前越来越浓郁的雾气,塞特隆终于发出了不甘的吼叫,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第三十一章 疯狂   塔基尼亚的大营里,箫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连骂人都懒得骂了,置若罔闻地听着斥候的汇报。   将魔雷身亡的消息汇报完后,斥候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督军大人一个不高兴把他宰了泄愤,传闻中这位督军总是笑脸待人,可现在,斥候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笑容。   沉默了良久,黎曙看向箫笛:“一次是偶然,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接连失利,一定会出现了某些我们意料不到的状况,你能预言到发生了什么吗?”   箫笛脸色铁青地摇头:“并不是任何问题预灭都能告诉我答案,圣伽妮重伤后我就预言过了,毫无作用。”   “……我让泰利亚用空间异能赶回去送信了,他也带来了大长老的命令,”黎曙迟疑了片刻后重新开口,“大长老让我护送你回帝城,他会亲自赶来处理南方的战事。”   箫笛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无所谓,可关键是你怎么想?”   黎曙皱眉:“你什么意思?”   箫笛顿了顿说:“我听虚无的意思,他大概是不信任你们的能力。他做到了当初对你们的承诺,给予了你们至高的能量,可你们呢,要辜负他吗?”   黎曙的眉头更深,一言不发。   箫笛继续说:“来南方之前,我曾经见到过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告诉我我们注定会失败,但威尔斯特会因塔基尼亚而亡,这是预言告诉我的,绝不会出错,你们不该让大长老失望。”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曙略微猜懂了箫笛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一旦我们失败,敌人的反抗就会愈演愈烈,现在似乎是我一语成谶了。”箫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眼下我们还有机会,毕竟我们的人还有很多,如果我是你,就会告诉大长老不必亲自前往,我会亲自洗刷掉塔基尼亚遭受的失败耻辱。”   “我明白了,”黎曙点点头,“我会这么做的,绝不让任何人小看我们塔基尼亚。”   箫笛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这么说,表面上是为了不让黎曙在虚无面前难堪,进而不影响塔基尼亚的士气,可真正的原因,他不敢告诉任何人。   因为他害怕。   虚无是最后最后的一张牌了,假如虚无亲自上阵也没能挽回颓势的话……箫笛不敢想象那种局面,只能咬牙让其余人继续作战,只要虚无的位置还没有倒塌,那他就还有退路。   “把所有部队集中到一起,”箫笛继续下令,“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么自大了。不过我相信你们的实力,只要我们共同行动,无论出现怎么样的对手,胜利最终都会属于我们。”   “我会这么做的,”黎曙点点头,“我们会一鼓作气,哪怕把整个南方冲得七零八落,我也要让所有人见识到塔基尼亚的力量!”   黎曙匆匆离去下令后,斥候也赶紧跟着告退了,大营里只剩下箫笛一人。之前刚得知圣伽妮重伤的消息时箫笛还有些惊慌,现在魔雷死了,他看上去反而冷静了下来。   可心里的真实想法,只有箫笛自己知道,他命令自己一定不能慌乱,不然……他就再也压抑不下心中的负面情绪了。   “你说什么!?”   维克猛然从椅子上起身,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安景。刚刚进入西南地区后,维克就派安景外出打探消息,结果带回了一堆爆炸性的情报。   圣伽妮重伤,魔雷战死,塔基尼亚重新归拢势力,每一条作息都足够维克消化很久,但最最令他想不到的是安景最后那句话。   宫岚还活着。   安景表情严肃,维克问完之后自己就陷入了沉默,然后又缓缓坐回位置上,不知心思飘去了什么地方。   无论是宫岚还是米瑞,他们的死对维克来说都像梦魇一般,时不时,那些残忍的画面就会出现在维克的睡梦中,挥之不去。猛然听闻宫岚并没有死,还莫名其妙和龙星结了盟,维克也不知道自己该兴奋还是该难过,因为这太假了,像是安景从某个醉汉口中打听到的消息。   “安景大哥,”舜空面露迟疑,“你确定这是真的吗?我,我们当初亲眼看他……怎么会呢,会不会是有人冒充他的名号?”   安景知道这件事对维克的冲击有多大,他宁愿这是一条假情报,可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逃避也不会改变,安景语气低沉:“应该是真的,龙星和宫岚在众目睽睽之下结盟,而且宫岚之前的部下也都出现了,不可能是冒充的。”   维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舜空好几次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宫岚没死?维克的眼神有些迷茫,自己怎么可能听到这句话,自己怕是已经疯了吧?   当初,维克真的把自己一切感情都交付给了宫岚,甚至刚刚和家族和解时,他的心情是无比放松的,因为他终于不必再考虑其他,终于能和宫岚安安稳稳地生活了。可是,宫岚为了权势背叛了他,向威尔斯特举起了屠刀,让他夹在中间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维克之前有多爱他,当时就有多恨他,不单是恨宫岚背叛了他的感情,也恨他打破了自己对家族的幻想,所以维克当时是真的想杀宫岚的,也没有手软,为什么他会没死呢?   更奇怪的是,宫岚大难不死,居然没有向他或威尔斯特复仇,反而一起对付塔基尼亚,这一点维克着实想不明白。   “少主,”安景打断了维克心乱如麻的沉思,“接下来,咱们或许会和宫岚会面。”   维克下意识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我不能见他……他一定很恨我,现在是对付塔基尼亚的关键时期,我不能去影响他们之间的联盟。”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到了极致,安景无奈叹息:“少主,只怕宫岚他,会主动来找你。”   维克继续摇头,但是没有说话,这一幕舜空看在眼里,心里其实是蛮苦涩的。不过也不算什么,就算维克真正喜欢的是宫岚又如何,反正事实已经证明了,宫岚不会陪在维克身边的,只有他会对维克不离不弃。   他们说话的时候宫朔一直站在门口观察外边的状况,就像当初一般,似乎他们口中的宫岚只是个外人,并不是她的亲弟弟。   就在气氛彻底死寂下去时,一直看着外边的宫朔突然皱起了眉头:“上方有很强的异能反应,塔基尼亚发现我们了吗?”   维克迅速起身出门,他都有些感谢塔基尼亚的这次进攻了,能将他暂时从名为宫岚的漩涡中拉出来。   出去之后,众人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满大街都是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人群,因为他们头顶上是恐怖的禁咒能量,已经快要砸下来了。   或许塔基尼亚并没有发现他们,但他们打算直接炸掉整座城镇。   维克简单地想了想就明白了,或许是接连两次失利彻底激怒了塔基尼亚,他们索性采取最极端的手段,直接一路用异能炸过去,哪怕把整个南境化作焦土,他们也要完成绝对统治。   塔基尼亚的核心成员各个实力恐怖,而且这个夸张的禁咒很可能是几个人合力释放的,维克根本没法用空间裂隙转移走这么恐怖的能量,只能立刻拉住舜空的手腕往城外飞奔:“快点离开这里!”   众人刚刚离开拥堵的城门,就差点被身后传来的恐怖气流直接掀翻,剧烈的爆炸让他们的耳朵都震得生疼,天塌地陷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尼采释放异界怪物的情景。   只是,现在干出如此恐怖之事的不是怪物,而是人。   所幸宫朔提醒的及时,不然满屋子的人都沉浸在宫岚没死的震惊中,很可能稀里糊涂的就当了枉死鬼。   不过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刚刚离开化作废墟的城镇,维克就看到了不远处蓄势待发的塔基尼亚部队,如今的他们已经彻底疯狂了,不管眼前逃出来的是不是反抗者,是不是有异能,他们都照杀不误,惨叫声再次掀起了高潮。   除了巡逻队外,塔基尼亚的每次行动必然跟着高层,维克知道不能硬拼,马上撕开了空间裂隙,打算暂时撤离。   而变故,就是此时发生的。   此番塔基尼亚出动了许多高手,其中就有刚刚从帝城返回的泰利亚,他一直敏锐感应着四周,发现维克的空间能量后瞬间就追杀了过来,本是为了诛杀异能者,没想到是一条大鱼。   泰利亚直接剥夺了维克空间裂隙的控制权,猛然从中刺出了幻影一般的枪头,维克没有发觉这一点,被舜空狠狠推开后才没被扎成刺猬,但舜空的肩头却被泰利亚一枪捅穿,发出一声痛叫。   “舜空!”维克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关切地抱住舜空,“你没事吧?”   泰利亚缓缓从维克的空间裂隙中走出:“你还是先关心自己吧,维克少爷。”   维克看向远处,塔基尼亚这次带队的不止泰利亚一人,还有两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飞速逼近,于是他当机立断道:“分开撤退!快!”   对方有泰利亚这个空间异能者就已经很棘手了,万一再被那么多高手包围,那就真的是插翅难逃,维克只能下令分头撤退。   安景摸出匕首:“少主你先走,我掩护你们!”   “闭嘴,都滚!”紧急关头维克直接骂了出来,“塔基尼亚的主要目标一定是我,你掩护不了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打败他们的苗头,你们不能白白送死,滚!”   宫朔一言不发地调头就跑,安景和蕾格亚迟疑了片刻,也咬着牙选择了另一个方向撤退。   维克还想说什么,舜空就狠狠地握住了他的胳膊:“我不走,说什么都不走,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维克看了舜空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二人同时冲向了泰利亚。然而泰利亚却飞速后退了几步,紧接着追向了宫朔逃离的方向:“我不会让猎物逃走两次的,而你不是我的猎物。”   上次宫朔被逐风救走,泰利亚一直将此事视为耻辱,反正克拉斯一心要收维克的人头,自己就没必要去自讨没趣了。   果然,从塔基尼亚阵营里追出来的就有克拉斯,他笑容扭曲地推了推身边的小丑:“你滚去追那两个人,维克和这个小子是我的!”   小丑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你就趁着泰利亚不在欺负我吧,我懒得管你。”说完,小丑就动身去追安景和蕾格亚了。   维克现在想帮他们都是有心无力,因为克拉斯已经大笑着持刀攻了过来:“终于让我抓到你们了,你们就用临死前的惨叫好好取悦我吧!”   此时面临危机的不单单是维克一行,龙星他们获胜而归,举杯庆祝完毕还没几天,黎曙就亲自率领主力打到了城外。   严格来说,这是塔基尼亚首次动用如此大的阵仗攻打一座城,黎曙,桃乐丝,德尔,塞特隆,每一个人散发而出的力量都能让联军感受到无边的恐惧,这么多人同时进军,似乎已经宣判了城内所有人的死刑。   这下子联军们再也笑不出来了,连一向好战的万兖,看到这个局面也是连连摆手,拉着鸢尾要去找宫岚大人。   “大家肃静,不要慌张!”龙星在乱糟糟的议会厅里大喊,“塔基尼亚此行至少动用了一半力量,如果我们再自乱阵脚,那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每个人心中都填满了恐惧,要不是塔基尼亚有杀俘的习惯,恐怕这会儿就有人开门投降了,这个时候龙星能站出来说话,众人仿佛一下子又有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望向了龙星。   说实话,龙星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魔雷的死非但没有打压下塔基尼亚的士气,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们,现在宫岚和阿贝又不在,满城的人面对这么多敌人也是斗志全无,他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   “大家先别慌,”龙星重重呼出一口气,“这一仗绝对打不了,我不会勉强任何人的,但是也不能全部撤离,必须留下一部分人牵制塔基尼亚。”   龙星前半句话大家还很满意,但是等他说完,每个人的脸色就又变了,生怕自己是留下来打掩护的那部分。   马上就有人开口了:“龙星首领啊,塔基尼亚不好对付,您看是不是……让厉害的人留下啊,像我们这样的小家族,留下也没用不是?”   龙星还没开口,鸢尾就先冷哼了一声,看向身边的万兖说:“谁要是再在这里扰乱军心,你就直接去把他砍了。”   本来那人说完那番话后,大厅里又有吵吵嚷嚷的趋势了,结果现在顿时安静了下来。鸢尾不屑地从他们脸色一一看了过去,虽然他没想着真心帮龙星,但是这帮软骨头更惹他厌恶。   重新安静下来后龙星迅速开口:“如果你们直到现在还是只想着保全自己,那就没必要继续和塔基尼亚对抗了,凡是异能者数量高于一百的家族全部留下,包括我们威尔斯特也是,我们会全员留下为剩余的人争取时间。”   诺斯皱起了眉头似乎想反驳,他不想让龙星留下,可是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口,反倒是红玥心直口快说:“我们留下,但是首领你必须撤退,联军不能没有你!”   “是啊龙星,你现在是联军的核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带领大家反抗塔基尼亚呢?”朱烈也极为不赞同龙星要留下来的决定。   “我意已决,”龙星没跟他们废话,而是看向了鸢尾,“按道理说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们,可我希望你们能留下一起御敌,我们需要你们的力量。”   鸢尾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看向了一边的呼云:“你有把握封印住这么多高手吗?”   “……没有。”呼云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塞特隆那件事给他的冲击很大,而且塔基尼亚那些高手个个不弱于塞特隆,联合在一起的情况下,呼云真的没多大把握能用云雾限制他们。   鸢尾当机立断地点点头:“咱们撤退。”   “你!”朱烈怒目瞪着他们,“这就是你们身为盟友的样子吗?!”   “是威尔斯特求着我们结盟的,”石蚕冷笑着开口了,“况且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能帮的时候肯定会帮一把,但是现在……我们自身都难保,恕不奉陪了。”   说白了,即使是拥有逆天能力的宫岚,同时面对这么多塔基尼亚的高层恐怕也不是对手,他们疯了才会愿意留下掩护。   刚刚鸢尾指责别人的时候义愤填膺,现在自己带头撤退也是一点也不含糊,可他们那帮人还没走出门口,整个议会厅就开始颤抖起来,边角处开始簌簌地落下灰尘。   香冥哼了一声:“看样子塔基尼亚打算炸了整座城,也别留人掩护了,能跑都跑吧。对了阿梓,你现在还是只能传送七个人吗,这次可以把龙星首领也带上。”   紧急关头稂梓实在是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勉强一笑说:“快走吧,反正保护好你不成问题。”   满屋子的人瞬间都冲了出去,然后就被头顶上那夸张的禁咒能量吓懵了,龙星咬牙喊道:“全体撤退,快!”   马车上的箫笛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远处的城镇被禁咒压垮后说道:“根据探子的情报,龙星很可能就在这座城里,别让他们跑了。”   “进攻!”黎曙下令道。   联军们刚刚躲开禁咒的能量,还没细细体验劫后余生的庆幸,就和杀来的塔基尼亚大军撞了个满怀,顿时溃不成军。   鸢尾看到塔基尼亚来了那么多高手,直接便开溜了,不过临走前让呼云给他们留下了阻隔异能的云雾,也算帮了他们一手。龙星还想着阻止慌乱的人群有序撤离,但是诺斯一把抓过了他:“改造者去拦下敌人,掩护首领撤退!”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龙星下意识地拒绝,如果他丢下烂摊子不管,联军的死伤只会更惨重。   “别管他们了!现在你和宫岚才是对抗塔基尼亚的主力!”诺斯异常冷静,冷静的都有些近乎残忍了,但他说的是事实。   感受着诺斯掌心的温度,龙星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似乎,他终于变成了他不想变成的那种人。   威尔斯特最后的几十名改造异能者毫不畏惧地迎上塔基尼亚的高手们,在自爆的冲天火光之中,龙星转身踏入了能暂时阻挡敌人脚步的云雾之中。 第三十二章 流亡   战争过后满目疮痍,可面对着己方的成果,箫笛的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而是走到黎曙面前质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追了?”   刚刚改造者们的自爆确实吓人,但那已经是威尔斯特的孤注一掷了,箫笛不明白爆炸过后黎曙为什么不下令追击。   黎曙指着还未散尽的雾气说道:“这种雾气能暂时阻断异能,贸然追击的话可能会中计。”   “中计……”箫笛冷笑了一下,其实他很想让黎曙强行追击,哪怕是以命换命,也必须根除掉威尔斯特。可是想想也知道,办事不能这么不计后果,箫笛也只能把气憋在心里了。   黎曙注意到了箫笛的脸色,语气缓了缓说:“只要我们稳扎稳打,对方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箫笛点点头:“就像现在这样,把每一座城镇都推翻,我看他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龙星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只是下意识地被诺斯拉着往前狂奔,红玥她们三个紧紧跟在后面,直到穿过呼云的云雾五人才停下了脚步。   暂时摆脱危险后龙星颓唐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像是在愣神。刚刚诺斯的命令,无异于斩断了威尔斯特最后的力量,除去维克,整个威尔斯特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他们五个人了。可龙星怨恨的不是诺斯,而是他自己,因为刚刚那种情况必须弃卒保车,他迟迟不愿下达命令,逼着诺斯当了这个恶人。   除了他们五个之外,其余家族的人也没剩下多少,应该是慌乱之中走散了,宫岚的那些部下也不知所踪。   诺斯强行把龙星从地上拉起来:“这儿还不算很安全,塔基尼亚的人随时可能追上,先离开吧。”   眨眼间,就再次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前几天的胜利像是幻想的那样虚幻,龙星很想自暴自弃地找块石头一头碰死,但诺斯和朋友们还跟在他身边,龙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可在逃亡的路上,龙星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堂兄,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龙星知道,这番话只会给诺斯更大的压力,但是他没办法,前路寂寥坎坷压得他喘不上气,他需要一个人给他依靠。   诺斯勉强笑了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想当初,家族初代首领建立威尔斯特时,身边只有三个人,咱们现在还多一个呢,早晚能重现家族荣光。”   龙星垂头丧气的没有开口,诺斯继续说道:“一开始的局面简直是天崩地裂,虽然如今我们的处境更为艰险了,但好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塔基尼亚的行为方式,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长久集体行动,因为他们的统治是完全依靠武力的,力量汇集于一点的话难免顾此失彼,只要他们分散了力量,我们就能逐个击破。”   龙星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同时再次在心中坚定了那个信念。   哪怕是为了诺斯,他也绝不能放弃。   诺斯鼓励地拍了拍龙星的肩膀:“振作起来,除了宫岚之外,咱们还有维克呢,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维克的情况,当然不容乐观。   “我说维克少爷,”克拉斯冷笑着掂量着手中的短刀,“你倒是反抗一下啊,总护着怀里的那小子,我会感到很无趣的。”   维克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都不深,但看上去极为惨烈,而且克拉斯并不是没能力杀掉他,而是选择了慢慢虐待,每次给予他的伤口都很痛苦,但绝对不致命。   “维克!”舜空双眼通红地拉住了维克颤抖的胳膊,“我留下不是为了拖你后腿的,你别管我,咱们一起上吧!”   维克一言不发,忍着痛苦谨慎地观察四周,塔基尼亚的部队已经把他和舜空远远围起来了,他想用空间异能带舜空逃离,可是克拉斯一直在盯着他的动作,维克刚想有些行动,克拉斯总能像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边,打断他的计划。   “维克少爷这么没有斗志的话,那我只能先宰掉那个小子了!”   克拉斯突然冷笑一声,迅速冲了过来,手中的利刃对准了舜空。   “住手!”维克的掌心燃起火光,直接抓在了克拉斯的刀身上,看着维克溅出来的鲜血,舜空也怒吼一声喷出了火焰,瞬间笼罩住了克拉斯。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维克立刻松手,拉着舜空暴退两步后撕开了空间裂隙,可还没等他们进入,身上还燃着火焰的克拉斯就冲了过来。   维克感到后背一凉,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克拉斯的一把短刀直接穿透了他的背部。   维克咬着牙,想用最后的力气把舜空推进裂隙,可舜空当然不愿意抛弃他独活,发疯了一样扑向克拉斯,结果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舜空和维克一前一后地倒在地上,而克拉斯身上的火焰熄灭后自己却是安然无恙,冷笑着走上前一脚踩在维克后背的伤口上:“真是没意思,我追了这么久的猎物现在不敢反抗,只想着逃走?没关系,我会慢慢折磨你们两个的。”   维克勉强睁开眼,看着不远处脸色苍白的舜空,突然无声地苦笑了起来,或许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差强人意吧,至少他是为家族战死的,死的时候也不是孤身一人,老天算是厚待他了。   而且,这样的话就不用再面对宫岚了。   就在维克彻底放弃抵抗时,脸上却突然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他再次努力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片花瓣。   克拉斯也疑惑地抬起头,看到漫天飞舞而下的花瓣后表情突然更加阴鸷:“是你啊!胆敢再次坏我的好事,给我滚出来受死!”   一阵清风袭来,那个神秘的黑衣女子再次现身,先是目光复杂地看了倒地的维克一眼,然后轻笑着瞥向克拉斯:“谁死,还不一定呢。”   这个女人的声音,维克非常熟悉。其实自打第一次听说这个女人后,维克心中就有了些猜测,不过离别了这么久此时再次见到,维克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面对扑上来的克拉斯,女人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个字:“走。”   维克知道这个字是对他说的,虽然他刚刚放弃了抵抗,但是绝不会再放弃这个机会,马上从地面一跃而起,抓起舜空就再次开启了一道空间裂隙。   “该死!”克拉斯没想到维克中了那么狠的一刀还有力气,立刻反身追了过去,可是他抬起短刀的手腕,却被女子的蛇骨鞭缠上了。   仅仅被阻挡了一刻,克拉斯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裂隙吞没二人后瞬间消失了。   克拉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可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却越来越恐怖,猛然狠狠地挥手劈出一刀,不但直接震碎了蛇骨鞭,还爆发出一道风刃直奔女人而去。   女人的黑色面罩被绞成了碎片,同时那张姣好的脸上也添了一道伤口。   心狐。   心狐毫不在意地擦掉脸上的血迹,丢掉手中不足半米的骨鞭后又从袖子里重新摸出一条,只是这条鞭子不再是骨制的了,更像是一根长满倒刺的荆棘。   “没人敢放跑我的猎物,”克拉斯一步步走向心狐,“恭喜你已经彻底激怒我了,我会让你体验到真正的地狱。”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心狐微微一笑,手中的荆棘鞭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猛然冲向克拉斯。   克拉斯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东西,被荆棘鞭刺破了一道口子也不痛不痒,瞬间就逼近了心狐。   心狐看着面前的刀刃依旧是不慌不忙,身体迅速消散成花瓣后说道:“一。”   心狐消失后,那些看似脆弱的花瓣突然旋转飞舞起来,像是刀片一样刺向克拉斯。克拉斯速度极快,在密密麻麻的花瓣里来回闪躲,可花瓣的数量太多了,他的胸口还是被切出了一道血痕。   重新出现在远处半空的心狐冷笑一声:“二。”与此同时,她手上的荆棘鞭再次像一条毒蛇一样刺出。   “你以为自己的速度够快吗?”克拉斯突然反手将两把短刀刺入了自己两肋,抬手爆发出恐怖的风刃,“没人快得过我!”   心狐瞬间就被斩成了几截,不过她的荆棘鞭也再次穿透了克拉斯的身体,虽然对人家来说不痛不痒,可心狐渗血的嘴角还是翘了起来:“三,死吧。”   心狐的身体再次消失,只剩下一身黑袍缓缓飘落,很明显是替死傀儡。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身在哪儿吗?!”克拉斯突然大笑一声,反手一抓后,威力更加恐怖的风刃劈向了远方空无一物的天空。   鲜血像花朵一样在空中绽放,心狐闷哼一声出现在空中,紧接着迅速摔落在地上。   克拉斯冷笑着一步步走了过去:“或许你比维克还要厉害,既然你想替他去死,那我就……”   克拉斯的脚步突然顿住了,接着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开始喘起了大气。他身上有三处被心狐所伤的创口,此刻每一道伤口中,都像土地发芽般冒出了青绿色的嫩苗。   而紧接着的画面更加可怖,三条嫩苗像是疯了一般迅猛生长,汲取了克拉斯的生命之力后彼此缠绕在一起,在克拉斯的身上绽放成一朵妖冶的巨型蔷薇。   这朵蔷薇,是扎根在克拉斯身体里的。   这一幕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塔基尼亚的士兵没有一个敢靠近的。心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我的种子会在你的体内生根发芽,当你体内的种子超过三枚之后,你的一切都会被花朵吞噬。呵,像你们这样的肮脏生命,能滋养一朵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克拉斯发出疯狂的喊叫,花朵不仅仅是在吞噬他的生命力,他的血肉,他的内脏,他的骨骼,都在被这朵花疯狂掠夺,他会被吞噬的一根头发也不剩!   克拉斯一边怒吼,一边伸手将花朵斩断,可是根还扎在他的体内,这么做毫无用处。   “啊!啊……啊哈哈哈!”克拉斯喊着喊着,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厉害啊……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就真的完蛋了,但是!大长老赐予了我力量,我是不会死的!”   克拉斯的手直接捅进自己体内,三枚种子纠缠在一起的根被他狠狠拔起,血肉破裂的闷响让人心惊,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夺命的蔷薇被他连根拔起。   这一招说是自杀也不为过,因为克拉斯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蔷薇扎根的土地,这么强行拉扯出来后,克拉斯的整个胸腔几乎被彻底掏空了,甚至还能看到颤动的心脏。   鲜血和各式各样的组织,混合着内脏碎屑流淌而下,但是克拉斯靠着超强的异能力,居然硬生生地没有丧命。   或许是克拉斯疯狂的举动也强行鼓舞了一番士气,塔基尼亚的人缓缓缩小了包围圈,还有人用颤抖的声线喊着:“保护克拉斯大人……”   心狐哼了一声,长袖一挥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被克拉斯伤的不轻,现在不适合与这么多人鏖战,更何况……心狐明白了,杀不杀克拉斯其实并不重要,若想彻底消灭塔基尼亚,就得去会一会那位大长老。   克拉斯倒在地上,眼中已经没了什么神采,但还是一边吐血一边呢喃:“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天空中的雪花突然更多了,诺斯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棵枯树上:“休息片刻吧,塔基尼亚应该追不了这么远。”   跟着龙星的那帮人基本上已是斗志全无,听到诺斯这么说后一个个都瘫倒在了地上,塔基尼亚实在是太恐怖了,虽然成功击杀了他们一员大将,可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还是能战无不胜地碾压任何人。   “龙星首领,接下来怎么办啊,咱们是不是和其他人联系不上了?”   休息了片刻后,马上就有人发问了。   诺斯刚想开口就被龙星拦下了,因为龙星不愿诺斯继续替他承担责任,开口说:“我也没有具体的计划,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一种方法了……其实势力小也有好处,我们可以潜伏在暗处,塔基尼亚总不可能永远抱团,他们需要去镇压永不停歇的反抗,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这个办法,说好听点叫蛰伏,可说白了就是他们已经组织不起来大规模反抗了,本就没什么斗志,现在又被塔基尼亚冲散,想再联合到一起恐怕难如登天。   众人更加泄气,直到龙星呼喊他们继续上路,很多人都懒得回应。   甚至有人开口说:“龙星首领,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顺从的话……塔基尼亚统治,和威尔斯特统治又有什么区别?”   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一次了,现在的龙星基本上已经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了:“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现在还有的选吗?”   当初龙星联合他们的时候和颜悦色,现在却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虽然这也可以理解,但在眼下这种局面,龙星这么说确实不合适,来自其他家族的联军被激怒了。   “龙星首领这种态度的话,那咱们还有必要一起战斗吗?”   “就是,我们完全是被威尔斯特拖累的,即使现在只能一战,我也不想再跟着他了!”   “我们家族也这么想,或许那位宫岚更适合咱们追随呢?”   龙星轻轻笑了笑,似乎根本不想理会他们的话。或许一开始的时候,龙星也曾想过消灭塔基尼亚之后该如何与宫岚对抗,可是现在,他只想让诺斯好好活着,这帮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暂时打断了他们的争执,笑声过后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虽然我不小心把两个猎物追丢了,但居然有幸见到了反抗者内讧,真是有趣啊。”   “小丑!”龙星立刻将诺斯护在身后,“做好战斗准备!”   一个人影落在远处的树梢上,正是去追击安景和蕾格亚的小丑,他有些苦恼地敲了敲脑袋:“你们这么这么多人啊,我杀起来很累的。”   龙星迅速看向红玥:“用空间异能带诺斯离开!”   “我跟你说话呢,这么无视我是不是太没礼貌了?”小丑发出扭曲的笑声,“禁咒,远古灾变,禁咒,流星火雨!”   小丑居然同时扔出了两个禁咒,霎那间地动山摇,连绵的山峰缓慢崩塌,与此同时天空也不再飘雪花了,而是落下了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样的小型烈焰。   地面上突然出现的巨型裂隙严重阻碍了联军的撤退,如此一来他们直接成为了火雨的靶子,几秒钟之内就伤亡惨重,人们的凄厉惨叫此起彼伏,像是末日降临了一般。   注意到红玥的空间裂隙后小丑微微一笑:“土术,重力碾压!”   由于小丑的异能力太强了,这一招直接引爆了红玥的空间裂隙,被阻拦了几秒钟后,小丑已经拔剑杀到了。   “我掩护你们,快走!”龙星手臂上布满雷电挡在了其他人身前。   诺斯却异常坚定:“保护首领!”   朱烈怒吼着冲向了小丑,红玥趁机在龙星的身后开启了裂隙,紧接着诺斯一把将龙星推了进去,他们就像提前排练好了一般,直接让龙星远离了危险。   在落入裂隙之前,龙星猛然抬手抓住了诺斯的手腕,他很清楚,以诺斯的实力,勉勉强强能牵制小丑,假如他不在,那么留下的红玥、朱烈、颜靥三人就很危险了。可是一刹那的迟疑过后,龙星咬牙把诺斯也拉进了裂隙。   看着诺斯震惊的眼神,龙星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早该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的。   红玥根本没想那么多,看到龙星和诺斯都暂时摆脱危机后她甚至还松了口气,正准备把颜靥也弄走时,颜靥却目光坚定地拒绝了她:“你和朱烈先走,我拦住他。”   红玥啧了一声,颜靥一改平时的哑巴形象:“别墨迹了!你想让朱烈死吗?你们两个好不容易相处的这么好了,要在这里结束吗?”   不远处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朱烈已经被小丑捅了好几剑了,是硬凭着意志在继续作战。   “我会想办法脱困的,快啊!”   “……你一定要活下去!”   颜靥微微一笑:“我会的,毕竟我还差一个给舜空的道歉。”   二人同时冲了过去,颜靥的水晶球爆发出亮光暂时逼退了小丑,红玥立刻拉着朱烈钻入了裂隙之中,她原本还想拉颜靥一把,但颜靥为了不耽误时间,继续冲向了小丑。   当初凡尔特三人进攻威尔斯特的时候,颜靥的水晶球就已经被克拉斯毁掉了,刚刚那个水晶球其实是用纯粹异能形成的,对能量的消耗很大,短短的片刻工夫,颜靥的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可她还是咬牙爆发出更强的光亮,将小丑逼退地更远后,立刻转身逃跑。   “我真的很羡慕我搭档的空间异能,”小丑扁了扁嘴,看了看四周的一片火海后大步追向了颜靥逃离的方向,“也罢,就体验一把克拉斯追猎的感觉吧!不过还有几个人逃的无影无踪,我要是他估计就被气死了。”   塔基尼亚凝聚在一起的铁腕轻而易举就毁掉了联军的希望,对他们来说进攻南部虽然风波不断,但或许从今日起,反抗者们再也无法形成那么大的规模了,不愿屈服于塔基尼亚的人们流亡在南境的各个角落,期待著名为希望的事物再度降临。 第三十三章 再遇   箫笛踩在一片废墟之上远眺,其实在风雪如此肆虐的环境中视野并不好,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可他一直这么执拗地看向远方。   塔基尼亚联合到一起后效果确实不错,而且也已瓦解以威尔斯特为首的最大反抗势力,可不到几天的时间就暴露了这么做的弊端,由于势力过于集中,有些已经攻占下来的地方反抗者们死灰复燃了,虽然影响不到战局,但也挺烦人的。   而更让箫笛怒火攻心的是,继圣伽妮之后,克拉斯也受了重伤,被黎曙派人拉回了帝城。   提起这个箫笛就又是一肚子火气,他下达的命令是进攻完毕后第一时间和主力部队汇合,但是那三个人没一个人听他的,各自去追杀目标去了。   克拉斯滚回了总部,小丑和泰利亚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   黎曙走来的时候,箫笛的肩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了,黎曙拿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已经深入西南腹地了,可能十天之内就能摧毁所有西南的城镇,之后就能转战东南地区了。”   箫笛看都没看他:“克拉斯是怎么受伤的?”   黎曙迟疑了片刻回答:“被一个女人打伤的,据当时的士兵说,那个女人前前后后已经坏了我们不少事了,当初龙星能顺利从福光城混出去,也有她的帮忙。不过克拉斯也给了她重创,短时间内她应该也无力再和我们作对了。”   “进攻威尔斯特临时据点的时候,”箫笛继续开口了,“咱们见到了不少之前没见过的特殊异能者,他们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箫笛指的是龙星身边的那群人,以及云雾的施术者,黎曙摇头:“没有,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箫笛沉默了半天,语气有些急促:“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我们调查了所有家族,却一直查不到他们的身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他们没有隶属的家族,拥有这么强实力的人怎么可能籍籍无名?”   “据说……”黎曙语气迟疑,似乎这些话他自己也不怎么信,“那个神秘女子的手段和过去的天狐军很像,而那种雾气,像是出自之前宫岚的部下。”   “宫岚是谁?”箫笛没好气地问道。   “一个死人。”黎曙回答的很干脆。   箫笛觉得他那些都是鬼话,烦躁地拍掉自己身上的雪花后说:“继续攻击,那些不听我命令的人暂时先别管了,务必尽快拿下南方,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黎曙没有说话,而是慎重地点了点头。   万里之外的帝城,塔基尼亚的总部已经初见轮廓了,主堡的大殿无比奢华,最显眼的主位之上,是由黄金勾画的塔基尼亚标志,金灿灿的冰凤像是要飞往高空一般惟妙惟肖。主位之上的自然是格兰特,如果无视他身上的镣铐,看上去都有几分尊贵。   不过只要他一开口,气质全无。   “废物,虚无你为什么要让这种废物加入呢?”格兰特满脸嘲讽,“夺走了我的力量,却连那些小角色都料理不了,真是可笑至极!”   大殿的正中央躺着两个人,一个是仍在昏迷的圣伽妮,另一个是刚刚送到的克拉斯。   凡尔特和伊沙站立于两侧不言不语,只有虚无等格兰特骂完之后很给面子地附和了他:“确实有些令人失望,不过无伤大雅,除了魔雷战死之外,我们的势力并没有受到损伤。”   “魔雷就是那个复活我的女人?死得好!”格兰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她就是你们最后的下场,胆敢背叛我,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虚无看着他:“拜你所赐首领,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生不如死了。”   格兰特毕竟理亏,哼了一声岔开话题:“赶紧把这两个快死的废物抬出去,少放在我面前碍眼!”   虚无问向凡尔特:“有把握吗?”   虚无的意思,凡尔特心知肚明,虽然莫瑞森从不会对外人进行改造,但他早就脱离了家族,况且他和伊沙的一切都是虚无造就的,他当然不会拒绝:“简单的强化改造还是没问题的,至少能让他们的实力不输之前。”   “那就动手做吧。”虚无点点头,同时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凡尔特和伊沙拉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出去后,大殿里就只剩下虚无和格兰特了,格兰特又开始嘲讽:“这么多年你都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得这么善良了?失败者就要死,那种废物还留着干什么?”   虚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那双阴森的眼睛看了格兰特许久后,才慢慢回答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如果不是你,或许我能更善良。”   格兰特冷笑:“你在讲笑话吗?”   虚无又盯了他片刻,突然飘到他的跟前,伸出流光般半透明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复活你之后,除了剥夺了你的一些力量之外,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吧,难道还不够善良?”   “哦?”格兰特鄙夷地看了看虚无,着重打量了一番他的腰腹以下,“你是不想做,还是不能做啊?说实话我挺好奇的,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你那里变成什么样子了?”   说罢格兰特就大笑了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怕激怒了虚无。   虚无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堪称柔惜地摸了摸格兰特的脸:“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无法再摆脱我了,我们会永远活下去,永远在一起。”   格兰特的眼神瞬间冰冷了下去,一字一顿地说:“恶心的东西。”   虚无依旧是没有生气,又摸了摸格兰特的脸后就径直走出了大殿,把格兰特的怒吼落在了身后。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距离帝城万里之外的西部战场上,维克是被冻醒的,用空间异能逃到这里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刚刚踩到地面上就昏了过去,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快被积雪彻底掩埋了。   不过当维克看到怀里脸色煞白的舜空后,瞬间就清醒了,不顾自己异能即将枯竭,勉强用光系异能帮舜空愈合伤口。   咳嗽了几声后舜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维克的一瞬间就把他抱在了怀里:“维克,你没事吧?!”   “我没事……”维克声音虚弱,“还有力气走吗?咱们要找个可以避雪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伤口都被冻上了,维克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可还是浑身无力,就连砸在他头上的片片雪花都是那么沉重。相比较来说还是舜空的体力充沛一些,毕竟维克不知道帮他挡了克拉斯多少刀。   扶着维克前进了没几步,舜空就关切地看着维克的脸:“你是不是很冷啊,要不我生一团火吧?”   “我还好,”维克摇头拒绝了,“咱们现在都没什么战斗能力,别把敌人吸引来了。”   舜空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但维克注意到他的神情似乎低落了下去,忍不住问问道:“你怎么了,是伤口还痛吗?”   “没,”舜空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我要是能更强一点就好了,我现在的样子非但帮不了你,还只能拖你的后腿,要不是我你也不会伤成这样。”   维克苦笑了一声:“你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现在,你还能照顾我。”   舜空看了维克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异样的情愫。从他们的第一面起,维克的形象就一直是强硬的,可维克也是人,他也有自己柔软的一面,或许塔基尼亚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自己能让维克暂时依靠吧。   风雪交加的夜晚,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舜空将自己冰凉的脸蛋贴在了维克更凉的脸上:“我会保护好你的,威尔斯特也好,塔基尼亚也罢,乃至宫岚,我都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维克的心情已经没有那么复杂了,可还是下意识地想逃避:“我们不会见到他的,等塔基尼亚被消灭之后,过往的种种就不再和我们有关系了。”   舜空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就看到维克的脸色突然戒备了起来:“嘘,前边有动静。”   舜空马上安静下来观察四周,二人同时感受到了异能的波动,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一颗刺眼的光球就浮现在了半空中,将四周照射得亮如白昼。   二人本能地遮住眼睛,然后就听到了尖锐的笑声:“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虽然我追一个丢一个,但却撞上了真正的大鱼。不过没想到克拉斯居然让你们两个跑了,这会儿肯定在大发脾气。”   一片亮光中,小丑像是化好妆的演员一样粉墨登场。他是一路追着颜靥来到这里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神不好,暂时丢失了颜靥的方位,本想放个光球看一看,结果就碰上了大鱼。   “别过来!”舜空挡在了维克身前,“维克你快走!”   “啧啧啧,我看他走不了了,”小丑装模作样地叹息,“他的异能力差不多已经透支了吧,还能跑到哪儿去?要我说你们还是乖乖放弃抵抗吧,我和克拉斯那个变态不一样,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当然了,也不一定。”   “你给我去死!”舜空的心里几乎已经被绝望填满了,可是现在维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他绝对不能倒下!   小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舜空的火球击中后瞬间爆炸,燃烧着倒进了雪堆里。舜空诧异万分,难道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维克冲了一步,但身上的伤势险些让他跪在地上,只能焦急地出言提醒:“小心背后!”   “嘿嘿嘿,”出现在舜空背后的小丑一剑刺穿了舜空,“简直太弱了,你们怎么可能在克拉斯的手上逃走,给他好处了?”   “舜空……”看着舜空倒下去的身影,维克的视线被模糊了,如果他还有一丝力气,绝对会不顾一切地把小丑撕碎,可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勉强了。   “啊!”舜空又是一声怒吼,猛然向身后甩出了大片烈焰,小丑再次陷入了燃烧,那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更为可怖,但是却没有任何痛苦的神情。   小丑再次发出阴厉的笑声:“别白费力气了,就算我站着不动让你把异能耗空,你也杀不掉我。”   小丑的身体逐渐被烈焰吞没,舜空知道他没死,但是却没有力气再做防备了,压在雪地上的他只感到浑身冰凉,意识也逐渐模糊。舜空听到了上方传来的异动,知道这是小丑打算从上空攻击,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丑的身影确实出现在了舜空的上方,正在急速坠落,手中的利剑已经对准了舜空的后心。然而就是在小丑得手的前一刻,突然被一道暗处袭来的黑色能量箭贯穿了身体,闷哼着摔到了一旁。   刚刚维克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连忙望向黑箭射来的方向,月光下,颜靥喘息着立于积雪之上。   而看到她后,舜空也惊呆了:“你……”   颜靥似乎也不怎么敢正眼看他,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舜空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突如其来地看到颜靥,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内心的第一反应是什么。而回答颜靥的,是冷笑着站起来的小丑:“小丫头你不是跑远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送死?”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朋友的。”颜靥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很坚决,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舜空。   “颜靥……”舜空很难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似乎有喜悦,但也有莫名的悲伤,但是无论如何,之前那种天崩地裂恨不得他们去死的怨怼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小丑突然冷笑着闪身来到舜空身前,维克脸色一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滚开,别碰他!”   “你救不了他的!”小丑目光阴寒地瞪着颜靥,手中的利剑狠狠落下,彻底将舜空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刚刚挣扎起来的维克似乎崩断了最后的意志,身形一晃再次倒了下去。   颜靥的眼中也满是仇恨,脚下速度丝毫不减,不顾一切地向小丑冲去。可实力的差距太过于悬殊,颜靥甚至都没注意到小丑是怎么来到自己身前的,就感到腹部一阵冰凉的触感,紧接着就是无边的痛楚。   小丑看着倒在地上的二人:“真是两个小可怜啊。”   “舜空……”颜靥死死拉住最后一丝意识,在雪地上一寸寸向舜空爬去,“你别死啊,我,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呢……”   舜空勉强动了动即将失去知觉的手指,努力撑开眼皮,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形。不过他知道,这是他的朋友,这就够了。   “颜靥,该道歉的是我……”舜空努力往前伸着手臂,“还有……谢谢你,或许,威尔斯特自始至终都没有……抛弃我……”   若不是没有力气,颜靥真的很想放声大哭,只能拼尽全力地往前一趴,终于抓到了舜空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掌。   看了看颜靥一路拖出来的血痕,又看了看手掌紧紧相握的两具尸体,小丑抹了抹根本没有湿润的眼角:“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维克少爷可真是铁石心肠,看到这一幕没有任何感触吗?”   舜空死了?   维克满脑子都充斥着这句疑问,他如同老僧坐定般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眼中都没什么悲伤。   早该知道是这样的,他生命中遇到的任何人,都会以不同的方式渐渐离他而去,没有谁能一直陪伴着他。   “啧,”小丑表情嫌弃地走向维克,“虽然我的口味没有克拉斯那么重,但若是你一点也不反抗,我也会觉得没意思的。维克少爷,刚刚那小子是你的爱人吧?我亲手要了他的命,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报仇吗?”   “难道你觉得,”维克面无表情地看着小丑,“我会放过你吗?”   “哈哈哈!”小丑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维克少爷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只可惜终归是世事无常,现在的你除了语言威胁,还能做什么呢?”   说罢,小丑就直接掐住维克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仔细一看,维克少爷长得还真挺漂亮,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想毁掉你。”   维克目光阴寒地看着洋洋得意的小丑,掌心勉强汇聚出能量后突然抬手贯穿了小丑的心脏,但仍旧是无用功,传闻中拥有不死之身的小丑当然不会在意心脏破碎这种小问题,仍旧是一脸诡异的微笑:“维克少爷再给我挠痒痒吗?如果要出手的话,应该这样才对!”   小丑的另一只手上爆发出光球砸在维克腹部,强大的能量将维克震飞了出去,直到狠狠撞上一棵足有二人合抱的粗树干才摔落在地,流下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维克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小丑面带微笑地慢步走了过来,只是他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皱眉看向了维克身后的那棵枯树:“今晚还真是热闹啊。”   维克的脑子已经是一片混沌了,根本不知道小丑在说什么,可当下一个声音响起时,维克猛然清醒了过来。   “呵,很少能见到维克少爷如此狼狈的形象啊。”   维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马上扶着树干爬起,缓缓抬头看去。   借着月光,维克在漫天的飞雪中,看到了自己曾经深爱的人。 第三十四章 扭曲   “阿贝,去把那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给我宰了。”宫岚下令时也一直在盯着维克。身旁的阿贝领命而去后,他也纵身一跃落入地面,大步走向了维克。   而维克就跟傻了一般,没有动,也没开口。就这么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宫岚。不知为何,看到维克这种眼神后,宫岚心中的怒火更旺了,用这种目光注视着自己,莫非是他对不起维克吗?   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达到了爆发的边缘,宫岚掐住维克的脖子将他撞到了树干上:“你那是什么眼神?再次见到我,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维克就跟失去了语言功能一般,还是静默地注视宫岚,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想开口是吧?”宫岚冷笑,“正好我也不想听你说话,咱们可以换个方式交流。”   宫岚将维克的头狠狠撞在了树上,本就身受重伤的维克哪里还经得起他这么折腾,闷哼一声过后就失去了意识。   宫岚不再关注那边的战场,抱着昏迷中的维克迅速离开了这里。小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追击,因为他居然在阿贝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不解决掉他的话,恐怕不好追击。   就在小丑动心思的时候,阿贝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面对着我还敢三心二意吗?”   小丑喷出一口鲜血,低头看着从后贯穿而出的光刃,突然笑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说起来我活的年月也不短了,自然听说过你的大名。”   阿贝语气不变:“你认识我?”   “那是,这一招视觉间隙也只有你才会了,大名鼎鼎的光之邪神,我自然听说过。”   阿贝总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别人身后,靠的就是这一招视觉间隙,其速度之快人眼根本无法捕捉,和光针杀一样是阿贝的成名绝技。而小丑虽然把阿贝夸的很厉害,可他脸上并没有什么惧色,可见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阿贝的光刃捅穿了小丑的心脏,可小丑还在跟没事人一样和他废话,他马上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不能用常规方式杀死的。   “塔基尼亚倒有几分真本事。”随着这些话语,阿贝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继而化作无数道强光,将小丑的身体一寸寸粉碎。   “光针杀……”小丑的声音带着痛苦,似乎还有些临死前的不甘。   但是阿贝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死。   小丑的身体消失了,可四周却再次浮现了他的冷笑:“不错,不错!是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接下来到我了!”   小丑几乎精通所有属性的异能,冰系自然也不例外,狂风更加肆虐,四周的温度骤降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满天的雪花似乎都成为了夺命的恶灵,争先恐后地覆盖到阿贝的身上。   重现真身的小丑大喊一声:“死吧,极冰地狱!”   无数雪花悉数爆裂,释放出的强烈寒流冻结了一大片区域,而深陷其中的就是阿贝。看着被困其中无法移动的阿贝,小丑冷笑着再次释放异能:“给我破碎吧!”   阿贝的身体随着爆裂的冰层变为一块块碎片,可看到那些肉体残渣缓缓化作光芒后,小丑的笑容凝固了:“假的吗?”   那些流转的光芒忽然聚到了一起,紧接着瞬间射向小丑,轻而易举地在他胸口上开了个洞,小丑再次意识到那不是假的,而是阿贝在他引爆异能的同时化作了光,自己根本没伤到他。   “传闻中的心如止水果然……”   小丑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颈肩一凉,刚刚阿贝打伤他之后并没有收手,而是在掌中凝聚出一道光刃,直接砍掉了他的脑袋。   身体颓然倒下后,小丑的表情呆滞了一下,继而突然又翘起了嘴角,在阿贝手中轰然爆炸。   阿贝没料到对方这样都没死,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闪躲,当小丑再次完好无损地凭空出现时,看到了阿贝身上被炸出来的伤口。   小丑显然很满意:“我们的力量果然能与神媲美,连成名已久的阿贝都不是我的对手,没人能阻挡我们塔基尼亚!”   “我死之前领悟了一个道理,现在告诉你吧,”阿贝语气平和,鬼面具上露出的眼神也是十分平静,“任何敢自称为神的人,都会接受死亡的审判。”   “那是你太弱了!”小丑的脸色倨傲,“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吧,但至少……能审判我的不是你!”   “那就试试看吧。”说罢,阿贝再次消失,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出现在小丑身后,而是化作了不可见的微光,缓缓笼罩住了小丑。   阿贝不相信所谓的不死之身,之所以他一次次都无法杀死小丑,只能证明他没有毁掉小丑的真正要害。刚刚光针杀彻底摧毁了小丑的身体,可他还是安然无恙,说明所谓的要害应该不是具象的东西,而是更偏向于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体。   虽然阿贝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只要把小丑的一切都毁掉,那他就不会再出现了。   “灵魂熔炼。”   在猛然爆发的强光之下,小丑遮住了眼睛,但还是在冷笑:“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但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会选择逃跑。”   光芒越来越强,即使是捂着眼睛,小丑也能感受到强光的照射,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他听到了身后传来阿贝的声音。   “你说我无法审判你,或许你错了呢?”   这话让小丑极度不安,他本能地想要溜走,可是发现身体突然动不了了。愤怒的他原本打算故技重施引爆身体,然而更可怕的一幕出现了,他的异能也好,身体也罢,已经感觉不到了。   触感并不是瞬间消失的,而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消散。假如小丑能看到强光下的画面,他就能欣赏到这震人心魄的一幕了,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转化为光芒继而消失,连他一直以来所依仗的不死能量也没逃过这个下场。   “不可能……不可能!”小丑用最后的力量大吼,“你用了什么妖术?!我是不会死的,这不是真的!”   阿贝没有理会他,而是瞬间加大了灵魂熔炼的能量。   “不!泰利亚,泰利亚在哪!?快来救我啊!”   范围内的一切都被强光所吞没,等到阿贝缓缓落地的时候一切都回归了沉寂,谁也看不出来这里埋葬了一个手染无数血腥的塔基尼亚高手。而小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阿贝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了宫岚离开的方向。   行进了没多远,阿贝就看到了一处塔基尼亚巡逻队的临时据点,那厚实的帐篷在大雪天中看上去就很暖和,不过那些巡逻队的成员已经横七竖八的死了一片,蛇群在尸体之间来回穿梭,很明显是宫岚做的。   面向帐篷看了半天,阿贝最终还是没有进去,一直静默地伫立于雪地之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   羊绒帐篷隔绝了外界的严寒,里边还点着一团篝火,散发着融融暖意,可宫岚的脸上却依旧是冷若冰霜。   维克还在昏迷中,他的双手被能隔绝异能的镣铐锁着,这种东西在巡逻队的据点里并不难找到。即使昏迷不醒,维克的眉头也紧皱着,分别的这将近一年时间,这张脸每天都在宫岚的脑海里逗留,此时看着张无比熟悉的脸,宫岚却只能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曾经幻想过用无数残忍的方式折磨维克,可眼下面对着那张毫不设防的脸,宫岚自认为坚如磐石的内心却有了轻微的松动。   他要的是权势,因为他不能容忍过往的那一幕再次重现,可是,假如他和维克再也回不到那段开心的时光,他该怎么度过余生呢?   不过当维克突然惊醒,看向宫岚的目光重新带上疏离和冷漠后,宫岚内心深处好不容易冒出头的柔弱又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醒了?”宫岚换上了一张冷笑的脸。   维克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还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宫岚翻身上塌,压在他身上面色冷峻:“说话!”   盯看了半天,维克才缓缓开了口,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你想说什么?”宫岚冷冷地反问。   维克闭上了眼,然后就被宫岚狠狠甩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睁开眼看着我!”   维克心中一阵苦涩,虽然和身上的伤势相比,一个耳光真的不疼不痒,可还是打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是啊,他当初就看清了宫岚,这个人眼里只有权势,根本没有自己,现在回来肯定是为了复仇,怎么可能会是他想象的那般美好呢?   维克睁开眼:“那好,我问你,你为什么背叛我的感情?”   这是宫岚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他背叛维克?从来没有,可他能告诉维克真相吗?以前不能,现在更不能,虽然他一心想着折磨维克,说出真相后可能会欣赏到他痛苦或后悔的表情,但宫岚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傻的天真。   更何况,说出来后,或许某些东西就要滑向不可挽回的深渊了。   可宫岚不开口,在维克看来就是心虚,就是无言以对,所以他的言辞更为激烈,甚至表情都带上了几分嘲弄:“我跟你确实没什么可说的,当初的感情是我一厢情愿了,作为敌人,我也确实对你下了杀手,也不曾后悔过,你现在想报仇就动手吧,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愤怒燃烧着宫岚的理智,他想大吼着让维克闭嘴,想告诉他那些都不是真的,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说出的话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毒:“是啊,在你和权力之间,我确实没有选择你,那不然呢?你算什么东西,别说我了,恐怕龙星都看不起你吧?你以为,像狗一样跟着龙星咬死我,威尔斯特就有你的一席之地了?可我听说,这些年你过得并不好吧?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后悔,不过你也确实该这么说,毕竟你那点可怜的尊严,也只能通过嘴硬来挽回了。”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宫岚心中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而是像被一把刀子来回刺穿着心脏。他知道维克心里只会比他更难受,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或许,需要用嘴硬来挽回尊严的,是他吧。   “你要杀就杀,废什么话!”维克双眼通红,他甚至不敢去细想,这些恶毒的话语会出自宫岚之口,明明自己那么爱他,为什么非要经历这些?   “杀你?”宫岚恶狠狠地掐住维克的脖子,“我不会的,我会用一切手段去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想听我就偏要说,还记得我当初的那句话吗?你和你的母亲都是蠢货,废物!如果你和我一起对付威尔斯特,我们现在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可你和你那蠢妈一样,以为威尔斯特会接纳你们,结果呢?结果呢?!我看到你现在狼狈的模样心里就痛快!”   宫岚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为什么要说出这些话?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似乎必须经历这番痛苦,他才能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闭嘴,你闭嘴……”维克咬着牙,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这些话本就够伤人了,而更伤人的是,它是由宫岚亲口说出来的。   “哭?你有什么资格哭?”宫岚扯掉了自己的长袍,指着腹部的丑陋伤口,“这就是你为了家族而给予我的,我本可以用异能消除掉这些伤疤,可我没那么做,你知道理由吗?”   维克当然不会回答他,因为看到那些自己亲手造成的伤疤后,维克感觉自己那已经濒临破碎的心脏又被狠狠敲了一锤。   他怎么有脸说,自己从没后悔过?   或许宫岚背叛了他吧,可是当相同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时,他也没有站在宫岚那边。但那并不一样啊,他们本不用做这些选择的,都是宫岚贪图权力才引发了那一系列的问题。   “你现在真的很痛快吧?”维克声音沙哑,他付出的感情最终换来这个结局,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玩他?   宫岚现在只想死,谈何痛快?但他绝不会在维克面前流露柔弱,冷笑着说:“当然痛快啊,如果你能更惨一点,我就会更痛快。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与龙星联盟吗?”   维克当然不会回答,宫岚的笑容更冷:“因为前去求和的那人让我开心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心吗?因为我把他阉了,你想不想也变成那个样子?”   说着,宫岚轻而易举扯掉了维克身上和破布没什么区别的衣服。   维克依旧毫无表情,他现在心如死灰,哪怕宫岚把他一片片剐了,他也不会害怕。   宫岚本来只是想让维克说些好话求他几句,看到他一点也不怕,宫岚真的生气了:“我现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是不想死,就好好看着我!妈的,我一看到你这东西就恶心,以前在我身上不是很威风吗,现在怎么不硬.了?”   疼痛难忍的维克皱起眉头,但没有惨叫出来,只是非常抗拒地瞪着宫岚:“滚!别碰我,滚!”   “你让我滚?”宫岚的表情更加阴冷,“你敢再说一次吗?”   如果维克为之前的事情后悔,那么再见到自己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种态度,维克让他滚,维克不爱他了……   “我让你滚!”维克斯吼道,“滚!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   最后一丝理智崩断后,宫岚看上去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我不会杀你的,但你也别指望能好过。”   维克感到了不对,眼中终于出现了宫岚期待已久的惊慌之意:“你疯了吧!你要干什么!?”   宫岚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力抱住维克的腰,这种野蛮的行径带来的痛苦可想而知,而更让维克心寒的是宫岚那双阴鸷的眼眸。   维克想阻拦这种毫无规章的碰撞,但是他本就身受重伤,再加上镣铐的限制,根本阻挡不住宫岚的动作,反而只会让他更加疯狂。   这种感觉本该是很畅快的,可看到维克眼中的情绪后,宫岚只能感到一阵阵痛苦,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宣泄途径,就是对维克口出恶言。   “这种滋味果然舒服,怪不得你之前那么上瘾呢,”宫岚狞笑着,“你就该这么老老实实地缩在我的身下,现在除了我还会有谁这么爱你?”   维克痛苦万分地闭上眼睛,这就是他该获得的结局吗?   他不说话,宫岚的火气就更大:“你有什么不乐意的?你看看你身边的人还有几个,我说了,你和威尔斯特在一起。就注定会被它辜负,米瑞,舜空,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你他妈的到底说够了吗?!”宫岚最后一句话终于彻底激怒了维克,“是,这他妈都是我活该!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你为什么辜负我的感情?到底是为什么?!我把一切一切的感情都给你了,我给了你不曾给予过他人的承诺,是你自己选择放弃的!我到底有哪点做的不对,以至于让你这样辜负!”   宫岚停下了动作,看着泪流满面的维克,他的心脏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什么都不敢说了。   泪水顺着维克的脸庞大滴大滴滑下,他声音沙哑道:“你说的都对,我身边什么人都没了,该走的走,米瑞和舜空也都死了,你满意了吧?看到自己预测到的结局出现,你是该好好嘲笑我……”   “维克……”宫岚艰难地开了口,伸出手想擦掉维克脸上的泪痕,可却僵在了半空。   当维克真的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时候,宫岚感觉不到任何快意,只有被绝望淹没的感觉。曾经的维克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啊,也那么深爱着他,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宫岚,看在我曾经爱过你的份儿上,杀了我吧,求求你了。”维克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宫岚,那种眼神,让宫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不管宫岚再怎么怨恨维克曾为了威尔斯特放弃他,那也都是他造成的。此时维克身上的大小伤口也裂开了不少,又被狠狠折腾了半天,看上去无比凄惨。而这样的维克,也仍是他宫岚伤害的。   宫岚不敢想象自己失去维克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本能地想逃避此时维克的眼神,迅速抓过自己的长袍,从榻上匆匆翻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帐篷。   看到脚步慌张的宫岚,阿贝刚想行礼,宫岚就如同一阵风般从他身边掠过。   似乎是阿贝的错觉,刚刚二人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好像在宫岚的脸上看到了泪水。 第三十五章 瓦解   “魔雷战死,克拉斯和圣伽妮重伤被送回了帝城,小丑不知所踪,泰利亚也不知道追击到了哪儿去……”箫笛面若寒霜,看着大营里的其他人,“我们声势浩大地前来进攻南境,结果多有波折不说,现在只剩下了四位主将,你们认为这事正常吗?”   剩下四个人,自然是黎曙、塞特隆、德尔和桃乐丝了,以他们本来的阵容,完全可以几天之内就彻底扫平南部,结果却成了如今的样子。   但至少明面上的战争他们还是占据优势的,桃乐丝笑了笑:“督军何必紧张呢,说到底也只是魔雷老姐有些倒霉而已,我们在战场上还是势如破竹。”   塞特隆瞪了桃乐丝一眼,没有说话。   箫笛环视了一圈,有种懒得说话的意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维克自然也在他的复仇名单上,他之前之所以对克拉斯的追杀行为愤怒,就是怕他被人牵着鼻子走,杀不到维克反而延误了战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按照箫笛的想法,就该像在北方时一样,尽早占领全数城镇,逼得龙星与维克没有立足之地后再展开全面追捕,假如跳过这个过程直接不顾一切的追杀,那南部广袤的地界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想杀谈何容易,只是在耽误时间。   所以在箫笛眼中,尽管克拉斯在追杀维克,但其实是本末倒置的,而且也确实耽搁了先行军的进度。结果现在小丑和泰利亚还是不听他的命令,这让箫笛无比头疼。   “算了,”箫笛最终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继续往前推进。威尔斯特领导的反抗者几乎已经彻底瓦解,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的攻势应该会很顺利。但真正的战斗,或许发生在占领世界之后了,你们应该也明白,只要龙星和维克一天不死,就有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所以之后的战斗还需要各位尽心尽力。”   “那是当然,”德尔轻笑道,“督军一心为了大长老的大业,我们也必当尽心竭力。”   黎曙点点头:“等拿下南部之后,我们会向大长老请命,分守在各个交通要处,一来彻底堵死威尔斯特首领的生机,二来也方便镇压各地的小规模叛乱。”   “现在说那个还有点早,先处理好眼下的战事吧。”箫笛的语气懒洋洋的,不过想到黎曙说的那个场景,他心中也不由得冷笑起来。   龙星,维克,你们谁也别想活下去!   风雪越来越肆虐,宫岚独自骑行在前方,身后的阿贝坐在一辆马车的车头,身上的黑袍几乎快被雪花染白了。   马车是从塔基尼亚巡逻队手上夺走的,里边坐的是谁,不言而喻。   在风雪交加的环境下他们不紧不慢地走着,阿贝听到天空中的异动后,缓缓抬起了头。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中,猎鹰本该躲在自己的巢里,很少出来觅食,可此时他们的上空却盘旋着成群结队的鹰隼,很是诡异。   端详了片刻,阿贝开口道:“应该是鸢尾用控兽术传来的消息,鹰为双数,看来威尔斯特那边已经溃不成军了。”   无数次的教训证明,战争时期的情报传输有多么重要,当初人人都想和天狐军打好关系就是因为这一点。宫岚的所有部下中,也只有鸢尾勉强能通过野兽传达一些简单的情报,野兽数量为双数时,就证明他们那边败了。   宫岚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着,阿贝不得不开口询问:“宫岚大人,可能鸢尾他们就在这附近,要去找他们吗?”   “找个屁,”宫岚终于停了下来,“一帮废物也好意思让我去找?原地等他们吧,你去弄点吃的过来。”   阿贝很听话地下了马车,宫岚在马背上停顿了许久,才敢慢慢回过头,看向那辆不起眼的小马车。   一想起维克昨晚的泪水,宫岚就有些喘不上气,恨不得把自己杀了。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想象过自己和维克相遇的各种画面,唯独没有意识到,或许自己真的伤透了维克的心。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回不去了吗?   想到那种可能,宫岚心中肆虐的暴戾直接漫溢,他绝不能忍受那种情况。他要把所有伤害过他和维克的人统统杀掉,他要成为神,让这世间再无人有能力将维克从他身边夺走。   阿贝提着两只雪白的雪兔回来时,宫岚还在马背上发呆,一向讨厌下雪的他,此时肩上、头上落满了积雪,连座下的马儿都知道抖一抖甩掉身上的雪花,可宫岚还是入定了般一动不动。   阿贝的光刃杀敌无数,今天却向两只兔子下了手,轻而易举地就将它们的皮毛剥了下来,又将内脏之类的弃于一旁后,阿贝手上冒出黯淡的亮光。   虽然阿贝不会火系异能,但光芒的高温还是瞬间就烤熟了手上的兔子。可能味道相当差,但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能吃上一口热的,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阿贝将两只全熟的兔子一起奉到宫岚面前,但宫岚看都没看一眼,眼神还盯在那辆马车上:“去让他吃东西。”   迟疑片刻后,阿贝一言不发地上了马车。   或许是隔着点距离,宫岚听不到马车里的动静,只看到阿贝很快地走了出来,手上还冒着热气的兔肉丝毫都没有减少。   “维克少爷似乎没胃口。”阿贝看着宫岚,斟酌着语气说道。   “你甩脸子给谁看呢?!”宫岚瞪着马车大吼,“别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   马车里没有任何回应,宫岚翻身下马,一把从阿贝手上夺过食物,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维克闭着眼躺在榻上,一看到他憔悴的神情,宫岚的怒火就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悲痛,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就算是异能者也不能一直不吃不喝的,起来。”   维克就跟没听到一样,还是无动于衷,宫岚走上去捏住了维克的脖子:“你别再激怒我了,给我起来吃东西。”   维克终于睁开了眼睛,但眼神却是一片麻木,似乎也没什么要和宫岚说的话。   “你想死是不是?”宫岚咬着牙,如果不用这种强硬的话伪装,他怕自己会直接瘫倒在地上。   “宫岚,”维克的嗓音异常沙哑,“你想阉我就阉我,想强迫就强迫,我只求你赶紧折腾够,然后杀了我吧……”   “我永远也不可能折腾够!”宫岚的眼圈泛红,撕下一条兔腿使劲往维克嘴里塞,“我让你吃东西,吃啊!”   维克一直紧闭着牙关,看着宫岚的目光终于不像个行将就木的半死之人了,可是却越来越仇视。   “你……”宫岚的腿一软,单手撑在维克身边才勉强稳住身形,“你能为米瑞考虑,能为舜空妥协,就唯独不能对我偏心一些吗?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好,为什么还要跟我对着干?你不要这样了,真的不要这样……”   “哼,”维克冷笑一声,“至少他们两个是爱我的,你呢?是我瞎了眼,你不配和他们两个比。”   “啊!!”宫岚怒吼一声,把手上的食物扔到一边后双手狠狠掐着维克的脖子,“我警告你别再惹我了!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不,我不杀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逼我!”   维克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可他还是倔强地翘起嘴唇,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宫岚却突然松开了手,大吼着跌跌撞撞冲出了马车,外边的风雪混合着新鲜空气瞬间灌进了维克的鼻腔。然而维克感觉不到任何轻松,紧闭的双眸中,再次挤出了两行泪水。   看到宫岚失魂落魄地从马车里冲出来,早料到是这样的阿贝丝毫没有惊慌,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束手站在一旁,看着愤怒的宫岚不断地用异能轰击地面。   半如此疯狂的行为,隔着很远的人都能看到,不过来的并不是敌人。   鸢尾带着一帮人靠近时,首先看到的就是宛如撒酒疯一样的宫岚。   他没有贸然靠近宫岚,而是快步来到阿贝身前,迟疑着问道:“阿贝大人,宫岚大人这是……是在恨我们没能消灭塔基尼亚吗?”   被塔基尼亚发起总攻后,鸢尾就带人趁乱逃离了龙星身边,一路找寻着自家老大的踪迹,结果现在看到这一幕,鸢尾心想还不如继续跟着龙星瞎跑呢。   “找到维克了。”阿贝的回答言简意赅,但是所有人都懂了,怪不得呢……   石蚕对阿贝说:“阿贝大人,宫岚大人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倒是能为他制定计划,可我们需要他的力量。”   万兖偷偷捅咕身边的鸢尾:“咱儿子厉害啊,居然敢拿阿贝大人当枪使。”   鸢尾笑了笑:“以你的脑子能看懂这一点,真是难得。”   一旁的阿贝也不在乎石蚕的小伎俩,毕竟面对这样癫狂的宫岚,他也有些看不下去了,点点头后就出现在了宫岚的身后,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滚开,少来烦我!”宫岚立刻回身怒骂。   “如果你还是以前的模样,维克怎么可能再看上你?”   阿贝的语气平和,可说的话一针见血,宫岚狠狠地愣在原地。   是的,哪怕他现在把天捅破个窟窿,维克也不会多看他一眼,这么做除了宣泄情绪外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不想再这么下去,那他就要变得更好,更强。   “无论现在是什么情况,总好过你被打落悬崖的那一刻吧?”阿贝的语气还是那么不疾不徐,“至少你和维克都没死,你应该想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   宫岚阴沉着脸,沉默了半天后开口道:“我要灭了塔基尼亚和威尔斯特,我会把最高的权力留给我和维克享用,没人能够阻挡我。”   看样子宫岚是听劝了,可不知为何,阿贝还是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宫岚和阿贝走过来时,所有人都是噤若寒蝉的,环视了一圈后宫岚开口了:“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的成员一直留在西恩城,香冥你和稂梓迅速用空间异能赶到那里,通知他们动手。”   香冥连忙点头称是,但顿了顿又说:“宫岚大人,仅凭他们,只怕难以和塔基尼亚抗衡啊。”   “我没让他们做主力,”宫岚冷道,“塔基尼亚现在是汇合在一起做单线进攻,让他们绕过塔基尼亚的主力,围攻福光城以及塔基尼亚在南部的临时指挥所。”   石蚕瞬间就明白了:“您打算,打乱塔基尼亚的势力分布?”   “是,”宫岚点点头,“我见过一些塔基尼亚的高层,实力不俗,联合到一起的话更加棘手,我不打算冒险,所以想逐个击杀。”   福光城地理位置很重要,圣银家族作为那里的老牌家族,对当地的地形十分了解,现在塔基尼亚的主力都深入西南,即使圣银无法攻破福光城,但至少能逼迫塔基尼亚派人回防,如此一来塔基尼亚的主力就免不了被拆散,只要乱了,宫岚就能找到机会。   “另外还有一点,”宫岚突然冷笑道,“威尔斯特那边是怎么回事?”   鸢尾缓缓行礼,将塔基尼亚突然倾巢出动剿灭反抗者的事告诉了宫岚。   宫岚沉思了片刻后说道:“龙星现在还不能死,除了我没人能要他的命,况且现在还需要他成为我和维克之间的润滑,最不济也能帮我们拖住塔基尼亚一时半刻,派人找他。”   这场大雪持续了三四天才有所减缓,这期间塔基尼亚并没有停下征战的脚步,已经快打到最西南角的西恩城了,可当新的一天,塔基尼亚踏着晨辉打算继续推进时,北方传来的两条急报拉住了他们的前进步伐。   临时大营里,箫笛的脸色再次紧绷住了,看着面前的两条急报,恨不得在上边瞪出两个窟窿。   一条来自福光城,一条来自被他们当作南伐指挥部的凯特城,都是告急。福光城被不明身份的异能者围攻,凯特城同样受困,而且城内再次出现了反抗者,在敌人的里应外合之下已经岌岌可危。   攻占凯特城时还早,当时的塔基尼亚并没有走到哪儿炸到哪儿,那里被当做了临时指挥部,也接纳了一些流民,没想到还是酿出了祸患。   “凯特城确实要我们去解围,但福光城的急报为什么也会发到这里!?”箫笛的表情像是要吃人,“凡尔特和伊沙的任务就是平定北方叛乱,连福光城都要我们南方部队操心吗?!”   福光城虽然被称作天下之中,但实际上更偏北方一些,而且眼下这种情况,于情于理都该北方部队增援福光城,哪有让前线部队返程擦屁股的道理?所以箫笛才异常愤怒,甚至怀疑这是有人假传虚无的指令。   “大长老和伊沙、凡尔特,最近忙着救治两个伤员,”黎曙开口了,“似乎无暇顾及福光城,所以下令让我们抽调一部分人手解福光城之危。”   虚无虽然也奇怪为何南方进攻了这么久还没彻底拿下,但想来也不会把那些小风波放在眼里,还认为塔基尼亚是战无不胜的,抽调人手什么的也顺其自然。   箫笛看着地图,也是一脸愁容,他偏向于暂且不管后方,先一鼓作气拿下南方再说,可这是虚无亲自下发的指令,只怕其他人也不会听他的。而且那群小苍蝇一样的反抗者确实烦人,万一惹完麻烦就跑,再想收拾他们就找不到人了。   想到这里,箫笛就更恨克拉斯他们几个了,若是他们不理会维克的诱敌之计,一到南方就火速进攻西南的话,恐怕现在满天下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届时就像黎曙说的那样,分守要道,任凭敌人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哪至于像现在一样,都有些顾头不顾腚的感觉了。   之前平白无故给了龙星那么多的联合时间,莫名其妙给他们续了一口气!   黎曙继续开口了:“必须派人去福光城,大长老的指令是其一,其二……咱们攻打南方已经花了不少时日了,若是再让南方的反抗者混到北方,那我是无颜再见大长老的。”   箫笛摆摆手,示意自己不管了,其他人各自拿主意吧。   黎曙马上下令:“塞特隆你带人火速支援福光城,然后留守当地。桃乐丝和德尔去解决凯特城的叛军,那里毕竟是我们的南伐指挥部,注意点别把城毁了,至于督军你……”   黎曙看向箫笛继续说:“如此一来,德尔和桃乐丝那边的势力最大,您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坐镇后方呢?”   箫笛明白,黎曙的意思是安排他去一个相对而言最不危险的地方,可箫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总觉得黎曙是在讽刺自己,当即冷笑道:“怎么,黎曙先生觉得自己保护不了我?”   黎曙已经习惯他闲着没事就要找事的行为了,点点头说:“那就随我一起继续进攻西南吧,哪怕付出性命,我也会保护好督军。”   箫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当天夜晚,塔基尼亚的大军一分为三,超过四分之三的部队连夜北上,脱离了前线战场。空中的猎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通过鸢尾,最终将这个消息传达到了宫岚耳中。 第三十六章 僵持   “虽然我不喜欢黎曙的死人脸,但更讨厌那个箫笛,一个外人却总拿自己当回事,招人烦!”   前往支援凯特城的路上,桃乐丝一直在向德尔抱怨,和她共乘一匹马的德尔听罢只能摇头苦笑:“不能这么说,箫笛毕竟帮大长老成了大事,而且也是真心想帮我们消灭敌人的,没必要敌视他。”   桃乐丝哼了一声:“你啊,就是个老好人!”   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桃乐丝会拿老好人三个字评价德尔了,德尔似乎十分受用,怜爱地吻了一下桃乐丝的额头:“都是为了塔基尼亚的大业,大长老对你我的恩情十分厚重,我们要帮他,不要坏他的事。”   “说起这个我倒好奇了,”桃乐丝谈及八卦马上更有精神了,“你觉得大长老和那个格兰特,是什么关系啊?”   “类似于……你我这样吗?”德尔也不是瞎子,虚无对格兰特的复杂态度他都看在眼里,不单单只有仇恨,还有许多比仇恨更加深刻的东西。   桃乐丝发出一串笑声:“那大长老可是老牛吃嫩草了,和你一样!不过我就喜欢大叔。”   “你的喜欢,是我的荣幸。”德尔微微一笑。   他和桃乐丝相识的时候,他们一个是落魄的中年男人,一个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丫头,一起相依为命的故事并不算感天动地,或许他们会像无数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样,厮混一些年月,然后像蝼蚁般不声不响的死去,没人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不过遇到虚无后,这一切都注定会被扭转,他们会一起成为世界的主宰,被世民永记于心,哪怕用的手段并不柔和。   在异能的加持下战马行进飞快,他们带领的部队像是利箭一样穿梭在黑夜之中,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穿透敌人的心脏。   又前进了没多久,德尔和桃乐丝的神情同时戒备了起来,德尔看了看四周冷笑道:“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埋伏我们,真是吃错药了。”   “也有可能是药吃少了,”桃乐丝嘿嘿一笑,“比一比谁杀的多,如何?”   “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德尔的神情又放松了下去,似乎根本不把那些感受到的异能波动放在眼里。   他们两个没有声张,大部队继续前进,一脚踏入反抗者们的包围圈后,四周突然爆发出明亮的火光,瞬间就将黑夜彻底点亮,无数的异能能量倾泻而下,立刻打乱了塔基尼亚的行军阵型。   德尔不慌不忙地拉住了战马,刚想开口嘲讽几句,怀里的桃乐丝突然一跃而起:“哈哈,看来是我抢先一步动手了,火术,熔岩之河!”   已经上冻的地面开始剧烈摇晃,短暂的停顿后忽然爆裂,从中喷涌出了温度极高的岩浆,这些恐怖的事物似乎有自己的灵智,不断地向桃乐丝指定的方向奔涌,霎那间惨叫声不绝于耳,不知道多少人被她这一招夺走了性命,甚至连一丝尸骸的痕迹都无法留下。   在严寒的环境下,岩浆瞬间激起一片湿漉漉的雾气,空中的桃乐丝缓缓落于马背,直接坐到了德尔的肩头:“怎那样,是我赢了吧?”   “比数量的话,是你赢了,”德尔看向远处,慢慢收敛了笑意,“不过这只是一群送死的蝼蚁,真正的对手还没来呢。”   在火光的映照下,塔基尼亚大军远远看到了向他们驶来的一小队人马。   鸢尾一马当先骑行在最前,忍不住冷笑道:“很不错的火系异能嘛,我就喜欢杀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身边的万兖迅速拆台:“你行吗?我感觉这岩浆可比你的破花热多了。”   来的正是宫岚一行,在马车旁边骑行的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你们要么直接去死,要么就给我让开,别挡我视线。”   鸢尾和万兖马上灰溜溜地靠边了,把战场让给了自家主子。   “我好像没见过你,是最近新兴的反抗者吗?”德尔缓缓地往前骑行,一脸笑意,根本不把面前这些人放在眼里。   宫岚慢慢翘起嘴唇:“我也没见过你们,不过你们的力量我很喜欢。”   马车上的维克本来在闭目休息,听到外边的对话后猛然坐起了身,十分勉强地在榻上挪动,来到车窗旁往外看着。倒不是宫岚说了什么话引他注意,而是他听到了德尔的声音。   就是那两个人,烧了他的洛城。   可是愤恨过后,维克却也只能无可奈何,他原本就不是对方两个的对手,现在异能还被镣铐锁着,能干什么呢?只是……维克的心中生起一丝担忧,面对这么强的对手,宫岚能赢吗?   “喜欢我们的力量,那就该臣服才对,”德尔继续和宫岚笑着聊天,“而不是不自量力地挡在我们面前。”   宫岚动了动手腕:“我喜欢的东西,都会通过双手去抢夺!”   德尔马下的雪地上猛然钻出十几条毒蛇,吐着信子往上扑击,德尔抱着桃乐丝,不慌不忙地弃马浮空:“就这种东西,还敢拿来在我们面前卖弄?”   桃乐丝也是一脸嫌弃:“小白脸果然阴险,居然拿这么恶心的东西伤人!”   宫岚嗤笑一声,大手一挥,原本扑了个空的毒蛇们再一次弓身往上弹射,有不少蛇隔着布料咬住了德尔的双腿。   这点疼痛当然不会让德尔皱眉,只听他哈哈一笑:“有什么意义呢?就算有毒,我的异能也……怎么回事!”   看着德尔倏然变色的脸,宫岚冷笑起来:“我知道你的异能不怕毒,所以我才说啊,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力量。”   “德尔你怎么了?”桃乐丝注意到德尔的脸色不对,马上换上了关切的神情。   德尔脸色难看地落于地面:“这些蛇有蹊跷,我的异能在消失……”   “你这个混蛋干了什么好事!”桃乐丝的脸上爬满愤怒,说话的同时四周地面再次裂开,橙红色的岩浆从中爆裂而出,迅猛地扑向宫岚,隔着很远维克都能感觉到灼热,下意识地看向宫岚,目光中是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担忧。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流,宫岚微微一笑,用纯粹的黑暗能量在面前形成一道屏障。   桃乐丝阴狠地一笑:“这种程度的护盾就想挡下我的攻击?去死吧,终极地狱!”   宛如巨浪般砸下的岩浆迅速就吞没了宫岚,而且桃乐丝的攻击还不仅于此,岩浆将宫岚层层围住之后轰然炸裂,产生的强大冲击甚至席卷了四周大范围的土地。   毫无异能的维克看着急速靠近的能量漩涡,心中并不觉得害怕,而是死死盯着岩浆的中心,张开了嘴,却还是没喊出那个名字。   紧接着维克感觉到身形一晃,差点被从榻上甩下去,并不是被爆裂的能量波及到了,而是阿贝直接拉着马车车厢的一角,迅速远离了爆炸范围。   看到维克没有被波及到,阿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他们谁死了宫岚也不会心疼,唯独维克不行,他要是敢出什么意外,阿贝毫不怀疑宫岚会拉着全世界陪葬。   距离远了不少,失去异能辅助的维克看不到爆炸中心的情况了,一时间有些心急如焚。   自从再遇宫岚,维克的心中只剩下两种情绪,悲痛和愤恨,可此时的他似乎将过往的一切都忘却了,他不想让宫岚死。亲手“杀”了宫岚之后,噩梦几乎夜夜造访,难道他要再一次看着宫岚死在他面前吗?   维克再也忍不住了,用沙哑的喉咙嘶喊:“宫岚!!”   宫岚的耳边只有岩浆涌动的声音,以及桃乐丝那得意的大笑,只是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哈哈哈,”桃乐丝还在笑着,“真是自寻死路,任何敢站到我们对立面的人,都得死!”   这话倒是够狠,可就在桃乐丝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敛下去的时候,原本已经缓缓平静下去的岩浆突然再次爆裂,而桃乐丝也从中感受到了无比夸张的异能波动。   今天以前,桃乐丝见过的最恐怖的能量,是虚无从格兰特身上剥离出来的那些,而此时此刻宫岚所爆发的能量刷新了她的认知,连身后的德尔也是脸色更加难看:“桃乐丝,快后退!”   岩浆形成的巨浪在半空中炸开了花,无数流火顺延而下,点燃了大片大片的土地,然而这地狱一般的场景并没有让桃乐丝感到畏惧,真正震慑到她的,是岩浆中心的,安然无恙的宫岚。   “你们两个很倒霉,我本来打算多玩一会儿呢,可惜现在,”宫岚眼中满是狂热,“我要速战速决,然后办正事了。”   “少说大话!”桃乐丝目光凶狠,在掌心亮起六芒星的标志。她本来不打算用禁咒的,毕竟她的能量太强了,一个禁咒下去恐怕自己人要死伤过半,不过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从宫岚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必须除掉他!   然而宫岚的动作更快:“禁咒,地狱之门!”   堪称夸张的黑暗能量像是要毁灭世界一般狂暴,桃乐丝的脑子一片空白,不过她的力量还在,还是本能地迅速下降躲开了这要命的一击,同时还在嘴硬:“切,就这种速度还想……”   “去死,炼狱之穴!”宫岚冷笑着打断了她,他本就没想着用地狱之门解决对手,只需要逼着她下降就好。   近处的小山峰猛然倒塌,地面凹陷,炼狱之穴再次呈现而出,不过范围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巨大,从中涌出了无数条毒蛇,万蛇狂奔的画面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塔基尼亚的普通士兵本就不敢上前,看到这一幕后几乎全部掉头逃跑了。   德尔刚刚已经吃过了毒蛇的亏,猛然见到数量如此夸张的蛇群,他没有多想,也顾不得自己也即将被蛇群所吞噬,直接扔出两团无属性异能球炸开了桃乐丝身边的蛇群:“快走!”   蛇的数量太多了,尽管有德尔相助,可桃乐丝还是被不少蛇咬中,像是饰品一样挂在她的身上。   被咬中的一瞬间,桃乐丝就感受到了异能的飞速流失,不过她关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德尔,德尔被那么多毒蛇咬中了,自己不帮他的话他一定会死的!   “还真是大意了……”桃乐丝看着远处一脸焦灼的德尔,苦涩地一笑。   无论是魔雷的死,还是克拉斯、圣伽妮的重伤,其实都是老天给他们敲响的警钟,然而他们自负力量强大,根本不在意。不过还好,至少自己还能救下德尔。   “熔岩假面!”桃乐丝用最后的异能重新掀起了熔岩浪潮。   看到这一幕,德尔轻轻笑了出来,至少桃乐丝不用死了。然而当他发现这些熔岩是奔向自己而来时,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桃乐丝!你!”   桃乐丝勉强一笑,异能彻底干涸的她瞬间就被蛇群吞没。   那些熔岩直奔德尔而去,一路上不知烧死了多少毒蛇,空气里弥漫着恶臭的气息。就在岩浆吞没德尔之前,几颗岩石一样的东西将德尔牢牢包裹其中,紧接着岩浆砸下,泯灭了一切。   熔岩假面,是桃乐丝最后的保命手段,然而她没有用来自救,反而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了德尔。德尔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但是在昏过去之前,他满脸泪痕。   宫岚此时,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不过并不是因为他吸收了桃乐丝的异能,甚至连逃过一劫的德尔都没放在心上,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远处的马车。   “宫岚大……”   “让开,你们全部都滚!”阿贝行礼的动作还没完成就被宫岚打断了,虽然在骂人,但宫岚的脸上喜气洋洋的,看的其他人满头雾水。   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宫岚却突然不敢进去了,在门口踌躇了许久,他才心一横,大步跨上了马车。   不出意外,维克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倒在榻上,似乎刚刚只是宫岚的错觉。   但是宫岚知道,那不是错觉。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宫岚盯着明显没有睡着却双眼紧闭的维克,心头微微一颤。自从再遇,他们之间除了互相伤害就是冷眼相对,此时此刻,宫岚才有时间心平气和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   宫岚慢慢来到维克身旁坐下,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贴上了维克的脸颊。   维克的眉头更皱了,忍了一下没忍住,睁开眼睛神情冰冷:“滚。”   想象中暴跳如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宫岚轻轻叹了口气:“维克,你刚刚喊了我的名字,对吧?”   维克重新闭上眼,假装没有这个人。   “维克,”宫岚的声音很低,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算我求你了,之前是我太暴躁了,我根本不想那么对你……可是你说,你曾对我痛下杀手,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刚见到你就和颜悦色的吧?”   维克冷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自己不清楚吗?是你背叛了我,杀我父亲,意图灭我家族,我不杀你,还第二条路吗?别说什么和你一起对抗威尔斯特,就算家族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   维克的语气堪称平稳,再遇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对宫岚说这么多话,但是这些话让宫岚如坠冰窟。   “是因为……是啊,”宫岚苦笑了一声,他还是不能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都到这个地步了,哪怕维克误会他一辈子,他也不能让维克得知那些糟心事,“可是维克,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老实说,和你父亲相比,显然是我对你更重要吧?我知道这话有些,可是……哎,我现在已经和龙星联合了,他作为家族首领都能不计前嫌,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宫岚你要脸吗?”维克的目光中是十足的冷漠,“我对你的感情被你亲自践踏了,我就是再贱,也不会重新捡起来的。”   “不,你不会这么对我的……”宫岚就像逃避问题一样连连摇头,“你说你最喜欢的是我,这话不是骗人的,而且你刚刚在担心我,是吧?我知道你一直很痛苦,但这不是你继续折磨咱俩的理由,维克,你别不要我。”   看着宫岚一脸要哭的模样,维克到嘴边的恶言却说不出口了,只能咽下去化作无声的叹息。   宫岚继续抚摸着维克的脸:“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脾气不好,自我,但我以后会改的。维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好吗?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以后都会给你,我发誓。”   “如果我想要你死呢?”维克的眼神中伪装起一层恶毒。   “你不会的,”宫岚苦笑一声,“你知道吗,刚刚听到你喊我名字的时候,我真的激动的快疯了,你还会担心我,你一点也不想让我死。维克,你折磨我,也是在折磨你自己,你心中就没有一丝对当初的后悔吗?”   “……我只是后悔遇见你。”维克无力道。   宫岚忍住心中的痛苦勉强笑道:“没关系,这一次再遇,我一定不会让你后悔。”   “你出去吧,宫岚,我……”维克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我累了,你别说了。”   “唯独从我身边离开这件事,我绝不答应,”宫岚整理了一下维克额前的碎发,“但我也不会继续逼迫你了,我会好好对你,直到你愿意再次接受我。”   说罢宫岚缓缓起身,维克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临走到门前,宫岚又转身笑着说:“我以前觉得你长发很好看,没想到短发也这么漂亮,不过你为什么剪掉啊?”   维克自然不会回答他,宫岚自讨没趣地站了半天,终于一脸落寞地离开了。   维克的心中满是苦涩,为什么剪短?因为之前有一次宫岚说过,他的长发总是弄得他很痒。虽然他剪短头发时以为再也见不到宫岚了,但这种在小事情上的执拗,能让维克有一种宫岚还在身边的错觉。   从那天起,宫岚一改之前的暴躁和喜怒无常,只要一得空闲就来找维克聊天,可维克虽然没再发脾气,但也没再说任何话,哪怕一个字都没有。   他以为,依着宫岚的脾气没几天就要忍不住爆发了,可宫岚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么轻声细语的,说真的,维克少爷长这么大,从来都是他疼爱别人,从没有哪一个将他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心。   但尽管如此,他对宫岚一直都是沉默以对,他的内心还是畏惧的,他怕一旦松口,将来的某一天又是山崩地裂的变故。   他们二人的关系似乎僵持了下来,相比较不久前二人的相处模式,很难说这是好是坏。   而同样僵持下来的,还有塔基尼亚的战事。 第三十七章 迫近   之前宫岚围攻凯特城,就是为了让塔基尼亚派人支援,待他们分散势力后逐个击破,所以当得知德尔和桃乐丝北上支援后他就暂停了对凯特城的攻击,这才半道上截杀了桃乐丝。   而击杀桃乐丝之后,宫岚故技重施再次对凯特城发难,又一次接到凯特城濒危的消息后,箫笛才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会呢!”箫笛焦躁地走来走去,“德尔和桃乐丝这么久了都还没支援到吗?”   黎曙的表情也很严肃:“不可能,这都是凯特城的第二封急报了,德尔他们无论如何都应该赶到了目的地,一定出了什么意外。”   “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出什么意外……”箫笛说着说着,自己都没什么底气了,毕竟魔雷都能战死,别人未必不会。   “不对!”箫笛突然明白了过来,“假如对方有能力截杀德尔和桃乐丝,那么攻打凯特城一定易如反掌,可凯特城非但没有沦陷,甚至还有机会发出两次求救情报。”   黎曙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   箫笛冷道:“可能对方根本没有攻打凯特城的意思,只是想让我们分散势力而已。”   黎曙也慢慢起身,踌躇半天后问道:“那,要下令让德尔他们赶回来吗?”   箫笛冷着脸没有说话,若是德尔和桃乐丝能赶回来还好,可万一……他心中其实是很不安的,德尔和桃乐丝带着这么多人,却至今没有支援到凯特城,会不会已经被消灭了?   下一刻,一个满身狼狈的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大营,箫笛的不安预感变为了现实。   “督军大人,黎曙大人,我们派出的援军几乎全军覆没,桃乐丝大人战死,德尔大人重伤,被送往了凯特城!”   箫笛皱起眉头,就像没听懂斥候的话一样,来回打量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有能力同时对抗我们两员大将?!”   斥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千真万确啊督军大人!凯特城已经是一片大乱了!”   “等等,”黎曙起了疑心,“既然对方有那么大的实力,德尔是怎么被护送进凯特城的?”   接着斥候又汇报了另一个坏消息:“围攻凯特城的敌人突然撤军了,德尔大人才得以被护送进去,可那些敌人正往西南方向进攻,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   箫笛沉默了半天,突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战况会急转直下!?”   斥候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敢开口了,黎曙还算是冷静:“看来对方就是冲着塔基尼亚核心成员来的,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做个屁!”箫笛怒道,“若不是你们之前肆意妄为不听指令,怎么可能会让那群反抗者组成这么强大的力量!?”   时至今日,箫笛仍然认为这是威尔斯特联合其他势力一起干的,因为除此之外也不可能有别的情况了,可黎曙却不这么认为。   “我倒觉得这件事和威尔斯特的关系不大,”黎曙缓缓说道,“我们调查了现有的每个家族,哪怕所有人联合起来对抗我们,那也是徒劳无功的,眼下我们接连失利,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某一群不为世俗所知的异能者。”   塔基尼亚潜伏的那段时间,一直没有停止打探各个家族实力的行动,他们雇佣兵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伪装。按照计划根本不可能接连出现失败,一定是有外力介入了。   “现在说这个已经毫无意义了!”箫笛越来越急,“你倒是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不认为自己要比德尔和桃乐丝加起来还厉害,”沉默良久后黎曙开口了,“敌人此时正向我们攻来,硬打的话,胜率不大。”   距离他们掌握格兰特力量的那天还没过多久,现在却又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黎曙的心里不可能不憋屈,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对方有能力同时应对德尔和桃乐丝,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们所能击败的了。   箫笛猛然抬起头看他:“你要退军?”   黎曙深吸一口气:“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这么做,但现在问题很大,不是我能解决的了的。不过你也不必多虑,等到大长老亲自出手,无论敌人有多强大,也会被塔基尼亚碾为粉末。”   箫笛看着他:“那要是大长老也败了呢?”   “你觉得那可能吗?”黎曙反问,“再说,你自己都做出了预言,不是吗?”   箫笛心里打起了鼓,预言只是说威尔斯特会因塔基尼亚而亡,可没说塔基尼亚是不败的,现在出现这种情况,箫笛也搞不明白了。   “那接下来具体怎么做?”箫笛轻声问道,似乎有些畏惧那些突然出现的敌人。   黎曙简单想了想后说道:“我们绕道退往凯特城,同时写信给大长老,让他派凡尔特前去接应,等稍微稳住战局后,你和德尔回帝城,我跟凡尔特留下继续作战。”   塞特隆那边没有噩耗传来,想必他已经成功抵达福光城了,虽然从距离上来说他更适合担任接应工作,但黎曙还是不想冒险,万一他前脚走福光城后脚就被敌人占领了,那就极为被动了,黎曙宁愿多等几天。   箫笛的头脑也渐渐冷静下来:“你说的对,哪怕多花些时间,我们接下来也必须联合作战,而且福光城绝对不能出事。福光城在我们手中,那么至少我们后方是无虞的,一旦福光城失守,南方部队就会被彻底困死在原地。你也给塞特隆写一封信,无论如何必须守住福光城。”   不久之前,塔基尼亚的进攻方式就只有一个字:冲。可现在却还要绞尽脑汁与敌人周旋,就算风水轮流转,可这转的也太快了。箫笛和黎曙心中都不是滋味,不过黎曙最多只是有些郁闷加烦躁,但箫笛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   而此时的龙星,还不知道塔基尼亚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他还是带着身边仅剩的三个人来回游荡,躲避着来自塔基尼亚的追杀。   不过最近几天龙星发现,塔基尼亚似乎并没有继续推进,因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们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了。   “有些奇怪,这些天没有看到塔基尼亚大部队的动作,而且咱们接连到往的两座城镇都成了空城,怎么回事啊?”   龙星有些迷茫地抬头看着飘雪,此时的他全身都是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再也不见当日的风光模样。   诺斯也没好到哪里去,昔日那些相好的若是看到现在的诺斯少爷,只怕根本认不出来,他按了按疲惫的双眼说道:“塔基尼亚那边,或许是进攻路线和我们逃亡的方向不同吧,至于你说的空城,应该是为了躲避战乱,全城出逃了。”   “能逃到哪里去呢……”龙星苦笑了一声,“我本以为宫岚是我们的希望,但现在看来,如果塔基尼亚全员联合,那宫岚也是无计可施。”   红玥因为颜靥哭了好几天,此时的眼睛还是通红的,拿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污渍后说道:“龙星首领,即使塔基尼亚最终得逞了,他们的恐怖统治也绝不会持续太久,只要我们不放弃抵抗,终有一日能推翻他们。”   龙星苦涩地笑了出来,话虽如此,可他就怕塔基尼亚太强了,强到其他人彻底失去了反抗勇气。   龙星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站在高处观望的朱烈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龙星,有大部队正在靠近我们!”   “是塔基尼亚的人吗?”龙星立刻警觉起来,红玥也做好了使用空间异能的准备。   朱烈皱起了眉头:“对方没有强到离谱的异能波动,应该不是塔基尼亚的主力,倒像是他们的巡逻队,可人数太多了……”   朱烈的话刚刚落音,众人身旁不远处突然闪过紫光,一个空间裂隙缓缓开启。   龙星一把拉住诺斯做好了战斗准备,不过却从裂隙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龙星首领不要惊慌,是我。”   看着从裂隙中走出来的人,龙星微感诧异:“稂梓?那,远处的那些人是?”   “是我们带来的部队。”   一道人影闪身落到了稂梓身边,正是奉命召集原本人马的香冥,她微笑着看向龙星:“我们感受到了这里有异能者,本以为是塔基尼亚的走狗,没想到是您啊……不过您这一身,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龙星的神情有些窘迫,诺斯上前问道:“这么多人手,你们段时间内是怎么召集的?”   “他们啊?”香冥继续笑着,虽然语气正常,但似乎还是有几分嘲讽,“是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的人。当初龙星首领满世界追杀他们,这帮人迫不得已之下才找了座边陲小镇躲了起来,或许今后能帮到龙星首领吧。”   龙星现在面对宫岚的嘲讽都能不动声色了,自然更不会在乎香冥的话,继续问道:“你们大部分这么明目张胆地前行,就不怕被塔基尼亚发现吗?”   稂梓微微一笑:“我们正是为了攻击塔基尼亚的主力。”   “你们……”龙星瞪大了眼睛,虽然这帮人看起来挺人多势众,可都是些什么货色龙星再清楚不过了,恐怕十来个改造者都能让他们团灭,这帮人去打塔基尼亚的主力不是开玩笑吗?   香冥又笑了笑:“看来龙星首领只顾着逃命,并不知道最近的战况啊,要不您几位先吃点东西换身衣服,我再慢慢道来?”   别看香冥带领的两个家族人数众多,但物资也很充沛,四人洗去了一身的污渍和疲倦,又换了一身新衣服,坐在帐篷里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听着香冥讲述最新信息。   听完之后龙星几乎都快傻了眼:“也就是说……”   “是的,”香冥得意地点点头,“塔基尼亚的两员大将在宫岚大人手上一死一伤,他们在南部的大军基本上已经毫无斗志了,只剩下黎曙带领着残兵败将往凯特城方向撤退,我们正打算去截杀他们。”   “真的吗?”诺斯有些狐疑。   香冥笑道:“我骗你们作甚?塔基尼亚,除了那几个高手之外都是群酒囊饭袋,这么冗杂的大批量人马,无论如何行动都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这条情报不是作假。”   “我不是怀疑你情报的真实性,”诺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问道,“而是你说你要去截杀塔基尼亚主力,你有把握吗?”   “小丑、桃乐丝、魔雷已死,克拉斯、圣伽妮和德尔重伤,泰利亚不知所踪,塞特隆又守在福光城,满打满算,现如今塔基尼亚在南方的战斗力只剩下黎曙了,难不成我还怕他一人?”香冥细数着敌人数量,“再者说,宫岚大人正从凯特城亲自南下,我们只需要拖延他们片刻即可。”   看到龙星一直没开口,香冥又补了一句:“当然,若龙星首领您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出战,随军看戏就好。”   “你说什么!”   朱烈眼睛一瞪就要起来,被诺斯一把拉住了:“既然你我双方是盟友,那我们自然不会有避战的想法,况且对方只剩下黎曙一个危险人物,正是狠挫他们锐气的时候,此战必打!”   “宫岚他,他没事吧?”龙星突然开口,“接连和塔基尼亚那么多高手作战,他还好吧?”   香冥心中冷笑,她们宫岚大人只怕越打越精神,只不过考虑到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香冥并没有告诉龙星这一点,而是叹着气说:“我替宫岚大人感谢龙星首领的关心,都是为了反抗塔基尼亚,我想宫岚大人也不会计较什么的。”   此时龙星他们只有四人,而且还是一路逃跑奔波许久,香冥觉得自己现在就能命人一起上杀掉他们,不过那么做也太无趣了。   将来龙星面对宫岚大人时,那种无力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由于香冥身上背着宫岚的命令,所以龙星几人也没有耽搁太久,简单的休整过后,跟随着大军迅速出击。而且就像香冥说的那样。塔基尼亚的人数太多了,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隐藏行踪,前往探路的斥候一个个归来,他们很快就锁定了塔基尼亚的主力动向。   这一次,猎人和猎物似乎角色互换了。   “黎曙大人,后方突然有一群异能者正在急速靠近,人数很多,可能是反抗者!”   听完传令兵的消息,黎曙万分不解,自从威尔斯特的首领被击溃之后,就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反抗者了,凯特城被围困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又有大部队来攻打自己,这么多人都是哪儿来的?   其实,香冥派往凯特城的人,只有总人数的一半。当初为了躲避威尔斯特的追杀,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弃城逃离,各自躲进了西南地区的小城镇里,那些地方没有依附于大家族,很快就被他们同化吞并了,全部成为了宫岚的部下,等待着他东山再起的那天。龙星沿途看到的空城,就是两个家族离城行动后所留下的。   黎曙显然不可能想到这一点,看到数量如此之多的反抗者,他一声令下:“先知会的人带督军继续前进,我去宰了他们就来!”   “等等!”箫笛从马车上探出脑袋,“所有人跟你一起去,我要抓些俘虏问话!”   黎曙迟疑了,箫笛继续说道:“真正棘手的敌人在前方,我不信是个人都能打败塔基尼亚,不会有危险的!”   黎曙想了想也认同了箫笛的说法,下令道:“后队变前队,跟我去消灭敌人!”   塔基尼亚的大军突然调转了方向,直奔着自己的方向杀来,看到声势浩大的部队,龙星本能地有些畏惧,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他连此时的塔基尼亚都无法对抗,那以后怎么办?一声怒吼之下,龙星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   “龙星!”马车上的箫笛当然看到了冲在最前方的龙星,立刻咬牙切齿起来,“黎曙,去给我杀了他!”   可箫笛的心中不单单是愤恨,在这种鼓舞人心的情绪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丝畏惧。明明三番五次地陷入危机,为什么龙星还是不死呢?这才几天的时间,龙星凭什么又联合到了这么多人?   深吸了一口气后,箫笛捏紧了怀中的预灭,强逼自己镇定下来,自言自语道:“龙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此时万里之外的帝城,得到消息后的虚无下达了指令,凡尔特准备带军南下了。   而他带的也不是一般的异能者,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金属造物,很明显是一支改造者部队。在帝城的这段时间,凡尔特和伊沙不单单在忙着救人,同时也在虚无的示意下着手进行对普通异能者的改造。不久之前得到了黎曙的求援,现在正好拉到南方试一试。   这些改造者和威尔斯特之前拥有的一样,都是面无表情,不过身上的杀意却更加浓厚,看着数百个改造者行帝城大门鱼贯而出,凡尔特抱了一下身边的伊沙:“你留在帝城继续扩充改造部队,我消灭完敌人后马上回来。”   如今的伊沙,想在脸上露出正常情绪并不容易,需要努力地控制肌肉,不过她还是笑了出来,尽管声音还是改造后的沙哑恐怖:“速去速回,我会留在这里等你凯旋的。”   凡尔特微微一笑后,直接从帝城大门纵身而下,一口气冲到了队伍的正前端,带着改造者们飞速离开。   伊沙一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站立于城楼久久都没有离开。 第三十八章 觉醒   猎鹰盘旋而下,稳当地落在了鸢尾的肩头,本该桀骜难驯的雄鹰却像家养的一般,亲昵地蹭了蹭鸢尾的脸颊,同时也将自己看到的画面传达到了鸢尾的脑海里。   “宫岚大人,”挥斥走猎鹰后,鸢尾快步来到宫岚面前行礼,“香冥他们北上遭遇了塔基尼亚主力,双方已经开战,不过似乎龙星也在。”   宫岚点点头,随意说了一句加快行进速度后,就再次走入了那辆马车,看着还躺在榻上的维克笑道:“你都听到了吧?”   维克没有理他,宫岚就跟习惯了一般,自顾自地坐到维克身边继续说:“香冥还好,但稂梓没什么实力,即使和龙星在一起,想对抗塔基尼亚主力还是有风险。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加速前进了,只要包围了他们,我很快就能击杀黎曙。”   维克还是置若罔闻地闭着眼睛,连哼一声都懒得应付。   宫岚轻轻叹了口气:“维克,别再折磨我了好吗?你说句话吧,说什么都行,说吧……”   “消灭塔基尼亚之后,你打算干什么?会继续对付我和龙星吗?”   时隔多日,维克终于再次开口了,可却是为了别人,而且很清晰地说明了自己的立场,不是他和宫岚,而是他和龙星。   维克和龙星?宫岚心中一阵苦涩,他们两个为什么如此理所应当地摆在一起?   “龙星跟我有仇。”过了良久,宫岚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维克缓缓点头,虽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可宫岚还是能明白,维克对他的说法极其不满意。   “你到底怎么才能回到我身边?”宫岚再次摸向了维克的脸颊,很温热,这个人也被他困在身边,可宫岚还是觉得维克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维克没有回答他,宫岚表面上还是一脸忧伤,可是则心里又一次气炸了。   龙星!又是龙星!   “没关系维克,”宫岚声音温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为了让你回来,我愿意做任何事。”   哪怕杀掉所有人,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他们原本就在一路往西南前行,宫岚一声令下后几个异能者几乎是前进飞快,很快就看到了远处强光炸裂的画面。   不过宫岚脸色阴沉地从马车里出来后,挥手制止了他们的前进,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敢继续前进,一帮人就这么站在山头上,看着不远处越来越剧烈的异能爆裂。   宫岚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如果,黎曙能杀了龙星,那就再好不过了。   强光照耀在大地之上,紧随其后的爆炸轻易打乱了反抗者们的阵型,黎曙漂浮在空中,手上的光斑越来越刺眼:“就凭你们这些货色,也敢来截杀我?”   由于之前的接连失败,黎曙已经做好了苦战的准备,结果对方的实力很一般,和那些小打小闹的反抗者并没有什么区别,黎曙知道,真正的对手并不在这里。   虽然有些无趣,但龙星毕竟是条大鱼,黎曙迅速冲向他,手中光斑的威力已经达到了堪称恐怖的程度。   龙星在身前落下一道道充当屏障的雷电之墙,诺斯也鼓动烈风竭尽全力地阻止黎曙逼近,可双方的差距太大了,这些抵抗似乎丝毫都没有起到效果,黎曙毫发无伤地强行穿越过雷电和风刃,手上的光斑拍在了龙星的胸口。   不过龙星并没有受伤,黎曙也没有任何打到实物上的感觉,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小型裂隙,龙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迅速蓄满电流一拳砸到了黎曙身上。   中了一拳的黎曙不痛不痒,略微后退两步刚想继续攻击时,裂隙中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钢针从中喷射,尽管黎曙立刻侧身闪躲,可一条胳膊上还是扎满了细针。   伤口处传来诡异的感觉,黎曙立刻撕开袖子,发现被刺破的伤口已经开始晶化了。   冷哼一声后,黎曙将异能汇聚于臂膀上,瞬间就愈合了伤口。趁着这个机会,躲在暗处的稂梓拉开了长弓,同时在指尖爆发出紫色的异能充当箭矢。   然而在他出手之前,黎曙就冷冷地看了过来,一道闪亮的光芒直接贯穿了稂梓的身体。稂梓闷哼一声,幸好危机关头他在自己的腹部凝结了一层紫晶,没有被直接分成两半。   “阿梓!”香冥双眼通红,伸出了藏于袖中的骨刃,疯狂地挥舞出数十道黑色的风刃卷向黎曙,同时自己也怒吼着冲了过去。   不单是香冥,龙星和诺斯也冲向了黎曙,朱烈也在红玥空间异能的帮助下直接出现在了黎曙的上空,全力的一脚踹向他的后心。   四面八方似乎都是危机,可黎曙脸上还是鄙夷的神情,手中瞬间亮起光芒砸于地面:“光术,光降黄泉!”   黎曙脚下迅速爆裂出一道极粗的光柱,将他包围其中阻隔了所有攻击而来的异能,紧接着无数光柱在他四周迸发,冲来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被吞没。   “哈哈哈!”箫笛大笑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侥幸赢了几次,你们就自以为有能力对抗塔基尼亚了吗?这就叫做自寻死路!”   由于箫笛说他要问话,所以黎曙并没有尽全力下杀手,光柱缓缓消散过后,龙星他们都满身伤痕地倒在地上,虽然没死,但也没有反抗能力了。   龙星侧头喷出一口鲜血,如果是之前的他,恐怕已经再一次丧失斗志了,可现在他不愿意倒下。他不想输给宫岚,更不想保护不了诺斯,咬着牙慢慢撑起了无力的身体。   箫笛看到后冷笑不已:“对,这才对嘛,我可不希望你那么轻易就死了。”   龙星怒吼一声站了起来,不过冲向黎曙的却不是他,而是一脸冷意的香冥。   香冥手背上的骨刃散发着诡异的亮光,笔直地刺向黎曙的心脏,却被他一只手牢牢抓住了。   香冥满脸都是鲜血,像是来自地狱的厉鬼,她目光阴寒地瞪着黎曙:“除了宫岚大人,没人在伤了稂梓之后还能活着!”   黎曙冷笑一声:“宫岚?原来如此,你是他的部下吗?我那些兄弟是他杀的?”   “你一个死人问那么多干什么!”香冥大笑一声,手中的骨刃狠狠往前一送,捅入了黎曙的心脏。   龙星诧异万分,这就成功了吗?   当然没有,黎曙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喷出的血液,冷笑一声手上猛然发力:“我会让你看到,你我之间的差距。”   随着黎曙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强,香冥的骨刃居然发出“咔吧”的脆响,紧接着迅速崩裂,香冥那把杀人无数的骨刃化为了飞灰,连接的手背处也喷出了殷红的血液。   “香冥……”稂梓咬着牙,可受伤太重的他连站起来都是奢望,根本不可能去救香冥。   那把骨刃似乎是连接在香冥身体上的,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无坚不摧,谁也不知道被强行摧毁后会不会对香冥造成什么重创。   香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体内就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之感,手臂无力地垂下之后,她笔直地摔在了地上。   看到她跟快死了没什么两样,黎曙哼了一声就没继续在意她了,而是径直走向了龙星。   箫笛的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刚刚看到黎曙的心脏被捅穿,他的心几乎都要蹦出来了,好在黎曙安然无恙,看来预言过真不会出错,今天就是龙星的真正死期。   龙星抬起一只胳膊,还没汇聚出异能就被黎曙一把抓住了:“逃了这么久,现在却来自寻死路,是什么道理?”   箫笛冷笑着:“人家大家族的人都是这样,咱们不会理解的。”   黎曙哼笑一声:“那是我们孤陋寡闻了。龙星首领,我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只可惜这个时代并不属于威尔斯特,没什么能阻止我们成为领袖的步伐。”   “呸!”龙星鄙夷道,“领袖?走到哪儿杀到哪儿,你们就是这么当领袖的?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你们塔基尼亚注定不会长久!”   “哪个家族的荣光不是用鲜血积累的?”黎曙并不在意龙星的话,“我们只是做了别人想做却没能力、没胆量做的事而已,虽然你年纪小,但也该懂得一个道理,异能者的世界强者为尊。”   “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打断了黎曙的话,他冷冷地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又重新站起来的香冥:“有什么可笑的?”   “我很赞同你这句话……”香冥的模样看上去有些凄惨,可诡异的是,她的眼中满是笑意,“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面对我的时候,想必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吧?”   “疯疯癫癫的。”黎曙不屑地甩出一道光刃,直接在香冥的腹部破开一道伤口。   更多的鲜血喷洒而出,可香冥还是在笑着,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手指轻轻撕扯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   这下别说其他人了,就连最了解香冥的稂梓都呆住了,香冥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黎曙不再看龙星,而是谨慎地盯着香冥。   “其实我之前也一直不知道,我手上的那根东西是什么呢……”香冥抬手看了看手背上的血洞,“但是刚刚我知道了……”   黎曙从香冥身上感到到了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异能波动,立刻反身冲了过去,手中再次汇聚出耀眼的光斑,他很不安,假如再不把这个女人杀了,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   香冥冷笑着抬起绵软的手臂,突然从手背上的伤口中喷射出几道像是红色丝线一样的东西。   “感谢你,解开了我的封印。”   黎曙愣在了原地,不是因为受伤多严重,而是他看清楚了,刺伤他的根本不是什么丝线,而是……   血。   黎曙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血,与其说是液体,不如说是某种有生命的邪恶物质,黎曙甚至能看到那些血在蠕动。香冥的血刺破了他的身体,却没有和他的血混合,反而蠕动地更加明显,像是几条在啜饮的毒蛇。   黎曙手上爆发出光刃猛然斩了下去,可那些连接成线的血液却没有被砍断,宛如粘性极强的蛛丝,迅速缠绕在了黎曙的光刃之上。   “哈哈哈,去死吧!”香冥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整条手臂迅速干瘪,从中喷出了不成比例的血液,一丝又一丝的血液之线甚至慢慢将黎曙整个人包笼在了其中。   箫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前这个画面既震撼又诡异,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内心的恐慌一下子达到了顶端。   “这才是我真正的力量,原来一直被封印着……能成为是一个死在我真实实力面前的人,是你的荣幸!”香冥冷笑一声,包裹着黎曙的那些血液迅速收拢,若是普通人恐怕就要被挤压而死了。   “嗯?”香冥的表情突然疑惑了起来,似乎这一招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黎曙的周身爆发出极强的闪光,映照之下,血液型出的牢笼看上去似乎还有几分剔透,猛然爆裂过后,黎曙面色阴沉地漂浮于空中:“禁咒,灭世之光!”   在剧烈强光的照射下,几乎所有人都捂住了眼睛,本就是禁咒级别的威力,再加上黎曙吸收的格兰特能量,这一招极为恐怖,磅礴而出的亮光甚至让周围的山峰都在轻轻颤动。   可深陷于能量中心的香冥却还是面带笑容,手上同样闪起六芒星的标志:“来吧!”   剧烈的震动过后,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彻底摧毁了,准确的说,应该是黎曙开拓了一条更宽阔的道路,因为大片山区被他一个禁咒直接移为了平地。   刚刚香冥并没能躲开如此恐怖的能量,但黎曙的脸上已经不见轻松,因为他看到了一片突兀的血红。   “哦,这就是我的禁咒吗?”   香冥回身看去,她的双肩张开了一双血液形成的血翼,虽然看上去丑陋且脆弱,可刚刚双翼交叉将她护起来时,真真切切地挡下了黎曙的禁咒。   “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她啊!”箫笛焦躁地冲黎曙喊着,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香冥,箫笛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有些喘不上气来。   而直面香冥的黎曙,受到的压迫感要比箫笛强的多,他也迫切地想要结果香冥的性命,可他根本动不了,香冥那诡异的模样似乎让每个人都有种发自本能的畏惧,根本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那么接下来……”香冥的双翼猛然扇动,“永别了。”   两道血红的光芒一左一右瞬间就笼罩了黎曙,在红光的映照之下,黎曙的表皮开始飞速溃烂,无数细小的血珠从他的皮肤渗出,此时的黎曙看上去就像一个血人。   “我能感觉到,我能感觉到你的血!”香冥发出疯狂的笑声。   随着香冥轻轻一挥手,黎曙身上的血像是受到了她的蛊惑一般,纷纷从他身上脱离然后漂浮在了空中,而且黎曙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血液脱离了他的身体,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这到底是什么?”诺斯彻底傻了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异能,眼前的画面过于恐怖了。   “我会让你的血液,刺透你的每一寸身体!”香冥的眼中满是狂热和恶毒,“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力量吧!”   黎曙漂浮在空中的血滴缓缓拉伸,形成了一根根钢针的形状,瞬间刺透了黎曙的身体,或许他的血液早就流干了,众人只能看到他的身体皮开肉绽,再也流不出一滴血。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黎曙艰难地扭过头,看向了已经傻在原地的箫笛,用尽全力喊道:“先知会……带督军撤退!”   箫笛身边的人找才反应过来,拉着已经呆滞了的箫笛迅速逃离战场。   “别想跑!”诺斯咬牙忍着身上的伤势,勉强向箫笛冲去。   威尔斯特沦落到今天,罪魁祸首就是箫笛,诺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他。   “啊!!!”   奄奄一息的黎曙爆发了全身的力量,在空中爆裂出灼目的强光,虽然几乎没有任何威力,但还是让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等到诺斯能勉强睁开眼时,黎曙苍白的尸体已经摔落在了地面,而箫笛已经在部下的带领下不知所踪了。   诺斯愤恨地捶了一下地面,不过此战他们大获全胜,几乎根除了塔基尼亚在南方的势力,如果说之前希望只是火苗的话,那么此时,他们终于感受到了它的灼热。   香冥在杀掉黎曙后就猛然倒在了地上,毕竟她的伤势也不轻,而且也需要时间来适应身体里的能量。看到稂梓抱起了自己,香冥轻轻一笑:“我刚刚漂亮吗?”   稂梓点点头:“嗯。”   “违心的答案。”香冥哼笑一声。   稂梓认真地点点头:“很漂亮。”   这下,香冥脸上的笑容算是敛不住了,无论她在人前是什么模样,但是面对着稂梓,她永远都像个小姑娘。   诺斯也返回了龙星身边将他扶稳,龙星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刚刚的画面,仅仅是宫岚的一个部下就击杀了黎曙?他看着诺斯:“堂兄,我们刚刚,赢了?”   诺斯还没来得及回答,远处就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那是当然,不过若不是龙星首领亲自督战,香冥怎么可能杀得了黎曙呢?我们都要好好感谢你才是。”   有阵子没见了,可宫岚依旧是这种语气,龙星缓缓转头看了过去,什么话都没说。   宫岚缓缓上前,先是神情复杂地看了香冥一眼,然后再次看向了龙星,不无感慨地说:“龙星首领的运气可真好。” 第三十九章 改造   宫岚的那句话说完之后,龙星的心底浮现怒意,不过诺斯上前一步,拦住龙星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宫岚:“马车上是什么人?”   宫岚几个异能者轻装前进,根本不需要马车这种东西,况且连宫岚都没有在马车上,那么马车里的人是谁就很值得玩味了。   “你猜猜是谁?”宫岚冷笑着说。   诺斯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差不多能猜到是维克,但从马车内部,诺斯感受不到任何异能波动,马上冷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宫岚缓缓走向马车:“我又不是龙星首领,怎么会对维克怎么样呢。”   被宫岚抱下马车的时候,维克显得十分抗拒,但当着龙星的面,宫岚心中再气急败坏,表面上也要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强行从宫岚的怀抱中挣脱下来后,维克看向龙星:“你们……只剩下你们几个了吗?”   看到维克无碍,龙星也算松了口气,但提及伤心事,他也只能一言不发地黯然点头。   又是沉默了半天,维克这才看了宫岚一眼:“解开。”   宫岚咬了咬牙,但是很快就在维克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掌,很轻松地就捏碎了维克腕部的镣铐。   “维克!”看到维克转身就往龙星那边走去,宫岚马上就急了,可是喊出名字之后,宫岚又不知该怎么继续开口了。   维克头也不回,在龙星身边站定后也没再看宫岚一眼。   龙星看了看维克,迟疑着问道:“你身边的人呢?”   “分散逃亡了,至于舜空和颜靥……”维克摇了摇头,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舜空他……”龙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接受不了这个回答。   或许是难受程度超过了界限,维克反而很坦荡地接受了现实:“有些时候,死了未必没有活着好,这种乱世,谁又知道谁能熬多久呢。”   龙星颓唐地点点头,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像一个比惨大会的现场。   “你们宁愿谈论死人的事情,也不愿想想以后该怎么做吗?”听到他们一直谈论舜空,宫岚忍不住开口了,“死在这场战场中的人数不胜数,我们作为反抗塔基尼亚的唯一力量,不能总缅怀于过去吧?”   维克心里冷笑,宫岚怎么可能有这种觉悟,他只是不想再提及舜空而已,脸上面无表情道:“结盟是你和龙星做主,你们两个商议吧。”   龙星用力抹了把脸:“继续前进吧,如果我们想要为逝者报仇,那就让塔基尼亚血债血偿。宫岚,至于下一步如何行动,我们可以在路上商量。”   “叫上维克一起,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宫岚冷哼了一声,在他的示意下,阿贝带人牵来了三匹马,宫岚、维克和龙星三人带领大部队走在最前。   “根据我们现有的情报来看,”前行的路上龙星率先开口,“如今塔基尼亚还留在南部作战的人,只剩下泰利亚一人了,但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塔基尼亚残余的部队一定会暂退至凯特城,假如泰利亚脑子正常,应该会去那里。”维克目视着前方开口,说话的时候谁也没看。   宫岚看着维克:“我的其余部下就在凯特城附近,等我们汇合时就可以发动总攻了。”   维克没有理他,倒是龙星点了点头:“就我们目前的战斗力来看,即使泰利亚出现在凯特城,我们拿下那里也是十拿九稳的,但我担心的是打下凯特城之后的事。”   即使将南部的塔基尼亚部队消灭干净,可接下来的路依旧不算好走,福光城依仗天险,假如塔基尼亚派大部队死守在那里,很可能会就这么僵持下去,久攻不下的话或许会再出变数。   宫岚哼道:“还是走一步说一步吧,先打下凯特城再说。”   龙星叹了口气缓缓点头,而接下来的讨论维克没有再参与,宫岚说了两句之后也懒得再开口了,三人重新归于沉寂,只能听到身后那乱糟糟的马蹄声。天色落幕时众人行进至一片山谷之间,连日赶路过后大部分人都很困乏,索性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第二天再继续上路。   不知不觉间这个冬天也已过去了大半,可北风呼啸的寒夜依旧冰冷彻骨,好在异能者们都能适应恶劣的环境,再加上两大家族的人物资充沛,或许今夜大部分人都能睡个安稳觉。   龙星带着维克以及为数不多的部下一直待在帐篷里制定计划,宫岚懒得看他们,早早的就离场了,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黑暗处等待着维克出来,身边只有寒风作伴。   卸下镣铐的维克已经恢复了异能,所以他一出帐篷就感受到了宫岚,但又不能躲在主营里不走,只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维克。”宫岚不出意外地拦下了他。   维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没有开口,宫岚勉强一笑说:“你看,我说到做到的,说不逼你就不逼你,你让我解开镣铐,我也乖乖照做了。”   “那我是该感谢你。”维克的语气没有起伏,但很明显是在嘲讽。   “别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好吗?”宫岚神情低落了下去,“难道我之前的那番话,你听完之后心里就没有一丝触动吗?”   “让开,我要休息了。”维克顿了顿才缓缓开口。   宫岚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彻底挡在了维克身前,脸上爬满了哀求:“维克,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或许我是做错了一些事情,可我就活该落得这样吗?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你也爱我对不对?”   “我不单单是恨你,也恨我自己,”维克垂下眼睑,似乎终于要正式面对那段过往了,“我知道你心里或许不是滋味,但那些痛苦和我内心的相比不过十之一二,我……算了,现在说那些也没什么意义,我只是觉得,你我都和过往的自己不一样了,既然已经脱胎换骨,就和过去一刀两断吧,今后你我的人生不必再有过多交集。”   看着表情呆滞的宫岚,维克一狠心推开他径直离去,但没走两步就被追过来的宫岚一把从背后抱住了。   “你这是要我死啊……”宫岚声音发闷,抱着维克的双臂越来越紧,生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维克痛苦地闭上眼睛:“放过我吧,宫岚。”   “我不!”宫岚的脸埋在了维克的后背上,泪水很快就浸透了他单薄的外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能会骂你打你,但我从不想跟你分开,从不!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的,你可以发脾气,无论怎么折磨我都行,但就是不要离开我!”   心脏处的痛楚似乎蔓延到了身体的各个角落,维克险些无力地摔倒在地。为什么呢?为什么总要这么玩他?   宫岚突然松开他,快步来到他身前,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物一边说:“来,我知道你厌恶我之前强迫你,现在我还回来,你想怎么弄我都毫无怨言,来吧……”   “宫岚!”维克制止了宫岚的动作,可看着那双哭红了的眼睛,他实在不忍心说更多强硬的话,“别这样了,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暂时没心思管这些。”   “暂时?那以后呢?”宫岚的双眼重新出现了希冀,期待地看着维克。   维克躲着他的眼神:“我不敢给你保证。”   “没关系,没关系……”宫岚正面轻轻抱住了维克,“哪怕没有希望,我也会坚持下去的,更何况你那么爱我……我会等着你的,也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遭受任何痛苦。”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愁容满面的维克辗转反侧,若说他对宫岚的恨意有多么刻骨铭心,那倒也不至于,但他真的怕了。分别之时也好,再次初见时也罢,宫岚的那些话像是最恶毒的诅咒,维克可以不恨他,却控制不住不去想那些散发着寒意的字眼。他的人生早已开始急转直下,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澜了。   同样的夜里,凯特城指挥部里的人也是一夜未眠。   撤退到凯特城中的时候,箫笛已经是疯疯癫癫的了,时而大喊大叫时而疯癫大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又把塔基尼亚从上到下骂了一个遍,彻底磨灭了队伍的最后一丝斗志。   几十分钟之前箫笛召集了凯特城中全部有职位的人,本意是商量接下来的战事,结果突然大发脾气,将面前地图撕得粉碎后愤然离场,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明明北方还有不少势力,虚无大长老也还没加入战局,可箫笛却表现的如同塔基尼亚已亡一般。   夜已经很深了,临时指挥部里只剩下两个人,从他们的穿着可以看出,其中一个是名义上的指挥部总将,负责统筹后方顺便管理凯特城,另一个却是一身白袍,像个普通异能者,但面对总将,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恭敬。   “总将大人,”白袍子轻笑着开口了,“如今看来情况不容乐观,你还要阻止我的行为吗?”   总将闻言皱起了眉头:“你还没有停止那造孽的事吗?我说过多少次了,战争是我们异能者的事,不该把无辜平民卷进来。虽然我制止不了黎曙大人他们,但至少在我的管辖境内,不允许你那么做!”   白袍子脸上的笑容更加不屑:“咱们都是臣服于塔基尼亚的软骨头,有必要装好人吗?既然我们已经宣誓效忠,就该为塔基尼亚的事业添砖加瓦。总将您不会看不出来吧,咱们的前线已经彻底崩盘了,普通的异能者又有什么能力挽回这一切呢?”   “你折磨一群十来岁的孩子,就能力挽狂澜吗?”总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这个白袍人来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被凡尔特轻易征服后,就变成了他狂热的追随者,对名为改造的事物也抱着浓厚的兴趣。只是他没有莫瑞森的技术,塔基尼亚占领凯特城后,他就开始随意抓一些平民进行实验,其中还以小孩子居多,已经折磨死不少人了。   “凡尔特大人曾经说过,莫瑞森的大部分改造也仅仅是流于表面的,”白袍子侃侃而谈,“光是这样就成为了昔日五大家族之一,若是能改造出真正的完美实验体,一定能挽回我们的颓势!”   “放屁!”总将冷道。   “您不信吗?”白袍子笑了起来,“我承认,由于技术不成熟,确实造成了一些人的死伤,可我们已经初见成效了。五号实验体可以控制尸体,九号那双手能造出比仪器还要精准的设备,都是难得的能力,而更难能可贵的是,我们的巡逻队之前在一处山谷深处,找到了流年珠……”   “你说什么?流年珠?”总将的眉头皱了起来,“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是真的,而且我已经将流年珠放入了十二号的双眼里,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白袍子语气亢奋,“他能看到人心所想,也能看到过去的一切,这就是我们挽回局面的一大利器!”   传闻流年珠记录着这世间发生的一切,拥有流年珠的人,能看到任何过往的事。不过那仅仅是传说罢了,总将根本不相信那是真的。   况且,即使真的有那种东西,流年珠所蕴含的恐怖能量根本不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或许他只是找到了某种蕴含能量的东西,误以为是流年珠后投入了人体改造,只会白白将那群孩子害死。   总将不再言语,已经盘算着悄悄把那群孩子放走了。即使战争失败,他也不能眼看着那群孩子白白送死。   白袍子不知道总将心中所想,还在自顾自地畅想将来:“流年珠似乎给他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不过为了吸收那么强大的能量,这是一个必要的过程,假以时日,或许他能给我们提供上古时期的强大异能,或是某种厉害的兵刃……我已经给凡尔特大人写过信了,他很满意,等抵达凯特城时可能会亲自去见那些实验体。”   “你说什么?凡尔特大人要来?”总将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假如凡尔特也对那些实验体感兴趣的话,自己就真的没办法救他们了。   “是,”白袍子点点头,“据说是来护送督军大人回帝城的,你总不会以为箫笛督军会一直纡尊降贵地守在这破地方吧?说不定,凡尔特大人也会带走那些实验体,万一得到大长老的赏识,那我可就前途无量了!放心,到时候肯定少不了给你美言几句,所以你就安安分分的,别找我不痛快。”   白袍子还在那儿幻想自己日后的无限风光,总将冷哼一声就离开了,走出大营后他迟疑了片刻,迈步走向了地牢的方向。   或许在白袍子眼里,那些实验体的生命还不如猪狗,平时不做研究的时候就统统关在地牢里。   箫笛一来,城中的守卫自上到下都森严了不少,即使是名义上的总将,进入地牢时也经历了层层审视,他现在是不可能让那群孩子离开的。   走进永无天日的地牢深处,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怪味,孩子们的哭泣和呻吟声断断续续。明明都是无辜的战乱流民,偏偏要被抓来遭受种种折磨,几乎有一半人都死在了改造的过程中。即使侥幸勉强活了下去,也逃不出被强行拉到战场上的残酷命运。   总将之所以愿意臣服塔基尼亚,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家族和城镇,现在看着眼前的惨状,总将默默发誓,一定要救出他们。   听到脚步声,虚弱的孩子们连哭都不敢哭了,努力往最角落的地方钻,生怕自己被拎出去继续遭受苦难。   总将看向了角落,有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守在另一个孩子身边,他们两个就是白袍子口中的五号和九号,算是很成功的实验体,而被他们护在身间的,就是流年珠的接受者,十二号。   那孩子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小小的眉头紧皱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他的眼睛已经和流年珠彻底融为了一体,散发着黯淡的紫色光晕。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摄人心魄的紫光纹理。   看到来人是他,孩子们脸上的畏惧被激动所取代,不少孩子抓住异能加固过的铁栏杆,满是激动地看着他,哭着求他救自己出去。   孩子们都知道,穿白袍子的人是坏人,而眼前这个叔叔一直在努力制止白袍子,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唯一希望。   而这些求救声中,却有一个不合群的声音钻入了总将的耳朵:“别救我们……”   总将看向角落,说话的正是十二号。   “我能看出来,你是真心想救我们……”十二号虚弱地一笑,“但你那么做了,白袍子不会放过你的,将军你是好人,我不希望你出事。”   总将的鼻头一酸,他想起自己以前掌管家族时,族内也有不少小孩,虽然也不算尽享荣华富贵,但至少他们能开开心心地自由生长,而不是被终日锁在牢笼里,等待着死亡靠近。   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总将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救这群孩子。   回去的路上总将一直在心里计划,现如今箫笛一来,他在凯特城没有任何话语权,白袍子也一定会关注他的行动,想救人难如登天,看上去似乎是无计可施。不过现在不行,不意味着之后也不行,凡尔特抵达凯特城的当天,大部分人都会去迎接,那时是地牢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虽然自己很可能会被当场处决,但总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退却,活了半辈子,总该做些对的起良心的事。 第四十章 屠城   经过数十日光景,塔基尼亚位于帝城的主堡已矗立在了风雪之中,负责外围防守的,都是虚无亲自挑选的忠诚之人,即使风雪还未平息,这些人也目光坚定地在主堡四周巡逻,坚实地守卫己方家族的荣光。   相比较外侧,主堡的大厅内就有些冷清了,只有沉默着的虚无,以及喋喋不休热衷于嘲讽的格兰特。   “看着你们这些背叛者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真是痛快,要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力量还给我吧,或许我能帮你们摆脱困境呢。”   直到格兰特表情嘲弄闭上嘴后,虚无才慢慢开了口:“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或许是那些人大意了吧,不过我们是不可能输的,胜利最终只会属于我们。”   “哈哈哈,”格兰特大笑了几声,“我就喜欢你的天真,就和当年一样。走着瞧吧,等到你身边的那些杂碎消失干净,你会求着我救你的。”   虚无看向他,语气平淡:“如果塔基尼亚真的有穷途末路的那天,那你一定会死在我之前。”   格兰特收敛了笑意,目光阴寒。   迈步走到大殿之外,虚无看着空中的飘雪,一言不发。战争打到这一步,其实他并没有像表面上那么镇静。   桃乐丝年纪小实力弱,对于她的战死,虚无其实并不意外,可魔雷呢?魔雷的治疗系异能堪称可怕,甚至在当初在金鹰权杖的加持下能达到起死回生的地步,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被杀掉呢?还有小丑,虽然没找到尸体,但小丑很识大体,不会像克拉斯或泰利亚一样无故脱离战场太久,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虚无怀疑他可能已经死了。   连拥有不死之身的小丑都出了意外,再加上黎曙也在西南战死,虚无根本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他已经开始考虑亲自前去南方了。   虚无在原地伫立了许久,身旁传来巡逻队整齐的脚步声后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但奇怪的是,巡逻队的成员既没有行礼,也没有避让,而是一个个面无表情地愣在了那里。   还没等虚无发问,巡逻队的成员就跟被突然抽走了魂魄一般,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他们每个人的后背上,都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血红之花。   远处的风中似乎卷集着花瓣,眨眼便消失不见了,虚无默默冷笑,这是在挑战他吗?   “大长老,这是?”   伊沙来到虚无的身后,看到慢死的尸体正在被花朵迅速侵蚀,她的表情有些不解。   “我需要亲自去抓一只狐狸,”虚无缓缓说道,“可能凡尔特很快就会带着箫笛和德尔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替我发号施令。”   虽然不解,不过伊沙还是很快点头:“是。不过大长老,首领他……”   “不用管他。”说罢虚无就漂浮到了空中,追向了花瓣消失的地方。   看着虚无迅速远去的背影,伊沙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了南面,可能自己对凡尔特的依赖已经成了习惯,但愿他早点回来吧。   被人牵挂着的凡尔特,此时已经带领着改造者小队穿越过了福光城,从他们的速度来看,可能数十分钟以后即可抵达凯特城。   彻底攻占北方之后,塔基尼亚就开始了修复战乱中被损毁的城镇,毕竟谁也没有雅兴统治满世界的废墟,所以相对于缓缓恢复生机的北方,正陷于战火之中的南方,尤其是西南地区,看上去更加凄凉。   不过这群罪魁祸首可没有自省的爱好,凡尔特带人急速前行,穿过一片又一片疮痍的土地。   待他们一行抵达凯特城时,正门大开,城中的主要人物全部毕恭毕敬地立于两侧,看到凡尔特落地后众人整齐划一地行礼。   他们在战场上对付反抗者的时候,很难有这么默契十足的时刻,不过也不能说没有,至少掉头逃跑时他们的动作也是如出一辙的。   凡尔特面无表情地走入城门,然后凯特城总将才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似乎是来晚了,看着凡尔特的眼神有些惶恐。   不过凡尔特不是克拉斯那种疯子,尤其改造过后他的性格更加冷清了,目不斜视地从总将身边走过,然后随口问道:“督军和德尔何在?”   “德尔大人还在昏迷,督军大人正在指挥部的大厅里等您。”总将亦步亦趋地跟在凡尔特身后。   白袍子一看这场面就有些急了,马上挤开总将凑到凡尔特身边表现:“能再次遇到您可真是我的荣幸,凡尔特大人!您还记得我在信上提及的改造实验体吗?您若是感兴趣,我现在就把他们带过来。”   听到这话,总将的额头淌下冷汗,拳头也不由自主地捏紧了。   好在凡尔特步伐不变:“先带我去见督军,那些实验体先带出来,我一会儿再看。”   白袍子兴高采烈地领命而去,总将稍稍松了口气,等到白袍子再回来禀报时,估计自己的心腹已经带着那群孩子跑远了。自己是死是活已经无关紧要了,只要能救出他们就好。   跑吧,跑到没有战乱的地方好好生活。总将在心里想着,随即毅然决然地跟着凡尔特走进了大厅。   箫笛坐在主位上,依旧是满脸茫然,往日他的眼中总是充斥着自信和笑意,现如今,同样的一张脸,却能从中看到几丝落魄的神态。见到凡尔特后箫笛也跟没看到这个人一样,仍然是一言不发地坐着发呆。   “督军大人,”凡尔特行礼道,“我奉大长老之命,前来接应您和德尔返回帝城。”   “回帝城?”箫笛这才跟回过神来一般,“我不想回去……我之前就说到过,你们不能失败,可现在一切都完了。你以为我们只是第一次进攻南方失利,再次召集人马就行了?不是的,一旦失败,颓势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凡尔特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似乎想听一听他们的解释,箫笛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当然没人敢开口,箫笛继续轻声说:“不过无所谓,还有虚无呢,只要他出手,威尔斯特必亡,这是预言上说的,绝不会出错……”   自从亲眼目睹黎曙死后,箫笛整日就这么神神叨叨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还自相矛盾,若不是畏惧他的身份,督军已疯的传闻恐怕就要散布开了。   “督军大人,”凡尔特再次开口,“我和伊沙已经开始训练改造者部队了,克拉斯和圣伽妮也接受了我们的改造,虽然南部久攻不下,但我们的损失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我们完全没有处于劣势。”   虽然最终蓝图已经用在了他和伊沙身上,但克拉斯和圣伽妮本身实力就很强,哪怕只是经过一些普通改造,实力也会更上一层楼。然而此时的箫笛根本没心思听他的话,还是摇摇头说:“没用的,我亲眼看到黎曙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杀死,即使经过改造也没用……”   凡尔特这下明白了,箫笛恐怕是被吓破胆子了,于是不再和他废话,转头下令:“派人往西南方打探敌情,剩余的人随我一起护送督军启程。”   “凡尔特大人!”冲进来的不是传令兵,而是一脸焦急的白袍子,他连礼都顾不上行了,冲进来后就恶狠狠地瞪着总将,“凡尔特大人快抓住他!实验体全部被人救跑了,一定是他干的!”   迎着凡尔特望来的目光,总将一脸坦然,就在他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时,整个大厅突然开始剧烈摇晃,箫笛反应很大地从位置上蹦了起来大声呼喊:“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了!”   “什么情况!?”凡尔特冷眼问道,在部下回答他之前,大厅的顶部被异能轰然炸开,凡尔特迅速拉着箫笛飞到了空中,这才避免了他被活埋的命运。   远处已经是火光冲天了,塔基尼亚的部队正在兵荒马乱地往城门口冲去,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在凡尔特身下半跪着说:“凡尔特大人,反抗者们突然发难包围了凯特城,而且已经从正门口攻进来了!”   话刚落音,传令兵脚下的地面突然钻出一条毒蛇,猛然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上,可怜的小兵惨叫了几声后,就躺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凡尔特低下头,看到了正向他慢悠悠走来的宫岚,虽然四周几乎全部都是塔基尼亚的士兵,但宫岚身上散发而出的压迫感太强了,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敢攻击他,宫岚就这么闲庭信步地来到了凡尔特身边。   凡尔特自然也从宫岚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威胁,假如自己一方是在和这样的人作战,那么失败也不是不可能的。   “立刻护送督军和德尔撤退。”凡尔特随手将箫笛扔给了一个附近的改造者后,身上的改造部位加足马力,迅速冲向了宫岚。   虽然被撞飞后略显狼狈地摔在了地上,但宫岚脸上还挂着自信的笑容:“我就喜欢强大的对手。”   “那你和克拉斯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不过很可惜,你已经见不到他了!”凡尔特根本没在意那些向他扑来的毒蛇,右手臂迅速收缩重组,变形为炮口模式后开始汇聚能量。   毒蛇悉数挂在了凡尔特的身上,不过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宫岚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住了。   他居然,无法从凡尔特的身上吸收异能。   下一刻,凡尔特汇聚而出的聚光殁灭爆发出强光,瞬间就吞噬了宫岚。   剧烈的光芒照耀到了战场上的另一端,曾经见过这一招威力的龙星立刻眉头紧锁:“不太妙,居然是他。”   他们本想乘胜追击拿下凯特城,却没想到塔基尼亚的支援速度如此之快,还是被凡尔特抢先了一步。不过既已开战,那就没有弃战而退的道理,龙星还是下令继续攻击。   维克一边释放异能击杀塔基尼亚的普通士兵,一边问道:“是谁,你见过吗?”   “凡尔特·莫瑞森,也是毁掉威尔斯特总部的元凶之一。”诺斯爆发出强风撕开敌人的包围,来到维克身边快速说道,“他算是我们比较了解的敌人,实力非常恐怖,宫岚可能需要我们的支援。”   维克听完并没有说什么,可他的行动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他使用空间异能不断地在战场上穿梭,越来越靠近凯特城指挥部,也就是宫岚和凡尔特交战的地方。   强光过后,宫岚喘着粗气,目光阴森地看着凡尔特,虽然他的异能帮他很快愈合了伤口,但被那么恐怖的异能透体而过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或许因为凡尔特是改造体,所以宫岚还没办法利用吞噬异能的招式打败他,可能这是再次出山以来,宫岚首次需要费些力气的战斗。   不过……宫岚又冷笑了起来,若他首个面对的塔基尼亚高手就是凡尔特,那或许就真的完了,只可惜老天并没有站在塔基尼亚那边,他已经吸收了那么多能量,现在光靠异能就能把凡尔特砸死!   宫岚带来的那群部下正如虎入羊群一般在塔基尼亚的阵营间厮杀,眼看马上败局已定,凡尔特立即下令:“所有改造者参战,不惜一切消灭反抗者!”   “改造者?”宫岚突然狞笑了起来,怪不得他觉得凡尔特身后的那些人有些诡异,原来是改造者啊。   宫岚讨厌的东西有很多,这其中改造者一定能位居前列,若不是龙星身边的那帮改造者,他当初就不会被威尔斯特追杀的那么狼狈,以至于最后维克被迫亲手处决他。   想到这里宫岚怒火中烧:“很好,你们这座城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凡尔特本来并未把宫岚的狠话放在心上,直到宫岚猛然爆发的黑暗能量席卷自己周身时,凡尔特的表情才慢慢变得严肃。而已经赶到附近的维克也有些震惊,他从未近距离见过宫岚亲自对抗塔基尼亚的画面,根本不知道宫岚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维克震惊之余还有浓郁的不安,这样的宫岚,在解决完塔基尼亚后真的能和威尔斯特和谐共处吗?   或许可以,但是需要他去劝导宫岚。   狂暴的黑暗能量几乎笼罩住了凯特城的整片天空,惊涛骇浪般的能量在战场上肆意席卷,几乎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小命正陷于这片恐怖的能量气流中岌岌可危,被彻底包裹住的凡尔特就更不用说了。   “去死吧!”宫岚一声怒吼,黑暗能量接连爆炸,引爆的波动摧枯拉朽般摧毁了凯特城将近一半建筑,而那仅仅是余威的能量,被正面击中的凡尔特只会更惨。   黑暗风暴还未平息,黯淡的半空突然闪过一道亮光,紧接着比刚刚更强的聚光殁灭贯穿了宫岚的身体。   他居然还没死!宫岚猛然瞪大了眼睛,从半空中笔直地向地面落下。   宫岚只是有些震惊,如今的他也不会被轻易重创,这点伤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事。可当宫岚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后,立刻装出一副脸色苍白的神情,也隔断了一部分异能不让自己的伤口愈合。   看着宫岚面无血色的脸庞,维克有一瞬间的失神,刚刚身体抢先一步,自作主张地接住了宫岚,现在他的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但依旧没有松开手。   虽然维克什么都没说,但只要那双异瞳中的冷漠减少了些许,对宫岚而言就够了。   本来只是装的,可看着看着,宫岚真的想扑到维克怀里大哭一场。   不过敌人还在眼前,宫岚笑了笑后缓缓从维克的怀抱里挣脱:“等我屠了这座城之后,我会找你好好聊聊的。”   “宫岚!”维克喊了他的名字后有略微迟疑起来,“你,让我去吧,你受伤了。”   “亲我一口,我立刻痊愈,信吗?”宫岚微微一笑,然后表情随即认真了起来,“我现在一点战斗的心思也没有,所以我会很快解决他的,相信我。”   看着宫岚重新浮到空中的身形,维克脚下一软缓缓后退了几步,他感觉,似乎有一根积年累月扎在心间的毒刺突然被连根拔起了,虽然那一瞬间疼的撕心裂肺,但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劫后余生的温暖漩涡里。   空中的黑暗能量渐渐散去,等宫岚能看清楚后发现,那些能量并不是散了,而是被凡尔特吸入了心脏处的诡异仪器中。   凡尔特的身体被炸没了一半,但表情依然那么冷静,因为那些吸收的能量完全足够他的身体再生,而且接连两次使用了聚光殁灭,可他手臂上的炮口依旧没有过热的迹象,那些被吸收的能量如此强大,甚至能强化他已经改造过的肢体,能直接弥补汇聚异能对肢体造成的损伤。   “这就是我真正的力量,”凡尔特表情冷静地说出了桀骜的话,“从我做出决定的那一天起,这个世上就没人再是我的对手了,无论你的力量有多强,最终都会为我所用。”   “要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吗?那就试试吧!”宫岚重新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只不过和刚刚不同,没有波及大范围,而是凝聚成攻击力更强的能量箭,势不可挡直奔凡尔特而去。   二人同样是吸收别人的能量,只不过宫岚靠的是自己,凡尔特却只是在依靠那些改造后的设备。就像阿贝之前曾说过的一句话那样,容器都是有上限的。   看到宫岚如此疯狂的攻击,凡尔特冷笑着将心口的设备爆发出最亮的光芒:“看来你还不明白局势,放心,我会让你死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之下的!”   “喜欢吸取能量是吧?我让你吸个够。”宫岚阴寒一笑,双手掌心同时爆发出六芒星,“禁咒地狱之门,禁咒亡灵风暴潮!”   两个威力恐怖的禁咒,再加上宫岚原本爆发的能量,威力足以将整个凯特城碾为齑粉,连废墟都不会剩下,眼下这些力量齐齐地向凡尔特倾泻,而凡尔特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哈哈哈!”或许是吸收的能量太强了,凡尔特居然像普通人一样大笑了起来,“感谢你给我的力量,作为回礼,我会……”   凡尔特的话突然停顿了,与此同时,他原本正在转换能量的右手炮口也停止了运转。凡尔特脸色一变,他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而下一秒,他听到了自己体内的一声脆响。   被最高蓝图改造过后,哪怕身体被片片切碎,只要储存生命力的核心不碎,那他就能一次次复原,而核心是被他最纯粹的异能力保护着的,无论如何也不会遭遇到破坏,可现在为什么突然自己爆开了?   继续吸收能量后,凡尔特猛然明白了过来,可还是难以置信,难道对手的实力如此之恐怖,已经超过了最高设备的吸收阈值吗?   “这不可能……”凡尔特感受到自己改造的部位正在发烫、破碎、剥离,却也只能自欺欺人地一遍遍重复,“这不可能……”   “死吧,渣滓。”宫岚冷冷一笑,手中爆发的力量更强。   失去意识之前,恍然间凡尔特似乎回忆起了几年前的一幕,伊沙作为人质被押送到莫瑞森,刚刚被哥哥欺负过的他,却只想让伊沙那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后,凡尔特的身体像是烟火炸开一样截截寸断,混合着灰烬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凡尔特死后塔基尼亚军心大乱,大部分人都只顾着仓惶逃命,只有那些改造者不知道畏惧,纷纷冲向宫岚想为凡尔特报仇,但宫岚只是随手一挥,漫天的黑色能量箭瞬间就将他们化为了一朵朵血花。   “万兖派人去追,鸢尾给我把这里烧了,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丢下这句话后,宫岚大步走到维克身边,不再迟疑地一把抱住了他。   城里还有一些是避战的平民,龙星眉头一皱,刚想反驳就被一旁的石蚕冷笑着制止了:“就算龙星首领宅心仁厚,也没有必要为敌人着想吧?而且这里也不是你打下来的。”   龙星不想理他,叹了口气后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抱在一起的维克和宫岚。看到维克迟疑着抬起了手,抱住了宫岚的腰后,龙星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喜是忧。   青色的火焰拔地而起,瞬间就将整个凯特城拉入了火海,方圆数百里属于塔基尼亚的事物全被烈火缠绕,唯一幸存的,就是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他们在宫岚抵达前就离开了凯特城,所以才逃过一劫。   小孩趴在马车的栏杆上,看到远处的一片火海,他紫色的眼眸无比空洞,却溢满了泪水。   似乎他人生中唯一的一丝美好,被烈焰焚烧殆尽了。 第四十一章 危机   塔基尼亚在西南的最后主力几乎被全灭,凡尔特埋葬在了此处,督军箫笛仓皇逃窜,几乎已经意味着南方的反抗成功了。   过去南境之内几乎没有成气候的反抗者,现在他们翻身做了主人,把塔基尼亚打得溃不成军,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龙星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看到了胜利的轮廓,和宫岚的部下聚在一起庆贺。   篝火映照下,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像是发自肺腑。   说起来也真是世事无常,龙星和宫岚、石蚕的血海深仇还在,可为了对抗共同的强敌,他们不得不强行扭到一起。一起击退了塔基尼亚过后,龙星也感觉自己的心里轻松了许多,至少面对这两个人时,心中已经不那么仇视了。   就算是他无情无义不忠不孝吧,此时的龙星回想起艾瑞克曾经的那些话,心里更多了几分理解,根本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或者说,在家族的生死存亡关头,个人的恩怨是那么微不足道。   “终于快到春天了。”诺斯在龙星的身边坐下,战争取得第一次大胜,他心里也十分开心,看到龙星也终于轻松了些许后,诺斯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堂兄,”龙星生怕诺斯再和之前一样和他刻意保持距离,于是也不敢再说越界的话了,而是装作开玩笑的语气说,“在寒冷的严冬,危在旦夕的家族被强敌驱逐出了北方,只剩几人奋力抵抗,最终熬过冬天取得了胜利……你说,以后的人听到这段记载,会不会觉得夸张?”   “你是好首领,会被后人铭记于心的。”诺斯笑着喝了一口酒,不过看向宫岚那边时,表情又凝重了起来,“眼下,虽然塔基尼亚还没有彻底消灭,但或许该商量商量以后的事情了。”   龙星当然知道诺斯指的是什么,勉强笑了笑说:“你说宫岚啊?也是,现在看来,咱们根本没有资格再和他斗了,你担心他以后再次发难?”   “你觉得他不会吗?”诺斯反问道。   “我觉得,或许他会看在维克的份儿上,不会继续对付我们。”龙星也喝了一口酒,“不管怎么说,宫岚确实喜欢维克,而维克也是我们威尔斯特的一员,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诺斯勉强一笑,然后纠结着开口:“龙星,你这么说,别人会不会觉得你是在利用维克?”   龙星表情坦荡:“我知道堂兄你的顾虑,鉴于以前的种种过往,我现在说出那番话,确实有些卑鄙,但我真的不希望维克还和那段时间一样,那时的他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既然宫岚没死,那过往的就让它烟消云散吧。于私我希望维克能好好生活,为了家族,我也不想继续和宫岚为敌,若是别人想骂我,就让他们骂去吧。”   “龙星啊,”诺斯苦笑一声,“你真的长大了,或许父亲在眼光上,向来都有先见之明……行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谁会骂你啊。”   龙星苦涩地勾起嘴唇,诺斯说的一点不假,不过是过去了一个冬天,现如今的威尔斯特早已比不上当初了。可越是如此,他越要担负起首领的责任,重塑家族的辉煌。   “哈哈哈,宫岚大人今日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塔基尼亚虽然名震天下,可依旧不是您的对手,我等更愿誓死追随您了!”   许久不见的圣银首领笑着走出了人群,一边说着奉承话,一边向宫岚敬酒。   有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这帮人实力弱得出奇,但一条舌头却是能说会道,宫岚也没有拂他的面子,笑着接过了酒杯。   维克面无表情地拉住了他的手:“你受伤了,还是少喝酒吧。”   宫岚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那是当然,果然还是你关心我啊,退下吧。”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对圣银首领说的,虽然自己拍马屁的行动被搅和了,但圣银首领是有眼色的人,知道什么人自己不能得罪,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马上就识趣地走人了。   看着宫岚笑吟吟的模样,维克忍不住在心里一声叹息。前不久宫岚还宛若一个癫狂的疯子,好像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紧接着就换上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现如今自己不过是抱了他一下,又马上嬉皮笑脸地顺杆爬了。老实说,情绪变化的确实太快。   但是转念一想,宫岚情绪变化如此无常,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更何况,他自己又比宫岚强多少呢?想到这里,维克亲手封上的心墙更加松动了,或许,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终于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了。   “儿子你猜一猜,”坐在不远处的鸢尾笑着对身边的石蚕说,“维克少爷和咱们宫岚大人,谁是上边的?”   “需不需要我去帮忙传达你这份好奇心?”石蚕冷道,常年被占嘴上便宜,这让石蚕很是气恼。而更加郁闷的是,维克都来了,那他的部下跑哪儿去了?   不管每个人的具体心境如何,那一晚的整体氛围是轻松的,打赢了强敌,即使自己没出力,也是恨不得一醉方休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也没有整顿上路,宫岚维克龙星等人经过一晚上踏实的睡眠后,凑到充当大营的帐篷里,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塔基尼亚在南部的大势力已经被根除,除了泰利亚不知所踪外,其余残存势力往帝城撤退了,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就是福光城。负责守城的是塞特隆,雷系异能者,再加上福光城占据天险,强攻并不是上策。”   龙星看着面前的地图,神色正经。   说实话宫岚根本不把福光城放在眼里,天险又如何,塞特隆又如何,他一个禁咒下去全部都要灰飞烟灭。   不过他却打起了另外的盘算。   宫岚不可能放过龙星,但偏偏维克和威尔斯特已经斩不断了,一旦消灭掉塔基尼亚,自己和威尔斯特的问题势必会摆到明面上,所以……   宫岚轻轻冷笑了一声,或许塔基尼亚用不着那么急迫地消灭,至少要等他和维克彻底离不开彼此后,再把那些该死的人统统打入地狱。   “这倒是,”宫岚放慢声音说道,“在南方吃过亏之后,塔基尼亚一定会更加谨慎,再加上我这一身伤,硬打福光城确实赢面不大。”   龙星看了宫岚一眼,他还以为宫岚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北上呢,没想到居然会赞同自己的想法,不过这毕竟是好事,龙星点点头说:“是,其实塔基尼亚现在的势力仍然很强,况且他们的首领还未出面,我们绝不能盲目自大。在我看来,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坚守南方,击退敌人的消息传开后,我想大部分人都会备受鼓舞,正是凝聚到一起的最佳时机。同时西南地区破坏严重,不少平民都躲到了边境小城,甚至还有些无处可归,这个问题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   宫岚心中不屑,哪怕只剩下四个人,威尔斯特还是没从昔日的光辉中醒来,还以为自己是异能家族的领头羊,还在心系天下。   但当着维克的面,宫岚也不敢对着龙星冷嘲热讽,轻笑着说:“我替他们感谢您了,龙星首领。不过这么一来就是个大工程,咱们不能还和现在一样一窝蜂地行动,对吧?”   龙星沉思了片刻,认为宫岚这话有点道理,可塔基尼亚就是因为势力没有集中才被分段蚕食的,现在他们直接分散在南部活动,是不是有些冒险?   维克无奈地看了宫岚一眼,只觉得他是不想看到龙星,说道:“前车之鉴还摆在眼前,塔基尼亚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不赞成分散己方势力。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拉拢更多的力量,包括我的那些部下,宫朔、安景和蕾格亚都还没有消息,得把他们找回来。”   宫岚郁闷了,龙星这个碍眼的没能摆脱掉,没准又要多一个添堵的了。   但是为了维克,宫岚也只能忍了:“好吧,我可以让咔麦尔和圣银家族的废物外出找寻,反正他们在战场上也没什么用。”   宫岚这话听上去有些伤人,其实却是事实。想当初维克少爷对抗家族的时候,那些小杂鱼异能者几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后来威尔斯特的改造者登场,普通异能者更是毫无还手之力,直到现在,宫岚和塔基尼亚简直就是在神仙打架,那些实力一般的人,根本左右不了战局,最多就是站到一起,看上去人多势众罢了。   就像塔基尼亚十来个成员几天之内拿下半个世界一样,想反抗他们,同样不能依靠杂鱼的数量。   龙星点点头:“也好。其实无论南北,我相信反抗塔基尼亚的力量从来没有停息,我们在南部的胜利不仅仅是消灭了塔基尼亚的主力,更重要的是让世人明白了,塔基尼亚并不是无敌的存在,我们终将战胜他们。”   “既然不能分散,那就确定一下我们该往哪边行动吧。”宫岚微笑着,然后看向维克继续说,“这样也好,我们就不用再分开了。”   “福光城的情况一定要时刻关注,毕竟那里是塔基尼亚进攻南方的通道……”龙星再次盯着地图,正思考问题时,朱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龙星首领,北方又大量异能者靠近,而且他们的前进速度很快!”   龙星倏然起身:“是塔基尼亚吗?”   维克和宫岚也略感诧异,他们昨天才消灭了凯特城的人,即使残存的箫笛等人用空间异能逃回帝城,那塔基尼亚也只是刚刚得到消息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再次来犯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凡尔特死后,或许塔基尼亚的其他人会谋定而后动,但伊沙不会。得知凡尔特战死的第一时间,伊沙就召集了帝城的全部改造者,不顾清醒过来的德尔的反对,极速往南方杀来。   虚无不在,改造者全部听从伊沙的指令,没人能阻止她的擅自行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行进速度飞快。   甚至她们路过福光城时都没有停留,而是直接从上空掠过,搞得塞特隆还以为北方老家被抄了呢。   帐篷里面的几人还没从诧异中缓过神来,红玥也急匆匆地冲了进来:“首领,敌人已经逼近了,好像是改造者!”   “改造者?”宫岚冷笑一声,这是嫌他没杀够,继续过来送死吗?   龙星诧异过后倒是反应过来了:“或许是伊沙,她和凡尔特都曾是莫瑞森的人,他们手上一定有改造技术……莫非她是来给凡尔特报仇的?”   维克想了想后开口道:“有可能,塔基尼亚的大军接连战败,对方首领不可能继续这么疯狂地发动攻击,很可能是某些人意气用事擅自行动。”   “龙星首领快下令吧,敌人已经到眼前了!”红玥满脸急迫。   龙星迟疑了,改造者的实力,他们威尔斯特是最有发言权的,当初阿特利亚,玄雅,包括宫岚,都拿他们彻底没办法。塔基尼亚的改造者不可能比他们弱,现在他们最强的宫岚受了伤,能和改造者正面开战吗?   “对方有多少数量?”龙星问道。   “不知道,”红玥飞快地摇头,“但是从传来的异能波动感应,恐怕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   伊沙盛怒之下几乎把帝城的守卫抽空了,数量当然吓人了。现在总部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五个人了,除了格兰特还有三个伤员一个疯子,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寂寞。   龙星犹豫过后终于下令了:“先迎战,如果不敌……那就到时候再说。”   他们好不容易打跑了塔基尼亚,龙星现在真的不想再和之前一样东躲西藏了,即使改造者很可怕,但他也要坚持战斗下去。   走出帐篷时宫岚拉住了维克的手:“我保护你……不,咱们互相保护彼此。”   维克的表情微微一顿,虽然没说什么,但却反手握住了宫岚的手腕。   “伊沙大人,前方两公里处发现敌人踪迹,数量可能超过一千。”   伊沙的改造设备比任何改造者都要强大,根本不需要其他人的汇报,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远处那强弱不一的异能波动。她改造过后的脸上鲜少出现表情,此时看上去更像个没有感情的冷漠机器:“攻击。”   龙星刚刚下达完迎战命令,远处那阴沉的天空就被五颜六色的异能光芒点亮了。   之前威尔斯特的改造者很有自己的特点,而伊沙带来的这群人则很有莫瑞森本身的风格,那就是远程打击,隔着老远,就有无数的火球和异能光线砸了下来。   昨晚还在言笑晏晏地庆祝胜利,结果第二天的回笼觉还没睡踏实,敌人的异能洗礼就到了,无数异能能量交杂在一起,霎那间群山颤动地面崩塌,一些实力一般的异能者,连敌人的踪迹还没看到就已经自乱阵脚了。   第一波狂轰滥炸结束后,在升腾的硝烟中众人看到,远处的天边浮现出无数个苍蝇大小的黑点,紧接着他们就看清楚了,那是无穷无尽的塔基尼亚改造者大军。   而冲在最前方的,赫然就是一脸冷意伊沙。   直到此时,伊沙都不敢去细想自己得知凡尔特死讯的那个画面,她只能让怒火填满自己的胸腔,才能暂时逃避那个事实,或许当她亲手解决完全部敌人的时候,她才敢面对那份货真价实的悲痛。   近距离之下,伊沙带领改造者发动了第二次异能轰炸,无论是异能威力还是人数,龙星和宫岚一方都处于劣势,无论是圣银家族还是咔麦尔家族,他们的普通成员几乎都没有反抗余地,只能在漫天的异能下四处逃窜,企图捡回一条命。   宫岚的龙星的嫡系部下暂时还能撑下狂轰滥炸一般的攻击,而伊沙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而是笔直地冲向龙星。   在她看来,有能力杀掉凡尔特的,也只有龙星了。   龙星与诺斯合力卷起带着电流的风刃,但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并不足以击退伊沙,况且她现在满心只有复仇,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硬顶着噼啪作响的风刃逼近了龙星,左手迅速变为机弩状,不断地喷射出暗红色的异能箭。   这些箭矢二人还能勉强闪躲,但如果伊沙更逼近一些就说不定了,诺斯侧身闪开一道红光后,冲在还在和异能者纠缠的朱烈和红玥喊道:“快保护首领!”   “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龙星咬牙道,从开战到现在,他似乎是越来越没种了,可他不愿变成那种样子,他是威尔斯特的首领,要做的是保护家族,而不是被其他人誓死保护。   “禁咒,万雷天劫!”   空中猛然劈下数十道闪电将伊沙笼罩了起来,并且来势汹汹地向她狂奔而去,在雷光的映照下伊沙的脸庞更加宛若鬼魅,她轻轻举起了手,虽然不是禁咒,但威力却瞬间压过了龙星的落雷:“猩红凝视。”   诺斯没有看到异能的轨道,却明显感觉到了那股强大的能量,马上吼道:“快躲开!”   龙星的额头上滑下冷汗,他当然也感受到了那股能量的威力,可他在伊沙的注视下,身体就如同灌铅了一样动弹不得。他暗自咬了咬牙,既然躲不开那就拼了,怒吼一声过后,奔向伊沙的闪电更加狂暴。   异能贯穿身体的痛苦让龙星几欲昏厥,可他还是努力看着伊沙,想看看自己的全力一击能否击杀她。   然而龙星注定要失望了,就在数十道闪电合力击中伊沙的一瞬间,伊沙却诡异地消失在了原地。   龙星重重摔在地上,被痛苦拉扯的脑子苦苦思索,刚刚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伊沙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龙星上空,分裂的手臂中心再次亮起红光。   维克下意识地想去救他,却被宫岚拉住了:“维克!情况有些不对,我现在的样子根本不是那个改造者的对手,会有人救龙星的,咱们快撤退吧!”   看着宫岚苍白的脸色,维克迟疑了。   这片刻的工夫,伊沙手上的异能箭已经刺了下来,好在红玥及时在龙星上方撕开了一条空间裂隙,吞下了伊沙的异能。   伊沙冷冷侧头看去,猛然挥手打出一道速度极快的能量,红玥马上口吐鲜血地摔了出去。   宫岚的部下们倒是没有受伤,可即使是阿贝,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改造者,也很难腾出手来支援别人,能勉强在杂乱的异能间穿梭不让自己受伤就已经不错了。   看到这一幕,诺斯深知不能再缠斗下去了,马上冲过去拉起了龙星:“宫岚,下令撤退吧!”   宫岚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马上下达了撤退指令,而且说完似乎就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闷哼一声栽在了身旁维克的怀里。   场面极度混乱,维克不得已之下只能抱着宫岚先行离开,而宫岚缩在他的怀里,微微勾起了嘴角。   不消多说,这种场面一起逃跑就是给敌人当靶子,一行人自发地分头逃命,伊沙一声令下,改造者们也分队追赶了上去,她自己则是捕捉着龙星和诺斯的异能波动,紧紧追去。   胜利似乎只持续了短短一夜,危机再次席卷了南部。 第四十二章 会面   冬天的荒野几乎寸草不生,枝头的叶子也掉了个精光,广袤的土地上放眼望去一览无遗,这给改造者们的追杀带来了极大便利。   看到地面上的几个人影后,在空中极速前行的改造者猛然俯冲而下,他们改造后的手臂通通转化为了炮口,汇聚出异能瞄准了猎物。   然而猎物原本慌张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人还摸上了挂在自己背部的大剑。   感应到对方的异能突然变得极强,改造者们马上想要转换为防御姿态,可对方的动作太快了,随手挥了一剑之后,漫天爆发的剑气将他们全部切碎,稀稀拉拉的残肢断臂落到了雪地上。   收了剑后,万兖有些不解地问道:“宫岚大人的伤早就好了吧,为什么不亲自弄死那个改造娘们儿?还有,你刚刚拉着我跑什么,即使宫岚大人不出手,我也能砍他们百八十个!”   他身边跟着的是石蚕和鸢尾,石蚕按照惯例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懒得解释,鸢尾却微笑着开口了。   “宫岚大人恐怕是想借刀杀人,反正灭掉塔基尼亚之后就该和威尔斯特战斗了,还不让直接让他们死在这里。”说罢,鸢尾又脸带笑意地看向石蚕,“要说一家人就是有缘,每次逃跑都在一起。”   石蚕哼了一声转头就走:“先离开这里吧,我可没有替威尔斯特挡刀子的雅兴,等龙星死了再回来。”   三个人慢慢悠悠地往远处走去,万兖又开口说:“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找宫岚大人汇合啊?”   “有点眼色吧,”鸢尾笑道,“宫岚大人一定希望咱们消失一段时间。”   “为什么啊?”   没有人回答万兖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疑问,三个人渐渐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红玥的情况怎么样?”诺斯背着龙星在荒野中急速穿行,同时侧头,一脸担忧地看着红玥。   红玥此时也被朱烈背着,他们一行四人又和大部队走散了,但身边的伊沙还在穷追不舍,他们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我还好,”红玥脸色苍白,不过伤口已经勉强用异能止住了,没再流血,“这么跑下去很快就会被她追上的,我用空间异能带你们走吧?”   “你能撑住吗?”朱烈有些担忧,“妈的敌人为什么来的这么快!要不是宫岚还受着伤,绝对让她有来无回!”   诺斯抬起头看着飘雪的天空,脚下的速度更快:“我们可以把一部分希望寄托在宫岚身上,但不能彻底依赖他。”   朱烈半懂不懂:“啊?诺斯少爷,您是说宫岚是故意下令撤退的?”   “不好说,总之现在只能靠我们了。”诺斯苦笑了一声,他敢肯定,宫岚待维克一定是真心的,但对他们就不一定了,或许宫岚很希望塔基尼亚能除掉他们。   “我感受到她的能量了!”红玥的脸色更加难看,然后忍住身上的剧痛,强行在前方不远处开启了一个空间裂隙。   “你……哎!”朱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眼下他们也只能麻烦红玥了,当即和诺斯同时加速,几乎是一起冲进了裂隙之中。   在裂隙消失的前一刻,数十道异能光波呼啸而至,若是诺斯他们的动作慢一步,这会儿恐怕就要葬身在空间裂隙之中了。   伊沙降落到地面上,紧接着她的身后落下一大片改造者,这帮人全都是一言不发,等待着伊沙的指示。   伊沙还能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空间异能力,但想追上龙星他们已经不是易事了,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刚刚损失了多少人?”   一个改造者上前一步答话:“不到五十。”   早在刚刚加入塔基尼亚时,伊沙和凡尔特就开始改造一部分异能者了,毕竟虚无当初愿意救他们,看重的就是这一点。前后将近一年的时间下来,改造者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这本来是虚无安排的后手,结果被伊沙悉数带到了南方。因为数量多,所以那点损失对于他们来说不痛不痒,甚至可以说没有损失。   “传令下去,”伊沙说道,“在整个南境扩散搜查,消灭所有反抗者。”   和普通的异能者不同,改造者速度快,在范围较近的情况下可以感知彼此,而且多数都掌握着空间异能,所以并不怕之前被蚕食的情况再次上演。   不仅仅是龙星,所有站在塔基尼亚对立面的人,伊沙都要杀死。   改造过后的设备喷出气流,带着伊沙飞到了极高的空中,远处延绵起伏的山峰和面前的飘雪尽收眼底,她冷淡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裂痕,瞳孔闪过一道猩红的光芒后,迅速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宫岚最讨厌的就是大雪天,因为令他痛苦的事情大多都发生在冬天,但此时此刻,被维克抱在怀中的宫岚,感觉不到任何冷意,那颗心只能感受到热切。   被维克紧紧抱在怀里……一年以前,宫岚以为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今天达成夙愿,宫岚的心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开心。体会过失去的滋味,所以宫岚竭尽全力地想要把失而复得的情感紧捏在手心,以至于他更加无法容忍可能会破坏这段感情的存在。   一半是火热,另一半却是冷峻的杀意,宫岚轻轻一笑,他要将那些凌乱的线头统统斩断,那些曾让他和维克痛苦过的人,他绝不会放过。   不多时,维克停下了脚步:“塔基尼亚的主要目标应该是龙星,我已经感受不到追兵了,暂且休息片刻吧。你,伤势如何了?”   “我没事,呃……”宫岚突然侧头吐出一口血,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怎么了?”维克连忙捧过宫岚苍白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掉嘴角的血渍。   这一瞬间,宫岚险些忍不住内心的笑意,但他还是干咳了一阵声音虚弱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感觉全身没力气……”   “是异能透支了吧,”维克叹了口气,“你和凡尔特作战的时候太胡来了,明知道他能吸收异能,为什么还要和他硬拼?”   维克当然猜不到宫岚是伪装的,而且在正常人看来,宫岚和凡尔特交战时简直是在玩命,本就异能透支的他,紧接着又和伊沙的改造者大军交锋,落得现在这副模样才是正常的。   宫岚勉强一笑:“要是有得选,我当然不会胡来,可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维克没说什么,又是一声叹息。   宫岚回想起以前,初遇时的维克是一个冷漠的人,似乎对任何人都带着莫名的敌意,后来他就见识到了维克少爷流氓的一面,那时的维克即使面无表情,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笑意,可不管是哪种形象,都和面前这个人大相径庭,宫岚印象中的维克可不是这样,不会动不动就颓然叹气。   或许,这一年来,维克真的不好过吧。   “其实,我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宫岚突然轻笑了起来,“不管我愤怒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但我心里明白,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我一直在等着我们发泄过怒火之后的独处时间,说起来还多亏了伊沙。”   看着宫岚苍白的笑脸,维克没来由地感觉鼻子一酸,是啊,从再遇到现在,他和宫岚不是恶言相向就是冷眼以对,尽管名义上他们已经默认遗忘了那段过往,但和之前彼此深爱的画面相比,此时的维克真的无法彻底放开手脚,敞开心扉。或许,就像宫岚说的那样,他们需要独处一段时间,用心找回彼此曾经最爱的那个人。   “你想说什么?”   虽然这句话可以理解为维克不想开口,但从那双眼睛的柔和里,宫岚明白了维克不是那个意思,笑着说:“你应该相信我的,维克,我从来都没有不爱你,现在我心中更是无比笃定,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你更珍贵。”   维克缓缓一笑,接着又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宫岚,对不起。”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宫岚继续笑着,“不过好在你我都没有出事。关于过去的事我还想再问一句,维克,过去的一年里你想过我吗?”   宫岚确定维克不可能没想过自己,但维克迟迟都没开口,这就让宫岚心中有些没底了,直到维克轻轻搂住了他的肩。   “时时刻刻。”   这个回答,让宫岚心中的暖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反身紧紧抱住维克,深深地吻住了那双他日思夜想的唇。   宫岚的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但在这片血气之中,维克还是捕捉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或许他应该直视自己的内心,他根本忘不了宫岚,得知宫岚没有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了。   风雪肆虐,但二人谁也感觉不到寒冷,因为他们都像是沐浴在烈焰之中,是如此的炙热,足以将彼此都焚为灰烬,混合在一起永世不离。   维克席地而坐,宫岚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趴在他的怀里,他们现在谁也不会再顾及形象了,只想这么永远相拥下去。   “我真想和你一辈子抱下去,”宫岚闭着眼微笑,“我还记得你曾说过,前半辈子的不幸只是在积攒运气,为了遇见我。其实对我来说亦是如此,老天待我不薄了。”   维克没有开口,只是拥抱着宫岚的动作更加用力了。   “说说呗,这一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宫岚突然又睁公开了眼睛,似乎对分别的这段时光很好奇。   “浑浑噩噩地度日而已,”维克轻声道,“感觉这世间已没有自己留恋的事物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做的越多,失去的就越多,兜兜转转下来,我什么都没了。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游历,你说你少年时曾走遍过世界,我想到每一处你曾去过的地方看看,但就像你说的那样,确实没什么引人入胜的风光。”   这下轮到宫岚沉默了,因为从维克的话中,他能看到那个孤寂的、了无生趣的身影,维克那些日复一日的思念并不是作假的。   逐风说维克过的并不好,那何止是不好,这种孤独的痛苦,足以和死亡一较高低了。   维克的心头又涌入苦涩,之后的种种更为痛苦,他一身疲惫地回到家族,回到那个名义上能让他安身立命的地方,结果就看到米瑞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知道该恨谁,然而痛苦远远没有结束,塔基尼亚异军突起,威尔斯特危在旦夕,他们颠沛流离仓皇逃窜,最终他也没能保护好身边的舜空。   不过,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否极泰来了,维克失去了一切之后,上天终于垂青了他一次,给予了他最渴望的感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维克迟疑着问道:“那你呢?这一年来,你在哪里?”   宫岚笑了笑:“我啊,当时被阿贝救走了,那老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但是我当时受伤很严重,龙星又下令四处追捕我们,我只能领着那群废物东躲西藏,最后在西南找到了两座没有异能家族染指的小城,躲在哪里疗伤。我本想着以后向龙星复仇呢,结果被塔基尼亚抢先了一步。”   过去的一年里,宫岚的痛苦比起自己恐怕只多不少,维克蹙起眉头又想道歉,结果被宫岚一把捂上了嘴:“咱俩这关系,口头上的话太苍白,不如你用行动表示表示?”   维克面色如常地拉下宫岚的爪子:“你想让我怎么表示?”   宫岚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了:“哎,那天的事你不怪我吧?你肯定不怪我,要不让我来一次全流程?”   宫岚指的是什么,维克当然明白,听了这话他也没生气,只是略感意外,顿了顿说:“好,只是你现在还受着伤,等你康复之后吧。”   宫岚喜悦之余,无比后悔,他好端端的装什么受伤啊?不过很久之前,他和维克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似乎也是因为他受伤的事情来回扯皮……现在似乎回到了当初最好的时节,只不过这次的结局,宫岚不会再让悲剧重现了。   “阿嚏!算算日子冬天都快结束了,狗日的天气还是这么冷,鸢尾你倒是来一把火啊!”   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万兖揉着鼻子向身边的鸢尾抱怨。   他们和石蚕一路同行,漫无目的地到处瞎转悠,早就把那些没把他们当大鱼的改造者甩掉了,万兖倒也不是真的冷,只是闲着无聊,想撩扯鸢尾几句而已。   鸢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倒是可以在你身上泄泄火,要吗?”   “要啊,做做暖和。”万兖臭不要脸道。   又来了!石蚕皱起眉头,一只眼睛里满满都是无奈,最之前他们一路找寻宫岚的时候就是这样,这俩人一言不合就要滚在一起,旁若无人也就算了,还永远搞不清楚局势。   “别胡闹,”石蚕突然冷眼看着远处,“有异能者向我们靠近,而且还有改造者的特殊波动。”   鸢尾将扒万兖裤子的手缩了回来,静静感受了片刻后笑道:“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你的,明明异能力比我弱,但在感知方面却总是那么敏锐。”   “准备战斗吧,”石蚕冷哼一声,“我实力弱,敌人就交给你们了。”   话虽如此,但当那两个被改造者追杀的异能者靠近时,石蚕猛然瞪大了眼睛,抢在鸢尾之前猛然冲了过去。   来人正是被追杀许久的安景和蕾格亚,二人都是一脸疲倦,看到突然冲过来的石蚕,安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们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说宫岚已经暂且和威尔斯特联合了,但是安景被石蚕留下的阴影还在,现在自己还被追杀着,冷不丁看到这人一脸阴鸷地从前方杀过来,安景下意识地就想出手。   不过石蚕手上爆发的毒箭并不是奔着安景去的,而是贴着安景的身体擦过,命中了身后追杀而来的塔基尼亚改造者。   一击得手后石蚕停了动作,一言不发地盯着安景。那种眼神既激动又晦涩,总之就是复杂的很,安景一个直男*本看不明白。   看到石蚕的德性,鸢尾了然一笑,拉着一脸迷茫的万兖冲了过去,青火和剑气乱飞,三两下就解决了那帮追兵。   安景和蕾格亚不知道逃了多久,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危机解除后都瘫坐在了地上,安景看向石蚕目光复杂道:“多谢了……我之前听说你们和龙星联手了,看来是真的。”   石蚕继续不说话,就这么用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景。安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想这人不会现在让他赔一只眼睛吧?   杀光那些改造者后,鸢尾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维克少爷手下的三把刀可是赫赫有名,怎么被一群杂鱼追得如此狼狈?”   蕾格亚哼道:“我们之前被小丑追杀,用尽力气才勉强逃脱,不然怎么会连这帮废物都对付不了?”   鸢尾又笑了笑,点点头没说话。塔基尼亚的小丑啊,不死之身,厉害的很,但被他们阿贝大人一招秒了,连灰都没剩下。   沉默了良久,两边的人都是看着彼此不再说话,从这个场面来看,他们双方与其说是盟友,更像不死不休的宿敌。   还好,这片沉默还是被人打断了。   “鸢尾大人!石蚕大人……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众人扭头看去,圣银首领抱着自己那一岁多的小儿子,带着家族的残兵败将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来:“哎,塔基尼亚太难对付了,看到您几位我就放心了!”   宫岚只想和维克一起跑,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废物的死活,不过能找到鸢尾一行,也算是他们运气好。   “走吧,还是别在此地久留了。”鸢尾说罢,带着万兖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安景躲着石蚕的目光紧紧跟上,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石蚕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目光也跟着柔和了下去。   还好,你没出事。 第四十三章 春来   “我靠?你的意思是,塔基尼亚的大军已经败了?”   蕾格亚听完消息后无比震惊,经过片刻的休息后她的脸上已经有了几分血色,但现在突然又变得煞白,明显是被鸢尾口中的情报吓到了。   下意识地往嘴里填了口吃的后蕾格亚又说:“也就是说,宫岚消灭了塔基尼亚南方的主力部队,但对方又派出了一大群改造者……我说呢,追杀我们的人怎么突然变了,我还以为是龙星在公报私仇呢……宫岚怎么不继续打他们了?哦我忘了,他受伤了。”   鸢尾自然没有透露宫岚的真实意图,蕾格亚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刚想开口,蕾格亚又抢先说:“不过这是好兆头啊,塔基尼亚最厉害的就是那群怪物高层,连他们都不是宫岚的对手,那群改造者撑不了多久的,接下来咱们怎么行动?”   鸢尾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心想这蜂刺怎么比万兖还要话痨?等到蕾格亚没打算继续开口后鸢尾才不紧不慢地说:“你们也算是威尔斯特的人,那些改造者有多麻烦你们也知道,宫岚大人有伤在身,恐怕未必能短时间内解决他们。不过无论怎样,我们作为属下,不能总指望着宫岚大人帮我们平定塔基尼亚。”   “你这语气,和我们之前的小耀一样,”蕾格亚喝着酒不屑道,“装着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有什么事你这种人第一个跑。”   鸢尾摸着下巴盘算起来,要不把这女人杀了吧?这样还能帮儿子抢个对象。   “鸢尾大人,”这时圣银首领抱着儿子笑眯眯地抱着儿子法里斯走了过来,“帐篷已经搭好了,要不您几位进去谈?”   鸢尾还没开口,就听到了蕾格亚那咋咋唬唬的呼喊,顿时无比惆怅地扶住了额头。   “这是你儿子啊?真可爱,叫声姐姐听听!”蕾格亚跑到圣银首领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一岁多的法里斯何时见过这么怪的姐姐,马上哇哇大哭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圣银首领怀里钻,一边哭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   圣银首领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哄:“小宝贝不哭了,爹给你举高高!”   安景满脸黑线地走了过来,拉了拉蕾格亚的衣袖,示意她别吓到小孩。   蕾格亚没再继续动手,但眼神黏在法里斯身上就没移开过:“好可爱的小孩子啊,都会说话了……多大了,会走吗?”   “一岁多了,”提及儿子,圣银首领脸上也愈发和颜悦色,“宫岚大人亲自命的名。不过这一年多以来到处东奔西走的,没时间教他练习,现在还不会走路。”   “真好……”蕾格亚少见的正经起来,眼里满满都是母爱的光辉。   去往帐篷的路上,安景注意到蕾格亚还是一脸痴痴的笑容,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废话,”蕾格亚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欢啊?”   安景失笑:“又不是咱俩的孩子,我喜欢个什么劲儿?”   “那,要是咱俩的孩子,你就喜欢了?”   “喜欢啊,我给他宠上天。”   “真的?”   “真的!”   得到安景的回答后蕾格亚很是满意,然后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安景的目光马上就激动了起来。   “真的!?你,你……”安景没了往日的沉稳,看着蕾格亚的眼神激动不已,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蕾格亚嘿嘿一笑:”当然是真的了,我还会拿这个骗你吗?我能感觉到,不过还早着呢,至少大半年之后你才能见到你儿子。”   安景脸上的笑容敛都敛不住,一会儿抓抓耳朵,一会儿搓搓手掌,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虽然生在这种乱世未必是好事,但新生命的诞生总是意味着希望,安景暗暗在心里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母子。   安景无比兴奋,但走进帐篷迎面看到石蚕那只冷眼后,兴奋就僵在了他的脸上。   “败军之将也好意思这么高兴?你杀了塔基尼亚的首领吗?”石蚕冷笑着嘲讽。   要是知道安景即将当爹,恐怕石蚕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安景心中高兴,再加上他认为石蚕对他有所芥蒂也是正常的,笑了笑说:“既然我们选择是盟友,那就该和谐共处,至于之后该怎么办,就看我们双方首领的意思了。”   石蚕哼了一声,不再看他。   他并不是怨安景,他知道当初彼此属于敌人,战场上输了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而且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安景,石蚕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景而已。   况且石蚕看到他那么开心就有点不爽,真想看看这张脸痛苦时是什么表情……所以石蚕面对安景的时候,自然是没有好脸色了。   饶有兴趣地看了半天石蚕的表情后,鸢尾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会儿蕾格亚没心思话痨,他明显轻松了不少。   “能和圣银家族汇合自然是好事,眼下宫岚大人和其他兄弟不知所踪,我们的势力应该是最大的,一定要利用好这一点。一来要尽快找到宫岚大人的位置,二来也要时刻注意塔基尼亚的总体动向,毕竟此时除了我们,也很难有别人能打探到情报了。石蚕,打探情报这件事上,大部分圣银家族成员交给你指挥。”   石蚕之前是魍魉的首领,调兵遣将方面要比鸢尾专业,而且做那些事情轻车熟路,虽然总是嘴上占人家便宜,但遇到正事,鸢尾交给他也是很放心的。   石蚕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跟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了:“不过有一点,塔基尼亚的改造者不是好对付的,圣银家族虽然还有不少人,但实力都很一般,我可以带着他们行动,但是……只有我带队的话,恐怕遇到困难时就无力回天了。”   这一瞬间,鸢尾恍惚间感觉他和石蚕应该是亲父子,因为他居然秒懂了石蚕的意思。   万兖啧了一声:“你这小子,宫岚大人不在你就要消极怠工吗?”   鸢尾微微一笑:“石蚕这话有道理,但是我和万兖作为对付塔基尼亚的主力,总不能跟着你们到处打探情报吧?现在的局面,如果我们还是抱团行动,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得战报的话,只会越来越不好打……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有你一个,恐怕遇到塔基尼亚大部队也不好应付,怎么办呢……”   鸢尾一边假装犯愁,一边看了安景一眼。   这下安景明白了,鸢尾和石蚕这么一唱一和,是为了逼他表态。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他之前跟随维克时就是个劳碌命,现在需要他出力他也不会不配合,马上点点头说:“既然是盟友,那我们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我和蕾格亚会跟随石蚕一起行动的。”   石蚕又皱起了眉头,还真是好搭档啊,走到哪儿都不分开。   石蚕只是觉得略微不爽,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安景和蕾格亚除了搭档之外还有更亲密的关系,只是觉得略有麻烦。但鸢尾却来了出好人做到底:“安景,你一个大男人,非要拉着女人上战场是什么意思?”   蕾格亚哼道:“关你屁事,看不起女人吗?”   但鸢尾这么一说,安景真的迟疑了起来,毕竟蕾格亚已经不比以前了,怀着身孕上战场确实有些冒险。   鸢尾继续说:“如果石蚕带着大部分人外出打探情报,那相对应我们这里就安全一些,我建议女人就留下吧。而且我还会派一小队人马去寻找宫岚大人,你们维克少爷和宫岚大人在一起,你也好尽快和你主子团聚。”   “宫岚和维克在一起?”安景顿时就急了,他可以想像到,他们两个再见到后会是如何山崩地裂的场景。   “你急什么,人家二位已经和好如初了。”万兖冷笑道,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任何事顺着鸢尾说总没错。   听到这一点,安景虽然心疼维克,但也略微松了口气,他不会对维克的选择过多置喙,只要他能开心一点就好。不过这么一来,维克和宫岚的联盟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安景作出决定后看向蕾格亚:“你留下吧,有少主的消息后马上去找他会和。”   蕾格亚急了,她知道安景是为了她好,但莫名其妙地分开她当然无法接受:“安景你脑子没事吧?把你老婆留在一帮男人窝里!?”   “喂喂喂!”万兖老大不乐意,“我和鸢尾都是喜欢爷们儿的,你怕什么啊!”   鸢尾也是微微一笑:“没错,若是担心这一点的话大可不必,我和万兖对女人没兴趣,其他人也不是蜂刺的对手,不用怕。”   安景知道蕾格亚只是在胡咧咧,只是不舍得和自己分别。他心中也有万般不舍,但不除掉塔基尼亚就永无宁日,更不舍得让蕾格亚去冒险的安景只能咬牙开口:“别闹了,这件事交给我就好,你跟着他们,得到少主的消息后立刻找他,听话。”   蕾格亚哼了一声,不想理会安景了。   “你若是有什么闪失,我就没脸活着了,”安景拉住她的肩膀一脸认真,“若是平时,我自然会将你牢牢保护在身边,但现在的局面真的不容乐观,我不想你去冒险。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听话。”   安景还是没好意思当众说自己让蕾格亚怀孕了,但这并不妨碍蕾格亚明白他的意思。说实话,蕾格亚也不舍得让肚子里的骨肉跟着她到处奔走,犹豫来犹豫去,她只能瞪着安景:“你要是敢出什么事,我就想办法复活你再杀你一次!”   安景哑然失笑,石蚕不耐烦道:“你们两个打算腻腻歪歪到什么时候,决定好就上路吧,现在的时间可容不得耽误。”   石蚕看着安景和别人靠近就不舒服,还是没细想这其中的道道。   最终,鸢尾将圣银家族的人一分为三,大部分人跟随石蚕和安景外出打探消息,小部分人去找寻宫岚和维克,余下的人,则跟着鸢尾等人伺机而动,彼此间约定好暗号,通过鸢尾控制的野兽数量互相联系。   活在这个战乱的时局,每个人心中都有太多的无奈,但为了最终的胜利,还是要和最亲最爱的人暂时分别。   他们在行动,别人也没闲着,毕竟到处都是塔基尼亚的改造者,大大小小的战斗从未彻底平息过,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星那边也慢慢和一部分反抗者汇合,宫岚也找到了自己一部分属下。   由于宫岚隐瞒着实力,还整天号称自己的伤势还没好,以至于逐渐再次形成规模的反抗军再次被改造者血洗,击退塔基尼亚主力的庆祝画面似乎就发生在昨日,可在现实面前,他们不得不一退再退。   大部分人都以为,等宫岚伤好之后,几天之内就能将塔基尼亚的改造者全部击溃,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就跟当初的情况类似,宫岚,甚至他的嫡系部下们的实力都远超改造者,但是架不住改造者们互相配合密切,再加上那不要命的打法,反抗军们再一次被逼到了西南一角。   打退塔基尼亚在南部的主力,并不意味着战争结束了一半,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   泰利亚追杀宫朔而去,越不得手他就越心浮气躁,但猎手最忌讳的就是浮躁,只能看着宫朔一次次从他手上逃离,继而更加愤怒地继续追杀。而虚无那边也没好到哪去,心狐将他调开帝城后并没有和他正面作战,而是不断地利用空间异能变换位置,虚无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但在追随的过程中,他也渐渐感受到了心狐身上那恐怖的异能力,当下就决定将一切暂且先放一边,必须除掉这个女人,置之不理的话终会酿成大祸。   从拉开帷幕至今,混战一直在持续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终结的那天。   差不多从一个月以前,天空就不再飘着雪花了,虽然温度还是不高,但远远看去就能发现,群山间的积雪一日少过一日,至少这个冬天,塔基尼亚和反抗者双方都熬了过去。   宫岚和维克共乘一马,一边在泥泞的地面缓慢前进,一边听着阿贝汇报敌情。   “现在可以确定,除了伊沙之外,塔基尼亚这次没有派其他高层参战,但她手上的改造者数量还是很多,反抗军都有不小的损失,我们一路往西南撤退,已经快要抵达之前的位置了。”   宫岚轻轻一笑:“先让他们得意片刻,等我伤势彻底好后,马上送他们归西。”   “别太勉强了,”维克从后环抱住他,“至少从时间上来看,塔基尼亚的攻势是远不如上一次的,他们颓势已定,我们坚持下去就好。”   宫岚甚是满意维克的关切,看向一旁的阿贝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宫岚的意思是你可以滚了,但阿贝还是没有走人,而是继续开口说:“宫岚大人,前些天我穿过了塔基尼亚改造者的阵线,发现了一些异样。”   宫岚身边确实没几个人,但阿贝一人足够媲美千军万马,他就是有实力如入无人之境般穿梭在敌人阵营,带回来最新的消息。   宫岚兴趣不大:“说来听听。”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未能击杀龙星,伊沙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阿贝答道,“改造者部队不再像以往那样分散行动,而是明显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正在由北向南扫荡而下。或许他们的目的和之前塔基尼亚主力一样,只不过由于他们是改造者,或许效率要比之前更高,我们要早做打算。”   或许确实比之前那臃肿冗长的部队效率高吧,可当初塔基尼亚的主力都不是宫岚的对手,这帮改造者算什么?只是宫岚还是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我最怕的情况果然发生了,我们一方还没完全联合起来……其实联合起来也没什么用,那帮废物除了逃跑什么都不会!”   “别想太多,兵来将挡吧,”维克继续宽慰着宫岚,“尽管塔基尼亚还是很强,但已经不是之前那种无法战胜的姿态了。而且我注意的还有一点,伊沙带人在南境疯狂进攻了这么久也没达成目的,塔基尼亚总部要么该派人增援,要么该勒令她退兵回去,无论如何都不该什么都不做。”   “你的意思是?”宫岚略微明白了一些维克话语的含义。   维克道:“我猜想,或许塔基尼亚总部发生了什么情况,否则不该任凭伊沙独自作战而不管不问。”   宫岚陷入了沉思,从他们最开始得到的情报来看,塔基尼亚真正恐怖的是那些核心成员,他们所谓的部队不过是畏惧于他们力量而臣服的小杂鱼而已,最多再加上如今的改造者。可这么一想问题就来了,塔基尼亚在南方可谓是损失惨重,死的死,重伤的重伤,伊沙带领的改造者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有生力量了,塔基尼亚首领为什么会任凭她一个人瞎折腾?   莫非真的像维克所言那样,出了什么事吗?   “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咱们还能到帝城去看看吗?”宫岚好像没把维克的话放心上,扭头一脸微笑着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晚上能让我试试吗?”   维克无语凝噎,时隔这么久,他终于亲身体验到了宫岚当初被调戏的无力感。   当天晚上,宫岚并没有做什么,因为他一旦做了,维克就能发现他根本没受什么伤,生龙活虎的很。等维克渐渐睡沉之后,宫岚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帐篷,找来了稂梓。   之前稂梓香冥跟着阿贝一起撤离,前不久也一起再次遇到了宫岚。   “宫岚大人。”稂梓微微行礼,同时压低了声音。   宫岚了然,看了一眼身边的帐篷问道:“香冥还在昏睡?”   稂梓点点头,宫岚不解道:“她是解开了封印,又不是被封印了,怎么整日昏睡不醒?”   “宫岚大人,”稂梓一脸尴尬,“我不是看您一直在装……伤势一直没好嘛,所以建议她跟着这么做的。”   宫岚哼了一声:“脑子聪明,但也得记得管住嘴巴。”   “是,是……”稂梓的头更低了,“不知您找我有何要事?”   宫岚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向远方眺望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你的空间异能,一次传送的人有限制,但假如只传送一个人,应该能做到远距离传送吧?”   稂梓在宫岚面前可不敢夸海口,而是谨慎地问道:“需要多远?”   “从这里,”宫岚看向他,“到帝城。”   稂梓差点背过气去,这几乎横跨了大半个世界,而且宫岚莫名其妙去塔基尼亚总部干什么?   思前想后,稂梓还没给出答案,宫岚又补了一句:“而且将我送到帝城后,将空间裂隙保留下来,我尽量速去速回。”   宫岚的本意是不想让维克发现端倪,但这在稂梓看来就是存心难为人了,站在原地愁眉苦脸了好久,久到宫岚都想抽他的时候,稂梓才开口:“想保留空间裂隙需要长时间的构建法阵,而且距离太远了……维克少爷能帮我一把吗?”   宫岚眼睛一眯,稂梓立刻意识到了答案是不能,马上说:“那我一个人来,应该需要三天左右,才能稳定跨度如此之大的空间裂隙。”   宫岚点点头:“好,我等着。”   无论塔基尼亚总部有没有出现意外,宫岚都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亲自看看。因为他要将一切变数抹杀,把所有人的动向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 第四十四章 入城   干渴,疲倦,心脏的跳动似乎要将鼓膜震破,可宫朔仍旧不敢停下脚步。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跑了多久了,似乎带着泰利亚在南境绕了个遍,即使是异能者的身体也差不多濒临极限。终于,脚下一个踉跄后,宫朔终于失去了全部力气,扶着刚刚生出嫩芽的树干气喘吁吁。   不过片刻工夫,无边的压力瞬间将宫朔包围其中,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似乎对自己的结局并不畏惧。   反正这些年她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毒牙家族也彻底毁在了她手上,也是时候迎接自己的终结了。   “哼,不得不说,你们这些弱者还是有几分逃跑本领的!”   随着那阴寒的声音四散而开,泰利亚手持双枪出现在了宫朔不远处,表情似乎比宫朔还要难看几分。   也可以理解,面对如此弱小的猎物,却几次三番被她逃脱,这对泰利亚而言可以说是耻辱了。不过宫朔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逃,泰利亚能看出来,宫朔已经耗光了自己的异能力,绝对再无力量抵抗。   宫朔扶着树干站直了身体,紧绷着表情一言不发,只是在泰利亚狠狠掷出短枪时,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就死了?那自己的一生算什么呢?   尽管闭上了双眼,但宫朔还是能感觉到那柄短枪的凌厉速度和恐怖威力。可就在自己即将被贯穿的前一刻,一股更加迅捷的速度卷起狂风冲到了她面前。   宫朔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你甘心就这么死了?”逐风的脸色苍白,妄图招架的那柄短枪也在迅速抵消着他的异能,可他还是继续开口了,“打起精神,跑!”   宫朔一动不动:“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他妈是不是看不明白局面!?”逐风忍不住回过头瞪她,“让你跑你听不懂吗?”   老实说,二人相识这么久以来,这还是逐风第一次如此声色俱厉地对她说话,可看着那张眉头紧皱的脸,宫朔内心某处却松动了。   喊过之后,逐风就回过头拼尽全力抵挡那柄短枪了,结果就听到了宫朔慢步走过来的声音,他脸色一变刚要开骂,就听到了宫朔清冷的声音:“我不想跑了,他是屠戮毒牙家族的元凶之一,我和你一起杀了他。”   这绝对是在开玩笑,可看着宫朔那泛红的眼眶,逐风明白了,宫朔的意思,是要和自己死在一起。   之前逐风被宫岚一行丢在了菲利特城,万念俱灰的他本已做好了自尽的打算,但是放眼看到那片废墟,逐风突然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塔基尼亚,倘若自己不甘屈辱愤然自杀,对塔基尼亚是造不成任何打击的。于是他咬牙离开了菲利特城,可当时塔基尼亚大军横扫西南,宫岚和龙星等人不知所踪,逐风只能四处游荡找寻着他们的踪迹,没想到兜兜转转过去了这么久,他第一个找到的熟人居然是宫岚的姐姐。   见面之前逐风也曾在心里想过,再遇到宫朔,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呢?逐风没有得到答案,可看到宫朔命悬一线的时候,逐风根本没有多想,就想过往很多次一样,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现在听到宫朔的话,逐风勉强笑了起来:“好。”   为了抵抗塔基尼亚而战死,而且还有宫朔陪在身边,似乎也算个不错的结局了。   “妄图挡在塔基尼亚面前的蝼蚁,居然还敢口出狂言!”泰利亚冷笑一声,将手中的另一柄短枪也狠狠地投掷而出。   逐风为了抵抗面前的短枪已经竭尽全力了,面对另一柄飞驰而来却是无能为力,但是这一次,换成宫朔挡在了他的身前,用为数不多的异能力勉强升起了一道冰墙。   然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逐风感觉到宫朔的鲜血溅在了自己后背,紧接着宫朔那绵软无力的身体也靠在了他的身上。   “宫朔!”逐风咬牙怒吼,可是无济于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二人太无力了。   正在苦苦坚持的逐风突然感觉泰利亚收回了力道,没有多想,立刻转身抱住了宫朔。看着怀里满身鲜血的、和宫岚那张脸长得如出一辙的人,逐风却开不了口了。   收回那柄短枪的泰利亚当然不是打算放过他们,而是一跃而起飞到空中,将手中的短枪汇聚满能量之后狠狠掼下。   面对死亡,逐风的脸上已经没了惧色,只是轻轻抱紧了怀里的宫朔。而宫朔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并不是介怀逐风的动作,而是她突然感觉到了体内的一阵异动。   宫朔迅速扶着逐风站了起来,似乎打算反抗,但就在她出手的前一刻,一道紫色的光芒突然乍现,形成一个光圈将她和逐风包围在了其中。   泰利亚眉头紧皱,他能感受到很明显的空间异能力,这并不是他做的。   下一秒紫光猛然闪耀,紧接着宫朔和逐风就消失在了原地。泰利亚愤怒地收回两柄短枪,没有任何犹豫,趁着空间异能的气息还未彻底消散,他也撕开了一道空间裂隙紧追而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让猎物跑了!   三人几乎是几秒钟之内先后消失的,四周归于平寂后,心狐皱着眉头出现在空中。   她一路利用空间异能拖着虚无,结果误打误撞看到宫朔和逐风被泰利亚截杀,于是一个空间裂隙将他们传送离开,没想到泰利亚居然也是空间异能者,直接追去了。   就在心狐犹豫要不要去帮忙的时候,空气中响起一阵冷笑:“你打算跑到什么时候?我的耐心有限!”   心狐谨慎地观察四周,天空中突然雷鸣四起闪电交加,伴随着一阵阵诡异的狂风,虚无突兀地出现在了空中:“你倒是继续跑啊。”   “禁咒,死亡风域,”心狐玩味地一笑,“能隔绝一切空间异能,确实是蛮棘手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是在自寻死路?”   雷电与狂风正是虚无引爆的禁咒,他已经不想再和心狐浪费时间了,打算在这里解决她。   “临死之前,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虚无伸出手掌,缓缓地凝聚起绿色的光晕,“你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心狐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手掌间亮出六芒星猛冲向虚无。   此时的帝城,尽管深夜临近,可塔基尼亚总部的大殿还是灯火通明。然而氛围却一点也不热闹,来来回回的巡逻兵也是无精打采的。这也不能怪他们,伤员接二连三被被运送回来,伊沙又私自调走了城内所有改造者,剩下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斗志呢。   大殿之内,格兰特仍旧坐在主位之上,四肢上的镣铐依然存在。虚无一走这么久,身边连个可以嘲讽的人也没有,日子着实有些无趣。   听到脚步声后,格兰特缓缓抬起头,推起了满脸的鄙夷,但看到箫笛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态后,他迟疑着改了口:“你这是怎么了,敌人攻入帝城了吗?”   “我不明白,”箫笛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塔基尼亚为什么会在南境失败?预言上明明清清楚楚,可为什么他们没有彻底剿灭威尔斯特?”   箫笛亲眼看到黎曙的死亡,也亲眼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恐怖实力,威尔斯特的盟友如此之强,他根本不可能不去怀疑预言的真实性。   他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了几天呆,也没想出这是为什么,但是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之前格兰特对他说的话,马上就找过来了。   严格来说,格兰特当然也是塔基尼亚的一员,或许预言中的塔基尼亚是指他呢。   格兰特嗤笑一声:“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虚无和那帮废物看着就不像能成事的人,指望他们帮你,你显然是找错人了。”   “那你能帮我吗?帮我灭掉威尔斯特,以及所有胆敢帮他们的人。”箫笛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格兰特。   “我帮你?”格兰特装作语气很不屑的样子,似乎之前想拉拢箫笛的人不是他一样,“你还真敢想,要不是你出了那个馊主意,我怎么会被虚无剥夺了力量囚禁于此?我宁愿死也不愿这么活着!之前,你和他们一样不把我当回事,现在他们不行了,你转头就来求我,你也好意思?”   伊沙在南境是胜是败还犹未可知,虚无也还没有出手,当然不能说塔基尼亚不行了,可箫笛的状态明显有些不正常,格兰特越是这么说,箫笛就越把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急切道:“我可以帮你的!虚无任命我为督军,如今他不在,整个帝城都要听我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那……”格兰特拉长了声音,表情似笑非笑,“我要虚无的命,你能给我吗?”   箫笛愣住了:“这……我,我有不是他的对手,再说了,你们不能一起合作消灭威尔斯特吗,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蠢蛋,我跟虚无不死不休!”格兰特冷道,“你只要杀了他,那些力量就会重归于我,到时候我就是神,你想杀任何人我都能帮你。至于你怎么杀他……他那么信任你,你总会有办法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现如今虚无手下的废物还有几个活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除我之外没人能帮你,我才是你最后的希望。”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箫笛双目无神,喃喃自语,“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对,就是这样。”   格兰特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心想这人上次见面还挺正常的,现在怎么疯疯癫癫的?不过无妨,只要能帮他除掉虚无就好。   格兰特笑道:“你最好牢记这一点,我不知道现如今的威尔斯特有多强,但显然已经不是虚无能对付的了。好了你退下吧,我自己想想你怎么暗算他,想出答案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眼瞅着箫笛已经神智不清,格兰特更是趁机极力打压虚无的能力,只要让箫笛效忠于自己,那除掉虚无就是早晚的事。   箫笛回去之后又把自己一个人锁了起来,抱着预灭自言自语:“预言绝不会出错,格兰特才是塔基尼亚的象征,只要他帮我,就能灭掉威尔斯特,是,是的……”   相对于箫笛,格兰特可谓是得意至极,看来老天让他复活是有用意的,只要杀了虚无摆脱枷锁,这世间就没人能阻挡他了!   就在格兰特打算休息时,门口又传来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今天我这儿可够热闹的……”格兰特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结果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你是谁,虚无的新走狗吗?”   宫岚慢步走进大殿,先是环视一圈,然后才微笑着看向格兰特:“你又是谁?有资格坐在那里的,应该是塔基尼亚的首领吧?可是,首领身上怎么拴着狗链呢?”   格兰特怒了:“小杂碎,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真是奇了怪了,”宫岚没有理会他的辱骂,而是抓着脑袋一脸费解,“我一路走来,发现城内的守卫弱得出奇,你……我姑且认为你是塔基尼亚的首领吧,你身上的异能力又这么弱……这里真的是帝城吗?”   格兰特谨慎了起来:“你不是塔基尼亚的人?”   宫岚笑道:“你身为首领,连是不是自己的家族成员都认不清吗?”   “我怎么会认识那群废物呢,”格兰特不屑地一笑,“倒是你,莫名其妙来我们塔基尼亚总部干什么?”   “你觉得呢?”宫岚冷笑道。   “哦,你要跟我动手?”格兰特笑了起来,“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你这种人也配和我动手?”   宫岚手中猛然爆发出强力的黑暗能量,格兰特慢慢收敛了笑意,下意识地想要防御,可他的四肢都被铁链束缚着,只感觉眼前一黑,宫岚的能量球瞬间砸到了他的身上。   格兰特吐出鲜血重重地摔落于台阶上,忍不住骂道:“那帮废物真的一点用也没有!有人都打到你们首领面前了,人呢……”   格兰特突兀地停下了骂骂咧咧的行为,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恢复了自由的双手。   宫岚刚刚不仅是把他打伤了,同时还震断了那些锁链。   “哈哈哈!”感受到自己能量的格兰特放肆地大笑起来,虽然和自己的巅峰相比差距甚远,但他终于自由了!而且即使只有这点能量,杀掉眼前这个毛头小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感谢你放我自由,”格兰特一边笑一边从台阶上走下,“作为报答,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你们塔基尼亚的人,临死前似乎都很爱说大话。”宫岚嗤笑一声后,迅速逼近了格兰特身边。   虽然这速度远超格兰特的预料,但他也没有惊慌,而是立刻后退了两步,同时单手一挥,大殿之内温度骤降,几股凛冽的寒流从不同的方向冲着宫岚呼啸而去。   宫岚张开异能护盾,但是那些寒流引发的低温却不受护盾的阻隔,眨眼间就在宫岚的双腿上凝聚成冰。   看着得意洋洋的格兰特,宫岚目光更加阴寒:“冰系异能者……很好,这下你彻底激怒我了。”   “少说大话!”格兰特怒吼一声,宫岚感觉自己被冻住的双腿似乎正在颤抖,那些冰块正在释放恐怖的能量。   “去死吧!”   随着格兰特的喊叫,那些冰块顷刻间碎裂,不过本该和它们一起破碎的宫岚,却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格兰特颇感诧异,他这一招速度极快,哪怕是空间异能都未必能躲开,只能靠自身的速度,可正常人的身法怎可可能躲开呢?   格兰特迅速环视了一周,没发现宫岚的踪迹,但却猛然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强烈的异能波动,身体下意识地朝一侧躲了过去。   几根纯粹能量凝聚而成的黑色细锥刺入了地面,格兰特刚刚勉强躲开,还没站稳就感受到了更加强大的能量。宫岚漂浮于大殿的上空,汹涌的能量像海浪一般拍下,格兰特根本躲无可躲。   刚刚建好没几天的大殿轰然倒塌,巡逻队看到这一幕,却没有任何人敢凑过去看看情况,他们本就没什么斗志,万一帝城再出了事,他们就真的要跑了。   躲在自己房间里的箫笛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他迟疑地来到门口,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踌躇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打开门他就惊呆了,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灰尘给活埋了。   不远处本该是伫立着的大殿,可在一片黑暗中,箫笛已经看不见建筑的轮廓了。   脚下的尘霾渐渐平息后,宫岚看着躲在冰层下的格兰特,脸上倒没什么失望:“果然,塔基尼亚的首领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不过这样才有趣啊。”   “呵,呵呵……”格兰特缓缓起身,宫岚这才发现,替格兰特挡住黑暗能量的并不是冰层,而是一双像是冰块雕琢而成的翅膀,和塔基尼亚的家族标志很像,末端连接在格兰特的肩胛骨上。   “看你那表情,应该是没见过我,不然早就吓趴下了……”格兰特不可一世道,“不过也不能怪你,年纪小的人就是没见识,不知道这对双翼意味着什么。”   宫岚笑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股能量将为他所有。 第四十五章 湮灭   猛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宫朔和逐风都有些不解,宫朔顿了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咱们这是在哪儿?”   逐风也是一头雾水地看了看四周:“应该是有人用空间异能救了我们,至于这里……我看着有点像极北之地。”   由于是夜晚,逐风看不到极北之地那标志性的暗红天空,所以也不敢确定,只是从那荒凉的群山分析得出的。   看样子是暂且安全了,逐风松了一口气,笑道:“说起来,一年多之前,咱们也是被空间裂隙一起传送到了未知的地方,看来咱俩的命运还挺一致。”   “你,”宫朔短暂的迟疑过后问道,“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拼命救我?”   熟悉的尴尬感又回来了,但是有一说一,看到熟悉的宫朔,逐风心里没来由的就有些轻松,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   宫朔不说话了,逐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刚那番话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又找补道:“可能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吧,再说你一个姑娘家,我总不能看着你有危险不管不问。”   从小到大由于天赋的原因,宫朔都是在痛苦中度过的,后来她父亲为她找到了噤魔,可从肉体不再痛苦的那天开始,她也永远失去了那个唯一爱她的人,这才导致了她孤僻冷漠的性格。她几乎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毒牙家族以外,也没人看得上她,这就导致了从未有人能走进宫朔的内心。   可逐风和其他人都不同,无论宫朔如何冷眼冷面,他总是笑容以待,而且不止一次在遇到危险时豁出性命想要保护她。   这种被保护着的感觉,宫朔很陌生,但同时也很温暖。她暂时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最终会演变为什么,但也可以当作她未来的唯一期待。   宫朔翘起了一点点嘴角,对她而言,似乎已经是天崩地裂般的变化了,可惜黑暗中逐风也看不到。   “如果这里真的是极北之地,倒也麻烦,毕竟北方全境都在塔基尼亚的……当心!”   逐风再次将逐风护在身后,因为他突然感受到了空间异能,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可惜事实永远是残酷的,空间裂隙打开之后,泰利亚冷脸走了出来:“这场玩闹一般的追逐,该结束了。”   逐风的脸色紧绷起来,没想到来人是泰利亚,而不是那位出手相救的神秘朋友。而刚刚帮了他们的心狐,此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虚无仍是那么游刃有余地漂浮在半空,他的脚下是一大片残破的花瓣,心狐的嘴角也溢出了鲜血,脸色有些苍白。   “从你的某些招式来看,你应该是天狐军的首领吧?”虚无发出一阵没有感情的笑声,就像冬天的枯树皮一样干涩,“没想到天狐军不但搜集情报有一套,实力也很强。”   心狐冷笑一声:“你这是变着法儿地夸自己吗?”   虚无手上再次凝聚出光球:“实事求是罢了,只不过你不该站到我们的对立面。”   心狐脸上依旧在笑,可眼神却愈发谨慎。塔基尼亚的大长老比她想象的更加棘手,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她还有一丝获胜的希望。更何况这样一个可怕的怪物,是维克的敌人。   哪怕是为了维克,心狐也要拼死杀了他。   “禁咒,湮灭征兆!”   虚无再一次动手了,墨绿色的光芒又一次洗礼了整片大地。心狐刚刚就在虚无这一招上吃了亏,可愈发谨慎的她,却依然躲不开这一招,那些饱含腐蚀之力的黑暗气息似乎无处不在,根本无法摆脱,心狐只能靠着自己的异能力硬拼。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能量里,心狐就像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小扁舟,随时都可能会被海浪吞没,可她没有放弃,不断地消耗异能护在身体四周,同时向空中的虚无卷起一阵又一阵带着花香的细风。   可虚无的身体极为诡异,他全身的任意部分似乎都能随意消失,这一点心狐刚刚就知道了,却还跟不信邪一般继续疯狂攻击,看着无数花瓣徒劳无功地穿过他透明的躯体。   虚无能看出来,心狐的防御其实已经很勉强了,这么分心攻击他的话迟早会防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能量。果不其然,心狐似乎是急了,身后的护盾出现了缝隙,湮灭征兆的能量迅速灌入,在心狐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最终使得她原本还算坚固的防御满是破绽。   “是该结束了,不能让首领等我太久。”虚无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嘀咕完之后指尖凝聚出能量迅速向心狐冲去。   心狐的心脏被瞬间贯穿,但是在得手的一瞬间虚无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眼前的心狐突然身体撕裂,变为了漫天挥洒而下的花瓣,紧接着像一片片刀子般扑向虚无。   虚无迅速后退,同时调控起湮灭征兆的能量去吞噬那些花瓣,但如此之近的距离,花瓣的数量又是眼花缭乱,虚无不可避免地被无数花瓣穿透了身体。虽然他的身体能暂时消失一部分,但在这种没有死角的攻击中,他身上还是留下了一道又一道错乱的伤痕。   而这,就是心狐胜利的希望。   虚无身上的伤口可不止三处,霎那间数朵被他血肉滋养的血红之花摇曳绽放,虚无的身形一顿,但比起之前的克拉斯,他的反应可快多了,趁着那些夺命的花还没有吸走他太多能量,虚无迅速在掌心汇聚起能量,将那些还未盛开到极致的花朵一一拔起。   他的身形狼狈,速度也远不及之前那么矫健了,心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空中,手心对准虚无闪起了六芒星。   可就在心狐出手之前,她突然闷哼了一声,腹部撕裂的痛楚一路直奔大脑。她之前和克拉斯交战时已经受伤不轻了,这么多日以来她几乎从未停止使用异能,身体差不多已经到极致了。   心狐心里苦笑一声,看来自己也不是无敌的,但是无论如何,眼前这个人都必须除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心狐停顿的瞬息工夫,虚无就感受到了她的存在,他的想法和心狐如出一辙,那就是眼前这个对手绝对不能留。   虚无不顾身体的伤口,强行将最后一朵血花扯掉后迅速升空,漫天的绿光倾泻而散,速度甚至比刚刚还要快,心狐来不及反应,就发觉自己被强大的能量漩涡彻底包围了。   “能把我逼到这一步,你着实很厉害。”虚无的语气中已经没了轻蔑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浓郁而凛冽的杀意。   虚无的能量不仅威力大而且范围广,即使心狐勉强使用替死傀儡恐怕也无法躲开。在如此恐怖的能量之中,心狐的身影显得是那么渺小,瞬间就被这股能量无情吞没了。   几乎是在心狐倒地的同时,远在极北之地的逐风也满身鲜血地倒在了地上,利刃刺破肉体的触感极为恐怖,而更让逐风感到痛苦的,是面对泰利亚时那种无力感,还有无法保护宫朔的那种遗憾。   泰利亚冷着脸一言不发,举起短枪就要给逐风最后一击。   不远处的地方,宫朔口吐鲜血地倒在那里,泰利亚的动作在她眼中不断放慢,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了,此刻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逐风死。   冷冽的寒气毫无预兆地爆发而出,泰利亚举枪的手臂甚至冻上了一层坚冰。   泰利亚用力握拳震碎了冰层,面色不善地转过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再次站起来的宫朔。   此时的宫朔,她体内流动的异能力强大到无法想象,她就像一切寒冷的源头,从她身上爆发而出的恶寒逐步扩散,四周温度迅速降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就连意识涣散的逐风都被冻清醒了几分。   封印着宫朔的噤魔之术,在她的极度愤怒下,被冲破了。   之前宫朔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恐怕不及她天赋的百分之一,而泰利亚也被这突然爆发的无边寒意震住了,瞪眼看了宫朔许久,才像一头愤怒的野兽一般怒吼着冲了过去。   拥有这么强的力量之前却不反抗,如同丧家之犬般在他的追逐下东躲西藏,直到现在才展露实力……这是在戏耍他吗?泰利亚绝对无法容忍这种嘲弄。   宫朔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泰利亚的身上就直接爆发出冰雪之花,才冲到半路上就变成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但泰利亚并不是泛泛之辈,尤其在这种盛怒的状态下更是激发了全部潜能,瞬间将包裹着自身的寒冰震为粉末后,泰利亚跃到空中躲开了宫朔又一道寒流,手中的双枪同时掷出,直接用尽了全力。   死吧!泰利亚双目赤红地瞪着宫朔,这一瞬间他一直在注意着宫朔的动作,如果她妄图闪躲,自己就会立刻使用空间异能追击,她是绝对躲不掉的!而泰利亚对自己的全力一击也很有自信,只要能命中宫朔,不管她有多强的实力也必死无疑。   宫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抬头看向泰利亚的目光中也没有任何神情,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两声脆响过后,泰利亚掷出的两柄短枪先后命中了宫朔,可非但没有伤到她分毫,甚至还被弹开了。   眼前这个画面好像已经超出了泰利亚的认知,他愣在半空中,看着下方的宫朔怔怔出神。   是他眼花了吗?自己的全力一击,倘若直接命中地面甚至能把整个极北之地一分为二,就这么被她的身体弹开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恶毒的玩笑。   宫朔刚刚提前在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泰利亚的攻击甚至都没能在冰上产生一丝划痕,宫朔还是一脸冷静,抬起手来冲着泰利亚轻轻一挥。   面对着四周的彻骨寒意,泰利亚没有丝毫抵抗,他已经没有任何斗志了,就跟呆了傻了一般,只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宫朔。   泰利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结了,身体也在迅速地失去知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眼睛还在盯着宫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得:“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   春意已至,可天空中却诡异地飘起了雪花,泰利亚的身体混合着风雪消散之后,宫朔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即使是现在,她依旧无法支撑这种夸张的天赋,童年熟悉的痛苦又回来了。   “宫朔……”逐风在风雪中勉强站了起来,想要向宫朔走去。   “别过来……”宫朔咬着牙勉强说道。   逐风当然不会听她的,可等他迎着寒冷靠近宫朔后才发现,那些寒意似乎是从宫朔身上散发出来的。   逐风震惊道:“这……天上飘的雪,也是你的异能?”   “走……”宫朔脸色难看地倒在地上,“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能量……你快走,不然会被冻死的……”   蛰伏了这么久,那股能量比起当年似乎更甚了,不只是宫朔在被它折磨,那些寒流正从自己的心脏往外肆意流窜,这附近很快就会沦为永冻的地狱。   逐风的步伐没有后退:“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宫朔的脸色愈发苍白,“我自己废物,控制不了自己的能量,死了也是活该,但不能连累你……”   虽然逐风还是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宫朔一个人在这里等死的,正色道:“我不走,大不了就一起死吧,如果你不想让我被连累,就想办法控制住自己的能量。宫朔,这是属于你的力量,你是它的主人,你其实可以控制它的。”   从小到大,即使是最疼爱自己的父亲,也从未说过这些话,而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抹除这些会要了她性命的东西,没人相信她能战胜自己。   “可我……我从小就一直没能控制好它。”宫朔的嗓音有些沙哑,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想哭。   逐风忍着寒冷笑道:“小时候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没事的宫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   看着逐风脸上的笑容,宫朔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原本能除去泰利亚这个威胁,宫朔已经很满足了,哪怕自己会死,只要逐风能安全就好,可现在听了逐风的那番话,宫朔似乎贪心了起来。   她想和逐风一起活着。   沉默了良久,宫朔还是没有开口,但逐风注意到她正在努力收回那些力量,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而此时正在帝城和格兰特交手的宫岚,突然疑惑地抬起了头,目光狐疑地望向了北方。   他刚刚似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异能波动,失控而强大,很像宫朔被封印之前的感觉。   “在我面前还敢分心?”格兰特冷笑一声,双翼一挥瞬间爆裂出铺天盖地的冰刺,齐刷刷地向宫岚射去。   宫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转向格兰特怒道:“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了!”   冰刺在宫岚身上炸开一朵朵血红的冰花,格兰特大笑道:“想跑吗,是不是有点晚了?”   宫岚目光冰冷,在这种冷冽的注视之下,格兰特缓缓收敛了笑意,因为他发现,宫岚身上的危险气息似乎更重了。   而下一刻格兰特明白了,这不是他的错觉,大地猛然颤动起来,地动山摇之间地面开始龟裂,熟悉的炼狱之穴又一次在人间降临。   格兰特双翼振动飞往空中,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冷道:“这种小把戏,也敢……怎么回事!?”   空中的格兰特就跟突然失去了力量一般,笔直地往炼狱之穴里摔去,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勉强在空中稳住身形。格兰特咬牙往脚下看去,无数毒蛇在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彼此纠缠,发出的嘶鸣声让格兰特阵阵晕眩。   “这种东西……我轻而易举就能灭掉!”格兰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抬手凝聚出一团温度极低的能量球。   宫岚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转身迅速往北离开,格兰特冷笑一声,刚想追击,脚下的蛇群突然如同逆流的瀑布一般往上飞驰,速度之快,以格兰特现在头晕目眩的状态根本躲不开,瞬间身上就挂满了毒蛇,无尽的疼痛瞬间拉扯着他的思维。   不过这显然不是最可怕的,真正让格兰特感到心惊的是,自己的异能力以及生命力在飞速蒸发,他能感觉到死亡又一次逼近了。   宫岚已经消失在了格兰特的视线之外,似乎杀他样的角色,人家根本不需要补刀。可尽管如此,格兰特还是摆脱不了残忍的现实,他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吼,可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忍受着蛇群将他的一切吞噬。   箫笛就站在远处,木楞地看着格兰特被蛇群吞噬殆尽,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消逝了。   他突然抱住了头,声嘶力竭地发出喊叫,甚至比格兰特死前还要凄惨几分,完了,一切都完了。   另一方的战场上,虚无看着倒在地上的心狐,并没有贸然上前结果她,而是很谨慎地再次汇聚起能量包围昏迷的心狐,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极为狡猾的对手。   可就在虚无出手之前,他的心脏突然没来由的一疼,他缓缓捂住胸口,猛然看向了远方,神情似乎有些慌张。   虚无一直连接着对格兰特的感应,刚刚他突然感受到格兰特的生命迹象消失了,是他的错觉吗?   虚无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心狐那唾手可得的性命也不要了,转身就要离开,可一条挂满倒刺的荆棘却无声无息地缠住了他的身体,拦住了他想要离开的步伐。   “还没分出胜负呢,谁让你走了……”心狐嘴角满是鲜血,可还是在不断收紧着手上的荆棘。   “给我滚开!!”   暴怒的虚无直接用了全力,恐怖的能量漩涡悉数炸裂。心狐眼前一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碎裂了,但她还没有死,抬手也召唤出了无数条荆棘鞭,不顾一切地向虚无卷去。   虚无本来是能躲开的,可他现在根本无心作战,只想快点回到帝城。   密集的倒刺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伤口,久违的痛苦滋味再次浮上虚无的心头,可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虚无心里很清楚,他的感觉不会错,格兰特一定已经死了。他不知道帝城发生了什么,但格兰特就是死了,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他必须回去。   虚无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无数夺命之花在他的身上绽放,他那不堪重负的身体终于倒下了,可他还是竭尽全力地往前一寸寸爬着。   他要回去。   他拖着这副残破的躯体苟活于世,为了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再看你一眼……首领,哪怕一眼也好……”   虚无身旁那萦绕不散的绿光越来越黯淡,最终和他的身体一起消失,被那些妖冶的花儿全部吞掉了。   心狐的眼睛已经没力气睁开了,意识也越来越涣散,她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唯一确定的是,或许自己很快就会死去。   不过,总算是帮维克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心狐勉强翘起嘴唇,喃喃道:“维克,你安全了。”   很多年以前,白狐死后没多久,心狐就带着天狐军找到了孤苦无依的维克,心狐记得,自己当时似乎就说过相同的话。可就像维克说的那样,最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目的确实是拿维克当祭品复活白狐,只可惜白狐并没有第二个亲人,心狐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帮她抚养孩子。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心狐早就将维克当做了自己的亲骨肉,所以在维克猜到真相后,她才会那么自惭形秽。   不过这一次,她真正地保护了维克的安全。   还好,自己这庸碌的一生,总算在临死前做了点事情,再见到白狐,或许自己就有底气大胆地说出心意了。   “真好啊……”心狐微笑着说。 第四十六章 记忆   维克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后他摸了摸身边,本该是宫岚的位置此时却是一片冰凉。   他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不过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很显然不是什么好梦,再加上宫岚不在身边,维克的心中愈发不安,随意披好衣服后就快步走出了帐篷。   天已经亮了,阿贝和往常一样站在远处愣神,看到维克走出帐篷后,只是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宫岚的影子,维克来到阿贝身边问道:“宫岚呢?”   阿贝语气平和:“宫岚大人想做什么,并不会告知我们。你也不用担心,宫岚大人今非昔比,无论干什么,都不会有危险的。”   若是以前的脾气,维克肯定要质问他大早上放什么屁呢?不过现如今维克的性格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听了阿贝的话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步回到了帐篷里,等着宫岚归来。   宫岚原本打算办完事情就回去,尽量不让维克发现他离开过,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感受到类似宫朔失控的异能反应,宫岚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直接从帝城飞往了极北之地。他的速度很快,但那么远的距离也不是说笑的,等到宫岚来到北部山脉附近时,天色就已经大亮了。   而看着眼前的连绵雪山,宫岚震惊了。   极北之地他先后去过几次,北部山脉之外是风雪也难以踏足的禁区,即使是冬天也看不到雪花,怎么会突然变成冰天雪地呢?   宫岚眉头紧锁,再次加快了速度。   天色亮了之后,看看头顶那血红一片的天空,逐风这才确信他们确实是来到了极北之地,但看了看四周后,他和宫岚一样被惊呆了,极北之地居然一夜之间变为了冰雪的世界!   逐风哆哆嗦嗦地搓了搓没有知觉的手,还好他是异能者,换成普通人的话,即使包成粽子,也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在这种环境里过一夜。   他略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宫朔,好在虽然宫朔面无血色,但状态似乎还不错,而且四周也没有昨晚那么冷了,看样子是起到了一定效果。   直到此时逐风才彻底放心,微微一笑打趣道:“你看看这附近,都是你做的啊。还别说,冻上之后,极北之地的天色看上去也没那么吓人了。”   宫朔抬起头看向四周,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同时心里也更加庆幸。幸好没有彻底失控,不然自己和逐风恐怕都要凶多吉少了。   “这是好事,笑一笑嘛,”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逐风在她面前的胆子也大了些,“你可是抬手就秒杀了一个塔基尼亚核心成员啊,现在又能控制住自己了,或许这场悲剧很快就能结束。”   宫朔低下头轻声说:“可是,毒牙家族已经灭亡了……”   逐风笑道:“你忘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圣灵家族早就没了,可我不还是活的好好吗?人嘛,想要活下去总会遇到各种痛苦,但坚持下去就好了。”   宫朔再次抬起头,这次她没有看向四周,而是将目光定格在了逐风脸上。说实话此刻的逐风一点也没有往日的风采,那张脸又脏又憔悴,还因为寒冷而有些诡异的红肿,可看着看着,宫朔就轻轻勾起嘴唇:“你说的对。”   逐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想啊,我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到你笑,但你刚刚的笑和以往绝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很不一样!”   宫朔抿回了笑容,刚想继续开口,就看到远处急速地冲来一个人影,看到那张和自己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庞,宫朔的脸色倏然变了。   看到宫朔没有大碍,宫岚似乎稍稍轻松了一些,但随即就习惯性地嘲讽:“这不是我姐姐吗,怎么莫名其妙跑到这里了?你还挺有雅兴,和一个男人在这里玩耍,还把封印都搞开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逐风的脸色也变了,回过头冲着宫岚怒目而视。   看到宫朔身边的人居然是逐风,宫岚瞬间暴怒:“你他妈的,为什么会在宫朔面前!?”   除了报复他,宫岚想不到其他理由,自然不可能不愤怒。   宫朔冷眼看着他:“关你屁事,我爱和谁呆在一起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哼,”宫岚怒极反笑,“宫朔,你找男人也不验验货吗?你和一个阉人跑到这里,图什么呢?”   “宫岚你闭嘴!”   没有男人能容忍这样的耻辱,更何况还是当着宫朔的面,逐风怒吼一声就冲了过去。可他哪里是宫岚的对手,被宫岚轻描淡写的一巴掌就打倒在地。   “我说的不对吗,”宫岚鄙夷地看着他,“要不你把裤子脱了,让宫朔看看你还有没有男人的东西,是不是阉狗!”   “闭嘴!闭嘴!”逐风咬牙切齿,手指狠狠地抠在地面的冰层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宫朔冷道,“我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他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告诉我。除了敌视,我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宫岚怒道:“宫朔你是不是傻!他是故意接近你、耍你的!他记恨我阉了他,所以才想故意勾搭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滚。”宫朔继续冷言道。   逐风也抬头瞪向了宫岚:“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阴暗龌龊吗?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那都是结盟的条件,我再怎么记恨你也不会迁怒到别人头上!”   宫岚暴怒的表情渐渐平息下去,可眼中却充斥着杀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宫朔蠢,我可不蠢,就算在我眼里宫朔什么也不算,我也不能容忍你这么侮辱我。”   “卑鄙小人!”逐风骂道,“就你这样的货色根本不配让维克少爷看你一眼!”   这句话彻底触碰到了宫岚的逆鳞,他冷冷地看了宫朔一眼:“蠢货,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说罢宫岚一挥手,宫朔猛然瞪大了眼睛,她的眼里一片血红,眼看着逐风双目涣散的不动弹了,殷殷鲜血顺着冰面四下蔓延。   宫朔没有喊也没有叫,就跟傻了一样,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逐风。   杀完人之后宫岚心里的愤懑发泄了一些,看着宫朔冷笑道:“感兴趣的话,你自己扒了他的裤子看看,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宫朔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四周的温度猛然下降,天空再次昏沉,已经平静了的风雪也再度肆虐起来。   宫岚还不知道宫朔在干什么,继续笑道:“你要是缺男人,我可以给你找啊,莫名其妙和一个阉人混在一起干什么。我说,你哑巴了?说话啊。”   宫朔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他,冷不丁从脸庞两侧滚下泪珠,看到她哭之后,宫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宫朔不是个爱哭的人,更何况是在宫岚的面前,此时看到她的眼泪,宫岚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办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宫朔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四周的温度再次降了一个等级,这时宫岚才注意到,宫朔正在不断地将自身异能外泄,而这么做的最终结局,就是异能干涸而亡。   “你想干什么?”宫岚皱起了眉头,“拿死要挟我?我会在乎你的贱命?不过我劝你还是收手吧,为了一条阉狗至于吗?”   “他不是狗,他是人。”宫朔终于给了他一句回应,可紧接着,却是更加肆虐的冰雪风暴,连宫岚这么实力恐怖的人也感到了寒冷。   “住手宫朔,你想死吗?!”宫岚冷道,“即使你自杀他也活不过来,这是何必呢?”   宫朔的身体表面已经冻上了一层坚冰,而她的身体也在逐步和寒冰融为一体,最终都会消失。   这下宫岚真的心慌了,快步来到宫朔面前,一边捏碎自己身上冻的冰层一边说:“宫朔!你住手,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可宫朔置若罔闻,她一心求死,任凭宫岚有通天之能也无计可施,如果他强行打断宫朔的行为,只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宫岚甚至不敢用力捶打宫朔身遭的坚冰,只能一边用手掌捂着妄图融化寒冰一边急道:“你别这样宫朔,我,我可以向你道歉,你为了一个外人就要去死,你配当毒牙家族的人吗?宫朔你住手啊!”   宫朔的身体渐渐与寒冰合二为一,在宫岚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破碎成无数粉尘随风而去。   宫岚看着面前的空无一物,傻傻地站在原地,他刚刚逼死了他唯一的亲人。   从那一天起,极北之地变为了冰雪的世界,那里埋葬了宫朔和逐风,以及某些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事物。   帝城,塔基尼亚的总部大殿差不多已经被宫岚掀了,直到天色大亮,负责守卫的普通异能者们才壮起胆子前来处理狼藉。由于没有负责指挥的人都不在,他们的效率异常低下,甚至已经有一部分人叛逃溜走了。   德尔、克拉斯和圣伽妮三个伤员还未痊愈,自然是不可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至于督军箫笛,亲眼看到格兰特惨死的他,此时正哆哆嗦嗦地躲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向来不离手的预灭被他扔在了地上,被子里传来他颤巍巍的声音:“不可能,预言不可能会出错……哈哈哈,完了,全完了!哈哈哈……”   他的脑子像是被一双大手揉成了浆糊,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意识不清时只会癫狂大笑,而当脑子不那么混沌了,却只能感到畏惧,甚至外边的轻微响动都让他胆战心惊。   这时,他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传令兵表情急促道:“督军大人,德尔大人清醒了,要找您商议要事……督军大人?”   箫笛慢慢从被窝里探出一个脑袋,突然爆发一声凄厉的惨叫:“滚!滚开啊!”   在他看来,这个推门而入的传令兵,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就是当初在福光城外扬言他会失败的人。   传令兵当然不敢抗令或是不满,即使莫名其妙被骂了,他也只能听话地滚开,心里发愁怎么跟德尔交差。   但在箫笛眼里,那个人是没有走的,反而带着一脸冷笑迈步走了进来。   “别过来!”箫笛马上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想翻开预灭,结果手上自然是空空如也,“滚开,再敢靠近我就杀了你!”   “箫笛”继续冷笑:“你一个废物,凭什么杀我?”   “就是啊,你来杀杀看啊。”   箫笛愣住了,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吗?而且那个声音似乎距离他很近。   被子里一阵蠕动,居然又冒出了一个面带微笑的脑袋,还是和箫笛本人的脸如出一辙。   “啊!!”   箫笛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了下去,伸手想要去拿预灭,可是腿却被人一把抓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箫笛更是魂飞魄散,床底下也有一个他!那个“箫笛”的指甲深深陷在他的小腿上,似乎想抓着他慢慢从床下爬出来,视觉和痛觉的双重刺激下,箫笛拼命地挣扎起来,可是屋里的人却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和他一样,脸上也都挂着冷笑。   “不要……别过来啊!”箫笛闭上眼胡乱挣扎起来,他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那些一样的人好像要把他一片片撕碎。   刺耳的笑声在耳旁此起彼伏,箫笛头疼欲裂,不知过了多久才猛然眼前一黑,那些声音终于消失了。   迟疑了片刻,箫笛才敢慢慢睁开眼睛,那些满屋子的克隆品全部消失不见了,似乎刚刚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箫笛低下头,不经意看到预灭后,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扑了上去。   “预言绝不会出错,一定有办法的……”箫笛喘着粗气翻开了预灭,可他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忘了闭上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迷离,那一片雪白之下似乎隐藏着吃人的怪物,箫笛的脑子里一阵阵抽痛,他大声呼喊起来,想要闭上眼睛,却已经无能为力了,熟悉的画面瞬间填满了他的脑海。   预灭会给那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重现他们最可怕的回忆,按理说箫笛最怕的应该是沙城的灾难,可此时呈现在他脑海里的却不是那一片断壁残垣,而是十分香艳的景色。   两个赤条条的男人抱在一起,箫笛看到了自己那张情意迷乱的脸,似乎十分享受,一般配合着身后之人的动作一边轻声喊着:“快,快一点,米瑞大人……”   米瑞大人!箫笛震住了,他身后的人确实是米瑞,那结实的身体在他身上不断驰骋,很快就带给了他一阵高过一阵的极致快感。   这个画面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上演,箫笛本尊呆坐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   那段被他封锁的记忆,终于被唤醒了。   为什么他和米瑞那么快就信任了彼此?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情愿一生为对方复仇?为什么米瑞会为他组建先知会?为什么他对维克抱着极致的敌意?现在,这些问题都得到了答案。以及缇米斯生前的最后一句话,箫笛应该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和米瑞做出那样的事。   他背叛了缇米斯的感情,对米瑞的忠心也没有那么纯粹,或许是出于自我保护,他忘掉了那段过往。   可是现在,预灭为他如实地呈现了。   虽然现实里只有短短十几秒,可在箫笛的脑海中,那个将他彻底打碎的画面重复了无数次,甚至都有种此生终结的错觉。   “假的……”   箫笛颓坐在地上喃喃自语,突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抓起预灭喊道:“这是假的!我根本没有做那种事情!我,我没有……”   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一边嘶吼一边将手中的预灭一页一页撕了个粉碎:“假的!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任何预言!!”   流传至今已经不知多少年的异宝,就这样在箫笛手上化作了片片飞舞的残叶,箫笛一边撕扯,一边用力踩着那些碎片:“假的!一切根本都没发生过……对!一切都没发生!我的缇米斯,我的沙城还在,我要找到她,我要救下所有沙城的人!哈哈哈哈……”   将屋子搞得一片狼藉之后,箫笛一边大笑,一边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沿途不知道碰翻了多少前来传令的守卫,一路跑出了塔基尼亚总部,在守卫们诧异的目光下,彻底消失在了地平线。   极北之地的寒风也不至于影响到帝城,日头也和往年的春季一般,不冷不燥,恰到好处的适宜。可在这片温和的天空之下,塔基尼亚的守卫似乎看到了一片昏暗的未来。   首领,大长老,督军,全部没了,苟延残喘的都是些残兵败将,唯一有能力的伊沙还一意孤行地在南方作战,塔基尼亚的结局已定。   现在,只是看他们还能苟活多久罢了。 第四十七章 重整   在去往极北之地的路上,宫岚还抽空琢磨了一件事,那就是回去之后该如何向维克解释深夜外出还彻夜不归,可在极北之地亲眼目睹了宫朔的消亡,宫岚回去的时候脸色异常难看,见到维克后也没有说任何话。   维克有些摸不准宫岚这是怎么了,走到他身边坐下后问道:“发生什么了?”   宫岚拉住了维克的手,沉默片刻后似乎觉得这么做还不够,直接将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维克,宫朔……她死了。”   维克表情一顿,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宫岚的动作更加用力了。   维克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和宫岚有没有关系,但他不会去问,他只知道,此时的宫岚很需要他陪着。   凡事总是当局者迷,维克作为旁观者,很早以前从宫岚的态度就能看出,宫岚很不喜欢这个姐姐,但是由于所谓的家族也好,血缘也好,共同的父亲也好,宫岚从没想过要宫朔死,甚至隐隐地希望毒牙家族能在她手上发扬光大。现在宫朔死了,宫岚的心里不可能没有任何触动,维克只想抱着他,最好自己唯一能做的安慰。   “其实……”宫岚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她死不死的也不重要,但是我很害怕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失去的感觉,宫朔就在我面前慢慢死去,永远离开了我……维克,你呢,你会再一次离开我吗?”   这话其实是往维克的心头捅刀子,可宫岚既然说了这种话,就意味着他真的很害怕失去自己。   维克轻轻吻住了他的耳垂:“不会。”   说出这两个字时,维克在心里想,这是他又一次对宫岚做出了承诺,这次他一定不会食言。   那两个轻飘飘的字眼似乎给宫岚吃了一粒定心丸,他缓缓从维克的怀抱中起身,直视着他的那双异瞳:“我也不会再离开你的,我发誓。”   看着宫岚眼中那火热的神情,维克似乎终于找回了几分当初的感觉,二人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先迷乱的,连拉带拽地和对方一起滚到了帐篷中的软榻上。   这世上,只怕没有比失而复得更美妙的感觉了。   鼻腔里满满都是属于宫岚的温热气息,维克缓缓闭上眼,居然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经历过那么多事,绕了一个又一个怪圈,他终于和宫岚回到了最好的时光。   宫岚的气息,他光滑皮肤的触感,都和记忆里的一样,一样曼妙,一样充满了诱惑。   殊不知,在宫岚眼里,维克也一样。   或许维克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双眉眼间的冷漠已经所剩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愁容,可这么一来,宫岚就更想吃掉他了。   维克将宫岚压在身下,沿着他的鼻梁一路向下轻吻着,吻到喉结上时,宫岚突然微笑着捧住了维克的脸,半强迫地让他与自己对视:“维克少爷,你倒是挺自觉啊。”   维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难道你没有那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宫岚假模假样地叹气,“只是我还记得,你答应过让我做完的。”   雅兴被打搅,维克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不过还能和宫岚天天黏在一起他就已经满足了,谁上谁下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而且在维克不经意间看到宫岚腹部的伤疤后,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宫岚感觉到身上一轻,维克老老实实地躺在了他的身边:“来。”   宫岚迅速坐起身,诧异地挑挑眉:“当真?”   “当真,你实力上的进步我已经看到了,现在让我领教一番床上的能力。”真正做出决定后,维克的心中并不抵触,反而有些小小的期待,“还是说,非要把我绑起来,你才敢做?”   宫岚瞬间就压在了维克身上,在他脸上胡乱亲着:“这可是你说的,别一会儿疼的哇哇大叫。”   维克笑而不语,但是这副迷人的模样,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让宫岚动容。   几乎要被幸福溺毙的宫岚,此时内心却是警铃大作,无论如何,他绝对绝对不能再失去维克了,那些不安分的因素,必须抹除。   作为被动的一方,宫岚的经验还算老成,但主动的时候……就差点意思了。尽管再遇维克时他强行做了一半,但那种粗暴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舒适,他现在的熟练度还几乎为零。   维克能看出来,宫岚在隐忍着欲望尽量把动作放得很轻,但还是感觉到一阵阵不适。倒也不是心理上无法接受,而是这么做,维克体验不到任何快感。   想想之前的无数次经历,维克怀疑他的身下人是不是都在演戏?   不过无碍,能看到宫岚那双火热的眼神,即使不舒服也值了,维克带着笑意注视着那双眼睛:“感觉如何?”   “你居然还笑,我感觉受到了侮辱。”宫岚哼了一声,但还是不舍得加快动作。   “不是不疼,”维克笑容不变,“而是能和你在一起,这种感觉足以抚平一切伤痛。”   听到维克这么说后,宫岚再也无法忍受了,维克是那么爱他啊。   到底是男人,欲望很快就在宫岚的脑海里占据了上风,动作也随之越来越粗暴,维克也收起了刚刚那套说辞,眉头有些微皱,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用力闭着嘴巴不让自己呻吟出来。   维克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人按在身下的一天,宫岚也没想到维克会如此听话如此配合,可这一切还是理所当然地发生了。只能说他们早已彻底无法离开彼此,只能热烈地相拥,一起在温柔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最后宫岚失神地喊出来时,维克已经快被那异样的快感折磨疯了。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事后细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但那接连不断的触电感在他脊背上来回流窜时,他还是屈服本能,顺从着欲望喊了起来。   宫岚悠长地吁出一口气,抱着维克吻了一口笑道:“如何,我的能力不差吧?”   或许是事前没想到自己会那么丢人地喊出来,维克没有说话,而且还低着脑袋,一副不敢看宫岚的情形。   无比满足的宫岚轻轻一笑:“别害羞了,你想想我第一次被你做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我记得我都哭了,你比我强。”   宫岚居然主动提及了自己的黑历史,看来心情着实是不错,维克这才看了他一眼:“弄点水来,我要洗洗。”   “休息会儿,再一起洗。”宫岚微笑着,像一只吃到鱼的贼猫。   维克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或许是现在的心境不同了,宫岚看到维克的任何表情都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又把人抱住亲了又亲,同时说道:“维克,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维克还是什么都没说,但嘴角却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他没有告诉宫岚,他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那就是最好的人生。   宫岚前往帝城的这一趟,基本奠定了塔基尼亚的败局,可伊沙是不会管那些的,她只想不顾一切地消灭掉所有敌人,所以南方的战场依旧是胶着状态。   这在宫岚看来显然是好事,但是很快就出现了令他不太愉悦的情况,那就是龙星联合的那群反抗者居然再次找到了他们。   在维克面前,即使宫岚有再大的不情愿,也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再一次和龙星凑在一起商讨。而与此同时,远在帝城的塔基尼亚总部,重伤在身的德尔挑起大梁,至少将表面上的烂摊子处理了干净,再加上改造过后的克拉斯和圣伽妮,三个人凑在重建的大殿里商议战事。   和他们冬天前的阵容相比,如今真的是有几分可怜。   “没人知道箫笛跑到了哪里,而且据说他离开时疯疯癫癫的,在他房间里也发现了预灭的碎片,他应该是指望不上了。”德尔缓缓开口。   其实他对箫笛还是很欣赏的,一来帮他们复活了格兰特,二来,他的性格也很合自己的胃口,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德尔心中也有些唏嘘。   “哼,那小破孩子本来就指望不上!”克拉斯不屑道,改造过后的脸上挂着冷笑,看上去更加吓人了,“在复活首领之后就该弄死他了,没想到大长老居然任命他担任督军,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我们也不会输!”   这话受个人情绪的影响太大,德尔不予评价,而是说道:“现在不必管他了,想想之后该怎么做吧。眼下首领身亡,大长老又不知所踪,南方的反抗者还没镇压,北方就又不安稳,已经有不少人逃离了帝城,你们说怎么办吧。”   克拉斯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那群废物没什么大不了的,杀光就是了。”   圣伽妮冷道:“你忘了自己是被抬回帝城的吗,还敢小看对手?”   克拉斯一时语塞,只能冷哼了一声。   似乎是担忧虚无,圣伽妮叹了口气说:“首领死了,不管大长老在做什么,理应都会回来,现在却见不到他的人,会不会……”   克拉斯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但还是说道:“大长老怎么可能出事,别自己吓自己。”   德尔沉思了片刻:“我倒觉得,咱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往后的战事,只能我们自己处理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目前除了我们三个,还有塞特隆在防卫福光城,以及伊沙带往南境的大量改造者,但我们不清楚敌人都有谁。”   克拉斯败于心狐,德尔和圣伽妮是被宫岚重伤的,说明棘手的敌人至少有两个。   “德尔,”克拉斯突然说道,“我前阵子派出斥候打探南部战事,似乎比咱们料想的还要顺利一些。”   德尔最近忙着整理帝城,这一点他还不知道,点点头说:“讲下去。”   “我们都以为伊沙那蠢女人擅自行动,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但是事实上,改造者们的进攻还挺顺利,那些反抗者本已逼近福光城了,愣是又被打退到了西南边境……”克拉斯目光冷峻,“或许敌人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或许我们可以再次攻入南方。”   “不行,”虽然克拉斯说了那么多,但德尔却是一口回绝了他的提议,“改造者或许能给他们带来一些麻烦,但你仔细想想,连我们都败在了那些反抗者的手上,凭改造者就能扭转乾坤吗?我偏向于,反抗者无法轻松攻入塞特隆镇守的福光城,这才佯装不敌,妄图吸引我们再次主动出击。”   克拉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仗可打没人可杀,一听这话就急了:“德尔,你也太怂了吧?你就一点也不想给桃乐丝报仇吗?!”   提及心里的痛处,德尔的脸色更加难看,但如今的局面他必须克制自己冷静下来,语气更加坚定:“我必将为她报仇,但这不是白白去送死的理由!”   圣伽妮也赞同德尔:“没错,如果我们不能从上一次的失败中吸取教训,那死亡就该真的找上门了。事已至此,我们绝不能再轻举妄动,克拉斯你太焦躁了,还是多听听德尔的吧。”   其实在他们这个团体里,大长老之下,隐隐地以黎曙和德尔为首。一来是他们二人的实力较高一些,二来他们都是冷静之人,总能顾全大局。早已习惯于此的克拉斯也没有真的上头,只是冷哼着不说话了。   德尔平复了一下心绪,语气恢复了冷静:“不管敌人抱着什么目的,就让伊沙陪他们耗着吧,反正我也管不了她。至于我们,要先稳住北方的局势,不少人从帝城叛逃,首领身亡的消息一定会被传播出去,到时候一定有不少麻烦,我们要做的,就是用拳头再次镇压。先免除后顾之忧,再全力对付南境的反抗者。”   克拉斯这次点头的速度很快,只要让他杀人,什么都好说。   圣伽妮缓缓开口:“只剩我们几个了,但我一定要赢,没人能对抗塔基尼亚。”   虚无和格兰特死后,以德尔为首的三人迅速重新部署了战略,不过表面上看,他们的行为不会对此时南部的战事造成任何影响。而宫岚和龙星也再次相见,也在同一时间商量着对策。   许久不见,龙星的脸色还和以往一样难看,但如果乐观点说,至少没有更难看。反倒是诺斯,再见到平安无事的维克后,他的神情明显没那么紧绷了,看得宫岚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吃醋。   “目前南方的情况,说是一盘散沙也不为过,”龙星愁眉不展地说,“虽然一路上也联合了一部分反抗者,但规模和之前是没办法比的,更何况,现在可怕的不是某个塔基尼亚高层,而是数量恐怖的改造者大军,总体对我们还是很不利。”   宫岚似笑非笑地看着龙星:“也不能这么说,龙星首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至少没死在半路上不是?”   龙星看都没看他一眼,叹着气不说话了,反而是诺斯开口道:“大敌当前,宫岚首领还是少说这嘲弄之语吧,你不也是被追的到处跑吗?”   宫岚的怒火又往心里拱了,但是碍于身边坐着的维克,他挤出一丝微笑说:“是啊,所以咱们双方都是一样的,对吧!”   维克面无表情:“你们能说点正事吗?”   宫岚和诺斯同时低下了头,龙星勉强一笑开口道:“目前,伊沙正带着改造者一路向西南扫荡,虽然我们前后阻击了他们几次,但都效果甚微。我想,或许我们该想个办法确定伊沙的位置,然后我们合力一起杀掉她,不然根本没有赢面。”   “是个好想法,但也只是个想法而已,”宫岚笑道,“我们凭什么能确定她的位置?还有,即使确定了,伊沙也绝不会单独行动,改造者们彼此支援的速度有多快,龙星首领不该不知道。”   龙星点点头:“这些确实都是问题,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宫岚你的伤势如何了?”维克突然转头问道。   宫岚顿时心虚不已,自从上次体验了一把个中滋味,他就再也刹不住闸了,尽管维克不怎么乐意,但总是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每次都半推半就地从了他,宫岚每天都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再说自己有伤在身……宫岚实在是说不出这个满是破绽的谎言。   干咳了一声后,宫岚说道:“我的实力你是知道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是不建议这么多人正面迎战改造者,那样变数太大,至少……等我找到石蚕和鸢尾吧,他们两个传递情报还是有一手的,至少我们不能在眼瞎耳聋的情况下迎战塔基尼亚。”   这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余下三人都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   宫岚一脸笑意地看着维克,同时在心里想着,他马上就让阿贝去找他们两个,找到后告诉他们:滚的越远越好。 第四十八章 保护   宫岚从大营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嘴角都要笑抽了,剩下三个姓威尔斯特的人还在里边相谈甚欢。他眼神暗示了维克好几次,维克都假装不明白,于是宫岚赌气之下就自己先行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宫岚哼哼直笑,看他晚上怎么教训维克!   不过宫岚注定要久等了,维克、诺斯和龙星三人疲倦地走出大营时天色已经擦黑了,春夜的微风不但凉爽,似乎还有一些淡淡的生机,吹上去很是惬意,很快就带走了他们身上的疲惫。   远处的树梢已经开出了细密的嫩芽,头顶的星空也比冬日更加璀璨,维克慢慢停下了脚步,仰望着星空出神。   “没想到,你现在都有看景色的雅兴了。”诺斯笑着走了过来。   维克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回去还要面对宫岚那个活祖宗,还不如在这里吹吹风。”   诺斯笑了笑,但是很快,他脸上的笑意就苦涩了起来,踌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维克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一直都不怎么敢和你说话。”   “我当然知道。”维克好笑地看着他,似乎认为他说了一句废话。   诺斯躲开他的眼神继续说:“罗门城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就更不敢跟你开口了。”   罗门城,维克将宫岚重伤打下山崖,这件事是横在维克和龙星之间的一根毒刺,甚至米瑞的死,和罗门城事件比起来也有些不值一提。龙星和维克都没想到诺斯这么随意地说了出来,表情都有些讳莫如深。   “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诺斯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父亲还在时曾告诉过我,让我以后向着你点,但我没做到。”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维克似乎转身就要离开,但又被诺斯喊住了。   “维克,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为现在的你感到高兴。”   维克顿住了脚步,诺斯上前拉着他的肩说道:“还好,你和宫岚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虽然这期间经历了种种吧。作为你的兄弟,看到你过去一年多的状态,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还好现在,一切都好了。”   维克侧头看着诺斯,他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整个威尔斯特,最能容纳他的人就是诺斯了,从一开始,作为哥哥的诺斯就没想过将他拒在家族大门之外。   看着维克明显放松了的神情,诺斯笑了出来:“你说的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其实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咱们兄弟三个还能平安无事的站在一起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首领,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龙星慢慢走了上来,还未说话就先叹了一口气。   人总是更能理解自己的,维克可能会觉得威尔斯特对不起他,但龙星还认为他对不起威尔斯特呢,可说一千道一万,世上的事很难有两全之策,而且龙星心里清楚,对家族有利的事,未必不会伤害到家族成员,他不止一次地伤害过维克,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不能代表家族向你道歉,”龙星说道,“但我可以代表我自己,而且有一点始终没变过,那就是威尔斯特永远是你的家族。”   诺斯嗤笑一声:“摆臭架子!维克你别跟他计较,说起来他也得喊你一声堂兄呢,别跟自家弟弟一般见识。”   龙星低下了头,过了半天才重新抬起脑袋,似乎还有点羞愧:“对不……”   “闭嘴吧,”维克打断了他,“你是家族首领,让家族重塑辉煌比什么都强,说废话是没有用的。”   龙星看了维克半天,确定在他眼中看不到任何嘲讽之意后,心里才猛然松了一口气,摇摇头笑道:“其实……说句没有志气的话吧,威尔斯特走到如今的地步,对我而言未必全是坏事。我之前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历代先祖的积累,或许我可以重新开始,再次创造威尔斯特曾经的神话。而且,从零开始,总比树大招风来的轻松吧,咱们三个一起。”   维克面无表情,也没有开口,不过诺斯看了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笑着说:“我替维克答应下来了。”   龙星也跟着笑了起来:“好!我们三个都要平平安安的,等到消灭塔基尼亚之后,我们会让世人熟知的威尔斯特再次出现。”   “无聊。”维克转身就走,不过他的心情,却是格外轻松,即使知道走进帐篷后迎接自己的是什么,可他的脚步还是异常轻快。   维克走后,龙星看着诺斯正色道:“堂兄,我会成长为一个能让你满意的人。”   诺斯这下是真的无奈了,这死孩子,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消停了没几天,刚给他点好脸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诺斯只能岔开话题:“你已经很让我满意了……哎呀说正事吧,也不知道宫岚其他部下都在哪里,真希望明天就能灭掉塔基尼亚……”   而此时的石蚕距离他们恐怕千里之遥,正坐在一团篝火旁,手里捏着一张地图端详,实则一直在偷看篝火对面的安景。   安景不是瞎子,当石蚕又一次偷摸打量过来的时候,他终于坐不住了:“兄弟,咱们也算是一起行动好久了,你别总对我抱着敌意行吗?”   石蚕哼了一声:“我怎么对你抱着敌意了?”   安景无奈:“你总是莫名其妙地偷看我,总感觉你在找机会给我下毒啊……”   石蚕微微一顿,胡扯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看,当初能弄瞎我一只眼睛的人,如今怎么这么废物了。这么多场战斗下来,我怎么感觉你退步了不少?”   他们二人带着圣银家族的大部队负责搜集情报的任务,免不了要和塔基尼亚改造者短兵相接,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大小小的战斗几乎每天都有。但安景觉得自己表现的还行啊,并没有拖后腿,有些不明白为何石蚕要恶语相向。   不过毕竟自己理亏,安景随意地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石蚕反而来劲了,“我冤枉你了吗?维克少爷手下赫赫有名的三把刀,就这么点实力?”   安景更加无奈:“要不,我让你打一顿出出气吧?”   看到石蚕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么做的可行性,安景立刻岔开了话题:“不过咱们这么长时间在外作战,却一直没搜寻到有用的信息,你们鸢尾不会责怪你吗?”   “他算什么东西。”石蚕不屑道。   “你不是他儿子嘛……”安景嘀嘀咕咕道。   石蚕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妈的这人故意的吧?   原来不是亲父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安景马上换上了讨好的笑脸:“我错了!这只是一个误会,请务必不要跟我计较。”   这一套说辞,还是安景迫于蕾格亚淫威而自我领悟的。   石蚕继续冷哼着,被气得牙痒痒,等他得偿所愿的那天,他非把这人玩儿死不可!   就在这时,有圣银家族的成员匆匆过来禀报:“石蚕大人,北部有一小批改造者正在往我们的方向前进,不知道是否发现了我们。”   石蚕慢慢起身:“准备作战。”   他心里冷笑,也该是那群改造者倒霉,非要在他气不顺的时候蹦出来碍眼,正好杀了泄愤。安景刚刚莫名其妙把人惹急眼了,现在像个小跟班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石蚕身后,一起带人往北走去。   黑暗中,异能光晕极为显眼,安景暗自数了数敌人的数量,确实不多,应该只是被伊沙派来巡逻的。   伊沙采取的策略是整体南推,像这样的小部队改造者他们经常遇见,石蚕以往应对他们的方法,就是隔着很远释放毒气,很多时候改造者连敌人都没看到就命丧黄泉了。可石蚕今天有些郁闷,并不像以往那样暗处攻击,而是直接带人冲了过去。   改造者们本身对异能的波动就极其敏锐,当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群毫不畏首畏尾的敌人。   “发现反抗者,通知……”   那个改造者的话没说完,就被安景射出的一道黑暗箭矢结果了性命,魁梧的身躯笔直地摔落地面,安景还看了石蚕一眼,意思是自己没有拖后腿吧?可惜石蚕并没有看他,而是毫无惧色地落到了敌人的阵型中心。   各色异能突然从四面八方向石蚕倾泻而来,他的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采,黑色的毒雾抢先一步从他脚下的地面喷射而上,将自身严实地笼罩起来。看似一吹即散的雾气却完全阻隔了改造者们来势汹汹的攻击,爆炸过后石蚕安然无恙地立于原地。   改造者们马上改变策略,手臂化作了长短不一的武器,从四面向石蚕飞驰而去,而石蚕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谨慎,一道黑色的光波猛然从他周身扩散开来。   凡是被这道黑光触碰到的改造者,身体立即开始腐朽,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十数个改造者无一例外,全都蜷缩着倒在地上,即使是死到临头也要遭受身体萎缩的痛苦。   安景几乎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异能,直接愣在了原地,心想着石蚕不会是在向他示威吧?   解决完这一小队改造者,石蚕轻飘飘地看了安景一眼,转身就往回走去,却看到安景突然拔出匕首,猛然向他掼出一道暗属性的黑光。   石蚕不慌不忙地在原地站定,安景的黑光从他身边掠过,笔直地刺入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勉强爬起想要偷袭的改造者身上。   安景本以为石蚕会慌张一下呢,结果人家看到他的动作还是跟没事人一样,有些泄气地摸了摸鼻子:“很淡定嘛兄弟。”   石蚕嗤笑:“用你多管闲事,难道我发现不了他?”   安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发现石蚕的某些性格居然和蕾格亚有几分神似,换句话说就是跟个娘们儿一样。不过显然也不能把蕾格亚当作纯娘们儿,说明石蚕也不算太娘们儿……   安景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石蚕瞪了他一眼,心说你就笑吧,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往回走了没几步,石蚕和安景同时戒备了起来,二人相视了一眼,从对方的反应确定了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果然,很快就有圣银家族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不好了石蚕大人,四周出现了数量很多的改造者!”   安景皱眉看向石蚕:“这是陷阱?”   “显而易见,”石蚕还是没有好脸,“看来伊沙急了,恐怕放出了不少负责送死的诱饵,结果被咱们一口吞下了。”   对于安景、石蚕之类的异能者而言,普通的改造者是不够看的,但改造者最可怕的就是群体出动,一旦量变引起质变,那就十分棘手了。而现在,就属于那种棘手的情况,远处几乎已经被照的亮如白昼,无法想象敌人的数量。   “撤退吧?”安景向石蚕问道,生怕这人犯神经,非要和这么多改造者硬拼。   不过石蚕显然不是克拉斯那种容易上头的人,迅速下令:“撤退,派人去找鸢尾,让他别闲着了!”   一小部分人领命而去,其余大部分掩护石蚕和安景撤离,可既然是陷阱,那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能逃走的,四方几乎同时乍现了异能的光亮,他们的大部队已经被彻底包围。   石蚕皱起眉头,在心里无声地骂了鸢尾一句,好端端的非要混着打,结果现在害得他陷入危机!   “既然逃不了,那就动手。”石蚕冷道。   改造者们的速度极快,包围圈很快就缩小了,敌人的异能彼此交错毫无死角,圣银家族很快就损失惨重,大片大片的人接连倒下。   “速战速决,”安景也拿起了匕首,“越拖下去敌人的数量就会越多,直接全力攻击!”   安景说完,手心上就绽放出了六芒星,石蚕见状也不甘示弱,毒神降临再次席卷了大地。   暗属性能量和毒素都有一定的腐蚀性,交揉在一起反而相得益彰,瞬间就熄灭了不少改造者的生命之火。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改造者最不怕的就是死亡,仍在前仆后继地冲锋而来,无数异能不间断地向石蚕他们砸来。   这种扑天盖地的攻击石蚕也不是防不住,但站在原地防御就相当于等死,他马上说道:“你先想办法冲出去,我留下来断后!”   安景瞪了瞪眼,似乎没想到石蚕居然会说出这种舍己为人的话,石蚕看着他的表情就来气:“赶紧滚蛋!”   安景摇了摇头,笑道:“我不会死在这里的,你也不会。”   说罢安景突然跃入了空中,这无异于给改造者们提供了一个扎眼的靶子,顿时无数火球、风刃直奔安景而去。而安景只是随手扬起一道黑暗屏障就不再管那些了,竭尽全力引爆了禁咒:“亡灵风暴潮!”   四周的尸体越多,这一招的威力就越强,那些惨死在改造者手上的生命,现在全部变为了对付他们的武器,膨胀开来的黑暗能量几乎席卷了整片天地,冲在最前方的大量改造者,都在这股能量之下灰飞烟灭。   可是以安景的异能力来说,释放威力如此之大的禁咒还是有些吃力,当后续的改造者冲过来时,石蚕明显注意到了安景招架的动作有些脱力。   而更可怕的是,石蚕注意到那些改造者身上的异能波动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安景将匕首捅入一个敌人的心脏后,那个改造者并没有马上死去,反而牢牢拉住了安景的手腕,自己的身体猛然扩散,贴着安景发生了剧烈爆炸。   自爆。   这也是改造者们的拿手好戏,只是这次遇到的塔基尼亚改造者还没使用过这一招,众人都以为他们并不会,可实际上并非如此。看来,伊沙已经彻底疯了,宁愿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也要肃清所有反抗者。   当爆炸的火光吞没安景时,石蚕的大脑像是被猛锤了一下似的一片空白,没有多想就冲了上去,接住了被爆炸威力甩出来的安景。   安景的胳膊和胸口已经是一片血红,身上各种细小的灼伤更是数不胜数,但他还是咬牙看了石蚕一眼:“我没事……”   “非要死了才算有事吗?”石蚕的目光异常阴冷,可安景看了他的表情,却突然有些想笑。   看来石蚕确实没有记恨他,只不过他表达好感的方式有些另类罢了。   可危机并没有解除,石蚕突然闷哼一声,他一时不察,自己的左肩被一道风刃贯穿而过,和怀里的安景一起滚落在了地上,改造者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自爆引发的能量潮顷刻间将二人淹没。   趴在地上的石蚕没有任何迟疑,抬手就向安景扔出了一团能量,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将他包裹其中,而他自己却暴露在了那片恐怖的能量之下。   安景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似乎被什么事物包裹住了,那些肆意的能量却无法穿过这层韧性极强的蚕茧,伤不到他分毫,紧接着安景就听到了石蚕的惨叫。   可能是因为石蚕受了重伤,那层蚕茧很快就消失了,安景看到石蚕浑身鲜血地倒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脑袋,还在哀嚎不已。   改造者的数量还是很多,安景想咬牙再战,突然之间青色的火焰席卷天空,瞬间就将余剩的敌人一扫而光,他们像是烈焰中的飞蛾一般燃烧着落入了地面。   “要不是我们正好在附近,你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听到鸢尾那熟悉的嘲讽语气,安景知道他们安全了,顿时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鸢尾不紧不慢地来到还在惨叫的石蚕身边,本想嘲笑他几句,但注意到石蚕的伤势后,他的脸色也变了:“你眼睛怎么了?”   提及眼睛,安景也向石蚕那边张望,看到鸢尾强行拉开了石蚕捂着眼睛的手,那是一片血肉模糊。   石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死死地捏住鸢尾的手腕:“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四十九章 失落   “就这种伤势而言,治疗异能恐怕毫无作用,不过你倒是能找找伊沙,说不定她们莫瑞森的技术能帮你再造一对眼睛呢。”   距离那天晚上的遭遇战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石蚕也不再和当时一样慌张,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鸢尾还和以往一样,放心大胆地和他开玩笑。   但在场的安景根本笑不出来,石蚕的左眼是他刺瞎的,而为了救他,石蚕又失去了右眼,可以说石蚕变成瞎子的所有责任都在于他,安景怎么可能还笑得出口,连带着再见到蕾格亚,都没有那么兴奋了。   鸢尾是个很聪明的人,石蚕对安景的想法他差不多能猜到,可没想到紧急关头石蚕会豁出性命保护他,而随着蕾格亚的肚子一天天变大,鸢尾也明白了安景和蕾格亚的关系,心里更是替石蚕不值,几乎没怎么理会安景。   石蚕的眼上缠着好几圈纱布,他的脸色比以往更加惨白,但还是强撑淡定地说:“记得去把那些改造者的完整尸体带回来,看看以后怎么对付他们。而且我对莫瑞森的技术一直很好奇,尤其是异能卷轴那种东西,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信息。”   鸢尾点点头,然后意识到石蚕已经看不到了,开口说:“我知道了,眼瞎了都不去歇会儿,真是个劳碌命。”   万兖反倒是一反常态地唉声叹气:“好好的儿子,说瞎就瞎了……居然还要我们保护,你们三把刀也是浪得虚名吧?”   蕾格亚眼睛一瞪就要开骂,但被安景拉住手腕制止了。他欠石蚕的太多,被指责几句也是应得的。   “还有一件事,”鸢尾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景和蕾格亚,“这段时间我们遇到了呼云,而呼云打探到了宫岚大人的下落,据说和维克、龙星在一起。”   “真的!”许久没见到自家老大了,蕾格亚很是激动。   “真的,所以你们两个可以走了,”鸢尾皮笑肉不笑道,“我们需要为宫岚大人打探情报,暂时先不回去。”   若不是顾及肚子里的孩子,蕾格亚怕是能直接蹦起来,笑着看向安景:“太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听闻安景要走,石蚕微微抬起了脑袋,握紧拳头,却什么都没说。   安景最想见到的人就是维克,蕾格亚本以为他会满心欢喜起身就走,没想到安景却迟疑了起来。   鸢尾不方便把话说得太明了,只能意有所指地开口道:“毕竟不是同一个阵营,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还是尽快分开吧。”   石蚕哼了一声,摸索着慢慢起身,安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石蚕慢慢走出了帐篷。   相比较大部分人,石蚕的实力还是不弱的,即使失去了视觉,通过散发出去的异能感知,慢慢走路还是不怎么受影响的,但肯定多有不便,需要一个很长的适应过程。   蕾格亚不知道鸢尾的意图,只觉得这话听着刺耳,哼了一声说:“你知道就好,狼崽子,咱们走吧。”   安景看着石蚕缓缓走出去的身影,突然做出了决定,看着蕾格亚道:“你先回去吧。”   “啊?”蕾格亚皱着眉头,“你不回去吗?以往一听到少主的名字,你猴急的都坐不住,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   安景苦涩地笑笑:“石蚕是为了救我才眼盲的,我怎么好意思一走了之……我留下来照顾他一阵子吧,你先去见维克少主。”   “啧!”蕾格亚老大的不情愿,但她也知道安景的性格,说来也奇怪,跟在维克身边这么久了,安景一点也没被他的阴狠所影响,反倒是维克越来越像安景那么温顺了。   “听话,”安景笑着摸了摸蕾格亚的脸,“我很快就会回去的,不替石蚕做点什么的话,我内心会很愧疚的。”   “要不是我了解你,我真的要怀疑你是看上他了。”蕾格亚斜眼瞪他,“行吧,你在这儿当你的老好人吧,我回去找老大告状,说你不要他了。”   安景轻笑一声:“随你吧,我很快就回去。”   看到安景莫名其妙又不打算走了,鸢尾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但他也没什么办法,直接找石蚕实话实说的话,他怕石蚕受不了这种刺激,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短暂的相处过后,蕾格亚就带着人离开了,安景虽然不舍,但他确实不愿意欠着人情离去,而且蕾格亚留在维克和宫岚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安景也只能忍住内心的不舍,目送着蕾格亚在春暖花开的季节离开。   蕾格亚回去后,鸢尾和石蚕找不到的鬼话自然不攻而破,宫岚只能拿出自己之前的承诺,倾其全力搜寻伊沙的踪迹,同时渐渐将势力整合到一起,准备正面迎敌。   不过这么一来,安景和石蚕的任务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带人四处搜寻情报,只是在石蚕看来,他们二人之间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得知安景并没有离开后,石蚕内心激动的难以自持,安景没有去往维克的身边,而是选择留下陪他……这种事情是经不住细想的,石蚕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离达成期望的那天不远了。   休整了几天后,石蚕和安景继续带人上路,看着石蚕远去的背影,鸢尾第一次发自肺腑地为他感到惆怅,不过这种造化弄人的事情难免会发生,只能靠石蚕自己挺过去了。   骑马的速度要比步行快很多,石蚕虽然能通过异能波动感受到四周的大致环境,但总是来不及调转方向,一行人的进程都被他大大延误了下来。   但也没人敢说什么,任凭石蚕抿着嘴唇,努力控制着战马的方向。   又一次停下后,石蚕听到了走向自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安景商量的口吻:“我带你一起骑行吧?”   作为斥候部队,他们当然是轻装前行的,不可能有马车那种东西,安景的提议是最好的选择,可在石蚕听来,不免就要多想几分了。   看到石蚕半天不说话,安景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小看你,只是……你一个人骑马多有不便,还是和我一起吧,别耽误正事。”   “好。”石蚕看上去面无表情惜字如金,实则内心已经无比激动了。   周围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石蚕的耳朵痒痒的,突然座下的战马走了两步,身后一沉,石蚕就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一次如此平和地接触到安景的身体,石蚕的呼吸都不怎么顺畅,直到安景一挥马鞭加速飞驰,扑面而来的凉风才唤回了他几分神志。   石蚕放松身体,轻轻靠在了安景的怀中,安景以为他是怕摔下去,于是单手环抱住了石蚕的腰,在他耳边笑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失去视觉的人在马上颠簸,本就有一种随时都濒临坠落的恐惧感,而感受到安景手臂的温度,石蚕那种感觉更强烈了,像是即将和安景一起,坠入不知名的陷阱之中。   哪怕安景什么都不做,再来一次,石蚕依旧会选择救他,而安景此时的行为,让石蚕误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回报。   额头的发梢在风中飞扬,石蚕无声地笑了起来。   战争时期的条件很是艰苦,更何况他们明面上还是处于劣势的一方,更更何况他们还是斥候部队,基本上是最苦的,食物什么的都是自给自足,饥一顿饱一顿的对异能者而言也不算什么,但长时间在外奔走,每个人身上里里外外都是尘土,这就让人有些受不了了。   原来在祥瑞城时,龙星父亲深感对不住石蚕,给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结果自从跟了宫岚,他基本上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虽说现在也习惯了,但条件允许的时候,石蚕当然是愿意舒服一些的。   又一次击杀掉伊沙派出的小队后,先锋斥候向石蚕汇报:“石蚕大人,应该是高处的积雪彻底消融了,前方的路被重现的麓河阻隔了。”   西南地区人多城多,大大小小的河流也多,虽说有时会干涸,但每次到了春季中段,冰雪彻底融化外加多雨多水,那些河流的水位都会明显上升,麓河也不例外。   “那就调头吧?”安景询问道,其实他们也没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既然是到处碰运气,那就没必要走不好走的路。   “都是一身臭味,去洗洗吧。“石蚕并没有同意他的话。   安景还没来得及答应,圣银家族的人都开始欢呼起来。披星戴月地在路上奔波劳碌,现在能清洗清洗身体、放松一番也是好事,安景笑了笑:“那好吧,听你的。”   如今已经不算冷了,而且安景也觉得自己和泥猴一样,洗洗也好。   留下一部分人负责哨卫外,大部分人都激动地冲了过去,石蚕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安景笑着牵马往上游方向走去:“我带你挑个好地方。”   虽然看不到,但石蚕还是准确无误地面对着安景的后脑,轻轻翘起了嘴唇。   “就这里吧,”安景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视野挺好的,方便我观察四周情况。”   石蚕点点头翻身下马,然后就落入了安景的怀抱里。他呼吸一滞,就听到安景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洗个澡也这么猴急,当心别摔倒了。”   接着身边一阵风掠过,安景似乎远离了他几步,接着就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安景在脱衣服。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石蚕还是有些难以避免的羞涩,直到安景再次来到他的身边,笑道:“你怎么还站着不动,不会衣服也要我帮你脱吧?”   “我又看不见你,怕吃亏。”石蚕嘴硬道,同时心一横,开始笨手笨脚地扒自己衣物。   “都是男人,你能吃多大的亏啊?”安景笑道,然后拉住了石蚕的手腕,“我带你下去啊,别乱动,万一到了深水区我还得救你。”   河水当然是冰冷的,可石蚕一点感觉都没有,可能是内心的火热超越了一切吧。   石蚕受伤后没有刁难他,甚至连之前的冷言冷语都少了很多,这让安景挺开心,一边哗啦啦地搅和水面一边笑道:“我帮你洗吧,我怕你一个人洗不干净。”   “随你便。”石蚕答道,同时咽了口口水。   安景轻轻笑了笑,石蚕只听到一阵哗哗的水声,意识到安景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掌就覆盖到了他的身上。   “还别说,你这身材还挺匀称的。”   听到安景的话,石蚕伸出手在安景的腹部也摸索了几下:“你也不错。”   安景颇感意外,笑着说:“真是没想到啊,有朝一日你我居然也能如此平和地相处,这都……多亏了你,多谢你出手相救。”   一直以来安景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眼看现在时机不错,他连忙表达了心中的谢意。   石蚕轻笑了两声:“救命之恩,口头表达谢意即可吗?”   “都给你当牛做马了,还想怎么样?”安景失笑道。   或许是想多了,石蚕总觉得安景这话像是在暗示他开口,可事到临头,石蚕却没了胆量,只能哼了一声:“这才多久啊,也好意思邀功。”   “是是是,”安景无奈地一笑,“那您老好好看我的表现吧。”   细风微凉,石蚕却能感受到两颗心的火热。   而维克那边,再见到蕾格亚他当然是很高兴的,虽然很意外安景会留下报恩,但还是被新生儿即将诞生的喜悦占据了脑海。   相识多年,维克对蕾格亚从未像现在一般温声细语,蕾格亚无比感激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儿子。   看到维克似乎对小孩感兴趣,宫岚有些吃醋:“你是嫌弃我不能生孩子吗?”   “有你一个祖宗已经够我受的了。”维克笑道,现在除了塔基尼亚还未铲除,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于是维克又一次将这件事提上了议程,“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再次凝聚到一起,你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主动进攻了?我怕迟则生变。”   宫岚点点头:“也是,受了这么久的鸟气,也该让那群废物付出代价了。”   维克还没开口,宫岚就继续笑道:“我这么听话,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真跟小孩子一样……”维克苦笑。   “小孩子也够疼爱你了。”宫岚哼道。   “好,我什么都依你。”维克无奈地将宫岚拥入怀中,奉上亲吻一枚。   虽说是正式做出了决定,但无论是谁也不会选择拉足阵势和伊沙的大部队硬打,上上策自然是攻其不备,改造者人数众多,可他们是笔直地往西南推进,整条战线被拉得很长,想要打探到有用的情报并不容易,他们这边也只能一边积极备战,一边派出更多的人去打探情报,一来二去石蚕和安景那边就更忙了。   不过这对安景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和蕾格亚的书信来往频繁了许多,石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注意到安景的笑声一日比一日爽朗,也跟着愈发开心。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以石蚕和安景带的人马为首,无数条情报通过不同的方式送到宫岚和龙星的身边,他们大致摸清了改造者大军的行动路线,终于尝试着开始反攻了。   短时间的平稳过后,南境再次点燃了大面积的战火,不过这次反抗者们不再和之前一样毫无还手之力了。宫岚故意拖延时间,其实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反抗者们争取了优势,因为复仇心切的伊沙不顾任何后果,将战线拉长后难免顾此失彼,面对着将他们底细摸清楚的敌人,他们确实吃了不少亏,也不知道算不算弄巧成拙。   而作为斥候部队,安景明显能看出来塔基尼亚在有意地缩短战线,这是好事,说明他们的情报起到了效果,塔基尼亚的损失程度连疯狂的伊沙都有所收敛。外加近来蕾格亚送来的书信很多,基本上条条都是好消息,尤其最重要的一点,蕾格亚和维克找了很多有经验的医师,给出的结果出奇一致:胎儿很健康。   以至于连石蚕都忍不住了,问道:“你最近天天高兴什么呢,伺候我很开心?”   安景笑了出来,突然说道:“哎,你以前不是总被鸢尾占嘴上便宜吗?想不想把便宜占回来,当一次爹?”   石蚕不明所以:“这……我没有那种爱好,也不把你当成儿子。”   “想哪儿去了,”安景笑着说,“我快当爹了,你要不要让我儿子叫你干爹啊?”   “你说……什么?”   烈日当头,石蚕的心却如坠冰窟,安景都快有儿子了?他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吗?”安景继续笑着,“可能我之前没说过吧,不过也没必要说,我和蕾格亚的关系应该都能看出来的。”   蕾格亚?石蚕沉默不语,是三把刀里的其中一位,他眼里除了安景就没有别人了,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蕾格亚,现在回想起来,若说是搭档,安景和蕾格亚确实太过于亲密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石蚕脸色苍白,安景和蕾格亚居然已经快有孩子了……那他算什么?这么久以来安景对他的好又算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高兴傻了?”安景当然不可能知道石蚕的心中所想,还在那儿自顾自地往他伤口上撒盐,“其实我和蕾格亚的脾气都不太适合培养孩子,我觉得你倒挺合适的,将来可要麻烦兄弟你了。”   石蚕茫然地抬起手,似乎想抓点什么稳住身形,可在马背上的他根本没什么可抓的,笔直地摔落在了地面上。   “石蚕!”   安景马上冲过去扶住了他:“你没事吧?怎么突然从马上摔下来了,是不是最近受了什么伤?”   还是同样的怀抱,还是同样不作假的关切,可石蚕却再也无法感受到那种悸动了,他心中只有无边的失落与悲痛,那种恶寒,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撕碎。   --------------------   请假条:最近一周上班上的特特心态崩了,所以下一周请了年假休息,因为想要彻底放松一下,所以特特要可耻地暂停更新了……预计九天后,也就是八月三号恢复更新,只早不晚,爱你们么么哒! 第五十章 屠杀   “伊沙大人,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收缩战线了,但我们最近还是损失惨重,我猜测反抗者们一定派出了大量的斥候部队,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听完部下的汇报,伊沙眼中并没有什么神色,似乎并不把那些损失放在眼里,思索了片刻才说:“那就改变策略,将大部队一分为二,一部分人随我继续往西南进攻,其余人员彻底分散,从不同的方向往前推进,将沿途遇到的城镇全部毁掉。”   “这……是。”传令兵明显不知道伊沙这么做是意欲何为,但还是老老实实领命而去了。   传令兵离去后,伊沙抬头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一言不发。   改造者的战斗力她并不怀疑,拉到战场上,破坏力连反抗者的首领也要退避三舍,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一定能在战场上占得上风,至少在搜集情报方面,这些没有经验的改造者是比不上敌人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没有应付的对策。   在原地站了片刻,伊沙突然感到丝丝微凉打在自己的脸上,下雨了。   本来春季下雨再正常不过了,伊沙改造过后的身体也远比一般异能者更强,可她居然从细密的雨点中感受到了几分薄凉。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似乎是想接起雨水,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的。雨水滴答之中,伊沙缓缓开口轻声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安景那边,自从几天前石蚕从马上摔下来后,他就感觉石蚕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又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石蚕的话少了很多却是事实。   蹚着一路泥泞回到帐篷里时,安景看到石蚕正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眼前还蒙着层层纱布,听到动静后还是一动不动,也没有向他转过来。   “根据我们最近的情报,伊沙似乎又改变了进攻方向。”安景笑着说道,“疑似主动把自己的队伍分为了两部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石蚕顿了顿,继续面朝着帐篷角落说道:“敌人或许会急于求成,但绝对不傻,这么做一定是有所图谋,别太大意了。”   之前安景的那番话,在石蚕心里造成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可他本就是一个善于伪装情绪的人,心里也更害怕安景看出异样,所以不得不勉强搭话。   “有道理,”安景点点头说,“可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件事告诉维克少主和宫岚,我马上写信。”   安景刚刚送起笔,就听到石蚕又开口说:“敌人突然改变进攻路线,此事应该非同小可,你最好还是亲自找维克汇报。”   安景缓缓放下下笔,有些迟疑地看着石蚕,这下应该不是他的错觉了,再怎么非同小可,发信和会面有什么不同?石蚕确实有些赶他走的意思。   但这是为什么,安景百思不得其解。   注意到安景点点头沉默,石蚕勉强一笑说:“别多想,你都快当爹的人了,我总拉着不让走像话吗?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早说?”   安景将信将疑:“真的?你没生气?”   “你倒是给我一个生气的理由。”石蚕语气嘲讽道。   “也是啊……”安景放下心来,笑呵呵地走过去,“还是你对我好啊,不过就这么分开我还有点舍不得,没关系,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等着当干爹吧。”   石蚕轻轻推开他:“快走吧,别让她等久了。还有,一定要小心,别觉得塔基尼亚已经翻不起大浪了。”   “好。”安景想到即将和蕾格亚会面,嘴角一个劲儿地往上翘。   说走就走,简单收拾了一番行囊后,安景就打算离开了,石蚕原本没打算送他,但安景走出帐篷之前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石蚕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一个温热的怀抱紧紧抱住了。   “你也多加小心,我见到宫岚之后,也会让他派人过来帮你的。”   如今的石蚕心知肚明,这个拥抱,除了朋友之间的不舍外没有任何含义,但是在那一瞬间,他还是险些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他不想让安景离开,想让他一直陪着自己,甚至哪怕用一些阴险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的时光,石蚕的想法已经不像最初那么简单粗暴了,他希望安景爱他,如果不行,那他就只能祝福了。   “石蚕?”安景似乎注意到他的情绪有异,有些迟疑地问道。   “别腻歪了,赶紧走吧。”石蚕挑起嘴角,纱布下的双眼却是一阵阵刺痛。   马蹄声渐渐远去,石蚕独自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呆之后,突然轻轻笑了出来。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把那些心思收起来之后,他和安景还是朋友,维克和宫岚离不开彼此了,或许他和安景也能以朋友的身份一直相处下去。   安景很快就赶回了维克一方的阵营,得到消息后的维克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断,而是笑着看向安景说:“这事,我和宫岚龙星再好好商量一番,你赶紧去找蕾格亚吧,我看你都坐不住了。”   安景不好意思地笑笑:“很明显吗?”   维克笑着摆摆手,安景离开后他也站起身来,走出帐篷来到了充当指挥部的大营里,将安景带回来的最新情报告诉给了众人。   “伊沙一方应该只能摸清我们的大致方位,最近的交战依然很激烈,没想到她已经分散了实力……”龙星踌躇着皱起眉头,“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找到我们的具体位置。”诺斯说道,“看来她这次真的是孤注一掷了,不惜一切要找到我们……如果再后退的话,能退到哪里?”   宫岚笑嘻嘻地从维克手上抢过地图,端详了半天说:“真是不看不知道,没想到咱们这么能跑,现在我们后方就只剩下最西南的西恩城了,再往南就是大海,还要后退吗?”   维克沉思了一阵,开口说:“我记得西恩城外有一处山谷,倒是能在那里伏击伊沙的主力。”   “我们确实该和伊沙的大部队决一死战了,”龙星也点点头,“只不过我比较在意的一点是,伊沙分散出去的那些势力。”   宫岚哼了一声,笑道:“这话不假,或许这只是伊沙的诱敌之计,鬼知道她有没有办法将那些改造者突然传送过来。不过话虽如此,该打还是要打的,我只是提醒你们别这么乐观。”   诺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们已经凝聚了所有的力量,我也赞成正面迎敌。”   宫岚微微一笑,这可是个好机会,假如能借伊沙之手除掉龙星和诺斯,那就最好不过了。   总之,在西恩山谷伏击敌人的计划就这么全票通过了,在龙星和宫岚的命令下,大部队继续向西南撤退,抢先一步来到了西恩山谷,就等着伊沙的大部队靠近,然后吸引过来一举歼灭了。   所有人都做好了交战的准备,但什么时候开战却不是龙星他们说了算的,伊沙的大部队宛如没头苍蝇一样在西南乱窜,提前引诱的话伊沙一定会把分散出去的势力全部召集过来,所以他们只能等,等着伊沙主动靠近西恩城后伺机行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每天都有可能是决战之日,每天又都平安无事,所有人的精神都是紧绷的,但却丝毫不敢松懈,不断地派出斥候打探情报,宫岚还让香冥稂梓二人去往了石蚕那里,协助他一起行动。   不过谁也没想到,蕾格亚突然早产了,比预想的提前了将近一个月,敌人未到,他们这里却要诞下新生命了。   反抗军中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生孩子的阵势,更遑论经验了,只能让几个女性治疗系异能者七手八脚地将蕾格亚抬进了帐篷里,留下一大帮人在外围焦急踱步,这其中最急的当然就是安景了。   “我说,”宫岚看了维克一眼,“又不是你的孩子,至于这么表情严肃吗?”   维克勉强一笑,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转来转去的安景:“安景和蕾格亚是我最信任的下属,也算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当然替他们担心了。哎,在这个时候降世,真不知是好是坏……”   “小看我是不是?”宫岚笑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塔基尼亚嚣张不了几天了。”   维克轻轻一笑:“我相信你。”   另一边,龙星、诺斯、以及个别家族的首领也凑在一起,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站在一起耐心等待。   帐篷里乱糟糟的一片,蕾格亚又特别能嚎,外围的一圈人几乎是饱受折磨。   眼看着天色都暗下去了,但还是没人从帐篷里走出来,蕾格亚的喊叫也没之前那么有活力了,维克缓缓皱起了眉头。   就在安景忍不住想闯进去看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迫的喊叫:“首领!!”   来人一脸惊慌,匆匆忙忙地半跪在龙星身前说道:“报告首领,改造者的大部队正往山谷内前进,为首的是伊沙!”   “怎么会呢!”维克迅速走上前,“谁让你们现在把他们引来的!?”   “没有啊!”前来传令的人大呼冤枉,“敌人是主动过来的!”   安景冷着脸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领:“是谁走漏的消息?”   “别冲动,”维克劝道,“未必是有内奸,毕竟这里地形复杂便于隐藏,如果是伊沙带人途经此处,也有可能主动过来搜查。”   “那现在怎么办?”安景有些慌张。   一帮人都没了主心骨,维克四处看了看迅速说道:“你带着蕾格亚先离开这里,我们留下,按照之前的计划作战。”   关键时刻,安景也顾不上所谓的大局了,马上点点头:“好!等我安顿好蕾格亚马上回来!”   “别往西恩城走!”准备离开之前,诺斯突然喊住了安景,“这里距离西恩城太近了,万一我们失败,伊沙一定会顺势带人攻击西恩城,你离开山谷之后往北边的城镇走,反其道而行之。”   安景感激地看了一眼诺斯,然后直接冲进了帐篷里,他要带着蕾格亚和那些治疗系异能者先行离开。   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后,维克和宫岚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带人在山谷中埋伏了起来,等待着改造者大军的到来。   或许伊沙并不能未卜先知地料到有人伏击,但改造者的异能感知力非常敏锐,反抗者的实力参差不齐,所以刚刚冲入山谷,伊沙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几乎是一路用异能砸过去的。   异能的光芒再次点亮天空,作为伏击的一方却被敌人抢了先机,维克他们也无可奈何,到了如今这一步也只能咬牙拼了。   随着龙星的一声令下,血战彻底来开帷幕。   喊叫与爆炸声声震天,事先做好的战斗计划一下子全乱了,所有人都在拼命往前冲锋,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阿贝。”   宫岚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而趁维克不在附近时拉住了想要参战的阿贝,轻笑着说道:“别尽全力,如果伊沙很快就死,那就太无趣了。”   阿贝一言不发,点了点头后加入了战局。   从平均实力来看,伊沙一方显然是占据上风的,可龙星一方的高手也不少,外加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关键的一战,都用尽了全力,一时间连伊沙都皱起了眉头,不能短时间内全灭敌人。   伊沙的异能力很强,即使是在混乱的战场里也十分明显,维克、龙星、诺斯三人同时冲向了她的身边。   看到龙星,伊沙的眼神里燃起怒意,单手变为弓弩状直接凝聚起最强的能量,不亚于禁咒的威力轰然砸下,不分敌我地几乎将山谷里的所有人都覆盖了。   每次面对塔基尼亚的高层,龙星都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无力感,今天也不例外,但却不同的是,如今的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任何机会他们都不会放弃。他们兄弟三个首次共同在战场上一起御敌,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释放出了不同属性的禁咒。   诺斯的完美风暴席卷了整片天空,不断地分裂着伊沙的红色能量,龙星的雷电和维克的黑暗能量趁机直奔伊沙而去。   伊沙的周身宛如彗星般炸裂,混乱的异能力顷刻间就将她吞噬其中,可她那张被雷电映照的苍白面容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磅礴的能量肆虐席卷,维克三人同时落于地面,龙星焦急道:“成功了吗?余下的那些改造者也需要我们去对付!”   “恐怕没那么简单,”宫岚突然微笑着来到他们身边,“先别管那些小杂鱼了,伊沙可没那么好对付。”   刚刚诺斯主要负责防御,龙星和维克联手的禁咒攻击固然可怕,但想要杀掉伊沙,还是远远不够的。   果然,空中的异能余威缓缓平息后,众人看到了伊沙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她的右半边身体已经被炸没了,可她还是面不改色,从伤口处猛然涌出改造材料,瞬间就将身体重新恢复了原有的轮廓。   “真难以置信,就凭你们,居然能杀掉凡尔特。”伊沙几乎是一字一顿,说罢猛然一挥手,上空突然两枚能量极强的裂隙,与她本身两两相连,形成了一个倒三角。   “空间裂隙!”维克猛然瞪大了眼,他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空间裂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伊沙应该是在传送那些被分往各处的改造者。   巨大的倒三角闪过亮光,从中冲出了无数急速前行的改造者,密密麻麻宛如蝗虫过境一样遮蔽了整片天空。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伊沙面色阴沉,分裂的手臂之间再次汇聚起能量,同时那些新加入战局的改造者们,无一例外全部朝着西恩山谷俯冲而下。   “真是疯子!”宫岚脸色一惊,他没想到伊沙居然一上来就是这么玩儿命的打法,那些改造者绝对是打算靠近他们然后自爆的!   他本来打算让龙星和诺斯死在伊沙的手上,但绝对不能波及到维克,面对眼前的情况宫岚也只能拼尽全力了:“禁咒,幽冥暗狱!”   维克三人的脸色同时变了,伊沙所展露出的能量已经够可怕了,可宫岚居然比她还强!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维克不敢深思,只能略带担忧地看着宫岚的身影。   威力惊人的黑暗能量从他们的脚底蔓延而上,抢在那些改造者俯冲而下之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紧接着就是剧烈的震动,这些夸张的能量倾数炸裂,犹如风卷残云般吞没了那些来势汹汹的改造者。   就连最上空的伊沙也没能幸免于难,她冷若冰霜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崩裂,抬起臂袖一扬,一道能量壁垒瞬间挡在了自己身前。   不少改造者见势不妙直接在空中自爆,但是就连爆炸产生的能量团也被宫岚的禁咒彻底阻拦,维克等人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厚实的能量牢牢包裹了起来,外界的一切都无法侵入。   不过如此强大的能量显然无法大范围扩散,宫岚虽然保护了维克他们三个,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改造者的自爆声不绝于耳,无数性命相互抵消着消散于世间。   宫岚禁咒的余威还没有彻底消失,伊沙就拖着残破的身躯冲了出来,这次她不只是损失了半个身体那么简单了,就连嘴角都溢出了鲜血,脸上的表情也狰狞了起来:“这种力量……就想杀死我吗?!给我去死!”   伊沙直接将体内的改造设备驱动到了极致,无数暗红色的异能光波像利刃一般四散而去,虽然还是无法将宫岚以及维克他们如何,但却瞬间结果了无数正在交战的反抗者的性命,西恩山谷变为了血的地狱。   伊沙再次将目光转移到了宫岚身上:“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   阿特回来了!恢复日更了! 第五十一章 绝路   “你和上次那个改造者还挺像的,都是一样的盲目自信。”宫岚冷笑着说。   提及凡尔特,伊沙原本就狰狞的面容更加扭曲:“原来是你!”   比刚刚还要迅猛的异能炮弹不断地砸向宫岚,可惜以宫岚如今的实力,想躲开它们易如反掌,他在夺命的光斑之间来回穿梭,同时继续开口嘲讽:“我懒得理会你们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在伊沙看来,自己的进攻不但迅速而且几乎毫无死角,可宫岚却总能以更快的速度躲过去,眼前这个人绝对有杀死凡尔特的实力。   想到这里,伊沙的手臂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关节与皮肉迅速转化为一柄狭长的火炮,一枚纯粹异能力汇聚而成的炮弹出现在炮口:“死吧!”   “很厉害的样子,”宫岚微微一笑,虽然伊沙的实力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但仍旧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太慢了!”   原本已经缓缓平息下去的幽冥暗狱再次爆发出夸张的能量,这次的伊沙毫无防备,瞬间就被无边的黑暗能量吞没。   看着伊沙坚固的躯体在这股能量中缓缓化作齑粉,宫岚发出了不屑的冷笑。这就是他的力量,足以抹杀任何生命,再也没人能挡在他的面前。   但伊沙却并没有死,只要她的核心没有遭到破坏,哪怕身体截截寸断也不会有事。她的目光穿过浑厚的能量落到宫岚身上:“我不管你有多强,我一定要让你死!”   她和凡尔特都接受了最高蓝图的改造,但是严格来说,她身上的改造更为可怕,凡尔特是那么爱她,永远都把最好的留给她。   尽管身体越来越残破,可伊沙那双猎手般的眼神,却愈发猩红。   在幽冥暗狱的冲击下,那些零散的改造者就像风暴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可他们突然跟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不顾一切地往幽冥暗狱中心冲去。   宫岚缓缓皱起了眉头,他的禁咒威力固然很强,但是这些改造者不要命地一起冲锋,彼此掩护之下还真无法瞬间消灭他们。不少改造者在冲锋的途中直接被恐怖的异能力蒸发,但更多的却冲进了能量中心,一个挨一个地靠在了伊沙身上。   数量巨大的改造者挤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球体,他们本身的防御力就不弱,现在就好像给伊沙披上了无数层铠甲,宫岚的禁咒再强也无法伤她分毫。   “龟壳还是挺不错的,”宫岚嘲笑道,“可你怎么赢呢?”   伊沙没有回答他,巨大的“球体”突然自内而外散发出逼人的威能,这是所有改造者一起自爆的前兆。   宫岚不知道有多少改造者靠近了伊沙,更不知道这么多人一起自爆会造成什么后果,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拿维克冒险。   幽冥暗狱的能量压得很低,维克他们不知道上空的战况如何,但是明显都感觉到了那么多改造者产生的共振,三人的眉头一个比一个紧促。就在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宫岚迅速落入地面,上前两步拉住了维克的手:“用空间异能离开这里,快!”   维克没有犹豫就照做了,但并没有急着进入裂隙,而是担忧地看着宫岚:“发生什么事了?”   宫岚冷眼看了看天,一片昏暗中看不到任何事物的轮廓:“伊沙将几乎所有改造者都拉到了一起,打算联合自爆。”   改造者最令人头疼的一点就是打不过便自爆,伊沙可谓是将这种无赖打法发挥到了极致,连宫岚都畏惧了,谁也不敢想象这一招的恐怖程度。   维克闻言迅速拉着宫岚走入了裂隙,不过他进入后并没有马上关闭,而是用目光催促着龙星和诺斯。宫岚当然是心生不满,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难,只能不耐烦地开口:“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龙星迟疑地看了看远处,然后跟下定了决心一般:“堂兄你先跟他们走,我随后就到。”   “你去干什么?”诺斯一把拉住了他。   诺斯已经很久没和自己有过肢体接触了,龙星晃神了片刻,然后笑道:“还有那么多人呢,我至少要通知他们撤退。”   诺斯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堂兄?”龙星有些诧异。   “别废话了,快点!维克你和宫岚先走,我们……哎,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分别了,多多保重吧!”说罢,诺斯就紧跟着龙星迅速离开了。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维克下意识地想追过去,却被宫岚抓住了手腕:“他们身边也有空间异能者,别担心他们了,我们快走。”   天空中散发而下的威能越来越恐怖,最终维克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紧宫岚的手后迅速关闭了裂隙。   维克带着宫岚出现在了好几公里外的地方,黑暗中的维克面容紧绷地望着远处,当灼目的光亮在地平线上迸现的时候,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轰隆声和地动山摇的眩晕感紧随其后。距离如此之远都能感受到余威,可想而知,恐怕整个西恩山谷都被夷为平地了,假如龙星他们没能及时撤走,那一定有死无生。   注意到维克的神情,宫岚十分不走心地劝道:“别太担心,龙星他们最令人敬佩的就是那顽强的生命力,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的。”   维克闻言看向了宫岚,而宫岚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几分陌生,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补了一句:“要是你实在不放心,咱们现在回去看看?”   维克一动不动,盯着宫岚看了许久后才开口问道:“宫岚,刚刚你那个禁咒……你一直在隐瞒实力对吗?”   宫岚目光一变,他刚刚只想着杀掉伊沙,却没想到维克见到他的真正实力后,会不会多想。   看到宫岚沉默,维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最坏的的可能性:“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理由,”宫岚强打起笑脸,“龙星毕竟是我的仇人,即使现在联盟也是被逼无奈,我总不能一点后手也不留吧?”   “仅仅如此吗?”维克追问道。   宫岚点点头,苦笑了一声后突然抱住了维克:“是我的错,我不该向你隐瞒。但维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是怕龙星事后发难,没有任何别的理由。”   维克缓缓抬手抱住了宫岚的后背:“我相信你,放心,龙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只要你别再招惹他,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宫岚在他怀里无声地点头,可眼眸中的杀意更甚。   “等到消灭塔基尼亚后,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维克一边说,一边将怀中的宫岚抱得更紧,“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这番话,或许有提醒他的成分,但宫岚听到后还是被喜悦浸满了胸腔:“嗯,我们再也不分开。”   西恩山谷那边,爆炸过后的硝烟久久也没有消散,或许这是塔基尼亚横空出世至今,死亡人数最高的一次战斗了,不仅反抗者们被消灭了大半,伊沙的改造者部队也没几个还活着,所谓的山谷也被炸成了平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的面孔消失在这片火光之中。   地面都被爆炸产生的高温融化,伊沙勉强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每一寸身体都在向大脑传递着灼热的刺痛感,她全身上下的改造设备无一例外,全部进入了过热状态,连近在咫尺的其余改造者都无法感应到了。   环顾四周,三三两两的改造者缓缓起身,虽然已经没有存活的敌人了,但相比来时的气势汹汹,此刻的他们也极为可怜,满打满算不过剩下十几号人。   “搜查战场。”伊沙缓缓下令。   残余的十几个改造者晃晃悠悠地飞到半空,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来回巡视,伊沙则原地坐下,静静地等待设备的温度降下。   伊沙当然不会自爆,而且相反,她刚刚竭尽全力地释放出了一道屏障,不然连这十几号人也无法在大爆炸中幸免于难。不过虽然如此,位于自爆中心的她还是受到了严重波及,险些连自己也要被炸为碎片。   不多时,一个缺了条胳膊的改造者落到了伊沙身前:“伊沙大人,还能看清面容的尸体里,并没有威尔斯特的核心成员,也没有刚刚和您交战的那个异能者,或许他们是被炸为了灰烬。”   “他们没死,”伊沙根本不信属下的猜测,“传令下去,在这附近的城镇各处搜查。”   “是……”改造者说罢又有些迟疑,“可是伊沙大人,我们只剩下不到二十个成员了。”   伊沙沉思了片刻说道:“给罗迦下令,让他调集所有人员来这里集合。”   罗迦是伊沙的副手,也是总领另一半改造者的指挥。刚刚伊沙打开的传送法阵并没有调集全部改造者,罗迦手上应该还有一部分人。   只不过,那是她最后的力量了。   “是。”   改造者领命离开后,伊沙缓缓闭上眼,想感知敌人留下的空间异能残留,但她身上的一部分设备遭到了破坏,似乎失去了对异能的感知。尝试了几次都无果后,伊沙表情阴寒地站了起来:“来人!”   马上又有两个改造者在她面前半跪行礼,伊沙问道:“此地附近的城镇有哪些?”   其中一人答道:“伊沙大人,再往南方只有西恩城一座城镇,距离此地非常近。”   由于失去了感知,伊沙只能靠猜测了,对方一定有人受了伤,很可能会去附近的城镇找治疗系异能者,但西恩城太近了,他们反而不太可能往那里去。   伊沙继续问道:“还有吗?”   “除了西恩城外……最近的是西北方向的光暗城,距离此地不到十公里。”   “所有人向光暗城前进。”伊沙果断下令。   其实伊沙也无法确定光暗城是否真的有敌人,但大仇未报她不可能坐等罗迦过来支援,必须立即行动起来。   如今的西南地区,大部分城镇都被塔基尼亚前前后后的部队毁于一旦,残余的几座城也没有多少居民了,城防更是形同虚设,所以安景带人进入一片死寂的光暗城时并未遭到阻拦。   不过他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缓,因为蕾格亚还是没能顺利生产。   屋子里的喊叫声还是断断续续的,安景独自在外焦急地转来转去,同时还要戒备四周,以防敌人突然出现。   刚刚远处传来剧烈的震动,安景还以为是敌人打来了,结果登高远望后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应该是西恩山谷的战斗过于激烈,连这里都能感到大地的震动。   想到这里安景更是心急如焚,维克还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呢,而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在这里。   终于,在蕾格亚的喊叫越来越虚弱时,屋子里终于传出一阵嘹亮的哭啼。   安景表情一惊,然后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几个治疗系异能者也是浑身大汗,其中一人手上还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去身上的血迹。   看到安景后,那人笑道:“别担心了,蕾格亚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安景的心这才放进肚子里,慢慢靠了过去,看着那人怀里的孩子,眼睛就挪不开了。   说实话,小婴儿比安景想象的要难看,小小的五官挤在一张小脸上,浑身血淋淋的,头顶上的毛发也很稀疏。不过这是他的儿子,再难看,安景也是越看越顺眼。   虽然早产,但这孩子显然继承了父母的异能体质,从那嘹亮的哭声安景猜测到,他儿子一定很健康。   “哼……”蕾格亚躺在床上,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你们真是亲父子,折腾死我算了……”   安景伸了半天手也不敢摸自己的儿子,听到蕾格亚的话后一脸心疼地坐在床沿:“辛苦你了,快些休息,等养足体力后咱们要尽快离开……”   安景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就突兀地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和刚刚不同,这次很明显是在光暗城里,而且似乎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一个异能者迅速跑到门口往外张望,回过头后一脸惊慌地说:“不好了,好像是伊沙带着改造者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安景猛然起身,“伊沙是奔着我们来的吗?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她应该不知道……”门口的异能者继续观察着远处的情况,“或许她只是和以前一样,遇到城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毁了再说……安景大人,我们断后,您带着蕾格亚和孩子快走!”   “你们怎么可能拦得住她……”安景本想他去断后,可这么一来就没人保护蕾格亚了,想来想去只能愧疚地说,“你们先牵制住敌人,我送走她们母子后立刻回来!”   说完安景就要抱起蕾格亚,结果蕾格亚推了他一把,还挺有劲儿:“抱儿子!”   蕾格亚下地的动作还有几分潇洒,看得安景心惊胆战:“你慢点!你还有力气吗?”   “我没力气又怎么样……”蕾格亚一咧嘴扶住了他的肩膀,“不都得跑吗?赶紧的,抱上儿子走人。”   安景二话不说将她横抱在怀里:“你抱儿子,我带你们走。”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迅速离开,余下的几个异能者互相看了几眼,点点头后也大步走出了房间。能帮助蕾格亚生产,至少在忠诚方面她们是过关的,她们会遵守自己的承诺,为新生的孩子争取出一条活路。   可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即使是塔基尼亚的普通改造者,也不是她们几个治疗系能对付的,几发异能炮弹砸下,烈焰瞬间就吞噬了她们。   看到有人企图反抗,伊沙更加确信敌人潜入了这里,马上下令:“分头搜查,把这座城给我炸成废墟!”   远处的爆炸声就没有中断过,甚至有些愈演愈烈,安景一边顺着大路逃跑,一边担忧地回头看去:“如果伊沙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少主他们失败了?”   蕾格亚有些虚弱地咳嗽几声:“先别想太多,咱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不是你认识这里的路吗,我怎么感觉你在瞎跑啊?”   安景顿住了脚步仔细聆听,除了越来越近的爆炸声外,他居然还听到了河流涌动的声音。   安景心中大为不安,又往前跑了几步之后道路消失了,带着湿气的夜风吹面而过。由于不熟悉这里,他们居然来到了光暗城的码头。   “没关系,我去找船!”安景抢在蕾格亚之前开口,“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可如今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能跑的人早就跑了,码头停靠的船舶也早就被抢光了,找了半天,安景只找到了一条停靠在边角的破木船。   这条木船脏兮兮的,似乎还有些漏水,船沿上布满了青苔,可安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小心翼翼地将蕾格亚放到穿上后说道:“这船肯定不快,我留下拦住敌人。”   “等等!”安景刚刚转过头,蕾格亚就挣扎着起身拉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   “别闹!”安景担忧地看了看远方已经冲过来的改造者小队,“那是伊沙,你以为自己留下来有用吗?”   蕾格亚咬牙跳上了岸:“那你一个人就有用了吗?把儿子放船上送走,咱们两个一起上!”   “你们快走吧!”安景都快急疯了,“我发誓会拦下敌人,求求你快走行吗?!”   或许是被潮湿的木板硌得不舒服,他们的儿子又开始哇哇大哭,蕾格亚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轻轻笑了起来:“我不可能看着你去送死,而且退一步说,光凭你是打不过伊沙的,她杀了你之后就会来追杀我们母子,我们两个一起上才有一丝希望。安景,你想害死我儿子是吗?”   安景红了眼眶,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   远处的改造者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伊沙的带领下迅速逼近。   安景万般不舍地看了看还在大哭的儿子,轻轻将从不离身的匕首放在了他的身边,形成了一层暗淡的异能屏障,将还在哭泣的孩子笼罩其中。   安景大步上岸,回头向水面扔了一发异能箭,掀起波澜的水面迅速带着孩子的哭声远去。   伊沙带领着十几个改造者出现在了他们两个面前,蕾格亚根本没看他们,而是面对着安景笑道:“狼崽子,咱们上吧。” 第五十二章 祝福   “伊沙大人,”伊沙身边一个改造者上前一步说道,“根据情报上的信息,他们两个是维克的部下,三把刀中的蕾格亚和安景。”   伊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两个:“刚刚我在西恩山谷没见到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刚刚送走的是什么东西?”   安景给她的回答,是扑面而来的黑暗能量。   只可惜趁手的武器已经不在身边了,这点攻击在伊沙面前还不够看的,她连躲都懒得躲,直接用改造过后的身体承受完安景的进攻后说道:“你们最好回答我的问题,你们的主子在哪儿?”   “我们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蕾格亚拔出匕首,一枚光斑在夜空中乍现,混合在光芒之中的光刃照耀而下,席卷了伊沙以及她身后的改造者们。   光刃瞬间贯穿了那些普通改造者的身体,但是伊沙的速度却比蕾格亚的进攻更快,一路闪躲着光刃逼近了蕾格亚身边。   “别妄想!”   安景一声怒吼,手中漫溢而出黑暗能量,从中窜出利箭一般的事物,从各个角度奔向了伊沙身后。可伊沙却根本不闪躲,任凭那些黑暗利箭穿透自己的身体,自己径直冲到了蕾格亚面前,手臂迅速转变为一把长剑,挥向了她的咽喉。   蕾格亚抬起匕首挡在身前,金属相碰发出一声脆响,蕾格亚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强的力量,被逼着连连后退。伊沙刚想继续追击,安景已经怒吼着冲到了他的身后,手上散发出的能量连伊沙也不敢大意,警备地停下脚步,回身一剑刺了过去。   安景早有准备,另一只手在身前形成一道护盾,挡住了伊沙的剑,与此同时蕾格亚也猛然反退为进,手中的匕首狠狠捅向伊沙的后心。似乎一瞬间,优劣势的双方就调换了位置。   前后都有攻击,但伊沙还是面容不变,迅速催动体内的改造核心,想要在身体四周释放护盾。   然而什么都没有出现。   伊沙脸色猛然一变,手上使出了全力,破碎安景身前的护盾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自己则是靠着改造过后的身体硬抗下了安景的进攻,蕾格亚刺入心脏的匕首对她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不过伊沙知道蕾格亚的匕首上有异能,并不恋战,狠狠从安景腹部将剑拔出后迅速拉开了距离。   蕾格亚表情关切地扶住了脚步踉跄的安景,伊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有急着攻击,而是仔细感受着体内的设备。刚刚护盾没有释放出来确实在她的意料之外,看来损坏的不单单是异能感应设备,或许她之前受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看来我只能速战速决了。”伊沙的手臂再次发生变化,又变为了常见的弩状,不过这次她不再一枚一枚的发射,而是直接爆发出数十枚较小的异能球,铺天盖地地向二人砸下。   蕾格亚刚刚分娩结束,安景又受了伤,二人根本闪躲不开如此密集的进攻。安景迅速将蕾格亚按在身下,数十枚异能球在他的周身、甚至是后背上炸裂,安景只感到眼前一黑,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一波攻击结束后,伊沙再次汇聚出能量,第二波密密麻麻的异能球再次扑了过来。   “你这贱女人……”蕾格亚双目赤红,手上爆发出六芒星的标志,“禁咒,圣光审判!”   错乱的耀眼光芒在空中迸裂,顷刻间就将伊沙的那些异能球化解,紧接着从四面八方贯穿了伊沙的身体。   改造过后,伊沙的痛觉已经降到很低的地步了,此时的她并不觉得多痛苦,但身体却一阵无力,体内的各个设备接二连三的失去反应,明显是遭到了重创。   伊沙怒吼着扬起漫天的异能弹,不断地在自己身边爆炸,企图阻挡蕾格亚的禁咒能量。   而蕾格亚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本就处于虚弱的状态,这个禁咒更是将她耗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事物了。   可她知道,一个禁咒还不足以杀掉伊沙,她推了推身边的安景:“狼崽子起来,帮我一把……”   安景缓缓撑起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后勉强说道:“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但你能撑住吗……”   蕾格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轻笑:“撑不住也要撑,如果不杀了她,这贱人就要去杀咱儿子了,你乐意吗?”   蕾格亚的禁咒结束后,伊沙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正常,那些已经进入她体内的禁咒能量还在肆意摧毁她的身体。伊沙咬咬牙,将所有还能启用的设备全部转换为了防御模式,只要核心还在她就不会死,拖也能拖死他们两个。   当伊沙再次开始汇聚能量时,安景爆发了全力冲到了她的身边,不过他身上的黑暗能量已经能称作孱弱了,伊沙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发凌厉的暗红色光波直逼安景的心脏而去。   “暗术,棱镜!”   安景在身前召唤出一面镜子,伊沙的异能光波一头冲入了镜面之内,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毫无波澜。伊沙微微皱眉,因为她的上方也出现了相同的镜面,而且镜子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很快就彻底将她困在了中央。   蕾格亚的手心再次闪出六芒星,尽管异能枯竭的感觉让她脑子一阵阵钝痛,可她还是竭尽全力地释放出了最后的力量:“去死!”   圣光审判再次出现,这本是一个大范围的杀招,可安景的棱镜能将异能汇聚为一点,也就是说这个禁咒的全部威力都会在伊沙身上炸裂。   即使已经将所有设备都转化为了防御状态,可感受到威胁的伊沙还是不敢硬接这一招,弩状的手臂疯狂地喷射出数以百计的异能球:“我会把你们连人带异能全部粉碎!”   安景的棱镜本身就有极强的防御力,可在伊沙的疯狂进攻下,很快就产生了裂纹,安景身前的那面镜子首个破裂,漫天遍野的异能球刹那间就将安景的身体打成了筛子。可伊沙还是晚了一步,其余镜子在破碎之前,已经将蕾格亚的禁咒能量分毫不差地折射到了伊沙身上。   “狼崽子……”蕾格亚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可听到镜子破碎声音的她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异能彻底枯竭的她也无力再做任何事了,几乎和安景同时倒在了地上。   伊沙疯狂的攻击猛然停住了,圣光审判的能量在她的体内流窜,她清晰地感觉到层层防御都被那股蛮横的能量彻底摧毁了,最后是她的改造核心,也紧随其后猛然破碎。   久违的痛苦再次占据伊沙的脑海,不过肉体上的痛苦并不值得一提,真正难以忍受的是心中的悲痛。这就是她的终结了,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没能手刃仇人,凡尔特给了她所有,可她却连简简单单的复仇都做不到。   她摇晃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没走出几步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随着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她的意识也开始涣散。   她不甘心。   她当然不甘心,如果就这么死了,那她的一生算什么呢?   “凡尔特……”   呼唤出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后,伊沙彻底失去了意识,紧接着改造核心极速升温,混乱的能量在她体内彻底爆裂。冲天的火光拔地而起,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伊沙的尸体化作灰烬消散于风中。   伊沙战死,她所带来的改造者大军也损失了十之七八,或许众人还没有意识到,过了今夜,塔基尼亚在南方的势力已经名存实亡了。   天气逐渐转热,太阳不仅一天比一天来得早,清晨的燥热也有些令人难以忍受。龙星站立于帐篷之外,有些惆怅地看着头顶的大太阳。   听到身后的动静,龙星连忙转过头:“怎么样,她好些了没有?”   从帐篷里走出来的诺斯苦恼地摇摇头:“红玥异能透支严重,一般的光系异能者根本没办法给她治疗,除非是专精治疗系的,否则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恢复了。”   龙星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不由得叹息起来。   西恩山谷的那一夜,明明他们是伏击的一方,可却被塔基尼亚抢占了先机,宫岚那恐怖的禁咒也没能彻底挽回颓势,联合自爆的疯狂举动远远超出了他们对敌人的预期。当时龙星并没有独自逃走,而是下达了撤退指令,在联合自爆发动之前红玥利用空间异能救了不少人,可她自己却因为异能枯竭而倒下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好转。   再加上直到现在也没有维克他们的消息,龙星心中不可能不急。   诺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把坏事当好事了。伊沙带来的改造者大部分都折在了西恩山谷,虽然也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但至少,改造者已经无法再和之前一样仗着数量肆无忌惮了。”   塔基尼亚依旧很可怕,能打成以命换命的局面,他们就已经该偷着乐了。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龙星幽然叹息。   “首领,龙星首领!”   远处突然急匆匆地冲过来一个人,诺斯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激动:“是派出去的斥候,或许是有维克的消息了。”   龙星也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打探到什么了?”   “首领,”斥候的表情亢奋,似乎是得知了什么好消息,“可靠情报,伊沙死在了光暗城!”   “什么?”龙星诧异万分,”真的吗?”   龙星确实不怎么敢相信这个消息,伊沙疯狂的举动使得他们死的死跑的跑,谁敢继续和她作战?谁又有能力杀了她?   这条情报不单单是传到了龙星这里,石蚕的部下也打探到了这条消息,正快马加鞭地往回赶着。   香冥走进帐篷的时候,就看到石蚕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一手捏着一枚戒指,另一只手正不断地往戒指的宝石上施加异能。   “我看宫岚大人根本不需要让我来支援你,你明明每天都很悠哉啊。”香冥笑着往里走起,“你每天不是研究那些卷轴,就是鼓捣这破玩意儿,心里有点正事吗?”   石蚕还是自顾自忙着:“我又没有耽误战事,你管的着吗?”   香冥笑笑没说话,走到石蚕身边后突然眼疾手快地从他手上夺过戒指:“我看看你忙什么呢……嗯?你没事往戒指里灌毒素干什么,打算害谁?”   石蚕表情无奈:“这叫以毒攻毒,只要戴上它,就不会受到毒素侵害。”   “好东西啊,”香冥把玩了几下就将戒指重新塞回了石蚕手中,“打算送谁?”   “反正不是给你的。”石蚕冷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香冥微微一笑,“你那点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而且我也听万兖说了,那个安景都是快当爹的人了,你莫非还想拿这枚戒指跟他求爱?”   石蚕的动作顿住了,但语气还是十分平静:“我知道他快当爹了,这就是给他儿子的礼物。”   香冥皱起眉头:“你没病吧?”   说到这个话题,石蚕索性敞开了:“即使他对我没兴趣,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现在到处都是尸横遍野,过一阵子天热,肯定会爆发瘟疫,异能者当然不在乎,但是小孩……我能帮他的只有这个了。”   香冥表情复杂,绕着石蚕转了好几圈后才缓缓说道:“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人……至于这么委屈自己吗?”   石蚕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管我?”   “好歹咱们是一伙儿的,我只是替你不值罢了。”香冥无奈地一笑,“要说你和鸢尾关系那么好,求他把安景抓过来供你享用不行吗?”   石蚕懒得理她,继续一门心思地忙活自己的事。   其实说起来,石蚕也觉得自己干的事太卑微,可情到深处难自禁,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必须要为安景做些什么。当安景收下这份祝福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或许当那一幕真实发生过后,自己才能真正忘了他。   香冥无奈地连连叹息,不过还没叹几声,就有斥候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石蚕大人,香冥大人,几日前维克的部下与伊沙在光暗城交战,双方均已战死。”   石蚕的手微微一抖,那枚消耗了他不少精力的戒指就滚落到了地上,他缓缓抬起头,努力保持着语气平和:“维克的哪个部下?”   斥候快速答道:“是三把刀中的蕾格亚和安景。”   香冥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马上追问:“消息可靠吗?”   “绝对无误。”斥候表情严肃。   石蚕慌慌张张地起身,香冥赶紧上去搀扶住他:“留点神,我看这未必是真的……”   “全体集合,”石蚕推开了她,说话的声线都在颤抖,“去光暗城。”   去往光暗城的路上,香冥明显感觉到改造者的数量少了很多,以往都是成群结队地出没,结果现在只是小猫两三只,看来伊沙战死的消息确实属实,塔基尼亚改造者已经不成气候了。可这么说来,恐怕安景身亡的消息也是真的。   虽然香冥言语上总是冷嘲热讽,可毕竟是自家兄弟,她不可能不担心石蚕,一路上都是心神不宁的。   现在少了改造者的截杀,石蚕又下令全速前进,所以斥候部队很快就抵达了光暗城。尽管看不到眼前的画面,但石蚕能感受到异能的残留,能够想象出战斗的惨烈场面。   “伊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安景和蕾格亚为什么会单独迎战她?宫岚和维克呢?”石蚕跳下马后依旧丝丝握着缰绳,口中的问题接连不断。   斥候的首领看得出来石蚕很在乎这件事,来的路上已经把情报整合了一遍,此时快步走来说道:“按照宫岚大人和维克的计划,他们原本在西恩山谷伏击伊沙,但在战斗开始之前,蕾格亚突然分娩,所以安景带着她先行离开战场,来到了光暗城。”   “分娩?”石蚕猛然抬起头,“那孩子呢?找到了吗?”   那些情报已经不重要了,石蚕猜都能猜到,伏击伊沙的行动一定是失败了,逃跑后恼羞成怒的伊沙在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结果就找到了光暗城,双方短兵相接。重要的是那个孩子,安景的儿子还活着吗?   “这……”斥候首领迟疑道,“码头有大量异能残留,战斗应该就是发生在那里的,我们找到了一些成年人的残肢,那个孩子可能已经……”   他的意思是,在如此剧烈的异能爆炸之中,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恐怕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   石蚕的大脑一片空白,可他还是强行逼迫自己去想这件事情的始末,或许也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安景和蕾格亚在这里与伊沙交战,总不可能抱着孩子打吧?或许孩子被他们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许……总之一定不会有事的!”   石蚕只想给自己一线希望,让自己暂时忘记安景已死的事实。而且倘若那个孩子还活着,那自己一定要找到他,这是安景最后的希冀,也是他唯一能帮安景做的事。   “石蚕,”香冥硬着心肠说道,“伊沙一死,塔基尼亚在南部已经溃败,接下来宫岚大人一定会带领我们北上,你要带人抗命吗?”   石蚕被一个安景搞得理智全无,香冥不愿意他再这么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石蚕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喊出了斥候首领的名字:“奥安,你带一部分人在西南全境寻找安景的孩子,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这是我根据莫瑞森的技术做的禁咒卷轴,你拿着以防万一。”   斥候首领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过他借着行礼的动作将头压得很低,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就在他伸手去取卷轴时,石蚕却突然松开了手,紧接着石蚕就和卷轴一前一后地摔落在地。   等石蚕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上方传来了香冥的声音:“我们还在光暗城,奥安已经领命带人去找了,等你缓过来我们也该走了。”   石蚕一言不发,直到此刻,他似乎才接受了那个残酷的现实,安景已经死了,甚至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残肢。没有眼睛的他自然是哭不出来的,可心中的绞痛却愈演愈烈。   和安景相识至今,他的心态一次次发生变化,在本以为最好的时间,却猛然得知安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现在更是以死亡的方式彻底离开了他。   看着石蚕的模样,香冥无声地叹叹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后,香冥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嘶吼。 第五十三章 攻城   “德尔大人,福光城来信。”   克拉斯在外执行镇压任务,大殿里只有德尔和圣伽妮两人,听罢传令兵的话后,德尔只是微微点头,同时伸出了手。   看过信件,德尔狠狠一拳砸在桌面,圣伽妮表情严肃:“塞特隆怎么说!”   “哼,”德尔阴沉着一张脸,起身走来走去,“塞特隆负责守卫福光城,同时也在密切注意着南方的战事,他在信上说,伊沙的部下罗迦找他求援,伊沙已经死了。”   “死了?”圣伽妮有些不敢相信,反抗者之前明明一直被伊沙的人压着打,怎么突然就传来了伊沙的死讯?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人之前确实是在佯装不敌,这是这么一来,对他们而言就更不是好事了。   德尔沉吟片刻说道:“虽然首领身亡的消息被那群没骨头的逃兵泄漏了出去,但在克拉斯的镇压下,北方还是恢复了之前的稳定。如今伊沙死了,南方的反抗者一定会北上……传令克拉斯,命他火速支援福光城。”   “我知道了,”圣伽妮也缓缓起身,“需要我也去帮忙吗?”   沉思过后德尔还是否决了:“暂时不用,我守着帝城无法离身,北方其他地区也要有人镇守,克拉斯前往福光城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圣伽妮点点头离去,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德尔一人。   即使已经成为了实质意义上的首领,可德尔从未染指过属于格兰特的位置,台阶之上的宝座已经空了很久了。   之前进攻北方势如破竹,谁也没有料到辉煌居然如此短暂,犹如彗星一闪而过,最后只剩下黑漆漆的残余。那么多强者陨落,哪怕是向来和众人不合的伊沙,她的死,也让德尔心中有些伤感。   德尔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的最终结局。   相比较死气沉沉的塔基尼亚总部,维克和宫岚的大营之中,气氛也十分压抑。   汇报完情报的香冥偷偷看了眼宫岚的神情,居然在他的眉宇之间看到了愁容,不由得心里惊异,这个安景莫非有什么魔力不成?   宫岚自然不会为安景或蕾格亚悲伤,可维克会。而维克一旦陷入悲痛,宫岚自然也是跟着发愁,叹着气拉住了维克的手:“事已至此,悲痛也无济于事,不过这么一来塔基尼亚的改造者就不足为虑了,我们接下来可以将目光放到福光城上了。”   第一次打退塔基尼亚的大军时福光城就成了他们下一步的目标,没想到却被伊沙横插一杠接连败退,现在回到了之前的原点,维克心中没有任何起伏,满脑子都是香冥刚刚的那句话。   安景和蕾格亚都战死了。   宫岚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待到帐篷里只剩下他和维克后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他们两个对你是最忠诚的,可战争就是这样,伤亡总是难以避免。别难过了,至少你还有我呢。”   维克轻轻点头,可是他一开口宫岚就知道,自己的劝慰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   “除了天狐军,三把刀是最先追随我的人,对我来说他们并不只是下属,更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是我没用,是我害了他们。”   听到维克这么说,宫岚心中怜惜之余,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是当初的伤痛太深,除了自己,宫岚不希望维克心中有其他任何人,好像只有当维克百分之百属于自己时,他才有安全感。   轻轻将维克拥入怀中后,宫岚轻声道:“我知道你难过,但你要再这么下去,我也会难受的。忘了他们吧维克,有我就够了,我和任何人都不同,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维克也无法得知宫岚潜伏在这番话中的真实意图,只认为宫岚是在向他表诉衷肠,不由得苦笑起来。看来,真的只有宫岚不会离开他了。   不过本就该这样,经历过那么多事,他浑浑噩噩地走到今天,这坎坷不平的生命里也唯独宫岚最让他不舍。除了眼前的人,又有谁能让他依赖呢?   感受到维克抱着自己的力度,宫岚略微诧异地低下头,在维克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脆弱。   这一瞬间,宫岚无比满足,他知道,只有在他面前维克才会不加防备地展露内心。   宫岚将他抱得更紧,堪称虔诚地在维克额头上轻轻一吻:“有我就够了,维克,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付出代价。”   在维克想来,安景那刚刚出生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在伊沙手上存活,所以并没有派人再去寻找,只想早些离开这片死伤无数的土地。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只不过石蚕悲痛之外还有绝望,他必须给自己一丝希冀,所以才会派人去寻找那个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孩子,也只有逼着自己相信这一点,他才能咬牙坚持活下去。   夏至将至,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正如石蚕所料,瘟疫与尸毒横行,虽不至于将异能者们如何,却平添了几分绝望之意。这也使得那些再次汇聚到一起的反抗者,士气越来越弱。   红玥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让龙星愁容满面,所以当诺斯怒气冲冲地走进帐篷时,看到的就是自家首领那张苦瓜脸。   “堂兄为何动怒?”龙星勉强一笑问道。   诺斯并不想继续给龙星添堵,但又不得不说,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被那帮人气的!现在我们的士气一日比一日低落,明明伊沙已经死了,可他们似乎打算放弃抵抗!”   对于那些普通的异能者来说,塔基尼亚是他们最可怕的噩梦,不久前伊沙的联合自爆更是撕碎了他们最后一丝胆量,虽然伊沙已死,可是开战至今他们已经经历过不少次希望破灭,他们实在是不想再战了。再加上塔基尼亚没有继续派人南下,所以大部分人都希望能暂时罢战,保持着和塔基尼亚一南一北分庭抗礼的局面,这当然不是诺斯想看到的。   “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懦弱,不敢继续反抗了!”诺斯越说越气,“我就不信他们不明白,塔基尼亚怎么可能给我们长时间的喘息?一旦拖延下来沦为一盘散沙,等塔基尼亚再找上门来,就再也无法反抗了!”   听完诺斯的话,龙星表情更愁了:“就连我们都多次心生退意,别人这样想也能理解……不过显然不能放弃,塔基尼亚的情况也不比我们好多少,不能给他们巩固统治的时间。”   诺斯缓缓点头,他当然赞同龙星的看法,可是话说回来,具体怎么做呢?   “堂兄,”龙星迟疑着开口了,“其实现在的局面,越拖下去大家的斗志就越垮,可若命他们直接进攻,万一进攻失败就弄巧成拙了,而且我也怕强行命令他们进攻会适得其反。”   诺斯继续叹气:“这就难办了,打也打不得,拖也拖不了……要是能早些找到维克和宫岚就好了。”   “首领!”   诺斯的话刚刚落音,就有传令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首领,宫岚的斥候部队找到了我们,还带来了宫岚的话。他和维克少爷正往福光城逼近,不过半日路程,要我们也火速北上,共同攻城!”   诺斯深吸了一口气:“好,还真是瞌睡了就有送枕头的!首领,不如直接下令北上吧,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胜仗来鼓舞士气。”   其实龙星心中觉得有些怀疑,因为宫岚表现的太急了,为什么不能等会面后再共同出击呢?不过眼下的局面也容不得他再深思,而且诺斯也这么说了,龙星果断下令:“全员北上,进攻福光城!”   尽管斗志低落,但威尔斯特首领的命令也没人敢公开违背,大部队向福光城杀奔而去。而且少了那些充当拦路虎的改造者,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   而此时的福光城,指挥所的大厅里比往日都要热闹。虽然严格来说克拉斯与塞特隆并没有过多的交情,可独自守城多时的塞特隆早就坐不住了,对即将发生的战争跃跃欲试,盛情款待了克拉斯一行。   一起同坐的还有罗迦,面对两个地位、实力都远高于自己的人,本该摒弃人类情感的他还是感觉到了畏惧,并不敢多言。   “要我说,德尔是被一次失败吓怕了,”塞特隆端起酒杯,脸色有些不屑,“本就是缺兵短将的时候,偏偏命我死守这里,若是我能早日加入战局,或许伊沙并不会失败!”   提及伊沙,罗迦就忍不住为自己的上司辩解了:“塞特隆大人,其实伊沙大人本不会失败的,只怪那些反抗者中有几个空间异能者,不然早在西恩山谷,伊沙大人就将他们全灭了。”   塞特隆哼了一声,似乎不满意他的话,克拉斯冷笑了几声说道:“确实如此,我们第一次进攻南方时,也是抓不到他们的踪影,不得不说这群耗子的逃命能力堪称一绝。”   塞特隆想到之前的进攻失利,表情更加狰狞:“所以我们更应该主动出击才是,德尔居然还命你协助守城,简直可笑!”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会来找福光城的麻烦的,”经历过改造,克拉斯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睿智,“我们要做的,就是等他们自投罗网。”   塞特隆还是气愤:“福光城绝不是他们能打下来的,可他们进攻失利后一定会继续往南逃窜,这么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克拉斯神秘一笑:“不会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罗迦也喊来这里吗?”   罗迦连忙说道:“我定会配合克拉斯大人。”   克拉斯举杯道:“等反抗者攻城时,你无论如何不要出城迎战,用你最强的异能死死护住城墙,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有来无回。”   塞特隆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到克拉斯如此自信,他也就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但愿你们能成功吧。”   当龙星一行极速逼近福光城时,宫岚和维克也在带人往北前行,可和情报上的“半日路程”完全不同,他们和福光城还相距甚远。   可惜,只有宫岚的心腹才知道他带给龙星那条口信的具体内容,连维克都被他瞒着。   “我已经派人通报龙星了,他们现在应当也是在北上的途中,等我们汇合之后就能对福光城发动总攻了。”宫岚在维克身边缓缓骑行,在他的带领下,大部队的前进速度并不快。   在烈日的映照下,维克的心头突然无端地闪过一丝异样,他看向宫岚:“还是加快速度吧,我担心迟则生变。”   宫岚微微一笑,略微加快了一丝骑行速度:“好,听你的。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除了伊沙之外塔基尼亚的其他人一直龟缩不出,攻打福光城或许会麻烦一些,但不会有危险。”   看到宫岚愿意听自己的话,维克心里的不安减轻了几分,笑道:“还是不要大意了。”   安景的事件过后,这是维克对他的第一个笑容。看着维克翘起的嘴角,宫岚的心里一紧。   他绝对无法容忍维克再次离开自己。   经过一个昼夜的急行,龙星带领的反抗者部队终于从西南地区来到了中部山脉,在连绵的起伏的群山之间,福光城就像一颗异兽守卫的璀璨宝石,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福光城近在眼前,可龙星他们却看不到宫岚一方的影子。   “怎么回事?”龙星心里咯噔了一下。   诺斯慢慢减缓了速度,眉头也皱在了一起:“难道是我们来晚了,宫岚已被击退?”   可不管他们现在有没有心思作战,如此之近的距离下塔基尼亚的守军自然也发现了他们,几道亮光闪过后,福光城的上空出现数十个改造者,极速向龙星一行逼近。   相比他们之前那浩浩荡荡的阵势,如今几十个改造者真的有些小家子气,龙星心一横,高声下令道:“准备攻城!”   龙星不会百分百信任宫岚,但他绝对相信维克,现在他们两人在一起,龙星认为宫岚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于是才做出了攻城指令。反倒是诺斯冷静下来后多想了几分:“龙星,开战之后绝对不要冒进,一有不对立刻撤离。”   龙星飞快地点点头,拉住缰绳一马当先地冲入了敌阵。   “真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看来伊沙一死,我们塔基尼亚被小瞧了啊。”   福光城内,克拉斯站立于城墙之上,望着远处的目光中只有不屑。   “改造者的数量那么少,派出去有什么用?”塞特隆一副要亲自上阵的架势,貌似把之前答应克拉斯的话忘到了脑后。   克拉斯拔出短刀笑道:“故意引诱他们上前而已,你可给我记好了,无论如何你都要防守好这里,绝不能出城作战。”   “知道了,啰嗦。”塞特隆有些不满。   克拉斯看向一旁的罗迦:“开始吧。”   罗迦自然不敢违令,不过他并没有带着克拉斯出城迎战,而是来到了一处传送法阵的面前,注入异能后开启了法阵。   有了这种东西,就不需要空间异能者那么玩儿命传送了,不过这是改造设备,自然只能允许改造者通过。克拉斯和伊沙一样,都是依靠改造才捡回来一条命,当然满足这个要求,罗迦和克拉斯步入法阵后就迅速消失,剩余的改造者也跟着鱼贯而入。   正面战场上,几十个改造者无论如何也无法阻拦龙星他们,一发闪电劈中最后一个敌人后,龙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笔直地冲向山峦之间的福光城南门:“进攻!”   眼看着敌人如此疲软,反抗军的士气大振,高呼着紧跟龙星步伐,可诺斯心中却越来越不安。   福光城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塔基尼亚肯定会派高手坐镇,甚至可能还不止一个,可为什么不出城迎战呢?   就在这时,队伍的尾端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和惨叫声。   龙星和诺斯同时迅速回首,都惊呆了,数以百计的改造者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后方,密密麻麻的异能弹不断地轰击着他们的阵型。而且为首的,居然是克拉斯。   “哈哈哈……”克拉斯狂笑着冲入人群,手起刀落眨眼间就放倒了一大片,“龙星首领,没想到你还没死呢?”   “克拉斯!”龙星的眼中也满是怒火,立刻调转身形冲了过去,天空瞬间阴暗,雷电在乌云中轰轰作响,随着听候龙星的控制。   看到敌人在尾部出现,诺斯就知道己方中了计,可他苦思冥想也不明白,从后方攻击他们,和前线作战有何区别?   突然诺斯的心里一惊,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马上快马加鞭奔向了福光城城门的方向。   结果不出诺斯所料,最坏的情况出现了。福光城的城墙布满了浑厚的雷电能量,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通过。这里地形险峻,如果城门被彻底封死,他们相当于钻进了一个“口袋”,假如想要撤退,就必须击退克拉斯。   诺斯迅速观察了一番城墙上的雷电能量,比龙星的异能还要强横,应该是塔基尼亚那个雷系高手塞特隆负责守城。如果塞特隆出城夹击,诺斯他们反而能够摧毁福光城往北逃跑,可若他死守不出,反抗军就没有任何出路了,除非能杀死克拉斯带领的改造者部队,否则就会被彻底消灭。   总之,他们的所有路线都被被彻底堵死了。   诺斯回头望着远处的战局,轻轻说道:“这下麻烦了……” 第五十四章 生机   “这里已经被我们提前布下了法阵,即使是空间异能也无法打开裂隙,你们插翅难逃了!”克拉斯发出阴森的笑声,改造过后的刀锋势不可挡,一路向龙星砍杀而去。   其实红玥本身就无法再使用空间异能了,龙星也没有想过逃跑,而是将天空中的闪电迅速劈向克拉斯。   “看来龙星首领这段时间没有长进啊!”克拉斯一边大笑一边升起护盾,龙星那看似威力非凡的闪电根本无法击碎,就在龙星打算汇聚更多的能量时,克拉斯突然爆发出极快的速度,几乎瞬间就出现在了龙星面前,手中的短刀出手更快,在龙星作出反应之前就捅入了他的腹部。   经过改造过后的克拉斯似乎实力更强了,但龙星也没有放弃,在克拉斯拔刀之前重重捏住了他的手腕,刺眼的雷电一霎那包裹了克拉斯的身体,嗡嗡作响的电流四散爆裂,四周的人都被这强劲的能量逼退了。   然而这招看着热闹,克拉斯却还是在大笑着:“你究竟要尝试多少次才能乖乖认命?这种实力根本不配和我动手!”   龙星一声怒吼,释放出更多的雷电能量不断地注入克拉斯体内。   电力还附着在克拉斯的身上,可克拉斯丝毫不受其影响,狞笑着猛然横刀一挥,已经刺入龙星体内的短刀造成了更大的伤口,血液喷溅而出,龙星闷哼着连连后退,冰冷尖锐的痛苦险些让他昏厥过去。   “难以想象,就你们这种实力是怎么击败伊沙的,莫非也给那个女人做的?”   说话间克拉斯就前冲了一步,这次他的短刀,已然对准了龙星的心脏。   不过就在克拉斯得手之前,一阵狂风袭来,虽然不至于将他怎么样,但克拉斯的进攻步伐还是被阻拦了下来。   出手相助的显然是诺斯,趁着他被拖延的片刻时间,诺斯已经落到了龙星身后,伸手扶住了他虚晃的身体。   龙星面无血色,看着诺斯轻声道:“堂兄……”   诺斯不断地挥出风刃继续拦截克拉斯,同时飞快地说道:“情况非常不妙,福光城有塞特隆坐镇,异能屏障我们根本无法打破,现在除了后退别无出路,可是……”   可是后路已经被克拉斯截断了。   非但如此,更严峻的问题在于克拉斯并没有下令疯狂进攻,而是命令那些改造者组成阵型缓缓推进,他们想突围,基本上是痴人说梦。看样子他是谋划很久了,不打算放过任何敢来进攻福光城的人。   “宫岚呢?”龙星艰难地开口询问,虽然他本不想提及这个名字,可眼下的情况,唯一有能力救他们的人,就是宫岚。   “不知道,根本没见到他的影子……”诺斯一边拉着龙星后退,一边迅速观察局面,可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绝望,他们没有任何出路了。   前方是无法应对的强敌,左右是死路,身后是绝对无法打破的屏障,他们还能往哪里走?   反抗者们且战且退,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克拉斯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最终他们都难逃一死。   看着猎物们逐渐失去意志,克拉斯心中满溢出扭曲的快感,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身为猎人的他就越谨慎,改造者在他的指令下保持着步调一致,丝毫不给龙星他们任何机会。   红玥突然推开搀扶着她的朱烈,小跑到龙星身边说道:“龙星首领,我试试看打开裂隙吧!”   看着红玥那虚弱苍白的面容,龙星咬牙拒绝:“你撑不住的,况且克拉斯也说了,别白费力气了。”   朱烈也跑了过来:“首领放心,我去冲散敌人的阵型,给你争取撤退的时间!”   “别去!”诺斯上前拉住了他的肩,“敌人这次是提前准备好的,想从克拉斯那里突围根本不现实,得想想别的办法。”   说罢诺斯沉思了起来,如果是塞特隆负责守城的话……   “能有什么办法啊?”朱烈表情焦灼,“除了和克拉斯硬打,唯一的出路就是摧毁福光城的城墙往北跑,但那种程度的屏障我们怎么可能打破?”   “大家都别说了,”龙星看了看惨叫声四起的战场,克拉斯直到此刻还是慎之又慎缓缓推进,也算是给他们留下了交谈的短暂时间,“到了如今的地步,是我没能力保护你们……但是,即使我们今天全部倒下,威尔斯特也不会灭亡,因为维克还在,他和宫岚一定会消灭塔基尼亚的。”   “龙星……”朱烈明白龙星的意思,他们今天难逃一死了,语气很是晦涩,“别放弃,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死呢,下令做最后的冲锋吧。”   龙星看了诺斯一眼,目光中满是不舍和悲壮,最好点点头:“好,全体进攻!”   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龙星反而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沉着,或许是这半年来总是在颠沛流离,如今终于能划上句号了吧。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件最后悔的事。   “堂兄……”   龙星鼓足了最后的勇气,再次面向诺斯。他连死都不怕,还怕把真正的心意表达出口吗?如果带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死去,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你是威尔斯特的首领,我不会让你死的!”诺斯的目光突然坚毅起来,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快命令他们后退,往福光城城门走!”   说完,诺斯顺手抢走身边的一匹战马,反身往福光城方向冲去。   “堂兄,你去哪儿?!”   龙星急切地大喊,可是前方战场已经开始交战,他也不能丢下不管,只能迅速冲了过去,一边牵制改造者一边按照诺斯的话下达指令:“全员后退,往福光城走!”   在风系异能的加持下战马疾驰,几乎是眨眼间就来到了福光城下,稍微靠近一些,诺斯能清晰地感应到那些雷电屏障散发的能量,绝不是他们能打破的。不过相对应的,如此强大的防御屏障必须由塞特隆维持,一旦他出城,屏障的强度就会慢慢降低。   “塞特隆,滚出来受死!”诺斯在马背上吼道,同时不断掀起狂风冲击屏障。   塞特隆立于城楼之上,脚下正是雷电屏障的核心法阵。听到敌人的叫骂声后他仍不以为意,反正听从克拉斯的话就能困死敌人,他又何必横生事端呢。   可随着诺斯的继续叫骂,塞特隆突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忍不住往城楼下看去。   仅仅一眼,他脸上原本的轻蔑瞬间烟消云散,愤怒瞬间爬上他的脸庞。   他忘不了,魔雷就是被城下这个风系异能者偷袭致死的!   看到塞特隆的神情,诺斯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事情的确和他料想的一致,只要能把塞特隆引出城,那龙星他们就有一线生机。   至于他自己……他也是威尔斯特的一份子,即使平时不务正业看上去就靠不住,但当家族濒临绝境的时候,他当然不怕牺牲自己。   诺斯不屑地冷笑起来:“塞特隆,你当缩头乌龟上了瘾吗?我就站在这里,你就一点也不想替搭档报仇?你果然是个懦夫!”   诺斯一边说一边在掌心汇聚起所有异能力,他不是塞特隆的对手,所以他可能只有一瞬间的出手机会。   “啊!!”塞特隆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看到杀死魔雷的仇人,他本就怒火中烧,再听到诺斯的那番挑衅更是理智全无,彻底把克拉斯的计划扔到了一边,迅猛地从城楼下纵身扑下,身边爆发出数道闪电争先恐后地奔向诺斯。   看到塞特隆出手的那一刻起,诺斯就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而是仔细观察着城楼外的那层雷电屏障。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塞特隆刚刚跃下城楼,那层屏障的能量就瞬间减弱了大半,而且为数不多余剩的能量也在飞速流逝。   毕竟塞特隆也不是专业的护城人员,一旦核心法阵失去了能量来源,保护福光城的雷电屏障就会很快消失。   闪电的速度奇快,灼热的刺痛感一瞬间就遍布了诺斯全身,可就在塞特隆得手的同一时间,诺斯也的掌心也爆发出了六芒星,那个吸收了他全部异能的禁咒猛然爆发。   不过这个禁咒并不是冲着塞特隆去的,而是在雷电屏障最脆弱的时候冲击到了福光城的城楼,恐怖的飓风顷刻间搅碎了整片城楼,固若金汤的福光城被撕开一条口子,门户大开。   喉咙中涌起一阵腥甜,雷电不断地穿过自己的身体,可诺斯吐血倒下的时候,却翘起了嘴角。   他撕开了一条生路,看来自己还是有些作用的。   龙星带人赶到附近时,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诺斯倒下的画面。   那一瞬间,龙星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多看诺斯一眼,嘶吼着爆发出所有能量,铺天盖地的雷电笼罩住了塞特隆,紧接着轰然砸下。   除了龙星,其余人看到福光城坍塌的城墙,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   “快跑,福光城的屏障消失了!”   “太好了,大家快往北方跑啊!”   紧追而来的克拉斯看到眼前的场面,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眨眼的功夫连屏障带城墙全没了,塞特隆到底在干什么?之前千里追杀维克的经历给克拉斯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如今看到包围圈破了,本就容易动怒的他也上头了,吼着下令道:“全部攻击,哪怕是冲过去自爆,也不能放过他们一个!”   若还和之前一样保持阵型紧紧追击,或许反抗者们仍是死路一条,但克拉斯的命令打乱了原本的节奏,战场上一片混乱,他们原本那紧密的包围圈彻底散了。   反抗军们四散而逃,龙星没有管他们,也没看仍被雷电轰击的塞特隆,而是满脸泪痕地连滚带爬来到诺斯身边,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抱起了他。   但诺斯已经再也无法给他回应了,将头埋在诺斯胸膛后,龙星放声痛哭起来。   自从他继位,威尔斯特灾难不断,身边的人一个个接连死去,他有什么资格当这个首领?他谁也保不了,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与希望。   “堂兄……诺斯!”龙星一边哭,一边喊着这个再也不会醒来的人。   他的堂兄没有任何野心,唯一的理想就是能潇洒地做一个富贵闲人,可就是因为他没用,总是让诺斯做自己最讨厌的麻烦事,他的那些心思也让诺斯倍感苦恼。但就是这么一个闲散的人,为了保护他,选择牺牲自己。   龙星拼尽全力的攻击也无法将塞特隆击杀,空中的闪电平息之后,塞特隆迅速冲到龙星身边,龙星只感觉眼前一黑,痛苦马上占据了大脑,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最后狠狠地摔在了地面。   心如死灰的龙星已经不想再做反抗了,但仍旧执拗地睁着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诺斯。   “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塞特隆心中的怒火根本没有消散,抬手向龙星扔去了一团噼啪作响的球形闪电。   龙星一动不动,就这么结束了吧。   但就在塞特隆得手之前,龙星头顶上突然打开了一条空间裂隙,勉强吞没了塞特隆的闪电球,紧接着龙星听到不远处红玥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红玥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她本就异能透支,刚刚勉强再次打开了空间裂隙,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可面对龙星看过来的的目光,红玥还是勉强一笑道:“首领,别让诺斯的付出白费……”   十几个对龙星忠诚的异能者毫不畏惧地向塞特隆冲了过去,虽然短短几秒钟就被塞特隆的闪电轰成了碎片,但也算是拖延了片刻,朱烈趁机扶住了无力起身的龙星,迅速向残破的福光城冲去。   “诺斯……”看着诺斯的尸体越来越模糊,龙星徒劳地伸出手虚抓了一把,然后就在朱烈肩上昏死了过去。   “他妈的,谁让你出城迎战了!?”眼看着到手的猎物跑了,克拉斯恨不得一刀砍下塞特隆的脑袋,“改造者全都跟着我,现在福光城里的守军都是废物,他们跑了怎么办!?”   塞特隆冷笑一声:“若不是你自己磨磨蹭蹭的,他们怎么可能活着来到我的城下?行了别废话了,继续追杀他们吧!”   即使现在追杀,也决不可能将那些反抗者一网打尽,克拉斯越想越气,就在他想要杀人泄愤的时候,天空中突然爆发了大大小小几十个裂隙,紧接着黑暗能量倾泄而下,接连不断的爆炸再次洗礼了这片土地。   普通的改造者猝不及防下死伤惨重,克拉斯和塞特隆倒是闪躲的及时,戒备地观察了四周一番,克拉斯冷道:“什么人!”   空中又多了一道裂隙,光芒闪过之后,维克和宫岚出现在了空中。   按照宫岚的说法,他们本该在这附近和龙星一行汇合,之后再联合进攻,但刚刚进入中部山脉地区,维克就看到了福光城方向满天乱飞的闪电,意识到不对的他马上带着宫岚赶来。只是看到眼前的一幕,维克意识到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看到诺斯的尸体,维克的眼中闪过暴虐的寒光,黑暗系的禁咒从他手心爆发,再次包裹了克拉斯和塞特隆二人。   宫岚自然也注意到了脚下的惨状,虽然挺遗憾没看到龙星的尸体,但总归是有所收获。不过当然了,他表面上还要装作一副冷峻的模样:“塔基尼亚,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克拉斯的实力在维克之上,经过改造后更是如虎添翼,根本不把维克的攻击放在眼里:“这不是维克少爷嘛,看来今天还能能抓到一条大鱼!”   维克眼中的怒容更甚,宫岚冷冷一笑,也散发出黑暗能量,协助维克一起进攻。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克拉斯突感压力倍增,迅速闪躲开宫岚的能量问道:“你是什么人?!”   之前败给心狐很让克拉斯感到耻辱,只是他仍然认为也只有那个女人能让他吃亏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宫岚。   在宫岚身上,克拉斯感觉到了比心狐更加可怕的能量,难道是他的错觉?   宫岚嗤笑一声:“要你命的人!”   “少在那里猖狂,给我去死!”塞特隆猛然冲向宫岚和维克,身后再次爆出一连串的闪电,眼前这两个敌人都会在他的雷电下化作灰烬,他有这个自信。   克拉斯迟疑着没有上前,出于某种私心他也没有提醒塞特隆,而是静默地观察着局势。   此时此刻的宫岚已经不需要再隐藏实力了,冷笑着打了个响指:“连同你的愚昧,一起消失吧。”   霎那间地动山摇,早已被血染红的地面裂开一条缝隙,炼狱之穴中爆发无数毒蛇的嘶鸣声,塞特隆身形一顿,随即就被弹射而出的蛇群吞噬,凄厉的惨叫声过后蛇群重新落入炼狱之穴。而塞特隆,连一丝血肉都没剩下。   “这……”克拉斯震惊万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刚刚发生在眼前的画面。   塞特隆和他的实力可谓不相上下,结果一个照面就死在了宫岚手上?在克拉斯看来,那些毒蛇的速度并不快,塞特隆不该躲不开,更不可能直接被蛇群生吞了,除非宫岚的实力已经强到足以轻易压制塞特隆的地步。   下一刻,恶寒顺着克拉斯的脊背窜入脑海,宫岚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让他感到恐怖的压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高手?这还是人类吗?   如果是之前的克拉斯,遇到这样的强者一定会兴奋不已地冲过去挑战,但从鬼门关走回一趟的他,如今已经没有那个勇气了,更何况宫岚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了。   “哼,”克拉斯佯装淡定地冷笑,“还是有点实力的嘛,这样的对手才有意思。”   宫岚懒得和他磨嘴皮,一枚暗色的光球在掌心爆发,射出无数道黑暗利箭直奔克拉斯而去。   宫岚随手的一招,都让克拉斯感受到了威胁,他不敢托大,迅速离开了原地,可那些利箭就像长了眼睛一般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外,克拉斯还没作出反应,那些骤然加速的黑暗利箭就命中了他的身体。   “怎么可能……”   这些利箭的威力比克拉斯预想的还要可怕,在剧烈的爆炸中,克拉斯明显感到自己的改造核心都受到了波及。   克拉斯心里清楚,自己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马上喊到:“自爆!”   包括罗迦在内,余下的所有改造者不知畏惧地冲到了宫岚身边,而克拉斯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他让手冲过过去自爆,自己却打算逃跑了。   顾忌身边的维克,宫岚冷哼一声没有追杀克拉斯,而是轻轻挥手释放出一道屏障,将自己和维克保护了起来。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平息过后,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已经没了克拉斯的身影,就在宫岚考虑要不要去追杀他时,维克突然落在了地面,径直向诺斯的尸体走去。   “维克,”宫岚赶紧跟了上去,“你别难过,我会为他报仇的。”   在诺斯身边站立了片刻,维克目光复杂地看了宫岚一眼,最后却还是一声叹气:“让你的人过来,将诺斯安葬吧。” 第五十五章 瘟毒   生逢乱世,似乎每个人都有满腹的无可奈何,生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很轻易就会被夺走,甚至死后能有个葬身之地,就已经足够羡煞旁人了。   埋葬完诺斯之后,维克守在他的墓碑旁,一直没有离开。   整个威尔斯特家族,唯一自始至终将他当作自己人的,就是诺斯,维克心里对龙星、对家族都有微词,但是平心而论,诺斯从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甚至比那些口口声声为了他好的人付出的更多。   从小到大诺斯都很怕他,但是近年来共同经历的种种,让维克明白了他二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月下闲聊的画面似乎就发生在昨日,转眼间却已是阴阳相隔。   他早就不再记恨诺斯了,轻轻抚着墓碑,维克自言自语道:“死得其所,这就是你的诉求吗……”   维克一直没有回来,宫岚心里放心不下,慢步走了过来。看到维克的背影,宫岚心中闪过一丝苦涩的愧疚,不过表面上还是老样子,说道:“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维克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没有回答,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宫岚神情一顿,快步来到他的身边:“战争就是这样,死伤无可避免,我们能做的只有帮他报仇,而不是在这里伤心断肠。”   维克慢慢转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月光下,维克的那一双异瞳似乎比平时更加明亮,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宫岚的心头浮起一丝不安。   “龙星和诺斯都不是冲动自大的人,”宫岚刚想扯些什么打破沉默,维克就开口了,“他们为什么会不等我们来到,擅自去攻打福光城?”   “我怎么知道,”宫岚强行打着笑脸,“可能是塔基尼亚的人发现了他们,所以迫不得已开战了吧。”   维克没有继续追问,但是那种眼神,让宫岚愈发不安,他忍不住说道:“维克,怪我来晚了一步,但事情已然发生,你要是一直这么消沉下去,我也会难过的。”   维克看着宫岚,突然伸开手臂,将他狠狠抱在了怀中。   宫岚的身体僵了一下,明明维克抱得很紧,可他还是有一种,自己被一把推开的错觉。   “维克,”宫岚的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我们回去吧,该休息了。”   沉默了很久,宫岚才听到维克的回答。   “好。”   黑暗的帐篷里,宫岚根本没心思睡觉,心里越来越毛,维克是不是猜到了些什么?他知道维克肯定也没睡着,所以内心挣扎过后,宫岚还是轻声问了出来:“维克,做吗?”   宫岚问过之后,黑暗中又恢复了沉寂,等了片刻维克才开口道:“随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宫岚从榻上爬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维克,“我是问你,想不想在我身上发泄。”   再遇之后,维克在这种事上总是处于被动的一方,宫岚也没有说过这么“善解人意”的话,今天突然这么大度,可能是真的心虚吧。也不知道维克有没有猜到他的想法,不过嘴上还是拒绝了:“我没力气,你来吧。”   宫岚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好意被拂,但维克还愿意让他碰,说明应当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宫岚也没有点灯,在黑暗中也很轻松地脱去了维克的贴身衣物,然后俯下去,顺着维克的双唇一路向下亲吻着。   紧致的快感席卷全身时,宫岚听到了维克的一声闷哼,这让他更为畅快,忍不住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维克,别难过了,其实你有我就足够了,不是吗?”   维克喘息连连,并没有说话。   宫岚压低身体,看着黑暗中维克那双明亮的眼睛继续问道:“维克,你爱我吗?”   维克轻轻抱住了宫岚,看着近在眼前的爱人,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才沙哑着开口:“是,我有你就足够了。”   这句话,比说什么都管用,宫岚顿时就化身为得到冲锋指令的士兵,在维克身上用力驰骋。喘息声交杂在一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意,恍惚间维克有种想哭的冲动。   宫岚原本觉得自己今天没什么欲望,结果他小看自己了,结束之后忍不住又来了一次,直到二人都精疲力尽才算作罢。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宫岚似乎听到了维克的一句低喃:“宫岚,别让我再难过了……”   福光城大破,塞特隆与克拉斯一死一逃,相当于彻底打开了南北之间的通道,反抗军火急火燎地从福光城冲了出去,然而并不见有什么追兵,所以宫岚和维克带队穿过福光城北上后不久,双方就再次碰了面。另一边,克拉斯战败后逃回了帝城,得到消息的德尔迅速唤回了圣伽妮,三人又开始商议对策。   说实话德尔真的没想到,福光城沦陷居然是因为塞特隆冲动行事,而不是克拉斯。不过话说回来,假如宫岚也出了手,那他们的败局是铁定的,毕竟连德尔自己都不是宫岚的对手。   “又是他……”圣伽妮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看样子你之前分析的没错,伊沙绝不是那小子的对手,他之所以在南方拖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引诱我们出兵。”   塔基尼亚向来以武力服人,现在被其人之道还了回来,终于体会到无奈了。   克拉斯冷道:“我不明白,他凭什么拥有那么强大的实力?那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其实德尔对如今的结局早有心理准备,虽然眉头紧皱,但也没有失了冷静:“该来的迟早会来,千万不能自乱阵脚。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反抗军依旧以威尔斯特为首,攻入北方后一定会直奔帝城而来……事到如今靠我们三个已经不够了,必须倾其全力对付敌人,那些臣服我们的家族都要派上战场。”   “那些人不堪大用,而且都是些墙头草,我看根本指望不上。”圣伽妮冷道。   “可除了他们,我们已经没什么势力了,”德尔叹了口气,“总之一定要动员全部力量,拖下去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克拉斯你的伤势还未痊愈,负责支援,以及总体的物资调度,圣伽妮和我兵分两路,趁他们在北方还未站稳脚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克拉斯哼了一声说道,“德尔你也和那小子交过手,你觉得自己能赢他吗?”   他们三个都险些在宫岚手上丧命,德尔并不敢夸海口,只是面色沉重道:“那,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等着敌人打入帝城吗?”   “打肯定是要打的,只是要提前做些准备……”接连两次死里逃生,克拉斯的脾性反而变得阴寒了,“既然反抗者以威尔斯特为首,那就要想办法对付龙星。”   圣伽妮问道:“你有办法吗?”   “有,”克拉斯冷冷一笑,“我有一计,可以打乱反抗军的阵脚,同时还能展现我们塔基尼亚的实力,让那些反抗者掂量着点。”   德尔点点头:“说说看。”   克拉斯翻开地图:“我们都知道,龙星是祥瑞城的人,虽然我们之前已经到那里造访一次了,但当地还有不少的幸存者,圣伽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圣伽妮猜到了一些,脸色严肃了几分:“继续说下去。”   “你去那里散播瘟毒,”克拉斯笑着看向她,“这么一来龙星一定会方寸大乱,一个没有理智的对手,总比一个冷静的人容易对付吧?”   这是实话,克拉斯过往的经历就能拿来现身说法。   圣伽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克拉斯接着说:“而且龙星一定会带人前去救援,你可以在祥瑞城附近布下埋伏,等他们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袭击!”   圣伽妮觉得可行,询问地看向了德尔。   德尔也点点头:“好,圣伽妮你火速赶往祥瑞城,就按克拉斯说的做。我会带人去正面战场上迎敌,尽可能地为你减轻压力。克拉斯,你还是负责支援和调度,别不服气,我是为你好。”   克拉斯轻轻点点头:“知道,不用你啰嗦。”   圣伽妮冷冷一笑:“即使最终我们失败了,也要人世人铭记,和塔基尼亚做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宫岚和龙星的人汇合后,大部队暂时驻扎在中庭城,也就是当初洛安收留龙星的地方。因为没能害死龙星,宫岚原本还有些气馁,不过现在看来,整日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龙星和死人也没有多大区别,居然轮到朱烈这种角色代替他商议战事了。   面对屋里的其余两个人,朱烈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让他代替龙星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宫岚也不是个善茬,更让他压力倍增。然而他也没办法,龙星什么事都懒得过问,红玥又有重伤在身,除了他还能有谁代表威尔斯特呢?   昔日的最强家族威尔斯特,现在算上维克也只剩下四个能拿得出手的,实在是令人唏嘘。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宫岚不屑地看着朱烈,“有没有你们三个都一样,凭我和维克就足以攻入塔基尼亚总部了。”   朱烈有些郁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反倒是维克帮他解了围:“无论能力大小,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对抗塔基尼亚,既然是同一战线的,自然要互帮互助。”   宫岚马上笑了起来:“那是那是。”   朱烈对他们两个的事情知之甚少,不过看了眼前这一幕还是想发自肺腑地感慨一句,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他们这边才刚刚开始讨论,就有斥候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诸位大人,塔基尼亚大军已经杀到中庭城外了,而且数量很多!”   朱烈立刻一脸紧张地起身,宫岚看到后目光更加不屑:“有什么可怕的,现如今塔基尼亚还有几个高手?随我去看看。”   中庭城外,德尔骑行在大部队的最前端,抬头看着高耸的城楼,目光沉着。一些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还真挺容易被他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欺骗,以为塔基尼亚仍然是不可战胜的。   看到城楼上出现那抹白色身影时,德尔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没有能力为桃乐丝报仇。   可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宫岚的禁咒砸下来时德尔的脸色还是慌乱了起来。虽然当初和宫岚的交战他也是一招倒地,但他确信,当初的宫岚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夸张的能量。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短短数月,宫岚就能再次质变?   不过慌乱归慌乱,反正德尔本就没指望自己能战胜宫岚,正打算且战且退时,塔基尼亚的大军后方又冲过来一小队人马。   莫非是中了埋伏?德尔的心里一惊,不过仔细看过之后他就确定了,虽然这帮人打着威尔斯特的标志,但只有可怜巴巴的十几号人,而且显然被他们的阵势吓到了,正在减缓前进速度,似乎想要掉头逃跑。   城楼上的维克显然也注意到了战场上的异样,皱眉道:“是家族的标志?怎么回事?”   朱烈也焦急地张望过去:“管他怎么回事,得想办法救他们进城!”   “哼,”宫岚简直怀疑面前这人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诱饵你也能上钩吗?万一是塔基尼亚的阴谋怎么办?”   “不是诱饵……”朱烈又观察了片刻,脸色也更加急迫,“我看着眼熟,是祥瑞城的家族成员!快救他们!”   这种发号施令的语气,宫岚听了自然是不悦的,但他一看维克的脸色就知道,必须救人。   “等我。”   撂下这句话后,宫岚轻飘飘地从城楼上跃了下去。   刚刚落于地面,就有不少不识时务的塔基尼亚成员冲了过来,无数异能前前后后向宫岚冲去,然而在宫岚眼中,这种挠痒痒一般的攻击根本不值一提。   看到宫岚靠近,德尔也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趁着宫岚被那些异能围追堵截时也扔出了几枚能量强劲的无属性异能球。   不同的异能接连命中宫岚,爆炸的火光轻易地将宫岚整个人吞没,可还没等塔基尼亚的人欢呼出来,无数锐利的黑暗箭矢从火光中四射而出,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中,塔基尼亚的人大片大片地倒下。   德尔飞速后退,勉强稳住受惊的战马后,死死咬住了牙,愤怒地瞪了一眼火光中的人影后,带领着大部队狼狈逃窜。   城楼上的朱烈都快傻了,他知道宫岚厉害,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等到打着家族标准的小队缓缓来到城下时他才后知后觉地下令:“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维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睛紧紧盯着那一小队人马。由于宫岚就在城下,他并不怕这是塔基尼亚的间谍,可万一真的来自祥瑞城的家族成员反倒不妙了。   这个时候突然找龙星,总不会是好事。   朱烈带人急匆匆地跑下了城楼,见面之后终于确定了身份,的确是祥瑞城的同伴,可他们带来的消息却让朱烈当头棒喝。   “你,你说什么?”朱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他话的那人也是红着眼圈:“求龙星首领救救我们吧,圣伽妮在祥瑞城散播疫毒,已经死了好多人了!我们拼死才逃了出来,特来向龙星首领求救。”   宫岚也跟着他们进了城,得知这个消息后也略感惊讶,不过毕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惊讶过后也就没什么了,一脸看戏的表情站在一旁。   此事事关重大,朱烈根本不敢自作主张,驴拉磨似的原地转了几圈后他一咬牙:“跟我去见龙星首领,这件事得让他做决定。”   一些人慌慌张张地远去后,维克慢慢走到宫岚身边,表情疑惑:“为什么不早不晚,圣伽妮偏偏在这个时间点去祥瑞城放毒?”   “很明显,她在引诱龙星过去救援。”宫岚轻笑了一声,口气很不屑,“看来塔基尼亚也真的是狗急跳墙了,这么蠢的计策也想得出来。”   “可是……”维克皱着眉头,“龙星不可能放着祥瑞城的瘟毒不管,塔基尼亚这一招确实歹毒。”   不管什么年月,异能者拿平民做文章,总归是令人不屑的。   “那就去呗,”宫岚还挺好说话,“反正塔基尼亚就那么点儿实力,埋伏在祥瑞城,也只是换个地方死而已。”   看到维克还是一副愁容,宫岚上前笑着抱住了他:“别烦恼了,无论塔基尼亚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既定的结局,胜利最终只会属于我们。”   维克微微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龙星原本已经毫无斗志,可听到祥瑞城的惨状后,他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端坐在椅子上,其他人说了什么,龙星根本听不进去,他只知道,塔基尼亚在他的故乡释放了瘟毒。   “龙星,首领?”朱烈看他半天都没反应,忍不住提醒道,“现在该怎么办?”   龙星捂了一会儿脑袋,突然苦笑了起来。假如堂兄还在,应该不愿意看到他这么消沉的样子吧,他拿命救了自己,自己凭什么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我知道这是塔基尼亚的阴谋,祥瑞城附近很可能有他们的埋伏,”龙星缓缓说道,“但那里是我的家,也是将来家族休养生息的重要地区,我不可能不管。”   “感谢首领!”来自祥瑞城的人纷纷跪了下去,他们的少城主并没有忘本,而且即使到了如今,也从未想过放弃他们。   “去喊宫岚吧,”龙星对朱烈说道,“我需要和他商量,最好大部队调转方向,向祥瑞城进发。” 第五十六章 烈火   “龙星首领还真是有一副好心肠。”   听完龙星的话后,宫岚不出意外地露出了轻蔑的笑容:“塔基尼亚虽然废物,但灭掉祥瑞城还是能做到的,怎么可能还把人放出去报信?这么明显的陷阱,龙星首领也要一脚踩下去吗?”   龙星对他的冷嘲热讽早就免疫了,语气平和地说:“无论如何,只要祥瑞城还有人活着,我就不可能放弃他们。”   维克看了宫岚一眼,宫岚马上改了口:“好吧,反正在哪里消灭塔基尼亚都是一样的,既然龙星首领执意要去祥瑞城,那我就带人陪你走一遭吧。”   龙星没想到宫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愣神过后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了。”   宫岚笑笑没说话,一旁的朱烈却苦恼着开口了:“可是,塔基尼亚在中庭城不远处安营扎寨,对我们形成了包围趋势,恐怕大部队不好集中转移吧?”   “这……”祥瑞城的人面面相觑,生怕耽误了时机,导致自己家乡的瘟毒更加肆虐。   “龙星首领放心,”宫岚轻笑道,“我的那些手下虽然不争气,但联合起来还是能拦住塔基尼亚的。我会让阿贝带着其他人留下,我们即刻向祥瑞城进发。”   龙星点点头,继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地缓缓起身:“那就麻烦你下令吧,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   宫岚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后,就笑眯眯地拉着维克离开了,朱烈一头雾水地凑了过来:“首领,您要去见谁啊?”   “你别问了,”龙星疲惫地摆摆手,“你去和红玥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上路。”   哪怕是不正常的命令,阿贝也不会违逆宫岚,更不用说拦截敌人这么正经的命令了,在大部队离开之前,阿贝就将宫岚的其余部下召集到了一起,正打算出城迎敌。   不过在他们行动之前,龙星面无表情地走向了他们。   鸢尾和万兖都是一脸挑衅地看着他,不过龙星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石蚕身上。即使已经眼盲,但异能的感知还在,感受到熟悉的雷系异能力,石蚕当然知道来人是谁,面对着龙星的方向冷道:“找我有何贵干?”   或许因为他们都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都是心如死灰,所以省去了那套冷嘲热讽和声色俱厉,龙星深吸一口气说道:“祥瑞城被圣伽妮袭击,如今瘟毒正在那里肆虐。”   祥瑞城也是石蚕的故乡,虽然石蚕对那里已经没什么眷恋了,但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还是心头一顿,继续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能去帮忙。”   或许真的是成长了吧,这句话并没有龙星想象的那么难以启齿,接着他继续说:“那里好歹也是你的家乡,不管你对我和我父亲有多大的敌意,但那些平民是无辜的。你也是毒系异能者,相对于其他人,或许你更能想出办法拯救他们。”   “这样啊……”鸢尾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阴不阳地笑了起来,“龙星首领也太真实了吧,之前对我们恨不得赶尽杀绝,现在有求于人,也能这么冠冕堂皇地说出这番话?”   阿贝看向鸢尾缓缓说道:“我们现在是盟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鸢尾点点头,问向石蚕:“你想去吗?”   石蚕并没有十分想去或是十分不想去,所以并没有开口,龙星误会了他的意思,皱着眉继续说道:“那里好歹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就眼看着他们遭受苦难吗?”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给人扣帽子?”石蚕冷笑了一声,“我可以去,但要先说好,即使我是毒系异能者,也未必能解掉别人的毒,龙星首领最好别抱太大希望。”   看到石蚕愿意帮忙,龙星心中松了一口气:“你尽力而为即可,我不会强人所难。”   “走吧。”石蚕直接迈步往前走着。   鸢尾笑着在他身后发问:“需要我去保护你吗?”   “不用。”   石蚕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着,龙星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也转身离去。   众人都做好准备后,阿贝带领宫岚的部下们率先杀了出去,虽然塔基尼亚看上去人多势众,但只有德尔一个高手,而且刚刚吃了败仗的他们着实没什么士气,很快就被六个敌人打得节节败退。龙星和宫岚则趁机带领大部队冲出了中庭城,一路往东飞速前行。   由于全部都是异能者的关系,队伍前进的速度飞快,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石蚕的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是之前,哪怕祥瑞城上上下下的人都死绝了,石蚕也不会多看一眼,甚至会故意和龙星对着干。可现在不同了,自从得知安景的死讯后,石蚕每天都是在无意识地度过,他的心中不存在任何事物,包括仇恨也没有。   他只是想随便找些事情做,杀敌也好,救人也好,都无所谓。   不过,等到靠近祥瑞城的时候,石蚕还是略微诧异地抬起了头,身为毒系异能者,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祥瑞城内散发而出的毒系能量。只凭着一瞬间的感觉,石蚕就料定了自己恐怕是白跑了一趟。   大部分情况下,同属性异能者也是互相之间相差甚远,毒系异能也不例外,圣伽妮的毒素和石蚕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只怕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是束手无策。   不过石蚕并没有表现出来,走下马车时还是一脸面无表情。   沿途没有遭遇塔基尼亚的埋伏,此时的祥瑞城大门紧闭,城里也没有交战的异能波动,看样子圣伽妮已经带人离开了。不过在残酷的事实面前,这个好消息并没有鼓舞到任何人,包括宫岚在内,面对着眼前压抑的城楼,都不禁绷住了表情。   “让其余人驻扎在城外吧,”龙星叹了口气对宫岚说道,“连我都能感受到毒素的能量,普通异能者进去只是送死。”   在祥瑞城小队众人的坚持下,最终由他们带领着龙星、维克、宫岚和石蚕四人进入了城门,朱烈和红玥领队在外候命。   看着那些同乡的背影,龙星忍不住又叹息一声,他们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可为了城镇中更多的性命,他们还是选择了坚持,不但一路奔波寻求救援,现在更是冒着生命危险带领他们入城。   龙星默默在心中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治他们。   如今的天气正值炎热,不知祥瑞城内死了多少人,街道上黑色的血污随处可见,空气里也弥漫着腐败的恶臭,众人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首领,”带头的人回过头说,“瘟毒爆发之初,就有家族成员号召光系和治疗系的异能者集中治疗,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反而还将瘟毒互相感染了……我们几个从未接触过感染者,所以才敢出城求救。”   龙星叹息点头:“城内大概有多少人感染了瘟毒?”   “总部被攻占后不久,塔基尼亚就派人攻打了祥瑞城,城里的异能者以及一大半人口都惨遭毒手,全城只剩下不到两万人了,至于有多少人感染……我们离开时至少感染了一半,现在不知道有多少……”   石蚕缓缓开口道:“这股毒系异能很强,假如城中的人没有离开,只怕现在全部都被感染了。”   龙星呼吸一顿,问道:“你有办法救他们吗?”   石蚕面无表情:“要具体看看才知道,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龙星沉重地点点头,刚刚开口的祥瑞城人又说道:“我们离开以前,最严重的人都被抬到了中央广场,首领您可以先到那里看看。”   一行人都没说话,纷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来到中央广场,龙星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偌大的广场几乎摆满了简易担架,无数人躺在那里痛苦呻吟,每个人的身体都在缓缓溃烂,空气中也满是黏糊稠腻的腥臭味。   看到龙星,有些中毒不深的人纷纷勉强坐起身来,激动地说:“龙星首领来救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更多的人激动地看向龙星,不少人甚至直接哭了出来,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龙星在这群人中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这些不仅仅是他的家族成员,更多的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面对着这么多恳求的目光,龙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止住心中蔓延而出的绝望说道:“大家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的。”   宫岚本就是来看热闹的,结果也被面前的惨状惊到了,下意识地看向维克,想让他离开这个地方,结果就看到维克已经走到了一个感染者的身前,掌心亮起了柔和的光芒。   维克的实力当然不差,应该也不会被瘟毒感染,宫岚狠狠皱着眉,虽然没有上前阻止,但心里已经将龙星骂了个体无完肤。   光系能量有愈合伤口的效果,感染者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烂肉一点点脱离,伤口也在缓缓愈合,后知后觉地激动道谢:“多谢!多谢这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这个人或许不知道,在一年多以前,维克还险些毁掉整个祥瑞城呢。   石蚕缓缓走了过来,感受了一番那人体内的毒素能量,语气淡漠地说:“没用,你的异能只是治愈了他表面的伤势,毒素还在他的体内蔓延。除非你能一直这么给他续命,否则他迟早还是会死于瘟毒。”   “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啊!”感染者一听这话就急了,其余的人看到这一幕,脸上也再次浮起绝望的神情。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龙星脸色焦急,连忙挤了过来。   石蚕一言不发,轻轻碰了碰那个感染者的伤口,然后默默感受着毒素的具体成分。   过了良久,石蚕才甩开指尖上的血迹,问道:“城里的药材店还在吗?”   “在,在!”身边马上就有人喊了起来。   “好,”石蚕点点头,“我去找点药材,尽量尝试着制作解药,但还是那句话,别抱太大希望。这段时间,可以让外围的光系异能者入城,虽不能根除毒素,但好歹能帮他们拖一拖。”   龙星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宫岚。现在威尔斯特已经没人了,那些都是宫岚的部下,自然只会听从他的调度。   宫岚当然不会拒绝,否则这么多人都要让维克帮忙续命了,他可舍不得。   在宫岚的命令下,尽管大部分光系异能者都不太乐意,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进入了祥瑞城。城中的所有感染者都被集中到了中央广场,接受光系法阵的治疗,也就是那一刻龙星才得知事情有多么严重,恐怕祥瑞城有九成以上的活人都感染了瘟毒。   石蚕往药材店里一钻就是好几天,这期间全靠着光系异能者的法阵拖延毒素的爆发。可就像石蚕说的那样,治疗术最多也只能拖延,在他拿出解药之前,几乎每天都有上百人死于毒素爆发。   这些年来,龙星不止一次地感受过无能为力时感觉,可这次和之前都不同。将近两万条性命压在他的身上,他根本不敢想最坏的结局,可他甚至连光系异能都不会,连帮助感染者降低痛苦的方法也没有,他什么都做不到。   从几天之前开始,中央广场总是不分昼夜地哭声阵阵,看到希望破灭,比一开始就没有希望更加残忍。负责救治他们的光系异能者也是抱怨满天,他们原本和祥瑞城的人毫无瓜葛,现在却要冒着危险救治他们,还看不到任何希望,任谁都会陷入负面情绪的。   “龙星,你好几天都没休息过了,去睡一觉吧。”   席地而坐的龙星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一脸担忧的朱烈,然后听到他继续开口说:“你这么熬着也不是事,万一你倒下了,我们可怎么办?”   龙星摆摆手,想开口却先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好几天没喝水了,嗓子火辣辣的疼,勉强说道:“别担心我,石蚕呢,研究出解药没?”   “没,”提及石蚕,朱烈的神情就冷了下去,“我看他根本没想着帮咱们,这都几天了,以他的用毒水平还研究不出来解药吗?”   “他好歹也是祥瑞城的人,会认真对待的。”龙星缓缓说道。   朱烈叹着气在他身边坐下:“龙星,如果再没有解药,事情就严峻了。这些天感染者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和那些异能者之间还发生了摩擦,我怕这么下去……”   朱烈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那个结果,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再等等吧。”龙星看着夜空缓缓开口。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苍白无力,可是除了等,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天空是黑黝黝的一片,星星和月亮都悄无声息地躲在了乌云之后,似乎是不忍心去看下方的惨状。   翌日清晨,当龙星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住的时候,一身疲倦的石蚕终于从药材店里走了出来,手里的小瓶子里装了三枚不起眼的小药丸,每颗药丸上还有他的异能残留,看来他确实没有使假力气,已经极尽可能地去尝试了。   “去试试吧,”石蚕将瓶子扔给了龙星,“如果有效的话,量产并不是难事,但是我怕……”   小心翼翼地接好药丸,龙星郑重地点点头。   来到中央广场,龙星告诉了众人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众人都无比激动,不过他们都被毒素折磨了好久,所有人的性命都像风中残烛一样岌岌可危,因为谁先来试药还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龙星挑选了三个最严重的感染者,看着他们颤颤巍巍地将可能能救命的药丸吞下。   石蚕也表情严肃地站在一旁,说实话他并没有信心能解掉圣伽妮的毒,但好歹努力了这么久,他也想看看会不会发生奇迹。   “首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吃了药后我感觉好多了……”   “对对对,我也是,伤口没那么疼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听到众人的话,龙星憔悴的脸上终于展露了一丝笑意,可一直在感受着他们体内毒素的石蚕却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做的药没有用。   三个原本以为自己获救的感染者突然脸色同时变了,痛苦地在地上打这滚。龙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就开始干呕起来,身上接连开始迅速溃烂,最终挣扎了片刻就瞪着眼睛一命呜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龙星焦急地看向石蚕。   石蚕摇了摇头:“我研究不出来圣伽妮的毒素成分,只能尝试着去做解毒剂,看来我要让你失望了。”   龙星的心脏仿佛遭受了重锤,不过他晃了一下身子后马上又说道:“没关系,咱们还有机会,你可以再去试试其他方法。”   “没用的,”石蚕认真地说,“我已经尽了全力,再去尝试,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怎么会呢?”龙星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石蚕的话说出口后,集中在中央广场上的感染者几乎瞬间炸了锅,吵闹和哭喊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和身边的光系异能者扭打在了一起。一片混乱中,龙星无力地跪在地上,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在迅速地消失。   再次醒来之后,龙星看到了屋里的其他人,红玥朱烈和维克宫岚都在,除了宫岚,其余人的脸色出奇一致,都是一副大祸将至的神情。   “龙星,”看到他醒了,朱烈马上急切地走了过来,“不好了,好多感染者哭喊着要离开这里,说是要自己去找解药,而且……那些参与救治的光系异能者,有一部分也被感染了。”   红玥红着眼圈也走了过来:“龙星,现在祥瑞城已经乱成了一团,您快想个办法吧!”   想个办法?龙星的脑子里一阵阵发懵,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维克突然看向朱烈和红玥:“你们两个先出去,我要和龙星单独商量。”   红玥和朱烈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龙星,似乎想听听他的意思。可龙星一直不言语,二人沉默了片刻,只能叹着气走了出去。   不管是谁,只要能告诉他们该怎么做就好。   维克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似乎恢复了些许以往的杀伐果断:“龙星,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圣伽妮能瞬间将祥瑞城变为一座死城,可她偏偏没有直接杀死那些人,你知道她有什么意图吗?”   龙星缓缓抬起头看向维克,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自然也不会回答他的话。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扰乱你的心智,”维克继续说道,“如果处理不好,这件事就会酿出更严重的后果。我们绝不能让那些感染者去往别的地方,同时我们也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那……”龙星终于开口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撤到城外,看着他们慢慢死去?”   宫岚忍不住哼了起来:“为今之计只有当机立断,这么耗下去毫无意义,龙星首领可不要为了妇人之仁害了更多性命。”   龙星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维克狠下心来直接说道:“将那些感染者,连同祥瑞城一把火彻底烧掉。”   “你!”龙星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就想制止,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他心里明白,那些感染者已经救不了了,一旦再横生别的事端,那就真的要大乱了。维克说的,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看到龙星的神情,宫岚哼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副样子,你倒是说说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为了你龙星首领的子民,要害得满天下都是瘟毒吗?”   龙星猛然抬起头,他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绝对绝对不能这么做,可看着宫岚和维克那坚定的神情,拒绝的话就卡在了他的嗓子里。   当断不断,就会正中塔基尼亚的下怀,可那是将近两万条人命啊,就这么放弃他们吗?   从小到大的画面不断在龙星的脑海里闪过,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间,龙星缓缓闭上眼,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去做吧。”   艾瑞克曾说过,作为首领要面对无数两难的抉择。无论多么难以割舍,总是要顾全大局的,必要的时候,就要选择壮士断腕。   可人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死物,无论理由有多么充沛,那种漫溢的绝望,还是能将龙星轻易撕碎。   当整个祥瑞城陷入火海之时,龙星呆呆地伫立在远处。他的家乡,一万多条性命,还有那些瘟毒,都会被付之一炬。   听到身边的脚步声时龙星并没有回头,接着他听到了石蚕那清冷的声音:“龙星,这是你做出的选择吗?”   火光映照下的龙星没有回话,石蚕冷冷地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这让我想到了一些往事。当初我父亲为了家族利益选择屠戮敌城,结果却被你父亲罢职,最终自杀明志……而你现在,做出的选择和我父亲当初如出一辙。事实证明,他才是对的。”   龙星还是什么都没说,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冲天火光。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那上万含恨而死的冤魂会不会在午夜梦回时来找自己索命,亦不重要,对龙星来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重要的事了。   这片连绵的烈火,似乎也烧尽了威尔斯特最后一丝气数。   --------------------   小天使们周末愉快哦!按照惯例阿特周末要休息两天了,嘿嘿……下周第二卷 就能完结,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第五十七章 毒战   熊熊烈火足足燃烧了一天一夜,而宫岚带来的大批部下,也在城外驻足了这么久。宫岚当然不想在这里待着,可维克一直没有催促龙星上路,他也不好强行勒令撤离。   “哎,这场仗打了这么久,我都不习惯睡房子了,前些天在祥瑞城里怎么睡都不舒服,还是帐篷好啊……”宫岚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维克,“你什么时候去和龙星谈谈啊,耽误了这么久,也该回归战场了。”   “让他缓缓吧。”维克叹着气说。   宫岚有些泄气,但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你也真够对得起他了,不经历一番磨难怎么能成长啊,他身为威尔斯特首领,若是会被敌人的这种阴谋打垮,也太不像话了。”   维克只是沉默地听着,不予评价。或许对外人而言,总能以最冷静的状态分析局势,但龙星不行,这对他而言是无比真实的切肤之痛。而且想想最近一两年来的种种,龙星所经历的打击与痛苦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件事,如今的维克,或许更能理解他了。   看到维克没有理自己,宫岚自讨没趣地笑了笑,然后心思就理所当然地跑偏了,马上从榻上翻过身来,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维克身边。   “反正左右无事,与其干等着,不如做点什么有趣的事?”   维克哑然失笑,看着宫岚无奈地摇摇头。   “你别拒绝我啊,”宫岚笑着抱住维克,轻轻吻了一口说道,“现在最难受的应该是龙星,你可别说自己没那个心思。”   “我不是,”维克轻笑着抓住了宫岚图谋不轨的手腕,“只是现在……祥瑞城的事情刚刚有了个结果,圣伽妮很可能就在暗中埋伏,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想了半天,维克少爷才勉强想出一个合理的拒绝借口,可惜宫岚早有准备。   “我已经打发石蚕带人外出巡逻了,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宫岚一边说,一边强行按住了维克。   如今二人的实力不知道相差了多少,就算是殊死抵抗,恐怕维克也逃不出宫岚的手掌,更别提维克并不是真心实意地反抗。半推半就之下,维克三两下就被宫岚脱了个精光。   最初的时候,维克对谁上谁下这个问题看的很重,似乎涉及到男人的颜面,可他现在早就对宫岚妥协了。倒不是迷恋上了那种滋味,而是被一个男人狠狠抱在怀里的感觉,让维克很有安全感,似乎自己终于有了值得依靠的臂弯。   每一次贴合,都使得维克那颗本已死寂的心,一点点恢复跳动。他不知道宫岚有没有这种感觉,反正,他已经无法离开宫岚了。   强烈的刺激之下,维克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世间一切美好或丑恶的事物都在缓缓离他而去,他唯一所能触及到的,只有宫岚。   这是一种极其美好的感觉。   只是,过往的残酷回忆并没有消失,每当他的人生有些起色的时候,那都是更加悲痛的事物到来前的征兆,一切美好,都会扭转为千倍万倍的痛苦让他在余生中慢慢品尝。   维克下意识地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在宫岚后背上狠狠抓了一把。   得到回应的宫岚更是毛孔舒张,深深地吻住了呼吸错乱的维克。短暂的缺氧让维克的脑子更加混沌,他胡乱抱着身上的宫岚,像是抓紧了最后的希望,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而在祥瑞城数里之外的荒野中,圣伽妮的神情却有些冷峻。   她奉命潜伏在此处,负责找寻机会伏击龙星一行,不过之前突然燃起的滔天火光让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她没想到龙星居然如此果断,这是她意料之外的情况。不过她的脸色之所以难看,不单单是因为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她接到了德尔的紧急指令。   看了看圣伽妮的脸色,倒霉的传令兵硬着头皮继续说:“克拉斯大人负责的物资运送部队遭到了袭击,德尔大人怀疑我们中了反抗者的计谋,让您火速撤退回援。”   圣伽妮并没有马上下令撤退,而是狐疑道:“据我们之前的消息,反抗者的几乎所有力量都赶来营救祥瑞城了,哪还有人力袭击克拉斯?还有,即使他们还有其他势力,为什么能在北境到处瞎跑?明明我们的情报网要优于敌人!”   “属下不知,”传令兵将脑袋压得更低,生怕被迁怒,“这是德尔大人亲口下达的命令,应当不会有误的。”   圣伽妮深吸一口气,从进攻南部到现在,几乎没有几件顺心的事,她不可能不生气,可既然是德尔的命令,那显然是又出了意外情况,不去是不行的。   站在原地生了半天闷气后,圣伽妮终于咬着牙下达了撤退指令。而与此同时,躲在暗处观察的石蚕也听到了她的话。   他本身奉宫岚之命四处巡查,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塔基尼亚的藏身之处,更没想到对方居然莫名其妙要撤退了。但是显然,石蚕是不会轻易放走他们的。   “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吗……”石蚕微微冷笑了一声,“你们立即返程,将这一情报告知宫岚大人,我去拖住圣伽妮。”   就以塔基尼亚表现出的实力来看,想靠石蚕一人拖住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没人敢拒绝石蚕的提议,点头称是后,斥候部队急匆匆地悄然离去,留下石蚕一人仍旧躲在暗处伺机行动。   返程路上,圣伽妮一直心神不宁的,满脑子都是德尔告诉她的情报。以龙星为首的反抗者冲破福光城后直取中庭城,虽然有些势头,但她们塔基尼亚好歹统治了北境这么久,情报网还是靠谱的,并没有查到有反抗者深入北方,克拉斯怎么可能遭到袭击呢?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来自北方的反抗者了。战争持续到现在,北方的反抗者崛起又被打压,打压后继续崛起,如同弹簧一般不知道蹦哒了多久,圣伽妮越想越气,心不在焉的她没有感受到周围的异样。   等圣伽妮意识到不对劲时,前锋部队已经哀嚎着人仰马翻了,紧接着一阵浓郁的黑色毒雾凭空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向她的大部队冲击而来。   “居然敢主动袭击我们?还用毒系异能?”相对于其他人脸上的惊慌失措,圣伽妮显得十分冷静,显然是没将偷袭者放在眼里,“这种程度的异能也敢在我面前现眼?!”   比石蚕更强劲的毒气喷射而出,两股毒属性异能相撞的一瞬间高下立判,圣伽妮露出得意的笑容:“别躲在暗处耍花招,乖乖出来受死吧!”   重重毒烟消散过后,石蚕孤零零的人影出现在了前方的道路中央,似乎想要凭一己之力阻拦数以百计的敌人。   “看来情报无误,”石蚕面无表情地面朝着圣伽妮说道,“祥瑞城的瘟毒确实是出自你手。”   圣伽妮不屑道:“是又如何?看来威尔斯特确实是没人可用了,居然让一个瞎子替自己出头!”   石蚕并不恼怒,继续冷着一张脸不疾不徐地说:“你错了,我并不是要为威尔斯特出头,只不过祥瑞城毕竟也算是我家,虽然我对昔日的城主多有微词,但你杀了那么多人,想走就走吗?况且你是宫岚大人的敌人,我更没有放过你的理由了。”   “想杀我,可不是嘴皮子就能做到的!”圣伽妮催动起体内的改造核心,比刚刚更强的毒气自体内爆发而出,从不同的角度奔向石蚕,“等你惨叫着化为白骨时,会后悔与我交战的!”   石蚕知道自己无处可退,索性站在原地没有闪躲,只是在周身升起一层蚕茧,隔绝了圣伽妮的毒气,将自己牢牢保护了起来。   “嗯?”   圣伽妮虽然诧异自己的攻击居然没能打破对方的防御,但手上的进攻并没有停下,带着致命毒素的烟雾将蚕茧彻底围住,而她的那些部下也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各种异能也前前后后地砸向石蚕的蚕茧。   “大话说的漂亮,结果不还是个缩头乌龟吗!?”   茧中的石蚕微微皱眉,那些普通异能者的攻击他并不在乎,打到他们异能透支也不可能突破蚕茧的防御,可圣伽妮比其他人要强得多。石蚕能感受到,蚕茧的外层已经被圣伽妮的毒素腐蚀了,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破碎。   石蚕在毒术方面的造诣很高,却也从没见过这么霸道的毒系异能。   可尽管如此石蚕也清楚,对方再强也不是宫岚的对手,只要拖到宫岚赶来,圣伽妮就绝无生还可能。但是石蚕却不愿意一味的坚守,假如他一开始没有答应帮忙就罢了,可既然他答应了,就不会看着圣伽妮而无动于衷。   况且,对现在的石蚕来说,能为宫岚战死,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圣伽妮感受到对方的蚕茧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冷笑着爆发出更强大的能量:“区区一个废物还胆敢和塔基尼亚做对,去死吧!”   夺命的剧毒狂野地砸下,蚕茧的最后一丝防御被彻底突破。里边的一切事物都会和他脚下的地面一起腐蚀。圣伽妮大笑了起来,即使经过种种波折,但最终结果还是会和今天一样,能取得胜利的唯有塔基尼亚。   可就在圣伽妮尖锐的笑声中,一道人影突然从毒雾中拔地而起,正是石蚕,圣伽妮刚刚收敛了笑声,就被石蚕爆发出来的毒箭包围了。   “这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吧?”石蚕不屑地说道,“异能力确实很强,可至于你的毒素……不值一提。”   圣伽妮的眼中闪过怒火,任凭石蚕的毒箭穿透自己的身体,她眉头也不皱一下:“你这样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值一提?你的招式对我根本没用!”   “毒术,地狱蛉!”石蚕没有和她继续废话,而是当机立断地出手,无数巴掌大小的飞虫密密麻麻地冲向了敌人的阵型。   这种东西看上去就很瘆人,更别提还很有可能带毒了,圣伽妮来不及阻止部下,就有不少人忍不住出手了,风刃和火球等异能顷刻间就将那些毒虫化作了灰烬,看着他们那劫后余生的表情,圣伽妮忍不住怒骂了一声:“蠢货!”   地狱蛉死后开始迅速膨胀,紧接着发生剧烈爆炸,几乎将塔基尼亚的整个阵型都吞没了。   若是之前,圣伽妮根本不会在乎这群废物的死活,然而现在反抗者四起,她们塔基尼亚在战场上也不免小家子气了起来,这些损失无疑是她不能容忍的,迅速怒吼着闪身来到了石蚕身边,满是剧毒的指甲抓向了石蚕的脑袋。   “给我去死!”   石蚕凭借着敏锐的感知迅速后退躲开,然而圣伽妮的速度极快,他的胸口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爪,暗红色的鲜血猛然从伤口处喷溅而出。   “我要撕碎你!”   倒地的石蚕感受到了圣伽妮再次逼近,可无论是实力还是体力,都不足以让他做出有效防备了,撕裂的剧痛再次袭来,石蚕闷哼着倒向了一边。   这样下去根本没有赢面,感受到再次冲过来的圣伽妮,石蚕硬撑着身体站起来,倾其全力地凝固出厚实的异能盾牌。然而异能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在圣伽妮的疯狂攻势下盾牌顷刻间破碎,石蚕脑子一片空白,重重地摔了出去,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看到对方如此狼狈,圣伽妮冷笑着再次慢慢逼近石蚕:“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了吧?还敢妄言我的毒素不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无论圣伽妮的毒素到底强大与否,异能力极强是货真价实的,看来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石蚕原本攥紧的拳头突然松开了,似乎放弃了抵抗。   可就在圣伽妮靠近石蚕的时候,却看到了他掌心上猛然爆发的六芒星。   安景和蕾格亚面对伊沙的时候,感受到的也是这种绝望吧?可既然他们能和塔基尼亚的高手拼死一战,为什么自己不行呢?或许,自己和安景能走到相同的终点。   “禁咒,毒神降世。”   肆虐的狂风卷起致命的毒雾,摧枯拉朽般地席卷了大半个荒野,眼前的一切宛如世界末日一般,圣伽妮缓缓收敛了眼中轻蔑的神情:“你倒是有几分本事嘛,也好,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禁咒,毒神降世!”   更为强大的毒雾向四处蔓延,树木,岩石,土地,四周的一切都在缓缓溃烂,两个禁咒掀起的两团恐怖风暴彼此抗衡,遮天蔽日的毒雾几乎遍布了每一个角落。那些在地狱蛉面前侥幸生还的人没有被好运继续眷顾,纷纷惨叫着倒在了无边无际的剧毒之中,最后连一丝一毫的痕迹也不会留下。   石蚕体内的异能力在极速燃烧,用这种极其消耗异能的方式对抗,对他来说极为不利。可除此之外他没有办法,石蚕毫不惜力地不断爆发能量,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安景的模样,似乎这样他就有了无比的勇气。   圣伽妮原以为,自己只要一秒钟就能消灭这个小子,可事实证明她错了,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过直到此时她仍没有把石蚕放在眼里,狂笑着加大了异能爆发:“你似乎还没有认命啊?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最终的结局只有死亡!”   圣伽妮爆发而出的异能更加强大,石蚕的能量漩涡基本上已经被她包围了,可石蚕却比她想象的还要坚韧,迟迟没有被她彻底吞没。   石蚕的身形开始微微颤抖,心脏和大脑也在一阵阵发疼,他的异能几乎已经被消耗干净了,现在的他完全是在靠着意志战斗。   感受到石蚕的能量团在逐步缩小,圣伽妮满意地一笑,事情本就该是如此,没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嗯?”就在石蚕的能量几乎蜷缩为一个小点的时候,圣伽妮皱起了眉头,“这是……”   宛如回光返照一般,石蚕的能量开始急速扩散,不过并不是往四周扩散,而是向一根利箭一般刺破圣伽妮的能量潮,直逼她本人而来。   看样子,石蚕是知道自己熬不下去,要集中全力做出最后一搏了。   圣伽妮冷冷一笑:“我佩服你夜郎自大的勇气,同时也会给你一个痛快!”   圣伽妮没有再和之前一样缓缓地消耗石蚕能量,而是有样学样,用同样的方式,将威能恐怖的能量倾泻到了石蚕身上。   “抱歉了安景……”被圣伽妮的能量吞噬之前,石蚕苦笑了起来,“我不能帮你找儿子了,也没能将塔基尼亚彻底消灭,但我至少不会比你差。”   双方的能量几乎是同时击中了彼此,石蚕全身上下开始飞速溃烂,几乎是一瞬间就倒在了地上,至于圣伽妮……似乎也没有她预料的那么顺利。   “这……”圣伽妮颤颤巍巍地抬起开始腐烂的双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像石蚕说的那样,圣伽妮依靠格兰特的能量提升了实力,但毒素本身的强度并没有提升,改造过后更是破坏了她的毒属性抗性,而石蚕则是从小练习毒术,浸淫其中十数年,他的全力一击也远远比圣伽妮想象的更强。   改造过后的躯体也好,自己本身的血肉之躯也罢,都在剧毒的腐蚀下飞速瓦解。圣伽妮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徒劳地伸出只剩下半截手臂的胳膊,却无法阻止毒素继续蔓延。   自认为毒术最强的她却要死于剧毒腐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讽刺。   “我不可能死的,绝不可能……塔基尼亚的大业还未实现,我,我……”可任凭她怎么欺骗自己,也改变不了事实,绝望最终爬上了她的脸庞。   “大长老……”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圣伽妮的眼中失去了神采。她的尸体还在继续枯萎,直至最后一寸血肉消散于重现的阳光之下。   石蚕本身对毒素就有很强的抗性,但这并不足以让他获得与圣伽妮不同的结局。恍恍惚惚之间他似乎恢复了视觉,看到了安景正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   “你来接我了,是吗……”石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展露出一个笑容,抬出的胳膊无力地垂落于地面。 第五十八章 备战   遮天蔽日的浓厚毒雾已经散去,阳光也照射到了地面上,可当宫岚带着人赶到时,空气中还弥漫着灰蒙蒙的毒气。   “你别过去。”制止了维克后,宫岚毫不在意地大步踏入毒气之中,简单感受了一番异能残留,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有些诡异,总不至于,石蚕一个人就杀光了包括圣伽妮在内的塔基尼亚部队吧?   可异能残留所体现出的结果就是如此,有两股异常强大的毒系异能力,而且看样子双方都不太可能存活。宫岚支着下巴继续往前走着,那这就有趣了,或许石蚕比他想象的要厉害。   两股强大的毒系能量同时在这片荒野上肆虐,或许这片地区从此之后就再无生机了,不过相对于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这也不算什么。   又往残留的能量中心走了几步,宫岚居然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石蚕,而更让人诧异的是,他居然还没死。   此时的石蚕看上去就像一具焦尸,由于被圣伽妮的剧毒侵蚀,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片好肉,但从他那微微蜷缩着颤抖的手指就能看出,他确实没有死。   不过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只怕他也撑不了多久。宫岚回身看了一圈,确定这些残留的毒气不至于伤到维克后才开口说道:“维克,你来看看,试试能不能救活他。”   维克的异能力也不弱,从眼前的场面分析,他也能得到和宫岚大致相同的结论,也为石蚕的毒系异能力感到震惊,现在貌似石蚕还没死,维克更是错愕,脚下生风地穿过越来越微弱的毒气,来到石蚕身边。   “没救了。”维克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如果他连这个样子的人都能救活,那祥瑞城一万多个感染者岂不是死的冤枉?不过话虽如此,维克还是亮起了光系异能,聊胜于无地帮助石蚕愈合伤口。   不过这么做的效果约等于没有,宫岚看了一眼,就半真半假地叹了起气:“尽力试试吧,他也算追随我不短时间了,就这么死了也确实可惜。”   维克当然不会故意不救他,可就跟之前祥瑞城的情况类似,他无法根除石蚕体内的剧毒,甚至连强行帮他吊着命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不过话说回来,圣伽妮的异能剧毒无比,石蚕能撑到现在,可以说是个奇迹了。   眼看着维克无计可施,宫岚摇摇头不说话了,不过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上去没多少人,但他们前行的速度极快。   宫岚远远看了过去,来人居然是阿贝和他的那些部下。   冲到近处,几人齐刷刷地下马行礼,宫岚皱着眉问道:“我不是让你们留在中庭城御敌吗,为什么突然跑来这里?”   阿贝的语气和以往一样不疾不徐:“宫岚大人,塔基尼亚的大部队不知为何匆忙撤退,我怕他们集中全力突袭祥瑞城,这才带领众人赶来。”   提及这个宫岚倒想起来了,石蚕之前还派人给他传话,本欲伏击的圣伽妮也想撤退,莫非塔基尼亚的后方又出了什么乱子?   就在宫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其余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濒死的石蚕身上。   “这是……石蚕和圣伽妮交手了吗?”稂梓皱着眉头,“他居然还能撑下去,确实了不起。”   香冥注意到石蚕指尖上的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忍不住叹息道:“看来,有时候心存善念真的能救自己一命。”   “什么意思?”稂梓一头雾水。   “没什么,”香冥一边笑着一边替石蚕叹息,“往事不堪回首,无需再提。”   这帮人里,就属鸢尾、万兖和石蚕的关系最好,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很不和谐,但毕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最长。鸢尾皱眉走上前一言不发,万兖直接忧心忡忡地问向维克:“维克……少爷,你能救他吗?”   维克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万兖一下子就急了:“你……”   万兖刚想说点什么,原本安安份份趴在他胳膊上的蜥蜴突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一改往日慵懒散漫的模样,像是一道闪电般扑到了石蚕身上。   “你这小畜生干什么呢……”万兖不明所以,“我靠!”   看到蜥蜴突然一口咬在了石蚕的腹部,万兖顿时跳了脚,刚打算上气把它捏死,就被一旁的鸢尾伸手拦住了:“反正没救了,看看它打算干什么。”   一行人围过来,看着眼前有些残忍的画面。蜥蜴咬开石蚕的腹部之后,顿时从伤口处缓缓淌出了黑色的血液,众人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只有利齿撕咬血肉的声响,很是诡异。   “嗯?”宫岚最先发现不对劲,紧接着其他人都发现了。   “石蚕身上残留的毒素能量,似乎正在被那只蜥蜴吸收?”万兖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一边说一边看向了鸢尾。   鸢尾的脸上再次绽放了笑意:“石蚕说过,这只蜥蜴有解毒的能力,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强劲……无论如何,咱们儿子恐怕死不了了。”   蜥蜴一直在小口小口地缓慢啃食,直到石蚕体内的血液都快流尽时,众人才终于看到了一抹鲜红。   宫岚诧异道:“他体内的毒素残留,几乎已经没有了。”   貌似是吃的累了,蜥蜴恢复了之前慢慢吞吞的模样,一步一停地从石蚕身上爬下来,然后磨磨蹭蹭地凑到万兖的脚边,扒着他的裤腿就不动弹了。   “你这小畜生……”万兖一边骂一边弯腰把它抱在了怀里,“还算你有点用处。”   维克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走过去观察了片刻说道:“只要把外伤处理好,他就没事了。”   给石蚕治疗的时候,维克看了一眼那只餍足的蜥蜴,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宫岚知不知道那只蜥蜴能解毒?他是不是故意不让万兖来祥瑞城的?   这个疑虑只在维克的脑中闪过了一瞬,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即使这只蜥蜴真的能救人,它又能救多少?而且这对宫岚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可尽管如此,不安的种子再一次在维克心里扎了根,治好石蚕后,他仍对着石蚕那苍白的脸怔怔出神。   “对一个瞎子也能着迷,我吃醋了。”宫岚笑着从背后抱住维克,“还是说你故意刺激我的?”   将手搭在宫岚细嫩的手背上,维克将不安压在心底说道:“为了确保他平安而已,别闹了。”   “好,”宫岚笑眯眯地撒开爪子,“既然现在问题解决了,就该想想正事了。塔基尼亚突然在前线撤退,甚至还给远在祥瑞城的圣伽妮下达了撤退指令,我们一定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维克点点头:“我去找龙星,现在是对付塔基尼亚的重要关头,没有那么多伤心的时间。”   回到祥瑞城附近的临时大营,维克就如他所言去找了龙星。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擅于动嘴皮子的人,更何况,理论上他面对龙星应当也没什么好说的,可维克偏偏一去半天还不见踪影,急得宫岚在帐篷里驴拉磨似的转来转去。   “宫岚大人。”   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宫岚有些泄气地说:“进来。”   阿贝走进帐篷,也不在意宫岚摆给自己看的那张臭脸,语气平和道:“塔基尼亚为何突然撤退,您心中有所猜测吗?”   “我心里除了维克什么都没有。”宫岚故意气他。   阿贝还是不在意,继续说道:“其实,在塔基尼亚第一次大举进攻南方时,北部的反抗已经被他们彻底镇压了,因为那时候的他们势头正旺,而且战无不胜,没人敢和他们对敌。可就在他们初显颓势时,北方的反抗者就再度行动了起来,而且时至今日也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你绕了一大圈子,”宫岚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是想拍我马屁,告诉我塔基尼亚快完蛋了?”   “我想说的是,塔基尼亚此次突然撤退,应该并不是阴谋,”阿贝还是没有生气,“有极大的可能性是遭到了北方反抗者的偷袭。再加上宫岚大人您的实力,消灭塔基尼亚易如反掌,但我在意的是另一个问题。”   宫岚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阿贝默默感应了一番四周,确定外围没有耳目后才缓缓说道:“灭掉塔基尼亚后,您打算怎么处理自己和威尔斯特的关系?”   “威尔斯特?他们现在也就剩下龙星一个人而已,需要考虑吗,顺手杀了不就得了?”宫岚觉得阿贝有些故作高明,言语间更加不屑。   阿贝深吸一口气:“宫岚大人,倘若龙星死在塔基尼亚手上倒也罢了,可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塔基尼亚很快就会被消灭,假如届时龙星没死,你打算亲自动手吗?”   宫岚冷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呢?”   阿贝无奈地叹了口气:“宫岚,你自己真的认为,自己能那么做吗?到时你和维克该怎么相处?”   宫岚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他心里当然知道,一旦自己动手杀了龙星,一定会让维克难以自处,不然当初他也不会故意拖延战局,好借刀杀人了。现在目的没有达到,塔基尼亚根本指望不上,可难道就因为这个就放过龙星吗?   当初的仇恨,宫岚根本没有放下,父亲,再加上他自己,威尔斯特相当于欠了他两条人命,必须用整个家族来偿还。况且除此之外,威尔斯特对维克造成的伤害宫岚也没忘,一旦让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鬼知道将来会不会再次把他和维克推向对立面。失去维克,这是宫岚绝对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龙星必须死,如果塔基尼亚没那个能力,那宫岚就会亲自动手。   “我意已决,”宫岚冷眼道,“就算维克怪我,龙星死后就再也无法影响到我们了,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他的原谅。而且,我并不觉得,我在维克心中的分量还比不上龙星。”   阿贝沉默片刻,最终行了一礼后缓缓退了出去。他知道,就和当初的情况一样,自己是改变不了宫岚的,而且事情也未必会和自己设想的那样糟。共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对维克而言肯定是宫岚更加重要,如果非要他做出个选择,虽然残忍,但宫岚还是会如愿以偿。   也不知道维克是怎么开导的龙星,第二天清晨大部队启程,离开了这片埋葬了上万无辜性命的悲伤之地,开始对塔基尼亚进行最后总攻。   石蚕醒来时正躺在颠簸的马车上,虽然看不见,但是全身上下都是暖融融的,今天显然是一个大晴天。他身上的不适正在慢慢消失,自身的异能力也在缓缓回复,看上去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安景……”石蚕轻轻摩挲着指间的戒指,轻轻笑了起来,“你还是不希望我死啊……”   所有人都在猜测塔基尼亚突然撤退的理由,实际上和阿贝所预料的并没有很大的出入。德尔带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一处北方的荒山,望着眼前冒起的滚滚浓烟,双唇绷得如同剃刀一般锋利。   “克拉斯呢?”德尔的眼中很罕见地浮现出厉色,吓得四周的传令兵没一个敢开口的。   这时克拉斯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脸上也堆满了愠色:“该死的,该死!若不是我的伤势没好,怎么可能让那群老鼠跑了!?”   自从龙星带领的反抗者突破福光城之后,德尔就给余下的二位发布了命令,克拉斯负责的就是物资和部队的调动。本来异能者之间的战争,食品补给在短时间内并不是必须的,可现在的德尔可不敢打包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而且那些效忠于他们的异能者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物资再跟不上的话必出大祸,再加上所谓的物资不仅仅只有粮食,还有所剩不多的出自莫瑞森的武器,所以克拉斯的职责非常重要。可偏偏就在他这里出了问题,补给线被一群未知的反抗者破坏了,所以德尔才迫不得已选择了喊上圣伽妮一起撤退,优先保护那些物资。   战争打到这里,他们塔基尼亚是一天赛一天的捉襟见肘,实在是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   克拉斯自知理亏,吼完之后就垂着脑袋不吭声了,德尔瞪了他一眼,拿过之前的路线图看了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跳下马左右开弓给克拉斯几十个大嘴巴。   “你明知道敌人虎视眈眈,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战力有限,为什么不走大路!”德尔咬牙切齿,若不是了解克拉斯,德尔真的会怀疑他是反抗者派来的内奸。   “我也是为了尽快支援你啊,”克拉斯还挺委屈,“走大路要途径不少城镇,虽然安全但是太拖沓了。”   德尔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和克拉斯争执的时候,必须尽早扫清后方正面迎敌,拖下去只会让敌人的气候越来越大。   克拉斯也冷静了下来,开口说:“行了别生气了,这事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这句话还是有一点道理的,克拉斯带人走了荒野小路,大部队难免拖得很长,彼此脱节之下遇到袭击确实容易自乱阵脚。但克拉斯也只是措手不及罢了,他们既没有损失太大,克拉斯也没有不敌对手,所以并没有把那些偷袭他们的老鼠放在眼里。   但在德尔看来,眼下的情况岌岌可危,他怕任何事情都会演变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旦那些暂时还为他们效力的异能者来一出墙倒众人推,仅凭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再现塔基尼亚曾经的奇迹。   看到德尔不说话,克拉斯又急了:“你放心,吃了这次的亏,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还和之前的计划一样,我继续去各地抽调人马和物资,你继续去迎战那群该死的反抗者。”   “也只能这样了,”德尔无奈地叹息,现在强敌打入了北方,那群瞎蹦哒的耗子他们暂时无力去消灭,只能万事更加留心,“不过我怕你这边的情况更糟,已经给圣伽妮下达撤退指令了。等她抵达这里,我们两个前去迎敌,你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   克拉斯泄气般地点点头,本来干这种军需官的活已经够让他郁闷了,结果他还给干砸了。   就在德尔打算下令原地安营扎寨的时候,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满脸都是惊慌:“德尔大人,大事不好了!”   克拉斯一肚子气终于找到人撒了:“喊什么喊!一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什么事不好了?”   斥候跪在德尔面前:“德尔大人,前锋斥候发现了敌人大部队从祥瑞城北上,特派空间异能者前去祥瑞城查看,但是没找到圣伽妮大人的踪迹,而且……”   “而且什么?说!”德尔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从时间上看,显然是他给圣伽妮下令在前,怎么现在敌人反而先行一步呢?   “祥瑞城外有大量的异能残留,圣伽妮大人的大部队……可能已经全灭了。”斥候说话的时候跟不不敢去看德尔的脸色。   德尔上前一把将斥候拽了起来:“你敢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斥候大惊失色:“德尔大人!小人只是如实禀报,丝毫不敢欺骗您啊!”   狠狠丢掉斥候,德尔双目赤红地站在原地,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悲凉。大长老和那么多兄弟接连战死,难道他们塔基尼亚刚刚开始就走到了尽头吗?   克拉斯也是双拳紧握,愤声道:“德尔,别摆出这副样子!就算连你我都战死了又有何妨,我们一定要和那些杂种血战到底!”   德尔缓缓闭上眼睛,在原地站了很久才开口,语气虽不强硬,但足以表达自己的决心:“按之前的计划,准备迎战。” 第五十九章 惨败   烈日当空,尽管城楼上的异能者来来往往,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倦意,一片平坦的城墙上连个能躲避日头的地方也没有,不少人都是无精打采地席地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   “妈的,老子还以为投奔塔基尼亚是个明智之选呢,结果他们也是中看不中用,这才多长时间就被打回来了。”   “嘘!小点声,这要是让他们听到,咱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怕什么,他们那些大人物本就没把咱们的性命当回事,自己龟缩在后方,居然让咱们守城!”   塔基尼亚和反抗者们的决战之日越来越近,可情况比德尔料想的还要糟糕。之前克拉斯莫名其妙遭遇伏击,德尔匆忙带兵撤离战场前去支援,虽然他们的直接损失不大,可这种行为无异于又往他们动摇的军心上敲了一锤子,更多的人弃城而逃,德尔不得已之下将大部分势力调到了函城,意图将此地作为交战的中心。   效忠于塔基尼亚的人无外乎只有两种,要么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么是崇拜于他们力量的人,可如今的塔基尼亚屡战屡败,这两种人的心里不免都要泛起嘀咕。这些德尔并不是不清楚,可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快组织开战。   “快快快,快起来!德尔大人来了!”   德尔缓步走上城楼,这些异能者马上一改刚刚松松垮垮的模样,但那副胆怯厌战的神情是掩饰不了的。德尔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点破,而是语气冷静道:“你们既已效忠于塔基尼亚,就不该再有二心,眼下是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我们最终能获得胜利,你们每个人都是家族的大功臣。”   这些话,塔基尼亚之前是绝对不会说的,而德尔的行为无异于告诉众人塔基尼亚已经穷途末路了,并没有起到任何振奋人心的作用,那些异能者的脸上甚至还有点尴尬。   天空中成群的鹰隼掠过,德尔面色不善地抬起头,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异样的场景还是让他的心中越来越不安。   不过直到太阳落山,反抗者的部队仍旧没有杀到,精神紧绷了一整天的人终于松懈了下来,除了外出巡逻的,剩下的大部分人都疲倦地入了眠。   而此时以宫岚为首的反抗者大军,距离函城不过数十公里,在疾行的情况下,即使不使用空间异能,打到那里也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   大营帐篷里,龙星身后只有神情紧绷的朱烈和面色苍白的红玥,剩下满帐篷的人除了维克都是宫岚的部下。即使不想承认,但威尔斯特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龙星面对着自己的酒杯一动不动,自从诺斯死后,他几乎一直是这种行尸走肉的模样,他唯一还活着的理由,就是要振兴威尔斯特。   离开祥瑞城之前,维克和他交谈的过程很长,但其实并没有说多少话,只是给了他保证,会和他一起重建威尔斯特。在这个理由之下,身为首领的龙星不得不站起来继续为家族而战,但和之前彻底不同的是,现在龙星的心里没有任何信念和感情,只是像设定好的机器一般,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帐篷里虽然人多,可大部分人都保持着沉默,唯独宫岚时不时在维克耳边轻笑低语。看上去也没有任何人关注迫在眉睫的战事,似乎每个人都已经胜券在握。   这片沉寂,最终被走进来的鸢尾打破了。   “宫岚大人,我已经通过猎鹰得知了一部分敌情。德尔亲自带大部队守在函城,余下的小部分人马在克拉斯的带领下负责保护补给线,而且还在函城与护心镜之间修建了一座临时小城。”   函城和护心镜之间距离不短,但沿途却没有其他城镇,两地是直接相通的,塔基尼亚那么做也很有道理,是为了防止函城失守后反抗者一路畅通,用来保护护心镜以及它之后的帝城。   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函城也好,临时小城也罢,都会在顷刻间瓦解。   夜袭函城的路上,维克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之前的场景。一年多以前,他亲率天狐军在函城彻底消灭莫瑞森家族,大军长驱直入,直逼护心镜,彼时的他势不可挡,以为自己终究将命运踩在了脚下,可谁也没有料到接下来那一连串天崩地裂的变故。此时宛如时光回溯,但现在的维克却是为了家族,而且这次宫岚也在身边,一定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深夜里的守城卫兵极其松懈,可德尔却没有休息,独自在屋内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他能确保无恙的地区,如今只剩下帝城、护心镜、函城连接的这条线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塔基尼亚扎根的地区只会越来越小。   思索了半天,德尔的脑中还是一片茫然,说白了他们也不懂什么战争策略,无外乎仗着实力强,胡打一气罢了,现如今轮到他们坐上了弱者的位置,这下德尔算是无计可施了。   “大长老,桃乐丝,希望你们能保佑我,将塔基尼亚的荣光永恒传承下去……”无力地合起地图,德尔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刚刚从椅子上起身,德尔就注意到了窗外映照的通天火光,紧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函城内顿时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德尔愤怒地冲了出去,看到不远处的城楼正在燃烧,而城中的那些异能者正在慌乱逃窜,几乎没有几个敢去迎战。   “谁都不许跑!”德尔在空中引爆了一团无属性能力球,暂时震慑住了慌乱的人群,“随我一起前去迎敌,如果函城失守,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塔基尼亚的士气早已大不如前,宫岚都没有出手,光是维克和龙星二人,引爆的烈焰和雷电就足以让那些无心作战的人溃不成军。德尔带人赶到的时候,函城的城墙已经轰然倒塌,面对着前方浩浩荡荡的部队,德尔的部下又开始腿软了。   可德尔不在乎这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他们现在已无退路,直接怒吼着爆发出漫天的无属性异能球,恐怖的能量接连不断地砸入反抗者的阵型里。   对普通的异能者来说,德尔的攻击当然是致命的,不过宫岚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看似随意的脚步却巧妙地躲开了德尔的能量球,一边走向他一边笑道:“果然是你,现在塔基尼亚中也只有你一个能打的了。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你们那位大长老哪去了?”   这个问题宫岚是真不知道,他只是不断地在其他人口中听说过大长老这个词,本想去会会他,结果都到现在了,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但在德尔听来,宫岚这句话就是在故意嘲讽塔基尼亚了,他死死咬着牙:“即使大长老已经不在,我们也绝不会放弃!”   “难不成是被我吓死的?算了,死了就死了吧。”宫岚一边微笑着,一边随手一挥,无边的黑暗能量瞬间笼罩住了塔基尼亚的部队。   德尔急促的呼吸猛然一顿,他和宫岚交过手,知道面前这个人很恐怖,但宫岚的恐怖仅限于那些诡异的毒蛇,他本人怎么可能拥有这么恐怖的能量呢?   宫岚随手一挥就有如此强大的威力,难不成他们塔基尼亚能拖到今天,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然而那些瞬息即至的强大能量没有给德尔太多的思考时间,他下意识地在身边升起数道异能屏障,硬扛着宫岚的进攻。其实无属性异能用来防御是最好的,因为它们本身不会被任何属性的异能克制,可随着宫岚的眼神越来越轻蔑,德尔也感到越来越吃力,最终,那些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屏障上,接连出现了裂纹。   四周的惨叫声从来没有断过,可在德尔的耳中,屏障破碎的细微声音是如此刺耳。   下一刻,德尔的全身几乎同时爆发出强烈的痛感,他整个人都被宫岚的能量吞没了,可即使到了这样的绝境,德尔还是死死拉扯着最后一丝意识,不让自己倒下。   如果他失败了,塔基尼亚就只剩下重伤在身的克拉斯,怎么可能完成大长老的理想?他们为了共同的理念组成了家族,大长老也毫不设防地给予了他们强大力量,可他们就只能白白辜负大长老吗?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我们……”满身鲜血的德尔在宫岚浑厚的能量中努力站起身来,“而且死的不一定是我!禁咒,绝望粉碎!”   无属性的异能力将德尔的全身笼罩其中,像是黑暗中的最后一颗星星,猛然穿过宫岚的进攻,向他急速冲去。   即使比不上宫岚,但德尔此时的能量还是很可怕,维克脸色紧绷地想要出手,却被宫岚一个满含笑意的眼神制止了。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们的行为在我看来不存在对错,不过唯一的错误就是……”宫岚冷笑着看着逼近的德尔,“太弱了。”   宫岚的掌心闪过六芒星,轻轻伸出胳膊,似乎想靠在这条并不粗壮的手臂挡住德尔来势汹汹的冲击。   就和当初杀死玄雅的情况一样,宫岚的禁咒几乎没有任何视觉效果,磅礴的能量全数打在了德尔的身上。二人接触的一瞬间,德尔就被猛然弹开,紧接着就像断线风筝似的狠狠砸落于地面。   或许意志能使他暂时不倒,但绝不足以弥补他和宫岚之间实力的差距。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可德尔已经倒下,或许很短的时间内,塔基尼亚的走狗们就会不战而降。   当昏迷不醒的德尔被身边的空间异能者救走时,塔基尼亚一方终于放弃了抵抗,接连跪倒在了宫岚面前,诚惶诚恐地喊着自己愿意投降。   此次惨败过后塔基尼亚大势已去,龙星心中终于有了一丝丝轻松,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宫岚就向他们伸出了手,掌心再次亮出六芒星的标志。   “宫岚你……”龙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这些投降的人,但上前一步后又发觉自己没有阻拦的资格,只能尴尬地立于原地。   异能的光芒炸裂,数以百计的降军惨叫着消失在了能量波动之中。   眼皮子都不眨地灭掉这么多人后,宫岚回头挑衅似的看向龙星:“龙星首领,你也不想想,威尔斯特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是拜谁所赐,居然还有心情替敌人求情?”   龙星侧过头一言不发,朱烈和红玥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却也不能怎么样,他们本以为宫岚只是习惯性的嘲讽,可他今天却像借题发挥一样不依不饶。   “龙星首领想要留着他们的命,莫非……是打算为己所用,意图战后继续和我打吗?”宫岚冷笑着,同时掌心再次汇聚出能量。   “你想干什么?”龙星冷道。   宫岚哼了一声,他想干的当然就是找机会灭掉龙星了,尽管今天找的借口冠冕堂皇到了极致,但只要有理由动手即可。可就在宫岚打算动手的时候,维克却拉住了他的胳膊,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没必要伤了和气。”   看着维克的眼神,宫岚心虚了起来,此时此刻维克恐怕已经知道他的意图了,但还是嘴硬道:“龙星首领跟你我可不是一条心的,维克,你能保证龙星不会找我秋后算账吗?”   “我能保证,”维克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知道永远。”   宫岚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维克的弦外之音表达的很清楚:只要你别杀龙星,那我就愿意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是轻松之余,宫岚内心深处对龙星的杀意并没有丝毫减弱,自己和维克之间的感情需要靠龙星维系吗?而且维克得知自己的想法后并没有愤怒,既然他会为自己妥协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也不会远了。   “那好吧,”宫岚叹着气收了手,“龙星首领可有一位不错的兄弟。”   到这里,事情看上去已经解决了,朱烈和红玥不是那种思维百转千回的人,都看不透宫岚的真实意图,龙星则是没心思想这些。他们还不知道,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剑并没有消失。   函城这个地方似乎并不适合坚守,当初莫瑞森没能守住,现如今塔基尼亚亦是如此。德尔几乎将所有能调集的异能者都集中到了函城,可是一夜之间死伤无数,挫去了他们最后一丝锐气,也奠定了他们的最终败局。   宫岚踏平函城后继续北上,下一个目标,就是那座临时建起来的小城了。不过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座小城居然比函城难啃,因为守城的人死不出战,城中不知道设立了多少个防御法阵,宫岚一个禁咒下去居然没能打破小城的防御。   众人再次汇聚到了营中商议,不过之前总是商议怎么联合对抗,如今却是商议如何打破塔基尼亚的龟壳,似乎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鸢尾按照老规矩外出打探敌情了,闲得发慌的万兖低声和身边的石蚕搭话:“儿……石蚕啊,就算那破地方能扛下宫岚大人的第一发禁咒,可肯定也扛不住第二发第三发,为什么要回来商量啊?”   虽然他及时改了口,但石蚕显然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哼了一声道:“该聪明的时候比谁都傻,该装傻的时候你反倒聪明起来了?”   万兖一脸茫然地虚心请教:“这是何意啊?”   如果还有眼睛,八成石蚕这会儿已经把白眼翻到天上了:“见过猫捉耗子吗?既然宫岚大人想和他们逗闷子玩儿,咱们照做就是,别那么多废话。”   万兖了然地点点头:“也是,痛痛快快杀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就要一点点给他们绝望,慢慢折磨他们。”   呼云忍不住插嘴:“你声音再大点,都能让龙星听到了。”   “他听到又能怎么样……”话虽如此,万兖还是不情不愿地压低了音量,没了鸢尾在身边,他还是没什么底气。   宫岚已经彻底不把塔基尼亚放在心上了,满脑子琢磨的都是如何灭掉龙星,没了他拿主意,这次商议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塔基尼亚费尽心思修建小城拦住他们的去路,其防御力自然不是说笑的,正常人看来显然难以攻破。不过这种笨重的防守方式不见得好用,大不了改变一下行进方向就行了,反正帝城又不会长出腿来自己跑。   不过当天晚上,外出的鸢尾星夜兼程地赶了回来,向宫岚汇报了一条重要的消息。   “据猎鹰观察,德尔重伤后被送回了帝城,现在塔基尼亚的一切都交由克拉斯负责。他想出的计划大概是依靠小城的防御拦住我们,同时从北方的各个城镇调集物资和我们僵持。不过,北方也不尽然是塔基尼亚的后花园,有一支突然崛起的反抗者小队,已经袭击他们补给线不少次了,他们最近一次的行动被猎鹰看到了,为首的是小耀。”   “谁?”宫岚一时间没想起这个人。   “当初三把刀的首领,维克少爷的部下。”鸢尾出言提醒道。   宫岚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突然狐疑地看着鸢尾:“我想起来了,当初我不是让你和万兖去追杀他和幻白了吗,没有得手?”   没想到还莫名其妙翻出了陈年旧账,鸢尾自己任务失败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鸢尾的表情一顿:“幻白已死,不过我们当时让小耀跑了……我们担心影响您和维克少爷的关系,就没有追杀。”   宫岚哼了一声,其实这也怨不得鸢尾,他当时突然得知了父亲的死亡真相,脑子里容不下任何事物,也没有询问鸢尾是否成功。   不过现在……宫岚沉思了起来,小耀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还和他们一样反抗塔基尼亚,这让宫岚有些拿捏不住,会不会引发别的什么意外? 第六十章 截杀   一大早,宫岚龙星等人再次于大营里齐聚一堂,由于心里藏着事,宫岚显得比之前更加心不在焉,龙星有些尴尬地再次开口道:“宫岚,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宫岚连他刚刚说了什么都没在意,哪来的同不同意这一说,只是继续保持着不屑的笑容。   维克有些无奈地开口:“龙星建议我们分批绕道前行,从后方袭击他们的补给线。毕竟塔基尼亚现在仅剩的的两个高手都不是全盛状态,我个人支持这个想法。”   宫岚心中冷冷一笑,这帮人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稍微有点优势就要分散,好像塔基尼亚是他们凭自己本事打下来的一样。不过宫岚自然不会拒绝,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除掉该杀的人了。   宫岚没有忘记,当初小耀背叛了维克,而且出于私心,宫岚不希望维克和其他人任何人再有关系,维克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也好,”宫岚笑道,“塔基尼亚现在不堪一击,即使是龙星首领你,也能击败他们,我就不为你担忧了。不过先说好,维克可是要跟着我的。”   龙星点点头:“那是当然。”   维克表情顿了顿,这种被卖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过郁闷之余,他心中也多了几分欣喜,宫岚还有开玩笑的心思,至少证明他对龙星已经没什么敌意了,或许他真正希望的未来,已经近在眼前。   说做就做,反抗军的大部队一分为二,从东西两侧绕过了小城,无视掉它后直接将目光放在了塔基尼亚补给线上。即使克拉斯不算特别聪明,可他也清楚只凭一座小城是不可能拦下敌人的,现在的局面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就是没办法解决,只能尽全力维持着补给线的运转,同时安排人手抵御入侵。   小城距离护心镜仍有一段距离,这其间算起来面积也挺大,鸢尾通过野兽也仅仅是得知了一部分补给线的分布,不过这对宫岚来说已经足够了。   “克拉斯本想和我们打持久战,所以设置的补给线错综复杂,大大小小的路线遍布各个山间,要想全部根除,也算是一件麻烦事。”宫岚骑行在山路上,一副抱怨的口吻。   维克知道,一路以来的战斗几乎被宫岚一肩扛下了,想要点补偿也是应该的,但还是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一脸正经道:“那你接下来就休息片刻吧,我虽然不是塔基尼亚高层的对手,但消灭那些乌合之众还是游刃有余的。”   宫岚被噎了一下,小声嘟囔:“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以往宫岚没少在他面前展露孩子气的一面,不过再遇之后这算是新鲜事,维克绷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宫岚假装凶狠地瞪了维克一眼:“好啊你,耍我是不是?”   维克脸上的笑容更甚:“宫岚啊宫岚,让我说你什么好……宫岚少爷,那种事就这么有意思吗?”   维克很明显在学宫岚当初的话,但看到维克那笑弯的眉毛,宫岚的心尖都要化了,这才是他和维克本该的样子。   脚下一蹬,宫岚直接从马背上跃起,接着稳当当地落在了维克身后共乘一马。维克连忙拉住缰绳,二人才没有被突然受惊的战马甩下去。   将脸轻轻贴到维克的后背上,宫岚笑道:“那种事没意思透了,但一想到是和你做,就怎么也做不够。”   对维克来说,二人共乘一匹马的经历并不是没有,但他都是抱着别人,鲜少被别人的怀抱所禁锢。不过这种感觉自然是美妙的,维克放心大胆地往后轻轻一靠,翘起嘴角说:“先办正事吧。”   虽然和龙星分头行动,但他们双方的目的都是一样的,稳扎稳打,先切断那些补给线,击杀克拉斯后再集中力量进击帝城,维克口中的正事也是如此。   克拉斯一个人分身乏术,显然不可能同时镇守所有补给线,而且即使他在也不算难题,清理补给线的行动非常顺利。对宫岚而言这些小打小闹连活动筋骨都算不上,每天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维克相处,维克的笑脸也是一天比一天动人,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然而,该来的迟早会来。   夏天已经快要过去,马上就是收获的季节,而塔基尼亚,似乎成为了反抗者们最大的果实。龙星那边都很顺利,宫岚和维克就更不用说了,畅通无阻地清理了不少地区,可当他们收到情报再一次前往阻截塔基尼亚补给时,出了一些意外情况。   “宫岚大人,”充当前锋的呼云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显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报上没错,前方山谷中确实藏着塔基尼亚的势力,可他们已经全部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宫岚疑惑地嗯了一声:“莫非是龙星来过了?”   “龙星离咱们很远,怎么可能打到这里,”维克笑了笑,“情报上不是说塔基尼亚的后方也不稳嘛,或许是其他反抗者干的,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宫岚迟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还是去看看吧,我怕有别的情况。”   众人进入山谷,看到了前方惨烈的一幕。   空气中的异能残留还很明显,应该是不久之前刚刚发生交战,倒地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塔基尼亚的爪牙,也有一部分衣着不一样的,可能是其他反抗者。只是呼云一连翻了好几具尸体,也没发现他们的具体身份。   维克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当他瞟到几具站立而死的尸体后目光就顿住了,短暂的失神后慌慌张张地从马上翻了下去,瞬间就冲到了那几具尸体面前。   那些尸体之所以能站立,是因为他们全部都被石化了,宛如一座座雕刻而出的石像。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维克只知道一个。   维克轻轻触碰了一下其中一具石化尸体,还能感到淡淡的体温,或许他还没走远!   “小耀!”   维克突然一嗓子把不少人都吓到了,而宫岚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小耀!你还在这里吗?”维克一边急切地四下张望一边喊着,“如果你在就出来吧,我从没有怪过你!你出来吧,我们一起对付塔基尼亚,我……我只有你一个兄弟了!”   维克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可四周像是闹鬼一样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维克,”宫岚叹着气来到他面前,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别喊了,他应该是离开了,不然一定会来见你的。”   望着两侧空荡荡的山头,维克缓缓点点头:“嗯……不过不管怎么说,知道他平安无事就好。”   看着维克翻身上马后,宫岚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大问题。不过虽然如此,可宫岚的表情还是冷了下去。   他不会让维克见到活着的小耀。   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之后,一直趴在山头上的小耀才缓缓抬起脑袋,看着维克米粒大小的背影,他心头泛起一阵苦楚。小耀内心其实是知道的,维克不会怪他,可当他亲耳听到后,更加无颜面对维克了。   在维克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颠沛流离了这么久,都快没有人样了,怎么好意思就这么回去?小耀握紧了拳头,至少他还有实力,能够帮助维克在暗中对抗塔基尼亚,这就足够了。   等彻底听不到动静后小耀才缓缓起身,冲着维克消失的方向深深行礼后,目光坚定地转身离去。   对宫岚而言,维克得知小耀还活着,是一个不太妙的插曲,至少和他做的时候,宫岚明显感到了维克有些心神不宁。   宫岚狠狠用力顶了一下,明知故问道:“你想谁呢?”   维克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虽然目光不善地皱起了眉头,可在宫岚看来更加诱人,他笑着放慢了几分节奏说道:“看来是我没能让维克少爷满意啊。”   维克勉强一笑:“别犯混。”   “犯浑?”宫岚挑眉笑道,“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这种时候想着别人。”   “这醋吃的真是没水平。”维克笑了笑,或许是明白了宫岚的心意,暂时将一切抛之脑后,全心全意地开始配合宫岚。   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快感不断地刺激着宫岚,神情迷离之际,宫岚胡乱吻住了维克的双唇:“没人能让你离开我……我会给你一切。”   最终彼此的喘息声交错在一起,宫岚躺了片刻定了定神后笑道:“我去让人准备热水。”   如今他们的处境没有那么艰难,物资用度等也跟了上来,维克自然愿意舒服一点,笑着点点头后就看着宫岚慢慢走了出去。   走出帐篷后,宫岚刚刚还充满爱意与迷乱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咳嗽了一声后,鸢尾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快步来到宫岚面前行礼:“宫岚大人。”   “给我搜查小耀的位置,查到后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宫岚冷道,“这种不安分的因素我一定要抹除!”   “是。”鸢尾缓缓后退,打算告辞了。   “等等。”宫岚突然又喊住了他。   鸢尾一脸不解:“宫岚大人还有别的命令吗?”   宫岚转身往帐篷里走去:“烧点热水送来。”   看着宫岚背影,鸢尾无语凝噎,为什么他感觉热水才是重点?不过稍稍代入一下自己和万兖,鸢尾就能理解了,看来他们的宫岚大人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接下来的日子和之前并没什么不同,宫岚和维克还是那么亲近,一边铲除塔基尼亚的补给线,一边弥补分别的那一年时光。不过宫岚心里一直没有忘记,那些该死的人还没死呢。   而那一天,终于来了。   夜深人静,宫岚正打算和维克相拥入眠的时候,帐篷外传来鸢尾的声音:“宫岚大人,紧急情报。”   “真是的,扰人清梦!”宫岚不耐烦地翻身坐起,看向维克时又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神情,“等我会儿。”   走出帐篷看到鸢尾后,宫岚并没有直接停下脚步,而是仍然径直往前走,鸢尾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来到远处,鸢尾才说道:“宫岚大人,找到小耀的踪迹了。”   “说。”宫岚没有任何废话。   “此地往北十五公里的峡谷,也是一处塔基尼亚运输物资的补给线路,小耀正带人攻打那里。”   宫岚缓缓点头,眼眸中闪过杀意:“我知道了,去告诉稂梓,在这里等我。”   “是。”   回到帐篷里,维克还没有入眠,看到宫岚后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宫岚嬉皮笑脸地挤到维克身边,“无外乎就是找到了新的线路,也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偏要大晚上汇报。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有精神的话,不如咱们……”   “我睡了。”维克翻过身给了宫岚一个后背,可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往上翘。   “睡吧,今天就不折腾你了。”宫岚的手臂轻轻搭在维克的腰上,虽然他也在笑,可眼眸中只有冷峻之意。   鸢尾口中的那处峡谷,此时已经火光映天,小耀带人偷袭了他们,在一片漆黑中杀了塔基尼亚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这次并没有以往那么顺利,因为谁也没料到,克拉斯居然在空间异能者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   “你们这群杂碎,最近杀的很开心吧?”一片火光之中,克拉斯的眼睛和他的短刀一样,都泛着寒光,“不过我之前没见过你啊……妈的,连这种无名小卒都敢招惹我了!?”   克拉斯不认识小耀,但小耀却认识他,毕竟塔基尼亚人将暴行遍布世界,恐怕所有人都不会忘记他们的模样。   “看来你果然受伤了,“小耀感受到了克拉斯的异能力,很强,但也远远没到压倒性的地步,“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克拉斯发出一声怒吼,不需要他下令,塔基尼亚的士兵纷纷向反抗者杀去,他也亲自冲向了小耀:“我倒要看看,死了之后,你这张嘴还能说话吗!”   面对着克拉斯手上的寒芒,小耀的目光沉着,脸上也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冷冽。   当初幻白死后,不久就传来了宫岚死亡的消息,小耀没了复仇对象,也没脸继续回到维克身边,只能选择独自流浪。那段痛苦的时光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练习异能,他受够了无力保护别人的感觉,也只有这样,异能一次次透支眩晕过去时,他才能暂时摆脱失去幻白的痛苦。   现在的小耀已是今非昔比,面对有伤在身的克拉斯,他并不是没有赢面。   看着敌人动也不动,克拉斯冷笑着一刀捅向小耀的腹部,然而接触到的一瞬间就传来了坚实的触感,就好像一刀劈在了岩石上。   小耀手握匕首,面无表情地反手刺向克拉斯的脖颈。克拉斯迅速举刀抵挡,利刃相碰发出脆响,克拉斯的手臂微微颤抖,居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就这点实力吗?”小耀不屑地看着克拉斯。   “呀!”克拉斯一声怒吼,他可是塔基尼亚的核心成员,绝对不能容忍一个无名之辈看轻自己。   将体内的改造核心运转到极致后,克拉斯双刀一挥暂且逼退了小耀,然后迅速将短刀插入自己的两肋,双目赤红地吼道:“去死!”   看到克拉斯的双手挥舞出杂乱的能量气流,小耀不敢大意,再次加固了肉身的防御,同时在掌心汇聚出土属性的异能,狠狠砸入地面。   小耀的实力还远比不上宫岚,克拉斯疯狂之下的全力一击撕碎了他的防御,随着身体爆发出血雾,小耀咬牙摔到了地上。不过他的攻击此时也显现了出来,克拉斯脚下的土壤开始诡异地蠕动,突然爆发出三根尖锐的土锥,自下而上狠狠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点伤势本不算什么,可克拉斯发现,他受伤的部位渐渐失去了知觉,已经有了石化的征兆。他又是一声怒吼,狠狠敲掉了身上的石块:“这是什么东西!”   小耀肯定不可能回答他,忍住伤口的剧痛站起来后,小耀再次冲向了克拉斯,他蓄满土属性能量的拳头像岩石一般坚硬,一拳打穿了克拉斯的胸膛。   克拉斯张嘴喷出了一大口血,不过他的眼神却没有痛苦,反而越来越愤恨。   就算自己受了伤,也绝不能让这种小角色骑到塔基尼亚的头上!   克拉斯一只手抓住了小耀,另一只手再次爆发错落的能量气流,鲜血在小耀身上片喷溅,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创口。但在无法逃走的情况下,小耀也不会站着挨打,他也爆发出了全力,地面上不断刺出尖锐的石刀,几乎将克拉斯的全身捅的千疮百孔。   最终还是克拉斯先撑不住了,在他攻击停顿的片刻,小耀怒吼着直接扯断了他的一条胳膊,然后全力一脚将他狠狠踹了出去。   断臂的克拉斯倒在地上,突然感到四周的地面似乎塌陷了下去,他知道这是小耀的异能,但已经无力起身的他只能尽力往后退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地面被小耀撕开一条裂隙后又迅速闭合,克拉斯整个下半身没能及时撤离,直接被挤成了肉酱,地面上的半截身体也不动了,鲜血四下流淌,克拉斯的双眼也失去了神采。   解决完克拉斯后,小耀脚步踉跄险些倒下,可他还是强行撑住了身体,将有些模糊的视线转移到了附近的战场上。   他还不能倒下,他要把这些塔基尼亚的走狗全部解决掉才能休息。   可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裂开了一个紫色的空间裂隙,从里边倾斜而出的黑暗能量不分敌我地笼罩了整个战场,无论是塔基尼亚一方还是反抗者一方,都惨叫着倒在地上,原本热闹的战场突然一片死寂,小耀迅速看向了那个裂隙,一连戒备。   而当他看清楚从裂隙中走出来的那个人时,眼中顿时充满了愤怒。   “宫岚!” 第六十一章 抉择   宫岚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兴致了,不过我来干什么,想必你一定清楚。”   小耀握紧拳头上前一步,却又颤抖着放了下去。   他对不起维克在先,宫岚让人追杀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小耀想报仇,做梦都想,可维克和宫岚的关系摆在那里,他真的能对宫岚杀之而后快吗?那天维克在山谷中的喊话,直到此时仍旧回荡在小耀的脑海中,他怎么忍心继续伤害维克?   小耀牙都快咬碎了,瞪着宫岚说道:“看在维克的面子上,我饶你一条狗命,滚!以后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宫岚略微诧异:“你是被吓傻了吗,怎么还说起胡话了?”   “我让你滚!”小耀双眼通红,“我不想让维克难过,所以没打算杀你,但你若是再不滚开,就别怪我出手了!”   “哦?”宫岚慢慢收敛了神情,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会出现在维克面前吗?”   小耀愤怒道:“关你屁事!你到底滚不滚!?”   “你说你不想让维克难过,”宫岚冷道,“可你当初为什么不做到?像条狗一样跟着玄雅的部下离维克而去,他过往的那些痛苦,你也有份!”   小耀愤恨地瞪着宫岚,却无言以对,因为宫岚说的是实话。   “不管你还想不想和维克见面,你都没这个机会了,因为……”   宫岚瞬间出现在小耀的身后,黑暗能量猛然冲破了他的胸口:“你会死在这里!”   小耀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跪倒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却吐出来一口鲜血,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   宫岚阴鸷道:“任何伤害维克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而且我和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会容忍任何意外因素的存在,维克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暴虐的情绪再度在宫岚的脑海里蔓延,对,就该如此,把所有人都杀了,维克就会属于他一个人,也无法再离开他!   黑暗的能量再次砸下,倒在地上的小耀不甘地瞪大了双眼。   到头来,他还是那么弱。而且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让他在无能为力的时候得知宫岚的真正面貌?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维克真的能永远幸福吗?   “维克老大……”小耀的指甲深深陷于地面,可最终还是没能爬起来,永远失去了呼吸。   黑暗中,只有宫岚一个人还站着,大致扫了一圈战场,确定没有活口后,宫岚发出一串阴森的笑声,大步流星地走回了空间裂隙。   可就在裂隙刚刚消失的一瞬间,克拉斯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里,突然冒起诡异的红光。   不知是不是天气过于炎热的原因,第二天醒来时维克的脑子有些沉闷,不过他刚刚起身就被身旁的宫岚又给按了回去:“昨晚没有做,现在补回来吧?”   意识还有些涣散的维克轻轻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口:“饶了我吧,我现在脑子疼。”   宫岚顿时紧张了,一脸关切地抱住维克:“怎么了,头很痛吗?”   看到宫岚如此关切自己,维克按了按额角笑道:“只是有点发闷,应当没有大碍。”   “来!”宫岚靠坐在枕头上,将维克抱在怀里,帮他一下下按着额头,“我来帮你按。我小时候经常帮我父亲按头,他都夸我有天赋呢。”   “那你可真是……天赋异禀。”维克也不见外,舒舒服服地躺在宫岚怀里享受着。   鸢尾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有点说不出口了。还好石蚕瞎了,不然看到自己一心想要追随的人是这样的德性,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宫岚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是,”鸢尾回过神来迅速行礼,“宫岚大人,北方不远处发现了一处交战过后的战场,阿贝大人让我来问您,是否要前去查看。”   宫岚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好像没放在心上似的:“那就去看看吧。要说这塔基尼亚也够倒霉的,是不是个人都敢去找他们的晦气。”   鸢尾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   大部队启程北上的途中,维克心中越来越不安,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诡异,和宫岚说话的时候也不在状态。宫岚很明显不高兴了,可维克暂时也没心情管他,一路上都在神情紧绷地远眺。   来到那片满是尸体的峡谷,维克的不安似乎得到了证实,空气里弥漫着强烈的异能残留,显然交战的其中一方死伤惨重。   又往前骑行了片刻,在一群尸体之间,维克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维克!”看到维克慌慌张张地从马背上跳下,宫岚也急了,快步来到维克身边,“为何慌慌张张的?”   来到小耀的尸体旁边,维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背后的伤口,最终缓缓蹲了下去,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抬起了小耀已经僵硬的脖颈。   小耀双目圆瞪,表情狰狞,指甲间也满是污泥和血丝,可以看出来,临死前一定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如今的天气还是很炎热,经过一晚上,尸体的伤口已经开始散发恶臭了,可维克毫不在意,就这么一直看着。   “这不是……”宫岚的脸上也满是怒容,随即回过头下令,“一定是塔基尼亚干的!给我查,是谁杀了他,杀完之后又跑到了哪里!”   “是。”鸢尾也是神情严肃,匆匆行过礼后就下去传达指令了。   宫岚回头看着维克,迟疑着说:“维克,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维克一言不发,狠狠地握住了小耀的手掌,那冰冷又僵硬的触感不断地提醒着维克,小耀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维克,”宫岚直接在维克身边席地而坐,犹豫了一下说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但我知道你一直把他当作好兄弟,我愿意陪着你一起难受。”   维克并没有看宫岚,靠向他肩膀的动作也很慢,似乎带着点迟疑:“怪我,我明知道他也在对付塔基尼亚,如果能早点找到他,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   宫岚伸出胳膊,轻轻抚摸着维克的脸庞:“不怪你,我们都是为了反抗强敌,你说你从没有怪过他,或许他也从没有怪过你,你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会让人安葬他们,如果你不忍心看,就……”   “我不走,”维克打断了他的话,“小耀生命里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我效力,我必须送他最后一程。”   维克轻轻放下了小耀那有些肿胀的手,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宫岚,似乎带着些许审视的味道。   “怎么了?”宫岚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也迅速站了起来。   “没什么,”维克轻轻摆摆手,“将他们安葬吧。”   尽管烈日当头,但在宫岚的命令下,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的人不敢有丝毫松懈,足以埋葬上百具尸体的墓穴很快就挖好了。他们都是为了反抗塔基尼亚,哪怕是出于共同的理想,他们也该安葬这些战士。   “宫岚大人,刚刚收到了龙星的来信……”   “闭嘴!”宫岚回头狠狠瞪了一眼不识趣的斥候,然后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了握维克的手掌后便和斥候一起暂且离去。   维克没有回头看他,也不想知道龙星在信上说了些什么,只是一直面对着前方上百个简易墓碑发呆,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维克心中对小耀的离去当然是有所怨恨的,可和之后那接连不断的变故相比,小耀带给他的痛苦太微不足道了,而且小耀并不是要与他为敌,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算错吗?   只不过现在说那些已经毫无意义了,当时离去的时候他们二人谁也想不到,这一走就是绝别。   “是我对不起你……”最终,维克摩挲着小耀的墓碑轻声说道。   维克能感受到这件事里的一丝蹊跷,可他不敢,也不愿意去深思。或许这句道歉,不单单是为了分离的那些时光。   回往大营的路上,维克并没有像宫岚想象的那样三步一回头,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做给什么人看到,他并没有将小耀的死放在心上,不过宫岚知道并不是这样。由于他们两个身上的低气压,整个队伍如同吃了败仗一般,自上而下蔓延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小耀死了,可是和塔基尼亚的对抗还在继续,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后,犹豫过后的宫岚还是告诉了维克那封信上的内容。   “或许塔基尼亚的大部队放到了我们这边,龙星那边的势头比我们还足,已经打到护心镜了……”宫岚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维克的脸色,“龙星在信上说护心镜守军不战而降,这么一来几乎等同于将克拉斯困死在了这里,约我们击杀克拉斯后一起汇合,对帝城发动总攻。”   “那是当然的,”维克面无表情道,“现如今是塔基尼亚最孱弱的时刻,不要因为我的个人情绪而影响战机。”   维克能说出这番话,至少证明他并没有被打击得太狠,宫岚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找寻克拉斯的位置并不难,放心吧维克,等战争平息之后,所有痛苦都会消失了。”   维克没有答话,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们的进攻,不仅仅是在破坏塔基尼亚的补给线,同时也在占领不同的地区,现在隶属于塔基尼亚的领地已经不多了,想找到克拉斯并不是难事。三天之后,鸢尾带回了最新的情报,宫岚带领大部队朝着塔基尼亚最后一条补给线进发。   而那里,在宫岚带人抵达之前就已经乱了套。   和敌人不同,塔基尼亚每天接到的情报都是己方又被攻占了多少多少领地,经历了种种失利的他们早就没了斗志,再加上后方护心镜失守,即便克拉斯连砍了好几个逃兵,也阻挡不了崩溃的局面。   由于身上的改造核心,他在小耀手上捡回了一条命,还勉强重新延伸出了身体,但这种重创短时间内显然无法痊愈,如今的他已经无力阻止大部队的溃逃了。   “克拉斯大人!”眼前的烂摊子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就又有斥候宛如报丧一般冲了过来,“敌人大部队已经向我们逼近,我方前锋部队已经逃离了战场!”   “混蛋!”克拉斯愤怒地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桌子,可也让自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没有伊沙和凡尔特,他身上的改造设备也无法修复,现在的他和废人没什么区别,根本无力抵抗了。   “……撤退!”尽管心有不甘,但眼下的局面只给了克拉斯这一种选择,“不过在撤退之前把所有物资都烧了,绝不能留给那群杂碎!”   宫岚刚刚带领大军冲锋而至,就看到塔基尼亚连绵的帐篷突然燃起了熊熊火焰,忍不住冷笑道:“看来这帮废物自乱阵脚了,杀进去!”   在士气高涨的喊杀声中塔基尼亚一方更加混乱了,为数不多原本还想战斗的人也开始抱头鼠窜,场面更加混乱不堪,宫岚的人如同虎入羊群一般势不可挡。   敌人狼狈逃窜的场面,怎么看都是不会厌烦的,宫岚的部下也纷纷加入了战局,维克也亲自骑马上阵,数十条火龙从他手中接连飞扬而出,一路进攻留下了无数尸体。   维克出手越来越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恨意消散几分。   在漫天的火光中,维克突然注意到有一小队人马在护送着什么人撤退,目光一寒就从马背上跃入了空中,撕开空间裂隙直接挡在了他们面前。   果然是克拉斯。   克拉斯身边的人还算是忠心,看到维克后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但在灼热的火光中瞬间就化作了尘埃。   克拉斯迅速翻身下马,结果被维克一道烈焰透体而过后,喷出一口鲜血就倒在了地上,用尽了全力才勉强使伤口上的火苗熄灭。   维克迟疑了下来,毕竟今天的克拉斯看上去太弱了,简直就是在佯装失败。不过观察了片刻后维克就确定了,此时克拉斯身上的异能力很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并不是伪装的。   “哼,”维克冷笑着上前,“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当初整天追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么快咱们就角色互换了?”   克拉斯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勉强站起身后举刀向维克扑来,结果被维克轻描淡写地一脚踹开后好半天都爬不起来。   看着克拉斯无比狼狈的神情,维克心中只能感到痛快:“我还以为,塔基尼亚只剩你一个能打的了,现在看来……哼,是我高估你们了。”   “哼,哈哈哈哈……”倒地的克拉斯突然发出扭曲的大笑,“维克,你当初也是个被我满世界追杀的垃圾罢了,如果没有宫岚相助,你早就是我的刀下鬼了!”   维克表情不变:“是啊,谁让宫岚不帮你们呢,怨得了谁?”   克拉斯勉强在地上坐起身,轻蔑地看着维克:“我说,你不会以为自己真的赢了吧?你以为塔基尼亚被灭之后,等待你们的是庆功美酒?”   “什么意思?”维克皱起了眉头。   克拉斯再次大笑起来,直到上气不接下气地连连咳嗽,才狞笑着说:“宫岚会杀了你们所有人的!亏你们还把他当盟友,你们这些蠢货马上就要步我们后尘了!”   维克冷眼上前,一脚踹在克拉斯的嘴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血液顺着克拉斯的嘴角淌下,可他还是在笑着:“那个土系异能者,是你的部下吧?我亲眼看到宫岚杀了他,你觉得自己能逃掉?别做梦了,宫岚绝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哈哈哈……”   看着眼前狂笑的克拉斯,维克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可他心里知道,克拉斯所说的,应该是真的。   看到小耀尸体的那一刻,维克就已经起了疑心,那么强大的暗系异能力,除了宫岚又有谁能做到?可为什么呢,宫岚为什么要这么做?   维克知道宫岚不会杀自己,可现在看来,也仅仅是不杀他罢了,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所珍惜的一切,都会被宫岚亲自抹除。   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宫岚虽然喜欢他,却从不在乎他珍惜的东西,失而复得的感觉并没能让宫岚学会珍惜,反而让他更为极端,要将一切不顺从的事物通通碾为齑粉。   可是,宫岚是真的喜欢他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宫岚说过不会再让他受伤害,也知道他最讨厌被逼着做选择,难道现在他都忘了?   “怎么了,被吓傻了吗?”克拉斯的嘲讽拉回了维克的神志。   维克轻飘飘地看了克拉斯一眼:“哦,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就是我让宫岚做的,你有意见吗?”   “你……”克拉斯就像被猛然扼住了喉咙一般,脸色难看地看向维克。   维克一脸恶毒的笑容:“哎,早知道不告诉你了,我应该仁慈一点,让你带着希望死去。”   “……混蛋,混蛋!”克拉斯愤怒地嘶吼起来,“我死后也会化为厉鬼,消灭所有和塔基尼亚为敌的杂种!”   “别这么着急死啊,”维克冷笑道,“我有说要杀你吗?”   克拉斯愣了一下,维克继续冷笑道:“杀你这种废物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而且这么死也太便宜你了。滚吧,我会亲自带人杀入帝城,当着你和德尔的面,把塔基尼亚的旗帜踩在脚下!”   强烈的耻辱感在克拉斯的心头蔓延,本能逼迫着他起身和维克拼命,但是理智压制住了他的怒火,只要活着,那就还有机会。   “我会让你后悔做出这个决定的。”   看着克拉斯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维克缓缓收敛起了脸上强装出的表情,感受着内心溢出的苦涩轻声道:“但愿我会后悔吧……”   由于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战场上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听着身后传来的马蹄声,维克努力控制着情绪,但漫溢而出的绝望太过于直接,他看向宫岚的眼神还是有些直白。   “怎么了吗?”宫岚笑着跳下马匹,在维克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   维克看着他,沉默了半天,直到宫岚心里发毛时才听到他说:“我让克拉斯跑了。”   “就这个啊?”宫岚松了口气,笑道,“没关系,除了帝城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不过帝城却是他的坟墓。”   此战大获全胜,而且证明了整个塔基尼亚已经没有可以一战的高手了,每个交谈的人脸上都是兴奋的神情,可维克总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宫岚微笑着,嘴巴一张一合,可维克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直到宫岚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线时维克才开口喊住了他。   “宫岚。”   “嗯?”宫岚不解地看着他,一脸无辜。   “下令吧,进攻帝城。”维克牵过自己的战马,翻身而上的动作还有几分潇洒的派头。   宫岚微微一笑:“好,也该让一切都结束了。”   大部队急速北上,看着宫岚的背影,维克心中渐渐稳定了下来,可取代心乱如麻的并不是平和,而是浓浓的悲凉,无声地说出了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   宫岚,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第六十二章 落定   等宫岚带着大部队赶到的时候,龙星已经派人驻扎在了帝城正门之外。远远望去,帝城还如同往昔一般巍峨辉煌,可表象并不意味着实质,龙星带领的人马不算多,却已经有了几分黑云压城的味道了,等到宫岚大军一到,顷刻间就能将其土崩瓦解。   大部队靠近时,宫岚并没有直接下令与龙星汇合,而是喊来鸢尾说道:“进攻帝城不需要这么大的阵势,派人在帝城附近搜查,同时布下天罗地网,不能放过塔基尼亚一人!”   鸢尾领命而去后,宫岚又转向了维克,一脸微笑道:“别难过了,很快,一切都将结束。”   面对宫岚的眼神,维克努力想挤出一丝微笑,却最终也没办到。赶往帝城的一路上,他心中甚至都带着几分恐惧,不敢面对可能发生的结局。他想拉着宫岚直接离开,可又心知肚明自己根本做不到,看向宫岚的目光自然是痛苦又悲凉。   从维克的目光中,宫岚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靠近他说道:“没事的,就当成一场噩梦,很快就结束了。”   如果可以的话,等到宫岚做完自己想做的事,自己和他依旧能迎来最好的结局,可维克并不足够狠心,一直不够。倘若他真的能冷下心肠坦然面对,当初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或许相比较箫笛,阿贝才应该被称为先知,他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宫岚和维克,他们骨子里的东西都是不会改变的。   短短一瞬间,维克的脑子里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性,可那只是一片虚无,是无法触及到的,宫岚看似将最终选择权给了他,实则早就切断了他所有退路。   天色忽然变暗,空中闷雷声轰隆作响,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在宫岚心里越来越压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鸢尾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宫岚大人,帝城附近的林子里发现异样。”   宫岚顺其自然地岔开话题,拉住缰绳看着维克问道:“一起去看看吧?”   维克没有回答,不过却紧紧跟在了宫岚身后。   帝城和护心镜之间有一片面积很大的林区,确实是一处适合埋伏的地方,宫岚本以为鸢尾发现了敌军,结果到了一看才知道,原来所谓的异样,只是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背影。   这个人浑身上下的衣服都破烂不堪,而且脏兮兮的满是灰尘,背对着众人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刨着,行为十分诡异。   那个人听到身后的动静,戒备地停下动作,回过头紧张地看着宫岚等人,那双眼睛里居然还有几分睿智的精明。   “箫笛?”维克皱眉开口道。   宫岚冷笑了起来:“原来是塔基尼亚的督军大人啊,真是失敬了,不过你一个人跑这里干什么?”   箫笛表情疑惑,看着眼前的人群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认识我?”   宫岚收敛了笑意:“以为自己装疯卖傻,就能捡回一条命吗?”   箫笛轻声嘀咕了几句,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转过头去又开始在地上刨坑。维克这才注意到,附近地面的土质很松软,应该是被挖了坑后又随意填上了,可箫笛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疯了?   宫岚等人疑惑地面面相觑,就在此时空中又一次传来闷雷的炸裂,箫笛猛然尖叫了一声,惶恐地看向其他人:“不好,怪物要来了!你们快躲进来,快啊!”   自然没人理会他的疯言疯语,箫笛的神情渐渐没落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我明明可以救下所有人的……算了!”   箫笛的目光突然又变得坚定:“不管别人相不相信,至少有缇米斯帮我,我一定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我能保护好沙城!”   说罢,箫笛再次认认真真地用一双肉掌在地上死命地挖着,哪怕他的指甲早已鲜血淋漓,但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在他看来,只要将所有人都转移到地下的防御法阵里,就不会产生死伤。   “你们都可以得救,都可以活下去的……”   宫岚这下确定,箫笛是真的疯了,本想随手解决这个疯子,维克却拦住了他。   看着宫岚不解的目光,维克疲倦地摇摇头:“算了,别管他了。”   当初箫笛拿舜空威胁自己的时候,维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看到他如今的模样,维克心中难免有些唏嘘。想当初,箫笛在塔基尼亚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的风光,可最终也只能落得这么个结局,就像……维克自己一样。   虽然不明白,可既然维克都这么说了,宫岚自然不会针对一个疯子,摆手下令道:“别管他,阿贝带一部分人守在城外,其余人准备进攻帝城!”   这帮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箫笛的任何注意,他仍然跪在地上,堪称虔诚地挖掘地面。或许在他的世界里,他终于救下了沙城所有人,自己和缇米斯的感情也得到了全城的祝福,现实中的种种痛苦,再也不会叨扰他了。   再遇箫笛似乎只是一件小插曲,可不知为何,那个画面似乎在维克的脑海里扎了根,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和龙星汇合一起攻入帝城时,维克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在塔基尼亚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他在战场上愣神也毫无危险。   早在龙星的人来到帝城时,塔基尼亚中超过九成的卫兵就四散而逃了。似乎是接受了现实,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的德尔和克拉斯都没有愤怒,也没有阻止部下的溃逃,而是平静地坐在大殿里饮酒,等待着自己的最终结局。   “德尔,”克拉斯喝光酒后将杯子狠狠摔在了地面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德尔站立于台阶之下,微微抬头看着塔基尼亚的冰凤标志:“是啊,谁能想到,还不到一年的光景,塔基尼亚就要彻底消失了……是我们太没用,没能完成大长老的理想。”   克拉斯注意到德尔手上正在努力地汇聚异能,忍不住冷笑道:“怎么,你要自杀?”   德尔笑了笑:“不然呢,难不成让我亲眼看着那帮废物对我百般羞辱,亲眼看着他们践踏塔基尼亚的荣光吗?”   “所以,你该把最后的力量也留给敌人享用,”克拉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我们可是塔基尼亚,有史以来第一个对全世界开战的家族,而且成功攻占了四分之三的领土,后人提及我们的威名就会害怕!即使是到了最后一刻,我的刀子也会尝到敌人的血,而你,居然想自杀?”   德尔苦笑了一声,然而那双原本有些哀愁的眼睛此时的却恢复了往日的沉着:“是啊,就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不能玷污了塔基尼亚的荣光。克拉斯,准备最后大干一场吧。”   指间把玩着短刀,克拉斯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冲入帝城后,看到城中的景象和记忆里没什么不同,龙星的鼻头泛起一阵酸楚,这里还是他熟悉的地方,即使属于威尔斯特的地方早已不复存在,但他会再一次地,让帝城矗立起家族的灯塔。   “随我冲锋!”龙星骑着战马冲在最前,“将那些满手血腥的罪人全部消灭,夺回属于我们的未来!”   效忠于威尔斯特的反抗者们发出震天高呼,爆发的各种异能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塔基尼亚的总部大门,和为数不多的敌人厮杀成一团。   无论是比实力还是比数量,塔基尼亚一方彻底处于劣势,就连还是有几分虚弱的红玥也加入了战局,流转于空间裂隙之中的刀刃不断地掠夺走敌人的性命。根本不需要宫岚一方出手,节节败退的塔基尼亚守军就被彻底消灭,反抗者们浩浩荡荡冲到了总部大殿之外。   原本的大殿早已被宫岚轰成了瓦砾堆,如今众人面前这座城堡是重新建立的,雕梁画栋很是精美,然而塔基尼亚的命运却和它的形象恰恰相反。   随着一声巨响,大殿的正门轰然倒塌,宫岚和龙星并排走了进去,克拉斯第一时间拔刀冲了上去,一边怒吼一边狠狠地劈下。   可即使是他的全盛时期也不是宫岚的对手,更别提此时的克拉斯已是强弩之末,宫岚随意地一挥手,就像弹开一只小飞虫似的,克拉斯便重重摔在殿内的墙壁上,伤口崩裂而流出的鲜血流淌一地,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克拉斯愤恨地咬住了牙,他怎么可能愿意像一条死狗般面对敌人,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没有力气出手了,甚至连站起来都是奢望,只能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另一边的德尔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龙星实力比不上宫岚,但也不是此时的他能够对付的,不多时就在龙星的电流中倒了下去,双眼木然地看向头顶处的家族标志。   塔基尼亚的短暂时代,终究是结束了。   原本热闹的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止一次陷入过命悬一线的危机,死于塔基尼亚之手的亲朋族人更是数不胜数,现在血债累累的敌人终于彻底倒下了,面对着最终胜利,很多人都感觉到了不真实。   塔基尼亚的每个高手都是所有人的噩梦,而他们居然战胜了如此可怕的敌人。   龙星面无表情地走向了已经倒地的德尔,面对着噼啪作响的蓝色电流,德尔苦涩地勾起了嘴角:“桃乐丝,大长老,对不起了……”   “你更应该下地狱,去向那些惨死在塔基尼亚手中的无辜者道歉。”龙星单手狠狠挥下,威力惊人的电流瞬间结束了德尔的性命。   解决完德尔后,龙星缓缓转身,从一张张表情各异、或熟悉或陌生的脸上看去,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说道:“诸位,我们胜利了。”   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无数人和自己的左右相拥,有的人在发泄般地嘶吼,也有一部分人泪流满面,他们打败了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他们真的赢了。   望着眼前的人群,龙星突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台阶上,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威尔斯特几乎是全军覆没,甚至他还永远失去了诺斯。不过他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终有一天,他能再次塑造家族的辉煌,即使诺斯已经不在,但龙星依旧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首领。   宫岚的目光一直盯在龙星身上,只见他不屑地撇嘴一笑,回头给了鸢尾一个阴寒的眼神。鸢尾了然于胸,轻轻一挥手后,属于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的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只留下宫岚的核心部下,以及龙星带领的人。   最终,不安还是应验了。   就在宫岚下令动手之前,维克突然狠狠握住了宫岚的手腕,眼中是不容抗拒的神色:“住手,宫岚。”   事情到了这一刻,宫岚反而不怕维克知道了,反正也瞒不住。但他知道,只要杀了龙星,这世间就再也没人能将他和维克拉扯开了。   很罕见的,宫岚没听维克的话,甚至主动拉开了他的手:“维克,唯独这件事,我必须要做。”   “你到底知不知道家族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维克猛然大吼了起来,引得周围人连连侧目,还有一些心思缜密的人,已经意识到不妙了。   宫岚宛如碎钻一样明亮的瞳孔看着维克,然后缓缓勾起嘴角笑道:“我确实不知道,对你来说威尔斯特有何价值,但我保证,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你想做任何事都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永恒。”   宫岚最后一个字落音后,人群中爆发出凄厉的惨叫,高温的青色火焰瞬间吞没了人群,这些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人,毫无预兆地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宫岚!!”震惊过后的龙星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愤怒地蓄满电力冲向了他。   宫岚不疾不徐地抬起手掌,指尖亮起黯淡的黑色光晕。   “宫岚……”维克近乎哀求地看着他,“我求求你住手吧,龙星根本什么都不算,这世间唯一还能伤害我的,只有你了……”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忘记过往,你有我还不够吗?”宫岚看了维克一眼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瞬间出现在了龙星身前。   短暂的麻木之后,心脏被捅穿的痛感遍布全身,龙星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他不在意宫岚那张近在咫尺的笑脸,而是略微抬起头,艰难地找寻维克。   上次离开祥瑞城之前,他和维克交谈了许久,维克曾向他许诺会和他一起重建威尔斯特。此时龙星并不是要找他质问,只是想告诉他一句,我不怪你……   可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也马上消失了,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龙星……龙星!”   看着龙星倒下的画面,红玥的脸庞滑下两行清泪,忘了自己也是敌人的目标之一。朱烈大喊着小心,然后狠狠抱住了她,可肉体怎么可能阻挡烈火呢,青色的高温火焰将他们二人卷入其中,连同威尔斯特四个字,一同化为了灰烬。   而就在他们动手的时候,维克看着宫岚的背影,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大步来到克拉斯的面前。   “哼,”维克冷笑了起来,“亏我还以为你能多给我一些乐子呢,结果呢?明明给了你一次机会,却还是这么没用,塔基尼亚怎么会有你这种废物呢?”   “混蛋……你说什么?”已经无力起身的克拉斯听完维克的话,硬是努力支撑起了身体,“杂种,我要杀了你!”   “等你能站起来再说吧,”维克继续冷笑,“要不我继续留你一命吧,我会让人拉着你一座城接一座城的游街示众,让所有人都欣赏一番塔基尼亚的真正风采。”   这话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克拉斯抓起短刀摇晃着爬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是维克的对手,可面对这种侮辱,克拉斯宁愿以死相搏。   克拉斯看着维克那轻蔑的眼神,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用尽最后的力气,举刀刺向了维克的心脏。   维克并没有闪躲,只是在最后一刻,他原本轻蔑的目光突然变了,似乎满是怜悯。   克拉斯根本没想到,自己如此绵软无力的一刀居然成功了,当初他满世界追杀维克也没能得偿所愿,现如今塔基尼亚彻底失败,他反而成功了?克拉斯满脸错愕,看上去他才像是那个中刀的人。   宫岚踢开龙星的尸体后缓缓回头,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维克缓缓倒地的背影,他后心上是沾着血的刀刃,刺得宫岚心痛。   宫岚发出无比愤怒的嘶吼,瞬间冲过去话一巴掌将克拉斯拍碎在了墙上,然后惊恐地扶住了维克。   “维克……维克,”宫岚像是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愤怒地抬起头看向四周的部下,“都是死人吗,快过来救他!!”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上前半步。宫岚让他们杀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可是救人……唯一精通光系异能的阿贝,听从宫岚的命令守在城外,等他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去找阿贝过来!”宫岚愤恨地吼道,“要是维克出了什么事,我让你们全部陪葬!”   宫岚喘着大气低下头,于事无补地用手堵住维克还在喷血的心口:“维克,我错了,我错了……我求求你别吓我,你不能死啊!”   看着泪流满面的宫岚,维克的心中没有任何情绪,事到如今他并不怪罪任何人,这一切都是他不认命的结果。   就像当初尼采说的那样,他活着只有痛苦,老天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他,可他总是自欺欺人地抱着虚假的希望不肯承认,直到最后,维克才敢面对现实。   万般痛苦,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维克爆发剧烈的咳嗽,如果一开始他就用异能自救,或许并不会死,然而现在,随着失血量越来越大,他不想死也不行了。不过正好,反正在宫岚作出决定的时候,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维克用无力的手指拉扯着宫岚的手臂,似乎想离他远一点,宫岚颤抖着说:“你不要离开我,我愿意帮你重建威尔斯特,也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一辈子,求求你别死……维克,我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求你别死啊!”   他平生所愿就是维克,假如维克不在,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只可惜,或许这个道理,宫岚明白的太晚了。   维克的手臂无力垂下,眼神也开始涣散,意识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飞往了未知的方向。   他看到了心狐,小耀,安景和蕾格亚,而站在他们中间的,是米瑞和舜空,他们都在冲着维克微笑,那些过往的伤痛,似乎已经翻过去了。   维克缓缓飘向了他们,毫不设防地张开怀抱,任由自己陷入了温暖的漩涡中,融融暖意渗入了四肢百骸,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很舒适,他一辈子也没有如此轻松过。   阿贝急匆匆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满脸泪痕的宫岚抱着维克的尸体,不断地喃喃自语:“我不该杀龙星的,维克,你醒来吧……”   阿贝站立于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知道宫岚的所作所为会让维克陷于痛苦的抉择,但没想到维克会选择死亡作为结局。维克对宫岚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究竟是多么深厚的绝望,才会使维克在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切,最完美的结局即将到来之际选择死亡呢?   与此同时阿贝也知道,宫岚已经被毁了。   宫岚一直抱着维克的尸体,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的闷雷终于化作倾盆大雨时,连同阿贝在内的七名部下才走进了一片狼籍的塔基尼亚大殿,齐刷刷地跪在了宫岚面前。   “宫岚大人,”阿贝开口道,“现如今塔基尼亚已被全灭,请您不要沉浸在过往的悲痛之中,以大业为重。”   “你们几个,不想死的话马上给我滚。”宫岚冷道,对阿贝的话置若罔闻。   七人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阿贝继续说道:“宫岚大人,事已至此,请您三思。”   “宫岚大人!”   余下的人全都匍匐着跪倒在地,看到眼前的场面,宫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君临天下,这是他过去的梦想,可他现在觉得没意思透了,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把这种屁事当作理想?   阿贝继续说道:“普天之下的异能多种多样,如果我们的势力能渗透各个角落,或许能找到复活维克的办法。”   道理是这么说的,可普天之下还有比他们几个厉害的异能者吗?连他们都无计可施,去哪找不存在的复活术呢?不过阿贝必须给宫岚一丝希望,否则宫岚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崩溃。   而且,谁敢确定,绝对不可能呢?   宫岚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神采,他也知道那一丝希望飘渺至极,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抱着维克的他缓缓起身,走过狼藉的大殿,踏上被血染红的台阶,最终,宫岚缓缓坐在了王位之上。   这恐怕是今年夏天的最后一场暴雨了,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惹人心烦的动静。这场大雨实现了宫岚最初的心愿,却也带走了他最爱的人。   屋外雾气朦胧,宫岚下意识地抱紧了维克已经僵硬的身体,感到了无边的恐惧。   他该怎样度过漫长的余生?   五大家族统治的时代结束后,并没有如同人们想象的一样进入威尔斯特时代,塔基尼亚掀起的战乱持续了将近一年之后,世界终于趋于平稳。在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为首的建议下,宫岚自封为神王,阿贝为神使,与其余六人组成神罚议会,成立神教接替塔基尼亚统治世界。年关在即时,帝城的神王殿修缮完毕,年代正式改为新历元年,从此,既五大家族时代过后,又一段和平的历史拉开帷幕。   不过谁也不知道,表面的平静之下暗藏了多少汹涌。   -------------------- 第二卷 完结!其实到了这里,宫岚和维克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第三卷和第四卷可以当作新故事看,相信我,虐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甜甜的恋爱~   ====================   # 第三卷 双极   ==================== 第一章 突袭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在西恩城的港口。   港口临时停靠着一艘货船,沿着甲板悬挂着两排火把,将四周映照的亮如白昼,十几个身着洁白侍服的神教军手持各式武器,三三两两地在甲板上漫步,顺道督促着工人们的进度。   “都给我加快速度,这些东西可是要直接运往帝城的!要是耽误了,你们都得死!”一个手拿鞭子的神教军士兵暴躁地喊叫着,手里的鞭子来回甩过,发出破空的脆响,似乎下一刻就要抽在某个懒鬼的身上。   一个佝偻老者扛着木箱喘着大气,吃力地一步一晃缓慢走着,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身上的箱子也砸在了甲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箱子破裂,妖冶的红色花朵掉落了出来,甲板上顿时弥漫起浑厚粘稠的异香,紧接着老人毫无征兆地死命掐住自己的脖子,从喉咙中发出沙哑的呜咽,一侧头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再看过去,已然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想装死偷懒吗!”一个神教军士兵大步走来,用力踹了几脚后发现老头确实是奄奄一息,转过身禀报道,“奥安队长,这老头应该是不行了,看来这葬魂花可真够邪门的。”   一个衣着更为华丽的中年男子缓缓走来,负手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老人,微微一笑:“没有任何异能的普通人,一旦接触到这种东西,变成这德性也是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想必葬魂花不会让那些大人失望,等这些东西运到了帝城,咱们可是大功一件啊。”   “是是是,”在工人面前耀武扬威的神教军士兵马上露出谄媚的神情,接着转过头声色俱厉,“你们不想落得和他一个下场的话,就动作快点,磨磨蹭蹭只会要了你们的命!”   工人们纷纷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他们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被压迫,被奴役,生命在神教军眼里什么都不算。只是,人群中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轻轻抬起头,眼中燃气熊熊的怒火。他身边一个看上去年纪更小的少年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伙子轻声骂了一句杂种后,继续背着箱子前进。   两名神教军一脸嫌弃地拉起老人的尸体,轻描淡写地随手扔进了海中,随着扑通一声响起,这个小插曲算是告一段落了。   “奥安队长,”士兵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殷勤地行礼道,“若是帝城有赏赐下来,还请您多多照拂弟兄们啊!”   “那是当然。”奥安傲慢地一笑。   另一个神教军士兵也开口了,不过他却是一脸迟疑,开口前还戒备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奥安队长,您知不知道,那些大人为什么要葬魂花啊?”   “因为……”奥安略一沉吟,然后轻笑道,“你不妨猜上一猜?”   士兵再次戒备地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帝城的诸位大人在世界各地征收奇异之物,还强行掳掠了不少光系、暗系的异能者押送帝城,闹得民怨沸腾,甚至有人在东南塔伊尔城起兵谋反,可大人们还是不加收敛……莫非传闻是真的?”   事实的确如此,前不久帝城下令,在全世界范围内悬赏有关生死的诡异之物,不仅包括葬魂花,还有更加邪门的东西,再加上强行召集异能者入城,引发暴动仍不加收敛,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最可怕的情况。不知何时开始,坊间流传他们的神王冕下已死,这是神罚议会的人在准备复活仪式。多年以来虽然表面和平,但由于神王暴政,各城各地的压迫与日俱增,长久的压迫之下,这件事似乎成为了导火索,最终叛军在东南的塔伊尔城起兵,只怕现在还在打着。   奥安听了这话却是不屑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当初我追随石蚕大人迎战塔基尼亚时,曾有幸见识到了神王冕下的实力,恐怕直到世界终结,他也不会死,你们可别被叛党的鬼话吓到。”   “对,对对!”奥安的话似乎给他们吃了定心丸,士兵们的脸上再次浮现笑意,“谈论这些确实是我们僭越了,我们只需听从命令即可。”   葬魂花一箱箱的在货舱内码起,刚刚那个小伙子放下箱子后四处张望,确保没人注意自己后,悄悄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属小球,扭动过后轻轻滚到了角落里,然后带着身边的少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奥安满意地站在甲板上,看着最后一箱葬魂花被抬运上船后拍拍手对工人说道:“很不错,滚回家睡一晚吧,如果明天还没死,就到城里的神殿领赏钱。”   货轮微微摇动起来,准备发船,工人们也身心俱疲地打算离开,就在此时,突发异变。   “奥安队长,船舱着火了!”   奥安大惊失色,抬头一看,滚滚浓烟从货舱里冒出,透过浓烟还能看到里边的火光。   “混帐东西!把他们全抓起来,务必查出是谁放的火!”奥安愤怒地吼道,手下的士兵很快将所有的工人团团围住。   就在士兵们冲上来的同时,海面上数十道人影破水而出,扬起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银光,煞是好看。但奥安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那些并不是水滴的反光,而是闪着寒芒的暗器。好些个神教军士兵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凝结成冰的水滴刺透了身体。   奥安伸出手掌,面前的空气开始迅速扭曲起来,射向他的那些冰针纷纷破碎坠落,看着那些倒下去的士兵,他的脸上反而挂起了残忍的冷笑:“我就说嘛,城主怎么可能安排给我护送押运这么无聊的任务,原来他早就算准了你们这群废物不会安生,哪儿都有你们这群叛军!”   奥安的长袍侍服迅速鼓起,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后迅速贴近了其中一个偷袭者的面前:“你知道吗,其实我很喜欢你们,若没有叛军,我哪里来的晋升机会啊?”   奥安的喉咙中发出沉闷的笑声,一掌拍在那人的胸口,被击中的那人胸膛猛然陷了下去,哼了一声栽进了海里,再也没有上来。   叛军们接连落在甲板上,而奥安却鼓动着衣摆浮在空中,双方的位置似乎互换了。   “我是风翼奥安,西恩城神教军的总队长,不过今晚之后,或许我能踩着你们的尸体走到更高的位置。你们在塔伊尔城惹是生非就算了,居然还敢来找西恩城的不痛快!”奥安满脸的不屑。   如今的每座城镇都配备了神教军势力,总队长就是当地的最高指挥,和城主一起管辖域内,相当于每个城镇的二把手,所以奥安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甲板上的工人们乱作一团,这个时候他们不跑就只能等着当炮灰了,一个个推搡着往岸上跳,唯独两个人是例外。那个纵火的年轻人目光坚毅,和身边的少年站在一起,手中缓缓泛起黯淡的黑光。   “暗术,死咒!”   年轻人手上的黑暗能量宛如一条蟒蛇般扑向空中的奥安,奥安挑着眉头轻轻往后退了几步,抬手卷起强风将对方的能量冲散的干干净净:“哦?没想到这帮泥腿子里卧虎藏龙啊,看样子刚刚那把火是你放的?”   年轻人上前一步:“废话少说!光术,晶核裂!”   “什么……”奥安微微吃惊,眼看着三枚透亮的光球萦绕着自身旋转,语气渐渐兴奋起来,“光暗双重异能?你是最近叛军里小有名气的光影皮亚斯吧?哈哈哈,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啊!容我先把闲杂人等处理一下,再好好看看老天送来的礼物!风术,暴风眼!”   皮亚斯脸色巨变,立即抱着身边的少年往一旁滚去,同时冲着那群同伴大喊:“你们快躲开,这是风系的高级异能!”   奥安身边爆发出强烈的飓风,向外疯狂席卷,强大的风力中隐藏着无数看不清形状的风刃,即便叛军们及时后退,但还是有不少倒霉蛋被飓风包笼,在惨叫声中被切为了碎片。   整个船身都在剧烈晃动,皮亚斯将少年保护在身下,在接连不断的强风中勉强升起光墙,同时压低身体尽力躲避着风刃,以及被卷断后随风飞舞的船舶残片。   等风暴平息后,叛军也伤亡惨重了,只剩下一半人还能勉强站着。奥安不再理会那些无名小卒,从空中急速向皮亚斯冲去,眼中满是贪婪的神情。   风系异能者的速度是很可怕的,皮亚斯没料到奥安能这么快地近身,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拍出去老远,重重地砸在甲板的栏杆上。皮亚斯痛苦地咳嗽过后嘴边流下鲜血,不管是异能力还是作战经验,他都比不过眼前这个人。   “好了,我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是,”奥安看都没看脚边的少年,径直向皮亚斯走去,“是把你交给城主换一口袋钻石呢,还是交给上级神殿换一个更好的差事?不如你替我做决定吧,呵呵呵……”   “你该考虑的问题是,交代些什么遗言。”   那个少年清亮的嗓音响起,奥安缓缓顿住了脚步,侧头看了那少年一眼后嗤笑道:“呵,这儿还有一个吃错药的。”   说罢奥安轻轻一摆手,一道无形的风刃直奔少年而去。   奥安自信地头也不回,可少年的惨叫并没有如期而至,他反而感受到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强大的异能波动。   奥安戒备地回头,看到少年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黑雾。   很容易就能感受出来,这是暗系的异能,但是少年身上的异能力过于强大,奥安从没有近距离感受到如此纯粹的黑暗能量,相比之下,刚刚皮亚斯的暗系异能简直就是在开玩笑。这才是货真价实的黑暗能量,代表了诅咒,鲜血,黑暗,以及死亡的异能。   奥安收敛了笑意,眼前这个人必须死!异能世界里,任何人都不容小看,更何况眼前的少年还能爆发出了如此可怕的波动。   “好在我也是留了一手的,去死吧!”奥安猛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掌心泛起光纹,是代表着禁咒的六芒星。   皮亚斯瞪大了眼睛:“这是……”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可是却不敢相信,一个区区的西恩城队长,居然拥有禁咒的实力吗?   奥安正在积攒能量,少年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手里握着一把乌漆麻黑毫不起眼的匕首,横着向他刺来。奥安简直要笑出来了,他原本打算硬扛下少年的异能也要释放出这个禁咒,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蠢到用一把破匕首来刺他?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异能却不用,反而选择了一把破烂武器,恐怕那种东西连自己的衣服也划不破吧?   奥安冷笑了起来,根本没把少年的进攻放在心上。可当他被匕首刺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匕首像是刺透一层薄纱一般没入了奥安的脖颈,无穷无尽的黑暗能量在奥安的体内肆虐,他刚刚积攒的能量也顷刻间荡然无存,不仅如此,奥安还感到全身的力气都在缓缓消失,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地上,鲜血不断地从脖颈的伤口处喷涌而出。   奥安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了,他只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绝望地瞪大了眼睛。   少年甩甩匕首上的血迹,微笑道:“这就是亡灵的诅咒之力,你也来尝尝刚刚那位老人所遭遇的痛苦吧。”   全身无力,连呼吸都是奢望,奥安不断地从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闷哼,不多时就一脸不甘地咽了气。   少年随手将匕首插在靴子里,走到皮亚斯的身边伸出手:“你不要紧吧?”   “我还好,”皮亚斯拉住他的手缓缓站起来,“弥修,幸好今天有你帮我,不然我们可就栽了。”   被称为弥修的少年得意一笑:“你知道就好。”   余下的叛军也凑到一起,围着皮亚斯发问:“皮亚斯,你这位朋友很厉害啊,他愿意加入我们吗?”   “别,算了吧!”弥修连连摆手,“要不是皮亚斯是我朋友,我连这趟浑水也不愿意来的!赶紧看看敌人有没有还活着的,万一被人知道,我在西恩城可就待不下去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不甘,皮亚斯亦是如此:“弥修,你不再考虑考虑吗?虽然神教军很强,但我们也有不少高手,如果你能加入,我们一定会如虎添翼的!”   弥修还是笑着摇摇头:“今天就算我帮朋友的忙,但要我加入你们,还是算了吧。虽然我不喜欢神教,但我也不想造反,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   皮亚斯黯然地点点头,他不是第一次恳求弥修了,可弥修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一样,态度很坚决,就连这次行动也是他求了好久弥修才点头答应的。毕竟和他不同,弥修和神教又没有血海深仇,自己也不能强行拉着他一起造反。   最终皮亚斯谈了口气笑道:“好吧,那我尊重你的想法。我马上就要前往塔伊尔城和大部队汇合了,恐怕咱们短时间内无法再相聚了,你多多保重。我答应你,我们联盟军很快就会给这片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到时候每个人都能幸福地生活。”   塔伊尔城是联盟军起义的地点,直到现在还和神教军打得如火如荼,那里的危险程度不必多说,弥修自然有些担心,叹口气说:“别管我了,你自己可是要上前线去的,一定要谨慎。我就你一个人好朋友,可别死了啊,说不定我哪天想明白,会去找你的。”   皮亚斯知道弥修说话就这样,微微一笑道:“放心,有人会保护我的。神教军暴虐残忍,如今又在各地强行追捕异能者,民众对他们早已忍无可忍,再加上神王或许已经死了,此次我们的势力空前强大,塔伊尔城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的行动一定会成功的。”   “你可别太自信,”弥修有些担忧地翻了个白眼,“你刚刚看到那家伙手上的六芒星了吗?一个小小的队长都有这种实力,神罚议会里又各个都是绝顶高手,你们可别大意了!”   “我会小心的,”皮亚斯微微一笑,“再见了兄弟!”   “……走你的吧,肉麻死了。”弥修小声嘀咕。   说实话,弥修并不放心皮亚斯,可他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西恩城,虽然此时的他早已了无牵挂,但也不愿意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也不想参与造反这么麻烦的事。况且联盟军人多势众,皮亚斯跟着大部队也不见得会有危险,自己也只能在内心深处送上一份祝福了。   弥修独自站立于岸边,看着皮亚斯等人乘坐小船迅速离去,直至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不远处货船的残骸还在海面上燃烧,映照着弥修的脸庞忽明忽暗,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后,弥修迅速转身,极快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 第三卷 开搞!想必大家都知道弥修是谁的崽,但有人记得奥安是谁吗…… 第二章 神使   西恩城是这片大陆最西南角的城市,想当初,就连塔基尼亚也没能顺利攻来这里。西恩城傍海而建,走海路至运河,可直通大部分内地城镇,勉强算是一处交通枢纽。然而这里地理位置过于偏僻,又没有什么值钱的特产,外边不往这里走,这里也不往外边运,能用到这个交通枢纽的时刻少之又少,好不容易帝城需要它们这里的葬魂花,结果还被联盟军突袭了……所以相对于另一港口城市塔伊尔城,这里相当落后,称得上是贫瘠之地了。老话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也不例外,本地的大部分居民都以打渔度日,靠海产勉强维持生活。   弥修打自己记事以来就住在这里,从未离开。他是一个孤儿,把他养大的那个老头说,他是被放到一艘破船上顺着海流漂到这里的,当时身边只有一把匕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当时正值塔基尼亚改造者疯狂进攻西南,普罗大众都是朝不保夕,绝境之下将孩子送走的事情并不罕见,但像弥修这样能平安活下来的少之又少,老头给他起名叫做弥修,在当地的方言里就是海洋之子的意思。   后来老人去世后,弥修就独自摸爬滚打长大,结识了逃难到这里的皮亚斯,皮亚斯的父母被神教军当作反贼处死,所以他和弥修不同,对神教充满了憎恨。西恩城的码头上,人们经常能见到这俩人勾肩搭背厮混的场景,不少人对他们两个小魔头都是无可奈何,只不过如今皮亚斯离开这里投奔联盟军去了,或许西恩城的港口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了。   弥修是在满是咸味的海风中醒来的,他的家——或许称之为破木头搭建的临时住所才更贴切,距离码头很近,弥修每一天都是在湿咸的海风和热闹的叫卖声里醒来的。   抓起一柄摔的只有原来四分之一大小的镜片,弥修对着它胡乱抓了抓头发,三两下套好衣服后就离开了住所,打算找点什么食物填饱肚子。   码头市场正是热闹的时候,几乎每个摊位面前都堵满了人,这里是最西南的地区,看样子远在东南角落的战火并没有影响到这里。不过弥修心里清楚,经过昨晚的事,以后这里怕是也要不安生了。   果不其然,弥修听到好多人都在谈论昨晚的袭击事件,有人拍手叫好,也有人眉头紧皱,弥修甚至还看到了几个昨晚一起搬花的工人。   不过他和皮亚斯是等工人逃跑后才动手的,并不怕暴露。   听到那些越来越离谱的猜测,弥修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像个小泥鳅一样挤进人群爆满的摊位,眼疾手快地抓起一个三明治就啃了一口。   “喂!小混球,你有钱吗就敢吃!”摊主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说话时喷出的口水逼退了一圈人,同时冲着弥修怒目而视。   弥修一脸讨好的笑容:“行行好吧,我昨天没拿到工钱。我一会儿就去码头搬东西,挣了钱就给你,我保证!”   摊主的眉毛一挑:“哦对了,听说你昨晚去帮神教军扛东西了,真的有叛军袭击吗?他们人多吗?你有没有受伤?”   弥修一边嚼着三明治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当然多了,吓得我们直接就跑了,工钱也没拿到,倒霉!”   “唉,”摊主叹口气说,“你说苦点就苦点吧,为什么非要打仗啊?虽然赋税很重,但总比我小时候塔基尼亚四处开战时强吧,这么下去连苦日子都没得过了。”   “你说这话,只能证明你还没被神教军逼到绝境,”弥修舔舔手上的酱汁说道,“有好多地方,神教军根本不把民众当人,他们被压迫得连活命都是奢望,能不造反吗?”   “我的小祖宗,你低点说!”摊主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这要是让神教军听到了,你的小命就没了!而且你这话说的,好像神教军把你怎么着了似的,我看你天天不是挺开心的嘛……”   弥修不以为意地摇摇脑袋,摊主身后那个一大早就满身酒气的老头突然嘿嘿一笑:“这叛军啊,想造反无异于以卵击石……”   摊主连忙回身呵斥:“老爹啊,你大早上喝个烂醉,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别谈论这些事情!”   老头打了个酒嗝继续说:“你爹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别看现在异能者挺多的,但真正的高手寥寥无几,早在十几年前和塔基尼亚打仗的时候,高手差不多就死绝了,剩下还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神罚议会里的那些个大人,不然他们凭什么肆无忌惮地统治这么多年?我听说那些叛军还组成了什么联盟军,他们拿什么和神教打啊?不说那位神王冕下,神教里随便一位都能剿灭叛军,以卵击石啊……”   弥修平时就爱听这老头讲故事,马上催促道:“老叔,你再多讲一些你当年的故事呗!”   “滚滚滚!”摊主不耐烦地推了弥修一把,“你赶紧干活挣钱去,我爹喝高了吹牛有什么可听的?他当了一辈子渔夫能见过什么世面啊。”   弥修撇撇嘴:“那老叔我干活去了啊,等拿了钱请你喝酒。”   “好好好,真乖!”老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扛了一天的货物,其实弥修并不会感觉到劳累,说起来也是,能干掉神教军队长的人,可能被几十斤的货物压垮吗?等弥修哼着小曲回来的时候,摊位早就收了,看样子口袋里的铜币只能等第二天再给摊主了。   弥修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码头漫无目的地转悠了起来,等到天色暗下去后,才往相反的方向一路飞驰。   西恩城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弥修在月光的陪伴下一路来到了西恩城外东北部的一处山谷。西恩山谷,这个地方是西恩城居民谈及变色的禁地,也是那一船葬魂花的来源。   传说在十几年前的塔基尼亚时代,当时的改造者头领伊沙曾在这里与反抗者展开了激烈的交战,那是现有记录里死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役,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无数性命在山谷中灰飞烟灭,紧接着几年之后,这里就长出了漫山遍野的葬魂花。   说起葬魂花,这种东西只会在怨气聚集的地方生长,全天下当然不仅西恩城外有这种东西,但或许是这里埋葬的生命最多,其他地方加起来,葬魂花的产量也比不上西恩城,所以帝城才会亲自下令,点名要这里的葬魂花。   一望无垠的妖冶花朵,在月光下像是一片血红的海洋,常人当然是望而却步,不过对于暗系异能者来说,显然是一片适合修炼的宝地,比如弥修。   弥修轻车熟路地跃上峭壁,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坐好后,望着一片花海怔怔出神。单看景色的话,这里称得上是一绝,即使大部分生长迅猛的葬魂花已经被神教军收割走了,可剩下的那些矮矮的簇团依旧很美。不过今天弥修一个人坐在这里,心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孤单。   皮亚斯走了,孤身一人的弥修也没有修炼的心思,躺在那块凸起的岩石上轻轻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   此后几天,弥修几乎都在过着重复的生活,除了身边少了一位朋友之外,一切如故。直到一件大新闻传来:神使阿贝·伽焦罗要亲临西恩城。   这位神使是何许人也呢?神教最顶端的那位自封为神王之后,在随后十几年的时光中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神教所有命令都是通过唯一的神使向外传达,所以才有了神王宫岚早已身故的传言。神使只听命于神王冕下,可在外人看来,很难分辨他是不是已经将神王架空,毕竟阿贝作为神罚议会之首,坐拥最高的军权和政权,单论实力,亦是一位比神王成名还要早的高手,虽然从“光之邪神”变为“神使”似乎跌了份儿,但或许已经成为了最高统治者。   坊间关于这位神使大人有许多传说,但是阿贝每天深入简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和神王冕下一样,反正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传言是真是假,只知道这位大人位高权重,且实力深不可测。   正常情况来讲,这么一位大人物能纡尊降贵地来到西恩城这种蛮荒贫瘠之地,那可是城主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但西恩城城主霍格曼接到消息的时候,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昏死过去。原因无他,神使大人之所以亲临西恩城,还多亏了他们被叛军毁了一船原本要运往帝城的葬魂花。   霍格曼由衷地感慨,自己再修炼八辈子也难以望其项背的神使大人,连塔伊尔城叛军扯旗造反也不多看一眼,自己仅仅是办砸了一件事就把他招惹了过来,果然大人物的心思都难以捉摸……   不过话虽如此,霍格曼可是一点也不敢怠慢,葬魂花是帝城点名要的东西,没送过去的罪名可大可小,万一阿贝一来二话不说直接摘了他的脑袋,那可就太冤了!所以霍格曼好好地将西恩城整顿了一番,企图给神使留下一个好印象,在神使到来的当天还让全镇民众沿街跪好,自己也亲自领着城中官员毕恭毕敬地趴在城门口,可着劲儿地想争取些印象分。   等待的过程里,霍格曼心里开始胡思乱想,神使大人若是来治罪的,那以自己的分量绝不足以让他亲自前来,八成还会有别的事。无论是何事,能让神使亲自前来,那对自己应该是利大于弊,一时间越想越激动,嘴角一个劲儿地往上扬。   不得不说,西恩城的霍格曼老爷大部分时候都很蠢,而在特定的时候,格外的蠢。办砸了事还想着升官发财,真把神教当成福利院了?   弥修也跪在人群里,还特意挤进了靠近城门的位置,连霍格曼鞋底的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相对于其他民众脸上的不耐与愤恨,他显得格外好奇。   他从没有离开过西恩城,对神使这号只在故事里听过的人物自然是充满了好奇。那位爱讲故事的大叔醉酒间也偶然提及过阿贝,大叔吹了一辈子的牛,唯独谈及阿贝时,他脸上才收起了那副安逸的神色。   天下高手能有几,连其不过两三人,这是大叔对阿贝的评价。虽说人的见识总有狭隘之处,此话也不能尽信,但最起码,阿贝要比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异能者要强,而且还强的多。   六七十年前的时候,阿贝就已经是名镇一方的高手了,不过他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未成立或加入任何家族,只是喜怒无常,随心所欲惯了,这才得了一个光之邪神的称号。之后突如其来的,阿贝就失踪了,据福光城人所说,阿贝死了。异能者的世界能人辈出,当他再次出现时,世人差不多已经将他遗忘了,而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作为宫岚的部下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之后的威尔斯特内乱、五大家族开战、塔基尼亚横空出世等,战乱持续了好几年,最终宫岚获得了胜利果实。漫长的战争过后死伤无数,可以说再也没没有能和神教抗衡的势力了,而阿贝身为神使,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弥修不得不好奇,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究竟长的什么模样?所以他一直在扯着脖子往城门口方向张望。   城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车轮碾过的声音愈发清晰,浩浩荡荡蜿蜒如蛇的大部队片刻间就抵达了西恩城的正门,此时的霍格曼心里再次打起了鼓,因为此行的大人物,居然不止神使一位。   这么大的阵势,总不会是来褒奖他的吧?   队伍的最前端,是两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他们身上都是神教军最高级别的侍服,一人阴柔一人狠戾,阴柔的那位长发翩翩,手上是一枚精致的莲花戒指,狠戾的那位背负一柄夸张的巨剑,左臂上趴着一只半死不活的蜥蜴,他们都是神罚议会的成员,鸢尾与万兖。   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没料到帝城会派来这么大的阵势,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跪拜得更加虔诚。   鸢尾万兖二人翻身下马,根本没有理会这些战战兢兢的下属,径直来到队伍前段的马车旁恭敬地半跪行礼。   马车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全身裹在黑色长袍里的人慢步走下。神教军以白色为尊,整个神教里敢穿一身黑的,也只有神使大人了。   不过让弥修失望的是,神使的脸上扣着一张青面獠牙的厚实面具,看不清楚长相。   弥修忍不住低下头腹诽,可能是长的太老了,不好意思皱皱巴巴地见人吧……他这么想也能理解,毕竟阿贝已经活了近百年了,那一张脸无论沧桑成什么模样,都实属正常。   阿贝带领着鸢尾和万兖,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霍格曼的额头紧贴在地上,忍着颤抖的声线说:“属下西恩城城主,见过神使大人,见过鸢尾大人,万兖大人……”   弥修这才想了起来,自己曾经在城内神殿中看到过鸢尾和万兖的画像,不过弥修本以为画像是在故意美化神罚议会,没想到真人要比画像上更加好看,气势也更为逼人。他们二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左右的年纪,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似乎还是那一对跟随宫岚冲锋陷阵的双魔。   弥修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即使是能使用禁咒的奥安,能在神教军里混成一个队长就已经不错了。至于阿贝,弥修默默地感受了一番,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威慑的气势,但是那种浑厚的异能力却如图深海一般漫无边际,似乎已经超越了弥修的想象。   阿贝,这位坊间流传的最高统治者缓步向前走去,走到距离霍格曼还有四五米的距离后站定,双手随意地搭在腹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近距离之下,阿贝脸上的鬼面具看上去更加狰狞可怖,而且似乎是实木雕刻而成的,戴上去应该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道阿贝在看个什么劲儿……不过即使霍格曼疯了他也不敢这么问,阿贝的姿势看似谦卑,可散发而出的气场太强大了,再加上那双冷漠阴寒的眼神,霍格曼看了一眼后就不敢再抬起头了,双腿都有些痉挛。   弥修好奇的目光一直逗留在阿贝身上,阿贝唯一露在衣服外的就是那双手。阿贝的手略显病态的苍白,可也称得上细嫩,根本看不出来这双手属于一个将近一百岁的老头子。   “霍格曼。”阿贝缓缓开口了,连嗓音都如同少年般清亮。   霍格曼的眼皮一跳,匆忙答道:“属下在……神使大人居然知道属下贱名,属下真是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阿贝笑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感情:“哦?神王冕下赐予你们权力统治一方,作为神使,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该知道吗?”   就算霍格曼再傻,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神使不远万里兴师动众地带人来到西恩城,绝不是为了听他拍马屁的,霍格曼当机立断地重重磕了一头:“未能将葬魂花按时送往帝城,属下该死!不过属下已命人肃清整个西恩城,必会将城内所有叛党消灭!”   要说起来,霍格曼也觉得自己太冤了,现在不仅是塔伊尔城直接爆发了战乱,还有其余好多城镇,也都有叛军活动的影子,凭什么自己因为一船破花而被神使特殊关照啊?这简直就是不讲理!   他哪里知道在宫岚心中孰轻孰重,阿贝也不会解释,冷道:“葬魂花是神王冕下亲口要的东西,我五日之后启程返回,若你届时拿不出足数的葬魂花,就随我一起去帝城,亲自向冕下解释吧。”   霍格曼吓得头发都掉了两根,只能咬牙答应了下来:“神使大人放心,属下定不会让您空手而归!”   阿贝似有若无地点点头,回过身继续下令:“万兖,你到城中那些地方看看,买点有价值的东西。鸢尾,你去调查西恩城内的叛军细作。”   “是。”二人同时行礼答道。   “将民众散了吧,这些天做你该做的事,没事少来烦我。”   阿贝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己的马车,霍格曼连忙点头称是,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让出了入城的道路。 第三章 邂逅   浩浩荡荡的神教军直接就在西恩城外的平原处安营扎寨了,一副要攻城的模样,只有阿贝、鸢尾、万兖以及驾驶马车的亲兵少数人进城。   马蹄声远去之后,民众们才纷纷站起来,敢怒不敢言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就各自散去为生计奔波了。弥修有些遗憾没看到阿贝的真面貌,更遗憾阿贝没有直接扭断霍格曼的脖子,摇头晃脑地随人群走向码头,打算解决一下今天的吃饭问题。   神使的到来并没有给大众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只有西恩城的官老爷们忙前忙后的略显焦灼,相对于高不可攀的神使,对人民而言还是吃饭的问题更为要紧。   白天在码头干活时,众人七嘴八舌地交谈了几句,着重嘲笑了一番霍格曼的倒霉模样后,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弥修背着箱子在码头和货船之间奔走,偶然间抬起头时,看到了岸边不远处,万兖正背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大剑出没,来往于好几处药店和码头上的小型黑市。弥修心里大约摸有了个猜测,神教里绝对出了什么事,神使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是看中葬魂花。   不过除了诅咒活人之外,弥修也不知道葬魂花有什么效果,更想不明白神教要这东西干什么。   不过这些事对弥修来说也不重要,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即使神使到来,弥修拿到手的工钱还是少得可怜,将前几天欠的饭钱结清后,今天这顿又要赊账了。   摊主一脸已经习惯了的表情,一边哼一边扔给弥修一块干面包:“懒得记账,白送你的。”   弥修并不怎么高兴,磨磨唧唧地指着夹着鱼肉的三明治:“反正我一定会给钱的,不能让我吃那个吗?”   “你小子,爱吃不吃!”摊主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道那位神使过来干什么,他一来,把我的生意都搅和了,一天都没挣到什么钱。”   弥修味同嚼蜡地啃着干面包,走到摊主老爹那里,居然破天荒地没在他身上闻到酒味,诧异道:“老叔你戒酒了?”   老头嘿嘿一笑,清醒的他眼中居然还有几分睿智:“不喝了,没胃口。”   弥修差点被面包渣噎住:“您还会没胃口?”   老头唉声叹气地:“之前,城内的神教军去收葬魂花,我还以为他们是瞎胡闹呢,没想到把神使都招惹来了,不妙,不妙啊……”   弥修拍拍手上的细渣,好奇道:“何出此言啊,神使到来,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摊主看了看四周:“你们俩别胡说八道啊。”   “这葬魂花啊,”老头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是吸收死者怨气而生,虽然我也没听说过它具体有什么功效,可但凡和生死有关的东西都很邪门,如今神使亲临,足见神教对其的重视。再说另一边,塔伊尔城爆发战乱的导火线,其一是长久以来的苛政重税,其二……神教在毫无理由地追捕光系和暗系的异能者,积压之下终于引发了暴乱。可即使如此神教也没有收手,可见他们一定有什么必须做的事情。所有事情串起来看,神教应该是打算复活什么人。偏偏这个时候有了暴乱,很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散布开来……唉,但愿咱们地处偏远的西恩城能逃过一劫吧。”   弥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莫非那位冕下真的死了?”   “闭嘴吧祖宗!”摊主都快蹦起来了,“什么话你都敢说,万一给神教军听到,死的就是你了!”   弥修嘿嘿一笑,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信的,即使打不过神教,他还可以跑嘛!不过别人并不知道他是异能者,愿意直言提醒他也是好意,弥修闲坐了片刻就起身离开,依旧是去往城外的方向。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也算是吃饱喝足,该开始练习异能了。   不料,当弥修来到老地方的时候,却在月光下看到一个身影蹲在花海里,一片血红中的那一抹白色确实扎眼。这个背影看上去年纪并不大,长袍上的花纹繁琐华丽,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弥修心里暗暗不爽,这片山谷除了他和皮亚斯几乎无人踏足,此时的他如同一只领地遭到入侵的小兽,纵身一跃来到花海里,大步朝着少年背影走去,同时嘴里还嚷嚷着:“你谁啊,不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吗?”   少年正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葬魂花轻嗅,闻言缓缓回头。   弥修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瞬间,他从没有看到过如此清秀俊美的少年,仿佛多看一眼就是对他的亵渎。少年漆黑的瞳孔像是最璀璨的宝石,睫毛密长,在月光下皮肤也格外细腻,那朵葬魂花放在鼻下,遮住了半点红唇。弥修光看就看的面红耳赤,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几秒。   这一刻,弥修发现自己可耻地想歪了。   “小兄弟,”弥修努力平复着表情,声音也尽量放得温柔,“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玩了,这里很危险的。”   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扯起嘴角,将手中的葬魂花随手丢开后缓缓起身。   弥修不敢盯着他的脸看,只能耳朵发烫地低下头,胡乱打量着少年的全身。然而他猛然注意到,少年身上的侍服他虽然之前没看到过,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神教的风格,而且少年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鬼面具,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弥修瞬间就冷静了下来,这不是阿贝的面具吗?这应该是巧合吧?   “你的地盘?我怎么不知道神王冕下何时把此地交给你管理了?”   多么熟悉的清冷声线,多么熟悉的嘲讽语气,弥修咽了口口水,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眼前这个少年应该就是阿贝没跑了。   好吧,虽然阿贝意外的长得很可爱,但弥修可没忘了他是为什么来的,马上谨慎地后退了一步。   阿贝面无表情,盯着弥修也没有继续说话。   其实他心里原本挺郁闷的,号称先知会的那些人给宫岚提供了复活卷轴,这其中需求各种各样的奇异之物,包括光系、暗系的异能者,也包括葬魂花。当葬魂花被毁的消息传到帝城时,暴怒的宫岚几乎想要亲自来血洗西恩城,好不容易被阿贝劝下后,阿贝就亲自带人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西恩。可之前当地的神教军已经把成熟的葬魂花收完了,悉数被叛军付之一炬,现在阿贝看到漫山遍野都是低矮的花骨朵,心情无比沉重。也就是在这时候,莫名其妙有个小子来到自己身后大放厥词,说什么西恩山谷是他的地盘,阿贝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至于弥修,很快就在阿贝那极强的压力下败下阵来,是转身逃跑还是拼了?犹豫了不到半秒后弥修就做出了决定,毫不迟疑地双膝跪地:“小人不知是神使大人,请您饶命啊!”   阿贝也懒得和一个小屁孩斤斤计较,可就在他打算挥手呵斥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弥修身上散发而出的异能气息。   缓缓戴上面具,阿贝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是暗系异能者?”   弥修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更加庆幸没有直接动手或是逃走,阿贝能一眼看穿他的异能,足见实力比他强了数倍。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浓郁的不安,弥修知道神教一直在抓光系和暗系的异能者,而且阿贝很可能已经看到过奥安的尸体了,万一从异能残留中看出是他干的,那他还活得了吗?   生死攸关的时刻,即使实力有云泥之别,可弥修还是做好了交战的准备,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阿贝:“回神使大人的话,小人确实是暗系异能者。”   阿贝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动手,而是隔着面具一直盯着弥修,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时候,弥修心中有了和霍格曼一样的疑惑,这人戴着那玩意儿能看到东西吗?但他很快就把这个没用的疑惑甩在了脑后,心里波涛汹涌。   阿贝能轻易看穿他,足见实力恐怖,而皮亚斯他们最终要面对的就是阿贝这样的对手。如果能让阿贝死在这里,那联盟军起码能减少很多伤亡,胜算岂不是更大了?虽然他不是阿贝的对手,但他有那把强大的匕首,如果偷袭,也不是不可能成功……   虽然心里莫名有一丝不舍,但弥修的手还是缓缓靠近了靴子,指尖已经摸到了那把有些冰凉的武器。   然而还没等弥修摸出匕首,阿贝的手掌就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掌心还汇聚出了弥修极为抗拒的光系能量。弥修的心头闪过绝望的情愫,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   不过想象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持续不断的光系能量让弥修倍感压迫,他壮起胆子睁开眼睛后,不知所措地看着阿贝。   “给我看看你的匕首。”阿贝没有语气地说道。   还没拿出来就被发现了吗……没办法,弥修只得乖乖地将匕首掏了出来,不情不愿地递给了阿贝。   阿贝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黑色匕首,看上去还是其貌不扬,甚至刃上还有些生锈的痕迹,可阿贝非常明白这把匕首的威力。   看来,他刚刚的感应并没有出错。只是时隔这么久突然再次看到它,阿贝的心中不免有些唏嘘,人死去之后,这个世界果真会把他慢慢遗忘。   但或许,也可能永远留在某人的心底。   “死灵悲叹,这是它的名字。”说着,阿贝轻轻将匕首还给了弥修。   收养弥修的老人告诉他,这把匕首是放在他襁褓之中的,弥修自然不可能知道它的名字,就在他疑惑阿贝为何会清楚的时候,就又听到了阿贝的话。   “你身上的气息也很像他,看来不会错了。”   “什么?”弥修心中一动,“您,您知道我的身世吗?”   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除了一把不知道来历的匕首也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听到阿贝这么说,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阿贝并没有回答弥修,恍然间他也陷入了回忆,想起了维克手下那位温润如玉的男子。想当初阿贝对这位后起之秀的异能力大加赞赏,甚至还忍不住出言指点了人家几句,虽然被拒绝了……现在猛然间看到那人的儿子,阿贝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似乎有一丝开心,又有一丝茫然和感慨。   看着弥修殷切的目光,阿贝缓缓道:“我不算了解你的父母,但有人应该很想见你。”   弥修哀求道:“神使大人,您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吧,我很想见见他们!”   阿贝话风一转:“你跟我回帝城吧。”   “啊?”弥修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的父母在帝城?稍稍冷静下来后他对阿贝说的话也起了疑心,神教正在四处抓捕异能者,阿贝会不会是想骗他过去?   可是弥修又想了想,以阿贝的实力也没必要骗他,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必须去帝城吗?”   “你可以选择,”阿贝语气冷静,“跟我们走,或是被我绑着走。”   无论如何,见了故人之子,阿贝不可能让他继续在外游荡,而且这对于石蚕来说,或许是一份抚慰。   战争结束后消沉的不只有宫岚一人,石蚕每天也是浑浑噩噩的,谁也不愿搭理,一点也没有当初追随宫岚的豪情壮志。若不是手上的工作忙得他焦头烂额,恐怕他会比宫岚还要消沉。   而听了阿贝的话,弥修心里真的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不过他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偷偷翻了个白眼后点头答应了:“好吧,能为神使大人分忧,是小人的福分。”   说出这种话,弥修自己都想抽自己嘴巴,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去帝城看热闹了,而且还有阿贝这个小美人陪着。   再者说,还能趁机打探一番神教军的情报,万一以后自己去找皮亚斯,也算是有了见面礼。   总之,弥修就这样在心中说服了自己。   阿贝继续问道:“我们还要在西恩城逗留几日,这几天你打算先跟着我,还是先和城里的朋友慢慢告别?”   虽然阿贝很好看,但知道他是神使的弥修并不敢有太多的非分之想,即使他现在城里已经没朋友了,可还是说:“我要和朋友告别。”   阿贝倒也不害怕他逃走,丢下一句五天后城门口见,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弥修瘪瘪嘴,独自回到老位置望着花海出神。   要去传说中的帝城啊,说不定还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呢……   突然之间,弥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阿贝之所以会在这里,应该是为了葬魂花,看来无论要复活的人是不是神王,都对阿贝很重要啊……   一想到这个,弥修的心中又有点莫名的不舒服。   再次想到阿贝,弥修心里又泛起了涟漪,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刚刚由于惊吓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现在他本人不在,回想起阿贝在月下嗅花的画面,弥修又激动起来,实在是太养眼了,美到不真实。   明明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戴上鬼面具啊?弥修想了想就明白了,若是阿贝暴露长相,怕是无数人宁死也要把神教总部围个水泄不通,也要欣赏一番阿贝的风采,那样的话神使尊严何在?弥修甚至想着,要是阿贝在世人面前展露一番盛世美颜,根本就不会有人叛乱吧,无数女人和部分男人怕是要至死不渝地和神教站在一起。   弥修嘿嘿嘿地傻笑了半天,突然又想起了皮亚斯,自己没跟他加入联盟军,现在反而莫名其妙要去神教总部,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   在皎洁的月光下弥修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惆怅叹息,这一晚上心里起起伏伏的波澜恐怕比过往十几年记起来都多,可他也想不出什么对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阿贝回到西恩城城主府的时候,鸢尾和万兖已经在等他了,阿贝并没有一上来就提及弥修,而是问道:“情况如何?”   “不如何,”鸢尾半真半假地谈了口气,“西恩城并不大,我在城中来来回回搜查了好几圈,没有看到任何叛军的影子,或许他们行动完成之后就一起撤离了这里。不过有一件事,似乎是我捕风捉影了……”   阿贝看向鸢尾:“说下去。”   鸢尾微微一笑:“我听西恩城当地的神教军说,他们的队长奥安似乎拥有禁咒的能力,虽说称不上高手,但这么一个人居然会被杂牌军杀死,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言外之意是说,假如奥安真的能使用禁咒,那么能杀死他的绝不是一般人,或许叛军比他们想象的要棘手一些。   不过阿贝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思索了片刻后将目光转到了万兖身上,不抱任何期望地问道:“你那边呢?”   万兖也果然没让他失望,哭丧着一张脸道:“这穷乡僻壤的什么也没有,我都把集市和店铺转遍了,也没买到有用的东西。”   “那就等着吧,”阿贝缓缓点头,“五天之后准时返程。”   “对,要是霍格曼那个老东没能提供足数的葬魂花,我就提着他的脑袋去见冕下。”谈及这个,万兖似乎来了精神。   鸢尾则是一脸冷笑:“他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毕竟他是个惜命的人。”   阿贝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侧头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第四章 叛军   五天后,阿贝带人拉着满满两车葬魂花启程返回帝城。站在城门口送走神使一行后,霍格曼感觉到自己的心头在滴血。   葬魂花他是不敢不给的,可西恩城已经没有成熟的了,怎么办?只能自己买了。也多亏了当年塔基尼亚在西南连续作战,绽放出葬魂花的地方不止西恩城一处,然而不管是品质还是数量都比不上西恩山谷,唯一高的地方就是它的价格。消息传出去后,不少附近的城主都很“热心肠”地送货上门,可价格却让霍格曼如坠冰窟。   总之为了满足神使的要求,霍格曼并没有付出太多精力,可口袋却是大大地瘪了下去,他表示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阿贝一行人来的时候火急火燎,回去的路上却很悠哉。或许是拿到了神王冕下所需之物,大部队慢慢悠悠地两城一停,缓缓向帝城方向前进。   至于弥修,自知不可能逃得了的他当然是老老实实地跟随大部队前进了。当时在西恩山谷的时候,弥修还算是和阿贝多说了几句话,可是前进的路上,阿贝却一直躲在马车里,连面也难得一见。   弥修不得不多想了,这种情况看上去,就好像作为猎物的他已经上当了,阿贝懒得再和他废话。   莫名其妙的,弥修心里有些淡淡的不爽。   不过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前行了没几天心思就再次产生了转变。弥修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西恩城里,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西恩山谷,以为外边的世界会很精彩,但当他真正到过几处地方之后才知道,其实大部分城镇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贫穷,一样的受压迫,统治者们是一致的贪婪嘴脸,民众们是一致的麻木。或许,这些现实足以解释为什么会爆发联盟军的叛乱,然而弥修此时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他满心思索的问题是,自己什么时候能从马背上下来。   从小长在海边,弥修从未有过骑马的经验,刚刚从西恩城离开听到能骑马时,弥修心里还有几分激动,怀着一颗亢奋的心意气风发地从西恩城离开。然而半天过去后,弥修就再也得意不起来了,简直犹如上刑一般,不断得颠簸也就算了,关键是连胯间都被磨得生疼。   弥修感觉,若是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死在去往帝城的路上。   除了阿贝能舒舒服服地享用马车之外,余下的所有人都是骑行,所有人都像没事人一般,唯独弥修是个例外,难堪地在马上不停变换着姿势。   万兖轻轻一拉缰绳,减速后来到马车旁:“阿贝大人,还有一段路就要抵达福光城了,今夜就在那里整顿吧?”   马车里传来阿贝无可无不可的声音:“好。”   一听马上就能解脱了,弥修心中大大松了口气,结果一偏头,看到鸢尾正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弥修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一路上阿贝都躲在马车里,能和他交流的也只有万兖和鸢尾二人了。万兖倒是豪爽,没什么架子,就是话说多以后暴露出他的智商不怎么样,口无遮拦,连神王都敢编排,弥修每次听他说话都是心惊胆战的,算是体验了一把码头摊主的日常感受。至于鸢尾,属于那种一看长相就知道很不好惹的人,本就有些阴气,一笑起来更是让弥修感觉浑身爬满了虫子,总感觉不会有好事。   不过弥修还发现一点八卦的东西,那就是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有些诡异。   尴尬地笑了几声后,弥修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方,期待着早些抵达福光城,然而想象中的城墙没有出现,反倒是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由于要赶往福光城,神教军的大部队行进速度很快,几乎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冲到了那人面前。来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大军也不见有丝毫的紧张,眼看就要被踩成肉泥的时候,那个人突然诡异地一笑,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弥修惊讶不已,难不成大白天的见了鬼了?万兖却是冷冷一笑,用力一拉缰绳后战马仰天嘶鸣,身后的大部队也跟着缓缓减速,最终停在了山间。   “找死!”万兖猛然抽出背上的大剑,爆发出一道道带着血光的剑气奔向一片空无一人的平地。   “嘿嘿嘿……”那个诡异的男人突然再次出现,往后一跃躲开剑气后再次消失。   这下,连万兖都皱起了眉头,似乎找不到那个人的位置了。   就在大部队面面相觑的时候,一名神教军脚下的影子突然开始诡异地隆起,消失的那人居然从神教军的影子里冲了出来,手中的弯刀轻巧地划过士兵的喉咙,血液喷涌过后士兵从马背上摔落在地,再也不动弹了。   人群有些慌乱,而弥修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四周的异动,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像雨点一样密集的攻击神教军士兵根本躲无可躲。   弥修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扎成刺猬,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使用异能的时候,一个突然出现的半圆光球将整个队伍罩了起来,所有撞上去的箭矢纷纷被弹开,散落满地。   瞬间释放出范围如此之大的光之屏障,也只有马车里的那位有能力做到了。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很遗憾你们挑错目标了!”万兖阴狠地一笑,在马背上奋力一踩飞扑向那个会隐身的敌人,也不知是不是托大,那人居然居然讲弯刀横在身前,打算硬挡下万兖的大剑。   铁器碰撞的脆响过后,那人被万兖的强大怪力狠狠震开,平稳落于地面的万兖冷笑着摸了摸肩膀上的蜥蜴,蜥蜴张口喷出一道腐蚀性极强的绿色液体,直奔那人的面门而去。   那人似乎是没料到万兖还有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眼看已经躲不开了,可就在此时空中传来铁索碰撞的声音。两道闪着银光的铁索拉住了那人,带着他飞速升空躲开了蜥蜴的毒液。   不知何时空中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戴着没有任何特色的面具,而铁索的另一端,连接的是另一人的手臂,赫然是一只假手。随着铁索缓缓收入臂中他开口道:“千面,看来你的影杀术还需要多加练习啊,不甚熟练。”   万兖冷眼看着四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联盟军,不屑道:“一帮废物,就凭你们几块料也敢伏击神使?还不如先紧着把塔伊尔城打下来呢。”   弥修再次无语,怎么还有给敌人做战略指导的?   “万兖大人,”此时一名神教军谨慎地开口了,“那人刚刚喊他千面,我想起来了,他们应该是千心和千面,在叛军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但那个戴面具的人我没听说过。”   弥修暗自叹息,为什么这么寸?联盟军突然来袭击阿贝,那不是找死吗?还有,为什么那个人也戴着面具,是最近的潮流吗?   面具人的眼中浮现起紫色的流光,虽然看上去有些一板一眼,但声音却意外的年轻:“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叫百晓,无名小卒罢了。”   “无名小卒就该有无名小卒的样子!”一直没有动手的鸢尾突然发难,手上的莲花戒指闪烁着刺眼的亮光,随着他轻轻一挥手,隔断天幕的青色烈焰瞬间将空中的三人吞没。   这一招差点让弥修惊呼出来,神王座下的各个高手果然都不可小觑,先不说这一招的威力如何,能凭空点燃这么大范围的烈焰就足以鄙视大部分火系异能者了,而且鸢尾的火焰是诡异的青色,显然比普通的烈火更加恐怖。   然而烈焰散尽后,三人毫发无伤,千心和千面躲在百晓的身后,看样子是百晓帮他们挡下了鸢尾的进攻,可至于他为什么一点伤也没有,弥修也想不明白。   “哪怕是无名小卒,也不是你这种角色能杀得了的,”百晓看着鸢尾冷峻的表情,“动手,毁了那些葬魂花!”   神教军们这才明白叛军的真正意图,和袭击西恩城时一样,那就是不让他们拿到葬魂花。   已经和神教军纠缠在一起的联盟军们迅速转移目标,不再和神教军死磕,而是将攻击集中到了运载葬魂花的车上。   “鸢尾,保护好葬魂花,这些人交给我处理。”   马车内传来阿贝清冷的声线,鸢尾了然,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一声鹰啸般的悠长口哨。   令人心惊的口哨声回荡在山间,回音经久不衰,伴随着远处惊起的飞鸟,一些敏锐的人已经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奔腾脚步,以及野兽们的嘶吼。   很快,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狼群、豹群和猴群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所有野兽都双目赤红,像是失去了神志,但却能分辨出敌人,前前后后地扑向了联盟军。空中还不断地有飞鸟俯冲而下,奋不顾身地挡在了马车前,用性命堵住了联盟军砸向葬魂花的异能。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百晓的目光渐渐冷了下去。普通野兽当然是没法和异能者相提并论的,可这是数以千计且不怕死的疯兽,被斩为两段的瞬间还嘶吼着咬向敌人的喉咙。面对这样的对手,联盟军也组织不起来有效的进攻。   由于被漫山遍野的野兽阻挡着,百晓一时间也看不清鸢尾的模样,只得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已有的情报还是不够。   就在此时,阿贝突然出现在了百晓身后:“临战分心,蠢。”   百晓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面对阿贝这样的高手,被抢到先机的百晓根本不可能躲开。阿贝指尖的光束贯穿了百晓的胸口,伤口蔓延着散发出灼热的疼痛,千面冷笑着扶稳百晓身形后又一次消失,似乎打算故技重施。   “光术,光针杀!”阿贝的全身爆裂出刺眼的光芒,分裂为无数道光线随着千面一起消失。   百晓下意识地护住了眼睛,语气慌张:“你们快过来!”   将千心千面二人牢牢护在身后,百晓毫不迟疑地举起右手。他的手腕上缠绕着一枚通透的白色玉佩,发出不起眼的光芒后,一颗看似不堪一击的光球将他们三人护在其中。下一刻,无数道密集的光线像雨点一样不断穿过百晓的光球,撞击出的光芒简直要闪瞎人的眼,而暴风骤雨般的攻击平静下后,所有光芒又混合到一起变为了阿贝。   弥修惊讶地张大了嘴,他原本以为,所谓的强大异能者,无外乎就是吐出的火球大一点、劈出的雷粗一点而已,可眼前的战斗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这些招式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做到的了。   而更为震惊的是,阿贝的攻击平息后,虽然百晓在喘着粗气,可他们三人还是安然无恙。联想到刚刚百晓也是在鸢尾的阳火之下毫发无伤,阿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嗯,能使异能无效化吗?可你的身体似乎已经承担不住了。”   说罢,阿贝的掌心再次浮现起亮光。   百晓冷哼一声,心里已经有了撤退的打算,可当他眼睛扫过战场想要找一条出路的时候,目光却猛然锁定在了弥修身上,眼中的紫光更加明显。   在阿贝动手之前,百晓突然摸向了自己腰间,抓出一把类似火枪的武器后对准弥修狠狠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吐出的是异能能量团,弥修没想到敌人会莫名其妙地攻击自己,尽管他拼命地想闪躲,可百晓看向他的目光却让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恶寒,似乎被人看透了一般,根本无法做出闪躲动作,只能看着能量团飞速射向自己。   阿贝也没料到百晓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向弥修下手,可他的动作更快一步,利用视觉间隙瞬间就来到了弥修身后,一把将弥修从马上拽了下去。可这么一来阿贝就没时间逃离了,百晓的能量团直接撞在了他的胸口,像是猛然砸进水面的岩石,扬起一阵血雾。   阿贝狠狠往后倒去,可他刚刚凝聚在手中的能量还在,倒下的一瞬间他也出手了。百晓再次升起光球阻隔了阿贝的进攻,只是身体再也无法承受那种负荷了,一声闷哼过后,鲜血顺着百晓的面具流淌而下。   百晓明白已经没办法打下去了,果断下令撤军,他们三人脚下浮现起暗红色的波纹,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弥修从地上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阿贝身上的伤势,阿贝几乎整个胸膛都凹陷了进去,血跟不要钱一样流了一地。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弥修根本来不及思考,可他真没想到阿贝会奋不顾身地救自己,弥修不安地看着阿贝触目惊心的伤口:“神使大人您还好吧……不行,必须尽早救治……”   但接下来的事让弥修又一次震惊了,阿贝随手推开他后跟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手指上浮现起白光靠近胸口,紧接着他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愈合。   弥修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一旁呆若木鸡,不到三分钟,阿贝的伤口完全恢复,若不是那破烂的长袍和衣物上的血迹,弥修都敢怀疑阿贝压根儿就没受伤。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傻了,阿贝忍不住出言提醒:“你难道不知道,光系异能可以治疗伤口吗?”   弥修木讷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这一点他当然知道,可他不知道阿贝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换成一般人早就小命不保了,还谈何自救?   相对于第一次见面,阿贝还是喜欢弥修现在这种傻傻的模样,忍不住带上了些笑意:“怎么,你不会认为我会这么轻易地死掉吧?”   “就是,”没心没肺的万兖在一旁帮腔,“那一枪的威力是够劲,可没有后续进攻的话很快就能恢复。不过话说回来,叛军里能有这样的人物是我之前没想到的,鸢尾,连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啊。”   听了万兖的嘲笑,鸢尾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是用了一些歪门邪道,如果再让我见到他,一定要了他的命!”   “好了,”阿贝本想整理一番衣物,可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衣不蔽体的模样,手顿住了,“不管如何叛军没能得逞,葬魂花还在我们手中。继续赶路吧,更多的事,等回到帝城再详谈。”   鸢尾和万兖同时点点头,留下一部分人打扫战场后,大部队就打算继续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阿贝转身上马车的时候,弥修的眼睛一直黏在他的身上,直到马车门不轻不重地关上,弥修才咽下口水,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开脑袋。   刚刚那一枪几乎把阿贝的衣服打成了烂布条,弥修有幸欣赏到了神使大人的身材,虽然有些瘦弱,但皮肤是真的白啊,又那么细嫩,让人看了就想摸两把……   此时的阿贝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小鬼惦记上了,很冷静地下令启程后,大部队挥动了马鞭,继续行进。   意识到自己又要骑马的时候,弥修心中那些旖旎的心思迅速就被恐惧取代了。   --------------------   我最爱的百晓大仙登场喽!! 第五章 入城   此时此刻,弥修很想揪着万兖的头发问一问,他说的一段路到底有多远?山路,山路,山路的尽头还是山路,根本没有所谓福光城的影子。   弥修原本就受不了颠簸,随着地势越来越险峻,他的痛苦也越来越强。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怪不得世人都说福光城倚仗天险易守难攻呢,要是这会儿再有什么人蹦出来杀他,那弥修只有倒地等死的份儿了。   他甚至想问一句,他们这一大帮人是不是迷失在中部山脉之间了?   “那个,万兖大人,”弥修鼓起胆子问向了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万兖,“咱们究竟还要走多久啊?”   万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不紧不慢地说道:“快了,太阳落山后就差不多能入城。”   弥修身型一晃,差点从马上摔下去。此刻的日头虽已偏西,但等太阳落山,至少还要两三个小时。   鸢尾接茬说道:“天下之中福光城,世界最中心的城镇,于中部山脉之间穿山而过,是一处天险之地。咱们走的这条是唯一能直达福光城大门的路,弯弯绕绕自然很远。”   弥修忍不住嘴欠道:“这要是有人伏击,咱们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鸢尾轻蔑地一笑,“福光城算是神王冕下当初发展势力之地,对神教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更何况还有阿贝大人在。”   弥修胡乱点点头,根本没有心思想鸢尾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满脑子都是太阳落山,太阳落山……想着想着,弥修忍不住往后方看了一眼,再次打起了那辆马车的主意。   看着弥修鬼鬼祟祟地放慢马速靠近马车,万兖凑到鸢尾身边轻声嘀咕:“我一早就想问了,这小子是什么人啊?阿贝大人为什么要拉着他一起上路?”   鸢尾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嗯……”万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片刻,得到的答案还是一片茫然,“我不知道啊!按理说阿贝大人抓暗系异能者回去再正常不过了,可看上去不像是抓啊,而且还舍身保护他,真是令人困惑。”   鸢尾回头看了一眼鬼头鬼脑的弥修,继续笑道:“不知为何,我对这个孩子有种天然的好感,这大概就是隔代亲吧。”   “啊?”万兖的眼神愈发迷茫,“什么意思?”   鸢尾有些泄气地看了他一眼:“听不懂就算了。”   来到马车附近,弥修清清嗓子干咳道:“阿贝大人,小人十分感谢您刚刚出手相助。”   “无妨。”阿贝淡淡的语气传来。   弥修壮着胆子继续说:“阿贝大人,您的伤不要紧了吧?”   “无妨。”阿贝还是这两个字。   弥修还不死心:“要不我帮您看看伤口吧?”   马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后方紧随的神教军连忙拽住了缰绳,战马的嘶鸣声响作一团,接着不到两秒钟后马车继续前行。神教军们一个个摸不着头脑,只能更加小心地扬起马鞭。   弥修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阿贝,他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阵怪力把自己拉上了马车,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坐到这里了。   不过让弥修有些失望的是,阿贝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袍子,正半靠在软塌上翻着一本书,懒洋洋地抬手示意弥修坐好:“受不了骑马就早说,我还以为你要一路坚持着骑到帝城呢。”   弥修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乖巧地在一旁的长凳上坐好。   阿贝可不知道弥修是因为什么害羞,看着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阿贝心里就有些软了。   倘若安景或维克还活着,这个孩子本该受尽宠爱地长大,可是现在呢?阿贝不知道这十几年弥修在西恩城过的是什么生活,但从他那消瘦的脸庞和老旧的衣服就能看出,不会多好。当初反抗塔基尼亚的人都是英雄,更何况维克和宫岚还有一层无比亲密的关系,而如今故人之子却流落在外十几年,阿贝越想越觉得有些对不起弥修。   但是一分钟以后,当弥修开口说话时,阿贝心中的那点心疼荡然无存。   “阿贝……大人,您戴着面具怎么看书啊?”弥修一边问一边挠头傻笑着。   安景怕不是生了个傻子?   阿贝一动不动地开口了:“安静,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弥修哦了一声后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阿贝乘坐的马车自然是极为舒服的,即使是一条板凳也是做工精良,弥修不断地在马车里四下张望。阿贝注意到他像只小猴子似的坐不住,也没了看书的心境,随手放到一旁后就端坐起来,闭目养神。   弥修怕打扰他休息,顿时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了,学着阿贝的样子闭上眼睛。马车行进的速度不紧不慢,车轮滚动的也很有节奏,弥修很快就脑袋一歪,真的入眠了。   此时,百里之外的一座废弃的小村落中,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千心扶着百晓在堆满干草的床上躺好,千面在一旁熟练地准备各种药物,不多时破旧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皮亚斯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百晓他怎么样了?”   百晓的襟口被鲜血染透,看上去十分吓人,他费力地摆摆手:“暂时还死不了,你先出去吧,我们要商量正事。”   皮亚斯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脸不情愿地慢慢退了出去,他似乎还没有彻底融入百晓的团体。   千心的指头变形为一把锋利的细刀,他居然是一名改造者。   要知道神王冕下最忌讳的就是改造者,若是被神教军发现一律格杀勿论,不过想想他叛军的身份,改造者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千心划破百晓的衣服后给他打了一针不知名的液体,然后顺势割开了他的胸膛,奇妙的是居然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百晓的血液似乎都暂时凝固为了胶状。此时的百晓整个胸腔都暴露在了空气中,看上去和血淋淋的常人无异,可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百晓的心脏上似乎闪着五个颜色各异的光斑。   端详了一阵后,千心缓缓叹气:“好在心脏没有受到影响,已有的冰火土风雷五系原石还能照常运转,只可惜……就算你身体异于常人,如今的负荷也到极限了,无法将双生玉镶嵌到体内运转,强行在体外使用的话,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反噬。”   “是啊,”千面也开口了,“比毕竟光系和暗系的能量是最神秘的,千心能根据你的理论制造出双生玉已经很难得了。”   百晓抬起双臂看了看,手腕上各自缠绕着一枚扇形玉佩,一黑一白,他轻声说道:“还不够……五系原石加上双生玉,足以让我免疫那七种最常见的异能,但是双生玉无法镶入体内的话,我根本发挥不出它们的效果,而它们是对付阿贝和宫岚的杀手锏,我必须……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千面摇摇头苦涩道:“百晓,别逼自己了,你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很强大了,双生玉的反噬极为可怕,小心得不偿失。”   百晓则笑着反对:“不见得,五系原石顺着我的经络运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副作用了,只要能想办法让我的身体适应双生玉的反噬,到时候,就再也没人是我的对手了,连所谓的神王也一样!”   “可既然是反噬,何来适应这一说?”千心担忧道,“或许你之前可以,但你现在已经承载了五系原石,不可能再承担双生玉了。”   百晓停顿了片刻,冷道:“如果我不能承受,就让别人去承担反噬。”   千心和千面疑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意思?”   “我知晓这世间的一切,包括各种诡异的异能法术,”百晓目光阴森,“我有办法抽取他人的奇异体制嫁接到自己身上。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能适应双生玉的反噬,就意味着我能。”   千面不明白了:“可是,双生玉那么特殊,除了你还有别人能使用吗?”   千心明白了些什么,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百晓,你……”   “哼,”百晓冷笑了一声,“你们现在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他了吧?”   “我还以为,在你眼中他和别人是不同的……”千心苦笑了一声,但并不打算制止百晓,“不过我们都一样,为了给将军报仇,可以牺牲任何人。”   百晓不再开口,一直低头盯着手腕上的双生玉,最终死死捏住了拳头。   半睡半醒之间,弥修似乎听到了车门响了一声,但瞌睡虫拉着他的眼皮不让他彻底醒过来,马车再次行驶的惯性让他略微清醒了几分,抬起头迷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贝,思索了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西恩城的破房子里了。   “福光城到了。”阿贝简洁明了道。   弥修一愣,接着就从车窗探出脑袋往外张望,马车果然已经行驶在了城中的大道上,身后福光城的城门下,一群穿着神教军侍服的官员还在毕恭毕敬地跪着。   大城就是大城,官员的数量也不是穷乡僻壤能比的,乌乌泱泱跪了一大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都从骨子里透露出谦卑与敬仰。   其实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弥修觉得阿贝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他不是个嗜杀成性独断专行的人,至少无论到哪个城镇他都会让大部队驻扎在城外,以防扰民,还算个比较好的统治者。虽然弥修会这么想的一大原因是阿贝今天救了他还让他上了马车,可实事求是地说,假如阿贝真的大权在握,确实不太可能纵容各地神教军将民众压迫的水深火热。但是话又说回来,若说阿贝之前深居帝城不了解民间,但这一路走来他总该看到了吧?可他还是不过问任何事,无论多么过分的徭役赋税他都熟视无睹,他到底算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弥修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答案。   不过至少福光城很特殊,这是弥修见到的第一个和其他地区截然不同的城镇,一路上民众们兴高采烈地站立于两旁,仿佛在迎接英雄一般,不断地充着马车挥手致意。   弥修小声嘀咕了起来:“居然敢不跪着,也不怕万兖砍了你们……”   虽然他的声音不高,但还是被阿贝听到了,很善解人意地为弥修答疑解惑:“我是福光城人。”   这下弥修明白了,这可不就是迎接英雄吗?仔细看去,这里的人们好像是挺有精气神,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衣着也比其他城镇的人们光鲜不少,弥修心想阿贝对自己的老乡还挺偏心眼。   阿贝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开口道:“我并没有特别关照这里,而是这里的城主沃奇是个可用之才,再加上圣银家族的势力,将福光城治理的很不错,人们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是我的功劳罢了。”   弥修一边干笑一边心惊,人老了果然是会成精的,别人想什么他都知道。   如今各地的权力中心已经不再是城主府了,而是当地的神殿,来到福光城神殿后,一路跟随着他们的圣银首领恭恭敬敬将众人请了进去。虽然他看向弥修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也没敢说什么。   进入神殿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矗立在高处的神王神像,也就是宫岚的雕像。这种东西每座城镇都有,即使是贫瘠落后的西恩城也不例外,弥修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只不过这里的雕工更为精良,弥修盯着看了半天,居然还能从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看到一丝邪气,不知道工匠是为了传神还是有意为之,反正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圣银首领似乎是没有资格一起参拜的,低着头站立于一旁,万兖和鸢尾在阿贝的带领下一前两后地在神像前虔诚下跪。为了不被当作反贼,弥修也老老实实地跟着一起下跪。   “愿神王冕下庇佑我等。”阿贝叩首。   弥修表情紧绷,可心中忍不住吐槽了起来,天天在帝城跪真人还不够,居然跑来跪雕像,跪个鬼啊!而且你需要神王庇佑吗,全天下还有谁能打得过你?   弥修就这样,一边疯狂腹诽,一边正经严肃地跟随阿贝完成了简单的仪式。   “神使大人,”仪式结束后圣银首领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请您移步餐厅,属下已经差人安排好了宴席。”   阿贝缓缓点点头,轻车熟路走在最前,弥修发现他们几个人应该比较熟,因为万兖居然开始和圣银首领扯闲话了:“来来回回总是在赶路,途径的地区也都是穷的叮当响,你们福光城有什么好玩的吗?”   一听这个,闲不住的弥修也伸长了耳朵,可没等圣银首领说什么,阿贝就头也不回地说道:“用过晚餐后尽早休息,我们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   圣银首领满嘴的奉承话堵在了嗓子里,憋了好久才憋出一个字:“……是。”   万兖的神情落寞了下去,接着鸢尾给了他一个眼神,瞬间又开心起来,弥修在一边看得心情复杂,这俩人真的是神罚议会的吗?   由于阿贝身份过于尊贵,吃饭的时候只有圣银首领作陪,其他人连进屋的资格也没有,弥修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有些心虚地擦了擦并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一路上,无论到达哪座城镇,当地提供给阿贝一行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可直到现在,弥修才知道城和城是不一样的,弥修认不出桌上的任何一道菜,但是每道都能让他吃的满嘴流油。   仅仅是福光城就比西南强了无数倍,弥修根本不敢想帝城的繁华程度。   尽管已经刻意地在控制了,可弥修的吃相还是有些不敢恭维,万兖和鸢尾当然不会在乎这种小事,况且一路走来也已经习惯了,阿贝虽然想提醒他几句,但顾及到弥修的面子,看了几眼也随他去了,所以这个场面一度让圣银首领十分费解。   但阿贝不开口介绍,圣银首领也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只能和众人一样当作没注意到弥修的吃相。   整张酒桌上几乎没有人言语,只有圣银首领时不时说几句奉承话,弥修吃饱后就感觉有些无聊了,盯着阿贝的脸看了起来。   既然是吃饭,阿贝此时自然不会戴着面具,注意到弥修越来越不正常的眼神,阿贝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没什么情绪,但还是让弥修心虚地挪开眼睛,结果就瞟到屋外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往里张望。   弥修摸了摸浑圆的肚皮,心说这也太无礼了,阿贝再好看也不能偷窥啊。   圣银首领一脸歉意地起身,提高音量看向门口说:“想进来就进来,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   门被打开时弥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结果眉毛就轻轻挑了起来,这福光城果然是人杰地灵,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少年。   来人和弥修的年纪差不多大,正是圣银首领的独子,曾被神王亲自赐名的法里斯。   法里斯不仅继承了他父亲的异能,也继承了他对阿贝的狂热,看到阿贝后脸上的笑容抿都抿不住,深深行了一礼说道:“见过神使大人!”   “不必多礼,请吧。”阿贝随手指了指弥修身边的空位。   法里斯身上穿的是神教军的侍服,弥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觉得他身上的香料挺好闻的,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法里斯只是简单地冲着其他人点头示意,然后目光就贴在阿贝身上不挪窝了。弥修心中警铃大作,这小子不会是对神使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于是乎,弥修看向法里斯的目光,由欣赏变为了审视。 第六章 拍卖   再次为阿贝斟满酒杯后,圣银首领微微笑道:“说起来神使大人已有多年未曾来过福光城了,之前路过时也是急匆匆来急匆匆去,我这儿子没能见您一面,可是郁闷了很久啊。这不,今天见到您的尊容,话都不会说了。”   弥修这才明白,原来是圣银家族的少爷,怪不得圣银首领会让他进来呢。   一般来说,每个城镇的最高官员就是城主,但福光城是例外,因为这里有圣银家族。圣银首领几乎是最早追随宫岚的势力之一,自恃劳苦功高,不怎么把福光城的沃奇城主放在眼里,连接待阿贝的宴会都没让沃奇参与。   法里斯是圣银首领的独子,也是圣银家族未来的接班人,地位自然尊贵。这么一个人可比自己强多了,弥修看着看着就有点不高兴了,兴致缺缺地坐在位置上发呆。   法里斯露出得体的笑容:“神王赐予圣银家族的荣光属下从不敢忘却,只求将来实力有所提升后,能到帝城服侍您左右,为神王冕下和神使大人分忧。”   圣银首领也跟着说道:“法里斯现在跟随着沃奇城主,共同管理福光城的神教军。不是我自卖自夸,法里斯的才能,可是连沃奇城主都赞不绝口的,而且为人善良,还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残疾当侍从,没有辜负神王冕下赐名之恩。”   阿贝也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自己无论到哪听到的都是这套说辞,只是阿贝注意到弥修似乎有些不开心,不由得心里暗暗叹气。   或许,弥修是心里不舒服了吧。   若论功劳,安景的儿子绝对要比法里斯值得嘉奖,可惜世事无常,法里斯在战火中出生却从未遭受过苦难,背后有强大的圣银家族,当初又被神王亲自赐名,可谓是风光无限,说出去没有人不羡慕,但反观弥修……   阿贝看了弥修一眼,那种复杂的眼神弥修也读不懂,只能给了他一个憨厚的傻笑。   可怜阿贝活了近百年,依旧猜不透弥修那诡异的脑回路,想当然地想歪了,愈发有些心疼这个孩子。   轻轻端起酒杯后,阿贝缓缓开口了:“无论出身,只要愿为神教效力,都能够沐浴在荣光之中。”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听出了阿贝的弦外之音,还是该傻笑的傻笑,该奉承的奉承。   宴席进入尾声时,法里斯笑着看向阿贝说:“神使大人,不知您可否在福光城小住几日?我想带您看看本地神教军的军容,以及这些年福光城的变化。”   阿贝摇摇头拒绝了:“冕下有令,不得耽误。”   “这样啊……”法里斯有些泄气,但还是继续说道,“那您愿意去参加今晚的拍卖会吗?或许有您喜欢的东西。”   法里斯之所以这么执着,并不是想跟他父亲一样拍阿贝的马屁,而是他想和阿贝亲近。他知道阿贝是福光城的神话,也是带领圣银家族走向光荣的恩人,在他心中的形象高于一切,甚至比神王冕下还要光辉万丈。   法里斯就像急迫得到长辈疼爱的孩子一样,眼中充满了热络。   阿贝当然不想去参加什么无聊的拍卖会,可或许是越老就越容易心软,看着法里斯期待的目光,他也不好意思拒绝的太生硬,突然看向弥修问道:“弥修,你想去看看热闹吗?不如你跟着法里斯一起去?”   说实话弥修挺想去看看热闹的,但是和法里斯一起……弥修有些讨厌他在阿贝面前的殷勤,也怕阿贝看到他和法里斯混在一起会不高兴,于是马上就拒绝了:“不去!神使大人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还要尽早赶回帝城呢。”   阿贝只能轻轻点头,法里斯还想说什么,被圣银首领不动声色地拉住了:“那好,神使大人有令在身,我们就不让您为难了。我已派人安排好了住房,各位大人请吧。”   送一行人离开餐厅后,法里斯不无抱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您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呢?让阿贝大人住一晚就走,实在是招待不周。”   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搞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圣银首领笑着叹了口气笑道:“阿贝大人身份尊贵,我们尽心招待就好,奉承太过会让他心生不满的。”   “我可不是奉承,”法里斯哼了一声,“阿贝大人于我们恩重如山,不为他做点什么的话,我心里总是不安。”   圣银首领大笑了起来:“好,看来我真生了一个好儿子,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唉,你去哪儿?”   “拍卖会,”法里斯脚步匆匆,“我打听过了,有一样东西很适合阿贝大人,我去买来当礼物。”   圣银首领摇头笑笑,也就随他去了。   准备休息时弥修还在阿贝的门口犹豫了片刻,思索着要不要进去恳求同床共枕,但是想想还是小命要紧,弥修悻悻地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躺在舒舒服服的大床上,弥修把讨人厌的法里斯暂时赶出了脑海,像猫一样懒洋洋地伸展四肢。神殿四周无比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很适合休息,弥修胡思乱想了一阵,等待着睡意找上门来。   其实现在让他发愁的事情还不少,首先就是自己的父母,这个话题阿贝回答的很含糊,弥修也不知道到了帝城能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其次就是自己作为暗系异能者进入帝城,会不会要参与类似复活的仪式?可他根本不会啊!最后的问题是皮亚斯,假如自己无法和神教保持距离,万一在战场上遇到皮亚斯怎么办?   想来想去弥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弥修索性裹上了被子,先睡饱再说。   就当弥修即将入眠的时候,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伴随着尖锐的痛觉,一对男女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弥修猛然从床上坐起,仔细回想着刚刚那一瞬间的画面,那个画面模糊,自己之前也没见过连两个人,可是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与亲切。   正在弥修疑惑时,他枕边的匕首突然发出了黯淡的黑光,像是和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而弥修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他。他沉默不语地将匕首握在手里,在床上迟疑了片刻,还是迅速穿好了衣服,出门追向那丝能量的源头。   深夜的福光城依旧热闹非凡,离开神殿不久后弥修就来到了闹市区,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是张灯结彩的。和其他城镇不同,这里的人们似乎格外安居乐业,一路上弥修耳畔的笑声就没断过。可酷爱热闹的他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而是一门心思地认准了一个方向快速奔走着。   其实弥修心里也很疑惑,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更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最终,弥修停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面前,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都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弥修慢慢冷静下来,确定那一丝能量正是从这栋建筑内部传出来的。   弥修二话不说踏上台阶,可却被护卫拦住了。   “哪来的臭小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其中一名络腮胡护卫将弥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越来越不屑。   弥修看了他一眼,发现守门的居然是异能者,看来这里确实不是能让闲人入内的地方,可他又不情愿白跑一趟,于是不想惹麻烦的弥修换上了一副讨好的模样:“二位大哥就让我进去吧,我有急事!”   配合着弥修的那张小脸,这一招在西恩城的码头屡试不爽,可惜福光城人却没这么善良,继续冲着弥修嘲讽道:“赶紧滚,你这不长眼的万一冲撞了什么大人物,当心小命不保!”   弥修哼了一声,这里再怎么闲人免进,也不可能比神殿还重要吧,大不了他打进去!   就在弥修打算动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道歉,并将这位大人迎进去。”   弥修回过头一看,是法里斯。   门口的护卫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真的抱歉法里斯少爷,我们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是您的朋友。”   “弥修大人不是我的朋友,”法里斯冷笑道,“他是和神使大人一起入城的。”   法里斯确实有些愤怒,他不知道弥修是什么身份,但能和阿贝一起用餐,显然不是小角色,万一因此得罪了阿贝,法里斯可吃不消。   果不其然,守卫一听这话脸色猛然变了:“弥……弥修大人饶命!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从小到大弥修头一次被称作大人,随意摆了摆手:“没事,只要你们让我进去就成。”   “他们冲撞您只是无心之失,还望弥修大人海涵。”法里斯微笑着走上前,“不过您不是说要休息了吗,为何突然赶来拍卖会的现场?”   拍卖会?弥修这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干笑了两声说:“这不是睡不着吗,所以出来溜达溜达,我……”   看到法里斯身边跟着的侍从,弥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微微皱起了眉头。   法里斯身边那个少年看身形应该也不大,可他满脸都是交错的伤疤,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中看上去格外吓人,弥修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张脸吓得不轻,有些尴尬地看着法里斯:“这是……怎么回事啊?”   刀疤少年显然是被弥修的反应伤到了,畏畏缩缩地躲到了法里斯的身后,法里斯轻笑道:“别担心,虽然小哑身上伤疤有些多,还不会说话,但为人胆小善良,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弥修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有些过分,冲着小哑歉意地一笑,小哑这才敢壮着胆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就低着头紧紧跟在法里斯身后。   进去拍卖会大厅的路上,弥修才突然想到,刚刚宴席上圣银首领似乎提到过一句,法里斯收留了一个残疾人做侍从,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哑巴了。弥修没想到那老头说的居然是真话,莫非法里斯真的是一个善良的人?   想到这里,弥修对法里斯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搭话道:“我睡不着出来遛弯,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走到了这里,法里斯少爷您来这里是买东西吗?”   “是啊,”法里斯笑道,“我听说今晚的拍卖会有一件不错的宝物,所以来凑凑热闹。弥修大人,您不是刻意来到这里的,咱们却还是偶遇了,看来你我确实有缘。”   弥修笑了笑没说话,虽然和法里斯有缘也不错,但不如和阿贝有缘……   他们一行已经来的有些迟了,在大厅的空位坐下时拍卖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过法里斯也不在乎,反正重头戏一定会放到压轴的。   “诸位老爷,拍卖会的下半场现在正式开始,”台上的拍卖会主管激动地挥舞着袖子,“有请我们的第十件宝贝,各位老爷可睁大眼了,这是神罚议会中大名鼎鼎的石蚕大人曾经用过的眼罩,起价两千金币!”   说着,主管将看台上的红绸拉下,一块毫不起眼的黑色布料展示了出来。   “这……”弥修以为自己幻听了,石蚕的名号他当然听说过,可就是神王的眼罩也不值钱吧?这种东西屁用也没有,拍卖会所谓的宝贝就是这个?   一旁的法里斯似乎看穿了弥修的想法,喝了一口酒笑道:“目前石蚕大人管理着世界上唯一一所异能学院,任何大家族都希望自己的子孙可以进入学习,所以会把石蚕大人的私人物品当作彩头。而且也不贵,应该会有不少人想要的。”   两千金币不贵?弥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破玩意儿白给他他都不想要,要是阿贝的面具他倒能考虑考虑,还不能超过二十铜币……   不过弥修显然低估了福光城土豪的疯狂程度,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这片破布最终以八千金币的价格被人收入囊中。   “第十一件宝贝,神罚议会中大名鼎鼎的稂梓大人用过的水晶箭簇一枚!”主管又开始手舞足蹈了,“这枚箭簇不但本身价值不菲,而且曾经穿透过一名塔基尼亚走狗的脑袋,意义非凡,起价一万金币!”   这下弥修明白了,所谓的拍卖会就是把各位大人物的破烂卖给冤大头,弥修摇摇脑袋不再去关注越来越火热的场景,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最后那件拍卖品上,那股吸引他的力量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弥修发自真心地祈祷,千万不要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拍卖会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接下来的物品确实有难得一见的珍宝,但也有比眼罩更不靠谱的东西,无论哪一样都卖出了不菲的价格。不过法里斯一直静默坐着,从不喊价,弥修心里疑惑,法里斯肯定不是买不起,莫非是没有令他满意的东西?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被推到主管身边,弥修呼吸都屏住了,眼光直勾勾地盯着拍品上的红绸,恨不得在上边瞪出两个窟窿。   浮夸的主管突然正经了起来:“好了各位老爷,让咱们一起看看今晚最大的惊喜,我保证这是本拍卖会有史以来最棒的拍品,相信我,假如您能花钱拿走它,无论您付出多少,您都赚大了!诸位请看,这是当年大名鼎鼎的蜂刺蕾格亚的遗物,匕首光耀赞歌!”   红绸被甩到一旁,一把通体白色的匕首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匕首的一瞬间,弥修的脑子里似乎闪过了很多画面,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但弥修做出了决定,这把匕首很可能与他有关,他必须拿到手。   而法里斯心中同样是这么想的,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光耀赞歌。阿贝身为神使,无论多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也不会入他的眼,可法里斯知道阿贝没有趁手的武器,而一把附带光属性能量的匕首,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蜂刺蕾格亚,当年神教的盟友,这是一个令无数塔基尼亚走狗闻风丧胆的名字,甚至连伊沙·莫瑞森也死在了她手上。虽然蜂刺早已陨落,但却留下了一把兵刃,嗯,连我一个普通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光之能量。匕首光耀赞歌,起价一百万金币!”   大厅里鸦雀无声,紧接着瞬间哗然,人们喊出的价格一路飙升。   “一百五十万!”   “一百七十万!”   “我出两百万,都别和我抢!”   “太棒了,两百万!”主管笑眯了眼睛,“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若是没有的话,就要恭喜这位老爷了!”   “三百万金币。”   一晚上都没有参与拍卖的法里斯突然笑着开口了,弥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只不过法里斯要这把匕首做什么?如果自己开口,他愿意送给自己吗?   “三百万,三百万!法里斯少爷果然豪爽,不愧是我们的老主顾,这可是史无前例的高价啊!”主管冲着法里斯激动地行礼,一半是因为法里斯的身份,还有一半是为了钱。   法里斯轻笑着点点头,虽然对于圣银家族来说三百万也不是个小数,但这把匕首来历非凡,放眼天下恐怕也只有阿贝能配得上它了,只要能让阿贝满意,哪怕把圣银家族卖了法里斯也心甘情愿。   在福光城没人敢和圣银家族抢东西,而且也不可能和法里斯比谁有钱,大厅里再次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法里斯身上。   法里斯满意地笑了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就当拍卖会主管打算一锤定音的时候,大厅上空突然响起一阵冷笑。   “不错的东西,我出一亿金币。” 第七章 故人   弥修面无表情地掏了掏耳朵,自己绝对是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不正常,哪个神经病会花一亿金币买一把匕首啊?不过这个声音似乎还挺耳熟的……   两道人影突然落到了拍卖台上,居然是鸢尾和万兖。   弥修差点被口水呛住,合着大家都没睡觉啊,那明天还赶路吗?弥修还有些心虚,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算不算是被胁迫着上路,万一他们两个以为自己要跑怎么办?   神王的神像有多少,神罚议会的壁画就有多少,即使没见过真人,所有人也知道他们两个的身份,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跪下,弥修也趁机把自己藏了起来。   拍卖会主管更是抖若筛糠,磕磕绊绊地开口:“万,万兖大人,鸢尾大人……小人不知您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   “真的是光耀赞歌啊,不错。”万兖随手将匕首拿了起来,在灯光下来回看着。   主管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干笑道:“您喜欢就好,请您……笑纳,笑纳……”   “那怎么能行呢,说好了一亿金币嘛。”万兖跟个无赖一样收起了匕首,“不过我们出门也不可能带这么多钱,这样吧,你有空了去一趟帝城,找香冥领钱去。”   主管连连陪笑:“大人您说笑了,小人哪敢收神教的钱啊……您拿走就行。”   万兖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回头冲着弥修的方向勾了勾手指,然后就跟在鸢尾身后大步离开。   这下弥修不能装作不存在了,和法里斯各自苦着一张脸,小跑着跟上了他们二人的步伐。   “二位大人!”刚一出门,法里斯就一脸为难地凑了上去,“二位大人这是何意啊……”   “啊?什么何意?”万兖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莫名其妙地看了法里斯一眼。   法里斯无奈道:“这把匕首,我原本打算买下来送给阿贝大人,结果您二位……既然它现在到了您手中,我仍愿意花钱买下,请二位大人忍痛割爱。”   万兖哼了一声:“我们差你那点钱吗?”   鸢尾也微微一笑:“这不是你的东西,是他的。”   说着,鸢尾拿过匕首,随意塞到了正在一旁装不存在的弥修手上。   “我的东西?”弥修直觉道这把匕首应该和自己有关,但听到鸢尾这么说后还是很诧异,继续追问道,“鸢尾大人,这是不是和我的身世有关?您知道我是谁吗?”   鸢尾笑而不答,而且还拦住了打算开口的万兖:“自然会有人告诉他的,无需我们多嘴。”   万兖听话地点点头,转身就跟着鸢尾走了,弥修追了两步,鸢尾回过头笑道:“别跟过来,少儿不宜。”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弥修和法里斯一个比一个惆怅,只不过各自的理由不同。   事已至此,法里斯也只能冲着弥修苦笑:“也罢,既然是你的东西,那就物归原主了,无论交与你还是送给阿贝大人,都算是为神教的力量添砖加瓦了。”   弥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要回去吗?”   法里斯微笑着摇头拒绝:“弥修大人先请吧,我要去附近的集市看看,据说又到了一批志怪杂文,我比较感兴趣。”   弥修也懒得管他去做什么,点点头后就和法里斯、小哑二人分别了。   回去的路上,弥修忍不住将光耀赞歌和自己的那把匕首放在一起比较,无论是色泽还是大小,乃至散发出来的能量都截然不同,可这种相异似乎并不彼此排斥,反而很和谐,一光一暗相映生辉。   联想刚刚万兖和鸢尾没说出口的话,再比较一番那个模模糊糊一闪而过的画面,弥修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回到神殿之外时,感受到异样的弥修抬头一看,发现最高处的建筑上站立着人影,正是阿贝。他黑色的长袍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似乎有些摄人心魄的味道,而阿贝本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弥修,一直在望着空中的月光发呆。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没睡,看样子都打算明天在路上补觉。   弥修看了片刻,顺着墙壁轻巧地三两下跃上建筑,来到阿贝的身后站定。   今天的阿贝,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弥修也答不上来。阿贝的鬼面具拿在手上,清逸俊秀的脸庞在月光下格外动人,像是传说中吃人的魅魔,然而弥修心中却没有很激动,因为他的胸腔里弥漫着淡淡的忧愁,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   “阿贝大人,”弥修慢慢拿出了光耀赞歌,“您见过这把匕首吗?”   阿贝慢慢转过身,并没有去看弥修手上的事物,只是缓缓点了点头,看向弥修的目光,是和他稚嫩脸庞截然相反的悲悯。   弥修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他苦笑了一声:“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而且这把匕首也在呼唤着我……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吧?而且,我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对不对?”   弥修从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一想到自己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弥修心中很是苦涩。   沉默了许久,阿贝轻声道:“我本打算,到了帝城再慢慢告诉你的。”   弥修沉默不语,向来杀伐果断的阿贝看到这一幕,心里居然有几分不安,像是要安慰弥修一般开口道:“你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也是神教当初的盟友,即使他们已经不在了,但并不会没有人关心你,有人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到来。”   弥修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阿贝会对自己说出这么温柔的话,即使是之前帮自己抵挡百晓的异能时,弥修心里也没有此时此刻的感觉,那就是阿贝对他真的没有任何恶意。   本就似有若无的隔阂现在彻底消失了,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来,弥修突然很正经地问道:“那个人,是你吗?”   看着弥修的眼睛,阿贝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看到安景时的场景,以及后来那接连不断的变故。从这一瞬间开始,弥修对阿贝而言变得意义非凡,不仅仅是想要照顾盟友的孩子,更是想做些什么,弥补每个人关于过去的遗憾。   “包括我。”阿贝目光沉着地点点头。   “或许早点知道,也能早点接受,早点结束。”弥修擦了擦脸,“对了阿贝大人,我能将这把匕首送给您吗?”   “为何?”阿贝问道。   “它挺适合你的,而且我也希望您能拥有它。”弥修轻笑着说,这句话发自他的内心,无论是匕首的意义还是能量,都值得让阿贝使用。   阿贝缓缓走过去,从弥修手上拿过光耀赞歌后,指腹轻轻抚过刀刃上的冷锋。   “不要长时间拘泥于过去,这一点对谁都一样。”阿贝突然开口说道,不知是想说给谁听。   回去的路上,弥修故意想让自己表现的开朗一点,笑道:“阿贝大人,您刚刚是专程在等我吗?”   “一半吧,还有就是,缅怀一下回不来的人。”   不知是不是弥修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阿贝的一声苦笑。   对于异能者来说,一晚上不睡觉真的不是什么大事,第二天整装待发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气血都很足,不像是熬到了后半夜的模样。尽管圣银首领和法里斯多有不舍,可阿贝一行毕竟要务在身,不得不走。不过临行前法里斯注意到阿贝的腰间挂着光耀赞歌,不由得对弥修多了些好感,那种直抒胸臆的目光让弥修很不自在,难道这大少爷改变目标了?   在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的目送下,阿贝带领的神教军渐渐远离福光城,正式踏入了北境境内。   此后的行程中,弥修理所当然地一直留在阿贝的马车里,阿贝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不过他的态度还和之前一样,似乎不久前月光下的画面只是弥修的臆想。不过看着阿贝腰间的匕首,弥修知道,他和阿贝的关系已经近了一步。   相对于南方,北方整体上更为发达,毕竟这里和帝城的距离更近,虽然大部分民众过的都还是苦日子,但也要比西恩城的渔夫好上不少。重点是北方的道路修建的十分平坦,城镇与城镇之间的距离不近也不远,既不像西南那么臃肿,也不像东南那么野地连绵,一行人走走停停的速度不算快,但是几日之后还是穿过了护心镜塔泽拉尔城,行走在帝城外围的林间。   “阿贝大人,已经进入万木林了,预测两小时后即可抵达帝城。”马车外传来鸢尾的声音。   护心镜就是帝城外最后一道人工防线了,再往北就是一片巨大的森林,也就是他们一行此刻正穿梭的地区,被称作万木林,通过特定的道路横穿林区,便可看到帝城的大门。   “知道了,”阿贝习惯性地整理了一番衣襟,“通知神罚议会的其他人,直接到神王殿集合,我要面见神王冕下。”   弥修这才敢百分百确信,神王身故的消息是空穴来风,不然阿贝这是要去见鬼吗?看来坊间流言是不能轻信的。   “阿贝大人,我也要去见神王冕下吗?”弥修眨着眼睛问道。   阿贝笑了一声:“不然呢?”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弥修干笑道,虽然有些紧张,但他也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神王是什么模样。   大部队加快了速度,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穿出了遮天蔽日的森林,帝城高耸的城墙出现在远处地平线的尽头,远远望去,帝城几乎全部都是白色的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铁桥砸在护城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大部队迅速鱼贯而入。   走在帝城的街道上,弥修好奇地透过窗户往外张望,帝城的街道自然是要比任何地方都要繁华的,可却并不嘈杂,民众自发地从各个店铺里走出来,安静地在街道两旁默默行礼,不敢发出任何响动。顺着官道足足奔驰了将近一小时,弥修才看到神王殿的正门。   神王殿巍峨高耸,围绕着银白色的高墙,大门修建成张大的蛇口,令人望而生畏。进入神王殿正门后弥修就跟随着阿贝一起下了马车,运着葬魂花的马车被神教军士兵押送到了仓库,阿贝、弥修、万兖以及鸢尾四人则走在大路上,往神王殿中心的主神殿走去。   进入到主神殿内后,弥修就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出于本能地想逃离这里,一路上他都没敢四处张望,只顾着低头走路。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沿途没有任何卫兵和侍从,诺大的殿堂里似乎没有任何活人,只有阴暗的布局和错觉般的冷风。   弥修有些紧张地拉住了阿贝的袖子:“阿贝大人,我就这么去见神王冕下吗?”   阿贝放慢脚步,不疾不徐地说道:“为何不可,你还打算准备些什么礼物吗?”   “不是,我就是紧张,”弥修干笑了两声,“我一介草民,一想到要觐见神王冕下就激动,生怕一会儿不小心失态,冲撞了他老人家。”   “这话……”阿贝品了半天,“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进入更深处的殿内,在阴森的过道里转了又转,弥修眼都快花了,才踏入了最终的目的地。望着眼前敞开着的巨型石门,弥修做了两次深呼吸,才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神罚议会成员正式面见神王的地方,此时已经有两个人等在这里了,一男一女。男子倒是一团和气,从他背着的紫色水晶弓可以认出,这位就是稂梓,也就是那个一枚箭簇一万起卖的家伙。稂梓身边的女性不必多说,自然是神罚议会中唯一的女性,香冥。在西恩城醉鬼大叔的口中,香冥是一个心狠手辣爱喝人血的女疯子,不过单从长相来看,香冥的样貌也算是出众,只是五官都过于深刻,看上去有些朦胧虚假,盯着看久了甚至有种迷离的晕眩感。   二人同时对着阿贝行礼,香冥莞尔笑道:“恭迎阿贝大人归来,不过您身边这位小兄弟是何人啊?”   弥修被她注视的有些不自然,硬着头皮说道:“见过香冥大人,小人只是西恩城的平民,是阿贝大人带我来的。”   一旁的稂梓笑道:“暗系异能者啊。”   弥修心里又是一惊,很想问问他们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位小兄弟身上的味道似曾相识啊。”香冥又看了弥修一眼,转过头和稂梓调笑道。   阿贝代替稂梓答道:“如你所想。”   弥修知道这帮人又在打哑谜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过道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名少年长相的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见过阿,贝大人,还好没有来晚……”   “呼云你慌什么,”香冥笑道,“忘了有一位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来的吗?瞎子走路是慢了一点。”   万兖咳嗽了一声:“我们俩还在场呢,说话注意点。”   新进来这位就是呼云,十几年的岁月并不足以在异能者脸上刻下明显的痕迹,此时的他看上去和当年几乎毫无区别,将目光落到弥修身上后,呼云发出了和刚刚香冥一样的疑问,弥修不得不又解释了一遍。   呼云微微皱着眉头:“这下子,待会儿可要麻烦了……”   弥修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身边的阿贝,阿贝轻轻摇了摇头:“你马上就知道了。”   这时,外侧的过道上再次响起脚步声,只是步伐慢悠悠的,和之前的呼云形成了鲜明对比,而且脚步声中还夹杂着硬物磕在地上的脆响。   弥修转过头,看到一位眼上缠着黑色眼罩的男子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柄乌木手杖。   石蚕。   “见过阿贝大人。”石蚕微微行礼后默默感应了一番殿内,然后面朝着弥修的方向就不动了,神情似乎有些异样。   弥修看到眼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干笑道:“小人弥修见过石蚕大人。”   “弥修……”石蚕上前两步轻声道,“你是谁的儿子?”   弥修心说我也想知道啊……没等他想好怎么说,香冥就微笑着开口了:“我可不信你能忘了他的味道,别自欺欺人了,他就是那只狼的崽子。”   石蚕的手掌猛然握紧,连关节都泛白了,呼吸有些错乱:“他的儿子?”   弥修还没闹清楚情况,就感觉眼前一闪,石蚕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抬手向他的咽喉袭来。弥修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同时在自己面前升起暗系能量汇聚出的护盾。   仓促之下凝聚出的护盾被石蚕轻易击碎,不过他没有继续出手,而是默默感受着指尖上的能量残留。   弥修不知所措地看着众人,然后听到石蚕笑了起来:“他的儿子果然还活着啊……”   弥修心中大致有了猜测,这个石蚕应该是和自己的父母有什么渊源,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弥修在拍卖会上已经听说过了,他母亲曾是神教的盟友。   “见到故人之子,不想说点什么吗?”鸢尾笑道。   石蚕看了弥修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阿贝大人您将他带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你不高兴吗?”阿贝笑着反问,“而且他是暗系异能者,或许能帮到冕下。”   石蚕摇头笑了笑:“又是所谓的复活仪式吗?死了就是死了,无法复活就是无法复活,冕下为了一个死人都成什么样子了,也是时候该清醒了。”   这话可是大大的不敬,弥修听的心惊胆战,但余下的人都是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只有香冥开口嘲讽道:“你就别说冕下了,毕竟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闭嘴。”石蚕冷道。   “冕下快要到了,别再出言不逊。”阿贝开口,“冕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我们多嘴。石蚕,这孩子以后就交给你教导了,明天带他去异能学院。”   “他身上全是那个人的黑暗能量,我一个玩儿毒的怎么教他。”话虽如此,可石蚕并没有明着拒绝。   弥修心里再次打起了鼓,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后和阿贝就不能见面了?阿贝看向弥修:“无论如何,实力就是异能者的话语权,先变强吧。”   虽然这句话可能并没有什么弦外之音,可好歹也算得到了阿贝的承诺,弥修撅着嘴点了点头。   突然,四周的压力突然骤增,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力量的弥修一阵心悸,神罚议会的七人迅速一字排开,面朝着台阶上的王座跪好,阿贝在最中心,左右各自跪着三人。   弥修知道这是神王要来了,马上着急忙慌地在阿贝身后下跪,迎接着最高统治者的到来。 第八章 过往   过了很久也没一丝动静,弥修忍不住微微抬起头,却看到不知何时宫岚已经坐在了王位上。弥修连忙低下头去,只敢盯着宫岚的靴子。一条五彩斑斓的细长毒蛇倒悬着盘踞在宫岚身上,蛇首在宫岚脚边,吐着信子与弥修对视。   “阿贝,葬魂花带回来了吗?”宫岚漫不经心地问道。   阿贝略微直起身子:“回冕下,葬魂花已经如数运往仓库,之前找寻的光系、暗系异能者也一直在帝城待命,或许很快就能进行仪式。”   “好。”宫岚还是没什么语气。   弥修眼睛往上瞟着,偷偷打量宫岚。强大,这是弥修此时心中的唯一想法,无论是宫岚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他体内那磅礴无限的能量,都在向世人诉说着四个字:遥不可及。阿贝的强大尚在人类能理解的范畴,可眼前的这位神王,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神。更可怕的是宫岚的那双眼眸,如同毒蛇一般阴寒,不怒自威地散发着逼人的杀意,无法想象要沾染多少血腥才能造就出如此可怕的凶神。弥修现在才知道,联盟军所谓的起义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无异于以卵击石。眼前这个人,这个神,是不可能被打败的,哪怕全天下所有异能者都联合起来,恐怕也伤不到他分毫。   可只看外貌的话,宫岚像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比弥修大不了多少,而且还是个极为养眼的美男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宛如蓝色的碎钻。   弥修在心里暗暗吐槽,这神教的实力,是按颜值来排的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副外表下隐藏了那么恐怖的实力,任谁也不敢小看。   “启禀冕下,”短暂的沉默过后阿贝再次开口,“属下此次出行还打探到了关于塔伊尔城的消息,叛军在此纠结造反,并且阻断了周围城镇的援军,塔伊尔城已经岌岌可危。归来的途中,属下曾与几名叛军头目交过手,实力都不容小觑,如今时局动荡,叛军们趁乱联合到一起,形成了规模巨大的暴动组织,消灭他们已是燃眉之急。”   “哦,我之前听香冥提过两句,”宫岚满不在乎地笑笑,“塔伊尔城的城主将原本的五成赋税提高到了八成,那儿的蝼蚁们活不下去,早就心生怨念,借着这次强行收押异能者的由头直接造反了。”   “不知您的意思是?”阿贝顿了顿问道。   “意思是这种屁事,以后少拿来烦我!”宫岚冷道,“不用管他们,我倒要看看那群废物能做到哪一步,最好能打到帝城,给我带来点乐子。”   大殿里再次沉寂下去,宫岚都这么说了,谁也不敢继续忤逆他的意思,而且在神罚议会的众人看来,叛军什么的也确实没必要小题大做,只要他们愿意,分分钟都能镇压下去。   宫岚的目光掠过众人,突然冷笑道:“阿贝,神罚议会什么时候有八个人了?”   阿贝颔首道:“冕下,这是属下此行在西恩城偶遇的少年,他身上的暗系异能力比之前的那些人都强,他是安景的儿子。”   安景?弥修微微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   宫岚的目光落到了弥修身上,弥修不由得跪的更加卑微,听到宫岚说:“安景啊,维克最棒的部下,和你一样优秀。”   弥修内心诧异,和阿贝一样优秀?自己父亲那么强吗?   “您谬赞了。”阿贝轻声道。   “行了,”宫岚似乎不愿过多谈论这个话题,“既然葬魂花已经运送回来,可以着手准备复活事宜了。阿贝,你跟着弥修随我来。”   “冕下,我……”弥修根本不知道什么复活术,听到宫岚要他过去顿时就急了,但也不敢说什么,一时间小脸看上去很是可怜。   “冕下,弥修只是个暗系异能者,虽然天赋很强,但恐怕并不能直接使用复活术。”阿贝为弥修解围道。   宫岚冷哼:“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疯了吗,随便找一个人就觉得他会复活术?我只是想先让他看看而已。”   “是,冕下。”   弥修跟着阿贝一起起身,心想着这神王冕下脾气可够大的,但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敬,宫岚消失在王位上后,弥修老老实实地跟在阿贝身后往外走去。   神王殿的过道不仅阴暗,而且还弯弯曲曲的,跟在阿贝身后走了大约摸五分钟,二人来到了宫岚的寝宫之外。   除了宫岚那强到离谱的异能波动,弥修还敏锐地感受到了尸体的味道。   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敞开,弥修和阿贝走进去后,看到宫岚静默地站立于一具冰晶棺椁旁。   略微有些偏长的银发,精致的脸庞,一身洁白的神教军侍服,这个人庄重地躺在棺材里。身边摆放的白玫瑰像是早晨刚刚摘下来的一般娇艳,衬托着他的睡颜更加安详。但是很明显,这是一具尸体,而且是男性的尸体。   “维克……”宫岚轻轻抚着透明的冰晶棺盖,刚刚那副阴森冷血的神情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个失去了挚爱的可怜人。   自从跟着阿贝离开西恩城,弥修感觉自己每天都要遭受好几次巨大的冲击,此时也不例外。这是什么情况?神王和自己一样喜欢男的,还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即使是神,也有做不到的事,”宫岚缓缓回过头,“无厄之术只能使用一次,心狐和魔雷已死,转生之术和雷绝莲生也失传了,这三种已知的复活术都没用。不过幸好,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过来看看,你身为暗系异能者,有没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弥修上前一步,然后一言不发,他能有个屁见解啊?他连刚刚宫岚提到的三种异能都没听说过。这是他最怕的情况,神王管他要复活术,怎么办?   阿贝再次开口为弥修解围了:“冕下,属下认为,只需要按照先知会提供的法阵按部就班即可,弥修的暗系能量或许能对您有所帮助,可您若是让他自己想办法,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弥修看着阿贝一顿星星眼,太感谢了!   “哼,你倒是护着他,我还以为这话会出自石蚕之口呢。”宫岚冷笑道,“多一个人想,就多一种办法,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算了。”   “冕下息怒,复活之术非同小可,万万不能急功近利,一切小心为上。”阿贝继续说道。   或许是被他说烦了,宫岚冷道:“我当初复活你的时候,可没这么墨迹!”   “属下明白。”阿贝低下头答道。   弥修再次受到了冲击,他似乎得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退下吧,”宫岚不耐烦地摆摆手,“既然没什么想法就别来烦我,等着复活仪式启动吧。”   阿贝行了一礼后默默离开,弥修赶紧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溜了。   走在阴暗的过道上,弥修知道阿贝是为了给自己解围才被宫岚一顿指责,刚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阿贝就跟没事人一样开口了,还提到了之前的话题。   “弥修,你的天赋很强,毕竟血统摆在那里。可是看得出来,这十几年来没有高手指点你,你也有些疏于练习,说实话现在的实力并不足以匹配你的天赋。我刚刚的话并不是开玩笑,你明天就跟随着石蚕去学院里学习吧,变强之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弥修心不甘情不愿,憋了半天憋出来一个字:“好。”   除了复活,宫岚心里似乎就没有别的事了,整个帝城,乃至整个世界的大大小小政务都交给了神罚议会,阿贝作为神使更是忙的不可开交,给弥修找了一处住所后就不见了人影,直到太阳落山,弥修也没再见到阿贝。   半夜,弥修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虽然这里和万里之外的家乡截然不同,可是赶来帝城的路上,休息的环境都如同此刻一般静谧,按理说弥修不应该不习惯,可这里,却总让弥修感到淡淡的不安。   帝城当然是繁华的,可是却自上而下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尤其是神王殿,似乎既庄严又绝望。而且赶路途中还能和阿贝相处,现在却大半天都没见到过阿贝了,这让弥修相当郁闷。   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弥修轻轻叹了口气,穿好衣服后走出了房门。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弥修径直来到了主神殿附近,不出意外地在房顶看到了阿贝的身影。   弥修笑了笑,然后也蹿了上去,登高望远,放眼看去全是银白色的建筑,恍得人眼晕。   “不睡觉?”阿贝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   “阿贝大人。”   弥修笑嘻嘻地来到他身边坐下,阿贝缓缓回过头,依旧没有戴那张面具。好像那只是他白天的伪装,每当夜深人静独自欣赏月色时,都会把那张碍事的面具摘掉。   笑了两声后,弥修就有些笑不出口了,有些郁闷地问道:“阿贝大人,我是不是在冕下面前丢您的人了?不过冕下确实有些过分,您那么尽心尽力地为他着想,却落不到一句好话。”   阿贝顿了顿,笑着说:“有一点吧,不过更重要的是,你不能丢你父母的脸。”   “父母……”弥修轻轻呢喃,“阿贝大人,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啊?之前我总是幻想,或许有一天我父母会来西恩城接我,但是……他们已经不在了。”   “你父亲名叫安景,母亲叫蕾格亚,都是维克的得力属下。”阿贝缓缓开口说,“维克你知道吧,冕下白天提到过,是他,最爱的人。”   “我看得出冕下很喜欢他。”弥修点点头。   “是啊,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冕下,”阿贝叹息,“可是他们却生生毁了彼此,谁也没饶了谁。”   弥修犹豫了一下:“能给我说说吗?”   “说什么?”阿贝反问道。   “说说我的过去,你的过去,我的父母,还有冕下与维克,我都想知道。过往的那些事我没有参与过,总感觉心里像是少了块什么。”   阿贝往前踱了两步:“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   弥修笑了:“咱们有的是时间吧?而且您之前都答应我了,等到了帝城,会告诉我的。”   其实过往的那些种种,阿贝本想让石蚕告诉弥修,他知道石蚕绝不会害弥修,甚至会给他家人的感觉,可现在很明显,弥修依赖的是自己,对石蚕还是有些抗拒。   而这种被依赖的感觉,阿贝已经很多年没有体验过了。   阿贝走到弥修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席地而坐,看着弥修诧异的表情笑道:“那好,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最初的那段时光,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或许别人会因为我的实力而尊重我,可我却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想要的是什么,唯一陪在身边的,就是我的一名学徒。可我没能保护好他,在他死后不久,我也很快迎接了自己的死亡。冕下说他复活了我,这是事实,等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决定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力。”   弥修暗暗咋舌,没想到光之邪神曾死过的传闻居然是真的,也怪不得阿贝如此沉稳,连死亡都经历过,还有什么能让他失仪的事呢?   “被冕下复活时,仍处于五大家族共治的时代,我和宫岚都以为取代他们是一个漫长且曲折的过程,没想到很快就爆发了接连不断的战争,而一切的起因,正是维克亲自引发的威尔斯特内乱。”   “从那之后,世界各地彻底陷入了混战,维克纠结了当时的圣灵家族,还有神王冕下,共同对抗威尔斯特。其余大大小小的家族,或是被逼无奈,或是有所图谋,纷纷加入了混战。最终威尔斯特的首领大获全胜,维克被转生之术复活后也选择了为家族效力,可作为他的盟友,与威尔斯特有仇的神王冕下,就很难办了。”   弥修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一个局外人听了都难受,而陷于其中的维克和宫岚,该怎么办呢?   “那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矛盾发展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阿贝接着说道,“最终维克选择了家族,冕下带着我们大败而逃。可在那之后,埋下了很大的隐患,一来是被众人背叛的维克并没有从家族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接纳,二来是他心里也一直觉得对不起冕下,尽管你的父母坚定不移地追随着维克,可却无法挽回时代的走向。维克是一个奇才,但他的性格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悲剧,虽然威尔斯特内乱的时代结束了,也顺利吞并了其他四大家族,可是却成为了更多战争的导火索。”   近年来的历史弥修也略知一二, 奇 书 网 w w w . qi su w a n g . c o m 猜测道:“后来是塔基尼亚的时代,莫非……冕下再次和维克联合共同御敌,所以我母亲才会成为神教的盟友,对吧?”   “是的,”阿贝点点头,“当人们都觉得战事已经平息的时候,塔基尼亚却异军突起,迅速占领了将近一半世界,人们为了活着,不得不暂时将往日的仇恨丢到一旁,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这其中就包括冕下和维克。在漫长的战争中,他们似乎都理解了对方的选择,这中间还穿插着许多事情,我就不详谈了,总之他们再次走到了一起,甚至比之前还要恩爱。那将近一年的战争中死了无数人,这其中就包括你的父母,但他们击杀了塔基尼亚的改造者首领,他们是英雄。”   弥修苦涩地一笑,点点头没说话。   阿贝接着说道:“或许,在外人看来维克和宫岚可能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吧,但我从来不这么认为。他们二人觉得对方和自己很像,所以会被彼此吸引,永远相爱下去,可我却觉得,他们唯一相似的一点,就是内心深处的理念绝不会动摇,他们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在一同灭掉塔基尼亚之后,宫岚下令对盟友威尔斯特展开了屠戮,或许维克那一刻才看清楚了自己和宫岚是什么人,万念俱灰的他以死亡的方式永远离开了宫岚。而在失去维克之后,宫岚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已经尘埃落定。”   阿贝说完后,弥修很久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最终叹了口气说:“就像你最开始说的,他们毁了彼此,知道这些之后,我似乎有些理解冕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复活维克的可能性,冕下绝不会放过的。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两个都太可怕了……”   阿贝点点头:“我比神王年长许多,能从他身上看到我不具备的东西,虽然那些东西并不好。”   “可是……”弥修的表情纠结了起来,“无论神王位处巅峰还是落入低谷,你都一直忠诚于他,他也不该对你发脾气吧。”   阿贝摇摇头苦笑道:“或许,冕下内心深处是恨我的吧,冕下最初想要复活自己的父亲,可是却做不到,只能用无厄之术复活了我,后来,也因为只能使用一次的无厄之术用在了我身上,他没有能力复活自己的爱人,他是该恨我。我的命是他给的,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一直效忠于他。”   弥修笑了一声:“阿贝大人,虽然民众对神教略有微词,可站在冕下的角度来看的话,你从没有做错。”   “我只求无愧于心罢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对得起整个世界呢……”阿贝笑了笑,“好了,已经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带你去见石蚕。”   弥修点点头站了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阿贝大人,您好像没提到过,石蚕大人和我的父母有什么渊源?都是盟友关系,为什么偏偏要我去找他?”   阿贝似乎又变回了往日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过了半天才开口时,弥修居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几丝尴尬。   “关于石蚕,他和你父亲关系很好,还……算了,过去的事也没必要再提了,你只需要知道他绝不会害你,而且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保护、教导你。”   阿贝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弥修狐疑地看着阿贝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总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第九章 演练   异能学院位于帝城的东北角,成立于新历三年,距今不过十几年的历史,但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处能系统学习异能的地方,成立原因是为了替效忠于神教的各个家族培养高手,后来也向部分平民开放,大部分从学院里出来的人都加入了神教军,且前途一般都要比普通异能者光明。   异能者的强度很大一部分取决于天赋,但并非天赋强大就一定能成为高手,异能学院的作用就是最大限度地开发天赋并加以培养,并且神教在莫瑞森技术的基础上研究出了异能卷轴,这对异能者来说更是宛若珍宝,不过只有天赋强大且对神教极为忠诚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而且这里的教师实力也很强大,几乎是除神罚议会外最强的异能者了,最高管理者,也就是校长一职,由石蚕担任。   如此吸引人的地方,招生条件自然极为苛刻,如果隶属于异能家族,必须是同盟家族的嫡系子女,如果是平民,那必须有城主级别以上之人的举荐,才有可能入校学习。所以几乎每个家族都对异能学院趋之若鹜。这就能理解为什么要那么多人愿意出高价买石蚕的眼罩了,讨彩头嘛。   但是这一切弥修并不在乎,他就像个厌学的小孩,被阿贝强行带来了这里。一路上弥修都是闷闷不乐的,可路程就这么远,即使他再不情愿,异能学院的大门也很快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阿贝当然不可能收回这个决定,而且看到弥修那孩子气的表情,阿贝心中居然还有点想笑,好像忍不住想欺负欺负他似的。   以石蚕为首的几位学院高层已经在校门口迎接了,这么隆重的欢迎阵势恐怕还是头一遭,不过他们也不是看重弥修,主要是阿贝这个神使也来了。   弥修硬着头皮被阿贝拉着走下了马车,就昨天的第一印象而言,弥修最喜欢的是呼云,因为他那张嫩脸很可爱,最不喜欢的就是邪里邪气的石蚕了,尤其是还猜到了一些略微诡异的真相,弥修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直视他了。   石蚕不知道,恐怕也不在乎弥修会怎么想,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神使大人。”   阿贝微微点点头:“弥修就交给你了。”   就这么轻易把他甩给别人了?弥修心中一急,口不择言直接问了出来:“阿贝大人,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石蚕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傻了眼,谁也不明白这学生和他们的神使是什么关系,弥修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话不太合适,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收不回来,只能硬着头皮看着阿贝的面具。   阿贝倒是很淡定:“只是让你来学习罢了,为什么不能再见到我?等你学有所成,自然会让你加入神教,况且我时常也会来看你的学习成果,去吧。”   虽然也算是得到了阿贝的承诺,但这显然不是弥修所希望听到的话,还站在原地磨磨唧唧的不肯进去。   “异能学院的学生都是要留校的,”石蚕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不过你身份不同,若想平时住在神王殿侍奉神使,也不是不行。”   石蚕说话向来有些阴阳怪气,连那些跟他朝夕相处的下属一时之间也不清楚他这是不是反话,但弥修可没想太多,笑道:“那好!阿贝大人,我以后还住在神王殿吧,昨天那屋子就不错!”   阿贝看了看石蚕,又看了看弥修,微微点了点头后就转身上了马车,在学院一众官员的行礼中迅速离去。   跟随石蚕步入校园时,弥修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离开的阿贝自然不会再出现。弥修在心里想着真是无情的男人啊,居然没有一点不舍……不过言归正传,他知道阿贝平时有一堆杂事要处理,也想赶快成长起来为他分忧。   至于皮亚斯的问题,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但愿不会有在战场相遇的那天吧。   一路上石蚕都没有开口,径直在前边带路,手杖磕在地上的脆响让弥修心烦意乱,连静静思念阿贝都做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石蚕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样,那这神教里喜爱男风的人可真不少,宫岚,石蚕,还有鸢尾和万兖那对狗男男。如果阿贝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耳濡目染之下肯定是有所影响的,说不定等自己说出心意后……   想到这里,弥修苦笑着摇了摇头,阿贝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这种小屁孩子,而且自己对阿贝更多的还是依赖吧,最多还有那张脸的原因,弥修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就跟阿贝说那些话。   走着走着,石蚕带领他来到一处类似于广场的平地,四个角落各自放置了一块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巨型晶石。广场上站了许多人,看样子岁数都不大,应该是学院里的学生。这帮人大部分衣着都很华丽,正在围观两个年轻人交手,不断地呐喊助威。   弥修表情难受,是他见识太少了吗?为什么大白天在学校打架都没人管?   弥修还不知道,这是异能学院的实践课,也被称之为演练。毕竟光学理论也用处不大,实战经验也是十分重要的,所以这个画面在异能学院里并不罕见。同样,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每次演练都有一帮治疗系的教师守在一旁,必要的时候,四周的晶石也能起到保护的作用。   正在交战的双方,其中一个是雷系异能者,身上是烫着金线的长袍,应该是哪个家族的公子哥,另一个却是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像是个在学院里罕见的平民,他是冰系异能者,二人周身散布着不少冰屑和雷劈过的痕迹。   弥修看了一会儿,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两个不是在打架,应该只是切磋。   石蚕虽然看不见,却一直面对着广场,过了会儿才说出了入校后的第一句话:“这是学生之间的实战演练,你觉得这两个人谁能赢?”   弥修认真观看了片刻,说:“从异能力来看,雷系的那一位更强,而且即使是同样的能量,雷系本身的速度和威力也强于冰系,所以我觉得应该是雷系异能者赢。”   “是吗?”石蚕冷笑了一声。   弥修噎住了,心想这人怎么阴阳怪气的?就算自己说错了,就不能好好说吗?还有,弥修自认为自己没有看走眼,所以更加不服气了:“石蚕大人,我说错了吗?”   “看得出来,你对异能的感知还不错,但看人的眼光还不如我一个瞎子。”石蚕笑道,“那个雷系的学生出手顾虑太多,错失良机无数,而且他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谨慎,而是……哼,现在的小崽子大概是安稳日子过久了,不知道战争二字意味着什么。异能者之间的战斗可不是说笑,这样的人,以后上了战场只会给神教丢脸。”   弥修神色尴尬,石蚕这是在指桑骂槐吗?   犹豫了一下弥修开口了:“石蚕大人,也没必要这么说吧,只是学生之间的切磋,肯定犯不上下死手啊,他……大概是关心同学?”   “哼,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就不要再说了,”石蚕又是一声冷笑,“连演练都不愿尽心尽力,这样的人对神教有何用处?”   这下弥修没什么可说的了,撇撇嘴,欺负石蚕看不见冲他吐了吐舌头。   结果石蚕突然表情不善地面向了他,吓得弥修不敢再作妖了。   而正在交战中两人,似乎如同石蚕说的那样,那个雷系异能出手好像真的怕伤到了对方一样,有些绵软无力的感觉,那个冰系异能者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目光反而不悦起来,反跳一步躲开对方奇慢无比的落雷后,冰系异能者的周身迸发出淡蓝色的光晕,身后瞬间凝聚出成百上千细如牛毛的冰针,朝向雷系异能者射去。   看到对方动了真格,那名雷系异能者终于不再犹豫,虽然站在原地没有动,可眼中却多了几分笑意,随着他异能的施展,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一道粗壮耀眼的巨型闪电从乌云中顺劈而下,看样子似乎是打算和对方硬拼一把。   相对而言还是冰针的速度更快一些,眨眼间已经逼到了雷系异能者的面前,可他却不慌不忙地张开双臂,在自己的身旁形成了一道雷电屏障,所有冰针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通通被震碎为了冰屑。   下一个瞬间,空中劈下的雷电已经快要落到冰系异能者的身上了,可他做出的反击方式却是出乎了所有看客的预料。只见他双掌凝聚出寒冰之力,拍上地面形成厚厚的冰层,同时顺着冰面往前滑行了两步,非但没有被闪电直接劈中,而且在他身后爆炸的能量仿佛还推了他一把,冰系异能者在冰面上向对方快速滑行而去,手掌上已经凝固出了一把冰刀。   弥修几乎要忍不住大喊一声漂亮了,不过并不是冲着冰系异能者。作为旁观者,弥修看得很清楚,刚刚雷系异能者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还是留了一手,指尖早已汇聚出了电流以防万一,此时冰系异能者虽然来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可其实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因为他毫无收手撤退的可能性,雷系异能者之需要把指尖的电流迸射而出,这场比试就可以结束了。   弥修不由得感慨,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啊,异能学院里也是卧虎藏龙,这两个学生都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弥修看得出来,还是雷系的异能者更强一些,所以才有自信和本钱放水,也不知道石蚕为什么如此严厉。   可是,让弥修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面对着速度极快的对手,雷系异能者的表情一顿,居然犹豫了,没有出手,指尖的电流要死不活地跳动了两下就消失了。机会转瞬即逝,冰系异能者刹那间就来到了他身前,手中的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胜负已分。   一部分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更多的人却是一脸狐疑,神情也很是低落,似乎不相信这个结果。   弥修更是惊呆了,那个雷系异能者为何最后一刻突然放弃出手?这也太放水了!石蚕微微摇了摇头:“愚蠢至极。”   一旁欢呼的人群高高抬起了冰系异能者:“班长太牛了!”   “我就说吧,咱们班长怎么可能输?”   “不愧是童殇,赞!”   而更多的人则是冷眼旁观,他们都是来自各个家族的大少爷,从骨子里看不起那些平民,现在他们的人输了,个个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被称作童殇的获胜者眼中并没有什么欣喜之情,被人群放下后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雷系异能者,对方笑着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回了自己的班级。   等到人群平静下来,石蚕才迈开步子,带着一脸不解的弥修来到广场中央,两边的学生瞬间表情严肃起来,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恭敬行礼:“见过石蚕校长。”   石蚕面向一边:“刚刚那个雷系异能者,隶属于哪个家族?”   人群更加寂静,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人缓缓走上前来行礼道:“启禀石蚕校长,学生来自咔麦尔家族,名叫嘉蓝。”   “好,”石蚕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下一次回家的时候,通知你们的家族首领,五年之内不要再派新生来异能学院学习了。”   四周的学生顿时面面相觑,难不成输了一次演练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意味着什么?异能学院是世界上唯一能系统学习异能的地方,而且地处帝城,不但能获得实力上的进展,更能将家族势力凝聚于帝城,假如五年被禁止新人入校,无论对哪个家族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石蚕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校规禁止学生私斗,但也说过,演练的时候必须将目标视作神教的敌人,全力以赴。你刚刚在干什么?觉得自己实力高超,就不必遵守规定了?家族派你入学,是为了你将来能为神教效力,为神王冕下征战,而不是让你来玩闹的!”   嘉蓝也没想到忽然之间自己就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也没有多想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能屈辱地低下头:“学生知错,甘愿领罚。”   石蚕点点头:“好,退下吧。”   除了嘉蓝那略显狼狈的脚步声外,整个广场寂静如斯,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诚惶诚恐的。石蚕校长的一句话几乎把整个咔麦尔打下了深渊,众人都觉得这也太狠了。   童殇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慌,急切地看向人群中的嘉蓝,可嘉蓝没有再看他,脸上也没任何表情。   弥修默不作声地站在一边,他不知道石蚕刚刚的话有多狠,可从其他人的表情不难看出,这个惩罚很重。弥修想不明白了,不就是同学之间的切磋没有尽全力嘛,还需要惩罚?还是这么重的惩罚?这异能学院是个什么破地方……   就在弥修胡思乱想的时候,石蚕再次开口了:“把防御石开启。”   这一句话激起了惊涛骇浪,防御石就是广场四周角落布置的晶石,本身的防御性能就很强,开启后的屏障更是能短时间内阻挡禁咒,只有高手切磋时,才会为了防止围观者受伤而开启。现在石蚕突然这么说,莫非有好戏看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弥修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不详的预兆。而事实证明这并不是他的臆想,石蚕上前两步后转身面对着他说:“弥修你过来,咱们两个过过招。”   人群一改刚刚的死气沉沉,彻底沸腾了,好多学生连自己老师的真实实力都没机会欣赏到,更遑论身居神罚议会的石蚕校长了,刚刚还一片阴霾的人群此刻全都精神抖擞地站到了防御石结界之外,个个都是一脸兴奋。   弥修有种被当成猴儿看的错觉,心里把石蚕骂了个狗血淋头,你就是打算这么教小爷我的?但表面上还是要装出一脸讨好的模样:“石蚕大人,石蚕校长,您这是干什么啊,我实力那么弱,跟您打会死的……”   “我看得出你的底子不错,”石蚕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应该不会死的。我奉神使之命教导你,自然要先对你的实力有个大致了解。”   弥修还是磨磨蹭蹭地不想上去,石蚕冷道:“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简直给你父亲丢人!”   弥修骂死他的心都有了,这么大一个人居然想欺负他一个小孩,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就会拿那个没见过面的亲爹压他!   可弥修再不情愿也不行,只能一边在心里继续骂着石蚕,一边慢慢走了过去。四枚防御石全部开启,四道彼此相连的光墙缓缓升起,形成防御的结界将他们二人围在了广场中央。   “来吧。”石蚕将手中的手杖重重磕在地上,同时在心里想着,安景,让我看看你儿子继承了你几分本领。   --------------------   童殇小可爱上线了!虽然他戏份不多,但是他很可爱啊~另外,阿特写单机好孤单,有没有小可爱看了给点评论啊,嘤嘤嘤…… 第十章 翩鸿   “我给你三分钟进攻时间,这期间我只防御不攻击,三分钟一到我就出手。如果你能发挥出令我满意的表现,我就让你留在异能学院。”石蚕慢慢拉开了和弥修之间的距离,一边走一边语速平稳地说着。   弥修心里呵呵一笑,小爷我可是神使大人亲自送来的,你一个小小的校长还敢拒收?不过虽然这么想,但弥修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将死灵悲叹紧紧握在了手中。   感受到那把匕首熟悉的气息,石蚕心头微微一颤,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开始。”   以弥修现在的实力,面对石蚕这种等级的对手,要思考的不是如何去赢,而是怎么才能输的不难看,所以他一上来就直接爆发出了全力。   磅礴的黑暗之力引发了围观学生的惊呼,单论异能力的强弱,可能弥修早就超过他们了。只不过弥修自己也清楚,现在的他还无法将这些能量百分百地发挥出来,最大的作用还是拿出来吓人。当初在西恩城和奥安的战斗也是如此,若不是奥安轻敌被他的匕首刺中,一旦他那个禁咒放出来,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完蛋。   石蚕对于弥修散发而出的能量报以勉强满意的微笑,同时看似随意地后退了一步,正好躲开弥修那把沾满黑暗能量的匕首。   弥修一击不中也没有惊慌,趁着此时石蚕不会反击立即顺势一划,攻势更加凌厉。   然而无论弥修的动作多么凌厉多么迅捷,石蚕总能未卜先知地先一步进行闪躲,弥修几乎每次都扎到了空气上,偶尔将石蚕逼到死角,人家也只是举起手杖就能轻易抵挡,看上去好像弥修在配合他表演一般。   又一次刺空之后,弥修有些沉不住气了,怒吼一声出手方式变得杂乱无章,狠狠刺出的匕首被石蚕的手杖拦住,看上去像是木质的手杖,弥修的匕首却不能刺透分毫。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弥修。”石蚕哼了一声说道,“不必对我手下留情,你是暗系异能者,你的异能呢?”   弥修气急败坏,嘿,老不死的还蹬鼻子上脸?   “暗术,撕裂!”弥修身上的黑暗能量迸发,暗系异能力凝聚而成的爪状能量团从他的背后伸出,紧接着迅速抓向石蚕。   石蚕的神情更加不屑,随手挥动起手杖,一团黑暗颗粒物积少成多地挡在他身前,弥修的黑暗能量撞击在黑雾上后如同泥牛入海一样,一头扎进去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你要是继续和我过家家,我就提前动手了,给我拿出你最强的实力!”石蚕冷道。   弥修欲哭无泪,心想这也太欺负人了,实力差距这么大,自己再怎么努力,在石蚕看来也如同儿戏一般,可弥修没有办法叫苦,只能拿出最强的实力。   “暗术,弑君箭!”   弥修的手掌中凝聚出更加强大的暗系能量,一道迅疾如风的血红色细长利箭射向了石蚕。石蚕的表情终于凝重了一些,再次举起了手杖打算顶住。   不过和刚刚不同,这次不是那种看上去就很脆弱的颗粒物,而是纯黑色的固体屏障。   弥修的弑君箭撞击在石蚕的屏障之上无法突破,但也没有消失,仍在继续向前穿透。石蚕听到屏障上传来裂纹的声响,心中暗道不错,同时伸手加固着屏障,却被强大的推力连带着直直后退。   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弥修突然微微一笑,轻轻打了个响指,弑君箭突然分裂为两道更细的箭矢,像是两条红线般一左一右地绕开屏障,刺向了石蚕。   “有一手。”石蚕微微一笑,脚下一踩迅速升空,可两道弑君箭像是活物一样穷追不舍,继续转向直逼石蚕而去。   弥修心想着这一招总该奏效了吧,结果没想到石蚕在空中像是在地面上一般灵活,闪转腾挪之间不断和弑君箭擦身而过,可就是没被伤到分毫。   虽然石蚕很强,但弥修也不是没有后手,大喊一声:“破!”   两道弑君箭再次分裂,这次变为了数十道像线头一样粗细的能量条,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瞬间就将石蚕彻底包围住了,任他再怎么灵活也没有闪躲的余地了。   四周围观的人群忍不住低呼了起来,他们本来是想看石蚕出手开开眼的,结果却被弥修的实力震慑住了,居然能把石蚕校长逼到绝地,这个少年的实力也很强!   面对密密麻麻的攻击,石蚕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短短的一瞬间,石蚕已经看出了很多东西,这大概就是弥修最强的一招了,虽然对石蚕而言不算什么,但也算是差强人意,接下来可以认真了。   石蚕微微一笑:“三分钟到了。”   石蚕的手杖爆发出黑色的光辉,所有被黑光触及到的弑君箭都像被腐蚀了一般迅速枯萎消失,原本漫天的红色细箭几秒钟之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毒不仅能伤人,连异能也能腐蚀。”石蚕微微一笑,一手抓着手杖,另一只手掌心爆发出六芒星的标志。   四周的学生直接叫了出来,弥修也懵逼了,这可是禁咒的标志啊,难道石蚕要宰了自己?   好像是为了印证弥修所想属实,石蚕轻笑了一声说道:“禁咒,灭世天灾。”   被防御结界包围的整个区域瞬间弥漫起淡淡的黑色毒雾,弥修感到大脑一阵锐痛,手脚也跟着无力起来。   要说起来,灭世天灾在禁咒里属于比较鸡肋的存在,但它最恐怖,也是有资格被称作禁咒的一点,那就是持续时间非常久,和毒神降世一样,只要施术者不停手,这一招就能永远持续下去,而且并不会危及到施术者的性命。被灭世天灾覆盖的区域,所有生命都会被毒素逐步瓦解,如果无法及时从中脱身,再强大的异能者也会被慢慢耗死。弥修倒是不用考虑被耗死的问题,因为他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撑不住了。   若不是防御石的结界挡着,恐怕整个异能学院都要笼罩着这片致命的毒雾之下了。   就在弥修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石蚕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朦胧的雾气之中,接着弥修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破空的闷响。   即使是平时,弥修也不见得能躲开如此迅速的偷袭,更别说现在了,手脚僵硬的他只是勉强走了几步,石蚕的手杖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啊!!”弥修感觉被击中的地方爆发出剧烈的疼痛感,而且伴随着久久不散的灼热刺痛,不用多说肯定是中毒了。弥修疼的满地挣扎打滚,可是丝毫减缓不了后背越来越强烈的痛楚。   感受到眼前这一幕,石蚕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年之前,自己和安景第一次交手的情形,当时的安景也是狼狈不堪,事后他只要一闲着就会想起当天的画面,惨叫着的安景对他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可是从很早之前开始,石蚕就不敢再去想安景的脸了,此时感受到面前这一幕,他的心中居然浮现出几分苦楚。   “在真正的战场上,你以为敌人会因为你狼狈的模样而放过你吗?起来,太难看了!”   话刚落因,石蚕就出现在了弥修的身前,手杖狠狠地捣向弥修的腹部。   弥修痛苦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无力地蜷缩了起来,不过此时的他居然还有闲心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石蚕到底是不是喜欢他父亲啊,现在的情况倒像是自己猜错了,石蚕在遗恨自己……不过也有可能是猜对了,得不到所以就因爱生恨。   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可是阿贝亲自送来的,现在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脸,还有阿贝。   想到阿贝,想到他对自己的期待,弥修死死咬住了牙。   “似乎有了点斗志啊,但是说实话,从开始到现在,你几乎没有能入我眼的地方,实力太弱了,假如接下来这一招你还是躲不了,那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石蚕在弥修身边加快身法移动,留下一道道残影。   来不及去想他一个瞎子怎么看出自己有斗志了,弥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上的伤口不断地在撕扯他的神经,再加上剧毒的影响,此时他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意识也跟着逐渐涣散,可他不允许自己倒下。   假如再中招,别说阿贝了,或许连石蚕都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了吧。   石蚕留下的残影越来越多,时不时还会突然冲过来给弥修一顿骚扰,灭世天灾的影响也越来越明显,虽然弥修勉强站了起来,可是已经无力再抵抗石蚕接下来的进攻了。四周的声音混乱,体内的毒素也在不断地鼓动弥修的心跳,他只能胡乱挥舞着匕首进行中毫无意义的抵抗。   石蚕心里无声叹息,难道是自己太严格了?可他自认为已经放水了,而且弥修可是安景的儿子,怎么可能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   最终,石蚕的心肠还是狠厉了起来,假如弥修真的很弱,自己也能将他留在身边保护一辈子,可弥修若想成为真正的强者,自己此时绝不能心软。   弥修本能地感受到石蚕打算动手了,可他根本预测不到石蚕打算从哪个方向进攻,况且他也没力气了,只得颓唐地低下了头。   然而,在低头的那一刻,弥修突然被地上的反光刺了一下眼睛。   这是刚刚童殇对抗嘉蓝时留下的冰面,通透的冰面上还有着依稀的倒影,刚刚应该是石蚕戒指的反光,他会从上方攻击!   尽管得知了石蚕的动作,可是电光火石之间弥修还是来不及作出抵抗或是闪避,身形一晃似乎要往一旁栽倒。   可弥修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人拉了一把,下意识地往前踉跄了一步,同时鬼使神差地将转身将匕首狠狠刺了出去。   奇迹发生了,弥修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反击,往前的那一步,使得弥修分毫不差正好躲开了石蚕砸下来的手杖,而躲开的一瞬间弥修已经回过了身,匕首以一个刁钻诡异的角度由下而上刺向了石蚕的眼睛。   这一瞬间,石蚕失了神,将近二十年前,安景也是用同样的一招反败为胜,用死灵悲叹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翩鸿一击,矫若游龙,这是他那只眼睛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二十年来,那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无数次,那是他见到过的最美的画面,而此时此刻,石蚕真的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安景明明还没来得及教他儿子,可源于骨血中的记忆是不会消亡的,除了完美,石蚕想不到别的词汇来评价这一招。   安景,你儿子很棒。   虽然有片刻的失神,可这一招早在石蚕的脑海里浮现过无数遍,石蚕靠着肌肉记忆都能抵挡下来,匕首在距离他眼睛几厘米的地方被他的手杖挡住。而弥修早已是强弩之末,刚刚的反击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体力,匕首被弹开后,石蚕的手杖顶在了弥修的脑门上。   胜负已分。   弥修闭上眼苦涩地笑了笑,还是输了啊,虽然心有不甘,可他确实不是石蚕的对手,要让阿贝失望了。   结果,石蚕轻轻放下了手杖,嘲讽道:“马马虎虎,这回算我小看了你一次。”   弥修愣住了,用浆糊一般的脑袋苦思冥想,难不成石蚕这是认可他了?   四周的灭世天灾能量被石蚕抬手驱散了,防御石也停止了启动,四周早已呆若木鸡的学生们鸦雀无声,直愣愣地看着弥修。某些实力强一点的学生,比如童殇,也看到了弥修最后那一招,虽然远不及石蚕透彻,但也被震住了。   来到帝城进入学院之后,童殇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他厉害的同龄人也不在少数,而且从弥修的穿着气质也不难看出,这不是一个靠着权势胡作非为的大少爷,所以童殇看向弥修的目光充满了钦佩,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而一旁的嘉蓝注意到这一点,神情突然冷漠了下去,推开身边的人群,无声无息地走了。   弥修此时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情是否高兴,因为全身都是痛的,童殇他们的导师迅速冲了过来,拉住了险些倒地的弥修,一边使用光系异能帮他疗伤,一边激动地看着石蚕说:“石蚕校长,这个学生我要了!让他来我们班级学习吧,太了不得了!”   另一边嘉蓝的导师来晚了一步,撇着嘴站在原地,犹豫过后还是没有上来抢人,他带的学生可都是来自各个异能家族的,眼前这个孩子虽然天赋厉害,但显然没什么出身,他也懒得磨嘴皮子。   石蚕无可无不可地说:“他是神使大人推荐的学生,自然差不了,你愿意带着就带着吧。不过一周至少有一半时间,必须由我亲自教导他。”   如果可以的话,石蚕当然想让弥修时时刻刻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看的出来,这孩子似乎对他有些畏惧,还有些抵触,所以总在一起不见得是好事。况且他身为神罚议会的一员以及异能学院的校长,每天手上的工作也不少,不可能只做这一件事,多给弥修找些老师也是好事。   嘉蓝的导师在旁边一听,这孩子和神使有关系,顿时表情就变了,只差捶胸顿足泣不成声,而童殇的导师自然是喜不胜收,连连点头道谢。弥修虚弱到接近昏迷,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石蚕甩手就把自己丢给别人接盘了。   这位导师的光系异能还不错,再加上石蚕有意地放了水,弥修小睡了十几分钟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好了,看着眼前一脸和煦的白胡子老头,以及以童殇为首的一众学生,弥修是懵的,张嘴就问:“你谁啊?阿贝呢?”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孩儿活腻了敢直呼神使大人的名讳?不过一想到他就是阿贝推荐过来的学生,老头也释然了,笑眯眯地说道:“你好弥修,我叫塞克曼,是异能学院一班和二班的导师,从今以后由我来指导你联系异能,而石蚕校长会在有时间的时候亲自为你授课。”   弥修心里暗骂,奶奶的石蚕,转手就把小爷我丢给别人了,不过也好,与其天天对着他那张人人都欠了他钱的冷脸,还不如跟着眼前这小老头呢,至少看上去很慈祥。不过弥修最关心的问题并不是谁教自己,马上说道:“那个,塞克曼老师,我来之前石蚕校长已经答应我了,让我晚上回神王殿住,您同意我不住校吧?”   塞克曼一愣,他没想到弥修醒来后最关心的问题居然是这种屁都不算的小事,干笑道:“这个嘛,虽然学院名义上要求学生不得擅自离校,但你不同,这里距离神王殿也不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回去住。”   “真的!”弥修激动地蹦了起来,抓住了塞克曼沧桑的双手,“塞克曼老师,很高兴见到你!”   塞克曼呵呵直笑,这个学生,怎么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童殇微笑着上前:“弥修你好,我是一班的班长童殇,刚刚看了你和石蚕校长的演练,我很佩服你的实力,希望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弥修在西恩城可很少遇到这么一板一眼的人,他也不是多疑的性格,不会多想童殇是不是因为阿贝而故意向他示好,走上前去大大咧咧地揽住童殇的肩膀:“我也看到你的演练了,也很厉害啊,我还多亏了你那块冰呢!”   童殇是塞克曼最得意的学生,看到新宝贝和老心肝相处融洽,塞克曼褶子都笑出来了:“嗯,正好该吃午饭了,童殇你带着弥修一起去吧,吃完之后带他在学院里逛一逛,让他了解一下新环境。”   童殇微笑着点点头,弥修一听到有饭吃,更加高兴了,要是有什么好吃的,他一定要给阿贝带一点。 第十一章 入学   整个学院都是这个点开饭,诺大的餐厅里人满为患,不过弥修想象中的嘈杂并没有出现,无论是什么出身,用餐的时候都很安静,每个人都是有条不紊的。   只是弥修发现,餐厅里的学生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派,一多半是看上去就像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大少爷,还有一小部分人和童殇类似,只是平民出身被举荐到学院里的,两方人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实则谁也看不上谁。   弥修虽然没多少见识,但也不傻,看了看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他也懒得管这种事,兴高采烈地跟随童殇一起去打饭。   至于饭菜质量嘛……不错是不错,可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打离开西恩城后,弥修跟随者阿贝什么好吃什么,嘴巴已经有些刁了,当然有所失望。不过他也没有矫情,和童殇各自拿着餐具挑了张空桌坐下。   童殇一来,原本安静的环境就有些躁动了,有同班的同学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故意大声说道:“班长你今天太厉害了,那个嘉蓝还号称什么最有天赋的学生,不照样被你打的满地找牙嘛!”   双方的恩怨由来已久,从异能学院成立至今,异能家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就没断过,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童殇苦笑了一声:“别说了,一次切磋而已。”   童殇知道自己入校的机会难得,只想好好练习异能报答神教的知遇之恩,不希望自己被卷入这种无聊的纷争,况且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嘉蓝其实比他厉害,是故意败给他的。   可童殇管得住自己,却堵不上别人的嘴,刚刚那人的话一落音,对方就有人忍不住拍桌子站了起来:“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就侥幸赢了一次嘛,很了不起吗?我看你们这帮人最该学的不是异能,而是该去学习礼仪!”   “大少爷你好大的口气,最好下次演练别遇上我,不然我打的你喊爹!”   “放肆!若不是有幸来到了学院,你连和我讲话的资格都没有!”   能来到这里学习的平民无一例外都是天赋出众,所以整体实力要比那些家族少爷强一点,可对方人数更多,真打起来也是半斤八两,所以一般而言都是打嘴仗,你骂我的出身,我怼你的实力。   弥修终于明白为什么学院要明文规定不许学生私斗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笑嘻嘻地对童殇说:“异能学院可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   “唉,”童殇苦笑着叹气,“大家别吵了!”   然而怒气上头的年轻人根本没人会听他的,眼看着争吵就要往动手的方向发展了,一声怒喝制止了众人。   “都给我闭嘴!”   餐厅里瞬间安静了许多,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到了独坐一桌的嘉蓝身上,嘉蓝冷着脸继续说:“你们若是真有胆子,就滚出去动手,别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自己都被校长惩罚了,还好意思说……”   “别说了。”   最后一丝不和谐的声音逐渐平息,双方人马各自鄙视了对方一番,继续吃饭。   没看到好戏的弥修有些泄气,不过注意到童殇的神情有些不对后,弥修又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班长,你和那个嘉蓝……”   “我们两个没关系,”童殇反应很大地说道,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又勉强笑了笑,“赶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在学院里看一看。”   “哦,行。”弥修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吃完饭后,童殇如他所言,带领着弥修在异能学院的闲逛了起来,至少从他的表情上弥修看不出任何异样,似乎真的和嘉蓝没什么关系,弥修又是好玩的人,马上就不再纠结别人的事了。   学习异能,大部分时候并不是听导师在讲台上夸夸其谈,而是要进行各种不同的训练,异能学院占地面积不小,大部分地方都是各式各样的训练场地。不过虽然建筑不多,但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色。   比如,学院靠北的地方有一片湖泊,远远看去像是通透的翡翠,不少学生私底下谈情说爱都喜欢来这里。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弥修自然是喜欢水的,很快就冲了过来,在树荫下吹着小风,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别提多惬意了。   童殇介绍了一路早就口干舌燥了,但是看着弥修兴致盎然的模样,还是微笑着说:“这片湖是人工开凿的,据说里边的水运自麓河源头,很干净,虽然是一片死水,但是被注入了一些异能,里边的鱼虾可有不少呢,以前还有人逃课到这里钓鱼,被石蚕校长罚惨了。”   弥修笑道:“他怎么就会罚人啊,真讨厌。”   “别这么说,”童殇摇头也笑了出来,“他愿意开放学院接受平民,就值得我感激他一辈子了。恐怕整个神罚议会里,也只有他待人最为真诚。”   “啊?”弥修怀疑童殇刚才偷偷喝酒了,他们说的校长是同一个人吗?   “这里大部分情况下都很僻静,很适合一个人冥思,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不过现在……”童殇抬头看了看太阳,“快该上课了,咱们得走了。”   “好吧。”弥修拍拍手,可就在他转过身时,不经意间看到远处的树林里有一座小房子,有些不解地看了几眼。   他本想问问童殇,但是看到他急匆匆的脚步,意识到可能要迟到了,马上小跑着追了过去,打算以后有机会再问。   还是那句话,能在这里学习的,要么是某个异能家族的继承者,要么是难得一遇的好苗子,总之几乎没有好惹的角色,不过弥修比那两种人更不好惹,他是神使大人亲自举荐的。   所以一进班,弥修就不出意外收获了所有人的注目,还有几个姑娘看着他,一个劲儿地捂嘴笑着。在众人的焦点中,弥修尴尬地扯扯嘴角,跟着童殇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敢说话了。长这么大,弥修只有在西恩城的码头上见过这么多人,不过他若是敢把自己在西恩城的形象展现出来,恐怕石蚕就要让他退学了。   “你很紧张?”童殇笑着轻声问道。   “还好吧……”弥修干笑着,“我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同龄人,还坐在一起,有些不太适应。”   学生当中也有不少长相出众的少年,但是都比不上阿贝。弥修心里苦笑,怎么办,才分别半天,他就已经很想阿贝了。   四周那细微的交谈声没有持续多久,塞克曼就神采奕奕地进了门。   “好了各位同学,下午好,又到了你们最讨厌的理论课程了。不过开始之前说句题外话,咱们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由神使大人亲自举荐,通过上午和石蚕校长的演练,相信大家对这位新同学的实力也很肯定,希望你们以后能和之前一样,相处融洽。”塞克曼意犹未尽地闭上嘴歇了两秒钟,然后就开始了下一波口若悬河。   毫不意外,弥修一上来就听的云里雾里,异能学院不是学习异能的地方吗?这个老头在叨叨什么?会说那么多能把人绕晕的话很厉害吗?好吧是挺厉害的,传说中的语言系异能……弥修听着听着就神游天际了,满脑子都是阿贝现在在做什么?   “……众所周知,异能属性越多,天赋就越好,比如当初威尔斯特家族的维克少爷,掌握了光系、暗系、火系、精神系和空间系五种异能,简直是奇迹一般的人物。但是各位,请不要以为属性单一的异能者就一定弱于多属性异能者,因为每种异能都会对你自身的体质造成影响,即使面面俱到,也不可能达到最高的境界,即与自身的异能合二为一。古往今来唯一一个达到此巅峰的人,就是我们的神使大人。”   突然听到阿贝的名字,弥修瞬间回过了神,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我们尊敬的神使大人,与光真正地融为了一体,无论是光针杀还是视觉间隙,乃至他最恐怖的灵魂熔炼,都是独门绝技,没有到他的境界,任何人都无法学会。或许,你们差不多能明白,为什么福光城的人如此崇拜神使大人了。”   弥修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好像塞克曼夸奖的是他一样。   “不过大家也别太高兴,自古以来单一属性的异能者占大多数,可能达到顶峰的,也不过只有神使一人,大家任重而道远啊,哈哈。”塞克曼笑了起来。   弥修明白了,他们导师这是把所有人都嘲笑了一遍,属性单一的比不上阿贝,多属性的又比不上那个维克,大家都别当异能者算了……   接下来更为枯燥的理论弥修彻底听不进去了,有些无聊地向四周张望。这个班全部都是平民出身被举荐入校的,自然人人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大部分都和童殇一样奋笔疾书,恨不得把塞克曼的每个字都刻在脑子里,即使没有做笔记的人也在认真听讲,似乎全班只有弥修一个人还在状态之外。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时间,塞克曼前脚刚走,就有不少学生围到了弥修身边开始问东问西,更有甚者直接拍起了弥修的马屁,想让他在神使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弥修只能硬着头皮干笑不断,他实在不会应付这个场面,说实话,他自己都想在阿贝面前给自己美言,哪有别人的份儿啊。   童殇笑着欣赏弥修的窘境,偶尔看他实在没辙了就出言相帮一句,结果站在他们班门口的嘉蓝,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童殇眉眼带笑地看着弥修。   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句后,嘉蓝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大部分看到这位公子哥儿都是一脸不屑,可童殇的神情却有些异样,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起身,跟着面无表情的嘉蓝迅速离开了。   弥修看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两个人绝对不单纯啊。   下午的另一节课是训练课程,虽然没有去演练场,但这对弥修而言可比理论课强多了,加上他打小在西恩城也没闲着,学东西很快,再次获得了同学们的一致敬仰。   可弥修却发现,童殇似乎有些不在状态,训练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连塞克曼都没忍住提醒了他好几次。   不过童殇明显是那种很能控制自己的人,走了几次神后就恢复了认真,看的塞克曼连连点头,童殇和弥修这两个学生,他真是越看越顺眼。   太阳落山后,众人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童殇也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看到弥修后笑道:“走吧,一起去吃晚饭。”   “不用了,时候不早,我要回神王殿了。”虽然心中有一丢丢不舍,可一想到阿贝,弥修还是笑着婉拒了。   童殇也不强求,笑着说了句明天见后,就和其他同学一起走向了餐厅。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弥修叹口气笑了笑,转身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阿贝或石蚕已经下了命令,校门口的守卫看到弥修后也没说什么,弥修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也是目不斜视,没有一点平时声色俱厉的模样。   弥修不是路痴,学院距离神王殿也不是特别远,可走在暮色降临的大街上时,弥修还是不可避免有了几分孤单的感觉。从小到大,在遇到皮亚斯之前,弥修差不多都是一个人过,也没觉得有多孤独,现在来到了万里之外的帝城,见到了父辈的朋友们,可是此刻他却感受到了几分孤寂的滋味。   或许,是有了渴望能在一起的人?弥修微微笑了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阿贝处理完手上的杂务回到神王殿时,在门口看到了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弥修,阿贝自认为不是一个天马行空的人,可他看到弥修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不会是逃学了吧?   看到马车的一瞬间弥修眼睛就亮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贝缓缓走下马车,就差身后多条尾巴晃来晃去了,阿贝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阿贝看上去无动于衷,可他面具下的嘴角却轻轻翘起,从西恩城到帝城,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天天都有这个小跟屁虫跟在身边聒噪,今天送走弥修后,阿贝感觉一整天都少了点什么,现在看到弥修开心的模样,阿贝心中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淡漠。   “被老师赶出来了?”阿贝明知故问道。   “怎么可能!”弥修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老师和同学们都可佩服我了,我要求晚上回来住,他们也同意了。”   阿贝点点头,示意弥修跟上:“等久了吗?”   弥修微微一顿,阿贝这是在关心他?虽然不是头一次了,但是分别一天后听到阿贝温和的语气,弥修开心的不行:“也没等多久,一小会儿而已。”   阿贝带领着弥修往神王殿内部走去,一路上弥修都在连比划带说地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阿贝则是饶有兴致地听着,时不时点评几句。   “那个叫童殇的学生我也有所耳闻,他是护心镜塔泽拉尔城城主极力举荐的人,据说天赋很不错……别自满,石蚕显然没有尽全力,况且他现在对你的要求并不会很高,所以才表现出满意的样子,以后要继续努力。至于你说他爱惩罚人,其实他是有意为之,当初跟随神王冕下征战的家族,如今都有些居功自傲,尤其是圣银家族和咔麦尔家族,连神教派遣至当地的城主也不放在眼里,石蚕是在故意敲打他们,而且偏向于平民的决策有利于巩固统治。你以后遇到什么事要多想几分,不要张嘴就说。”   虽然被阿贝嫌弃了,但能和阿贝像现在这般高谈阔论,弥修欣喜不已,算是一大进步吧?说不定晚上还能继续秉烛夜谈呢……   可惜事实证明,弥修又一次想多了,在他稍稍表达了一番意愿之后,阿贝面无表情地将他轰去了最远的偏殿里,弥修只能作罢,独自暗暗哭泣。不过同样的夜,许多地方并不如帝城一般平稳宁静,甚至还笼罩着战火的阴霾。   百晓轻轻从床上坐起来,手指缓缓滑过身边人的脊梁。   皮亚斯一阵颤栗,消瘦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不喜欢吗?”百晓扳过了皮亚斯的脸,淡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柔。想想也是,刚刚最贴合的时刻,这双眼睛里也没有怜惜与疼爱,更别说事后了。   不过皮亚斯还是看着百晓的眼睛,嘴唇嗫嚅了两下,细不可闻地说道:“喜欢。”   “你不爱我,怎么可能喜欢?”百晓嗤笑了一声,“不过这确实是你唯一的报恩方式,不是吗?”   像是被戳破了心事,皮亚斯埋低了头。   皮亚斯的右手被百晓轻轻捉起,手腕上缠绕的黑色双生玉发出惨淡的亮光。不必多言,皮亚斯的另一只手腕上一定是另一块双生玉。   “被异能透体而过却毫发无伤,这种诡异的感觉如何?他们看着你露出诧异的愚蠢模样,是不是很可笑?”百晓轻轻吻了一下皮亚斯的手背。   “百晓,我……”皮亚斯鼓起勇气说,“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而且,我会喜欢上你的……”   百晓听了也没什么反应,丢开他的手后慢悠悠地走到窗前,顺着缝隙往下看去。   一小队神教军的士兵正在街道上巡逻,可看他们心惊胆战的模样,倒像是来送死的。塔伊尔城的战争其实已经到了末端,在所有退路以及援军都被切断后,此地的神教军只能死守着城主府所在的那条街道,每天象征性地出来送送命,以表对神王冕下的忠心。   百晓低沉一笑:“变天了,冕下。” 第十二章 指点   又是崭新的一天,将恋恋不舍的弥修送上马车并目送他离开后,阿贝站在原地,突然有种很想笑的感觉,似乎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子。   送走弥修,阿贝转身走向了主神殿的方向,踏入那栋终日不见阳光的建筑,阿贝的心情瞬间又沉寂了下去。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反正已经习惯了。   抵达目的地后,宫岚正翘着腿坐在王位上,看样子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属于维克的棺椁摆放在了大殿中央,阿贝盯着维克的尸体出神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慢慢向宫岚行礼,一言不发。   宫岚起身,缓缓走下台阶,最终在棺材旁站定:“开始吧。”   宫岚的掌心冒出黑色的异能能量,比弥修的异能要更加纯粹强大,而阿贝站立于棺椁的另一端,散发出纯净的光系能量,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原地,像两盏明灯,指引着维克的魂魄归来。   在搜寻复活仪式所需材料的这段时间内,宫岚也没有停止尝试,想利用不完整的法阵试试看。这不是第一次了,在及其偶尔的情况下,宫岚曾感受到几分异样,但那一丝感觉过于飘渺,而且转瞬即逝,所以时至今日都没能成功。但宫岚肯定不可能放弃,虽然他和阿贝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暗系、光系异能者,但为了确保复活法阵万无一失,宫岚下令抓了许多光系和暗系的异能者,哪怕因此引发暴动也在所不惜。   “哼,”宫岚皱着眉头收了手,“看来,只有等到所有材料凑齐之后才能奏效。传令下去,让各地的神教军加快动作。”   “是。”阿贝一边说一边行礼,那双冷静的眼眸中并没有欣喜,同样也没有恶意。   这是宫岚的最后一丝希望,容不得任何人质疑,哪怕心有疑虑,阿贝也必须跟着宫岚走下去,共同面对最终的结局。   进入学院后,四周无比安静,也见不到任何走动的学生或是导师,弥修猜测自己可能是迟到了,但也懒得慌张,继续不紧不慢地往教学楼里走去,结果刚一进大门,就看到角落里有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其中一位是嘉蓝,而另一位,却是本该在教室里学习的好班长,童殇。   “二位好啊。”弥修嘿嘿笑着,来晚也有来晚的好处,这一幕可比喋喋不休的塞克曼好看多了。   见到弥修,童殇反应很大地甩开嘉蓝的手:“弥修,塞克曼老师特地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石蚕校长今天有空,让你直接去他那儿报道。”   听到这话,弥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也太倒霉了吧?但是他又不敢不去,撂下一句不打扰你们了之后,就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教学楼。   弥修走后,童殇和嘉蓝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这份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嘉蓝才哼着开口了:“你对那个弥修挺好啊,是看上他背后的神使了吗?”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没必要这么说。”童殇回头看了他一眼。   嘉蓝碰了个钉子,有些烦躁地往前走去:“再说下去又该吵了,算了,我回去了。”   直到嘉蓝走出去好几米,童殇才纠结着表情喊住了他:“等等!你……你别闹脾气,我和他真的只是同学,你与其计较这个,还不如想想下次回家怎么面对家族首领,谁知道石蚕校长会惩罚的那么严重。”   “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嘉蓝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但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你又没答应我,严格来说你我现在还没有任何关系,何必为我考虑呢?”   “……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走了!”童殇气的不行,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嘉蓝笑着抱住童殇:“别气了,我这人嘴是硬了点,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谢谢。”   童殇反应很大地想挣开他,可嘉蓝却越抱越紧,甚至还作势要亲他,童殇一边拼命抵抗,一边又怕闹出动静被其他人看到,表情有些可怜:“你别发疯!我现在不想做这些……”   “行,可你得给我一句痛快话,”嘉蓝没有继续胡来,但抱着童殇的胳膊还没有撒开,“你到底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童殇有些迟疑,可嘉蓝那直勾勾的目光却不容他闪躲,最终也只得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太多,咱们慢慢来行吗?”   嘉蓝有些泄气,但他也知道童殇的性格,能逼他说出这话已经很难得了,嘉蓝慢慢松开了他:“那好,我不逼你,咱们就像普通情侣一样,循序渐进。好了,回去上课吧。”   看着嘉蓝离开的背影,童殇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庆幸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赶紧胡乱地收拾了一番衣服,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班级。   至于弥修,此时的他已经轻手轻脚地来到了石蚕的校长室,却发现石蚕并不在这里。这对弥修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瞬间放松了不少,大咧咧地在石蚕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体验了一把校长的感觉。   窗边的帘子长长地垂落在地面上,将光线遮挡的严严实实,屋子里一片昏暗,这也属实正常,毕竟石蚕又不需要看什么东西。闲不住的弥修翻出了一盏崭新的油灯,点燃之后屋内多了一丝亮光,大约摸能看清布局了。   干净的桌面上空无一物,弥修也不知道石蚕天天都在这里干什么,在四周打了量了片刻后,弥修在角落的立柜里找到了答案。   柜子里一本书也没有,但是摆满了头像雕塑,木雕,石雕,几乎所有材质的都有,雕刻功法也各有不同,似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雕刻它们的人愈发熟练了。冷不丁看去,还以为石蚕在屋子里摆了一柜子人头呢。   这些雕塑虽然材质和工艺略有不同,但很明显雕刻的是同一人,弥修走过去仔细观察了片刻,居然发现这些雕塑的眉眼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瞬间就明白了,恐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这些雕塑的形象,应该是自己没见过面的父亲,安景。   弥修支着下巴沉思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心中是诡异多一点,还是尴尬多一点。虽然阿贝没有明说,但结合眼前这一幕和自己的猜测,弥修大致能想象出当年的情况,不知为何,他对石蚕突然有了几分别扭的心疼。   自己的存在,就证明了安景没有回应石蚕的感情,甚至他有可能都不知道,虽然自己父亲被一个男人看上有些荒诞离奇,可弥修却笑不出来。   因为爱一个人,并不是错,况且石蚕只是把爱意藏在心里,没有破坏他父母的感情。   如果单看石蚕对自己的态度,弥修根本看不出来石蚕喜欢过他父亲,甚至连恨都没有,对他来说似乎安景只是一个过客,过去就过去了。可是现在,看着满柜子的雕塑,弥修才明白,所谓的爱不仅仅只有如火般的热烈,也有淡淡如水渗入心田,更加刻骨和难以忘怀,石蚕一辈子也不可能忘了安景。   指尖叩击桌面的声音差点把弥修吓昏过去。   弥修猛然回头,石蚕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面无表情地面对着他。弥修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尴尬,只能干笑了一声:“那什么,我不认识这个人……”   “那是你父亲。”石蚕的语气毫无波动。   “啊?是,是吗?我说怎么和我长得有点像呢,哈哈哈……”弥修感觉尴尬了,非要说的这么直白吗,就不能考虑考虑他的感受,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话题吗?   石蚕起身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跟我来。”   弥修表情严肃地跟在石蚕身后,内心腹诽:你这个喜欢男人的老变态!   弥修似乎忘了,阿贝也是男的……   一路上都没有言语,石蚕带他来到了学院后方的湖泊,弥修心说这是要去抓逃课的学生吗?   “说实话,我不太适合教你这样的学生,我的教学方式很直接,扔给学生一本禁咒卷轴自己学就是了,但你现在的水平太差,远远学不会。”石蚕在湖边站定说道。   弥修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牛吹得,他给满分。   “再给我吊儿郎当的,小心我打断你的腿!”石蚕突然转向弥修冷道。   弥修吓了一跳,这人不是瞎子吗?简直神了!   石蚕冷哼一声:“对于我,或者比我更强的人而言,有没有眼睛都无所谓,因为我们最基本的感知感还在,无论是什么属性的异能,异能感知与异能操控都是最基础的。”   “那个,什么意思啊……”弥修弱弱地问。类似的话昨天他在塞克曼的理论课上也听过,当时就云里雾里的,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石蚕顿了顿,似乎是被弥修气到了,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再给你详细说一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甚至是身体接触到的,都有可能是虚假的,唯独异能的感知不会被欺骗。不仅仅是针对别人的异能波动,小到落叶流水,都可以通过异能感知到。如果你加以勤练,熟悉之后甚至能抢在眼睛之前,通过感知在脑海中描绘出真实的画面。即使是在实战中不考虑幻术的影响,眼睛和耳朵向脑子传递信息也会有短暂的延迟,而异能感知能将这种延迟大大降低,更快地发现敌人的动作。”   弥修艰难地点点头,他大致明白了,之前和石蚕演练时,石蚕总能前先一步做出反应躲开他的攻击,靠的应该就是异能感知。可道理弥修都懂,具体该怎么做呢?   “忘记自己的一切,把自己当作瞎子聋子,尽可能地散发异能,用最真实的感知在脑子里描绘四周的一切。”石蚕说道。   弥修闭上眼睛,按照石蚕所说的那样缓缓散发出异能,石蚕继续说:“你可以把分散出去的异能当作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通过它们来感知,而且它们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把异能当作身体的一部分……弥修之前从未这样尝试过,今天首次将异能当作自己的四肢五官,慢慢的感知四周的环境,哪里接触到了水面,哪里触碰到了树木,慢慢变得清晰。   但这种感觉很玄妙,似乎下一刻就有可能消失。   站立于一旁的石蚕轻轻动了动手指,湖面下突然波涛涌动,在水中形成一颗旋转着的水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十几条小鱼被困在其中慌乱游弋,但是却无法穿破水球的边缘。   “还是听到声音了吧?水球困住了一些小鱼,你慢慢去感受,告诉我鱼的数量。”   弥修明白了,这是石蚕的一个小测试。   将自身的异能笼罩在水球四周后,弥修清晰地感觉到了鱼儿游动产生的细微震颤,但是想摸清楚鱼的数量可不容易,慌乱的鱼群在水球里到处乱游,根本无法感知到它们的具体数量。   看到弥修有些着急,石蚕冷道:“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越急心就越乱,静下心来仔细感受。”   静下心来,静下心来……弥修慢慢地将自己的感官切断,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散发出去的异能上,很快,他的额头就淌下了汗水。   倒不是因为异能消耗过多,而是这种全心全意精神集中的状态其实很累。弥修没有放弃,而是逐渐平静了下来,默默感受着水球中传来的波动,渐渐的他发现,鱼儿游动产生的感觉,和它本身传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弥修似乎发现了规律。   石蚕并不心急,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弥修。他看不到弥修的相貌,但是异能感知堪称恐怖的他,却能大致在脑中描绘出来,和他刻在脑子里的那张脸确实很像。   安景当年说过,想让儿子认石蚕当干爹,还想让石蚕帮他教导孩子,可他们谁也没料到,玩笑话会一语成谶,这件事会变成石蚕唯一还能帮安景做的。   不知道二人沉默着站了多久,弥修突然睁开眼睛喊道:“我知道了!十六条小的,三条大的,一共十九条鱼!”   石蚕轻笑了一声点点头:“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快一点。”   能被石蚕夸奖着实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他说的不错,应该是完美的意思,可他接下来的话,让弥修恨不得跳湖自杀。   石蚕挥手打破水球说道:“好了,接下来用同样的方式,告诉我整片湖里有多少鱼。”   弥修安静下来,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石蚕,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的水平暂时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石蚕继续说道,“所以我会给你一周时间,课余时间可以来这里感受,下周见面后告诉我答案。”   说罢石蚕就转身打算走了,留下弥修独自在原地发懵。   “对了忘记说了,”石蚕突然又回过了头,“鱼的数量肯定是每天都有变化的,所以你要找对方法,多努力吧。”   “我靠!”弥修忍不住喊了一声,这算怎么回事,这就算教完了?   石蚕冷冷回头,弥修马上面对湖面蹲了下去,装作认真感受的模样,直到手杖的声音远去才敢回头看一眼,无声地骂了几句。   但弥修也知道,石蚕这么教他,并不是为了数鱼这么简单,而是用这种方式来训练他的异能感知力,如果真的能练出门道,那在实战里可以说占尽了便宜。埋怨过后,弥修只能认命地继续练习。   人在集中精力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天色马上就黯淡了下去,没什么大进展的弥修伸着懒腰站了起来,纠结着是继续练习还是回家找阿贝。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以为是石蚕过来查岗的弥修慌慌张张地回头,看到是童殇后松了口气:“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童殇只是吃过晚饭后想来湖边散散心,看到弥修后也有点惊讶:“我来随便转转,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跟石蚕校长一起学习吗?”   “别提那个老瞎子,”弥修一边骂一边戒备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的影子后才敢稍稍加大了些音量,“他什么都没教我,说了一大推莫名其妙的话,就让我感知湖里有多少鱼,这不是难为人吗!?”   “鱼?”童殇也是聪慧的人,简单一想就明白了,笑着说,“这倒是锻炼感知力的好方法,石蚕校长果然用心良苦。”   “呵呵。”弥修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没事,咱们两个一起吧?正好来比赛,看看谁感知的更快。”童殇笑着发问。   虽然很想见到阿贝,但弥修也想尽快达到石蚕的要求,于是简单想了想后弥修就点头同意了:“好,那就比一比!”   尝试了一天,自己怎么说也要比没有经验的童殇厉害吧?弥修心里嘿嘿直笑,欺负欺负班长落点成就感也好。   太阳彻底落山后月亮爬上了天空,二人还跟较劲一般坐在湖边不动,等嘉蓝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童殇和弥修两个人挨得很近坐在一起,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妒火瞬间在嘉蓝的脑子里燃烧起来,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正想去质问童殇的时候,远处突然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同学,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嘉蓝!”同学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边,“嘉蓝,咔麦尔家族派使者抵达了学院,要你马上跟他们回去一趟。”   嘉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家族派人找他,恐怕是因为咔麦尔被石蚕惩罚的事,想必自己回去肯定少不了责骂。一想到童殇还和其他人在一起,嘉蓝脑子里的理智所剩无几,憋着一肚子怒火迅速离去。   而童殇在听到嘉蓝的名字后也慌里慌张地起身了,生怕他看到这一幕误会,可看到对方怒气冲冲的背影,童殇知道,嘉蓝还是误会了。   弥修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脸天真:“怎么了?”   “没事……”童殇无奈地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 第十三章 爱恨   塔伊尔城岌岌可危,求援书一封接着一封地送往帝城,可现在宫岚心中根本放不下别的事,没有他的命令,阿贝也不能擅自调兵前去支援,而且塔伊尔城附近城镇的援兵早就被叛军守着要道堵截了,无法救助他们,阿贝为了研究出对策耽误了很久,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等他披星戴月地赶回神王殿时,台阶上并没有弥修的身影。   阿贝猜测他应该是自己先走了,结果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大喊:“阿贝大人!!”   驾车的马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拉住了缰绳,阿贝刚刚抬起头,就看到弥修兴高采烈地掀开车门爬了进来:“阿贝大人,您怎么回来这么晚啊?不过我也刚从学院离开,没想到正好碰到,真是有缘啊!”   阿贝莞尔,看到弥修,似乎那些烦恼也不见了踪影,示意他坐好后问道:“今天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别提了,”弥修立刻开始告状,“都是石蚕害的,教了我一点感知力的技巧,就让我一周之内弄明白湖里有多少鱼,太过分了!假如我下周不能让他满意,他肯定要借机罚我,我太倒霉了!”   看样子是为了满足石蚕的要求,并不是贪玩,阿贝轻轻笑道:“我倒觉得,罚一罚也好,省的你太皮了。”   弥修眨着眼睛:“啊?阿贝大人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阿贝一个老头子哪能受得了小孩子撒娇,笑了笑说:“别怕,他不会罚你的,而且他要求严格也是为了你好,别让他失望。”   弥修悻悻地点点头:“知道了,难道你不该说,石蚕要是敢罚我,就去替我出气吗?”   阿贝继续笑着:“你可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话虽如此,可相处久了阿贝也越来越觉得弥修可爱。或许也是因为他平日接触的都是同样的人吧,要么是阿谀奉承的下属,要么是那几位老朋友,很难见到真性情的人。   况且,一般人也很难面对着他那张鬼面具撒娇。   不过毕竟是劳碌惯了,短暂的欢乐过后,阿贝又提及了正事:“如今神教的政权还算稳固,即使东南地区有叛军,但想对抗神教无异于以卵击石,神教一定会永恒地统治下去。弥修,你算是神教的故人之后,而且天赋极高,好好跟着石蚕学习吧,等你从学院里出来,神教军的高层里一定有你的位置。”   弥修哼唧了起来,虽然阿贝这话是为了他好,可突然提及叛军,弥修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皮亚斯,这破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而且相对于这种上下级之间的对话,弥修更希望和阿贝闲聊。   想了想,弥修说道:“阿贝大人,等我变强之后,能寸步不离地服侍您吗?”   阿贝当然听不懂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但却多想了几分,以为弥修是怕他重提西恩城的旧事。   奥安死于强大的黑暗能量,颈间还有匕首造成的伤口,只能说弥修太不会隐藏自己了。不过那件事显然不重要,阿贝开口道:“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你以后全心全意地服从神教,你我自然都是一样的。”   弥修隐约觉得阿贝话里有话,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既然提到这个话题了,弥修索性心一横问了出来:“阿贝大人,其实之前作为西恩城的平民,我是可以理解那些叛军的所作所为的……您不要生气,我只是实话实说,神教把民众们压迫的太狠了,还毫无理由地追捕异能者,他们都是活不下去才奋起反抗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阿贝心里明白了,他当然不会生气,或许是因为亲近了一些弥修才愿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说一千道一万,神教确实对不起民众。   “神王,不算一个好的统治者。”阿贝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把弥修吓了一跳,“但是他的问题并不是残暴,而是不作为。真正的矛盾,出在那些失去怜悯与敬畏的人身上,或许不久之后,神王冕下会改变之前的状态,用手段整治他们,可无论他究竟会不会,以下犯上、举兵暴动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弥修的神情黯淡了下去,不过阿贝话锋一转:“可这一切事出有因,倘若他们愿意不再起兵,我会向冕下祈求网开一面,神教需要改变,但战争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阿贝大人,”弥修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笑脸,“怎么办,我有点想亲你了。”   饶是阿贝见多识广,也不明白为什么弥修会突然胡言乱语,看着弥修说道:“我看你是想挨打了。”   弥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您能为别人考虑那么多,真的很了不起,和坊间传闻中的形象一点也不一样。看来只有相处久了,才能看到一个人最好的样子。”   “那你最好的样子就是现在这样吗?还真让我大开眼界。”阿贝嘲讽道,可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甚。   “我最好的样子您还没见到呢。”弥修意味深长地笑笑,可惜阿贝根本不为所动,也懒得去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神王殿大门到阿贝的寝宫并不远,马车很快就停稳了,弥修恋恋不舍地跟着阿贝一起下车,嘴巴还是不闲着:“阿贝大人,我今天要好多话想跟您说,不如晚上继续聊聊?”   阿贝认为,弥修这个岁数的孩子,最喜欢的应该就是吃喝玩闹,怎么天天爱和自己这个老头子聊天?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任何受宠若惊的感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早点休息,实在睡不着了就去练一练感知力,别浪费时间。”   “跟您聊天怎么能算浪费时间呢?”弥修笑道,可惜阿贝仍旧不为所动,进殿之后就关上了门,把一肚子坏水的弥修挡在了外边。   弥修连连叹息,其实一开始他仅仅是被阿贝的那张脸吸引了,认出他是神使后还想过下杀手呢,不过相处这么久下来,他发现阿贝最吸引人的还真不是他那张脸,无论是成熟稳重的性格,还是博闻广识心系天下的谈吐,亦或是那无与伦比的实力,都让弥修这个泥地里的孩子自愧不如,身上满是让他流口水的闪光点。   不过弥修也知道,直到现在阿贝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只有自己努力,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之后,才有可能表达心意。   站在阿贝门口傻笑了片刻后,弥修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房间,洗干净身体后就躺上了柔软的床铺,一夜好梦。   由于是刚刚入学,弥修对异能学院的一切都有着很高的新奇感,当然,除了塞克曼的理论课,那是弥修神游天际的时候,不过除此之外,无论是训练还是演练,弥修都是铆足了劲儿,和童殇一起收获了不少赞叹的目光和惊呼。因为嘉蓝暂时回了咔麦尔,导致家族阵营里没几个能打的了,可是让平民出身的学子在演练课上狠狠出了口气。   课余时间,弥修则跟着童殇一起去湖边训练感知力,说起来这并没有什么难度,掌握住最初的感觉后,只需要不断扩大范围而已,在异能足够的前提下就是一个熟练工。只不过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熟练的,他们两个每天面对着通透的湖面,都恨不得跳进去让自己好好清醒一番。弥修好歹是有所进步,但心里有事的童殇总是无法彻底集中精力,进度被弥修大大甩在了身后。   又是一天太阳落山,弥修和童殇二人依旧坐在湖边训练着,童殇突然泄气地睁开眼睛,虽然他为了不打扰弥修并没有发出动静,可已经很敏锐的弥修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状态不对,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班长?”弥修好奇地问。   他是真的好奇,弥修在这种八卦之事上简直就是无师自通,猜到童殇心神不宁的原因大概逃不出嘉蓝二字,开口询问的时候满眼都是兴奋。   “没事,”童殇苦笑着说,“你练你的,别被我影响到了,马上就是石蚕校长考察你的时候了。”   “切,他敢把我怎么样?”弥修装作不屑道,接着神情又八卦了几分,“你不说我就猜了啊,是不是想嘉蓝了?”   “我没有!”童殇的脸一下子红了,在弥修的注视下磕磕绊绊地开口了,“我就是,就是担心他,他是为了不让我受伤才被石蚕校长惩罚的,我怕他被家族首领责罚。”   “啧,你果然是心疼了。”弥修像媒婆一样咂嘴。   又羞又愧的童殇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别说了,赶紧练你的吧!”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寸,当嘉蓝风风火火赶到湖边的时候,看到了就是这一幕疑似打情骂俏的场面,这次他忍不住怒火了,直接吼道:“童殇!”   童殇转过头,看到他后立刻起身:“你回来了?”   童殇只是担心他被家族责罚,可这话在嘉蓝听了自然就是另一种含义了,他不禁冷笑起来:“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还要做点别的事?”   童殇无可奈何地叹息,他看到嘉蓝一身风尘仆仆,甚至还有几分狼狈,应该是昼夜兼程跑来看他的,心里被误解的怒火也就减轻了几分,语气平稳道:“嘉蓝,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咱们走吧。”   弥修撅起了嘴,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不过他毕竟有正事要做,也懒得去干偷看偷听的猥琐事,看了二人离开的背影一眼,就继续练自己的了。   不过,弥修想象中的恩爱画面并没有出现。   早已是下课时间,教学楼的角落里不仅空无一人,甚至还很昏暗,被带到这里的童殇感到几分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怎么样,你们首领没有责罚你吧?”   “哼,五年无法让新人进入异能学院,这种打击都多大你也不是不清楚,觉得我不会被责罚吗?”嘉蓝冷笑着反问。   童殇垂下脑袋:“抱歉,虽然……”   “你不仅不心疼我,似乎还有点失望?”满腔怒火的嘉蓝怎么看童殇怎么不顺眼,阴阳怪气地打断了他,“你巴不得我被打死不回来吧?我告诉你,我们首领确实没打算让我继续来帝城丢人,是我不顾阻拦擅自跑来的,只是为了见你一面。你倒好,趁着我不在,和那个弥修打情骂俏的,原来是我们咔麦尔的面子比不上神使,不能让你奴颜婢膝啊。”   “嘉蓝!”童殇怒吼了一声,声音回荡在空无一物的昏暗走道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也不能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我童殇是什么人轮不到你评论!我是有些对不住你,但又不是我求着你手下留情的,你现在迁怒我、侮辱我简直毫无道理,你有把我当作平等的人对待吗?”   “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怒火攻心的嘉蓝一把掐住了童殇的脖子,“不是你说的慢慢来吗?什么意思,你一直在吊着我,把我当傻子?你要是没有耍我,就不会和那个弥修走的那么近!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你们这帮贱民就是欠收拾!”   听到嘉蓝的最后一句话,童殇愣住了,接着就苦笑了起来:“嘉蓝少爷,这才是你的实话吧?”   看到童殇的神情,嘉蓝心中猛然一痛,但还是嘴硬道:“是啊,怎么了?我是咔麦尔家族的继承者,看上你是给你面子!若是你一开始拒绝我就算了,可你居然敢耍我?我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别想再逃出我的手心了!”   “你给我滚!”童殇也彻底怒了,“你一开始伪装出来的样子都是骗人的!你和那帮人一样看不起我,以后少出现在我面前!滚开!”   嘉蓝闭上眼睛,手掌不断地颤抖,在家族遭受的辱骂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厉,首领甚至不允许他再到帝城来,一想到不能再见到童殇,他就难受的要死,花重金找了空间异能者连夜赶来,结果就看到了湖边的那一幕。现在童殇居然还对他说出那样的话,嘉蓝的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愤怒烧为了灰烬。   “我今天要是不让你哭着求我,就和你一样贱!”   看着嘉蓝突然充满阴鸷的目光,童殇有些畏惧:“你想干什么?”   “干.你。”   一道突然爆发的电流瞬间席卷了童殇的全身,童殇闷哼一声后就无力地倒了下去,虽然还保持着清醒,可体内的电流却还在不停游离,让他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直到此时童殇才知道,原来嘉蓝比他强那么多,也和他认为的形象截然不同。   当衣服被一层层扒下后,童殇真的害怕了,颤抖着嘴唇说:“你敢……滚,别碰我!”   嘉蓝抓住他无力的手腕,又引发了一道电流:“你再敢惹我生气,我今天就弄死你!”   剧烈的疼痛让童殇险些昏厥,可更大的恐惧来源于嘉蓝眼中的欲火,童殇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失去反抗能力的他只能乞求:“嘉蓝你放开我……不要,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这就是你耍我的代价。”嘉蓝冷道,欲火和怒火交织在一起,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让他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当身体被贯穿的时候,童殇的泪水也砸到了地面上,如果是水到渠成,他也不会抗拒这种事,可现在算什么?嘉蓝对自己的尊重都是伪装的,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他的出身,能够随意地误解他、侮辱他,甚至把他当作玩具一般玩弄。   童殇一边哭一边想着,自己有什么错?他只是想在学院里变强,用实力报答城主的举荐之恩,同时也向别人证明平民出身依旧能为神教效力,如果还能收获一位爱他的伴侣,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被他喜欢的人亲手毁了。   “要哭就哭的大声一点,反正也没人能听到!”嘉蓝的动作越来越粗暴,童殇的心脏也越来越空,和他的尊严一起被人踩在脚底。   今晚又是忘记了时间,从湖边离开后,弥修飞速地往校门口走去,可不能错过和阿贝的聊天时光啊!   路过教学楼时,弥修似乎感受到了里边有诡异的动静,但是也没多想,满脑子只是阿贝的他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不知过了多久,童殇才感觉嘉蓝从自己身上离开了,身体上疼痛是不言而喻的,但他更疼的却是那颗心脏。   发泄过后的嘉蓝看到狼狈的童殇,心中依旧没有任何怜悯,反而越回味越心痒,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踢了童殇一脚说道:“这才是你对我的唯一作用,早知道我也没必要跟你耽误这么久了,这样多痛快啊。”   童殇的衣服几乎烂成了碎片,随意搭在身上也遮不住几片皮肤,他身上满是可疑的暧昧痕迹,腿间还有点点红斑,任谁也想不到这是那位深得导师疼爱的童殇班长。   “你别以为这就完了……”童殇的声音沙哑,但还是不肯服输,“我要告诉所有人,即使是咔麦尔也保不住你,我要让你滚出学院……”   嘉蓝丝毫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笑了笑说:“随你,我留不留在学院并不重要,但你要知道,只要我愿意,咔麦尔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也被学院除名,到时候我回去继承家族,而你呢?辜负所有人的期待滚出学院后,还能做什么?不如,我把你买下来当作宠物?”   童殇死死地捏紧了拳头,比刚刚更黑暗的恐惧蔓延在他心中,他知道嘉蓝说的是真的,异能学院不会心疼他一个人,嘉蓝的家族绝对有能力把他赶出去,那他的一切都完了!   拿捏住别人的感觉让嘉蓝心中无比舒畅,他洋洋得意地笑道:“以后下课主动来找我,如果你还想继续在学院里待着的话。”   嘉蓝离开了很久,可童殇一直趴在地上没有起来,泪水再一次滑下脸庞。   为什么会是这样?谁能来救救他? 第十四章 叛乱   弥修发现,最近他们的班长总是不在状态,上课做笔记时做着做着就开始愣神,原本最活跃的实战演练也声称不舒服而站在一旁发呆,出于本能的,弥修想感慨一句,恋爱毁人啊。   演练课上,远处的嘉蓝时不时的就会盯着面无表情的童殇看,也不知道怎么的越看牙越痒痒,想把他直接就地办了。没错,他早就该这么做了,玩儿什么追求那一套,他堂堂咔麦尔家族的继承者,莫非还摆不平一个贱民?   弥修本想和童殇开几句玩笑,结果就看到童殇似乎不单是发呆,眼眶都有些泛红,再看向人群里的嘉蓝,他看童殇眼神也很不善……   弥修暗自叹息,看来是小两口拌嘴了。真是无趣,就不能学学他和阿贝吗,从不吵架。   下课后,童殇还是借口不舒服,拒绝了弥修一起去湖边练习的邀请,看着对方一脸我懂得的微笑,童殇心中只有苦涩。   学院要求学生们不得无故离校,所以校内各种生活设施也是一应俱全,洗澡的地方更是不会少。   当童殇心神不宁地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嘉蓝。   童殇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就连嘀嗒的水声也显得很空旷。他戒备地后退了两步,却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束手无策。   “你胆子倒是很大啊,”嘉蓝冷笑着走了过来,一边说一边脱衣服,“我让你下课来找我,当我在放屁吗?而且还敢和弥修说话,是我没把你教训够?”   ”你别过来……”童殇畏惧地缩到了角落里,“弥修是神使大人的人,我怎么敢不理他?”   “你少拿神使压我,”嘉蓝掐住了童殇的脖子,笑的很是阴冷,“你这张嘴,还是惨叫起来最好听,奈何我能力有限啊,想听你最凄厉的惨叫,还得用点异能才行,想尝尝吗?”   说着,嘉蓝的指尖迸发出淡蓝色的电流。   童殇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嘉蓝继续笑道:“你怎么没有昨天活跃了?我知道了,你害怕有人过来,所以放不开对吧?没关系,要不咱们一起离开这里吧,到我家的床上,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童殇又是一阵沉默,嘉蓝怒了:“说话!!”   童殇抖了一下,咬着牙,舍弃了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求求你,我不能离开这里,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如果被学院除名,他怎么面对家人乡亲,怎么面对热情举荐他的城主?什么尊严和脸面他都可以不要,可童殇不想在经历过这些之后,再面对那么多人失望的神情。   看着童殇泛红的眼圈,嘉蓝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愧疚,不过他并没好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冷笑道:“可以啊,本少爷是很好说话的,只要你让我舒服,我就让你舒服。”   嘉蓝毫不在意地躺在满是水渍的地板上,像逗狗一般冲着童殇勾了勾手指。   童殇咬着牙,一步步走了过去,最终缓缓坐在了嘉蓝的身上。他不断地告诫自己,这种事情根本不算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到他的理想,终有一天,这些屈辱他都能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看着童殇有些失神的表情,嘉蓝忍不住攥紧了他的手腕:“这就对了,你给我记好了童殇,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给我玩。”   童殇已经不在乎他怎么说了,只想赶快结束这种折磨。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呢?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弥修看到童殇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像是生病了一样苍白,可无论他怎么问童殇都是摇头不答,结果拉扯之间,弥修看到了童殇胳膊上的伤痕。   很明显是电流造成的。   二人一时间都有些尴尬,弥修抓着头发问道:“你们这是……情趣?还是他打你了?”   “别问了,弥修。”童殇强打起笑脸摇摇头。   弥修若还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真傻了,马上义愤填膺道:“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去!我要是打不过他就去找石蚕,找阿贝,总有人能治住他!”   童殇轻轻笑了笑:“谢谢你,不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解决吧,真的谢谢你了。”   话已至此弥修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叹叹气点点头:“好吧,但解决不了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嗯。”童殇用力地点点头。   并不是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爱仗势欺人,想到这里,童殇对嘉蓝又对了几分鄙夷。   结果可能是背地里骂人糟了报应,中午下课,本想去吃饭的童殇再次被嘉蓝堵住了,被他强行带到了上次那个无人的角落。   看着童殇无奈的模样,嘉蓝心花怒放,摸着他的脸笑道:“你知道吗童殇,我从没有如此感谢自己的家族,要是我跟你一样没权没势,岂不是被你白耍了一回?”   童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快点,下午还要上课。”   嘉蓝嗤笑道:“快慢都无所谓,因为你只能是我的,咱们会一辈子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腻。甚至等我死的时候,也会拉着你一起上路。”   童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嘉蓝对他上下其手。   而嘉蓝不知道的是,他口中的家族,几乎所有高手都在首领的带领下来到了帝城。   咔麦尔家族的到来并没有受到多么隆重的欢迎,并不是他们不强,而是无论多么强大的家族,也不会被神教放在眼里,都是蝼蚁罢了,个头大小真的不重要。   迎接他们的,是负责帝城守卫的呼云。   呼云的姿势和阿贝平日里如出一辙,束手站立于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看向下方的人群:“咔麦尔家族,未经召唤擅自来到帝城,有何贵干?”   “不敢不敢,属下只是来献宝的。”咔麦尔首领满脸谄媚的笑容,“属下听闻神王冕下正在寻找有关复活的宝物,咔麦尔有一块历代传下来的宝玉,不敢独享,特来进献于冕下。”   “是吗?之前倒是从未听古萨提及过……”呼云懒洋洋地说道,“若首领前来是为了学院名额之事,直接找石蚕即可,希望你们是来真心献宝的。”   “属下不敢欺骗冕下,次来正是诚心相献。”咔麦尔的首领满脸真诚。   呼云打量了一群人片刻:“挑选十人押宝进城,其余退出城门五里之外。”   “是是是,那是自然。”   “开门!”   城门与吊桥大开,在几名亲卫和家族高手的簇拥下,咔麦尔首领坐在马车上迅速入城。   呼云整理了一番衣物,回头看向香冥与稂梓:“老东西来者不善,城外那些杂碎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二人站在靠内的城墙上,咔麦尔一行并没有看到他们,香冥摇着头笑道:“真是自私啊,自己去立大功,却把累活交给我们。”   呼云冷冷地回嘴:“你都这个身份了,还要功劳干什么?想当神使?还是想当神王?”   “我想当你姑奶奶!”香冥毫不示弱地反击。   “凭你的岁数,我确实该这么叫。”   香冥被气得咬牙切齿,稂梓赶紧苦笑着拉住了她:“好了香冥大人,再生气该长皱纹了。”   “还是你好,”香冥看了他一眼,“不像呼云那个没人要的死处男。”   呼云脚步一滑险些从城楼上滚下去,神罚议会中这么多妖魔鬼怪,呼云总有种灭国有日的感觉。   前往神王殿的途中呼云一直一言不发,这种沉默让咔麦尔首领很不安,按道理来说,他来献宝,神教不该很高兴才对吗,为什么对他爱搭不理的?而且这份不安,随着越来越靠近神王殿,愈发的严重。   而此时的异能学院里,盘踞在童殇身上的嘉蓝忽然顿住了动作。他诧异地抬起手,看着指头上正泛着光泽的红宝石戒指,看着看着,嘉蓝的心就沉了下去。   这是他们家族的象征,共有五枚,另外四枚在首领以及家族高手手上,只有五枚戒指距离很近的时候,才会一起亮出光芒。也就是说,他们咔麦尔家族的所有高层此时都来到了帝城。   这是为何?嘉蓝不愿往最坏的情况联想,可除此之外还能因为什么呢?   童殇感觉嘉蓝抓着自己的手格外用力,忍不住皱眉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嘉蓝的神情古怪,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主神殿里,宫岚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看着台阶下几乎是匍匐着跪在地上的咔麦尔一众,阿贝则束手站在他的身旁,脸上的鬼面具依旧瘆人心智。   “属下见过神王冕下。”咔麦尔的首领一头磕在了地上。   宫岚冷笑着看向他们身后的纯金宝箱:“免了吧,反正你们也不是真心想跪我。不过我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宝玉,居然要用这么大的箱子来装。”   “是这样的冕下,属下这块宝玉……”咔麦尔首领缓缓起身,可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敬畏,反而闪着恶毒的神采,突然从袖口里摸出一把异能加持过的匕首,狠狠朝着宫岚掷去。   宫岚动都懒得动一下,目光中充满了鄙夷,身旁的阿贝随意一抬手,瞬间将匕首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不过,既然咔麦尔敢来行刺宫岚,肯定准备充分,咔麦尔首领一声冷笑,抬手将身后的箱子推倒在地,滚落出数十张卷轴,每一张上都闪耀起了六芒星的光芒。   这些全部都是禁咒卷轴。   咔麦尔首领和身边的几个家族高层同时举起右手,红宝石戒指闪耀起亮光,形成一道道血红色的屏障将他们保护起来,咔麦尔首领大笑了起来:“宫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无论是宫岚还是阿贝,都跟没看到那些即将爆发的卷轴一样,一点也不慌张,阿贝平静地问道:“咔麦尔因何造反?”   “哼,”咔麦尔首领冷笑,“我兄古萨早早地追随于宫岚,立下汗马功劳,之前对抗塔基尼亚,我咔麦尔也尽心尽力,谁知道你们神教居然过河拆桥,非但不论功行赏,还一步步削弱我们的势力,我们若是再不反抗,恐怕就要步威尔斯特的后尘了!”   宫岚被逗笑了,奚落地看着他们一个字也懒得说。   咔麦尔首领更加愤怒:“你明里暗里针对我们,居然以那么可笑的理由将我们家族从异能学院除去!现在联盟军在东南如日中天,我还不如提着你的脑袋前去投奔!”   “继续说,哈哈……”宫岚一脸戏谑的表情,他真的很久很久没听到这么搞笑的话了。   “宫岚,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强大,但是!几十张禁咒卷轴同时引爆,我就不信还杀不了你!你就跟着你的帝城一起灰飞烟灭吧!”咔麦尔首领自认为胜券在握,口气也愈发狂妄。   卷轴上的光芒越来越强,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可宫岚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怎么说呢,可能在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废物眼里,几十个禁咒真的能算厉害吧。不过有一说一,你们能凑齐这么多卷轴,说明我们神教对你们的压迫搜刮还不够彻底啊……”   咔麦尔首领怒道:“胡说八道,去死吧!”   阿贝询问道:“冕下,需要留活口吗?”   宫岚懒洋洋道:“不用。”   “明白。”   动手之前,阿贝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一幕,他曾给了古萨一个承诺,只要宫岚的势力还在,咔麦尔就能跟着一起光辉永存。如今看来他要食言了,不过也无足轻重,世界上的很多事,都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   “灵魂熔炼。”   阿贝的全身爆发出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强光,咔麦尔家族的那些人瞬间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等他们勉强适应了强光睁开眼,看到的一切都带上了重影,而更为恐怖的还在后边,地上散落的那些禁咒卷轴全部被强行扭转成了光属性,然后混合在阿贝磅礴的能量中缓缓蒸发。不仅如此,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保护着他们的屏障,以及他们的身体。   宫岚再次打了个哈欠:“阿贝,一会儿把维克抬出来,咱们继续尝试。呼云,你别站在一边犯花痴了,想要阿贝给你签个名吗?传令下去,把咔麦尔家族所有人都给我杀了,一帮废物浪费我的时间。”   一道足以闪瞎人眼的亮光从主神殿里直冲云霄,几乎整个帝城的人都看到了灼眼的光辉,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一阵阵刺痛。亮光过后人们走上街头一起讨论,众说纷纭,可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道光也没有改变很多,只是让一个名为咔麦尔的家族消失了而已。   弥修吃完午饭后赖在石蚕的校长室不走,隔着厚实的窗帘都感受到了外边的亮光,忍不住凑过去掀开一角看了一眼,眼睛差点都被闪瞎,大叫着将窗帘堵的严严实实。   石蚕自然也感应到这股强到离谱的异能波动,放下手中的刻刀和半成品:“其实有时候,当个瞎子也是有好处的,对吧?”   弥修一阵恶寒,这笑话也太冷了吧!   异能学院里其他地方也被波及到了,强光过后,嘉蓝闷哼着睁开眼睛,却发现手上戒指破碎了。   他们家族的几枚红宝石戒指都是彼此连结的,现在莫名其妙的自己碎裂,也就是说……嘉蓝双腿一阵发软。   童殇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嘉蓝。嘉蓝无力地顺着墙壁坐下,连带着把童殇也拉扯进了自己怀中,嘉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看着面前一脸惊恐的童殇,心中突然涌起千般滋味。他所倚仗的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就会消失,可他和童殇,还没有正经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他又会如何?大概,不会让童殇受那么大的伤害吧。他只是被嫉妒与欲火焚烧了心智,或许最初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形象。   面对嘉蓝突如其来的亲吻,逆来顺受的童殇并不敢反抗,可是吻着吻着,童殇就感受到了异样。嘉蓝强迫他做了不少次,但却很少亲他,即使亲了,也和他的动作一样粗鲁,这似乎是嘉蓝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品尝这种感觉,像是怕弄皱一张白纸一般小心翼翼。   也就是这时童殇才发现,嘉蓝在发抖。   轻轻将人推开之后,嘉蓝笑着站起身来:“童殇,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惜,再没有以后了。”   说完嘉蓝就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变故来得太快,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连累童殇。   童殇在原地愣住了,直到嘉蓝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过道尽头他才喊着:“嘉蓝你什么意思,又在耍我吗?你说清楚,你是不是放过我了?说话啊!”   嘉蓝加快了脚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恐怕要遇到杀身之祸,可他不怕,他怕的是失去童殇。他以为自己已经将童殇彻底捏在了手心里,可一瞬之间全都变了,甚至这几天的时光,带给童殇的也只有屈辱与痛苦。   童殇跟随着嘉蓝的脚步一路追到了人来人往的校园内,童殇也不知道自己是抽的什么风,要是平时他早就喜出望外地跑了,可他注意到了嘉蓝的神情不对劲,尤其刚刚那些话像是遗言一般,童殇忍不住想找他问清楚。   童殇冲上去拉住了他,不顾四周人诧异的目光,直接问道:“你给句痛快话,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强迫我了?”   嘉蓝缓缓伸出胳膊,童殇出于畏惧缩了一下,他苦笑道:“我从没打算放过你,但是……我就要死了。”   “你说什么?”童殇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他还没来得及细问,身后就传来一阵冷笑。   “哎呦,咱们的大少爷很有自知之明嘛。”   两道人影落在了他们身后,正是许久不见的鸢尾和万兖。   万兖直接出剑,嘉蓝的双腿崩开创口闷哼着倒地,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四周的人都傻眼了,连行礼都忘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人群中只有嘉蓝的导师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二位大人!这,这是何意啊?”   万兖冷笑着将大剑扛在肩上:“咔麦尔家族意图弑神谋反,冕下有令,诛杀所有咔麦尔成员,你有异议?”   “这……”导师傻眼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鸢尾和万兖显然也不敢打着神王的旗号胡说八道,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把人拉进地牢里弄死,别脏了咱们儿子的学校。”鸢尾微笑着说,即使在一般人眼中咔麦尔位高权重,可在他眼里屁都不是,杀多少他也不会眨眼。   童殇震惊无比,明白了嘉蓝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谋反弑君的罪名坐实,任谁也是死路一条。可童殇平心而论,他不觉得嘉蓝有谋逆之心,难道就这么白白被株连?   “这件事你要在学院里查清楚,”鸢尾看向嘉蓝的导师,“如果有同伙的话务必揪出。”   “是……”导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除神王之外,神罚议会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使他想替嘉蓝求情也做不到。   就在鸢尾和万兖打算押着嘉蓝走人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衣着华丽的家族学生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二位大人,学生要举报!”   鸢尾看了他一眼:“说。”   那名学生低下了头:“如果说嘉蓝在学院里有同伙的话,那一定就是童殇!学生曾在浴室里亲眼看到,他们两个关系暧昧,肯定互相知道底细!”   童殇更加诧异,那个学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迅速将头转开,童殇知道他的意图,却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童殇是平民,和异能家族的人隔着一道天堑,大部分来自家族的学生都看不起他,对他的成绩和实力更是充满了妒火。可平时言语奚落、暗地里下绊子就算了,今天他这么说,是想要童殇死! 第十五章 归属   “哦?”万兖阴森一笑,抓起嘉蓝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说说吧,这人是不是你的同伙?”   童殇心里一惊,意识到自己完了,以嘉蓝对自己那癫狂的态度,一定会拉着他一起死的,况且他不久之前还亲口这么说过。   嘉蓝的脸色由于失血而变的苍白,盯着童殇看了几眼,冷漠地说:“同伙?他不过是我的一个玩物罢了,我堂堂咔麦尔家族的继承人,能和他一个贱民玩玩已经够看得起他了,怎么可能和他说那些事。”   嘉蓝自己和谋反当然无关,可是他是咔麦尔的继承人,罪名坐实后神王是不可能放过他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一点也不想让童殇出事,宁可独自承担下罪名,也要保护好无辜的童殇。   童殇也能明白嘉蓝的想法,可却不敢相信,嘉蓝在保护他?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鸢尾笑了笑:“可是,你并没有否认和他的关系啊,谁知道他有没有参与谋反?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一同带回去审问。”   “不要!”嘉蓝大惊失色,“鸢尾大人,造反是咔麦尔的罪名,我们自己承担!他一个平民根本没资格参与进来的!”   鸢尾听他这么说后笑得更冷了:“你越是护着他,就证明他越可疑,万兖把他一起带走!”   嘉蓝急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不住地哀求着看着鸢尾,却不敢面对童殇的眼睛。童殇也傻傻地站在原地没有动,这几天的经历就像梦境一般,现在情况越来越诡异,是不是意味着梦快醒了?   没想到,最终替童殇解围的居然是万兖,难得聪明一次的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有些不耐烦地推了鸢尾一把:“差不多得了,能回去交差就行,没必要给异能学院添麻烦。”   鸢尾在这种小事上懒得计较,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倒变得很有爱心啊,也罢,反正如果真的参与了造反,他也跑不掉,走吧。”   一声尖锐的口哨过后,两只猎鹰从天而降,抓住失去反抗能力的嘉蓝就冲上了天空,看样子是飞向地牢方向了,鸢尾和万兖也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导师和学生。   童殇握紧了拳头,哪怕只是因为嘉蓝没有拉他一起死,自己也要还他一条命。思前想后的童殇突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弥修。   咔麦尔叛乱的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已经影响到了异能学院,为了避免无妄之灾,大部分导师都在调查和咔麦尔有关的学生,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导师上课。   童殇和他关系也不再是秘密,幸好自己班级里都是平民出身的学生,和童殇的关系也都不错,顾及着他的感受,所有人都没有讨论这件事,大部分人都在安安静静地复习着笔记。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时间,童殇飞一般地冲出了教学楼,一路来到学院后方的湖边,果然在树下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童殇刚刚靠近,弥修就哈哈大笑着回头:“我就知道是你,我感觉到了!看来我的进步越来越大了……唉,班长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看着弥修那关切的目光,童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也不讲究太多,走上前去直接跪在了弥修面前。   弥修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湖里,赶紧爬起来扶起童殇:“班长你这是干什么啊,出什么事了吗?”   童殇艰难地说:“弥修,这件事或许会让你很为难,但也只有你能帮他了……”   晚上回到神王殿的时候,弥修还是愁眉苦脸的,要说童殇和嘉蓝之间有点什么事,他是深信不疑的,可最近的童殇明显是失魂落魄,应该是被嘉蓝强迫的,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了嘉蓝,为什么还要替他求情呢?要说这件事本身,嘉蓝也得自认倒霉,搁哪个统治者也不会饶了他,可童殇哀求自己的时候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弥修实在是不忍心拒绝,脑子一热就拍胸脯答应去找阿贝求情了,结果现在,弥修意识到了两个问题。   第一,阿贝虽然贵为神使,可杀人的命令是神王下达的,阿贝未必能劝得了宫岚。第二,老实说弥修也不清楚自己在阿贝心中的分量有多少,这么冒失地去向一个顶着谋反罪名的人求情,会不会激怒阿贝?   这两个问题在弥修脸上的表现为:愁眉,苦脸。   来到熟悉的台阶上刚坐下,已经习惯这一幕的守卫好心提醒他,阿贝已经回寝宫休息了,于是弥修只能顶着两个问题唉声叹气地走了进去。   不过等见到阿贝之后,弥修就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个了,因为此时的阿贝看上去很虚弱,本就苍白的面色现在显得更加病态,正躺在床上休息,面具就摆在手边。   “阿贝大人,你怎么了?”弥修慌张了起来,难道阿贝受伤了吗?   阿贝并没有受伤,毕竟咔麦尔那群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他全灭了,只是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跟着宫岚尝试复活术,异能不断地在消耗,今天为了扭转那么多禁咒卷轴又拼尽了全力,确实有些劳累了。   阿贝皱眉翻身:“别吵,我要休息了。”   弥修心里一顿,阿贝刚刚皱眉的表情挺孩子气的,可比平时老气横秋的模样可爱多了……阿贝就这么背对着弥修睡着了,弥修伫立在床前,看着被子里小小的一团,有些口干舌燥,有些想把阿贝抱在怀里疼爱一番。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弥修看不到阿贝的脸,但是猜测他的睡颜一定很养眼。   阿贝虚弱的状态更是刺激着弥修的贼胆,既然阿贝这么累,那是不是亲一口也不会醒来?   这种念头一旦出现,想打消就很难了,弥修把自己本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鼓足勇气后慢慢弯下腰,靠近了阿贝的耳朵后将嘴凑了过去。   颈间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银白色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弥修的脖子上,弥修保持着撅嘴的姿势僵住了,看着阿贝眼中的寒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弥修脑子一片空白,他刚刚光顾着找刺激了,丝毫没有想万一干坏事被抓包了怎么办,但是注意到阿贝手上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把匕首,弥修又有点高兴,原来阿贝一直贴身放着呢。   “我真没力气和你闹,”阿贝一脸无奈地放下匕首,“要么留下来安静地休息,要么滚。”   弥修的眼中大放亮光,做坏事被抓包居然还有福利?生怕阿贝反悔的他马上蹬掉了靴子,爬上床后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内侧,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抱住了阿贝,还欲盖弥彰地解释:“我睡觉喜欢抱着东西。”   阿贝身体一僵,但还是没有发作,可能也是因为太累了,一动不动地躺好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阿贝圣洁的不像是世俗之人,身上也冷冷清清的没有任何味道,但或许是心理原因,弥修总觉得有些似有若无缠绵于心头的甘甜。近距离看,阿贝的皮肤更显的细嫩,比西恩城那些泥腿子强到天边去了,用洁白如玉吹弹可破形容也不夸张,就这么抱在一起,弥修忍不住想入非非。   结果弥修突然脸色一变,糟糕,有反应了……好好死不死地顶在了阿贝很尴尬的位置。   “弥修……”阿贝猛然睁开眼睛,直接到了爆炸的边缘,俊俏的脸上堆满了暴躁,“你这没大没小的混蛋!”   “不是不是,阿贝大人你听我解释啊……”弥修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欲哭无泪,情到深处难自禁,这也不能怪他吧?   阿贝揪着他的衣服将他从床上丢了下去:“给我滚出去反省!等我睡好了再教训你!”   活了快一百岁也没被人耍过流氓,可是把阿贝气坏了,和往日沉稳平和的形象判若两人。   弥修哭丧着脸,捧着一颗稀碎的心悲怆地离开房间,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站好。刚刚还和阿贝同床共枕完成了一大夙愿,谁知几分钟后就只能看着月亮黯然神伤了。   等到阿贝终于睡足了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了,隔着窗户还能看到弥修的身影。   阿贝忍不住微微皱眉,说实话他之前一直没有多想,直到刚刚他才意识到弥修可能对他的感情并不是依赖,想要的是比依赖更亲密的关系。可即使看出来了,阿贝也不知道该这么处理。虽然他是活了不短的时间,可这种问题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同于多年之前和学徒相依为命的感情,也不同于现在他和宫岚那等级鲜明的主仆关系,细细想来,自己所谓的一生,除了打仗和尽忠,根本没有情情爱爱的成分,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也没有真正被人爱过,甚至宫岚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似乎连需要他的人都没有了。对阿贝来说,弥修算是某种遗憾的慰藉,他绝对不讨厌,但是也没到喜欢甚至爱的地步,神使大人说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棘手,掀被子的动作都带了点发泄的味道。   一直竖着耳朵的弥修听到了屋里的动静,马上一脸讨好地走了进来,冲着阿贝一个劲儿地笑,笑得阿贝一点脾气也没有。   以前阿贝都不觉得,这小屁孩还挺欠的。   阿贝破天荒有了种想逃避的感觉,抓起面具扣在了脸上:“今天找我何事?要还是说闲话,那就趁早免了吧,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看不到阿贝的盛世美颜了,弥修有些泄气,决定说正事:“阿贝大人,我是来向同学求情的,隔壁班级的嘉蓝被鸢尾大人抓进了死牢。”   “没错,”阿贝缓缓点头,“咔麦尔家族意图谋反,冕下已下令肃清整个咔麦尔,嘉蓝自然也在其列。怎么,你要替他求情?”   弥修硬着头皮点点头:“是啊,他和我们班长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班长找到我,托我求情。阿贝大人,那个嘉蓝只是个学生,根本不可能参与谋反,就算被牵连进去,也罪不至死吧?”   “罪不至死?”阿贝在床上正襟危坐,“神教向来以铁腕著称,没有连同咔麦尔盟友一起肃清就已经是冕下开恩了,咔麦尔不可能留下幸存者。”   弥修呃了一声不说话了,其实这种说辞弥修也能料想到,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也没办法,神王冕下的命令,谁敢违抗呢?   只是弥修已经答应童殇了,明天该怎么面对他?   看到弥修失落的神情,阿贝居然有些于心不忍,杀嘉蓝的唯一作用就是震慑其他别有用心的家族,倘若让他活著作用更大,也不是不行。   沉默了片刻,阿贝开口了:“不过,我倒是有办法留他一命,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弥修一听有门,忙不迭地连连点头:“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既然已经说出口,阿贝索性就直说了:“我想先问你一件事,西恩城的神教军总队长奥安,是你杀的吧?”   弥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阿贝会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点破?   “我……”弥修下意识地跪了下去。   阿贝接着说:“奥安死于强大的暗系异能,身上也有匕首留下的创伤,他实力也不算弱,整个西恩城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你了,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   弥修心中七上八下,阿贝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一直闭口不谈这件事?   “你放心,我没打算追究这件事情,我之所以带你来帝城,一来是为了冕下的复活仪式,二来因为你是故人之子,最后一点,我也想看看你究竟是不是叛军的人。好在,虽然你杀了奥安,但和叛军的牵扯还没有多深,”阿贝直视着弥修慌张的眼神,“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我要求你发誓,从此刻开始,永生尽忠于神教。或许你在叛军里有朋友,或许当初只是为了生存而为叛军做事,我之前答应你的不会变,只要对方停战,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不会让你为难。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必须全心全意服从神教,不得有二心,你能做到吗?”   这算是阿贝最终的摊牌了,说实话,他还是在向着弥修,用一个冠冕堂皇没有实质意义的承诺来换回嘉蓝的性命,顺便将他的往事一笔勾销。弥修心中涌起激烈的情愫,即使他调皮失态,之前还和神教对立,阿贝也愿意留他在身边。   这么一个为他好的人,哪怕没有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哪怕没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弥修也不可能不爱他。   “我父亲曾是神教的盟友,石蚕也算是我的授业恩师,”弥修看着阿贝,“或许这里才该是我的归宿吧……可是阿贝大人,我还有两个问题。”   “说。”阿贝言简意赅。   弥修一直跪在地上:“我在叛军里有一位朋友,您已经答应饶他不死了,可是……您也知道,很多很多的民众苦不堪言,对神教多有怨恨,您说神教会改变,真的会吗?”   “会。”阿贝坚定地点点头。   “第二件事……”弥修的声音小了起来,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坚持着说完了,“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阿贝顿了顿:“我觉得你在说笑。”   “不是说笑。”弥修执拗地摇摇头,“我知道自己很弱,也配不上你,但我会变强的,有朝一日你我都会是神教的支柱,你只要等我一段时间,等我足够与你比肩,行吗?”   这次,轮到阿贝沉默了。   他活了很久,见识过,也经历过很多事情,他不会过多的考虑外界因素,他只想问问本心,自己喜欢弥修吗?   暂时还谈不上,但同时,阿贝心中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或许,将来他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阿贝缓缓开口,“不过你可以自己想一想,服从神教,和反抗神教,哪种得偿所愿的可能性更大。”   这句话比弥修设想的最坏情况好多了,已经足够了。   “属下愿意。”弥修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从今日起,我弥修永生尽忠于神教,愿意服侍神王与神使左右,尽心尽力。”   阿贝一言不发地走下了床,轻轻将弥修扶起,弥修看着阿贝面具下的双眸,目光无比坚定。   而此时,万里之外的塔伊尔城,气氛远没有这么安宁。   联盟军最终还是突破了城主府街道的最后一道防线,手持火把的大部队将城主府围的水泄不通,远远看去,像是一条凶猛的火龙。为首的中年男子表情刚毅,威风凛凛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往前走了几步:“里边的神教军听着,我是联盟军的首领杜奥卡斯,我们只为消灭那群蛀虫,不想徒增无谓的伤亡,你们速速投降交出城主,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守门的神教军乱作一团,本来叛军的攻势有所平息,他们以为能就这么僵持下去,没想到敌人在半夜发动了奇袭,溃不成军的神教军只能退守城主府。此时,不算小的塔伊尔城里,只有这里还没有被联盟军攻占。   打了这么久,神教军不仅节节败退,甚至连援军的影子也没看到,神教军军心涣散,甚至连总队长都心生了降意,这么打下去只是在送死。可难道真的投降吗?等到帝城派军镇压时,他们这些投降的人不还是死吗?他们已经进退维谷了。   没有人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撑过这片黑夜。 第十六章 讨伐   塔伊尔城的城主府内,为数不多的神教军士兵死死守在大门处,而城主却躲在最深处的暗室里,醉醺醺地靠在躺椅上,脚下散落着四五个空荡荡的酒瓶,手里还拿着一瓶只剩下一半的烈酒。   管家焦灼地站在门口:“城主,叛军已经把我们包围了,别喝了,快想办法跑吧!”   城主灌下一口酒后大笑:“跑?为什么要跑?老子是城主,是塔伊尔的王,那帮贱民只配给我跪下!”   管家的表情已经绝望了,还想说些什么,就只听一声枪响,就吐着鲜血瞪大眼睛倒了下去。城主眯着眼往门口看去,一个身型高挑的面具男踩着管家的尸体走了进来,手上的枪口还在冒着白烟,正是百晓。   城主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奚落道:“是个连真面目都不敢暴露的废物啊,你就是叛军的头子?”   “非也,无名小卒罢了,我们的首领还在外围叫阵,我只是来处理一些垃圾。”百晓停下脚步说道。   “随便你是什么东西!”城主猛然摔碎了手上的酒瓶,“见了本城主还不跪下?!”   百晓轻笑着嘲讽道:“你看上去,倒是不怕死呢?”   城主嗤笑:“我是会死,难道你们不会吗?胆敢和神教做对,神王冕下会降下神罚的!”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那也是我。”百晓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塔伊尔城城主感受到了威胁。   “杂种,你就先去死吧!”城主冷冷一笑,“火术,炎流噬!”   城主口中喷发出如同岩浆一般的高温液体,瞬间将百晓笼罩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房屋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看着百晓身上燃起的火焰,城主大笑不已:“我就喜欢看你们这群废物痛苦的模样,即使是死,我也要你们陪我一道下地狱!”   一个城主,显然不可能比神罚议会中的鸢尾还厉害,那鸢尾烧不死的人他可以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百晓毫发无伤地从烈火中走了出来,面对着呆若木鸡的城主,他慢悠悠地举起了手中的火枪:“用你生命最后一刻的绝望,取悦我吧。”   城主府外,杜奥卡斯看到神教军并没有投降的意思,刚准备下令进攻,就看到面前突然火光冲天,城主府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其间还伴随着火枪的声响。   杜奥卡斯微微皱起了眉头,身边的副官也是一脸不悦:“首领,这个百晓太乱来了!”   杜奥卡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对神教军的敌意太重,擅自行动也可以理解……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配合他一起进攻了,传令下去,全军冲锋!”   城主府的一角,一个神教军士兵瘫坐在地上,满眼惊恐,不断地用手支撑着后退。他从没有见过这种怪物,似乎所有异能都对他无效,面对这种敌人他们怎么可能赢?四周倒满了神教军的尸体,士兵痛哭着跪在地上:“饶命,求求你饶了我吧……”   百晓冰冷的眼眸中泛起紫色光晕:“很好,畏惧吧,绝望吧,你们的情绪终将化作我的能量。”   士兵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眼睁睁看着百晓的枪口汇聚出越来越夸张的能量。   联盟军冲入城主府大门时,百晓已经解决了最后一个敌人,塔伊尔城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晚上,成为了新历以来第一个彻底沦陷的城镇。   不过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到帝城,对于大部分的帝城人来说,最要紧的是如何享受今日的时光,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嘉蓝就是这个例外。   神罚议会中几乎个个都有恶趣味,这其中偏爱折磨的就是香冥了,嘉蓝被押送至地牢后,香冥就满身鲜血地从城门口赶了过来。   这些当然不是她的血,而是那些咔麦尔倒霉蛋的,等到弥修拿着阿贝给的诏令赶到的时候,嘉蓝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这显然不是宫岚写的,不过宫岚也不会在意就是了,阿贝肯定是得到他同意才动笔的。省去那些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的话,诏令的大致意思就是神王冕下宽宏大量悲天悯人,决定免去嘉蓝身上的谋反罪名,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直接发配到极北之地挖冰,而且是无限期流放。   弥修磕磕绊绊地念完之后,心里只想呵呵,宫岚可真够宽宏大量的,真的仅仅只是不杀嘉蓝而已,永久流放极北之地,可以看作另一种死刑了。   香冥满脸遗憾地放下了手中的钳子:“哎呦,冕下居然会赦免反贼,真是头一遭啊。”   嘉蓝原本俊俏的脸庞上满是鲜血,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束缚着的锁链被打开时他直接瘫在了地上,费力地支撑起身体跪好,虚弱地说道:“谢……神王冕下,不杀之恩……”   弥修有些不忍心,但也算嘉蓝运气好吧,虽然遭受了巨大的变故,从继承者沦为了阶下囚,但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嘉蓝再怎么说也是个不错的异能者,等他养好身体,极北之地虽然恶劣,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希望这次打击能让他变得更坚强。   但是马上,弥修就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香冥拍拍手,两名神教军士兵抬来一副手铐和一副脚镣,弥修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神教最恶名昭彰的刑具,被称作嗜魔者,前身是莫瑞森那种能够限制异能的镣铐,神教在此基础上加以研究,如今的效果更为恐怖,如果长时间没有被解除,会废掉异能者的全部异能,甚至可能会导致死亡。   “永生留在极北之地,比死也好不到哪儿去,嘉蓝少爷就在那里用余生好好赎罪吧。”香冥微笑着舔了舔指尖上的血迹。   嘉蓝自然认得这种刑具,可已经逃过一死的他怎敢奢求更多,面无表情地任凭士兵给他束缚上。从大家族的继承者,沦落成被流放的苦役,嘉蓝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比起家族的其他人,能活下去就是天大的幸运了。只是,唯一令他痛苦万分的,怕是再也见不到心爱的人了。   自己曾经口无遮拦地嘲笑过童殇平民的身份,嘲笑他一辈子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嘲笑他只配被自己玩弄,此刻看着自己身上的镣铐,嘉蓝感到了莫大的讽刺。   嘉蓝流下了入狱后的第一滴泪水,却不是为自己。   正午,原本该是太阳最热烈的时候,可西北风却呼啸着乌云将太阳死死遮住,一片沉寂里,押送着嘉蓝的囚车缓缓驶出城门,往北方走去。   弥修和童殇站立于城楼之上,看着松松垮垮的队伍,囚车里的嘉蓝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还沾满了血迹,早已不见昨日的风光跋扈。   算是报答了他没有拉自己一起下水的所谓恩情,也让他尝到了痛苦的感觉,自己本该拍手称快才是,可童殇的心中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滋味。   “真的不去见面告个别吗?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既然向他求情,应该还是有些留恋他的吧,再不见就真的没机会了。”弥修忍不住对身边的童殇说道。   “没必要的,”童殇苦笑着摇摇头,“不过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弥修慌忙躲开童殇的行礼:“你这是干嘛啊……”   童殇正色道:“你我非亲非故,你愿意出手相助,我不胜感激,从今日起,我愿追随你左右。”   弥修有些傻眼,现在是什么情况?从小到大弥修算得上熟悉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朋友皮亚斯,另一个是弥修自认为是爱人的阿贝,还没人愿意当小弟伺候左右,弥修有些手足无措。   最终二人又远远望了一眼,沉默着返回了学院。不过弥修在心里提醒自己,类似的悲剧,绝不能在自己和阿贝身上上演。   这一周发生了太多的事,转眼就快到了交家庭作业的时候,弥修这才意识到了麻烦,只能翘了课跑到湖边继续练习。   不得不说弥修是个很聪明的人,自从上次掌握住窍门之后越发地轻车熟路,发现想数整片湖里的鱼也并不难。他的异能力强,能轻而易举地散布到湖底的任何一个角落,唯一的难处就在于范围大了,做不到细腻分辨的话就容易感知错乱,需要一次次地不断练习。   而随着弥修逐渐熟练,也更加明白石蚕为什么要他练习这个,假如在战斗中,能像感知鱼儿一样感受到暗处的敌人,简直不要太恐怖。   渐渐的,弥修居然有一种上瘾的感觉,也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很久,直到他突然感受到了石蚕,才笑着说:“石蚕校长,我发现你了!”   石蚕慢悠悠地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仍旧是面无表情:“没什么可得意的,我故意暴露了一些气息,看你能不能发现。”   弥修回头得意地一笑:“如何,还可以吧?”   “还算可以,”石蚕勉勉强强笑了一下,“你能发觉有人我不奇怪,可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难不成弥修能做到在一瞬间感知到异能的属性?   弥修脸上笑容依旧:“我觉得,除了你没人会干这种无聊的事。”   石蚕将手杖重重拄在地上:“演练场走一趟。”   “别别别,校长我开玩笑呢,别跟我一般见识……”弥修连忙抱头求饶。   石蚕哼了一声:“你少在我面前搞怪。”   弥修讪讪地点点头,岔开了话题:“校长,我现在差不多能将异能散发到湖底了,要不要我告诉你鱼的数量?”   石蚕沉默了片刻开口:“不用,想必你也清楚,我又不是真的问你数量,只要你的感知力有所提升即可,那么接下来……”   石蚕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而是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神教军士兵打断了,只见他半跪在石蚕面前说道:“石蚕大人,前线紧急军情,阿贝神使召集所有神罚议会的成员集合。”   “知道了。”石蚕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弥修难捺心中的好奇:“石蚕校长,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我已经发誓效忠于神教了。”   这对石蚕来说是个新消息,不过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说:“早该这么做了,不过今天你不能去,等你进入神罚议会再说吧,况且想看阿贝的话,你晚上有的是时间。”   被戳破心事,弥修嘀嘀咕咕地碎碎念了一番,回过头继续练习。   主神殿内,按照惯例石蚕又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宫岚居然也在,石蚕还以为冕下除了那具尸体什么都不管呢,居然还会关心战事。   齐刷刷地行过礼后,阿贝缓缓往前一步:“冕下,东龙城发来前线战败,塔伊尔城已被叛军彻底攻占,所有守城官员与神教军战士全数战死,无一幸免。此后叛军的势力日渐壮大,已直逼东龙城下,东龙城城主请求派军镇压叛乱。”   宫岚听罢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哦?莫非这就是蚁多咬死象?没想到那帮废物还挺努力的,居然能打下一座城,真不错。”   “冕下,”阿贝继续说道,“在叛军造反的第一时间,我们就该全力镇压,此时塔伊尔城的沦陷已经让神教军的士气有所动摇,若叛军趁机发动快攻,极易攻占多地,我们必须派出精锐将其歼灭,否则后果会很严重。近年来民众对神教不满的声音越来越高,再任凭叛军肆意妄为的话,恐怕造反的就不止东南一地了。”   宫岚笑了:“此话有理,但是……我们需要怕他们吗?我能统治一次,就能统治第二次,陪他们玩玩也好。”   “请冕下斟酌,”阿贝半跪了下去,“您作为最高的统治者,就该为民众考虑,绝不能把他们逼到死路。”   宫岚终于不笑了,目光冷峻:“你在教育我?”   “属下惶恐,”阿贝掷地有声,“属下只是不想看到,您将来再后悔一次。”   整个大殿都安静了,其余几人谁也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阿贝提及的可是宫岚不允许任何人触碰的逆鳞,简直是作了大死。不过他们心里震惊之余也有些不解,阿贝神使平时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无论宫岚多么荒谬的命令都会不折不扣地完成,从未忤逆过他的意思,今天这是怎么了?   宫岚看着阿贝一言不发,就当所有人以为他要动怒的时候,他却再一次笑了出来:“真是厉害啊阿贝,你果然了解我,知道怎么捅刀子最疼。”   “属下惶恐。”阿贝还是这句话。   “行了,”宫岚站了起来,“那这件事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早些处理掉他们也好,省的耽误我正事。呼云,你带一万神教军去东龙城,赶紧把那些废物都处理干净,不把他们当回事还真以为我们神教日薄西山了。”   “属下领命。”呼云出列行礼道。   如今的神罚议会在帝城里各司其职,比如阿贝管政务,石蚕管理异能学院,香冥管理财务,鸢尾和万兖充当刽子手的角色等,这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就属于呼云了,毕竟帝城的防卫是最不需要操心的。或许是安稳的日子过久了,人们都忘了神罚议会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呼云那独一无二的异能,当初可是连阿贝都赞许的。   看来,叛军们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众人散去之后,石蚕并没有立刻返回学院,而是慢慢悠悠地跟在阿贝身边一起往外走着。   “阿贝大人,我刚刚听弥修说了一句,您让他正式加入神教了?”   “是的,”阿贝点点头,接着反问道,“我觉得你应该对这件事感到愉悦,不对吗?”   石蚕失笑:“阿贝大人,无论弥修是什么身份,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虽然能站到同一阵营最好,但我也不强求。只是,以我对您的了解,假如您向弥修提出了这一点,应该是有所妥协了吧?”   阿贝停下了脚步,过了很久才说道:“倘若别人都能和你一样聪明,我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不单是为了我吧?”石蚕继续笑着,如果弥修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倍感诧异,合着他们校长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微笑?   阿贝也笑了:“你想说什么?”   “阿贝大人啊,”石蚕走到了阿贝身前,“我虽然眼盲,但心却不瞎,喜欢一个人的样子是藏不住的,除非被喜欢的那人傻不拉几的。”   弥修的感情,阿贝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虽然不怕别人看出来,但忽然被提及,他还是有所郁闷:“你总是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很敏感。”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无所谓呢?”石蚕轻轻摇了摇头,“冕下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贝轻轻叹了口气,他都近百岁了,感情问题是不是来的晚了点?   “我没有资格管您,也没有资格管弥修,不过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归宿,弥修喜欢你,总比喜欢其他莫名其妙的人要好。”石蚕说的很直白,毕竟聪明人之间不需要绕圈子,“经历过种种之后,每个人都会走向最好的结局,冕下亦是如此。”   阿贝心里有些乱,没有多想石蚕为什么要突然提及宫岚,只是随便点了点头后,就大步离开了主神殿。 第十七章 王牌   第二天清晨,弥修死皮赖脸地跟在阿贝身后一同来到了城楼上,目送着呼云的部队绝尘而去。好像弥修最近净顾着送人了,只不过这次他的心情要比昨天更加沉重,神罚议会的成员亲自带兵讨伐,联盟军怕是要凶多吉少了,但愿皮亚斯能不被波及到。   “我已经向呼云交代过了,”阿贝看着弥修说道,“如果叛军投降,不准杀害任何俘虏,只要你的那位朋友不是顽固派,应该不会有事的。”   弥修点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嘴欠了:“那个呼云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我有点不开心了。”   阿贝瞪着他:“赶紧回去上课!”   弥修笑着点点头,离开之前,又有些担忧地远眺了一眼,假如皮亚斯知道自己效忠于神教,恐怕要气坏了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慢慢转变神教的。   神教的大军策马疾行,两日后就抵达了东龙城附近。   呼云一马当先远远地望到了东龙城的城门,联盟军正在进行不知道第几次的攻击,原本坚固的城墙已是一片疮痍,岌岌可危。   呼云面色阴沉:“加快行军!”   神教军在路面上飞驰,马蹄溅起的泥点被远远甩在身后,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正面战场的时候,两旁的山间突然火光大作,数以百计的大小火球朝着他们的大部队砸下。   很显然是联盟军的埋伏,他们正是凭着这一点,才阻断了其他地区的援军。   呼云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夹紧马腹不退反进,同时四周弥漫起厚实的云雾,浩浩荡荡上万名神教军都被云雾遮挡住了,所有火球砸进云雾后毫无反应,甚至连声音也没发出。   正当暗中偷袭的联盟军疑惑时,蓦地发现那片诡异的云雾还在飞速扩散,正往自己的方向蔓延过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也不想被这种诡异的雾气包裹,马上后撤。可雾气弥漫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工夫就已经逼近东龙城了,这些偷袭者毫无疑问被悉数吞噬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联盟军的一个异能者在混沌的雾气里来回摸索,放眼望去全是厚实的雾气,他什么也看不清,甚至刚刚近在咫尺的同伴,此时也消失不见了。   利剑出鞘的尖锐声音刺的他寒毛直立,可他却连敌人的位置都无法确定,体内的异能也仿佛被堵塞了一般无法使用。剑刃冰凉的触感在颈间划过,联盟军士兵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东龙城外,站立于攻城车之上的百晓自然看到了正在逼近的雾气,或者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百晓的眼中闪过紫光,可眉头却微微皱在了一起。   四周到处都是漫天飞舞的异能光波,百晓却立于显眼处屹然不动,身边是满头大汗的皮亚斯,正在努力撑起双生玉帮他抵挡着光系和暗系的异能,百晓单手抱起皮亚斯,帮他拂去了额头上的汗珠:“看来,神教终于坐不住了,派了一位大人物啊。”   呼云的部队已经迅速赶至了战场,那些陷于雾气之中的偷袭者几乎不值一提,基本上赶路之余就被他们顺手解决完了,这是跟随呼云一起镇守帝城的嫡系部队,已经习惯了在没有异能的雾气里杀敌作战。   不多时,雾气就包笼了大半个东龙城,战场也随之转移到了雾气之中。   “真是难得,居然是我没见过的异能。可惜,在战场上,我就是无敌的,你的异能也逃不出我的眼睛。”百晓冷冷一笑,枪口开始汇聚能量。   这是千心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武器,火枪汇聚的并不是单纯的异能,而是人类的情绪波动。而战场上的情绪能量无疑是一个夸张的数字,绝望,愤怒,畏惧,痛苦,这些情绪此起彼伏,这些远比异能弹要强的多。   想必这一枪的威力会让神教的大人物大开眼界吧,虽然他潜伏在雾气里看不到,但也无所谓,只要往那个方向射去就好了。   至于误伤友军,百晓根本不会在乎。   百晓面具下的嘴角勾起笑意,慢慢举起了火枪,随着一声足以将耳膜震破的巨响,一颗能量浑厚的炮弹砸入了雾气之中。   然而,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效果,百晓迅速在枪口再次汇聚能量,可是下一秒连同他一起,所有联盟军都被雾气笼罩了。接触到雾气的那一刻,百晓一阵心悸,枪口再次汇聚出的能量也顿时烟消云散。   百晓再次尝试了一番,毫无效果。   意识到危机之后,百晓立刻抓起皮亚斯一起飞速后撤,趁雾气还没有蔓延太远,立即冲了出去。而暂时脱离雾气后,百晓又能使用异能了,大致就有了个猜测。   这些雾气应该能隔断异能。   可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百晓暂时也没有破解的办法,厚实的云雾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呼云的到来彻底扭转了战况,原本势必要拿下东龙城的联盟军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在雾气之中如同羔羊一般任人宰割。   呼云不受影响地在战场上轻松厮杀,手上的剑刃早已被鲜血染红。时隔十七年,他居然再次登上了战场,不过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有些兴奋。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作用,他在大范围作战中几乎毫无敌手,是当之无愧的神教王牌。   百晓一边继续后退一边在脑海里思索,既然云雾能隔断异能,所以刚刚自己的攻击无效也是理所当然的,可要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呢?   千心从战场的某个角落脱身来到了他身边:“百晓,这异能你见过吗?”   “目前还没有办法解决,”百晓摇摇头,时刻注意着四周雾气的动向,“不过只要让我看到施术者一眼,我就有把握破解掉这些该死的雾!”   千心脸色有些难看:“我也只能大致猜到这些雾气能影响异能,其他的一概不知……该死,看来还是我们的情报不够,居然都不知道神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撤退吗?”   百晓简单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如果伤亡太大,即使赢下了这一战也毫无意义,让千面去找杜奥卡斯,建议他暂时退兵。”   说完,百晓带着皮亚斯先行离开了。   嘹亮的号角声吹响,联盟军开始组织撤退,调转方向全力往雾气之外冲去,死守在东龙城的神教军终于激动了起来,可算是让这群反贼体会到了神罚的滋味。   呼云收起长剑,拦住了打算追击的副手:“穷寇莫追,咱们已经急行军两天两夜了,不适合继续作战,先进城休整。”   “是!”这一仗他们大获全胜,副手脸上也满是欣喜。   对东龙城的人来说终于是拨云见日了,东龙城城主一身狼狈,激动万分地跑过来跪下,就差痛哭流涕了:“属下见过呼云大人!属下无能,万分感谢大人您前来相助!”   城主一身战火的痕迹,想来是一直顶在前线没有退缩,呼云也就没有责怪他:“起来吧,冕下命令我等前来镇压叛军,现在看来叛军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城主不必过于自责。”   东龙城城主更是万分感激,他生怕自己这儿沦为第二个塔伊尔城,好在神王终于想起了他们。   呼云的大部队几乎一点死伤也没有,全部在东龙城内驻扎下来,打算整顿过后直接往南进攻,消灭叛军并夺回塔伊尔城。而另一边,联盟军已经将攻占的塔伊尔城作为了大本营,大军驻扎在城外,随时准备着下一次进攻。   联盟军的军营里,杜奥卡斯正和其他几个副将进行作战会议,身为首领的杜奥卡斯坐在主位上,几个副将分为两排坐在下方,百晓就在其列。每个副将身后都跟着自己的亲信,而百晓身后的,自然是千心、千面以及皮亚斯三人。   杜奥卡斯眉头紧锁:“我本以为战争初始会轻松一些,没想到神教这么快就出动了神罚议会的高手,之前我们针对宫岚的各个部下都制定了相应的对策,可今天来的那位……我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今陷入了苦战,不容乐观啊。”   “可以一个个排除,”百晓缓缓开口了,“宫岚和阿贝肯定不会亲自前来,稂梓擅长射术和空间异能,香冥擅长血术,鸢尾控兽,万兖用剑,石蚕擅毒,和今天战场上的情况都不相符,只剩下神罚议会的最后一人了,呼云。”   “那就对了,”杜奥卡斯点点头,“他一直负责帝城的守卫,很少出现在帝城之外,我们对他的情报也是最少的,可他绝对不能小看。百晓,你精通几乎所有异能,能找到破解他云雾的办法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百晓身上。   “世间的异能千千万万,我也不可能样样精通,呼云使用的异能我也闻所未闻。不过,只要能让我见到他,看清楚他异能的原理,就有把握消灭他。”百晓淡然道。   “好,”杜奥卡斯沉思着点点头,“百晓你是我们联盟军最大的依仗,我们最终能否成功,至少六成取决于你,别让我们失望,但也要保护好自己。”   百晓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由于情报太少,这次会议最终也没能讨论出什么可行的办法,他们拿呼云还是束手无策,散会后,百晓一行往自己的阵营里走去。   “什么玩意,六成?明明全靠我们好吗?那帮废物,只会跟在我们身后捡骨头,还举荐杜奥卡斯当首领,他有什么资格?首领的位置明明……”   “闭嘴。”百晓冷冷打断了千面喋喋不休的抱怨,“我们只为复仇而已,只要最终的目的能达成,他们让条狗来当首领我都没意见。”   千面嘀咕道:“你这话比我还狠啊……”   千心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就目前的情报来说,无论碰上神罚议会的哪一个,哪怕是阿贝我们都有一战之力,可这个呼云的能力咱们还没办法破解,难办了。”   皮亚斯也担忧地看着百晓:“是啊,怎么办呢?”   百晓没有语气地说:“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皮亚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百晓的手:“你也别太着急,胜利最终会属于我们,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了,”百晓挣脱他的手,“与其留在这里说没用的废话,还不如多去适应一下双生玉,今天在战场上才吸收了几次攻击就累成那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掌控?”   皮亚斯黯然地低下了头,揪着衣服角不再开口了。   百晓转过身离开,心里暗暗想着,真正的敌人还遥不可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一个小小的呼云拦住去路!   千里之外的帝城,异能学院内。   童殇从噩梦中惊醒,喘着大气看着空空荡荡的宿舍。嘉蓝被捕时,那个学生的诬陷虽然没能害到他,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和反贼有染的人,虽然同班的同学从来没有说什么,但童殇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害怕神教以后旧事重提连累他们,于是申请独自住在一间宿舍里,尽可能地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   睡意全无的童殇慢慢走到窗前,望着外边的夜色,独居的宿舍位置有些偏僻,不过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学院后湖的一角,风景也算不错。童殇吐出一口气远远望去,居然在湖边看到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不是弥修还会是谁?   童殇有些诧异,因为从弥修平时的表现来看,童殇很难想到他居然如此勤奋,想到自己应该是睡不着了,童殇轻轻穿好衣服后走了出去。   弥修正蹲在湖边仔细感知,冷不丁发觉身后有人,回头看了过去,童殇笑着和他打招呼:“你不是天天一下课就跑回神王殿吗,今天怎么没回去?”   “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石蚕呢……”弥修笑了两声,“没心思休息,想赶紧把实力提升上去。”   这话……半真半假吧,弥修不可能不去看阿贝,不过也确实想勤加练习,他是和阿贝吃过饭聊过天后又跑回来的。虽说其实在哪里都能练习感知,但弥修已经习惯了这里,到别的地方哪儿哪儿都不对劲,索性又跑了过来。   童殇笑着继续问道:“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为什么还要那么着急地提升实力呢?”   弥修当然不能把阿贝或是皮亚斯的事情说给童殇听,只能含糊其辞地说:“也很好理解吧,不论你想干什么,或是不想干什么,有了强大的实力之后,选择权也会更多一些。”   这个道理童殇深有体会,点点头说:“看来我以后要多向你学习才是呢。”   这要换成一般人,说什么都要客气几句,可弥修怎么能是一般人呢,哈哈一笑说道:“那是!唉你还不知道吧,石蚕那种只会骂人的老家伙居然夸我了,而且我听他的意思,在感知力方面我已经及格了,可我还是主动来继续练习,我很勤奋吧?”   童殇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可面对着弥修开朗的笑容,谁也讨厌不起来,笑着说:“确实如此,不过既然已经及格了,石蚕校长为什么不继续往下教你异能呢?”   “他原本是打算继续教来着……”提及这个弥修就有点郁闷,眼神也黯淡了下去,“谁知道联……叛军越来越猖狂,他被冕下喊去开会了,一来二去就暂时搁浅了下来。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或许明天他就要教我新东西了,到时候你一起来学啊!”   “好的,”童殇笑着点点头,“毕竟如果我太弱的话,你以后差遣我,我也没什么大用。”   “你又来了,兄弟!”弥修无奈地一笑。   弥修属于那种不容易静下心来的人,毛头小子一枚,一个人练习的时候还好,现在跟人说了会儿话,就没办法再集中精力了,反而把关注点都放在了童殇身上。   不过,或许是石蚕的训练方式真的有用,看着看着,弥修居然能感受到童殇散发出的异能,而且他还能感知到童殇也有些心乱,没有沉入其中。   弥修不由得感叹,石蚕两句话的点拨就这么有用,还挺神奇的。   犹豫了一下,弥修还是没忍住开口了:“童殇,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童殇睁开眼睛苦笑道:“很明显吗?”   “不怎么明显,”弥修笑着说,“不过你要是没有心事,也不会大半夜跑来这里了……我要是多嘴了你可别见怪啊,是不是因为嘉蓝?”   童殇顿了顿没说话,弥修心里一惊,他不是把人说急眼了吧?不过还好没有,童殇收敛了笑意,神情有些紧绷:“你说,被流放到极北之地的人,还有可能被赦免吗?”   弥修心道果然如此,他不知道对方二人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无论如何,现在的结果对二人都有些残忍。   “你果然还是喜欢他的……”弥修笑道。   “我没有!只是……”童殇一口否认了,“只是对他来说,不应该遭受这么严厉的处罚,我听说极北之地很苦的,那里什么都缺,环境也很恶劣,他失去了异能,又顶着谋反的罪名……”   可以想象,嘉蓝要吃多少苦头,他一个大少爷,过往的十几年里享尽了荣华富贵,到那里可怎么活下去啊?童殇自认为还是很恨嘉蓝,但是一码归一码,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嘉蓝也是很可怜的。   “别想太多了,”弥修拍着童殇的肩膀,“人哪能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如果他撑不下去,那是他废物,只有他撑下去了,才值得你喜欢。据我所知,神教的刑罚很严苛,从没有赦免过什么人,不过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等你有了实力,在神教里有了话语权,想救谁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吗?”   “弥修,谢谢。”童殇知道自己的话语很苍白,但他是真心实意道谢的,真心待人的人,理应被感激。   “道什么谢啊,”弥修大手一挥,“与其天天想着这个,还不如一起努力,改变所有不好的现实!”   看着弥修明亮的眼神,童殇坚定地点点头:“嗯!”   --------------------   小可爱们周末愉快,阿特也要休息两天喽~ 第十八章 实力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霄时,东龙城的守卫远远望见了飞扬的尘土。   “敌袭!叛军又杀来了!”东龙城的神教军顿时慌张了起来。   呼云一脸冷峻地赶到城门口,联盟军的阵仗看上去比昨天还要强,难道自己昨天没有震住他们吗,居然还敢进攻?呼云不禁冷笑了起来,看来阿贝大人有些高估这帮人的觉悟了,既然他们非要自寻死路,那呼云自然乐意效劳。   遮天蔽日的云雾再次蔓延而开,整个东龙城都隐藏在了迷雾之中,像是潜藏在阴影深处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联盟军昨天就领教过了这些雾气的能力,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杀进去贴身肉搏。   百晓仍旧站立于攻城车上:“进攻!敌人在云雾里也无法使用异能,无非就是作战经验多一些,用数量碾压他们!”   联盟军纷纷举起长剑或匕首,怒吼着冲进了雾气之中。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百晓也没打算靠着这群人就能拿下呼云,还需要他亲自出马。   “千面留下保护皮亚斯,千心和我一起进攻,你的能力在隔断异能的情况下也不会太差,必须除掉那个施术者!”百晓果断下令道。   千心立即点头答应,可千面却不太乐意了,有些鄙夷地看了皮亚斯一眼后说:“百晓,你们两个都去拼命,留我一个人在外边算怎么回事?”   百晓目光坚定:“保护好皮亚斯,他是我们将来获胜的关键,而眼前这个呼云,根本没资格当我们的绊脚石。”   千面泄气道:“是。”   为了不暴露计划,他在和神教作战时只能使用还不熟练的影杀术,很是憋屈,现在还要留下来保护这个累赘,只能看着兄弟拼命,千面看向皮亚斯的目光充满了敌意。   可他也只能乖乖照做,因为百晓说的有道理。   从千面手上接过匕首后,百晓和千心也迅速冲入了大雾中。   满是雾气的四周喊杀声一片,千心戒备地观察了一圈:“和昨天一样,我还是看不透这层雾气,怎么找到那个人?”   “让他主动来找我们就行,不要怕误伤,直接动手。”百晓冷冷地说。   “好吧。”千心语气很无奈,可眼中却充满了笑意,手臂上传来齿轮运转的声响,从掌心钻出来一把袖珍的链刀,奔着不远处传来打斗声响的地方挥舞而去。   凄惨的嚎叫声过后,千心收回了链刀,自己身上也沾满了血迹:“杀了三个人,不过有两个是自己人。”   “不用管他们,继续动手。”百晓道。   神教军在经验上是占据了优势的,毕竟他们跟随着呼云已经习惯了这种战斗方式,然而今天的联盟军一个个都好像不怕死似的,完全凭借人数优势来以命换命,局面就这样被他们拖延了下来,呼云拔剑跃下了城楼,加入战局。   千心本身的异能并不强大,他的进攻模式全部都为改造手段,这反而使得他受到的雾气影响并不大,在一片大雾中不分敌我地厮杀,马上就带着百晓逼近了东龙城城门。   呼云也发现了这个行为异常的敌人,悄无声息地接近后举剑刺了过去。   “就算你隐藏的再好,以为这么近的距离我还发觉不到吗?”   千心一声冷笑,从手腕处弹射出一柄细长的利刃,原地旋转将四周横扫,呼云被迫回手将剑护在身前,一声脆响过后被逼退了好几步,刚刚站稳身形,身后又传来破空的声响,是百晓手握匕首向他袭了过来。   就在匕首下一刻即将刺中的时候,呼云不屑地看了百晓一眼:“云影!”   呼云的身体瞬间出现在了三步之外,百晓手中的匕首落了空。   “我就知道,身为施术者的你,怎么可能和我们一样被云雾束缚着异能呢?”百晓微笑起来,双眼泛着令人不安的紫色光晕。   刚刚贴身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没用的小屁孩了,只需要一瞬间,他就能得到所有信息。   此时呼云的感受和当初的弥修如出一辙,像是被人看透般的不安感萦绕在他的心头,可他还是强硬地说道:“是吗,那你还不跑吗?”   呼云一挥手,四周的雾气便听从他的指令迅速涌动,朝着百晓席卷而去。尽管百晓已经知道他的攻击路数了,然而在失去异能的情况下还是慢了一步,左脚被凝聚成固体的雾气笼罩,一声闷响后百晓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他的骨头直接被压断了。   百晓冷笑了一声,喊道:“撤退!”   千心和以往配合的每一次一样,抓住百晓后将体内的改造设备启动到了最大,伴随着齿轮疯狂运转的声音,瞬间就拉开了和呼云的距离。   呼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我本来以为,面对你们这群小杂鱼并不需要我动真格的,既然你们比我想象的厉害一些,那我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云杀!”   四周的云雾像是一下子充满了生命,发疯了一般向联盟军的口鼻钻去,窒息的感觉充斥着他们的大脑,挣扎过后大部分人还没有死于窒息,就成了神教军的刀下亡魂。   “不太妙了,找到方法了吗?”千心屏住呼吸,同时捂住了百晓的口鼻。   “我有面具,暂时不要紧,”百晓拉下了千心的手,“我想到了解决雾气的办法,意外的简单呢。”   千心的速度很快,在抱着百晓的情况下,也成功摆脱了那些疯狂的雾气,刚刚冲出去皮亚斯就焦急地跑了过来:“百晓!你没事吧?”   百晓顺着皮亚斯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已经是鲜血淋漓了,同时还伴随着一阵阵的闷疼,勉强在攻城车上坐好后说道:“不用管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先解决呼云。”   “你有办法了?”千面惊讶不已。   “他的云雾确实能阻隔异能,但并不是无限的,或许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但是很可惜,我就是其中一个,”百晓冷笑了起来,“火术,熔岩之河!”   四周的四面皲裂后喷发出高温的岩浆,流淌在雾气之外,虽然看似阻挡了雾气的扩散,实则还是在被雾气缓缓侵蚀,所有人都不知道百晓打算做什么。   “接下来,冰术,天霜!”   低温的风雪从空中呼啸而下,由上方不断地砸落入雾气之中,虽然还是没能阻挡住雾气的逼近,但是所有人都注意到,雾气扩散的速度大大减缓了。   站立于雾气中心的呼云皱起了眉头,没想到对方的异能力居然如此之强,居然能让他感受到一丝压力。   要知道,呼云上一次感受到压力,还是和阿贝交手的那次。   而千心也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百晓这么做的意图:“这两招都是范围极大的异能,这么做是为了……呵呵,莫非这些雾气所能隔绝的异能,并不是无限的?”   “风术,绞杀!”   百晓又释放了一个风系的高级异能,原本看似能吞噬一切异能的云雾终于挡不住了,不少雾气被强大的风力席卷着消失,呼云和他的部队顿时暴露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攻击!”千心回过头大喊,联盟军看到敌人那棘手的术法居然被破解掉了,顿时士气大振,铺天盖地的异能紧接而至,彻底冲散了最后一丝雾气。   看着冲锋而来的大批敌军,呼云的眼中没有畏惧,反而充斥着杀意。这个戴面具的叛军居然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弱点,绝对不能留!和阿贝不同,呼云在百晓身上并没有感受到当初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压迫感,一言不发地举起了剑,身后的神教军开始组成阵型准备冲锋。   “把风、火、冰三系的异能者留下,假如对方故技重施的话就全力攻击,”百晓冷笑道,“余下的所有人跟我一起上,踏平面前这座城!”   联盟军发出震天呼喊,又一次发动了疯狂的进攻。   “真是可笑至极,以为破了我的云雾我就没办法了吗?”呼云面露不屑,眼前这群杂鱼还不知道神罚议会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刚刚你使用了天霜,正好借我一用,禁咒,冰川爆裂!”   四周天霜凝结成的冰面猛然爆碎,形成无数细微的小颗粒密密麻麻地射向联盟军,由于速度极快,甚至还响起了尖啸般的声音。   强大的破坏力,加之难以捕捉的速度,恐怖的范围,几乎一击之下联盟军就倒了十之八九。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百晓。   这张夸张的速度即使是他也无法全数闪躲,只不过他也不需要躲,任凭细微的冰屑穿体而过,都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皮亚斯准备好双生玉,和我一起进攻!”   皮亚斯连忙点头称是,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一个冰系异能者的面前使用双生玉,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   百晓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他看到了呼云的全部实力,故意用出天霜看似帮了他一把,实则……此时死伤无数,意味着绝望、痛苦、悲伤的情绪取之不尽,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百晓冷笑不已,手上的枪口汇集起强大的能量。   “小子,我的脚受伤了,待会儿可躲不开他的异能,我可是把性命压到你身上了啊……”百晓在皮亚斯的耳边微笑着低语,皮亚斯顿感压力倍增,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呼云看到百晓正带领着皮亚斯冒着漫天的冰尘向他冲来,忍不住冷喝道:“找死!”   说罢呼云反手一挥,爆发出威力更大尖锐冰锥,可是被冰锥穿透身体的百晓却安然无恙,躲在他身后的皮亚斯显然也没有被他所伤,继续逼近了他,手中火枪即将爆发的能量越来越大,枪口也抬起对准了呼云。   呼云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我听闻叛军之中有一个能无视异能攻击的人,看来就是你了。不过很可惜,我已经在阿贝大人的口中得知了你的弱点,至少光系的异能你是没办法免疫的,那么再见了。”   呼云行袖口摸出一张卷轴,打开后爆发出六芒星的光耀。   很多年前石蚕就对莫瑞森的卷轴技术很感兴趣了,如今已经成为了一项很成熟的技术,连咔麦尔家族都能弄到那么多禁咒卷轴,更不用说神教了。这是呼云带来的杀手锏,光系禁咒灭世之光,对付百晓是绝对足够的。   皮亚斯心中一惊,居然是光属性的禁咒?冰系异能者突然使出了光系的禁咒,任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万幸百晓居然一眼就看到了一切,不然今天绝对凶多吉少。   皮亚斯反身挡在了百晓身前张开双生玉后,其中白色的那枚闪耀起微不足道的亮光。   呼云简直要笑出来了,他头一次见有人妄想用身体挡住禁咒,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就跟着身后的人一起灰飞烟灭吧!刺眼的光芒大现,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光芒散去后,皮亚斯喘着大气,可无论是他还是他身后的百晓,都是毫发无伤。呼云连惊讶的神情都没来得及展露,就听到一声剧烈的枪响,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一起狠狠摔在了地上,口中喷出黑红色的血液身体瞬间就没了知觉。呼云的胸口被开了个大洞,内脏和骨骼的碎屑散落一地,仅仅一枪,直接扭转了战局。   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皮也越来越重,恍恍惚惚之间呼云似乎听到了叛军们的欢呼,还有百晓那沉着的脚步声,以及若隐若现的最后一句话:“这就是我的实力,和你们的那位神王相比,谁更厉害呢,嗯?”   呼云当然是不会回答他的,百晓也没指望从一具尸体口中得到答案,回过头冷笑着下令:“杀入东龙城,把所有神教军的脑袋砍下来,祭奠在战争中逝去的兄弟!”   帝城,异能学院。   “石蚕校长,我真的能感受出来鱼的数量了,现在这种事情对我来说轻而易举,虽然你说不需要,但是不告诉你的话我岂不是白学了,你就听一听嘛!”   这些天阿贝忙着处理前线送回的战报,空闲时间越来越多的弥修几乎一直待在学院的湖边,还真让他熟能生巧了,非要拉着石蚕过来证明自己。   石蚕是什么人啊,弥修非要告诉他,他就偏偏不听,嘴上没有拒绝,却在弥修认真感受湖底的时候突然散发出更强大的波动,把原本悠哉的鱼儿一下子吓得到处乱窜,弥修敢怒不敢言地看着石蚕,一脸郁闷。   干咳了一声后,石蚕开口道:“行了,我刚刚也感受了一下你的异能,方式没有问题,我相信你能做到,不必证明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那是什么情况?”   石蚕一边说,一边指向了旁边表情尴尬的童殇。   弥修嘿嘿笑着:“是这样的石蚕校长,童殇的天赋也很厉害的,而且对神教绝对忠诚,你看你教一个也是教,教俩也是教,就一起指点我们呗。”   童殇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和弥修不同,无论是阿贝还是石蚕,自己在他们面前一点也不敢放肆。   “哦?”石蚕面无表情地转向童殇,“天赋厉害?在我看来也只是一般而已,况且前几天塞克曼还找我抱怨呢,说我抢了他的学生,结果我现在要再抢他一个吗?”   童殇羞愧地低下头,虽然从小身边有不少人夸他天才,但他很有自知之明,至少在石蚕面前,他的天赋真的只能算一般。   “弥修……”童殇干笑着开口说,“别让石蚕校长为难了,塞克曼导师教我的还没彻底学会,就不用校长大人费心了。”   “算你有自知之明。”石蚕哼道。   童殇的表情越来越尴尬,然而弥修却不这么想,前前后后的接触下来,他差不多能摸清石蚕的脾性了,这老头子就是不会好好说话,他没有直接把童殇骂得狗血喷头,就已经很看得上他了……   “石蚕校长……”弥修可怜巴巴地拉着石蚕的袖子,“你就答应我吧,我一个人训练太无聊了,有人作伴多好啊,而且也能为神教再培养一个高手,您何乐而不为啊。”   石蚕一言不发地后退了一步,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从那恶心的语气就能想象出来,此时弥修脸上的表情能有多欠。   这是安景的儿子,这是安景的儿子……石蚕恨不得破口大骂,安景你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话说回来,都说儿子随老子,难不成安景背地里也是这么个形象?想想还挺可爱的……   “两个要求,”石蚕佯装淡定,“第一,塞克曼的课他不能缺席,省的贪多嚼不烂。第二,我不会专门教他,他愿意听就跟着一起,但能学多少就要看他的悟性了。”   以石蚕的脾气,能说出这种话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弥修嘿嘿笑着:“我就知道校长是个好人!还不多谢石蚕校长?”   “多谢石蚕校长愿意指点……”童殇低下头遮住了自己的表情,心想这两个人怎么和自己想象的都不太一样呢?   干咳了一声后石蚕甩开弥修的爪子正色道:“那么接下来你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如果说第一课是教你如何找到敌人,那么第二课,就是如何消灭敌人,也就是力量。”   “说得轻巧,”摸准石蚕的脾气后,弥修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坐在地上说道,“傻子都知道力量的重要性,可是具体怎么办呢?哎,您是不是打算教我禁咒了?!”   “想得美,”石蚕哼了一声,“同样的招式,哪怕是禁咒,有的人使出来毁天灭地,有的人却先累死自己,所谓力量不单单是指异能力的多少,更重要的是异能的质量。你是安景的儿子,异能力的数量我不担心,重要的就是提升质量。第一步……异能对同属性的破坏力最低,我给你准备了不少暗属性的防御石,你要做的,就是在不使用招式的情况下,徒手用异能力捏碎它们。”   弥修陷入了沉思之中,石蚕有些欣慰:“看来你终于有点样子了,我还以为你又要抱怨呢。”   “不是,”弥修正色道,“我只是在想,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石蚕的手背青筋暴起:“弥修!”   “别别别,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会努力的!”   弥修赶紧陪笑,心里忍不住又骂了起来,真是倒了血霉了,徒手捏碎防御石?呵呵,石蚕你等着,我今晚回家非要找阿贝告你一状不可,老变态!   童殇在一旁不敢说话,还好他还没有到那一步,先老老实实把鱼数清楚吧。 第十九章 亲征   夜里,阿贝第三次放下手中的餐具,欲言又止地看着弥修。弥修在一旁单手吃饭,另一只手死命地捏着一颗防御石,嘴里发出令人很不愉快的哼哼声,把阿贝的食欲全部搅合了。   阿贝终于忍不住了:“弥修,我觉得石蚕的意思并不是让你用蛮力捏碎那些防御石,你是异能者,应当学会用异能粉碎它们,不需要那么大的握力。”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那老变态是怎么想的?”弥修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就是忍不住在阿贝面前抹黑石蚕。   阿贝叹息:“第一,石蚕是你的授业恩师,你对他要尊重,第二,他的意思是要你利用异能粉碎防御石,这么练下来,能很大程度上提升你的异能掌控力和异能强度,很难理解吗?”   “是这样啊?阿贝,果然还是你聪明!”   不得不说弥修的演技还是很可以的,阿贝没看出来他是装糊涂,很想问问就他的智商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弥修笑嘻嘻地放下防御石,趴在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阿贝:“阿贝大人,你顶着这张小脸说教的样子,好违和啊。”   阿贝面无表情:“啊,真是抱歉我还没学会戴着面具吃饭。”   “你可以这样嘛!”弥修一边说一边假装自己戴了面具,假装从下方掀起面具的一角,把勺子塞进了嘴里。   阿贝依旧是面无表情,直愣愣地看着他。   弥修神情尴尬地揉揉鼻子:“呃,可爱不?”   阿贝忍了忍没忍住,说:“智障一般。”   弥修被骂,反而没皮没脸地笑了起来:“哇,原来你会骂人啊?我还以为你没有人类的感情呢。”   弥修简直蠢得可爱,阿贝忍不住微微一笑,差点把弥修的魂儿都勾走。   狗胆包天的弥修溜到阿贝的身后,看似关心实则揩油地帮阿贝按着肩膀:“阿贝大人,神王殿这么大,怎么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啊?”   阿贝忍受着他毫无舒适感可言的按摩说道:“冕下最看不起弱者,我们神罚议会没被他赶出去就已经是万幸了,何况是那些人?而且我有手有脚的,不需要别人伺候。”   “我的意思是,您这脸色怎么一天比一天苍白啊,是不是受伤了?整个神王殿也没个医师什么的。”弥修语气关切。   阿贝摇摇头:“没受伤,只是累。”   “为什么累啊?”弥修轻轻地从后边抱住阿贝,下巴靠在他的肩上,红着脸心跳加快。   阿贝差点把手里的碗砸了:“弥修,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弥修嘿嘿一笑:“您那天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您肯定也没忘,说实话,你不讨厌我这样的吧?”   阿贝沉默了片刻,敷衍道:“你还小。”   “我不小的,不信给您看看。”弥修觉得今天气氛不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趴在阿贝耳边轻声笑道。   “弥修!”阿贝怒拍了一下桌面。   弥修连连后退:“真的,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是就算按被捡到的那天算起,我也快十八了,岁数当然不小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看着阿贝阴沉不定的俊脸,弥修装作后知后觉:“嗷我知道了,您想到哪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阿贝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禁咒的名字,想挑一个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小崽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开始的时候对他这么客气,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就在这时,弥修突然一脸严肃地半跪了下去:“阿贝大人!”   阿贝眼皮子一跳,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弥修一本正经道:“阿贝大人,我能亲你一下吗?我还从来没有亲过人呢。”   这孩子今天吃坏脑子了?阿贝的手搭在桌沿上,用尽了毕生定力才没把桌子掀了,若不是他有心如止水的境界,恐怕今日神王殿要遭飞来横祸。没亲过人就要亲我?那没吃过屎你也要去吃吗?简直是目无尊长!还说人家石蚕是老变态,最变态就是你这个小混球!阿贝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在不住地嘶吼。   活了这么多年,弥修是唯一一个让阿贝内心如此失控的人,换个角度来看,莫非这也算是命中注定?对,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阿贝大人?”看到阿贝半天都没反应,弥修壮着胆子又喊了一声。   由于他半跪着,比坐着的阿贝低一些,阿贝低下头,微笑着揽过他的后颈。弥修的心都要蹦出来了,难道他的虔诚终于打动了阿贝吗?早知道说没做过了,说没亲过有什么意思!   阿贝低笑道:“弥修啊,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不如这样吧……我记得在我故乡,男人会去最险恶的地方获得战利品送给喜爱的人,不如我去找冕下商议一番,送你去极北之地吧?”   弥修本来是半跪着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阿贝大人,我错了……”   阿贝摸着他的耳朵:“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虽然很诱人,但我不想离开您的身边,小的以后有机会再去吧……”弥修哭丧着脸,太可怕了,他还以为经历过上次一起休息,阿贝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够了呢。   “哟,求婚现场?我打扰你们了吗?”香冥突然笑着走进了屋子。   弥修赶紧哆哆嗦嗦地起开站到了一边,如今的香冥差不多已经是他的心理阴影了,上次香冥一身鲜血地跑来折磨嘉蓝,弥修还以为她是轻伤不下火线,结果后来才知道,她满身都是别人的血,当时城门口的场面惨不忍睹,咔麦尔一行全部惨死,要多血腥有多血腥,女疯子果然名不虚传。   阿贝没有做什么坏事,自然是问心无愧,一脸平静地问道:“何事?”   香冥收敛了笑意,走上前来双手呈上信件:“前线战报,请阿贝大人过目。东龙城已经沦陷,呼云战死。”   弥修皱起眉头,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呼云战死?开玩笑,神罚议会可以说是无敌的代名词了,去剿灭一伙儿乌合之众还会失败?   阿贝面不改色地接过信件看了起来,屋子里原本轻松俏皮的氛围荡然无存。   香冥叹了口气接着说:“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恐怕是真的,东龙城和塔伊尔城一样,我们的人全部战死,情报是与东龙城邻近的罗城发来的。我已经派人前去核实了,可能明天就能赶回来。”   看完之后阿贝放下手中的信:“通知神罚议会,集合。”   “是,”香冥行礼道,“没想到呼云居然会死在叛军手上,看来咱们还是小瞧了他们。”说完,香冥就慢步退出去下令了。   弥修赶紧走了过来问道:“阿贝大人,呼云他,真的死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阿贝缓缓点头:“是,从时间上来看,恐怕他抵达东龙城的第二天就死了。很不可思议,呼云之前负责守卫帝城,平日训练很是勤奋,是我们当中最有作战经验的,况且他的异能极为特殊,叛军根本不可能赢他,更别提杀了他了,可事实却是这样,说明……叛军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很强的地步了,而且其中一定有不少高手,可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打赢呼云的?”   弥修跟着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阿贝大人,您还记不记得,之前咱们返回帝城的途中,那个袭击我们的面具人?”   阿贝想起来了:“你是说,百晓。”   弥修嗯着点点头:“那个人好像能无视异能,会不会是他做的?”   阿贝迟疑道:“他确实有些棘手,从那一次交手来看,他能无视火系异能,也能抵抗几次光系的异能,可呼云的能力他应该不能无视的,况且我为了以防万一,临行前给了呼云一个光系的禁咒卷轴,按理说百晓说不可能赢他的,除非这一切都没用。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想不明白,走吧,一起去主神殿集合。”   “唉,我也能去吗?”弥修有些诧异地指着自己。   阿贝勉强一笑:“你已经是神教的一员了,又是石蚕的嫡传弟子,为什么不能去?”   弥修笑呵呵的,心里想着,我还是你的未来的男人呢!   这是弥修第一次在夜里来到主神殿,不过和白天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顶部的油灯更亮而已,暗蓝色的灯火将所有人都映照的如同鬼魅,神罚议会目前的六人都到齐了,加上弥修一共七人,宫岚不在。   鸢尾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没想到啊,呼云居然会失败,我还以为是剿灭叛军的情报呢。”   “不可能吧,”万兖翻来覆去地将那封信看了好几遍,“是不是呼云在跟咱们恶作剧,还有人能在战场上杀了他?”   石蚕拄着手杖:“他没有那样的幽默细胞,认真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稂梓在一旁皱着眉一言不发,身边的香冥靠着椅子幽幽地说:“没什么可探讨的,必须给那些杂碎降下神罚。”   阿贝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王座:“眼下叛军已经达到了罗城,加之我们神罚议会的镇压失利,战事会更加严峻,可冕下对这些还是置若罔闻,明天一早我带一万神教军,亲自去镇压叛军。”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谁也没想到阿贝居然会亲自去,万兖磕磕绊绊地说:“阿贝大人,您这……倒不是说您去不合适,只是这么做,有些僭越了吧?是不是该先问问冕下的意思?”   阿贝手中是帝城的政权和军权,若是一言不发带兵离城,确实有些不合适,可阿贝似乎心意已决,连语气都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坚定:“问宫岚?如今他眼里除了复活仪式还有什么?”   “正因如此,您更不该擅自做决定,”鸢尾说道,“您的光系异能是复活仪式里至关重要的一环,您擅离职守跑到前线去,冕下知道后一定会震怒的。”   阿贝目光终于离开了空空如也的王位,回头看着他说道:“宫岚他,一向分不清轻重缓急,复活仪式还在准备阶段,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眼下的燃眉之急是解决叛军,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他们,刻不容缓。”   万兖也急了:“阿贝大人您再想想啊,冕下肯定不会同意的,或者您派我们去就行了,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何须您亲自动手?”   “乌合之众?”阿贝看着他,“呼云也是这么想的,况且论起实力,他也不比你们差,可是他失败了,死在了叛军手上。”   “那是他没用。”   冷漠的声音突然从上方传来,众人跟条件反射一样立刻行礼,不知何时宫岚已经坐到了上方的王座之上。   宫岚目光阴森:“你好大的胆子,未经我的允许,想擅自带兵离开帝城,谁让你这么做了!?”   “冕下,”阿贝行过礼后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我有没有异心,您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何必要这么说?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帮助神教消灭敌人。”   “放屁!”宫岚怒道,“那帮杂碎再怎么蹦哒也不值一提,现在重要的复活,复活!你不要整天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老老实实待在帝城等待复活仪式开启,那群反叛的杂碎我一天之内就能杀光,根本无关紧要!”   阿贝面无表情:“冕下,既然您已经知道呼云死了,就不能再小看那群叛军。东南地区地广人稀,叛军如今势如破竹,如果我们继续不管不问,或许很快他们就会占领整个东南地区,和我们形成分庭抗礼之势。民众对神教早已心生不满,若是形成南北分裂的局面,即使福光城的天险能拦住叛军的脚步,也拦不住民心的流失。”   “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要民心干什么?”宫岚咬牙切齿,“我早就看那帮墙头草不顺眼了,爱投靠叛军就去投靠吧,有多少我杀多少!”   宫岚每说一个字,弥修的心就颤抖一下,阿贝很强,但宫岚更是深不可测,而且弥修看得出他脑子还不正常,万一暴怒之下伤到了阿贝怎么办?弥修很想拉一拉阿贝让他别说了,可是又不忍心,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不明白道理的,可只有阿贝一个人敢说出来。   因为阿贝答应过他,神教会做出改变的。   “冕下,”阿贝直视着宫岚,“这是您想要的吗?等那位清醒过来,你就拿着这一片疮痍给他?”   神罚议会的其他人不禁把头埋的更低了,阿贝今天是疯了吗,什么都敢说?二把手和一把手闹翻了,他们这些小角色大气也不敢出。   “你敢再说一遍吗?”宫岚冷道。   阿贝叹了口气:“冕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你就不想想你的以后吗?您不喜欢听的话,我可以不说,但是他呢?等他清醒过来,你还有许多话要对他讲,到时候,你要他再次亲眼看着,你把原本无辜的人屠杀殆尽吗?”   宫岚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弥修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也分不出宫岚是动了感情还是动了怒,悄悄做好了准备,只要宫岚发疯,他拼死也要保护阿贝离开。   就在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石蚕开口了:“冕下,阿贝大人说的有理,属下愿请命,所有神罚议会成员共同南下御敌。”   这下别说其他人了,连弥修的脑子都能感受到诧异,这是集体造反了吗?”   石蚕继续说道:“冕下,呼云之死,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或许敌人要比我们预测的更加棘手,为防万一,我等愿意共同行动。”   不得不说,石蚕这句话秒到了极处,其他人已经被宫岚瞪上了,答不答应都一样,只能硬着头皮站在石蚕和阿贝一边。   至于这会不会是最终结果,也并不重要。   宫岚果然气急败坏:“你们是要去镇压叛军,还是要去投奔他们?一帮吃里扒外的东西,想把帝城变为空壳子吗?!”   弥修心里想着,您心里满是那个谁,还给帝城留有地方吗?   阿贝看了石蚕一眼,然后说道:“其实也不必如此,帝城要正常运转就不能离开太多人,我一人带兵前往即可。冕下放下,我自当不负重托,也会在复活仪式之前赶回。”   宫岚眼睛都快瞪掉了,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能狠狠地一拳砸在王座的扶手上。动作是很凶,可却意味着妥协。   “你们……真是好样的!”宫岚怒笑道,“好,我答应你,赶紧去把那帮杂碎给我灭了!至于剩下的人,给我安安分分地留在帝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等宫岚怒火中烧地离开后,弥修才后知后觉明白了石蚕的意图,他本就没打算带着所有人一起去,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刺激宫岚,好让他掂量过后答应阿贝……弥修由衷地钦佩石蚕,简直就是个人精。   不过话说回来,冕下也够可怜的,被石蚕和阿贝连环算计,虽说也是为了他好吧……   阿贝对其他人说:“都退下吧,我明日一早带兵启程,我不在的时候要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弥修跑到他身边:“阿贝大人,我也去!”   阿贝看向他,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弥修就抢先一步道:“您不要劝我,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我是神教的人,理应上阵杀敌,而且您别忘了……总之我一定要去!”   或许是想到给弥修的那个承诺,阿贝思索过后同意了:“好,石蚕和塞克曼教你的东西,拿去战场上实践一番也好。石蚕,你多给弥修准备一些防御石,来回的路上也好练习。”   石蚕点头答应了,其他人全部都是傻着一张脸,他们可没看出来,石蚕什么时候和阿贝这么亲近了,好的和一家人似的,还一起欺负冕下。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不会多想什么,再者说阿贝出马也好,赶紧灭掉那些不自量力的反贼,别再惹冕下不痛快了,也让他们都好过点。   次日清晨,浩浩荡荡的神教军奉神王之命南下平定叛乱,目标罗城。阿贝那辆久经沙场的马车也再次启程,虽然和阿贝独处的时光本该很愉悦,可弥修心里除了愉悦,还有一丝担忧。   万一遇上皮亚斯,他该说点什么呢? 第二十章 偶遇   阿贝带领着神教军一路狂奔,越过福光城之后已经是夕阳西下。   阿贝翻看着地图,对马车上待命的传令兵说道:“加快速度,今夜在渭城休整一夜,明日务必抵达罗城前线。”   “是!”传令兵领命而下。   弥修瘫坐在马车的榻上,十分敷衍地捏着手中的防御石,眼神在阿贝的身上来回打量。阿贝放下手中的地图:“你又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可别打我啊,其实我刚遇见你的时候就想问了,”弥修咳嗽了两声清清嗓道,“你戴着面具,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阿贝没有用言语回答,而是直接摘掉了脸上的面具,反手扣在了弥修脸上。弥修这才发现,面具的眼睛部位其实是留有缝隙的,只是从外表看着像是实木雕刻的,根本看不出来。弥修兴奋地抚摸着面具,这可是阿贝的贴身之物啊!   突然之间,弥修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间接接吻什么的……但是那也太丧心病狂了,万一阿贝发现他舔了,怕是要把他送去和嘉蓝作伴。   幸好这种首鼠两端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似乎是心疼自己的面具,弥修还在纠结要不要付诸于行动的时候,阿贝就将自己的面具收了回来,看到了弥修一脸遗憾的表情。   阿贝没有理会他,再次拿起地图看了起来。   塔伊尔城在地图的最东北角,和临近的东龙城一起沦陷了,如今战火已经蔓延到了东龙城北方的罗城。和人口密集的西南地区相比,东南的城镇数量不算多,刚刚阿贝口中的渭城是距离罗城最近的城镇,但是急行军也需要半天左右才能抵达,倘若罗城和渭城也被叛军攻破,那就如同从东南角直直地插.入了一柄利剑,直逼天下之中福光城,也就意味着叛军打下了四分之一的世界。如今看来,叛军从塔伊尔城起事并不单单是因为当地城主的暴政,也是有其他考量的,西南地区地势凶险,而且城镇鳞次栉比间距很近,同样的力量,想从西南打到福光城要比从东南出兵难上不少。这么一想,阿贝的心中大致就有数了,想必叛军是为了在短时间内拿下尽可能多的地盘,以达到稳固自身和动摇神教军的目的。   放下地图,阿贝就看到了弥修一脸花痴相。   弥修嘿嘿一笑:“果然,你认真的时候最好看!”   阿贝面无表情:“我觉得自己杀人的时候更好看,你要来体验一次吗?”   弥修干笑两声岔开话题:“阿贝大人,其实我有些不理解冕下的行为,你看啊,他明明都统治了整个世界,那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可他为什么任凭各地的神教军压迫民众呢,为什么不作为?若是冕下好好整顿一番,给大家留活路,根本不会有人愿意造反吧?”   “不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足以了解到他的痛苦,虽然这并不是他不作为的理由,可他毕竟是人,有自己的缺陷,”阿贝缓缓开口道,“自己年复一年地被痛苦煎熬,怎么可能容得下别人的幸福?况且,可能在冕下眼中,其他任何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不需要为他们做任何事情。各地城主和神教军,一开始被权利蛊惑心智的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宫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似乎是默许甚至鼓励的,以至于渐渐演变为如今的样子,真正能安治一方的人少之又少。”   “太偏激了……”弥修摇着头,“我上次听你说,当初维克就是因为他的疯狂所以才选择死亡的,现在还是这样,即使维克复活了,他们两个就能好好在一起吗?”   阿贝轻笑了一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很多时候人都会在一念之间转变的,所以复活仪式必须要成功,只有那样,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唯一办法。话说回来,你我身为臣子,就要明白自己的立场。即使宫岚是出世明君,我想战争也不会灭绝,从五大家族到威尔斯特,从威尔斯特到塔基尼亚,再到现在,无论统治者的手腕是温和还是冷酷,明里暗里的争斗从没有停息过。争论对错毫无意义,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护冕下的统治,保家卫国。”   “怎么办啊……我本以为自己喜欢你已经到了最极致的地步,可你却一次次地再创高峰,怎么办啊……”弥修一双星星眼。   “……”阿贝咬牙切齿,“我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说给狗听的?”   “汪汪汪!”弥修从善如流。   阿贝黑着脸再次捧起地图,心里暗暗发誓,若他再搭理弥修,那他也是狗!   太阳落山后不久,神教军终于踏着黑暗抵达了渭城,这一次阿贝没有下令让大部队驻扎在城外,而是直接浩浩荡荡地入城,沿途的人们欢呼连连,像是在迎接凯旋的英雄。   看到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弥修不由得感叹道:“果然,大部分人都是厌恶战争的,尽管联盟军打着正义的旗号,但造反就是造反,再冠冕堂皇也是如此。”   改朝换代,最苦的就是民众,没有谁会期待战争。   “或许这只是原因之一吧,”阿贝叹息道,“这里之前是咔麦尔家族的总部所在,我之前听闻咔麦尔在当地各处搜刮民脂民膏,打压其他家族,早就惹了众怒,可他们以神教盟友自居,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自从冕下命令肃清咔麦尔后,这里的居民对神教感恩戴德,我们来了自然是欢迎至极的。”   弥修干笑着:“这样啊……”   怕是在民众眼里,这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啊……   渭城城主设宴款待了阿贝一行,还自告奋勇地组织了五千精兵,主动加入了神教军的阵营。   阿贝向来不太喜欢嘈杂的排场,况且渭城是一处极为特殊的地方,是宫岚和维克初次相遇的地方,自己当初也曾许诺过古萨要给咔麦尔永世光辉,所以待在这里让阿贝有些不自在,简单用过餐后就回到了临时寝宫,打算休息一夜后立即出发。   然而,弥修又鬼头鬼脑地钻进了他的房间……盘点一下,弥修就没有不让阿贝感到匪夷所思的行为,果不其然这次弥修也没让他失望:“阿贝大人,为了祝贺咔麦尔被灭,渭城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城庆,今天已经是尾声了,咱们去凑凑热闹吧!”   城庆?阿贝简直无言以对,大战在即,拉着最高指挥去集市上热闹,弥修是嫌自己死的慢吗?阿贝觉得这种事根本都不需要反驳,哼了一声后给了弥修一个无情的背影,打算休息了。   “去吧去吧,”弥修死皮赖脸,“我知道明天就要上战场了,所以更要放松一下心情对吧?去吧去吧,好不好?”   阿贝懒洋洋地开口:“你这话让呼云听了,能把他气活过来,越是临战就越要冷静。”   “不行!”弥修就差撒泼打滚了,“去嘛去嘛!你不去我就回帝城,告诉宫岚你说他坏话!”   阿贝无语,弥修为什么会觉得这能威胁到他?顿了顿说道:“神使以下官职,直呼冕下名讳者,死。”   弥修撅起了嘴,你直说只有你能喊宫岚大名不就得了,神使了不起啊?   弥修充分发挥了狗皮膏药的精神,硬是把阿贝逼得没了脾气,无可奈何地跟着他走了。弥修心里美滋滋的,还冠冕堂皇地给自己的行为想了个理由,大战在即,自己一定要和阿贝的关系更进一步,那样才能确保遇到皮亚斯后求阿贝留他一命。   更让阿贝无奈的是,弥修死活不让他戴面具,非要他便装出门,弥修的原话是:“阿贝大人您想一想,您的民众们正沉浸在欢乐的海洋,突然回头一看,我的妈这不是神使大人吗?!多惊悚,还是摘下来吧,您肯定不忍心给予民众如此深刻的恐惧。”   很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于是乎,阿贝绷着一张嫩脸,和满脸得意笑容的弥修一同出了门,恍惚间阿贝很是疑惑,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这小子了?   临行前,弥修半借半诓地从石蚕那里要了点钱,既然不是自己的钱,那花起来自然是不心疼的,疯了一样看到什么买什么。当然了,仅仅是一些吃的,石蚕校长的钱袋还是能负担起的。   弥修心里一阵阵满足,自己和阿贝现在的样子,和居家过日子的小两口一样。   阿贝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因为他有幸见到了来自西恩城贫民的疯狂,买的多也没关系,弥修吃的更多,阿贝眼睁睁看着弥修不到一分钟吃光了人家用来招揽顾客的一整排雕花水果,心里难得浮现出了名为恐惧的情愫,弥修平时饭量也没这么大啊,吃这么多真的不要紧吗?   其实弥修只是有些激动而已,毕竟第一次和阿贝这么一身轻松地在街上闲逛,有些刹不住闸,况且这里热闹的场面让他想起了西恩城的港口,故而胃口大开。   没什么,孩子而已……阿贝在心里安慰自己,忽然弥修抬手放到了他的头上,阿贝感受到一丝冰凉,不知道弥修在搞什么鬼。   一旁的摊主大妈喜笑开颜:“看看,多俊的小少年啊,戴上花儿更好看了!”   花,儿?   阿贝抬手拿下来一看,是一小串扎在一起的野花,阿贝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弥修把这东西插在了自己头发上,阿贝就一阵呼吸困难。   “别弄坏了,你不戴我戴!”弥修眼疾手快地从阿贝手上拯救了几朵小花,美滋滋地插在了自己头发中间,然后扔给了老板娘几个铜币。   还真是有少年活力,戴着不伦不类的野花,此时的弥修看上去反而还多了几分可爱,蹦蹦跳跳地就把阿贝甩开了,冲到另一个摊位面前头也不会喊他过去。   阿贝倍感丢人,低着脑袋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结果抬头就看到了一串烤肉,以及弥修那和嘴角一样亮晶晶的眼神,满怀期待地看着他。阿贝瞳孔微微放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此时此刻他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已经掌控不住了。   “啊……张嘴。”弥修像哄小孩子一样。   阿贝眯起眼睛,散发出可怕的气场,可弥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尝尝吧,可好吃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是不听话……我可亲你了啊。”   说实话,阿贝内心深处觉得弥修应该不敢如此放肆,可看着他那双狡猾的眼睛,阿贝又有些不确信了,只能夺回弥修手中的烤肉,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这一刻,阿贝清晰地听到了某些东西崩塌的声音。   自己可是堂堂神使,名号喊出去能吓退一片人,好久都没吃过如此劣质的吃食了,但更重要的是,凭什么自己被弥修的那句话威胁到了?   今天跟着弥修出来绝对是个错误,阿贝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往前走着走着,阿贝就看到不远处两个姑娘看着他们一个劲儿地笑。侧头看了看弥修嘴角的油渍,阿贝顺手买了一块做工粗糙的手帕:“赶紧擦干净,丢不丢人?”   弥修甩着两个挂满东西的膀子:“没手,你帮我擦。”   阿贝面无表情,阴冷地看着他,可惜弥修不为所动:“快啊,我也觉得嘴角流油很蠢,你要是不擦,我可蹭你脸上了。”   没关系……就当照顾脑残少年了!阿贝咬牙切齿地用力擦着弥修的嘴角,疼得他一脸哀怨。   “那两个小弟弟好可爱啊……”不远处的姑娘互相拉着手一脸激动。   阿贝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小弟弟?自己的岁数比她们家任何健在的人都大,看不出来吗?弥修嘿嘿一笑得寸进尺:“弟弟,继续给哥哥擦嘴啊。”   阿贝瞥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你是神教的一员,而我是神使吗?”   弥修马上见好就收,低下头假装没听到。   二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走着,阿贝发现,弥修似乎只对吃的有兴趣,路边那些玩的、用的和表演的他统统懒得看一眼,似乎是吃得累了,弥修的状态趋于稳定,阿贝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那么狂野的场面了。   “我刚刚听别人聊天,似乎桥上能看烟花,应该就是前边了,咱们快去!”弥修兴奋地指着前方那座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小木桥。   阿贝不置可否,慢悠悠地往前走去。城庆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渭城民众似乎也看烦了烟花,前进的路上行人少了许多,眼看着就要上桥了,突然一个声音拦住了他们二人。   “嘿!”   弥修转过身去,发现黑暗里还有个人坐在地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头发和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脸上黑乎乎的一层,看不出来是个青年还是中年。   “你喊我们?”弥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男子慢悠悠地起身:“我很饿,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吃吧。”   远处已经开始燃放烟花了,借着亮光,弥修看的更清楚了点,这个男人看上去确实像个乞丐,一双眼睛还算明亮,但是看久了,似乎又有点呆滞,应该只是个疯子。   “走走走,一边去!”若是平时弥修也不会这么不耐烦,可他着急和阿贝一起去看烟火,哪有空理会这个疯疯癫癫的人。   阿贝盯着男子没有走,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哼,”男子不屑道,“我可是沙城的英雄,不能吃你点东西吗?”   弥修迷茫地看着阿贝:“沙城是哪儿?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提及沙城,阿贝心里便了然了,知道了这个男子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看上去,似乎在他的世界里过的还不错。   “给他吧。”阿贝缓缓开口,弥修只能不情不愿地塞给男子一串烤肉。   没想到男子居然不吃,而是直接讲烤肉塞进了脏兮兮的怀里:“这是给我爱人的,你再给我点。”   “真是有病!”弥修懒得搭理他,拉着阿贝就要走,结果却听到男子一声冷笑。   这么冷漠自傲的笑声,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个疯子之口,弥修回过头面色不善地瞪着男子,男子却摇头晃脑地绕着他们两个走了几圈,神情诡异:“哎呀,你们两个,明天可有血光之灾啊……”   弥修气得差点一脚踹过去,他和阿贝明天可是要上战场的,这个疯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贝拉住了冲动的弥修:“把东西给他,听听他怎么说。”   弥修气得不行,但阿贝都开口了,只能把手中的袋子全部砸到了男子怀里,男子嘿嘿嘿一笑:“二位不必担忧,明日你们吉星高照,定会化险为夷。”   “那就借你吉言了。”阿贝没有语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男子。   弥修看着突然嬉皮笑脸的男人,冷笑着说:“怎么,你还会算命呢?”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男子得意洋洋道。   弥修气笑了,他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疯子呢,半真半假地问道:“行啊,有几手嘛,不如你算算我们两个的姻缘?”   “弥修!”阿贝瞪了过来。   弥修陪笑:“他就是是个傻子,咱随便听听,你别生气啊。”   “好说,好说……”男子将食物抱在怀里,突然目光如炬地再次绕着他们两个转了起来,还别说,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是转着转着,男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弥修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呗!”   “不妙,不妙……”男子戒备地后退了几步,“只差一步,阴阳相隔。”   “你别他妈放屁了!”弥修怒道,“老子已经把所有吃的都给你了,没有了,赶紧说点好听的!”   虽然弥修不怎么信,可是听到这些不吉利的话当然会动怒了,更加确定这个疯子就是来骗食物的。   “虽然多有波折,但也不是无可挽回,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提示你一句话……记好,这就是你挽回的办法,”男子突然笑了起来,眼中的呆滞荡然无存,“有宾朋自西方来。” 第二十一章 神罚   弥修听得云里雾里,有宾朋自西方来是个什么东西,西边的朋友吗?皮亚斯?他本想问清楚,可那个疯疯癫癫的男子已经抱着食物跑远了,弥修也懒得再去听他胡言乱语。   阿贝倒是不甚在意:“江湖术士的话,信则有不信则无,无需多虑。”   弥修不解地点点头,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远处继续传来烟花爆裂的声响,弥修暂时把那些咬文嚼字的说辞忘到了脑后,微笑着拉着阿贝跑上了桥面,望着空中绚丽的烟花嘿嘿傻笑。   阿贝无聊地抬头看着,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些转瞬即逝的彩光有什么可欣赏的,只有弥修这种小屁孩才会看得起劲。不过机会难得,他也不会故意扫弥修的兴,一言不发地陪站在弥修身边。   或许,他也很久没有如此自在过了。   但是阿贝很快就想把那句小屁孩收回来,因为小屁孩可不会耍流氓!弥修悄悄拉住了阿贝的手,装作没看到阿贝泛着冷光的眼神,仰头看着烟花说:“阿贝,让我拉一会儿吧。”   阿贝倒鲜少听到弥修这种语气,他无法具体形容,只是不舍得把手抽出来。   “今天我很开心,”弥修轻声说,“不过我本来能更开心的,那个傻疯子连句吉利话也不会说,气死我了!”   “还想着呢?”阿贝无奈一笑,“都说了,不必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弥修苦涩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阿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抽出手,然后轻轻将弥修揽在怀里:“若你不信,自然不必自寻烦恼,若你相信他的话,他也说了,最后会好的,何必在意?况且,我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这儿,难道还不如那个疯子的一句话有说服力?”   弥修诧异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地看着阿贝,语无伦次:“阿贝……不是,这……哎呀,你真好!”   虽然弥修的动作一瞬间就完成了,可阿贝还是诧异万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弥修刚刚……亲他了吗?   弥修心满意足地转过身打算走人:“哈哈,走了,回去睡觉喽!”   阿贝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似乎还残存着刚刚那一刻的温热,弥修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跑到阿贝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怎么还不走,是不是还想让我亲你?”   阿贝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简直太丢人了!为什么他要跟着弥修逛集市?为什么要对他说那些话?为什么还不打他?为什么?不过阿贝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挣开弥修的爪子后径直离开。   “阿贝!”弥修突然喊了一声,阿贝默默地回头看去。   烟花还早空中舞动,弥修在映照之下,脸色显得十分认真:“说真的阿贝,我忘不了那个疯子的胡话,但是你放心,无论如何咱们都会有最好的结局,无论需要做什么,我都愿意。”   “哦,那我真的是太感动了,回去睡吧。”阿贝面无表情。   弥修炸毛了:“你看你这人!太破坏氛围了,我可是认真的!”   没有回头的阿贝轻轻勾起了嘴角,可语气还是那么要死不活的:“是啊,我真的好感动啊。”   当天晚上,并没有如同弥修所想的那样发生什么令人亢奋的事情,好不容易睡着后,没多久就天亮了,大部队在阿贝的带领下离开了渭城,火速往南方罗城杀去。   “神教军神使阿贝伽焦罗亲率一万五千神教军杀到罗城,我军前线死伤惨重!”   听完斥候的汇报之后,杜奥卡斯眉头深皱:“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身边的一位副将开口道:“首领,没想到这次连阿贝都抵达了战场,看来上次击杀呼云,已经彻底激怒神罚议会了。”   环视了一圈帐篷里的众人,杜奥卡斯沉着道:“诸位不必惊慌,这不单是一次危机,反过来说也是我们的机会,若是能在战场上击败神使,那么就会奠定我们的胜利!我们是民心所向,只要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百晓冷道:“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摧毁神教,阿贝并不是我们的最终敌人,不过终究是一块拦路石,我必将他除掉!”   杜奥卡斯看了看百晓,欲言又止,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好,那之后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百晓带人正面主攻,余下的人绕后偷袭,齐心协力拿下罗城!”   联盟军几乎是倾巢出动,百晓带领着部下坐上了攻城车。   千面还是老样子,喋喋不休:“杜奥卡斯那个混蛋,拿咱们当枪使还使上瘾了,联盟军明明是依靠着我们才走到今天的,凭什么还要听他的指挥?”   百晓不以为意道:“计较这么多干什么,我能免疫大部分异能,作为主攻再合适不过了,这是保证联盟军生力的最好办法。”   “可是百晓,刚刚杜奥卡斯他……”千心也是面色不善,他不是为百晓不平,而是担忧更可怕的情况。   “我知道,”百晓冷哼了一声,“他在想什么,根本逃不出我的眼睛。他现在也只是刚刚有那个念头而已,一旦他打算付诸行动,我不会留着他的。”   近来联盟军士气高涨,行进速度也是一日千里,不消片刻就能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冒起的硝烟了。   百晓将目光落在了皮亚斯身上,此时的皮亚斯眼窝深陷,身形消瘦,看上去无比虚弱,可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百晓拉起了他的手:“再坚持一段时间,面对阿贝,你才是制胜的关键,只有发挥出双生玉的能量我们才有可能获胜。”   皮亚斯上次吸收呼应的禁咒卷轴时才知道,原来之前的尝试都是小打小闹,双生玉化解的能量越强,对使用者的反噬就越大,禁咒可不是那么好化解的,若不是他一心想着不能让百晓受伤,恐怕根本无法撑下来。虽然最终的结果是成功了,可那么大的负荷,加上以往的积累,皮亚斯现在的身体无比羸弱,双生玉的恐怖可不止体现在化解异能上,它的反噬同样可怕。可尽管如此,皮亚斯还是庆幸自己能帮助百晓承担这些痛苦,这是他唯一能为百晓做的。   “再辛苦一阵,”百晓继续说,“等你能适应双生玉之后,我也能获得你的体质,到时候就解脱了。”   皮亚斯虚弱一笑:“百晓你放心,我还撑得住,阿贝的异能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百晓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上次袭击阿贝,其实百晓还有一个收获,通过这双眼睛他看到了阿贝的过往,阿贝和宫岚的交集自然也没有逃出他的眼睛。一个人,心心念念地想要复活自己已逝的爱人,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百晓已经知道该怎么对付宫岚了,所以只要杀了阿贝,毁掉神教就只是时间问题,所以阿贝必须死!   百晓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有了双生玉和皮亚斯,阿贝根本不足为惧,看来胜利最终是属于他的。   跟着阿贝上了战场,弥修最大的感触就是战争的残酷,不管异能者个体之间的战斗有多凶残,都是无法和战争比拟的,然而阿贝早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宛若神明一般漂浮在战场上空,随手终结着叛乱者的性命,此刻的阿贝和昨晚简直判若两人,差别大的难以形容。   “光术,光针杀!”   阿贝的身体分裂为无数强光,结果了最后一批想要逃离战场的联盟军,阿贝身上是神教军正统的侍服,洁白如雪,没有沾染哪怕一丝血痕。   城楼上的神教军发出振聋发聩的欢呼声,这些叛军在他们神使大人的面前活不过一秒钟,他们神教无可匹敌!这就是神教给予那些叛贼的神罚!   然而那张面具之下,阿贝的表情并不轻松。联盟军的声势浩大,但显然不可能全部都是异能者,毕竟异能者也不是大白菜,不过这个数量还是远远超出了阿贝的预期,什么时候开始,这些无归属的异能者全部加入了叛军的行列呢?神教统治了十几年却还是流于表面,居然有这么多异能者站到了神教的对立面,绝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阿贝心中做出了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宫岚好好谈一谈。   弥修慌慌张张地跑到阿贝面前:“阿贝大人您别发呆啊,敌人又来了!”   远处忽然尘土飞扬,百晓带领着更多的联盟军抵达战场,他们看上去声势浩大,显然会四面同时进攻罗城,阿贝分身乏术。   “还是来晚了一步啊,错过了那么多濒死的绝望之意,不过也无所谓,还会有的。”百晓冷笑着拿出火枪,“千心,把那个给我准备好。”   “百晓,你……”千心的表情一滞。   百晓笑道:“没关系的,偶尔用一次身体还能承受得了,皮亚斯恐怕顶不住阿贝几招,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击败阿贝的方法。”   阿贝将弥修护在了身后:“看来咱们猜测的没错,我感受到了那个百晓的气息,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强大了。”   跟着石蚕学了几天,弥修也能感受到百晓强大的气场,老老实实地躲在了阿贝身后,脸面什么的都可以先放一边,不给阿贝添乱才是正事。   百晓将千心递给他的注射器打入体内:“等待吸收还要一段时间,先陪他们玩玩吧,皮亚斯!”   皮亚斯心领神会,跟随着百晓一起冲了过去。   看着空中那突兀的两个人影,弥修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皮亚斯!而且居然还是跟百晓一起,这也太巧了吧?   “等等……”弥修拦住了打算出手的阿贝,“百晓身边的那个人,您能不能别杀他……”   阿贝瞬间明白了:“他就是你杀奥安的理由?”   弥修垂着脑袋连连点头,这件事他早就坦白了,但是谁也没想到皮亚斯居然和百晓混在一起,阿贝只能答道:“我可以留他一命,但是你自己看看,你觉得他还能活多久?”   弥修仔细看了看皮亚斯后,脸色大变,此时的皮亚斯憔悴的不像一个人,眉宇间不时闪过痛苦的神色,像是在承担什么无形的负荷。   “看到他手腕上的两块玉了吗?”阿贝说道,“起初是在百晓手上的,他就是凭着这两块玉挡下了我的异能,但很明显会对他造成反噬。现在玉出现在了你朋友的身上,你应当能看出来他此时的生命力极其脆弱,但你看不到的是,他那些流逝的生命力,全部都被百晓吸收了,你仔细想想,这是为什么?”   弥修咬牙切齿,很明显百晓是在拿皮亚斯当牺牲品去使用那两块玉,狗屁联盟军,这种卑鄙小人怎么好意思自诩正义?   阿贝一个不留神,弥修就愤怒地冲了上去:“百晓,我杀了你!”   皮亚斯看了过来,注意到弥修后也是脸色一变:“弥修?你为什么会在神教军那边?”   “百晓你给我去死!弑君箭!”弥修直接发动了他最强的异能,破竹之势的暗红色利箭急速射向百晓,并在途中分裂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箭雨,下一刻就要将百晓千疮百孔。   “住手!”   皮亚斯奋不顾身地挡在了百晓面前,弥修大惊失色:“你干什么!快躲开啊!”   皮亚斯咬牙张开了双生玉,这次是那一枚通体乌黑的玉,爆发出暗色的光芒后吞噬了所有弑君箭。   百晓轻笑着将手搭在皮亚斯的肩头:“不错,这次反应很及时嘛,看来你越来越熟练了。”   弥修怒气冲冲:“少拿你的脏手碰皮亚斯!还有你,皮亚斯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知道他在利用你吗?赶紧把那破玩意儿扔了!”   “脑子进水的是你吧?”皮亚斯也气得不轻,“你明知道我和神教军有血海深仇,当初也说了没兴趣掺和这件事,为什么你现在和神教军在一起?为什么?!”   弥修无言以对,他最害怕的情况发生了,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太过于复杂,而且,恐怕皮亚斯也不会耐心听他开口。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弥修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不是傻了,不知道你手上的东西会害死你吗?”   “我爱他。”皮亚斯的回答直截了当。   弥修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现在他明白怒其不争是什么滋味了:“你爱他?那他爱你吗?他对你的回报,就是要你的命?你他妈给我清醒点,这种卑鄙小人和那些欺压民众的神教军有什么区别?别傻了!”   很好,弥修一句话,把在场两个面具男都骂了。   “弥修快闪开!”   阿贝突然喊了一声,弥修下意识地一侧身,和一发异能弹擦身而过,溅起一缕血珠,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痛。   弥修更加愤怒了:“玩偷袭?你们联盟军真是卑鄙到家了,我要灭了你们!”   百晓甩了甩发热的枪口:“皮亚斯,看来出现了一点小情况,你不会突然意志不坚定吧?”   “不会,动手吧。”皮亚斯面无表情。   “真好,看来我没有白白爱你。”百晓轻轻一笑,手中的火枪对准弥修连开数枪。   当初袭击阿贝的时候,百晓无意间注意到了弥修,也看到了他身上的过往,知道他和皮亚斯有一段很不错的交情。为了防患于未然,也为了平息当时心中诡异浮现的无名之火。所以他才会突然对弥修痛下杀手。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比自己料想的好一些,至少皮亚斯会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不过,这仍然不是他放过弥修的理由。   弥修的实力距离百晓还有很大差距,只能狼狈不堪地四处躲藏,阿贝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百晓身后:“既然你们不留情面,也休要怪我。”   “视觉间隙吗,真是可怕的招式。”百晓冷笑道,“不过很可惜,同样的招式别想对我有用!”   百晓身上突然火光大作,脊背上的灼热气流猛然喷发,火舌席卷了阿贝全身。   弥修看着眼前的冲天火光大喊道:“阿贝!”   火焰过后,阿贝顶着光盾安然无恙:“我偶尔也会赞同神王冕下的话,弱者,就该乖乖被踩在脚下。”   百晓还是在笑着:“死人,就该乖乖钻进坟墓里。”   阿贝手上银光一闪,光耀赞歌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狠狠地刺向百晓的后心。   “不用异能攻击,确实是个明智的决定,可是也不会奏效!”百晓身上爆发出异能羽翼,瞬间就脱离了阿贝身边,只是下一刻,阿贝又一次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招人厌恶的家伙,雷术,引雷阵!”百晓冷喝一声,身边同时炸起数道闪电,阿贝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避开。   百晓回过头不屑道:“你的异能对我无效,我却能肆无忌惮地攻击,很不公平对吧?土术,无底流沙!”   阿贝刚刚站稳,脚下的土地就开始陷了下去,黄沙慢慢覆盖了他的双脚。   “接下来是,风术,爆裂!”百晓的异能比一般的异能者要强上许多,爆炸的能量团夹杂着无数风刃向阿贝袭来。   “别妄想!”弥修突然爆发了速度冲到了阿贝身前,迅速地拉着他逃离流沙,充斥着风刃的能量团几乎是擦着他们二人的身体划过的。阿贝很想告诉弥修自己能更快地躲开,但是看着弥修那关切的眼神,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弥修心中又焦急又暴躁,他知道阿贝为什么不使用异能攻击,因为一旦阿贝使用了异能,皮亚斯势必会帮助百晓张开那两块玉,会对他造成更大的负荷,若不是答应了自己不杀皮亚斯,阿贝早就放禁咒把他们两个轰成渣了。可弥修真的没办法不管皮亚斯的死活,只能期待他突然开窍,把那夺命的东西扔掉。   而另一边的百晓也在等待时机,皮亚斯的身体状态无法跟上他的最快速度,为了防止阿贝突然袭击,他必须跟随着皮亚斯,无法发动全力进攻。不过用不了多久了,等到自己的完全吸收了刚刚的试剂,就能轻而易举杀了阿贝。   百晓不由得冷笑起来,这次,就由他来降下神罚吧。 第二十二章 失败   无论罗城那边打得再热闹,暂时也波及不到帝城,今日的帝城和往常大部分时候一样,没什么新鲜事。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今天入城的车队格外多,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入,每辆车上都是满满当当的。   呼云死后,守卫帝城的职责就落到了鸢尾、万兖以及稂梓三个闲人的身上,此时他们三人正百无聊赖地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方有条不紊的车队。   “这是来自班加城灵魂之石,还有极北之地开采出来的极品冰矿,幻影城的摄心草也正在运往途中……呼,这下东西终于能凑齐了。”稂梓看着手里的名单,上边密密麻麻打满了记号,举全境之力搜寻了这么久,总算是要凑齐复活仪式所需的材料了。   万兖在太阳底下迷迷糊糊的:“不错,算算时间,阿贝大人差不多也能平叛归来,正好赶上复活仪式。说真的,赶紧把维克少爷弄活过来吧,我都替冕下难受,再这么下去非出事不可。”   鸢尾忍不住嘲笑道:“你还这种觉悟呢?”   万兖长叹一声:“因为这些年来冕下真的太……就说咱儿子吧,以前满世界找冕下要发誓效忠,现在呢?天天躲在他的破学院里,除非是必须出现的场合,不然都懒得看冕下一眼,这么下去能行吗?你说,万一石蚕拉着咱们另寻高明,咱们走不走啊?”   鸢尾看了稂梓一眼:“他脑子蠢,这话就不要往外传了。”   “了解了解,”稂梓无奈地一笑,“抱怨两句其实也没什么,香冥私底下也有些不甘,冕下确实不如以前有斗志了。”   “不过现在好了,”万兖笑道,“复活仪式完成后冕下就了却了一桩心事,咱们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鸢尾冷笑一声:“不见得吧?”   万兖和稂梓都是不明觉厉,一脸茫然地看着鸢尾。   “那个复活术的卷轴来历不明,谁敢保证它一定能起到效果?”鸢尾反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万兖摇摇头,“虽说之前先知会是跟随着塔基尼亚的,可塔基尼亚早就没了,他们故意骗神教,和神教做对,有什么意义?”   稂梓有些迷糊,附和道:“是这么个道理,先知会的人应该只是想和神教示好,因为他们没有理由骗我们啊?如果复活术的卷轴是假的,他们一定会遭到冕下强硬的追杀,而且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他们没有道理这么做。”   鸢尾笑了笑,眼中是藏不住的鄙夷:“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蠢,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你们的想法一致,因为对方欺骗我们的话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一定是真的,可是后来,当我看了复活仪式所需的材料后,心里就有了疑心。”   “那些不都是神神怪怪的东西吗,有什么问题?”万兖还是想不明白鸢尾的意思。   “问题就在于,这些东西太多了,多到即使是神教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搜集完毕。可是话说回来,我虽然不了解复活术,但我知道异能卷轴最大的依仗就是异能力,或许有时候也需要一些物品作为辅助道具,但真的需要那么多吗?”鸢尾目光冷了下来,“尤其是,居然需要大量的光系、暗系的异能者一起参与,这种仪式简直闻所未闻。”   万兖还是一脸费解,稂梓猛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还记得,塔伊尔城爆发反叛的导火索,就是因为我们到处强行拘捕异能者。”   如果把整件事的前后串联起来,就会得出一个很不妙的结论。   “有一种可能性,所谓的先知会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之人假扮的,故意给了我们一张需要各种要求的卷轴,使得我们遵照卷轴的需求抓捕异能者,他们趁机以此为借口煽动民众,最终在塔伊尔城成功造反……”鸢尾冷笑着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们觉得复活卷轴可能是真的吗?”   稂梓有些不敢相信:“可是……虽然这样说的通,可是谁有资格和神教抗衡呢?他们这么做不是自寻死路吗?”   “你们都觉得没人能和神教抗衡,可是别忘了,呼云已经死在他们手上了,说明制定这个阴谋的人不仅很奸诈,也有几分实力。”虽然也算是在夸奖那人,可鸢尾的眼中还是充满了不屑。   万兖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了,顿时就急了:“那怎么办啊?现在回过头想想,这个阴谋漏洞百出,咱们怎么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鸢尾在万兖脸上摸了一把:“你急个屁啊,虽然对方早有准备,可我不担心他们能成功。虽然他们杀了呼云,但谁都知道呼云是咱们当中最弱的,当初对付没有异能的维克还被打得昏迷,被杀了也不值得惊讶,至于那些叛军,不管他们有多大势力,阿贝大人亲自出手,我不觉得他们有任何赢面,说到底,还是一群眼高于顶的妄想主义者。”   万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是,别说阿贝大人了,就凭咱们两个,杀光世界上的其他人也不成问题……哎不对啊,那你还愁个屁啊,这叛军再怎么折腾也是废物,你干嘛一副煞有介事的口吻?”   鸢尾无奈地看了稂梓一眼:“稂梓兄弟,知道我天天活得多心累了吧?”   稂梓笑了一声解释道:“虽然叛军不足为惧,可现在分析得出,那张复活卷轴很可能是假的,那冕下一定会生气的,咱们……当然更没好日子过了。”   “他奶奶的叛军,”万兖烦躁地抓着头发,“这不是给咱们找事吗?怎么办啊?”   鸢尾笑道:“走一步说一步吧,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搅在一起,万一真的有奇迹出现呢?况且这事也轮不到咱们发愁,或许阿贝大人很快就能平叛归来,到时候交给他处理吧,冕下冷静的时候还是愿意听他话的。”   万兖笑着点头:“此言有理。”   稂梓笑过之后叹气道:“但愿冕下真的能得偿所愿吧,从我跟随冕下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幻想今天的到来了,可是却远不如想象的那么好,但愿维克能让冕下变回来。”   所有人都认为阿贝很快就能平定叛军,可罗城的战场上,神教军一方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双方在战场上厮杀正狠,随着一个个人痛苦地倒下,百晓的枪口处汇聚出了更加强大的能量:“试试这个!”   面对速度极快的异能团,阿贝感受到了其中的恐怖威力,想硬抗下来恐怕不现实,不过阿贝并没有慌乱,而是先将弥修推开一边,好像要独自面对百晓的这一招。   不过百晓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将弥修推开后的霎那间阿贝就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异能团撞击到地面上引发了剧烈的爆炸,火光与尘土四处飞扬。百晓一击不中,心里反而突然庆幸起来,刚刚他居然忘记了阿贝的能力,他可是能和光融为一体的,也就是说自己的攻击其实并不会奏效。   百晓冷笑起来,即使是这样也无伤大雅,他另有办法。   另一边的弥修也是焦急万分,虽然阿贝并没有被百晓所伤,可这么耗下去毫无意义,他和阿贝由于皮亚斯的原因不能出手,其他神教军的实力太弱,况且那些普通异能也无法伤到百晓分毫,怎么办呢?   被石蚕指点了几招,自己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挺不错,所以来之前弥修的心中是有些飘飘然的,可真正遇到了强敌他才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即使是公平交战他也不是百晓的对手,更何况百晓手上还捏着皮亚斯的性命,弥修不知道如何下手。   其实别说是弥修了,阿贝也是越打越窝火,百晓身边的少年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时刻守在百晓身边警备四周,阿贝无法强行进攻,但是单纯地使用匕首,他又无法对百晓造成威胁。   再说百晓,他的实力虽强,但比阿贝好差了不少,阿贝闪躲他进攻的同时还能游刃有余地保护弥修,场面看上去像是陷入了僵持,实则,天平已经渐渐向着百晓倾斜了。   体内的药剂已被百晓彻底吸收,他缓缓举起左手,心脏中的五系原石同时迸发出能量,顺着经脉涌向左手的五枚指尖:“阿贝伽焦罗,神使?呵呵呵,你们对神的力量一无所知,你们这群自诩为神的废物,来见识一下真正的力量吧!”   远处观望的千心和千面默契地同时后退,飞速离开战场,生怕接下来被波及到。   心脏传来连绵不断的绞痛,可百晓还是在继续催动着五系原石的运转:“我把身体搞成了现在这种鬼样子,你以为只是为了防御吗?能死在我的全力一击之下,你们也该瞑目了,终焉!”   五种不同属性的异能力在百晓的指尖爆发出五道不同的亮光,然后逐渐交融在一起,压缩成一枚通体透明的异能球,百晓轻轻地将这枚威力恐怖的异能球甩了出去。   可他的目标不是阿贝,而是不远处的弥修。   毫不起眼的异能球让阿贝的心猛然悬空,他的异能感知比石蚕还要强,自然能明白这颗小小的异能球里所蕴含的威力,弥修绝对不可能承受,哪怕只是被波及到都有可能丧命。而就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弥修没想到百晓突然会对他发难,一时间直接愣在了原地。   来不及思索,阿贝瞬间出现在弥修身前,抬手就在他们面前升起了数道光墙,这些屏障防御力惊人,在过往的战斗力好几次都起到了奇效,只是这一次……   当那颗异能球仅仅凭借着冲击力就一连击碎了所有光墙后,阿贝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它的威力,紧接着这颗球体就在距离他们很近的位置轰然爆裂。阿贝身后还有弥修,他不能逃开,也不能化作光芒闪避这猛烈的冲击波,他只能在夺目的亮光下狠狠抱住了弥修,将他死死护在身下。   而阿贝,被强大的破坏力笼罩了。   巨大的爆炸产生了灼热的震颤和亮光,弥修的视觉和听觉暂时都失去了,甚至远处罗城的城墙也被这恐怖的能量漩涡波及到了,瞬间坍塌。   只不过阿贝将弥修保护的很好,除了感官上的伤害,弥修的身体并没有感受到痛苦。   百晓发出剧烈的咳嗽,鲜血顺着面具的缝隙喷洒而出,然而他的眼中只有狂热。   他成功了!果然攻击弥修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倒是想看看,被这一招直接击中,阿贝还有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要除掉阿贝,宫岚也不足为惧,颠覆整个神教不过举手之间!   看着眼前还在散发着强大余威的硝烟,皮亚斯的眼中充满了悲伤,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死死咬住了牙。   余威缓缓散尽,弥修也渐渐恢复了神志,他还被阿贝死死地抱紧在怀里,可阿贝已经陷入了昏迷,全身上下都惨不忍睹,面具也被炸碎,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庞,嘴角溢出血迹。   突然之间,弥修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连累了阿贝,而且这次的结果,要远比当初惨烈。为什么呢,自己就那么没用吗?弥修的思维还是有些迟钝,躺在阿贝身下一动不动,悲伤之余又想起了昨晚那个疯子的话。   还真是血光之灾啊,还挺准的。   刚刚的终焉不仅重创了阿贝,也顺手消灭了无数神教军和友方,此时战场上一片死寂,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也是战战兢兢,心有余悸。   在皮亚斯的搀扶下,百晓缓缓走到阿贝和弥修的身边,轻轻举起了火枪。刚刚终焉不分敌我地杀了那么多人,百晓轻易就汇聚出了足以致命的能量,只要他扣动扳机,就能奠定联盟军的胜局。   可让百晓没想到的是,皮亚斯居然拉住了他的手,在他冷峻的目光下一脸哀求地说:“百晓,能不能……别杀弥修?”   百晓不屑地冷笑:“皮亚斯,你那位朋友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他已经被神教彻底洗了脑,你以为他活下来就会感激你吗?当绝后患。”   皮亚斯满脸焦灼,虽然没有再开口,可却用身体挡在了弥修之前。   “皮亚斯,闪开。”百晓阴沉地开口,“你别忘了,你我都和神教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我知道你不希望他死,可这是战争,要顾全大局。”   “百晓,我……”皮亚斯固执地没有闪开,“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但我现在求求你,求你饶了弥修,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求求你。”   百晓没有再多说,一把推开皮亚斯后再次举枪。   “住手!”这次阻止百晓的不是皮亚斯,而是一声身后传来的阻喝。   杜奥卡斯带领着其他副将以及联盟军的大部队匆匆赶了过来,他一马当先地走上前去:“百晓,这次你做的很不错,虽然误伤了一部分友军,但在战场上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我会给你记头功,接下来这些交给我处理,你们可以下去休息了。”   百晓听了杜奥卡斯这话,只想往他的头上先来一枪:“杜奥卡斯!你什么意思!?”   杜奥卡斯迎着百晓愤怒的眼眸冷静道:“百晓,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为了和平,你的手段太偏激了。阿贝活着比死了有用,把他交给我吧,我请求你。”   百晓更加怒火攻心,他之前就知道杜奥卡斯的一些想法,可他没想到杜奥卡斯居然真的要付诸行动。和平?他才不需要呢,他需要的是整个神教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一个不留!   然而今天的杜奥卡斯和以往不同,格外坚定:“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若说有仇,任何人和神教的血海深仇都不比你轻,咱们所有兄弟都是被神教压迫的人,但我们要以大局为重,要对得起在背后支持我们的民众,他们希望的仅仅是和平与公正,而不是一味的战争。”   “百晓大人,战争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杜奥卡斯身边的副官也跟着一起劝道。   百晓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哼了一声:“那,民众们还真要好好感谢你了,杜奥卡斯,你觉得自己做的没问题吗?”   杜奥卡斯点点头:“百晓,我们反抗神教,不单单是为了让他们血债血偿,更大的目的是改变如今的格局,阿贝之上还有宫岚,你杀他并没有太大意义,还不如让他发挥更大的作用。”   百晓心里不住冷笑,他一直把杜奥卡斯当作傀儡,没想到居然会被他摆了一道,现在想想,他早就该当机立断,在杜奥卡斯脑子里刚有那个念头时就除掉他。可今天杜奥卡斯异常坚决,自己现在的体力还没有恢复,若是继续杠下去也落不到好,甚至会更糟。   不过也无妨,他能击败阿贝一次,就能击败他第二次,他的目的终会达到的。   “杜奥卡斯,你会后悔的。”留下这句自认为一定会履行的话后,百晓目光阴沉地带着皮亚斯一起离开了。   新历十七年末,呼云阵亡,阿贝被俘,神教军镇压联盟军的行动宣告失败。 第二十三章 和谈   阿贝的神志缓慢恢复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地牢里,身上是神教军那种能吞噬异能的镣铐噬魔者。费力地在靠着墙坐好后,阿贝看到了牢外和他隔栏相望的人。   杜奥卡斯微微行礼:“阿贝神使,久仰大名,在下是联盟军的首领杜奥卡斯。”   阿贝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奥卡斯,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哦,我还以为叛军的首领是百晓呢,原来是我误会他了。”   杜奥卡斯微微一笑:“我承认,论实力他是比我厉害很多,可联盟军和热衷于欺压弱小的神教不同,并不以武为尊,或许我比他更适合首领这个位置。”   阿贝露出嘲讽的微笑:“一介叛贼,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口舌?我既已被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杜奥卡斯表情冷峻:“阿贝神使,到现在你还要端着统治者的架子吗?不过或许也正常,您贵为神使深居简出,显然不了解很多事实,多年以来,各地神教军肆无忌惮,各种赋税徭役压的民众喘不过气来,更有甚者以屠杀人命为乐,简直无恶不作,视人命为草芥,神教的人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们神教呢?非但自上到下毫无作为,甚至连任何理由都没有就追捕神教之外的异能者,只想要稳固神王那恐怖的统治,对苦苦挣扎的民众熟视无睹不管不问,我们举兵造反,也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阿贝不紧不慢地冷笑,“好一个活下去,好一个为了民众,你们叛军从塔伊尔城一路杀到罗城,所造成的死伤何止百万,和你们相比,我神教可从未犯下过如此大的孽债。”   杜奥卡斯坦然道:“暴君不仁,我们必定取而代之,今日所有的流血与死伤,都是为了将来不再有人受到压迫,若是我们不站出来,千千万万的民众将永无宁日。”   阿贝冷道:“别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过是一群谋权篡位的叛贼罢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天下自然是强者居之,神王冕下统治天下,你们若是觊觎他的神位,靠拳头夺下便是,少在这里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好似天下的理都是你们家的,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两个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虽然表面上吵得不可开交,可都从彼此的言语间捕捉到了一些细节,能看出对方都有和解的念头,而且实事求是地说,目前和解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对神教军还是联盟军都好,只是谁先开口就免不了被动一些,所以两个老油子都不肯先松口。   “你们神罚议会是宫岚最强大的爪牙,”杜奥卡斯换了个话题,“也是我们必须除去的败类,如今落到了我们手上,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阿贝笑了笑说:“不过是一死罢了,有何畏惧可言?只是你那句话说错了,宫岚最大的依仗并不是所谓的神罚议会,而是他自己,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他真的有神的力量。你们觉得打败我一个区区的神使就有能力屠神?大错特错。”   杜奥卡斯紧绷着脸:“神使大人才是大错特错,神教压迫民众,万千民心都是我们联盟军的倚靠,如今神教镇压我们的行动已经失败,消息很快就会穿遍世界各地,想必届时神教只会更加被动,你们口中的神王再强大,能和所有民众抗衡吗?能杀尽天下人吗?”   “他还真的能做到,也绝对有胆量这么做,毕竟神王可比你想象的更加残忍。而且你也别说得好像你们联盟军胜局已定似的,即使所谓的民心在你们那边又如何,他们能跟着你们一起上阵杀敌吗?你们叛军有多少军力能和神教耗着打?”阿贝虽然脸色苍白,但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颓势,“说到这里,我反而要夸夸你们了,不得不说你们选择从东南角进攻的策略确实很奏效,的确给世人营造出了胜利在望的假象,可是实际上呢?你也很清楚,东南地区地广人稀,神教军的势力薄弱,城镇之间也难以彼此支援,你们采取了速攻打法,好似势如破竹一般,眨眼间就拿下了神教将近四分之一的领土。可是,你们真的有这么强的实力吗?你们没有,无论是比数量还是比实力,联盟军能和统治了将近二十年的神教相提并论吗?你们的弱项,在易守难攻需要真实实力的地方就会暴露出来,比如,渭城北方的福光城。等到了那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战争一旦僵持下来,演变为消耗极大的持久战,你觉得最终咱们谁是赢家?”   阿贝几乎是一口气把联盟军的老底揭了底朝天,就是为了告诉杜奥卡斯好好说话,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二人对视了一阵,杜奥卡斯忍不住笑了起来:“阿贝神使,名不虚传啊,可即使你说的都没错,但若战争真的僵持下来,对你们神教又有什么好处?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无非是能挺直腰板,好好活下去。”   阿贝轻笑,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亮出底牌了,看来这小子还是太嫩。这种时候就该不动声色地坚持己见,等着对方先开口示弱才是。   阿贝装作不解的样子:“是吗,那你们想怎么挺直腰板活下去?”   沉默过后,杜奥卡斯目光坚定道:“独立。”   “独立?”阿贝冷道,“一国无二主,想要独立,除非先把神教变为历史。”   杜奥卡斯接着说:“若无法用武力消灭神教,那我就要开创一个没有压迫和不公的新国家,让民众们自由选择。”   “做梦,”阿贝冷笑,“你可以闭嘴了。”   杜奥卡斯看了阿贝一眼,然后转身冲着身边的副官说道:“去把那个少年带过来。”   阿贝心里一惊,莫非……   不消片刻,满身狼狈的弥修被副官推着走了进来,手脚上也戴着噬魔者,牢门打开后,弥修被推到了阿贝身边。   一看到阿贝,弥修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扑到阿贝怀里像只小狗一样蹭来蹭去的。阿贝身上的伤口被他蹭得生疼,不过看到弥修虽然一身狼狈但显然没有受多重的伤后,阿贝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冲着弥修冷道:“不许在敌人面前哭哭啼啼的,石蚕教你的就是这个!?”   弥修也不想在敌人和阿贝面前这么丢人,可他的眼泪不受控制,根本刹不住闸:“对不起,阿贝……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阿贝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杜奥卡斯的眼神,阿贝很想告诉弥修,你接下来还会更狠地连累我。   “杜奥卡斯,”阿贝看着他说道,“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这和背叛宫岚有什么区别?”   杜奥卡斯道:“阿贝神使,我本来是不屑用什么卑鄙手段的,但为了和平我不得不这么做,若你不答应让我们独立,我就杀了这个少年。”   “死就死!”弥修回过头,泪眼汪汪地瞪着杜奥卡斯,“你们联盟军比那些神教军更无耻,你们才是真正的恶徒,卑鄙小人!”   杜奥卡斯看着阿贝:“请阿贝神使多多斟酌,毕竟这位少年对您应该很重要。”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重要?”阿贝冷声问道。   “你冒死也要救下他,他对你怎么可能不重要?况且百晓也这么告诉我了,他什么都知道,你瞒不了他。”杜奥卡斯看着阿贝说道,“每个人都有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你应该不想体会吧?谁也不想体会,可是你们神教曾经,包括现在,让多少人如此痛苦过?我希望您能答应我的要求,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杜奥卡斯表现的很有诚意,甚至是开诚布公地告诉了阿贝自己的意图,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妥协。阿贝心知肚明,如果他不点头,弥修绝对会被杀死,他和弥修现在都没有反抗能力,想要保全弥修,除了答应杜奥卡斯之外毫无办法。   阿贝看了弥修一眼,咬着牙对杜奥卡斯说:“我只能写一封信送回帝城,至于答不答应,那是宫岚做主的事。”   能看到阿贝退让一步,杜奥卡斯已经很满意了,笑道:“很好,希望阿贝神使能在信上好好劝解他,也请您不要怨恨我。我所做之事发自真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般不堪。我去给您准备纸笔,若是此事能通过您完成,那您也是人民心中的英雄。”   弥修真的很想抱着阿贝大哭一场,阿贝为了他身负重伤还吃了败仗,现在还是愿意为了他而妥协,只能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就已经很重了,可自己却无以为报。弥修一边哭一边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变强,把神教失去的东西通通夺回来!   “你能不能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爱哭?”   阿贝的表情很是无奈,他之所以妥协,弥修的性命确实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可也不全是为了保住弥修。如今神教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地步了,若还和以前一样绝对不可能长久,或许联盟军的造反也是神教改革的契机。   弥修心里又喜悦又感动,还伴随着一阵阵愧疚,可张开嘴就习惯性地胡说八道:“阿贝我记住你刚刚的话了,将来某个场景里,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的……”   阿贝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弥修说了一句很下流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羞恼。不过有一说一,弥修还有心思开黄腔,至少证明没有被彻底打击到,哪怕是没皮没脸,阿贝也不希望他因此变得郁郁寡欢。   杜奥卡斯带着副官出去找纸笔了,趁着没有外人,弥修凑到阿贝面前问道:“阿贝,你当时为什么要冒死救我?”   阿贝皱眉:“连我的名字都敢直接喊了,没大没小。”   “名字不就是让喊的吗?”阿贝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在弥修看来就是害羞,笑着继续追问,“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之后,自己活也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不希望我死?”   “没有,”阿贝将脸转向一边,“和当初那次一样,我怕少了你,会影响冕下的复活仪式。”   弥修装模作样地叹息:“哎,有的人啊,就是心口不一,就直接说不舍得我受伤不行吗?”   说完,弥修就靠地更近了,而且越来越过分。阿贝的心突然拧了一下,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流窜于全身,这死小孩又要亲他?还摆出一脸这么认真的表情?   可实话说,阿贝也不想躲开,不知不觉间,或许他对弥修的感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况且自己没有异能也没办法反抗,弥修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两人的嘴唇都快挨着了,阿贝的心也渐渐恢复了平和,似乎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何不妥,可弥修却没有更近一步,几乎是脸贴脸停了下来。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怪异了起来,阿贝也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阿贝以前的关注点不对,现在仔细一看,其实弥修还是蛮好看的,有点他父亲的味道,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亲近亲近。   弥修像是小兽一样,轻轻舔掉阿贝嘴角干涸的血痕:“阿贝,我会变强的,未来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相信我。”   这种动作,这种话,比亲吻更让阿贝头皮发麻,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向来只有阿贝给别人依赖,还从未有人对他说出这种大话,但阿贝并不觉得弥修大言不惭,甚至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不管是依靠别人,还是被人依靠,都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或许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吧。   “我会变得很强,不辜负我父母的名气,不辜负石蚕校长的教导,不辜负神教,更不会辜负你。阿贝,你今天失去的一切,无论是颜面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会为你讨回来的。”弥修鲜少有如此正经的时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管阿贝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他的语气很平和:“但愿如此吧,爱哭鬼。”   弥修有些脸红:“阿贝……”   这么委婉的声音激起阿贝一身鸡皮疙瘩:“好好说话!”   果然,小孩就是小孩,耍帅也帅不过三秒。可弥修刚刚那番话,阿贝已经记在心里了,无论他将来究竟有没有做到,有人愿意为自己说出这些,阿贝就心满意足了。   甚至,阿贝都有些想亲吻弥修的冲动,不过杜奥卡斯突然干咳着重新走进了地牢,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自然立刻烟消云散。   这场战争确实是神教失败了,可阿贝却没有想象的那么沮丧,至少很多事情都比他预想的要好,神教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做出改变,叛军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恶毒,至于弥修……不会丢掉性命的苦头,多吃一点也未尝不可,更何况他还说出了那番话,看来弥修有所成长的地方,不仅仅是实力。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宫岚愿意答应敌人的独立。至于这一点,阿贝也并不担忧,倒不是他觉得宫岚舍不得他死,毕竟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人,宫岚谁也不在乎,只是宫岚恐怕不把叛军的独立当回事,没什么不可答应的,再者说自己也是复活仪式必不可少的一环,宫岚应当不会死磕到底。   这些是阿贝出于理智思考出来的,也是最可能发生的情况,但是说实话,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些期待意外的到来。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宫岚应该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统治者,假如对那些叛军妥协,甚至对分裂领土这件事也无动于衷,那……宫岚还是他第一眼见到的样子吗?   或许早就不是了吧,也不能怪阿贝纠结,毕竟他也是人,而且这世间的好事与坏事此消彼长,都不可能全部消失,大部分情况下,一件事并不能单纯地判定为好或是坏。   阿贝的信送出去后,杜奥卡斯就没再来见阿贝了,想来他身为首领也有很多杂事缠身,不过也没有别人过来捣乱,一日三餐也没有给他们断过,就这么在地牢里度过了几日。   七天之后,鸢尾和万兖带着宫岚的亲笔回信抵达了已被联盟军攻占的罗城,他们两个向来没大没小,难得见到如此狼狈的阿贝,原本铁定是要嘲笑几句的,可一想到阿贝见到回信后的状态,他们两个死死闭着嘴一言不发。   阿贝显然是生气了。   信上只有寥寥一行字:和解之事随意处理,速回,复活仪式即将就绪。   阿贝看过之后陷入了沉默,连弥修想开口安慰他几句,最终也很识时务地没有开口。   阿贝将那行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心里不住地苦笑,随意处理,好一个随意处理。他知道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可宫岚非要如此说辞吗?昔日胸怀天下的神王,如今除了复活仪式,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连这天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一堆破石头野河水,一文不值。   可宫岚难道忘了吗?这是所有人跟着他一起夺得的东西,也是他曾经的梦想,现在被他弃如敝履。假如这些都不重要了,那自己苦心孤诣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二十四章 篡权   神使兵败,神教要和联盟军和解的消息不胫而走,用举国哗然来形容也不为过。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可是神使啊,数十年前就称霸一方的高手,坊间一度流传的最高统治者,居然败给了联盟军,还要和谈?没人觉得这不是扯淡,但是当阿贝带领着联盟军的首领杜奥卡斯一起步入渭城的神殿后,他们才知道,这真的不是扯淡。   这可能是渭城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之前的城庆放到这里根本不够看的,人民们几乎把渭城的街道以及神殿围得水泄不通。弥修,万兖,鸢尾,以及渭城的一众神教官员,全都跪倒在了宫岚的神像之下,听着阿贝宣读神诏,杜奥卡斯则是一脸严肃地站在阿贝身旁。   外边的人们越挤越凶,都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贝举着长卷念道:“神王冕下有令,将原罗城、东龙城、塔伊尔城及周边地区地区划分为和平郡,任命原联盟军首领杜奥卡斯为郡王。和平郡永世享有自主权,独立于神教之外,双方不得侵略彼此领地半步。”   神殿外围观的人民一阵哗然,紧接着激烈地讨论了起来,虽然神教一方的言辞态度不是很好,还装老大颁布了诏书,可阿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次的叛乱,联盟军真的成功了,神教这算是割地求和。   宣读完毕后,阿贝在长卷上烙下自己独有的异能痕迹,交予了杜奥卡斯。   杜奥卡斯慎重地接了过来,环视了一圈朗声道:“诸位,我们的起义成功了!我将创建一个没有压迫、没有不公、人民安居乐业的国度,这也是我们联盟军的初衷。我已经和阿贝神使商量好了,将于十日之后修建国界,在这十天里,欢迎大家到原罗城的地区看一看,看一看我们的新国家,若并非神教信徒故土难离的话,也欢迎大家移居我们和平郡。我杜奥卡斯起誓,必将殚精竭虑为民众建设一个好的国家!”   万兖在下边撇嘴轻声骂道:“屁话真多。”   鸢尾笑了笑,眼神不屑:“碰巧赢了一次就敢这样大放厥词,这种人怕是活不长的。”   相比较他们两个,弥修的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帐可以以后再算,至少短时间内战争已经结束了,阿贝不需要再深入险境,皮亚斯也不用再帮百晓使用那倒霉催的破玉了。虽然皮亚斯还是会恨自己,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可至少他还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就够了。   杜奥卡斯转头对阿贝说:“感谢您的深明大义,结束战争,受益最大的并不是你我,而是千千万万的无辜民众。”   阿贝哼了一声:“杜奥卡斯,在我看来你勉勉强强算个英雄,所以我才愿意说到做到,同时也给你一个忠告,小心小人。”   说罢,阿贝就带着人离开了神殿。   弥修跟在阿贝身后一路来到了城门口,站在城楼上目送杜奥卡斯一行的离去,弥修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些麻烦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阿贝苦笑了一声:“其实冷静下来之后,我又想了想,或许这样的结局也不错,至少杜奥卡斯是一个有手段也有理想的人,倘若他真的能建立一个他口中的国度,也没必要抢回来了……”   弥修看向阿贝:“可是,你不难过吗?”   阿贝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不是因为一次失败,而是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被宫岚放在心上,毫无意义。以前阿贝只是觉得没有人需要他,现在呢?似乎任何人都和自己无关,自己做什么,亦或是不做什么,都不重要。   沉默不语的阿贝低头看着脚下,城门之下,不少人们已经收拾好了家当,欢天喜地地结伴离城,往南走去。   弥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前几天还和欢迎英雄一样迎接他们,现在就能有说有笑地弃城而去吗?可能吧,或许相比于神教,联盟军的辖内对民众而言才是好去处,以前是没得选,现在谁还会愿意留在神教的境内?   而眼前这一幕,或许是比战败更可怕的画面。   阿贝的手搭在城墙上,面无表情地往下看去:“弥修,神教一败涂地啊……”   无论结局如何,他所付出的过程,终究没人会在意。   弥修都要心疼死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阿贝,只能沉默地轻轻抱住阿贝的肩膀,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鸢尾和万兖走过来时,弥修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连阿贝也没有推开他,相对于最大的问题,阿贝没心情去管这种小事。   “阿贝大人,”鸢尾行礼道,“冕下的意思是,要您即刻启程返回帝城,您看……”   阿贝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阿贝大人放心,”万兖阴沉地一笑,“如今那帮叛军拿了诏书,肯定陷于享乐无暇作战,我和鸢尾必定突袭,让他们付出代价!”   阿贝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别胡来,如今的局面已经稳定了下来,我们不能容忍联盟军得寸进尺,但也不要主动招惹他们,那样做只会招人笑柄。”   鸢尾了然地点点头:“阿贝大人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倘若战事就此终结,我们会和联盟军和平相处一段时期的。万兖你也别犯蠢了,阿贝大人让你我留下可不是挑事的,只是如今渭城已经成为了神教边界,咱们要把这里守好。”   万兖嘟嘟囔囔的,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我此行回去,是为了复活仪式,”阿贝缓缓开口,“如果能成功,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你们两个不需要等太久,静候佳音吧。”   鸢尾微微皱眉,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复活卷轴和叛军脱不了干系,显然是假的,而且对方劳心费神地编织谎言发动战争,恐怕也不会拿了几座城镇就满足。不过鸢尾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轻笑着说:“请您放心,无论联盟军接下来有什么动作,渭城都不会有坏消息传回去的。”   阿贝点点头,拍了拍弥修示意他一起离开。   就在他们二人即将离开城楼上时,鸢尾忽然又开口了:“弥修。”   弥修疑惑地回过头:“鸢尾大人,有事吗?”   鸢尾笑道:“我知道情情爱爱的事很重要,但是学本领同样重要。石蚕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好好跟他学吧。”   虽然很疑惑鸢尾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可弥修还是慎重地点了点头,其实不用鸢尾提醒他他也会这么做的。   只有变强,才能保护好心爱的人。   阿贝一行的马车离开渭城北上的同时,杜奥卡斯也在往联盟军的大本营策马狂奔,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多年来的努力与隐忍没有白费,也没有辜负那些信赖他的人,他终于成功了!   他激动地想要仰天长笑,虽然路还没有走完,以后会有很多矛盾和杂务,但黎明终究是降临了。   可突然看到远处的人影后,杜奥卡斯收敛起了笑容,缓缓放低了马速,身后的众人也随他停了下来。   百晓和千心站在前方,看样子是专程在等他。   看着杜奥卡斯眼中难以遮掩的欣喜,百晓随意地问道:“和谈成功了?”   “是的,”杜奥卡斯微笑着点点头,“这次多亏了你,你是联盟军的大功臣,我肯定会重用你的,以后还要你多多费心。”   “是吗?”百晓冷笑了一声,他身旁的千心也是面容冷漠。   杜奥卡斯看出了百晓的情绪有些不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劝道:“百晓,我知道你放不下对神教的仇恨,如今双方和谈成功,你心里不痛快也很正常,但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不想再徒增无谓的伤亡了。”   “杜奥卡斯,”百晓语气阴寒,“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之所以能联合到一起,之所以你一呼百应,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点目的,那就是毁灭神教。”   杜奥卡斯缓缓摇头:“那不是目的,是手段,我真正的目的是和平。现在有了温和的手段,为什么要选择战争的方式呢?就像阿贝说的那句话一样,因为我们发动战争而死的人,比神教压迫致死的数量还要多,我们不能本末倒置。”   “这样啊……”百晓冷笑,“那你就去死吧。”   “什么?”杜奥卡斯目光一沉,百晓并没有动手,可他身边那位副官的影子却诡异隆起,千面猛然从影子里钻出,直接切断了他副官的脖子。   杜奥卡斯明白阿贝不会食言,所以此行带去和谈的人并不多,面对百晓都有些畏惧,千面得手成功后更是让他们阵型慌乱。   “住手!”杜奥卡斯瞪着百晓三人,“你们冷静一点,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你们要因为自己的私恨而因小失大吗!?”   “废物,死吧!”千面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杜奥卡斯,杜奥卡斯不得不拔剑抵挡,可是千面出手迅捷而凌厉。武器相碰的一瞬间杜奥卡斯就被逼下了马,远处的千心也挥动了手上的链刃,杜奥卡斯的部下顷刻间便死伤过半。   杜奥卡斯心中又怒又急,他好不容易取得了和平,难道要坏在自己人手上吗?   百晓根本不屑和他动手,只是冷笑着说:“杜奥卡斯,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冷酷无情的,亲人被杀的痛苦,你能忘掉,别人能忘吗?真是可怜的女人啊,明明她的光系异能力并不强,可还是被神教强行掳走了,死在了去往帝城的途中,她临死前心心念念的也是你啊……结果呢,你跑去和神教和解?”   杜奥卡斯心里一惊,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疤,也是导致他起兵反抗神教的原因,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百晓怎么可能知道?他变得心乱如麻,一时不察就被千面一刀捅进了腹部,闷哼一声连连后退。   不过,痛苦也让杜奥卡斯稍稍冷静了下来,他咬牙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每个人都恨不得杀光神教的人……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为我而活了,我背后有无数期盼和平与公正的无辜平民,他们只想好好活下去,为什么要让你我的仇恨导致他们流离失所?”   “愚蠢,”百晓冷道,“你以为神教暂时的妥协,会持续很久吗?而且对我来说,我只想要神教消失,至于你口中的那些大义,与我何干?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吗?”   随行的那些部下已经全死在了千心千面的手上,可杜奥卡斯眼中没有任何畏惧,哪怕他实力不强,也要誓死守卫来之不易的和平。   “哼……”杜奥卡斯冷道,“你们三个空有一身实力,却不想着如何为民众谋福,真是可悲!你们一意孤行地想要继续战斗,且不说会造成多少死伤,即使你们最后成功了,也不会比神教好多少。”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千面冷笑着勾了勾手指。   冷冽的痛楚在后背蔓延开来,杜奥卡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他的背后本该是没有敌人的,可是就在刚刚,已经死亡的副官却面容僵硬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利刃贯穿了杜奥卡斯的后背。   操控尸体,这是千面一直以来隐藏着的手段。如果让神罚议会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蠢如万兖都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百晓的阴谋。   假献复活卷轴,疯疯癫癫的宫岚一定会按照卷轴的要求疯狂抓捕异能者,这么一来早就对神教心生不满的人们就会合力反抗,百晓趁机混入其中,联合他人之力向神教复仇。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一直没被自己放在眼里的杜奥卡斯突然坏了他的计划,居然要和神教和谈。不过也无所谓了,事到如今,百晓已经不需要蛰伏在暗处了,他已经能够站出来,光明正大地带领联盟军继续战斗了。   杜奥卡斯倒在血泊之中,背后那深长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百晓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身前,身手拿出了杜奥卡斯藏在怀里的长卷:“我就知道,任何人都靠不住,凡事只能靠自己,这就是和解的诏书?”   杜奥卡斯艰难地伸出胳膊,颤颤巍巍地抓住百晓的脚踝:“住手……这是,无数人拿命换来的,住手啊……”   百晓慢慢蹲了下去:“哦,这么重要啊?但是你看。”   百晓的手臂燃起烈焰,长卷瞬间就被烈火吞噬,化作了灰烬随风而散。杜奥卡斯几乎要把牙咬碎了,恨不得将百晓千刀万剐,可他现在连站起来都是奢望,伤口还在不住地淌血,杜奥卡斯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百晓将快要燃尽的长卷丢在了杜奥卡斯身上,火焰连同他的身体一起引燃。   “啊!!”杜奥卡斯发出一声悲鸣,空气中漂浮着焦糊味。   百晓缓缓起身:“知道回去怎么说吗?”   千面操控着副官的尸体开口了:“知道,阿贝不满杜奥卡斯首领提出的条件,在和解会场上突然发难,我们的伟大首领不幸遇难。”   “很不错,”百晓笑着点点头,“从今天起,联盟军就由我来领导,我会将神教彻底铲除的。”   除了在场的三个人外,谁也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阿贝的马车还在极速往北前行。   坐在马车里的弥修还在捏着防御石,只不过相比来的路上,此时的弥修表情格外认真。只要他一想到阿贝为了救他变得满身鲜血的画面,手上就忍不住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所以这一路上,阿贝在弥修的脑子里死了无数次……不过这么做的效果也是显著的,防御石本身的坚固程度是不必多言的,况且这些防御石还都是暗属性的,弥修想凭靠纯粹的异能来捏碎它们是很难的,不过随着他一次次训练,如今的他已经能在十次之内捏碎防御石了,虽然和石蚕的要求还有很大的距离,但也堪称进步神速。   假如一切都按照弥修预想的发展,那么如今的局势确实还行,战争结束了,皮亚斯不用死了,维克的复活仪式也有了眉目,只要成功,想必宫岚也不会和以往一样当甩手掌柜,神教自然会慢慢转变,自己和阿贝的关系也是日渐亲密,真的不错。   不过阿贝似乎还在对宫岚的态度耿耿于怀,一路上都坐在榻上一言不发,弥修放下破碎的防御石靠了过去:“怎么了阿贝,干嘛还是闷闷不乐啊?”   “我没必要不高兴,毕竟连冕下都不在意这种事,我何必在意。我只是在想,那个百晓,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阿贝缓缓开口道。   弥修笑了笑:“都已经和解了,他再不安分又能怎样呢?”   阿贝点点头没再说话,可他心里一直萦绕着不安,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两次接触下来,阿贝能看出百晓是一个癫狂而冷血的人,而且对神教抱着极大的敌意,这样一个人会甘心和解吗?但阿贝也知道自己想的再多也没用,他已经提醒过杜奥卡斯了,只希望他能多多注意百晓这个不安因素。 第二十五章 闲谈   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但阿贝很快就没有心思去管联盟军内部的破事了,因为弥修突然微笑着坐到了他的身边。   “捏的我手都酸了,我要休息一下!”弥修说着说着就在阿贝身边躺下了,还大大咧咧地伸开怀抱搂住了阿贝。   说实话阿贝现在都有点怕这个小子了,百晓什么的都可以先放一放,自己接下来恐怕要面对其他危机了……不过他想象中的骚扰并没有如约而至,弥修抱着他,居然很快就真的睡着了,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看来是因为一直集中异能而累着了。   阿贝无声地叹息,也不忍心惊醒弥修,就这么保持着有些不好受的姿势一动不动,没过多久也进入了梦乡。   他们的小部队飞速北上,而百晓那边,他也带着噩耗赶到了联盟军位于罗城的大本营。杜奥卡斯的死讯传来,联盟军上下悲痛万分,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要踏平神教。   悲痛愤怒的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要百晓继任杜奥卡斯的遗志掌管联盟军,紧接着这种呼声越来越高,其余几个副将犹豫了片刻,也纷纷半跪在了百晓面前。百晓虽然不如杜奥卡斯有声望,可他却毫无疑问是联盟军里实力最强的,也唯有他,才能为杜奥卡斯复仇,带领联盟军和民众走向光荣。   如此一来,百晓只能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望着面前黑压压的大军说道:“诸位同仁,通过此事,我们要知道神教是一群出尔反尔的小人,我们不能给再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必须将他们彻底消灭!我会扛起责任,联合更多的有志之士,或许之后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但我们终会取得胜利!”   联盟军的大部队爆发出震天的呼喊,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义愤填膺。他们已经知道了,神教并不是无可匹敌的,他们一定会赢!   唯独站在暗处的千心和千面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露出嘲弄的笑意,这帮蠢蛋可太容易被煽动了。   不知还有多少性命,即将掩埋于黄土之下。   在异能的加持下,阿贝一行的行进速度飞快,又一次成功穿越万木林后,即将抵达帝城。   即使是铩羽而归也没有影响到阿贝,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依旧是表情淡定地整理侍服,一身从容地要去面见宫岚。进入城门之后阿贝对身旁的弥修说道:“我去主神殿见冕下,你先回学院去。”   “我不。”弥修想都不想就直接摇头。   阿贝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如今的局面哪怕我把联盟军引来帝城门口,冕下也不会计较什么的,只是输了一场战争罢了,说不定宫岚都把这件事忘了。”   弥修无奈一笑,他知道阿贝是在宽慰他,可这话说得也太那什么了,除非宫岚脑子有问题,要么就是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会相信这种说辞。   “冕下在信上提到,复活仪式已有眉目,所以我要去看看情况,你回学院里去,休息或是练习都随你。”阿贝继续说道,“假如复活仪式真的准备在即,大概用不了多久,之前被扣押的光系、暗系异能者都会派上用场,你也不例外。在此之前,养精蓄锐或是让实力更上一层楼都是不错的选择。”   弥修不是不明白阿贝的意思,可是他怕,他怕阿贝一回到帝城就会和之前一样,一堆杂事缠身,无暇顾及到他,好不容易关系日益亲密了,冷不丁再分开是什么意思?   看着弥修闷闷不乐的样子,阿贝用膝盖想都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不由得笑道:“或许我的岁数是不小,但也没老到分别几天就不认识人的地步。”   弥修听闻喜笑开颜:“谁说的,你一点也不老,不过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咱们年龄的问题,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咱们一直活着就行了。你看,等你一千岁的时候,我也九百多岁了,那时候你就显得没有比我大很多了,很有道理吧?”   这孩子……脑子有问题吗?阿贝没有回话,弥修得到的答案是许久不见的怪力,被阿贝一把推出了马车。   弥修一脸懵懵地跌坐在地上,看着阿贝的马车绝尘而去,心想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啊……   回到阔别了小一个月的学院,弥修一点变化也没看出来,硬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学生们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微妙,还是很恭维,但在维持着这份恭维的同时,似乎又想和他保持距离。弥修简单想了想就明白了,自己是阿贝的人,别人对自己当然要讨好了,可之前他和阿贝一起败给了联盟军,神教还被迫割地求和,那别人就忍不住要多想几分了。所以一路上,遇到弥修的人都是一脸尴尬的笑容,好像肚子不舒服似的。   溜溜达达地来到教学楼前,弥修想到了塞克曼那张令他昏昏欲睡的老脸。其实塞克曼也算是有些实力的,不然也不可能当导师,只不过这位老爷子偏爱理论课程,讲起来就没完没了,导致弥修现在看到他就想睡……当然,和见到阿贝想睡的那种睡是不一样的。总之弥修就是提不起上课的劲头,只能在学院里闲逛,习惯性地走到后湖附近,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塞克曼的头号好学生,童殇。   “真是难得,班长你也逃课啊?”弥修笑着走了过去,外出这么久,见到熟悉的老朋友他还是挺开心的,“不过石蚕不是说了嘛,不许你逃课。”   童殇还在进行着感知力的训练,回过头笑了笑:“我跟塞克曼导师说过了,他说我的理论没问题,最需要的就是实际练习,让我自由安排时间。”   弥修笑着点点头,童殇看了看他,好像松了口气:“还好,看上去你没受什么伤。”   这是暗指自己败给了联盟军?弥修尴尬地挠挠头:“是啊,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有多弱,还来不及动手就被打晕了。”   “我听说前线和谈了,还另外成立了一个什么和平郡,是真的吗?”童殇问道。   “真的,”弥修叹气点头,“其实都怪我,若不是我拖累了阿贝,他根本不可能输的,万一冕下因此迁怒阿贝,我可没脸活了。”   童殇轻笑了一声,神情随即正色起来:“其实我倒觉得,战争是最坏的情况,现在这种和谈的局面反倒很好。”   弥修连忙环顾四周,没看到有其他人后才松了口气:“你可别说这种话啊,万一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这次名义上是和谈,其实就是神教示弱妥协了,咱学院里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万一把你的话添油加醋传出去,可能要治你罪的。”   童殇淡然一笑:“这不是没别人嘛,所以我才这么说的。弥修,其实像你这样跟随神使的人,或许并不了解神教统治下底层人民的痛苦……”   “打住打住,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身份尊贵的人,几个月之前我还在破屋子里啃脏馒头呢,而且打小就是这么过的,我可不是什么大少爷。”弥修笑着打断了童殇的话。   童殇满脸写满了不信,直到他发现弥修不像是在说笑,才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是小狗,”弥修笑道,“也不知道我那破房子被海风吹散了没有,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本打算向一个富贵少爷吐诉一番平民的艰辛,结果人家是更惨的难民,童殇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了。   “班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弥修道,“神教处于权力的最顶端,各地官员和各大家族位于中段,他们脚下是数千万的平头百姓所有人都在他们的压迫下苟延残喘,对吧?我从小见到的也是这样的场面,神教军可以肆无忌惮地霸道横行,官员们跟在他们身后狐假虎威,随意地将各种不平等的待遇和徭役赋税压在人民肩头,稍有不慎就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罪名扣在脑袋上,因此被神教迫害致死的人不在少数,对吧?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和阿贝谈论过这个问题了,神教做的不对,但联盟军就没错吗?神教才是这个世界的统治者,内部的问题就该交给内部解决,况且联盟军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他们也只是打着旗号借机造反而已,如果等到他们上位,或许还不如神教呢。”   “不是的弥修,”童殇摇摇头,“我也不赞成使用战争的手段改变神教,但是说实话,我们需要联盟军这样的人出现,来打破之前的局面,无论他们内心深处究竟是不是为了民众。还有,你是异能者,受到神教欺凌大不了可以跑,可以反抗,可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对自己的残酷命运束手无策,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们而战,神教落得现在的结果,也实属正常。你要知道,异能者是不能和平民做比较的,或许你我觉得咬咬牙就能熬过去的痛苦,对于普通人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弥修一时语塞,童殇说的这一点,他之前还真没想过,他从小就有异能,后来又有皮亚斯在生活方面照顾他,现在想想,自己似乎真的没有遭受过神教军很过分的欺凌,更多的时候,或许只是人云亦云,大家都说神教不好,自己看到的亦是如此,那神教就是真的不好,可是这种“不好”究竟意味着什么,弥修还没有切身体会。   也正因如此,弥修才会选择加入神教,因为他和神教之间的怨恨并不多,况且还有石蚕、阿贝等真心为他好的人,所以他或许没资格代表民众评论神教。   童殇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之前被嘉蓝欺辱,被同学诬陷,可尽管如此,我也算是平民里比较幸运的人了,因为我好歹还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前程。可那么多更为普通的平民们呢?我不敢想象他们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弥修这才顿悟,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天真了,因为阿贝是他喜欢的人,石蚕是他的老师,所以无论他口头上如何表达,实则内心是不可避免偏向于神教的。只是话说回来,阿贝一开始之所以愿意带他来到帝城,也仅仅是因为他的暗系异能,以及他故人之子的身份,假如没有这些,当时他想拿出匕首杀阿贝,会死怎么个结局?怕是早就凉透了吧……他为什么会这么天真呢?因为他没有真正经历过神教的恶,他活的太愉快了。其实不管是神教军还是联盟军,立场不同的话观念自然也不同,但恶行就是恶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换句话说,神教的恶在弥修脑子里只是一个概念,似乎是一个可以改正的错误,可对于那些真正承担不公的人来说,这真的是生不如死,比如皮亚斯。弥修心中苦涩起来,可能皮亚斯要恨死他了吧?那么对于那些人而言,他们凭什么不反抗?凭什么不跟随联盟军?   弥修苦笑了起来:“也是,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些,所以张嘴评论那些是非功过,是有些可笑了……我有个朋友加入了联盟军,甚至为了复仇不惜那命做筹码,我也没资格骂他蠢。但是班长,我知道的还不算晚对吧?”   一定不晚,至少他还有机会看清楚以后的路,他绝对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如同此刻般心中苦涩。   “嗯,”童殇点点头,“我也说了,我个人并不赞成联盟军的做法,虽然换位思考可以理解,但那种行为确实过于极端,只会平添更多的死伤。不过好在双方和解了,虽然已经失去的无法挽回,可是之后,无论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好事。战事平息后,人们有了自主选择的权利,可能大部分都会选择和平郡远离纷争,至于我们神教,经历过一次战败,或许会好好反思该如何治理国家。神教之所以会肆无忌惮,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有对手。没有对手,没有敌人,并不会带来永久的安宁,只会使得掌权者逐步堕落,现如今也没必要想太多已经过去的事,联盟军利己也好,真的大公无私也罢,反正最好的结果已经出现,我们都会越来越好。所以我想,所谓的和谈,并不仅仅是联盟军的胜利,或许也是我们的胜利。”   弥修一脸钦佩地看着童殇:“哇,没想到你有这么高格局的想法啊,太厉害了!”   童殇害羞地笑了笑:“别这么说,怪难为情的……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况且我是被城主举荐过来的,自然忠于神教,希望神教能够永世流传,可能现在就是我们大施拳脚的机遇。”   弥修用力地点点头,他一定会的,一定会和阿贝一起将神教传承下去,握紧拳头道:“对,这就是我们的机遇!”   “机遇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靠嘴皮子可不容易抓到。”石蚕慢悠悠地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对于石蚕突然出现这种事,弥修已经麻木了,毕竟石蚕校长的出场很少有不突然的,但弥修有些担心,石蚕会不会听到了童殇之前的话?虽然说也没什么大问题,但石蚕作为神罚议会的一员听了肯定会不舒服的,而且石蚕应当会很厌恶这种小毛孩子的高谈阔论。   不过石蚕可能是没听到或是不在乎,没有揪着童殇,而是满脸不屑地绕着弥修走来走去。   弥修头皮发麻:“石蚕校长,您这是怎么了……”   “根本不用想,我猜都能猜到,你连累了阿贝吧?”石蚕笑道。   弥修没皮没脸地承认了:“是的。”   石蚕被他毫无负罪感的坦荡惊到了,磨着牙说:“那你的力量练习如何了?”   弥修笑道:“我已经知道了,其实校长你故意没说,要练习的并不是力量,而是异能的掌控力和破坏力,对吧?”   意识到弥修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石蚕气得差点把手杖摔了:“弥修,你可别告诉我,都过这么久了你才想明白这一点。”   弥修干笑道:“那哪儿能啊,我早就明白了,我很勤劳的,现在能在五次之内捏碎防御石了!”   “我让你直接捏碎,你给我分成五次?许久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学生了。”石蚕冷冷地说。   弥修的眼神漂浮不定,似乎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罢了,多少有些进步,证明你还没有太偷懒。接下来的几天继续练习吧,等你满足了我的要求,再进行下一步。”石蚕说罢就打算走人了。   “石蚕校长!”弥修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叫住了他,“石蚕校长,你知道有什么东西能吸收异能吗?”   石蚕回过头:“吸收异能?你遇到了这样的对手?”   弥修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石蚕思索道:“不少奇闻异志里罗列有一些所谓能吸收或免疫异能的物品,这其中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只有寥寥几种是理论上可行的东西,比如异能原石。”   “异能原石是什么?是不是玉佩的模样?”弥修追问道。   “不是,”石蚕摇摇头,“所谓异能原石,是一种自然形成的蕴涵有异能力的石头,理论上并不存在人造的。传闻每颗原石都是单一属性的,如果将其与自身经络结合,就能无视那一属性的异能伤害,也能大大提升实力……至于你说的玉佩,我闻所未闻,你见到它能吸收异能吗?”   “嗯!”弥修用力点头,“联盟军里有一个叫百晓的家伙,他几乎能无视所有属性的异能,或许他体内就有您所说的原石,可光系和暗系的能量他不能直接无视,需要一对玉佩一样的东西,而且那玩意儿似乎对人体的负荷很大。”   “如果真的如同你口中所言,那就麻烦了……”石蚕微微皱眉,他本以为阿贝之所以失败,一定是被弥修拖累了,可假如敌人能无视异能,那可就不容乐观了。   石蚕本想详细问问,但是他想象到弥修的傻样后选择突然转身:“想必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直接去找神使询问吧。”   石蚕急匆匆地离去,留下沉思的弥修和懵逼的童殇。 第二十六章 复活   石蚕神情匆忙地来到主神殿外,居然破天荒地被守卫拦了下来,小守卫战战兢兢地看着石蚕:“石蚕大人……冕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打扰他和神使,您……您请回吧……”   石蚕的双腿和他的表情一样纹丝不动,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门外,守卫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过了好久,石蚕才没有语气地问道:“复活仪式?”   守卫连忙点头,石蚕轻哼了一声后转过头慢悠悠地走了:“人还没活呢就这个样子,倘若真活过来了,还不得天下大乱?”   守卫只想堵住耳朵大喊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怎么连石蚕校长都对冕下不敬了!   主神殿内,依旧是只有宫岚阿贝两个活人,也依旧是那个场面。   “所谓的复活术,无外乎就是唤醒或剥夺他人的生命力,我之前一直在进行尝试,我提及过,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我曾感受过几分异样,或许那就是复活的征兆。我将已知的治疗、唤灵法阵尝试了无数次,感受也并非次次相同。光系和暗系的能量是最为神秘的,谁也不知道究竟能否做到起死回生的地步。先知会进献的复活法阵已经准备就绪,不过香冥和稂梓还在打理法阵所需的材料,这段时间我也不想浪费,咱们继续尝试吧。”   宫岚站在棺椁之前,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恐怖的暗系异能力。   就像阿贝所想的那般,宫岚闭口不提前线求和的事,似乎那一点也不重要,满脑子依旧只有那个人的名字。   阿贝站立于另一侧,默不作声地散发着光系的异能力,有可能是伤势还未痊愈,阿贝时不时地就会感到一阵心悸,而宫岚散发出的异能力比他强得多,而且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居然一点不适也没有。   阿贝不由得在心里感叹,如今的……不,应该说自从宫岚自称神王的那一天起,他的实力就已经深不可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仰慕他力量的小子了。可是为什么呢,明明有统治一切的力量,却对一切曾经向往的一切弃如敝履,偏偏对一个已死之人难以忘怀,当初有多自我,现在就有多卑微,人真是可笑的生物。   “好了,”宫岚突然有些泄气地收了手,“看来这么干试着效果不佳,留点力气等他们把一切准备好吧。”   阿贝站定,束手道:“冕下可曾想过,维克复活之后的事?”   宫岚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阿贝你还是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呢,以前你可从来不会这么问,不过……我还真没想过,因为我不敢去想那个画面。假如维克醒来,看到我把这个世界搞得一团糟,八成会狠狠地揍我一顿吧。哈哈,我还挺期待那天的,但愿早日来临。”   阿贝笑了笑:“我与冕下相识多年,发现……您倒是越来越像至情之人了。”   “算了吧,少嘲讽我。”或许是这些话让宫岚很开心,他居然破天荒地关心起阿贝的事来了,“倒是你,最近和那只小狼崽子如何了?”   阿贝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将了一军,宫岚整天缩在棺材旁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知道他的事?阿贝微微一顿答道:“有劳冕下关怀了。”   “我跟你说真的呢,”宫岚抚摸着维克的棺椁,“你对弥修是什么想法?”   虽然阿贝一直说宫岚只操心复活仪式,可现在真的问到了弥修,阿贝觉得还不如继续关心死人的事呢……阿贝佯装淡定:“属下不知。”   宫岚轻笑了两声:“阿贝啊,我这人一身毛病,唯独眼光独到,我第一眼看到弥修就知道这小崽子喜欢你,只是少年的爱意来得快去得更快,既然遇到了就好好珍惜吧。”   阿贝干咳了两声,其实就年纪而言,宫岚真的不配用这种说教的口吻教他做事,可论起经验……阿贝无言以对。   “我说真的,”宫岚看了他一眼,“可别像我一样,将来追悔莫及。”   阿贝只能安慰他:“还有机会,冕下。”   “但愿吧,”宫岚看向了棺椁里沉睡着的人,“今天就到这里,派人通知那些异能者,同时让香冥稂梓加快动作,明日在这里举行复活仪式。”   “是。”阿贝深深地行礼道。   宫岚既已下令,那就容不得他们磨蹭,阿贝一夜未归,在神王殿里东奔西走,确保明天不出任何意外情况。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的弥修归来,一晚上也没看到阿贝的人影,气得睡都没睡好。   男人果然都是骗子,谁说的不会忘了他!?   第二天醒来身边还是空无一人,就在弥修纠结着是去找阿贝还是回学院捏石头的时候,两名神教军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把弥修请到了主神殿。   他好歹也是厉害的暗系异能者,复活仪式自然需要他出一份力。   维克的棺材就摆在主神殿中央,四周跪满了一大片光系和暗系的异能者,虽然大部分人脸上都不见什么恭敬之色,但也没谁敢公然挑衅,一个个的都还算老实。   宫岚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坐在神王的王位上,阿贝石蚕和稂梓香冥二左二右地立于台阶之下,身边是堆积如山的各种材料,其中就有弥修和阿贝的媒人:葬魂花。仔细观察便可发现,那么多物品并不是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而是很有规律,不同的物品之间间隔却是一致的,很显然是为了配合刻在地板上的复活法阵。   为了今天,宫岚丢了将近四分之一领土,可他毫不在乎,只要能成功,哪怕要他的命也无不可。   出于本能,宫岚看着那些异能者的目光有些鄙夷,但还是冷道:“我就直说了,神教带你们来帝城,就是为了完成今日的复活仪式,若是成了,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明白了吗?”   能被神教看中“请”来,至少没有特别废物的人,可随着宫岚开口,他们一个个的都噤若寒蝉,因为宫岚散发出来的气场压迫感十足,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蛇缠绕住的猎物,从内心深处感到恶寒和畏惧,稍有疏忽就会小命难保,所以回答宫岚的是乱七八糟、有气无力的声音。   宫岚眼中鄙夷的神色更加明显,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多看这群废物一眼,但为了确保复活仪式万无一失,他也只能先忍住了:“你们要做的很简单,法阵和材料已经备齐,你们只需要把异能通通传递到我和神使身上就行了,明白的话就开始。”   包括弥修在内,所有异能者规规矩矩地自发分为两个阵营,一拨是光系,另一拨是暗系,分别站立于棺椁的前后两端。宫岚冷着脸起身走下台阶,阿贝也在另一边站定,复活法阵启动了。   宫岚和阿贝身上你发出来的强大能量是这群异能者难以想象的,一个个都开始自我怀疑,自己贡献出的那点微弱能量够干嘛的?但是也没有人敢不尽力,毕竟没人敢在宫岚这种高手眼前耍滑头,纷纷尽力将自己的异能力转移到阿贝或是宫岚身上。   摆放在四周的材料逐渐被他们强到离谱的能量摧毁,地面上的法阵感应到能量后,浮现出繁琐复杂的咒文。葬魂花等物品被毁掉后,所有能量都在异能的带领下逐渐融入法阵的核心,再逐渐转化为能量渗入摆在中间的棺椁之内。整个复活法阵像是一台巨型的机器不断运转,其间过程并没发生任何意外。   弥修就站在宫岚身后不远处,虽说法阵所需要的异能力强大到超乎想象,但或许是天赋以及训练过的原因,弥修并不感到多么吃力。和他不同,余下的大部分人,在法阵开启的第一时间脸色就变得很苍白,而且随着法阵的运转,似乎就由不得他们自己控制了,体内的异能力被法阵核心源源不断地汲取。   越来越多的材料化作能量,宫岚的目光也逐渐热络起来,维克能醒过来吗?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直到法阵摆放的物品悉数化作灰烬,直到法阵变为运转的空壳,维克也没能醒来。   宫岚面色冷峻:“继续。”   那些没参与仪式的神罚议会成员也没有闲着,刚刚摆在法阵里的材料只是一部分,宫岚一下令,他们迅速地将更多材料摆了上去。只能说宫岚对这件事真的上心,几乎将法阵所需的那些东西搜刮了干净,一次不成,可以继续进行下一次。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也过去了,从各地掠夺过来的材料越来越少,但维克仍旧闭目躺在棺椁里一动不动。已经有不少异能者体力不支昏过去了,还勉强站着的人也是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只是没人敢说出拒绝的字眼。   神罚议会的人脸色也不好看,香冥行礼轻声说道:“冕下,只剩下这些了……”   这是最后一次的尝试机会,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站起来了,宫岚的眼神濒临绝望,其实经历过第一次失败后他就该明白的,这个所谓的复活卷轴是假的,根本毫无效果!可是他不敢承认这一点,抓着一丝虚无的希望不肯撒手,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上天的垂怜,让他和维克团聚。   可他能这么放弃吗?宫岚眼中迸发出暴虐的杀意:“继续。”   弥修一头大汗,一半是因为异能干涸,另一半则是被吓到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应该是阻止宫岚,因为只要不傻就能看出来,这个复活法阵是没有用的,如果打破了宫岚的最后一丝希望,他绝对会崩溃爆发,只怕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可看着宫岚的神情,谁也没有胆子制止他,所有人只能听从他的命令,徒劳无功地传输着自己的能量,等待着他的爆发。   弥修咬了咬牙,打从心底希望奇迹发生,万一最后一次真的成功了呢?   最后的机会,奇迹并没有发生。   最后一朵葬魂花在能量中心消散,宫岚猛然撤回了异能,双手支撑在棺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维克那恬静安详的睡颜,宫岚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裂开一样痛苦。   “维克……你就这么恨我……”宫岚的泪水大滴大滴落在棺材上,“你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啊!!”   阿贝暗道不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瞬间出现到弥修的身边,一把将已经脱力的弥修拉住,眨眼间就转移到了主神殿之外。几乎是同一时间,主神殿里爆发强大的暗系能量波动,整个殿内瞬间就被惨叫声淹没。   宫岚盛怒之下爆发的能量将整座主神殿震塌,尘土伴随着惨叫漫天飞扬,那些没来得及逃离的异能者恐怕都凶多吉少了。或许这是主神殿建成至今,阳光第一次照射到它的内部,那是一片刺目的猩红。   弥修呆住了,宫岚这是疯了吗?石蚕和香冥、稂梓三人也及时逃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漂浮在阿贝身边。这个时候,大家还是装哑巴比较好,谁也别去神王冕下那里碍眼。   沉默了很久,石蚕才突然冷冷开口:“这些力量,本该拿来对付叛军。”   阿贝道:“说这些毫无意义,这种事情要靠宫岚自己走出来,别人谁都劝不了他。”   弥修看向了阿贝,脸色骤变:“阿贝,你受伤了?!”   阿贝的脖颈处被染红了一大片,弥修小心翼翼地揭开他的面具才发现,阿贝的嘴角、鼻孔、甚至耳朵里都冒出了殷红的血液,流淌在阿贝苍白的皮肤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没事,”阿贝随意抹了一把,“没感觉,或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   弥修心疼地看着他:“看得我难受死了,阿贝……”   阿贝虽然厉害,可他也是人,他也有极限。自从回来帝城后,和宫岚的那些尝试就没有断过,本身就消耗了阿贝大量异能,随后的咔麦尔叛乱、罗城负伤等也让阿贝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再加上刚刚的复活法阵,种种积压到一起,阿贝有些撑不住了。   “没关系,”现在反而需要阿贝来宽慰弥修,“看样子复活仪式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怎么了,又要哭是不是?”   弥修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嗯,可是我不会哭的,我要变强,强到足够给你依靠。”   石蚕忍不住浑身发毛,不得不说,即使弥修啥啥都不行,至少这份天真和胆量他是佩服的,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阿贝听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只是心中微微有些触动。活了这么久,比现在还严重的伤他也经历过,可没人想过给他依靠,他也没指望依靠任何人,可是现在……阿贝轻声说:“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而此时渭城的某个房间里,气氛却是截然相反的旖旎。   喘息声听得人面红耳赤,衣服散落满地,万兖的蜥蜴也被几层衣物盖得严严实实,在黑暗中慌张地到处乱爬。   鸢尾压在万兖身上,在他紧致的肌肉上留下一排排牙印:“我说,你怎么那么爱叫呢?   万兖被他咬的又爽又疼,叫唤着说:“舒服的时候,就不必压抑自己了吧?啧,你他妈能不能轻点,要吃了我吗?”   “吃?我当然要吃,而且永远也吃不够……”鸢尾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万兖哈哈一笑:“那,什么时候让我也吃你一次?”   鸢尾的笑容邪魅:“亲爱的,跟了我,你还指望自己前边的摆设能有用武之地吗?”   “你真是个变态……”万兖习以为常地笑了笑。   “哦?那接下来,你想和我这个变态玩点什么游戏啊?”   鸢尾吻着万兖的双唇,万兖挣开他笑骂:“他妈的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到底要几次才够啊?”   鸢尾轻笑,刚想继续做些什么,就听到了外边过道上的脚步声,收敛了动作后哼了一声:“咱们神教为什么要收这些扫人雅兴的莽夫?真是该死。”   逃过一劫的万兖笑道:“行了,阿贝大人在帝城忙着操心冕下的复活仪式,咱们奉命守在这里,总不能老是这么声色犬马吧,该办正事了。”   说完万兖矫健地跳下床去,捞起衣服就穿了起来,顺便让他的小蜥蜴重见光明。   门外传来渭城城主焦急的声音:“二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叛军……叛军正在往渭城城门疾行而来!”   万兖骂骂咧咧道:“这帮该死的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子出去灭了他们!”   鸢尾不慌不忙地笑道:“我早就知道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我前几天派出好几批伪装成平民的斥候潜入和平郡,结果至今无一归还,这其中显然大有文章。不过这样也好,我从没打算放过他们,正愁没理由动手呢,他们就自己主动来送死了,亲爱的……”   “滚!万兖笑道,“下了床别叫我亲爱的。”   鸢尾很配合地改口:“好吧万兖大人,咱们比比谁杀的废物多,如何?”   “正合我意!” 第二十七章 威名   鸢尾和万兖二人来到城楼上放眼望去,果然,远处尘土飞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联盟军的部队已经逼近渭城大门了。   鸢尾还没来得及下令,城主就又一次屁滚尿流地跑了过来:“大事不好了大人,东边,东边也有大部队杀来了!”   “东边?”万兖踩在城楼最高处远眺,“东边又不是叛军的地盘,难道是神教军?咱们的援军到了?”   鸢尾放空双眼望去,不禁冷笑:“的确是临城的神教军,但是,只怕不是援军。”   “啊?什么意思?”万兖愣住了。   鸢尾道:“若是援军,这来的未免也太及时了吧?而且你看看他们的阵势,应该将临城的所有神教军都出动了,除非他们城主疯了,否则怎么可能不在自己城内留一兵一卒?”   “那他们……”万兖皱起了眉头。   鸢尾舔舔嘴角冷笑道:没错,这帮该死的东西应该已经被策反了。”   万兖在原地走了两步,骂道:“这帮吃里扒外的叛徒!居然敢和叛军勾结背叛神教,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大概是愚蠢给了他们勇气,都以为叛军打败了神使,我神教已经不行了……”鸢尾嘴角挂着冷笑,“别生气了,给我两分钟的时间,我先把这些叛徒杀干净。”   万兖恍然大悟:“也是,反正你杀他们轻而易举,那帮蠢蛋居然骑着马来对付你,真是失策。”   鸢尾三两下就闪身来到了东侧的城楼上,不远处的临城神教军几乎已经快杀到城下了,为首的正事当地的城主。城主自然也看到了鸢尾,发自本能地心生畏惧,但还是按着乱跳的眼皮回身喊道:“神罚议会的鸢尾就在渭城,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给我杀了他!”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何突然站到了叛军那头,但我也懒得问了,思维枷锁!”鸢尾的精神力不断地从瞳孔中散出。   所有神教军都是骑行过来的,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自己座下的战马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紧接着所有战马的双目都变得赤红,嘶鸣过后宛如发疯了一般将自己身上的神教军甩下,裹着重甲的铁蹄践踏在了他们身上。   这一突变使得临城神教军损失惨重,很多实力一般的异能者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乱蹄踩成了肉泥。不过好歹是神教军,第一波猝不及防过后,余下的人纷纷从混乱的马群当中一跃而起,手心释放出各式各样的异能向城楼的鸢尾奔去。   “可悲的东西。”鸢尾不屑地笑笑,手上的莲花戒指闪烁出妖冶的光芒,青色的阳火如同帷幕一般笼罩住了整片天空,惨叫声顿时不绝于耳。   火光过后,半空中什么都没剩下,那些留在地面上的神教军也被发疯的战马全部杀死,只能看到大片大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以及那群浑身浴血的战马。   鸢尾不无得意地自言自语:“如果各地神教军都是这么弱的话,倒也不难理解,为何叛军能打下那么多地方了。”   另一边万兖的战斗则更加直接,城门大大地敞开着,渭城神教军在他的带领下杀出了城去,联盟军一方都惊呆了,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奔放的守城方式,到底谁才是进攻的一方?   “哈哈哈哈!”万兖手中的大剑被鲜血浸染的通红,不断地劈中一个又一个联盟军的身体,简直就像虎入羊群一样,顷刻间就将联盟军原本整齐的列阵撕开了一道缺口。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体术异能者也挡不住吗?给我升起土墙拦住他!”一个联盟军的副将喝道。   “动作太慢了!”   副将的话音刚落,他便惊恐地发现万兖不知何时已经逼近了他的身边,手中的大剑无可阻拦地贯穿了他的心脏,将他的表情定格在满脸的难以置信。   各种不同属性的异能砸到了万兖身上,可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受伤口的影响,继续无所顾忌地屠杀着联盟军。   逐渐的,万兖杀到了联盟军的阵容深处,猛然拔地而起,在空中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神剑术,星堕!”   磅礴的夸张剑气几乎横扫了半个战场,数以百计的联盟军同时被拦腰斩断,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更加激发了万兖的凶性。   此时百晓一行人位于大部队的后方,百晓看着漫天飞舞的剑气,缓缓皱起眉头:“阿贝留下他们两个,真是老谋深算,无论是控兽异能还是武技,都不是能凭借化解异能对抗的。”   “那又如何?”千面不甚在意,“你有流年珠,只要被你看上一眼,他们的所有弱点都会暴露无遗,还怕杀不了他们两个吗?”   百晓点点头:“走吧,该我们上战场了。”   此时距离百晓篡权成功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发兵,一是因为他要养伤,和阿贝作战时百晓不顾一切使用了负荷极大的终焉,他需要静养,二是他利用了自己的优势,百晓那双眼睛能看到过往的一切,也能洞悉人心,这些天他去见了附近几座城镇的城主,用手段拉拢或胁迫了不少人,临城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他做足了准备之后才选择今天动手,为的就是直接拿下渭城。   不过等百晓抵达了主战场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鸢尾和万兖,哪怕他为了鸢尾专门猎杀了附近大部分野兽,已经把鸢尾可操控的野兽数量降到最低了,却没想到临城的神教军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直接被自己的战马杀光了。不过百晓也更加庆幸自己已经提前消灭了不少野兽,否则现在的局面只会更被动。   一只巨型的猎鹰从空中俯冲而下,鸢尾从鹰身上翻身而下,站到了万兖身旁。   万兖挑挑眉:“你那边这么快就完事了?他们也太废物了吧?”   鸢尾笑了笑:“他们比我想象的更弱,不过叛军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四周几乎没有什么能用的野兽了,好像被他们提前解决掉了。不过好在临城送来了一些马,凑合着也能用用。”   战场的另一头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上百匹全副武装的战马从渭城东边气势汹汹地冲入了战场,身上的坚固铠甲在奔走事发出摄人心魄的碰撞声。   百晓看到后果断下令:“远程异能者优先使用异能消灭那群畜生,这些马都被鸢尾控制了,不怕死不怕疼,必须尽早除掉。千心千面你们两个的目标是万兖,皮亚斯和我一起去对付鸢尾,动手!”   鸢尾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同于其他人的强大气息,冷笑着说:“哦?看来叛军终于舍得动真格的了,那就陪他们玩玩吧。”   “别跟我抢啊!”万兖大笑着率先冲了出去,迎上了千心飞来的链刃。   万兖一脸不屑,随手挥动大剑弹开了链刃,可那诡异的武器似乎有意识一般,转头就缠上了万兖的剑身,接着万兖就感受到对面传来恐怖的力量,居然比他还要凶猛,拉扯着他向前冲去。   鸢尾倒是一点也不为他担心,回过身笑着看向来到他身前的百晓和皮亚斯:“看样子,我的对手就是你们两个了?这位面具小弟,咱们之前见过啊,看来阿贝大人口中那个能吸收异能的叛军就是你了。”   鸢尾身上散发出来的异能力或许没有阿贝强,但却极其具有侵略性,皮亚斯硬着头皮和百晓上前一步,百晓也缓缓拿出了那把火枪。   “话说回来,你们侥幸赢了阿贝大人,还签订了所谓的和谈诏书,算是取得了你们想要的结果,可是现在居然主动挑衅神教,看来你们也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高尚啊。不过也是,你们觉得神教不堪一击,想坐坐神王冕下的位置也无可厚非,只可惜……下辈子吧!”鸢尾手中燃起诡异的黑色火焰,挥手间便形成一道黑色的烈焰向百晓二人冲去。   万兖那边,他被千心改造之后的怪力强行拉扯了过去,千心冷笑一声过后在近距离弹射出数十把利刃,下一刻就要把万兖扎成刺猬。   “小家伙,你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我拉到你的身边。”万兖大笑了一声,“神剑术,劈山!”   破坏力惊人的剑气奔涌而出,一瞬间就将千心的链刃和短刀搅碎为齑粉,并且速度不减地继续前冲。千心迅速后退并在身前升起护盾,可是双方的距离还是太近了,护盾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万兖的剑气直接切断了他的身体,在强大的剑气中飞了出去。   “蠢货!”万兖哈哈大笑,然后疑惑地眯起眼睛,“怎么没有见血啊?”   百晓面对着直逼面门的黑色烈焰,没有选择闪躲,而是将皮亚斯护在身后,自己挡下了那些高温的火苗,在即将被烈火焚烧之前,百晓看到了鸢尾那阴森的笑容,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他之前和鸢尾交过手,鸢尾知道他可以无视火系异能,不可能作出无用的攻击,百晓感觉到那些黑色的火焰有些非同寻常,可再想闪躲已经晚了。   皮亚斯在那团猛烈的黑火中居然感受到了暗属性的能量,立刻拉着百晓飞速后退,可还是没能彻底摆脱鸢尾的阴火,百晓的右手被阴火掠过,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紧接着整条胳膊都被黑色的火焰引燃。   百晓咬着牙,左手立刻劈出风刃,当机立断地斩断了右手臂,鲜血立即喷涌而出。跌落在地后,百晓的那条胳膊还在燃烧着,直至将它彻底烧成了灰烬。   “怎么可能……”百晓目光惊异,他的五系原石都还在正常运转,他怎么可能会被火系异能伤到呢?   “看来我想的没错……”鸢尾发出瘆人的冷笑,“你能吸收火属性异能对吧?上次交手时,我使用的是纯正火系的阳火,却奈何不了你,不过我刚刚使用的是阴火,混合了火暗双重能量,你果然没辙了。”   融合异能!   这种东西百晓当然“看”到过,可是却从未遇到,没想到如此罕见的情况他都能亲身经历。在他没有使用双生玉的前提下,是无法抵抗混合了光系或暗系的异能的,换言之,皮亚斯单纯依靠双生玉同样无法抵抗,因为他没有免疫火术的原石。   百晓没想到,他本以为对付鸢尾这个火系异能者会很顺利,结果却如此棘手,甚至比阿贝还难对付。   百晓催动起眼中流年珠的能量,他倒要看看,面前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然而,更加恐怖的情况出现了,展现在他眼中的是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居然连流年珠都无法看透鸢尾!?这种情况从未有过,百晓的额头上滑下冷汗,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了。   另一边,万兖饶有兴趣地看着千心的上半身,从腰部切断的伤口居然没有一滴血流出来,正在他好奇的时候,千心被斩断的腰上突然钻出十几条细长的支架,看上去就像蜘蛛一样。   千心缓缓地挣扎爬起,依靠着那些支架“站稳”,看上去更加吓人了。   万兖看得头皮发麻,刚想出手把他彻底切成碎片,身后却突然爆发出凌烈的杀意。   不得不说,虽然万兖看上去有些傻,但在战场上绝对可怕,他反应很快地将大剑护在身后,从他影子里钻出的千面一刀砍在了大剑上,没能偷袭得逞。   现在计划顺利,千面已经不需要在神教面前隐藏自己最强的能力了,可是战场上的尸体大部分都是被万兖所杀,七零八落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即使控制起来也用处不大,所以千面只能继续使用影杀术,奈何被万兖轻易挡下了。   一击不成,千面哼了一声就想逃走,万兖冷笑道:“偷袭不成还想跑吗?老子本来都快把你忘了,你还敢自己送上门来?死吧,七步绝杀!”   “糟了,快闪开!”千心表情大惊,他能感受到这一招的恐怖,千面几乎没有被改造过,如果被正面击中几乎不可能活着。   七步绝杀是万兖最恐怖的能力,用无形的剑气伤人,只是这些剑气并不是从大剑上劈出来的,而是利用异能将杀意具现化,七步之内的所有生命都会被残杀殆尽。   千心没有多想,腰下充当腿脚的金属支架猛然发力,直接奔向了万兖,他来不及替千面挡刀,可是拉近距离后,就足够他用异能为千面提供一层护盾了。   至于他自己……   在护盾的掩护下千面立刻撤退,虽然匆忙形成的护盾几乎不堪一击,但也起到了关键作用,千面只是挨了几道并不致命的剑气,就安全地脱离了万兖七步范围。可千心就没那么幸运了,全身的肌肉和骨架被七步绝杀的混乱剑气层层搅碎,只剩下一颗改造过后无比坚固的头颅还留着。   不过尽管如此,千心居然还没有死。和之前的改造者不同,千心的改造核心并不在心脏,而是放置在大脑之中,虽然破坏力或许小一点,但是生存能力却大大加强。   “我的妈,你们都是些什么怪物?”万兖瞪大了眼睛,“你们造反之前是耍戏法的吗?”   “千心……”千面咬牙切齿,虽然千心没有死,但刚刚明显命悬一线,假如七步绝杀的破坏力更强一点,千面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他们兄弟三个,唯一的理想就是向神教复仇,他们从没想过彼此也有可能为此牺牲,千面怒火中烧,千心那颗脑袋也冷笑了起来:“别担心,就算没有了身体,我们依旧能杀死他。”   “你该庆幸嘴长在脑袋上,不然你现在就说不了大话了。”万兖冷笑着再次抓起大剑,甭管对方是什么玩意儿,全砍成碎片就行了!   他们这边虽然被动但也算有来有回,可百晓那边,已经陷入了深深的不安,前所未有的惊惧萦绕在他的心头。流年珠能看到世间的一切,也能看到所有人的过往,为什么会在鸢尾面前失效呢?   百晓的心思全乱了,只能仓皇地来回闪躲鸢尾爆发出的黑色阴火。   “你看上去,似乎对我很恐惧?”鸢尾冷笑了起来,“不过也难怪,你我看上去应该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你没见识过我和万兖的实力也可以理解。你知道,当初我们被人们称作什么吗?”   鸢尾一边说,一边也没有停下攻击,不给百晓任何喘息的机会。百晓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下来,他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取胜!   “当初我们杀死了阿特利亚家族的首领,靠实力获得了一个很不错的称呼,只是后来宫岚冕下称神,出于忌讳,就没人再提了。”鸢尾不屑地看着来回逃窜的百晓,像是看着一只丧家犬,“我和万兖,当初被人们称作屠神者,因为我们的实力强大到足以杀死神明。你呢,你觉得自己比神更强吗?”   “我懒得听你胡说八道,你再厉害,能有阿贝强吗?连他都不是我的对手,能何况你!”   百晓下定了决心,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他还要保护皮亚斯,一味地逃避只会越来越难。即使流年珠看不透鸢尾也无所谓,至少自己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只不过这一次,百晓无法依赖皮亚斯了。   再次躲开一道灼热的黑火后,百晓单手抱着皮亚斯落于地面:“把双生玉给我。” 第二十八章 绝杀   百晓说罢看向了鸢尾:“别急,你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皮亚斯皱着眉头:“你已经受伤了,再强行使用双生玉的话……”   “闭嘴,你想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放下皮亚斯后,百晓用仅剩的左手夺下了皮亚斯手上缠绕着的双生玉,然后阴狠地望向一脸悠哉的鸢尾,“游戏时间结束了!”   皮亚斯拿着双生玉能够抵挡暗术,百晓依靠原石可以阻挡火术,但这种情况下都对鸢尾的阴火无能为力,百晓只有自己拿着双生玉,才能挡下同时具有两种属性的融合异能。这是这么一来,双生玉的反噬势必要百晓自己承担了,不过在这住性命攸关的时候,能有办法就已经不错了。   “正合我意。”鸢尾微微一笑,抬手扬起了漫天砸下的阴火。   “去死!”百晓直接冒着阴火冲了过去,两枚双生玉全部缠绕在他的左手腕上,同时还亮起了禁咒的六芒星光辉,“禁咒,火神之怒!”   鸢尾呵呵一笑,一大团青色的阳火从天而降将他笼罩,紧接着百晓释放的高温火焰燃烧了整片大地。   百晓还没看清楚有没有伤到鸢尾,鸢尾就用行动告诉了他答案,重重烈火之中突然冲出两条黑色的火龙,完全无视了百晓的烈火向他奔来。   百晓张开了黑色的双生玉,凭借着体内的原石一起顶下了鸢尾的火龙冲撞,可双生玉的反噬也很明显,百晓身形一晃,原本已经止住血的右肩伤口再次崩开,暗红色的血液蜿蜒而下。   鸢尾在火海中腾身漂浮而起:“很少见到有人敢在我面前玩火,虽然你那玉是难得的宝贝,竟能挡下我的阴火,不过,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是有反噬的吧,你那残破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让我看看吧,阴火炼形!”   鸢尾身后浮现起阴火形成的帷幕,数十个阴火火球拖着尾翼砸向百晓,鸢尾忍不住冷笑道:“变为灰烬之前,在烈焰中好好洗涤自己的罪过吧!”   这一招的范围极大,百晓受伤的身体已经无法闪躲了,只能继续开启双生玉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阴火。看着百晓的身体越来越不堪重负,鸢尾嘴角的笑容更加阴狠:“就是这样,给我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霎时间,火幕中更多的火球铺天盖地砸了过去。   “住手啊!”皮亚斯跟发疯了一般红着眼睛冲向了空中的鸢尾,双手亮起一明一暗的光晕。   鸢尾眼中满是不屑,等到皮亚斯冲过来后随意一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顺手冲着皮亚斯甩出一道致命的阴火。   百晓现在自身难保,想要去救皮亚斯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焦灼地看着阴火距离皮亚斯越来越近。   就在这紧急关头,一道残影冲向了皮亚斯,有惊无险地将他从阴火之下救了出来。鸢尾冷冷地看了过去,居然是千面。   鸢尾心头一惊,对方不是在对付万兖吗,为什么还没有被解决,反而来了他这里?鸢尾慌张地向远处望去,看到万兖正满身鲜血地半跪在地上,用大剑支撑着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   万兖死死咬着牙,瞪着漂浮在自己前方的千心头颅,没想到自己居然中了暗算。他原本想动手把千心仅剩的那颗脑袋打爆,结果对方突然从嘴里喷出了一团黑沙,速度奇快无比,万兖根本来不及闪躲,或者说他就没想过闪开。他全身的关节几乎都被黑沙射中了,瞬间就成了血人,而且那些黑沙嵌入体内阻隔了他的异能和关节,万兖差不多已经无法动弹了。   在塔伊尔城起义之前,百晓就针对神罚议会的成员制定了策略,那些黑沙是为万兖特制的,万兖就好比当初的圣灵家族异能者,一旦四肢被废无法行动,几乎就没有威胁了。   若不是趴在他身上的蜥蜴在疯狂地喷射毒素,恐怕他早就被一哄而上的联盟军切成碎片了。   “奶奶的,老子本来不想用这一招的……”万兖咬牙骂道,说罢他费力地抬起胳膊用力捏了一把正在喷毒的蜥蜴,蜥蜴似乎收到了他的想法,迅速爬到了他的腹部,直接撕咬开后拼命地往里钻去。   “你等着……老子马上就让你变成肉末!”万兖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表情痛苦不堪,可身体表情却缓缓浮现出幽暗的绿光。   千心表情狰狞地笑道:“你以为我会等着你出手吗?去死吧!”   千心口中喷射出一把锋利的短刀,飞快地刺向万兖,万兖皱起了眉头,心道来不及了,太快了!   鸢尾立刻没了看戏的心情,迅速冲了过去,可是他哪里来的及,只能看着那把短刀没入了万兖的腹部,分毫不差地刺中了蜥蜴。万兖目光呆滞地吐出鲜血,蜥蜴在他腹中挣扎了片刻,马上就没了动静。   万兖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鸢尾冲上前去一巴掌把千心的头颅打向一旁,抱起万兖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万兖,万兖!”   “妈的……”万兖虚弱地笑骂了一句,“早知道就听你的,多练点异能了……不能挥剑的感觉,真他妈窝囊……”   “等我回去就教你异能,”鸢尾抱着他微笑道,继而抬头看着百晓千心等人,目光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杀了他们之后就回去。”   “算了吧……这破蜥蜴身上全是毒,死在我体内,我怕是也活不了了……你走吧。”万兖苦笑着说。   鸢尾摇摇头:“从认识到现在,无论多么困难的情况,我从没想过放弃你,这种事情永远也不会有第一次。忍一会儿,我杀了他们就带你回去,咱儿子解毒还是有一手的。”   百晓冷道:“说够了就去死吧!”   话刚刚落音,就有一道阴火奔着他飞来,百晓慌慌张张地再次撑开双生玉抵挡,又一次被反噬地吐血。然而他不怒反笑:“我看着你们狼狈的模样就痛快……千心千面,就像咱们当年的配合一样,进攻!”   鸢尾实力确实可怕,百晓的流年珠也无法看透他,但百晓明白,此时的鸢尾已经不再冷静了,况且万兖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千面瞬间就潜伏到了阴影之下,千心的头迅速飞远拉开距离,并开始喷射短刀,百晓也在枪口前汇聚着能量。   鸢尾怒道:“一帮废物!禁咒,迦南之狱!”   大地上不断地喷出高温的青色阳火,瞬间蔓延了整片战场,阴火也占据了天空,仿佛要烧毁天地之间的一切。很快,阳火开始往上升腾,阴火开始往下坠落,渭城之前的整个战场都变为了烈焰的地狱,四周那些实力一般的联盟军,几乎是被直接宣判了死刑。   千心射出去的刀子在半道上就被烧成了铁水,千面在一片火海中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出手,百晓带着皮亚斯漂浮于空中,脚下和头顶的高温火焰越来越近,等到阴阳火交融的时候,或许他们都活不了。   “垃圾们,在灼热的火光里灰飞烟灭吧!”鸢尾抱着万兖冷笑着喊道。   百晓默默感受了一番体内的痛苦,他知道自己恐怕最多只能再承担一次双生玉的反噬。   “我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必须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百晓开口道,“千心,你的武器储备还有多少?”   “没多少了,”千心说道,“而且大部分在这么高温度环境下根本没用,不过倒是还有一枚雪刺,或许能伤到他。”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成功我们都要死,我去佯攻!”说着,百晓就冲了过去。   皮亚斯跟着百晓,一脸视死如归地冲了过来,鸢尾冷道:“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死的话,我就成全你们!”   黑色火龙再次咆哮而出,直奔皮亚斯和百晓。   “去吧!”百晓突然一把将皮亚斯甩到一旁,独自撑开双生玉抵挡下了混合着双重能量的黑色火龙,同时又一次吐出鲜血,无力地栽倒在了地面上。不过好在地面上的阳火只有单一的属性,百晓并不会被其所伤。   皮亚斯被甩开后,在半空中汇聚出能量,他以往只是和百晓练习过几次,用在实战中这还是头一遭,不过事关百晓的性命,皮亚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沉着,光球猛然爆裂,迸现而出的强光没有任何死角,鸢尾被晃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的往后退去。   然而潜伏在暗处的千面看准了这个时机,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等鸢尾戒备起来的时候,千面距离他不过咫尺之遥,而且千面出手的目标并不是鸢尾,而是他怀里的万兖。情急之下鸢尾直接伸手抓住了短刀,冰冷的刺痛从他掌心蔓延开来,千面冷笑过后顺势一划,鸢尾的手腕被他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   同一时间,远处的千心也出手了,一枚黑色的长锥从他的口中喷射出来,带着破空之声刺向了鸢尾。鸢尾目光阴寒,冷笑了一声直接抓住了看似势不可挡的长锥,然而就在他打算向千面刺过去的时候,手中本已老实下来的的长锥突然又爆发了冲击力,向下直接刺入了鸢尾的腹部。   “真是感谢你的配合了。”千面冷笑着嘲讽。   长锥贯穿鸢尾身体的那一刻,分裂出了密密麻麻如同雪花般的刀刃,在鸢尾身上扬起了一大片血雾,鸢尾也抱着万兖无力地摔落了下去。   “我居然……”鸢尾勉强爬起,“会被你们所伤……”   他身上的伤口只有两处,可都是大创口,引发的失血使得鸢尾身体一阵阵无力,已经不容乐观了。   不过,看似是百晓一方勉强取得了胜利,可半空中的阴火、阳火差不多已经交融为一体了,引发了剧烈高温和爆炸冲击,波及到了大片区域,就像末日降临一般吞噬了附近无数人的性命。   爆炸过后,渭城前方的平原区出现了一个夸张的巨大陷坑,焦黑的土地也散发着难闻的糊味,可百晓一行四人居然没死。   百晓保持着高举双生玉的动作,刚刚的最后关头他挡在了其他人身前,又一次强行撑开了双生玉。不过这真的是他的极限了,百晓撑在地面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五脏六腑像是全部搅在了一起那样疼痛难忍,甚至他吐出的已经不只是血液了,不过他还是赢了。   毕竟是自己的禁咒,鸢尾把万兖保护的很好,没让他受到冲击。看着千面和皮亚斯搀扶着百晓慢慢靠近,万兖笑道:“鸢尾,你的禁咒……也不怎么样嘛……”   “是啊,”鸢尾倒是一点也不怕,眼神还是那么不可一世,“一帮废物而已,居然能够……逼到和我同归于尽的地步。”   “同归于尽?别说大话了,死的是你们!”千面冷道。   万兖显然明白鸢尾的意思,虚弱地笑道:“怎么,你要用那一招?”   鸢尾缓缓将他放到地上,自己也颓然坐下:“没办法了……不过也好,咱们也算是死同穴了。你叫百晓是吧?不得不说你们叛军还是有几分实力的,但是!胆敢和我们神教做对,只有死路一条!”   鸢尾高举起手臂,手上的莲花戒指突然闪过一道异光。   “我这就送你们下地狱!”   千面刚刚想冲过去,就被百晓谨慎地拦住了:“等等!他似乎……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预感很准确,准备死吧,解!”鸢尾的戒指异光大作,接着一声脆响过后破碎开来,一种极其恐惧的感觉笼罩百晓他们,好像……被未知的怪物盯上了一样。   不远处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一朵长相奇怪的莲花。   “这是……”尽管心中充斥着不安,可百晓的脑子还在飞速运转。他知道这世间的一切,眼前这幅场景也不例外,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饕餮莲花!快走!”百晓语气慌张,拉住皮亚斯和千面就飞速后退。虽然不知道百晓为何如此恐惧,但千面肯定不会违背他的意思,反手拉过体力不支的百晓,撤离的速度更快。   “哈哈哈!你们跑不了的……饕餮莲花是万物克星,咱们已经在它的肚子里了,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给我陪葬吧!”鸢尾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很多年前,鸢尾和宫岚一行被威尔斯特围困罗门城的时候,鸢尾也曾想过用这一招同归于尽,不过最终被稂梓转移走了。时隔多年,看来他最终还是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百晓一行人走了没多远就停下了脚步,并不是他们舍得死,而是他们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壁垒,无法再脱身了。千面伸出手掌缓缓摸了过去,指尖却传来一阵剧痛,发出滋滋的声响,还冒起了恶臭的白烟,居然被腐蚀了。   百晓愣了一下,颓然坐下苦笑道:“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   “百晓,这是什么玩意儿啊?”千面焦急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饕餮莲花?”   百晓轻轻点头:“是,万物克星饕餮莲花,这种东西居然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并没有实体,而是纯粹能量形成的,能吞噬一切生命。看来,他能控兽,正是因为饕餮莲花给予其他生物的压迫,我看不透他的过往,也是因为饕餮莲花和他的思维融为了一体,不是流年珠能洞悉的……”   千面急了:“百晓,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吧?你说这东西能吞噬一切生命,咱们要赶紧想办法离开啊!”   “没用的,”百晓摇摇头,“饕餮莲花体内限制一切异能,我们出不去的。”   “不见得。”   只剩一颗脑袋的千心突然开口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百晓和千面眼前一亮。就像在呼云的云雾中一样,千心靠的是改造异能,在这种禁锢的限制下也能起到作用,或许这是他们的唯一希望。   远处的鸢尾已经懒得管他们这些将死之人了,他倒在地上,感受着身上传来的腐蚀的痛苦,紧紧拉住了万兖的手。万兖笑了起来:“怎么,怕我跑了?”   鸢尾也笑了起来:“是啊,你可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咱们要死一起死。”   “死就死吧,反正活够了……”万兖一边说,一边侧头吐出鲜血。   鸢尾嘴角的笑意慢慢凝固:“对不起了……”   “没关系,”万兖吃力地重新抱住鸢尾,“反正咱们两个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辈子有你,还有石蚕那小子,找到冕下后咱们也算有了归属,我已经很满足了……去了那么多地方,唯独地狱还没去过,走一趟也无妨……”   “……好。”鸢尾也抱住了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千心口中不断地喷出高温烈焰,灼烧着饕餮莲花那看不到壁垒,可由于受限,他喷出的只是普通的火,效果很差,恐怕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融化掉无形壁垒。慢慢的,连空气中都充满了腐蚀性气体,到处漂浮着酸味,百晓和千面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   “该死!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居然要死在这里吗?”   千面咬牙切齿地骂着,皮亚斯闻言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拉住了百晓那双伤痕累累的手。   千心的额头上也开始缓缓腐蚀,他突然停下了喷火,飞速地思索过后看向了百晓:“百晓,你把双生玉交给皮亚斯。”   百晓心里一惊,语气是难得的迟疑:“千心,你……”   千心笑了笑:“没办法了,总不能都死在这里吧?”   “不行!”千面也明白千心打算做什么,恶狠狠地摇摇头,“我们早就说好了同生共死,怎么能这样呢!”   千心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如炬地盯着百晓,似乎想将以后的重担都交给他。迟疑了许久,直到全身都传来刺痛感,百晓才红着眼圈说:“好。”   皮亚斯不明所以地接过双生玉后,千心的头颅开始缓缓上升:“我本来想着,或许没有能用到这一招的那天,却不知……不过能救下你们,我也不算白死。百晓,千面这些年跟着我一起帮你,也算我的半个助手,你的右臂,还有你身上的伤,之后让他帮你处理吧。不过还是感觉到有些可惜,我看不到神教覆灭的那天了……”   皮亚斯问道:“百晓,他要干什么?”   百晓闭上了眼睛:“千心被称作神之手,对自己也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造,他最大的杀招,就是引爆颅内隐藏的光属性能量。”   “那就是……自爆?”皮亚斯瞪大了眼睛。   “我会炸开饕餮莲花的壁垒,皮亚斯你张开双生玉,别被我的光属性能量波及到。百晓,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你一定要……给总将报仇!”   千心迅速升空,整颗头颅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百晓望着头顶的亮光轻声道:“一定。”   剧烈的爆炸过后,泪流满面的千面拉着百晓和皮亚斯冲了出去,然后一起无力地倒在地上。百晓回过头看去,不远处的空气在剧烈扭曲着,似乎还能听到一阵似有若无的嘶鸣,似乎是宿主死亡的缘故,饕餮莲花无形的身躯扭动了片刻,慢慢消失了。   之前死在鸢尾禁咒之下的焦尸都不见了,黑色的大坑里只剩下泛着气泡的血水,假如没有千心拼死炸开壁垒,他们很快也会变成那种东西。   百晓躺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抬起仅存的左手臂,看着被灼伤的伤口,突然发出了沉闷的笑声,接着他笑的越来越疯癫,甚至跟痉挛了一样喘不上气也不停下。   “我不会输的……无论是怎样的战斗,无论我的对手是谁,我都不会输!哈哈哈哈……” 第二十九章 暂别   帝城的主神殿还在修葺之中,阿贝在偏殿听着前线的战报。   “欣城、洛城、天海城等各地接连发生叛乱,而据情报称鸢尾在渭城的战场上释放了饕餮莲花,可以确信他和万兖已经战死了。可叛军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烈,已经攻克了东南方所有要塞与城镇,现已直逼福光城。”   照着情报念完之后,香冥叹了口气又说道:“阿贝大人,叛乱持续到现在,其他家族没有派一兵一卒支援过神教,甚至还有一些加入了叛军的阵营,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他们全部除掉。”   阿贝看着地图说:“叛军之前的计划,应该是从东南角直接杀到福光城,现在他们不单单做到了这一点,还将整个东南地区收入囊中,如今福光城已经不可能凭借着天险拦下叛军的全面围攻了。香冥,稂梓,你们两个火速赶往福光城,但是你们记住,叛军如今的势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我不命令你们消灭任何叛军,但务必守住福光城。我会亲自去找冕下商议,到了如今的地步,必须要冕下亲自出手了。”   “是,”一旁的稂梓点点头,“不过这叛军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当初是他们要求和解的,我们也如他们所愿做出了让步,现在为什么会突然再战呢?”   “叛军的现任首领是百晓,而杜奥卡斯不知所踪,想必……”阿贝冷道,“我明明已经提醒过他了,可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人合作。百晓似乎拥有无视异能的特殊能力,但光靠这个绝不可能敌得过鸢尾,他显然还隐藏着实力,你们此去绝不能贸然反攻,守好福光城即可。”   香冥笑道:“这个百晓还挺有意思的,咱们可都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神教发展至今,死伤不计其数,唯独我们七个一直活了下来,没想到却接二连三地栽在了百晓手上,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不过话说回来阿贝大人,冕下之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现在会把叛军的事情放在心上吗?”   阿贝顿了顿,并没有给她回答。   千里之外的渭城,一间密室里,千面正全神贯注地给百晓镶嵌着假肢。   百晓一动不动地斜靠在床上,任凭皮肉与金属勾结相连也一言不发,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一般。过了好久,百晓才看着另一张床上昏迷不醒的皮亚斯问道:“他怎么样了?”   千面略显笨拙地在一堆工具里刨着,抹了一把额头上汗珠说道:“不太清楚,似乎是双生玉长久以来造成的反噬一下子爆发了,我没千心的本事,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找了一些药给他吃。你先别操心他了,你的伤势可比他严重得多,你也知道,你这一身物件,一个比一个负荷惊人,从你强行使用终焉开始,你的身体基本上就彻底垮了。百晓,说真的,你最近还是不要上战场了。”   “不可能,”百晓没有语气地开口了,“你心里也清楚,联盟军能走到今天这步完全依靠我们,若是我不上战场,随便一城的神教军都不是他们能对付的。再者说,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无论是战局,还是双生玉的适应程度,都不能耽搁。皮亚斯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可距离彻底适应双生玉还差点火候,这个时候必须逼着他突破自我,不然……不管是阿贝还是宫岚,想对付他们,双生玉都是必不可少的。等皮亚斯能彻底使用双生玉的时候,我就能通过他的体质接手了,到那个时候才能迎来真正的胜利,眼下不少地区的城主已经暗中臣服于我,正是一鼓作气的好时机。”   “可是皮亚斯他,能撑下去吗?”千面一脸担忧。   百晓看着皮亚斯手腕上的双生玉,发出了意义不明的笑声:“他会的。”   而此时的异能学院,又是另一番光景。   在石蚕面前,弥修从一堆暗属性防御石里随手挑了一块,轻巧地在手上掂了掂,然后用力握住,手掌中爆发出强劲的黑暗异能力。随着他力量的加大,防御石上出现了裂纹,最终“砰”的一声被他捏碎,化作了尘埃随风而去。   “可喜可贺,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完成第二课。”石蚕依旧是满嘴带刺。   弥修也早就习惯了,笑嘻嘻地说:“石蚕校长,我昨天突然想明白了,你让我最开始练习异能感知的意图。其实即使是密度最高的防御石,其内部也不是严丝合缝的,总会有防御薄弱的地方,通过异能感知就能发现端倪,然后从弱点击破,就能完成徒手捏碎防御石的壮举了!”   石蚕微微一笑:“真是难得,吃什么了突然变得如此聪明?”   弥修毫不在意地一笑,虽然他没说出口,可内心深处已经很佩服石蚕了,教他的东西看上去是最基础最理论的,但是偏偏就很有用,弥修顺着石蚕给他的思路练习,真的受益匪浅。   “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三课了,”石蚕继续开口说道,“你猜一猜会是什么?”   弥修很老实地摇摇头,他也不怕石蚕看不到,因为这人的异能感知力堪称恐怖,别说摇头了,只怕自己做个鬼脸也逃不过石蚕的感知。   石蚕面对着弥修,缓缓道:“纯粹。”   弥修又一次感到了茫然,纯粹是个什么意思?   石蚕不用看也知道弥修不明白,耐着脾气解释道:“纯粹,是单属性异能者的最高追求,譬如阿贝大人,世间唯一达到纯粹最高境界的人,与光不分彼此。”   类似的话,弥修之前也听塞克曼导师提到过,不过他此时却抱着怀疑的态度:“可是石蚕校长,即使真的达到了那个境界,面对百晓那种可以无视异能的对手,单一的异能再强又有什么用呢?”   石蚕不屑地一笑:“我并不知道百晓是通过什么使得异能无效化的,但很显然是借助了某种外界的方式,并不是他本身的能量。阿贝大人曾经击败过呼云,他当时那番话在我理解来,那就是世间的一切都是容器,你自己也是,只不过外界的容器是死物,终究是有极限的,但异能是你自己的东西,会随着你的实力提高而不断变强。”   弥修似懂非懂地说:“这样啊……那怎么才能达到纯粹的境界呢?”   石蚕开口道:“想达到阿贝大人那种境界,难如登天,不仅仅是靠努力就能做到的,天赋,机遇,能力,甚至是运气都缺一不可,几百年内都不可能再出现这样的天才了。不过你不用沮丧,即使无法达到最高的境界,只要你的异能尽力往纯粹的方向靠拢,实力必然大大提高。老实讲,相对于其他异能者而言,你有着极其优势的先天条件,你的异能本身就是极为纯粹的黑暗能量,不需要经历彻骨重塑的痛苦,只需要将本身的异能力提高,并完全掌握即可。对此,我有一个你可能不太支持的想法。”   弥修笑了笑:“怎么可能不支持嘛,我可是非要变强不可的!”   石蚕笑道:“好啊,跟我去一趟极北之地,那里有一处不错的修炼场地。当然了,阿贝大人心系帝城,肯定不可能跟你一起去。”   弥修听了就想拒绝,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为什么阿贝大人不能一起去?就算去了极北之地,咱神教那么多传令兵呢,就不能远程安排政务吗?”   石蚕哼了一声:“你说这话,自己信吗?眼下神王冕下是什么状态你也清楚,帝城的政务、前线的战报、与其他家族的制衡、各地神教军的调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务都要由他这个神使负责,你觉得他有时间陪你一个小孩子玩闹?”   弥修听了就一阵头大:“凭什么?阿贝还是一个伤员呢,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他管?神教其他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石蚕笑了一声:“你别傻了,那点伤势对于阿贝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他是仅次于冕下的神使,处理这些东西也不至于身体受不了,至于你说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个问题问得好,你不妨看看,如今帝城还有拿得出手的人吗?区区不才勉强算是一个,但还要操心教导你,其他人不管是能力还是忠诚,都入不了阿贝的眼。”   弥修傻眼了:“怎么会呢,诺大一个神教,被你说的这么可怜。”   “很奇怪吗?”石蚕正色道,“神教的统治和之前的塔基尼亚类似,是完全建立在暴力镇压上的不存在什么民心所向,投靠神教的人也不见得有多么忠诚。况且自神教成立以来,冕下从不过问任何事情,就算过了十几年,我们神教依然是和第一天统治一样,风雨飘摇极不稳定,可冕下对此从来都是置若罔闻。而现在,出现了看似足够撼动神教地位的叛军,还打着民众的旗号,演变为现在的局面也是在所难免的。”   顿了顿,石蚕又说道:“除非冕下回复到当初睥睨天下的模样,以雷霆手段整治叛军治理国家,不然……神教说不定会就此灭亡。再好的良药,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人。”   弥修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连连叹气。   “感情的事情又不在于朝朝暮暮,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石蚕再次开口说,“我不会强迫你,但是相对于一个只会撒娇的孩子,阿贝此时更需要的是强大的援手。”   弥修轻易抓错了重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石蚕校长,您真的觉得我和阿贝很像恋人吗?”   石蚕嘲讽地一笑:“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到现在还没确定关系,那就太让我看不起了。”   弥修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石蚕笑道:“阿贝大人唯一的弱点,大概就在感情上了,在这方面他甚至还不如呼云那个小处男。弥修,好好珍惜机会吧。”   这番话对弥修的刺激是不言而喻的,于是当天晚上,弥修上了阿贝的床。   阿贝对此早就习惯了,没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一边听着弥修絮絮叨叨自己要去极北之地的事,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地图,弥修说得口干舌燥,结果说完一看,阿贝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顿时就有点不高兴了,壮起狗胆就夺走了阿贝手上的地图。   阿贝终于看了他一眼:“别闹。”   弥修撅着嘴:“阿贝,我都要去极北之地了,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我走吗?”   阿贝面无表情:“你去极北之地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还要抱着你哭不成吗?”   弥修顿时又笑了起来:“唉,看来你还是有些舍不得我的嘛,干嘛不表示一下?”   反正这次确实是去极北之地,弥修也不怕阿贝的发配极北之地警告了……   阿贝也笑了起来:“那你想让我怎么表示呢?”   弥修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想到了无数个他曾在脑海里臆想过的画面,但是为了小命他还是没敢说出来,最终很没出息看着阿贝说:“那你亲我一下吧。”   其实,弥修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怕个屁啊,就该把最渴望的事情说出口的!   不过不出所料,阿贝听完就跟没听到一样,笑了笑后抱住了他:“睡吧。”   一点要亲他的意思也没有。   虽然能在阿贝的怀抱里睡觉也很不错,但弥修一边紧抱着他,一边心里也有些失落,果然他还是想要亲亲啊!   阿贝看到他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亲不到就不高兴了?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弥修不乐意了,“我知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现在不亲就不亲吧,以后我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阿贝表情讳莫如深:“弥修,你在说这种有骨气的话的同时,手能老实点吗?”   弥修坏笑道:“阿贝,你怕痒不?”   阿贝抓住了他意图做坏事的手:“我怕我打死你,赶紧睡觉吧。”   弥修心满意足地在阿贝脸上蹭了蹭,阿贝虽然在感情方面空白了一些,但也不是傻子,肯定能看出来自己就是想让他拉手,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说明……弥修嘿嘿一笑,很快就在喜悦当中进入了梦乡。   可阿贝却很久都没有入眠,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直没有闭上休息。他不是在纠结弥修的感情,而是……有些后悔,因为如今的神教形势不容乐观,如果他喜欢弥修,本该给他最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需要他一个孩子变强,帮神教一起处理烂摊子。   阿贝第一次反思了自己的问题,当初为什么没有早些把宫岚一巴掌打醒呢?   第二天清晨,石蚕带着只差把恋恋不舍写在脑门上的弥修,来到了整装待发的马车之前,来送别的也只有阿贝和童殇两个人。要说起来,弥修和童殇的关系也很好,可是这个场景,弥修主动忽视了除阿贝外的所有人。   “还不走?”阿贝的语气有些无奈,弥修还是一脸不舍地看着他。   看着弥修磨磨蹭蹭不想走的样子,阿贝在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把揽住他后,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弥修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就看到阿贝的脸越凑越近,略带温热的触感在他的嘴唇上传来,阿贝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这下,该满意了吧?”   弥修反应过来后激动万分,反手就想加深这个吻,结果自然是被阿贝轻易拦下了,面带笑容地开口说:“等回来之后,看你是否学有所成。”   弥修狠狠地点点头,早这么说的话,或许他早就逼着自己成为绝世高手了……   童殇傻不拉几地站在原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某种幻术,看着弥修带着周身的粉红色泡泡一脸陶醉地上了马车。   石蚕冲着阿贝行了一礼后也打算上车走人,结果却被阿贝叫住了。   “阿贝大人还有吩咐吗?”石蚕有些疑惑。   阿贝深吸了一口气,迟疑着开口说:“昨天前线传回来的消息,鸢尾和万兖在渭城战亡了。”   石蚕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只是听到了陌生人的消息。   阿贝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他知道石蚕跟他们二人的关系不错,在投靠宫岚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好友了,虽然彼此之间说话总是绵里藏针,但阿贝看得出来,或许他们三个是神罚议会里最团结的三人。   “别多想了,”阿贝沉默过后开口说道,“他们也算是为了神教牺牲,没有对不起我们。”   石蚕勉强一笑:“我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都是会死的,只是……希望有朝一日冕下能回到原来的样子,不让他们白死。”   说实话,石蚕心中悲伤之余,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安景的儿子长成了小伙子,自己的兄弟也接二连三地离去,似乎这一切都是时间在发挥效果,石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幸看到神教重新崛起的那一天。   但石蚕可不是一般的人,经历过最痛苦的事情后,对于其他伤痛自然不会一直放在心上。   况且,或许他的命运也会如此,先走一步晚走一步的,也不重要。   看着马车疾驰向远方,阿贝站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第三十章 洞穴   马车前进时,弥修似乎注意到了石蚕情绪有些异样,但他已经沉浸在了对阿贝的思念之中,石蚕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所以弥修一路上愣是没看出来他的校长大人心中藏着的的阴霾。   出了城门之后马车一路北上,穿过最北方的城镇雪城后,就进入了终年暴雪不断的北部山脉。而进入北部山脉地界后,就能时不时看到被神教军看守的奴隶们在开采冰矿,嘉蓝很可能就在某群不起眼的奴隶队伍之中。   冰矿在北部山脉中到处都是,对普通人而言开采难度极大,而且冰矿本身也没什么价值,所以这里只是纯粹的流放、惩罚之地,看守们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些终日劳作的奴隶们一天天死去。   而石蚕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北部山脉,虽然所谓的流放极北之地确实是发配到这里,但这只是口头上的说法,真正的极北之地比北部山脉还要靠北,那里才是石蚕真正想去的地方。   马车在狂风暴雪中缓慢前行,留下的车辙印很快就会被雪花重新掩盖。   弥修望着车窗外万里飘雪的豪壮景象,不分天地,都是一片白茫。   “石蚕校长……”   弥修刚想开口问些什么,石蚕就打断了他:“还要这么生分吗?授人一字便可为师,我教了你这么多,不配被你喊一声师父?”   这种近乎柔情的话,石蚕本是绝对不会说的,可或许是双魔的噩耗让他有些伤感,就这么直接在弥修面前表达了真实的想法。   可弥修哪里能想到这些,看到石蚕突然变了风格,马上没大没小地开玩笑道:“师父?其实你更想让我喊你一声爸,对吧?或者……妈?”   石蚕居然破天荒的没有暴怒,反而轻笑了一声:“别拿你父母开玩笑,他们都是值得尊敬的战士。”   弥修羞愧地吐了吐舌头,不过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他索性放开了问道:“师父,我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虽然阿贝也向我提起过,但他肯定没有你了解,还有……你跟我父亲,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石蚕的手指摩挲着手杖上的纹路,似乎兴致不大。   弥修笑道:“路途遥远,聊一聊呗,阿贝没有说过太多关于我父亲的事,师父你就讲讲呗。”   或许是自己对阿贝的感情,石蚕得知后并没有大惊小怪,以至于弥修也觉得感情的事情真的没有对错,反正石蚕又没有破坏他父母的感情,没什么不能说的。   “早忘了。”石蚕轻声道。   弥修一脸不信,斜着眼看他:“蒙谁呢?”   外边冰天雪地,马车行驶在雪中的细微颠簸反而让人感觉到很舒服,马车内的火炉上煮着热茶,散发出融融的暖意,这个场合,听故事再合适不过了。   “安景他是一个……”石蚕缓缓开口了,“很漂亮的人。”   “啊?”弥修很诧异,因为他没想到石蚕的第一句话会如此的肤浅。不过想想看,他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自己最初喜欢上阿贝,不也是因为他那张脸吗?只能说男人都一个德行,而且自己老爹也够可以的,居然靠着一张脸让石蚕惦记了半辈子。   “没什么可惊讶的,一见钟情,看的不就是脸吗?我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在心里做出了决定,他必须是我的。”既然要讲,那石蚕也不想隐瞒,有什么就说什么,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可越是这样,弥修的心里就越打鼓,看来石蚕对自己父亲的感情,不是闹着玩的。   石蚕语气平缓,继续说道:“当时冕下正在和威尔斯特交战,我和你父亲是敌对关系,虽然我看上了他,但交手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手软,反而我想的很疯狂,反正是敌人,干脆打残了留在身边吧。”   弥修已经有些后悔让石蚕讲这些了,默默地捂上了一只耳朵,莫非石蚕是在故意恐吓他?不过说实话,弥修听了这些话后并没有觉得石蚕可恨,因为这仅仅是是他的想法而已,若是只论感情,或许石蚕也不存在对不起他父亲。   “和安景交过手之后我才发现,他是一个完美的人,不仅有一张漂亮的脸,实力也是和我交手的人当中首屈一指的。这样一个人,我想谁也不舍得错过,只可惜,虽然我当时占尽了便宜,但还是技不如人,输了。不过话说回来,假如我当时侥幸赢了安景,或许就不会有你了。”石蚕轻笑道。   弥修也哈哈大笑:“还好我父亲厉害啊。”   石蚕笑过之后继续说:“我的第一只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瞎的,明明是一次耻辱的失败,可却成了我美好的回忆。我自认为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可不知为何,我就是对他恨不起来,反而更加深沉地思念着他。后来过了大概一年多,神教与威尔斯特联合共同对付塔基尼亚,我们以盟友的身份再次相遇。当时我很开心,现在想想,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了。”   弥修好奇道:“那我父亲,他知道你的想法吗?”   石蚕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不确定,要么是他伪装的太好,要么就是真的傻……应该是没有吧,他和你的母亲感情很好,若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一定不会对我那么好的,他应该是把我当朋友。再后来,我们一起行动的时候遭遇了塔基尼亚改造者的伏击,没有多想,我选择了救他,自己被他们的自爆所伤,然后嘛……我就成真的瞎子了。当安景把我抱在怀里,甚至主动提出要留下照顾我的时候,我觉得这只眼睛失去的很值,甚至心中还有些卑鄙的想法。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索取些什么了?可是有一天他却突然告诉我,他要当父亲了,蕾格亚,也就是你的母亲,他怀了你。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安景已经有爱人了,他并没有喜欢过我。”   弥修忍不住问道:“师父,你当时很难过吧?”   “不是难过二字就可以形容的,”石蚕笑了笑,“不过自惭形秽倒是真的,你的母亲是一个开朗而善良的人,也只有这样的好姑娘才配得上安景了,我知道自己是多余的,应该在安景为难之前,快点滚蛋。从冲动变为了冷静,其实我心中的爱意与思念却愈发浓烈,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我越想越害怕,我怕我失控之下做出什么事,于是向冕下申请换了一处战场,尽可能地躲避着安景的行动路线,然后……就没了,一直到现在。”   弥修知道,石蚕故意没说后边发生的事情,安景的死对他们两个而言都是最悲伤的往事。   其实对石蚕来说,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他却这么做了,当着儿子的面,谈论自己和他父亲的过往感情,或许有些滑稽,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或许石蚕也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也需要倾诉吧。况且只有坦诚地说出一切,坦诚地面对弥修,石蚕才能问心无愧地被他称作一声师父。   弥修也明白了,为什么阿贝说,石蚕是一个他应该尊敬的人。   苦笑了一声后弥修说道:“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悲情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早知道不问了……”   石蚕笑道:“没关系的,我和冕下不同,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应该认清现实。不过你可别以为,自己打了安景这张牌就能让我对你放低要求,以后的课程我还是会严厉督促的。”   “是,师父!”弥修笑道。   不经意地看向车外,弥修惊异地发现雪居然停了!这简直比天上出现两个太阳还诡异。不过外边的风景似乎也有了些变化,天空一片灰蒙,放眼望去连一粒雪籽也没有,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远远近近的地面和山体都被冻上了不知道多厚的冰层,看不清楚原来的轮廓,仿佛一下子从雪的世界来到了冰的世界。   石蚕感受了片刻说道:“好像已经穿过北部山脉了,现在咱们抵达了真正的极北之地,这里是一片连绵无垠的冰山,在层层冰山之间有一处洞穴,是我之前不经意间发现的。里边蕴含着不少能量,是一处炼化异能的好去处。我给起了个名字叫冰暗洞穴,因为里边满满都是冰系和暗系的能量,对你来说,进入里边修炼一定能事半功倍。”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因为之后的道路蜿蜒崎岖,还要穿过奇形怪状的冰山,马车根本无法穿行,只能让人徒步前进。   石蚕和弥修走下马车,命令两个驾车的神教军守在原地后,石蚕就带领着弥修往极北之地的更深处行进。   一路上北风呼啸,弥修不断地感到渗入骨髓的恶寒,又踩在温度极低的冰面上,不多时连脚都有些僵硬了。   弥修哆哆嗦嗦地问着:“师父,极北之地有冰系能量我能理解,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暗系能量呢?”   即使是身处如此寒冷的环境,石蚕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平和地说道:“极北之地本就是至暗之地,很多年前又有一个疯子在这里撕破了空间,大量异世界的黑暗能量漫溢而出,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石蚕知道的确实不少,但是怕冷的弥修也没心思细想他的那番话,在一片冷风中艰难地抬起脑袋,想看看所谓的冰暗洞穴到底在哪。谁知道这一看,居然在一片冰山里看到了一抹蓝色的影子,似乎是个女性。   弥修用力揉了揉眼睛,发现并不是他眼花了,而是确实有一个人影,虽然看不到长相,但很明显是个女人。女人的衣摆在寒风中来回鼓动,弥修看着就赶紧更冷了,可她却跟无所事事一样在冰山上来回漫步。   “师父师父,那里怎么会有人啊?!”弥修问道。   “看到了?”石蚕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稳步往前走着,“这就是此地如此严寒的原因,你看到的应该是宫朔的意识残留。”   弥修不解道:“宫朔?那是谁啊?”   石蚕的回答石破天惊:“冕下的亲姐姐。”   “哈?”弥修皱眉惊呼。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或许是还有些路程,石蚕索性讲了起来,“冕下和他姐姐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当年冕下在此处,当着宫朔的面杀了她喜欢的人,宫朔在极端绝望的情况下释放了体内全部的寒冰之力,将极北之地彻底冻结,自己也陨落了,不过却留下了一丝意识残存,日复一日地飘荡在极北之地的冰天雪地之中。即使你靠近她也不会出现任何事情,因为那其实只是不存在的东西,或许是临死前的执念太大了吧。”   弥修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这件事,他们的神王冕下简直就是个疯子,怎么丧良心他怎么来,一件人事不干。不过能看到为爱人残留的意识,勉勉强强也算是好兆头?弥修摇摇头不管了,他觉得是,那就是。   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冰山,弥修几乎全身都快没有知觉了,石蚕才不慌不忙地在原地站定,指向不远处一座高耸的冰峰说:“冰暗洞穴就在那座冰山的山腰处。”   还有好远呢……不过总算是有了点盼头,弥修用力拍了拍脸,打起精神奋步前进。   这里不仅地势陡峭,而且冰面上还很光滑,普通人恐怕走不开几米就要落下深渊万劫不复,弥修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石蚕的脚步,好不容易走到一处稍稍平坦的山路后,终于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洞穴。   靠近之后弥修发现,这个破洞从外表看来没有任何异样,也难得石蚕居然能在群山之间找到这里。不过弥修确实从中感受到了极强的黑暗之力,比西恩城外的葬魂花山谷还要强烈得多,甚至可以说二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弥修没想到石蚕居然一点也没夸张,洞穴之中充盈着的暗属性能量,说是黑暗之源也不为过。   进入洞穴之后,弥修又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这里的温度比外边还低,黑暗能量和冰系能量似乎在这里较劲,而且一片漆黑,弥修什么都看不见。   石蚕一言不发地继续带领弥修往洞穴内部走,随着渐渐深入,弥修感觉到暗系的能量似乎压过了低温,身为暗系异能者的他似乎体内的每个细胞都逐渐沸腾起来,身体也越来越轻,似乎想要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本来这种感觉是好事,证明这里很适合修炼异能,可又有些太强烈了,弥修反而警觉了起来。   “看样子,你体内的能量对这个环境很满意啊,”石蚕开口了,“别担心,这里只是能量过于充沛而已,在此处修炼不仅事半功倍,如果你能将这里的能量吸收一星半点,绝对大有裨益。”   弥修压下体内叫嚣着的能量:“师父,我具体该怎么做啊?”   “正常情况下,异能者的异能力是储备在心脏里的,战斗的时候通过经络流转至全身,或吸引外界的异能元素进行攻击,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将异能在全身流转,在这个环境里不仅能提高异能的纯粹度,还能强化身体对异能的吸收和控制。”石蚕知道弥修的脑子某些时候很不开窍,于是详细地解释道,“打个比方来说,每个人的身体是容器,一般而言自身的异能并不能达到最理想的高度,可你不一样,你的天赋很强,却无法完全利用起来,相当于超出了容器的范围,你要做的就是一次次的练习,扩大容器的范围,同时将自身的能量炼化得更加纯粹。如果可以的话,尝试着将这里的能量吸收到体内,只是这一点能不能实现还是未知数,就当是尝试吧。”   弥修似懂非懂,好像石蚕绕了一大圈又夸了他的父亲……别的异能者是异能不够,他是天赋太强无法完全发挥,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毒术,火蜘蛛。”   石蚕在地上放出了数十只体型硕大的红色蜘蛛,弥修看到这种诡异的生物就头皮发麻,心里祈祷着石蚕可别突然发神经,要在这里和他对打……   还好这是弥修多心了,等到蜘蛛们迅速爬到洞穴中的各个角落后,石蚕开口说道:“这种火蜘蛛很特殊,它们有吸收化解冰系能量的效果,我会让它们发挥出全力,将同穴内的暗系能量保持在一个满溢的状态,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弥修笑着点点头,石蚕对他可谓是考虑周全,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之后就要靠自己的努力了。   在地上坐下后,弥修开始催动起异能流转全身。   石蚕在一旁闲站了片刻,就迈步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之后该怎么教导弥修。   他毕竟不是暗系异能者,所以只能教弥修一些通用的能力,石蚕校长的老底已经所剩不多了。不过说实话,即使弥修的实力短时间内有质的飞跃,也很难拿到战场上对付百晓,因为实战的经验还差得很远。   石蚕心里沉思着,假如神教需要靠着弥修对付敌人,那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但愿不要有那一天吧。 第三十一章 灵药   弥修继续钻在洞穴里流转异能,石蚕已经走到了洞穴之外,站在肆无忌惮的寒风中乘凉。这四周远远近近全是冰川,石蚕像是无尽白芒中的一个小黑点,如同万里之内的唯一的一个活人。   神教侍服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石蚕就跟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一样,老僧入定一般站在山间。活着的数十年间,石蚕的脚步踏遍世间每一个角落,鲜少有地方能比极北之地更加孤寂凄凉,但是此时石蚕却在心中感受到了融融暖意。   大部分人对石蚕的评价都少不了冷静二字,他也口口声声地说自己能接受现实,可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忘记过去,是不可能做到的。石蚕看不到,却能通过异能感知去观看整个世界,但他的心却一直如同磐石,从未改变,因为他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要比眼睛珍贵的多。   在最绝望的时候,石蚕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但是他现在知道了。至少,将来见到安景的时候,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讲:我帮你完成了你最遗憾的一件事,我从未愧对过你。   突然,石蚕感到手掌一阵温热,他的掌心涤荡起了鲜红的不明纹路。石蚕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他进入极北之地前,在那两个神教军身上留下的蛊虫,现在传递给他的信息是宿主已死,看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石蚕大步跨入洞穴:“弥修,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弥修带着回音的喊叫传来:“师父你去哪啊?”   石蚕冷笑一声:“抓老鼠。”   来这片寒冰世界造访的人,居然不只有石蚕一行,千面带领着数十个精心挑选的联盟军高手,在冰山见飞速前行。   只是,他们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千面将军,刚刚那是什么啊……”其中一个联盟军一边跑一边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只有一瞬间,我那兄弟直接消失了!”   他们是奉百晓之命前来找寻一件东西的,由千面亲自带领,可见其重要程度。他们本来还算顺利,进入极北之地前遇到的两个神教军也被他们轻易解决掉了,可刚一踏入极北之地就出现了意外,有个未知的黑影偷袭了他们一个人,而且一击得手后就直接消失了,很是奇怪。   不过此时千面没心思管这个,他看了看手中百晓画给他的地图后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方位,继续前行,二十里之后就能抵达目标地了。”   又有一个大汉开口了:“千面将军,不是说北方的神教军不会深入极北之地吗,为什么我们会在外围看到他们?还有,刚刚的黑影会不会是神教军在搞鬼?”   “鬼知道是怎么回事,”千面小心翼翼地收起地图,“看样子那两个并不像是镇守北部山脉的神教军,说不定神教也在搞什么阴谋……不过无所谓了,那个黑影的事情不用担心,反正咱们不会久留,拿了神冰泪就走。”   另一个看上去有些贼眉鼠眼的联盟军问道:“眼下前线的战事一片大好,要我说直接拿下福光城也是易如反掌,百晓首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继续进攻,反而要让咱们来这里啊?”   千面之所以带人来到极北之地,很显然就是为了他口中的神冰泪。和鸢尾的那一战百晓几乎丢了半条命,他体内种种改造的反噬也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而偏偏在这种紧急时刻,千心还死了,仅凭千面根本无法通过改造来养好百晓的身体,所以百晓才让他带着人不远万里来到极北之地,想找寻神冰泪疗伤。不过这些话千面肯定不会告诉这群外人,谁知道他们得知百晓重伤之后好不好动什么歪脑筋呢。   “首领的命令轮不到你质疑,你照办就是了。”千面冷道。   神冰泪,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甚至根本没听过这个名词,但洞悉一切的百晓自然是知道的。历来严寒之地都会孕育出各种奇珍异宝,极北之地自然也不例外,神冰泪就是其中一种,汇聚了最纯净的冰系能量,能清除体内的伤势,恢复身体的活力,甚至还能略微提升一些异能强度,缓解异能反噬的效果更是不在话下。即使极北之地演变为冰雪世界不过十几年,但毫无疑问这里是全世界最寒冷、冰系异能最强大的地方,孕育出神冰泪也不意外。这是百晓目前最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不惜放慢了前线的攻势,让千面亲自带人来寻找神冰泪。   能在战争正如火如荼的时候绕过一道道防线,穿过大半个版图,这些人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一行人在万仞冰川上健步如飞,飞驰二十里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   一行人在一片极北之地难得一见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千面拿着地图对照了半天,笑道:“百晓不会出错的,一定就是这里,给我烧!”   “将军,神冰泪应该是一块冰吧,这么一烧不久化了吗?”一名联盟军不解地问道。   千面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别说蠢话了,神冰泪可是凝聚了最纯净的寒冰之力,是火的克星,除非使用禁咒,不然别想烧毁它,动手吧。”   跟随前来的大部分都是火系异能者,既然千面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可迟疑的,纷纷使出了各种火系异能,极北之地的坚冰多年以来第一次融化。   不过这里的温度确实低得吓人,冰层被融化成水后四下流淌,可稍稍远离高温后就再次凝结成冰,经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在百晓指定的地方融出了一个大坑。坑中有一小块毫不起眼的碎冰,任凭烈焰如何灼烧,也安然无恙地躺在冰坑里。   “没错,神冰泪!”千面大喜过望,上前就要将神冰泪收入囊中,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黑光拦住了。   千面迅速后退一步立即躲开,黑光砸落在冰面之上,瞬间就溶解了一大片,黑蓝色的诡异光芒顺着冰面的裂隙四下蔓延。   石蚕轻巧地从空中落下,拦在了神冰泪之前。   那个贼眉鼠眼的联盟军喊道:“你是什么人,不想死的话快滚!”   千面认出了石蚕身上是神教军最高级别的侍服,冷笑道:“现如今,神教有资格穿这一身的可不多了,还是个瞎子……你是石蚕吧?奉劝你少管我们的闲事!”   石蚕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属于神教的,这东西自然也不例外。麻烦你们带我过来,这神冰泪我就笑纳了。”   “去死!”一个联盟军壮汉突然在口中汇聚出了灼热的火苗。   “出手太慢!”石蚕冷笑过后一挥衣袖,数十只色彩斑斓的毒虫直扑向壮汉的面门。   壮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并没有抽身而退,而是选择了直接喷出烈火,高温的烈焰顷刻间就吞没了虫群。结果虫群被燃烧后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四周的人迅速撤退,可近距离的壮汉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接连不断的强烈爆炸炸成了一团血雾。   石蚕鄙夷地笑出口:“连地狱火蛉都敢烧,现在的人真是没见识。”   其余人立刻摆出阵势将石蚕团团围住,千面也悄无声息地慢慢消失,伺机行动。石蚕懒得和他们浪费时间,举起闪着六芒星的手掌:“我本不想污染这片土地,可惜你们非要找死,禁咒,灭世天灾!”   这一次没有防御石的阻拦,石蚕的毒雾瞬间就笼罩了数里的范围,而且还在逐步扩散,浓度也远远高于那次演练,联盟军有一半人直接就全身麻痹无法动弹了。   不过能被千面挑中来到这里,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余下的人立刻展开了攻势,先是远处的几人扔出了远程异能想逼着石蚕后退,紧接着又有两人拔出短刀从后方和上方堵死了石蚕的退路。   石蚕轻蔑地笑了笑:“你们的配合,我勉强给个及格,不过可惜的是,你们的实力配不上自己的脑子!”   石蚕的四周突然爆发出暗蓝色的光波,极快地向四周扩散开,两个近距离的联盟军身体被光波触碰到后,血肉顷刻间就被腐蚀,露出森森的白骨,二人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溃烂的伤口迅速蔓延至全身,直到他们两个在极端痛苦中缓缓咽了气。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后立刻就学聪明了,不再轻易靠近石蚕,而是拉开距离打算远攻,还有一些人合力试图释放高级异能。   “毒术,蛇影!”石蚕轻轻一挥,天空中漂浮着的毒雾形成一条条毒蛇的轮廓,聚少成多后宛如狂躁的蛇群一般扑向敌人,联盟军们只来得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就被毒雾彻底吞没了,毒雾散去之后连一根毛发也没剩下,他们完全消失了。   联盟军的数十个高手,被石蚕两招之内解决的干干净净。   石蚕回过身,不慌不忙地走向神冰泪,同时冷笑着开口说:“与其选择在左侧对我进行偷袭,不如选择上方更容易得手,不过现在再想找机会已经晚了。硬要从左侧出手也不是不行,小心避开毒雾最猛烈的几个点,同时躲开我从上空和正面落下的毒箭,说不定能在咽气之前靠近我的身边,再想办法扛下我的毒光波,倒是能有一丝机会出手杀我。这个建议,如何?”   石蚕越说,脸色就越鄙夷,千面心惊胆战地在石蚕左边不远处现身,还从未有人能轻易戳破他的所有动作,可眼前这个瞎子居然做到了!   石蚕都懒得理他:“小孩儿,不要觉得自己学了一些野路子就了不起,在真正的实力面前,耍滑头一点用也没有。”   “是啊,”千面冷笑道,“我本来是有机会好好被人培养的,但是怪谁?你们神教害死了多少人!还有……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千面拿出一枚药丸迅速吞下,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石蚕的指尖迅速汇聚出毒素,可千面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神冰泪。凭借着暂时提升的速度,千面宛若魅影般冲离开石蚕身边,一把抄起神冰泪后也不恋战,撒腿就跑。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算了,即使毁掉神冰泪,也不能让你得手。”   相对于普通人,石蚕的见识可谓是卓绝,自然也知道神冰泪这种东西,只是没想到短短十几年里极北之地就生成了这种疗伤圣品。刚刚暗中跟随的时候,石蚕已经听出来了,这伙叛军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神冰泪,而神冰泪是疗伤用的,什么样的人物值得叛军不远万里赶到此处呢?无论是什么人需要,石蚕都不可能让他得手。   千面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考虑到对方还会隐形,石蚕并没有追过去,而是迅速将指尖的毒素转化为了一枚异能形成的毒针,射出去后分毫不差地刺透了千面的手掌,自然也刺透了神冰泪。   不过石蚕还是低估了神冰泪的效果,它本身对剧毒的抗性就很强,千面被毒针刺透手掌时伤口正好挨着神冰泪,所以石蚕的毒素并没有爆发出来。不过千面也不算特别幸运,因为毒针还是将神冰泪崩裂成了两半,其中一半脱手摔倒了冰面上,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千面虽然懊恼,但是也不敢当着石蚕的面减缓速度,只能爆发出最大的能量,捏着一半神冰泪迅速消失在了群山之间。   石蚕不善地冷哼一声,他本是担心自己追不上千面突然爆发的速度,所以才选择优先处理掉神冰泪,居然居然还是让千面跑了,现在再去追更是大海捞针,难以成功。   不过石蚕想了想后也不生气了,本就是误打误撞,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带着弥修来到极北之地,他连叛军的动向都不知道,能拿走一半神冰泪已经不错了。   石蚕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弯腰捡起了半块还沾着血的神冰泪,然后笑着摇头自言自语:“小看人的毛病真是害我不浅,不过,老鼠就该被人看不起嘛。”   石蚕大范围展开异能,已经感受不到千面的气息了,看来这人逃跑的手段确实高明。石蚕索性懒得去想这些了,挥挥手驱散了漫天的毒雾后,就收好半块神冰泪打算回去找弥修了。   这东西最大的作用就是疗伤,提升的那一点异能力几乎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只有半块。但哪怕没有一点左右,也比被叛军拿走好,石蚕决定,这小玩意儿就送给弥修吧。   “这小子运气是不错,”石蚕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安景,看来你把运气都给了儿子啊……”   石蚕离开后,四周重新归于平静,呼啸的寒风很快就卷走了浓郁的血腥味。可是恍惚之间,原本空无一人的山间突然多了一个人影,身上穿的是联盟军的衣服,可是走起路来却极其不协调,而且他那双眼睛里密密麻麻全都是瞳孔,明显不是人类。   若是千面看到他一定会很诧异,这是他们刚刚进入极北之地时,被黑夜拖走的那个成员,所有人都以为他被撕成了碎片,却没想到他还活着。   不,也不能说是活着。   他望着四周寂寥的环境,嘴角僵硬地翘起,口中呢喃了一连串未知的语言,紧接着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跃到了最近那处山头的顶端,俯瞰着面前的一切。   “呼呼……哈哈哈……”他嗓中那含含糊糊的声调满满变为了人言,“终于,我终于又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了……”   他脸上的神情既狂热又阴森,可却和普通人的表情又不太一致,像是被人硬拉扯出来,有些僵硬。   “哈哈哈,无论是那个人类,还是那头该死的畜生,都是蠢货!一个斩断了通道,另一个费尽心思想抓到我,做梦去吧!等我找回属于我的能量,这个世界就归我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居高四处张望着,眼中的所有瞳孔都蠕动着散发出贪婪的神情,看上去既诡异又恶心。   “我找到了!”他突然面对着远处冰暗洞穴的方向冷笑了起来,“不过有个该死的人类在偷我的东西。”   他双目赤红地漂浮到了空中,紧接着向冰暗洞穴的方向冲去,速度快到无法捕捉到地步。更可怕的是,明明爆发了如此恐怖的速度,可他的身上连一丝一毫的异能波动都没有,即使是石蚕也没有发现异样,还在寒风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还在洞穴里流转异能的弥修就更没有发觉了,直到听到了脚步声,他才睁开眼笑道:“师父你怎么这么慢啊,跑去哪里了?”   来人自然不会回答弥修,而是冷笑着一步步往里走着。   虽然他刚刚的速度很快,可走路的姿势却很别扭,好像刚刚学会走路一样,艰难地保持着平衡。在暗淡无光的洞穴里待了半天,弥修已经能习惯这种黑暗了,他看到来人的身型和石蚕明显不符,更靠近一点后,弥修居然在他衣服上看到了联盟军的标志。   “你是什么人!”弥修猛然起身,因为百晓,他现在对联盟军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现在突然看到他们的人,立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第三十二章 异客   “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一身联盟军打扮的人开口反问道。   弥修冷道:“我是神教的人,全天下都是神教的地盘,这里也不例外,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们不是正在打仗吗,突然来到这里做什么……是百晓派你来的吗?!”   “我听不懂你的话,但你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吧?”来人冷笑着靠近弥修,“我问你,这里的力量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拿走?”   弥修疑惑地皱起眉头,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而且渐渐的,弥修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异能力,可却给他很强的压迫感,而且联盟军的人突然出现在极北之地,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弥修在手上汇聚出能量:“既然你听不懂我的话,那就跟我走吧,有个人的话你一定听得懂。”   弥修指的是已经南下前往福光城的香冥,只要这女疯子拿起刑具,眼前这人肯定听得懂话。   “打算动手吗?”来人冷笑道,“我说了,这里的力量都是我的,你这该死的贼!”   弥修皱起眉头,心说这人的嗓门可够大的,可是下一刻恐怖的一幕出现了,洞穴中原本充盈的暗系能量瞬间消失了,连同弥修手上和体内的异能力也在飞速流逝,弥修忍着不适半跪在地上,他发现了,所有的能量,居然都被这个古怪的人吸入了嘴里。   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肯定也无法看到更具体的细节,弥修没有看到那人眼睛里的异样,更没有注意到他吸收完所有能量之后,眼中瞳孔的数量更多了,几乎是紧紧挨着彼此一起挤在眼球之中,泛着密集的恶毒眼神。   弥修心里恐惧不已,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能力?石蚕突然离开是去找他了吗?就在弥修即将脱力昏过去的时候,那人来到了他的身旁,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人类,真是弱小的东西。”   此时,近距离之下弥修才看到了那人眼中的诡异,弥修觉得自己晚上绝对会做噩梦的,瞪大眼睛惊呼出来:“我靠……你是什么东西啊!”   “忘了自我介绍了,你们这里真是麻烦,在我们异界,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人冷笑了起来,“我的名字叫做靡菲斯,异界之王。”   弥修的大脑已经有些赶不上趟了,这人不会是个疯子吧?凭什么疯子也能有这么强的实力!   靡菲斯冷笑道:“人类,听到本王的名讳,为什么还不顶礼膜拜?”   “我去你大爷吧!”弥修忍不住骂了起来,“你脑子有坑是不是?你身上还穿着联盟军的狗皮呢,居然还敢说自己是什么王,你们百晓知道吗!?”   直到现在,弥修还以为这是个满嘴胡话的联盟军,心里想的是该怎么除掉这个棘手的敌人,他并不知道,靡菲斯说的是真话。   至少,曾经是。   当初尼采曾经在极北之地进行献祭,撕开了这个世界与异界的通道,他这么做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受到了异界怪物的蛊惑,而那头一直和尼采交流的怪物,就是靡菲斯,也是曾经异界的王者。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了,可当年经历过裂隙事件的人也没有死绝,想起那头裂隙里的恐怖怪物都还是心有余悸。但是有一说一,靡菲斯虽然看上去很厉害,可是和它当初真身所表现出的破坏力相比,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这就是另一个原因了,靡菲斯王者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这算是异界怪物的日常了,不算稀奇,可稀奇的是靡菲斯居然不是那头怪物的对手,被打得狼狈逃窜,这也是它不断催促尼采打开裂隙的原因,它要溜了。   不过后来的结果让靡菲斯大失所望,最后关头尼采居然封锁了空间裂隙,算是彻底隔断了它的生路,即使盛怒的靡菲斯把尼采撕成了碎片,也无法扭转这一事实,只要尼采不配合,它就无法真正离开异界来到这里。   不过靡菲斯那么强大的实力也不是吹出来的,尽管当时在极北之地它并没有真的降世,但在尼采打开裂隙的时候,它的一抹意识伴随着那无边的黑暗能量一起笼罩在了极北之地。虽然隔着两个世界,靡菲斯找到这一抹意识用了这么多年,但它最终还是成功了,意识侵占了那名联盟军士兵的身体后,它终于又一次看到了尼采的世界,也看到了它复仇的希望。   它的身体,已经被现在的异界之王粉碎了,头骨被人家当成了装饰,可它却没有死,还成功来到了人类的世界。它会在这里慢慢恢复实力,直到统治整个世界,最终撕开裂隙,为自己复仇。既然是吸收能量,那自己当初散布出去的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靡菲斯锁定了光暗洞穴,却感受到了有个人贪心的人类在吸收它的能量。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弥修伸出胳膊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可他体内的异能已经被掠夺一空,根本无法再做出抵抗了,靡菲斯注意到这一点后得意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进攻方式吗?太愚蠢了,又笨拙又无用。”   “张口闭口人类人类的……你也把自己当成神了吗?”弥修咬着牙拔出已经许久没用过的匕首,用尽所有力气刺入了靡菲斯的心脏。   这具尸体并没有死多久,被捅伤后,心脏出还是飙出了鲜血,然而靡菲斯似乎一点也不痛苦,继续洋洋自得:“我知道,这就是你们人类的致命之处,可惜对我来说不痛不痒。不过你这人类倒不错,居然还有胆量反抗我,看上去也比尼采那个混球有趣一些……不如我给你个机会?”   “你要杀就杀,废什么话!”弥修瞪眼怒视它,“你以为你们联盟军是什么好东西吗?我不会投降的,我要杀光你们这群伪君子!”   靡菲斯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弥修应该是误会了它的身份,不过它眼高于顶也懒得解释,继续自顾自地说:“我本来是打算吃掉你的,不过毕竟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类,如果你愿意做我的仆从,我就考虑放过你,如何?”   “放屁!”弥修的手腕还抓着匕首的把手,尽管知道这么做伤不到靡菲斯,但还是憋着一口气用力一划,在靡菲斯的胸口造成了一道巨大的创口。   而弥修没想到,看似不会被匕首伤到的靡菲斯突然眼神一变,松开了抓着他头发的手,他自己也跟着弥修一起倒在了地上。   不过靡菲斯很快就晃晃悠悠地重新站起来了,眼中充满了愤怒:“你这个该死的人类,居然这么不识抬举!”   弥修虽然倒在地上,但还是不甘示弱地还嘴:“你不是人类,人话倒是说的不错嘛!”   即使被刺中要害也不会致命,但靡菲斯却要依靠这具身体行动,一旦被破坏严重它也没有办法,所以靡菲斯愤怒了起来:“我现在一只手就能捏死你,别再激怒我了!”   弥修虽然表面上毫不畏惧,但他心里也知道靡菲斯说的是真的,失去异能的他根本毫无反抗余地,一时间心乱如麻。   石蚕确实教了他不少东西,可是没告诉他失去异能的时候该怎么……   靡菲斯表情狰狞,原本空气中能量已经被他剥夺干净了,可现在再一次乍现出能量波动,弥修知道,这是靡菲斯冲着他来的攻击。   弥修体内已经没有任何异能了,他不知道自己被击中后会不会死,但他不怕,他只是恨自己没用。   好像他一直都是这样,尽管阿贝和石蚕一次次对他寄予厚望,他确总是难堪大用,甚至在石蚕不在的时候,他连一个联盟军都打不过。   这样的人,怎么配和阿贝在一起?   弥修咬牙切齿:“你要杀就杀吧,我是不会屈服于你的!”   靡菲斯冷笑:“我很欣赏你的骨气,但是很多时候,骨气只会给自己招致灾祸!”   弥修感受到了四周的异能即将在他身边爆炸,忍不住支撑起来身体,哪怕是死,他也不想在敌人面前毫无尊严。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变强呢?   就在弥修打算承担下这一招的时候,靡菲斯冷峻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哀嚎着连连后退,然后靠在洞穴的石壁上,怒视着自己心口插着的匕首。   这种出自人类之手的凡品,居然能让它感受到痛苦?   要知道这具身体并不是它的,哪怕被砍成碎肉,最多也只是影响他行动,怎么会疼呢?除非……这把匕首伤到了它的意识。   可靡菲斯觉得这不可能,它的意识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怎么可能被伤到?   听到靡菲斯的喊叫后,弥修十分勉强地站了起来,尽管异能枯竭的感觉让他头重脚轻,可他不可能放过这唯一的机会,他怒吼着扶着石壁冲到了靡菲斯身边,伸手拔下了自己的武器。   那一瞬间,靡菲斯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能量被那把匕首吸收了一部分。   原来如此……靡菲斯重新冷笑了起来,那把匕首并不是伤到了它的意识,只是它刚刚吸收了一部分弥修的异能,那把匕首显然是想夺回来,只是那么多能量已经混合到一起了,拉扯之下靡菲斯自然会感觉到痛苦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靡菲斯更加怒不可遏,它打心底看不起人类,吸收他们的异能也是看得起他们,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遇到这种鬼事?   而更让它愤怒的还在后边,它体内的能量居然还在被匕首源源不断地吸收,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但这种事情靡菲斯绝对无法容忍。   “你这该死的贼!”靡菲斯愤怒之下爆发了大量的能量。   抓到匕首的一瞬间,弥修就明显感觉到身体轻松了不少,诧异地发现他的匕首居然把他的异能夺回来了一部分!可是还来不及惊喜,下一刻弥修就又被靡菲斯爆发出来的强大能量掀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地上。   看着倒地的弥修,靡菲斯心中的暴虐越来越猛烈,若是原来的它,顷刻间就能让人类的世界灰飞烟灭,可是现在呢?它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想杀一个毛头小子都这么困难,甚至想拿回自己的力量还需要跟那把破匕首商量!   虽然身体很痛,但和刚刚任人宰割的滋味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弥修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由于担心自己的异能再次被靡菲斯吸收,他直接用尽了全力爆发出了铺天盖地的弑君箭。   靡菲斯没有闪躲的习惯,现在操控着不协调的身体更没办法闪躲,只能挥手在自己面前不断地引爆能量,以此阻挡弑君箭的袭击。   然而弥修的弑君箭是很灵活的,在空中不断地分裂为更小的箭矢,像是灵蛇一样在空中来回游弋,虽然靡菲斯在能量方面占据了上风,可它哪里打过这么憋屈的架,不多时身体就被弑君箭扎的鲜血淋漓。   还是那句话,虽然不致命,但假如把它的身体破坏,它就一辈子待在洞穴里实现自己统治两个世界的美梦吧。   “该死的东西……”靡菲斯的双腿已经彻底折断了,目光也越来越阴森,所有的瞳孔都在散发着寒意。即使到了这一步,它想杀弥修依旧做得到,只需要引爆四周的所有力量即可,弥修会和这座冰山一起消逝。可是这么一来,它的那些力量可都浪费了,它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家大业大的异界之王了。   虽然舍不得,可靡菲斯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就在它打算动手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压力瞬间席卷了洞穴中的每一个角落,连弥修也又一次落到了地上,不甘地握紧了拳头,敌人居然这么厉害吗?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这并不是靡菲斯做的。   “呵……”   冷笑回荡在山洞之中,靡菲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是你……”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是啊,除了我,谁还会对你穷追不舍呢?不过靡菲斯,你可真够能跑的。”   靡菲斯胡乱挣扎着:“滚开!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死!为什么不放过我!?”   弥修抬头看起,刚刚还趾高气昂的靡菲斯跟犯了病一样,明明四周什么都没有,可它还是满脸畏惧地到处躲藏,看样子,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怕到了骨子里。   “我们靡菲斯大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呢?”那个声音微微上扬,有着说不出来的嘲弄,“我也是偶然想到,你曾经被某个人类通过空间裂隙召唤过,于是就打算来碰碰运气。虽然花了点时间,但真的有所收获啊……”   “你……你滚开,以后你就是异界之王了,我不会回去烦你的!”靡菲斯已经濒临崩溃了,它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结果还没走出极北之地就被抓到了?它有些难以接受。   弥修的脑子已经懵了,闹了半天,这个神经病真的不是人啊……   靡菲斯虽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慌张,但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它也只是凭借着一丝意识残留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对方可从来没有来过,在没有空间裂隙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隔着两个世界抓到自己?但是很快,靡菲斯被打脸了。   弥修看到靡菲斯的身体突然悬空之后,惊讶地张大了嘴,今天的经历可比过去的十几年都要精彩。   “该死!该死!”靡菲斯奋力挣扎着,可是它们双方此时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它再怎么抵抗也是徒劳。   靡菲斯在空气中感受到了无比熟悉的异界气息,可对它来说这却是最恐怖的征兆,或许对方并不能来到这个世界,可把它强行拉扯回去还是易如反掌的。   “异界还需要你,老老实实回来帮我吧。”   “滚开!别动我!”   靡菲斯刚刚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倒霉,哪怕它拼死反抗也改变不了结局,整个人,包括它之前散落在地上的血液和碎肉,全部漂浮到了空中,跟随着它的新身体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周先是归于了平静,紧接着原本被靡菲斯吸收的所有能量顷刻间爆发出来,弥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些混合着他自身异能的能量,大部分都在匕首的引导下钻入了他的体内。   弥修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临昏过去之前,这段诡异的经历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   石蚕慢悠悠地回到洞穴入口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丝不对劲,洞内传来的异能波动和之前有些细微的差别,而且还伴随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石蚕表情紧绷走了进去,发现弥修倒在地上后顿时有些慌张,结果跑过去一感应,弥修只是睡着了,还打着呼噜。   还真是努力练习啊……   这么一上一下的,把石蚕难得的温情也一巴掌拍到了天边,石蚕怒气冲冲地踹了弥修屁股一脚:“给我起来!”   “嗯!”弥修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好,看到是石蚕后大大松了口气,打着哈欠问道,“师父你回来了……你刚刚去哪里了?”   听这音色,看来弥修刚刚睡的还不错?石蚕冷哼一声:“我该去的再久一点,打扰你睡觉了吧?”   弥修不好意思地嘿嘿嘿笑了笑:“抱歉了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睡着了,好像梦里还跟人打架来着……”   石蚕哼了一声:“继续练习,之后我会在这里看着你。”   弥修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心虚地点头笑笑。   洞内的能量被弥修吸收了大半,但也还剩下不少,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石蚕并没有发现异样,结果弥修开始流转异能的时候石蚕猛然坐不住了,上前一把抓住了弥修的手腕:“你怎么了!?”   “啊?”弥修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石蚕仔细感应了一番,结果让他无比震惊,他不过是出了一趟门,弥修体内的异能力居然提高到了如此地步,和之前几乎判若两人。石蚕知道他的天赋异禀,来到这里或许能有很大的收获,可是这收获也太大了,比石蚕最乐观的估计还要夸张。   “你刚刚经历了什么?”石蚕冷冷问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有些担忧这种突然出现的好事。   “我什么都没经历啊,”弥修茫然地抓抓脑袋,“就按照您说的那样,让异能在全身流转,结果突然莫名其妙睡着了……哇!我的异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迟钝如弥修,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异样,不过他傻头傻脑的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害怕,一脸激动地看着石蚕:“师父你太厉害了!真的给我挑了个好地方啊!”   石蚕神情还是紧绷着,但来来回回仔细感受了好几次,也没发现弥修哪里有毛病,真的就只有异能力突然提升了。   事已至此,石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当作弥修很适合这里了,算是他的一次机遇。 第三十三章 背叛   福光城城主府的大厅,城中的各级官员和各个家族的高层们汇聚一堂,愁容惨淡。   城主沃奇一脸惆怅地挥挥手,侍女轻手轻脚地上前,小心翼翼地端走第三杯放凉的茶水,重新奉上热茶,沃奇有些烦躁地看了看众人:“香冥大人和稂梓大人还要多久才能抵达福光城?”   圣银首领摸着自己的胡须,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沃奇,似乎一点也不把他这个城主放在眼里:“怕是快不了了,听闻自打出了护心镜,一路上各个地方都不安宁,为了镇压暴乱,二位大人的行程被大大延误了,此时应该刚刚抵达班加城,还要忙着救那里的急。”   “为何会这样?”沃奇皱起眉头,“北部应该相对太平才是啊。”   圣银首领哼笑了一声:“叛军攻势强劲,我们在前线陨落了多位神罚议会的大人,甚至不少地方不等叛军抵达自己就先叛乱了,有传言说……神教将不久矣。”   这番话,谁都有可能会说,但唯独他这个阿贝的铁杆粉丝不会说,可圣银首领偏偏说出口了,还带着不屑的口吻,也不知道是冲着叛军还是冲着神教。   “一派胡言!神使大人还在,神教怎么会不久矣?”沃奇冷道,作为他们福光城的神话,阿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甚至比宫岚还高,老实说福光城里或许有对宫岚不满的,但是对阿贝,个顶个都是忠心耿耿,这也使得福光城成为少数几个不用担心被联盟军从内部瓦解的城镇。   当然,以前是这样,以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如今联盟军扫荡了整片东南地区,部分城镇反水,大军已经逼近了中部山脉,虽然不知为何联盟军暂时停下了凌厉的攻势,福光城又依仗天险,但敌人的长剑就立在大门口,谁也无法安心入睡。于是沃奇今天又一次叫齐了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想一起商议出个对策,可惜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再加上帝城派来的香冥和稂梓一路上都被新的叛军拖延,直到现在还未抵达福光城,沃奇感觉自己今晚又要失眠了。   思考了半天,沃奇开口说道:“如今之计……福光城距离班加城不过数十公里,我想派军出击班加城,协助二位大人镇压从班加城至福光城的叛军。”   圣银首领直接变了脸色:“城主万万不可!眼下叛军已经打到了福光城大门,我们应该死守等待援军才对,怎么能分割势力支援别处呢?”   沃奇有些坚持己见:“叛军在前线战无不胜,连神罚议会的多位大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凭我们怎么可能守住?现在只有趁着叛军疲惫之际,尽快扫清北方道路,让二位大人早日抵达福光城才能有一线生机。”   沃奇身边的神教军队长思前想后也赞同了他:“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值得一试。北部的叛军数量绝对不会很多,也不会很强,不然我们福光城早就腹背受敌了。北部的叛军,其目的就是拖延我们援军的脚步,以福光城现在的势力来说,想和正面战场的叛军主力交战并不现实,守城的话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手,将他们派往北方,帮助帝城援军扫清障碍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好,”沃奇果断下令,“副城主带领城内三分之一的神教军北上,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班加城到福光城的通道!”   副城主领命而下,今天的会议也算到此结束了,法里斯跟在面色不善的父亲身后也离开了大厅。   在马车里相对而坐下后,法里斯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城主大人的想法其实是有道理的,如今不冒险是不行的,您为什么阻拦呢?您觉得这么做会正中叛军下怀?”   圣银首领看了看马车外,冷道:“回去再说。”   刚刚回到家族大门,圣银首领就带领着满脸迟疑的法里斯走入了密室大门。来到这里,法里斯就明白了,他的父亲有秘密要和他讲,可圣银首领说出的话还是让他大惊失色。   “前些天,我收到了一封联盟军给我的信。”   “父亲!”法里斯急了,这可不是小事啊,他不明白他父亲为什么不向城主汇报这件事。   “等我说完!”圣银首领顿了顿,继续说道,“信上的大致内容,无外乎就是煽动我们叛乱,只是在最后……轻描淡写地提起了一些事,一些关于圣银家族成员在福光城以权谋私的事,甚至还有不少旧账,总之都是一些不能让神罚议会知道的事情。虽然他们胁迫的语气让人很不舒服,但是……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父亲!”法里斯提高了音量,“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早就提醒过您和其他家族成员不要干那些事,可你们都不听,都觉得自己备受神教恩宠,越来越肆无忌惮,现在知道怕了?还因为这个就要通敌,简直毫无道理!”   “哼!”圣银首领冷道,“你以为,我们没干那些事情的话,神教就会一直留着我们?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看看咔麦尔,那就是我们最终的下场!”   法里斯急了:“咔麦尔是因为他们谋反才被根除的,我们应当引以为戒才是,怎么能……”   “别犯蠢了!”圣银首领今日像是换了一个人,声色俱厉,“你想想看,要是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位高权重,怎么会造反?神教早就对我们这些盟友心存不满了,还真是鸟尽弓藏啊,若不及早反抗,我们会落得和咔麦尔一样的下场!别说那些事可能会被神教知道,即使我们什么都没做,神教也能随便找个理由根除我们,所以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看着面前这个无比熟悉的人,他曾经的殷切教导似乎还都留在自己的耳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父亲把一切都排在自己之后了呢?   法里斯跪在了地上:“父亲,您从小就教导我,要对神使大人和神王冕下忠诚,因为家族的一切都是他们赐予我们的,圣银家族早已是神教的一份子,您为什么会突然改变看法?如今神教有难,即使您之前和族人做过错事,也正是上阵杀敌戴罪立功的机会,为何一定要投靠叛军呢?”   看着法里斯煎熬的神情,圣银首领到底也没有继续大吼大叫,而是叹了口气说:“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你也知道,如今的神教,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冕下终年躲在神王殿里不过问任何事情,我们骄傲的神话阿贝大人,也在战场上输给了叛军,神教先是诛杀盟友闹的人心惶惶,如今在前线又节节败退,所以……尽管有些卑鄙,但我要为家族做出最好的选择。联盟军已经势在必得了,我们必须找好退路,圣银家族不能就此灭亡。”   法里斯咬咬牙站了起来:“父亲你不能这样!圣银家族是靠着神教发展至今的,神教也是唯一的正统,关键时刻怎能忘恩负义呢?”   “靠着神教?”圣银首领冷笑了起来,“我圣银家族一直以来都是福光城的翘楚,现如今不还是这样吗?而且若没有他们,或许我们会更加壮大,圣银家族忠心耿耿为神教服侍了这么多年,可他们从没把咱们当自己人,咔麦尔就是最好的例子。况且现在有那么多家族都加入了联盟军,我这么决定也只是顺应潮流,完全是神教咎由自取。”   法里斯垂着脑袋,面对这样的父亲,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了,只能说道:“父亲,我的名字是神王冕下恩赐,给我带来了无限荣光,无数人都羡慕我,我也竭尽所能地想做到不辱没冕下,现在您要拉着我一起背叛神教吗?”   圣银首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小小年纪,倒是比我还要迂腐!宫岚是赐给了你名号,阿贝也确实是我们福光城的信仰,可那又怎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神教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为他们的实力强大,那么换言之,现在出现了更加强悍的联盟军,我为家族谋出路又有何不可?好了,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了。”   “父亲!”看到圣银首领要走,法里斯立刻拦住了他,“您要慎重考虑啊,通敌谋反的罪名我们是承担不起的!香冥和稂梓二位大人很快就要抵达福光城,前线的情况复杂无常瞬息万变,若是……”   圣银首领冷眼看着法里斯:“我是你的父亲,也是圣银家族的首领,何去何从不需要你来教我。现在的局面,神教已经不可能赢了,呼云、鸢尾和万兖先后战死,阿贝也败了,凭香冥和稂梓是扭转不了战况的,联盟军必将取代神教。或许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做了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看来圣银首领是铁了心要背叛神教了,法里斯无力地看着自己父亲:“就算这些都是真的,神罚议会的大人们都失败了,那神王冕下呢?叛军再怎么勇猛,能击败神王吗?”   提及宫岚,圣银首领似乎有些忌惮,但还是强硬道:“宫岚确实实力恐怖,但你要知道,叛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是因为他们的首领能力非凡,能无视各种属性的异能,这也是促使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最大原因。宫岚再强,面对能够无视异能的对手,恐怕也无计可施吧?”   法里斯所有的理由都用光了,表情黯然一言不发,到底是他蠢,还是他的父亲蠢?为什么要选择一条明显的死路?为什么要变成被人唾弃的对象?   圣银首领摆摆手:“退下吧,不管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活得更好,这一步都是必不可少的,这是我们的机会。你放心,我也不会单纯到直接在城内起兵发难,只不过到了关键时刻,我会为联盟军拿下福光城的。”   说实话,圣银首领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比想象的还要坚定,让他背叛神教好像是要他的命一样,不过他很清楚,不管法里斯愿不愿意这么做,只要他拍板决定,法里斯就必须跟着他,除非法里斯现在就去找沃奇告密,把自己这个父亲亲手吊死在城楼上。   法里斯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只能满脸不甘地默默退下,只是他不明白,他父亲曾经对阿贝、对神教的忠诚狂热,都是假的吗?或许也不算是假的,只是人都会变,再火热的心也会慢慢冷却。   时间一晃,几天就过去了。   虽说这些天来联盟军的主力一直盘踞在中部山脉之间,距离福光城大门咫尺之遥,但一直没有发动总攻,偶尔派出的小股部队也只是不痛不痒的试探,福光城的官员们在没日没夜的心惊胆战中,终于盼来了希望,香冥和稂梓带领着帝城神教军抵达了福光城北门。   迎接仪式自然是十分浩大的,城中所有神教官员以及家族前几号人物都跪在城门口,大军进城时只能看到一排排压低的脑袋。   坐在马车上的香冥看到这一幕,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人可真是贪生怕死的东西,本来想多玩一会儿,福光城居然派兵扫平了班加城以南的叛军,真是多此一举。”   稂梓笑得一脸温柔:“话不能这么说,毕竟福光城的战略意义极大,沃奇肯定不敢托大独自死撑,能在这种危机时刻分割战力迎接援军,他也算是胆识过人了。”   “我唯一感到可惜的是,阿贝大人不让我们主动出击,”香冥一边说一边吻住了稂梓的脸,好像她才是男人,也难怪稂梓总是被同僚们嘲笑,“若是能上正面战场收割那些蠢货的狗命,那多过瘾啊。”   稂梓笑了笑,不过神情却正经了一些:“千万不能轻敌,连鸢尾都被迫释放了饕餮莲花,还能没对叛军造成致命打击,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马车入城后缓缓停下,官员中为首的沃奇满脸激动:“福光城城主沃奇恭迎香冥大人,稂梓大人,有劳二位大人前来支援!”   “沃奇城主不必客气,”香冥掀开了车帘的一角,“近来叛军有何动作?”   沃奇如实答道:“启禀香冥大人,叛军的主力已经在中部山脉驻扎好多天了,不知是否出于畏惧福光城天险的地形,迟迟没有发动总攻,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福光城位于中部山脉之间,四周全是崇山峻岭,联盟军想和之前一样大军直接压到城门口是不现实的,而且相对于他们,福光城的神教军驻守城镇多年,沃奇也不是个酒囊饭袋,勤于操练的神教军早就摸清了中部山脉的各个角落,对敌人来说是险山恶水,对他们则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双方实力对等,或至少不能差得太远,如今联盟军声势浩大远超神教军,只因地形险恶就不总攻,也不太可能,沃奇担忧的就是这一点,生怕联盟军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而百晓在等什么呢?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联盟军的主将营中,百晓一边调配神冰泪的试剂,一边听着属下的汇报。千面经过几日的奔波终于赶了回来,虽然只带回了半块神冰泪,但治疗百晓体内的伤势还是勉强足够的。   听完汇报,百晓还没开口,脸色不算好的千面就先笑了起来:“真是一帮墙头草,这么多家族都表示要臣服于我们了?”   “既然知道他们是墙头草,就别过多地指望他们,”百晓淡定地说,“战争要速战速决了,不然他们就会再次展现自己墙头草的一面。”   千面点点头,继而迟疑道:“可中部山脉的地形确实是个问题,大军强行进发的话,恐怕不容易拿下,加之神罚议会的人也到了福光城。要不,直接放禁咒把中部山脉平掉?”   百晓看着神冰泪逐渐在容器里化解,轻笑道:“支援福光城的是香冥和稂梓,虽然棘手,但或许会有人相助,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传令下去,做好攻城的准备。”   “是,首领!”千面笑着答道。   遥远的极北之地,弥修度过了无聊却又脱胎换骨的几天,他体内的暗属性能量充沛浓郁,原本只能拿来吓人的能量终于可以为他所用了。其实若不是战事吃紧,石蚕还想让弥修再多修炼一些日子,不过如今早已远超出了他的预期,石蚕很满意。至于弥修自己,能见到阿贝才是正事,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于是石蚕带领着弥修又一次翻过重重冰山,在北部山脉的一处神教军据点要了一辆马车后,立即加快速度返回帝城。   弥修没想到分别不过几日就能再见到阿贝,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石蚕坐在一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把玩着手中的半块神冰泪。   弥修终于留意到了石蚕手中的新物件,好奇地问道:“师父,你手里的冰不会化掉吗?你都玩半天了。”   “这是让你吃的。”石蚕正经道。   “咦……”弥修嫌弃地皱皱眉头,“你在手里摸了半天了,让我吃?”   石蚕换上了最常见的鄙夷神色:“真是没见识的东西,这是传说中的神冰泪,没想到居然有幸被我拿到手,跟在叛军屁股后抢来的。”   提到叛军,弥修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无视了那一抹异样问道:“那这东西很珍贵喽?”   石蚕回答:“比较稀罕,最珍贵之处在于治疗伤势,提升异能力的程度聊胜于无,但总比落在叛军手上强。”   弥修干笑着问道:“这东西,没啥副作用吧?”   “不知道,我又没吃过。”石蚕冷漠道。   虽说是个好东西,但弥修对神冰泪并不感兴趣,马上又换了个话题:“师父,我感觉你这第三课很简单啊,就是正常的修炼而已嘛。”   石蚕早就习惯了弥修的蠢,开口说:“你这句话挺招人恨的,并不是人人都有你那么好的天赋,只要你能将自己本身的异能利用完善,就已经是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吸收了那么多外界能量,也是你命好。纯粹这一点也只是对你来说简单了一些,对于大部分人可是一辈子的课程。”   “没办法,”弥修自恋地拍拍自己,“谁让我爹厉害呢,对吧师父?”   石蚕被噎了一下,这死孩子又拿他开涮了。 第三十四章 洗澡   干咳了两下后石蚕正色道:“感知,力量,纯粹,这三个课程下来你有什么感悟?”   其实弥修还真的有所感悟,这三项看上去是最基本的老生常谈,但也确实是最重要的,要是把这三样练习得登峰造极,哪怕是照葫芦画瓢的简单招式也能威力非凡,而且在实战中这些大有裨益。弥修也明白阿贝为什么要让石蚕教他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石蚕对异能的掌控是最扎实的,教他的时候也最为用心。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正如你所想,”尽管弥修没有开口,但石蚕似乎已经料到了他的想法,“当异能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而且足够强大时,挥手间的威力就足以和禁咒相媲美,若是针对自己的异能使用最合适的禁咒,更是无可匹敌。我根据自己对你的了解,来之前已经帮你挑选了几个适合你的禁咒卷轴。”   “真的吗!?”弥修的眼一下子亮了,那可是禁咒啊,没有异能者不向往这个,他师父真好!   “但是,”石蚕话锋一转,“还有最后一课,等你通过之后,我才能将卷轴交给你。”   弥修大失所望:“啊?真小气,你就不能现在给我吗?”   石蚕笑了笑:“最后一课,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等回到帝城再说吧。”   虽然有些遗憾,但弥修还是听话地点点头,马车继续在漫天风雪里极速前进。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三天日落之前抵达了帝城。   分别不过数日,但弥修对阿贝的思念却十分强烈,也正是在进入帝城之后,弥修又一次想起了临行前阿贝那个吻。说白了那只是嘴唇和嘴唇之间的碰撞而已,甚至说那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也没人不信,可那毕竟是阿贝第一次对弥修的想法正面作出回应,弥修想着想着,就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马上就要见到阿贝了,他心中居然还有些紧张。   石蚕默不作声地感受着弥修情绪泛滥,虽然他能接受这小子狗胆包天肖想神使大人的事实,但却没想到阿贝这么快就被他攻陷了,当众亲吻别人,在石蚕的认知里,这种事和阿贝不会有一点关系。   只能说人和人之间的感情真的是琢磨不透,不过换个角度理解,弥修也算是十成十地继承了他爹害人精的本事。虽然石蚕死活想不通阿贝看上了这小屁孩哪一点,但他也不会多嘴,更不会提出质疑,即使弥修的成长跑偏了一些,但只要他能成为一个强者就行了。   可是进入帝城之后,弥修沸腾的心就慢慢降温了,沿途大部分店铺都关张了,宽阔笔直的大道两旁罕见人影。虽说一直以来帝城都笼罩在末日将近的压力之下,但毕竟是最繁华的地方,冷清却富饶,可如今更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孤寂死城,偶尔过往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场面一片萧条。   石蚕也感受到了街道上的寂寥,笑道:“虽然没想到这么快,但我就知道迟早会是这样的场面,冕下没有在叛军势力最薄弱的时刻将其一举歼灭,如今怕是要下一番苦功夫了。不过这些愚民也是,总是自以为是地做一些蠢事,即使神教被消灭又如何?神教没了再来个鬼教,他们不还是一样被奴役吗?”   若是之前,弥修听了他这番话或许会反驳,可如今他却觉得石蚕所说一点不假。联盟军被杜奥拉斯领导的时期,勉强还算是为民而战,他们索求的不是权势,而是和平与平等。如今联盟军成为了百晓的武器,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篡权谋逆了。假如让百晓那样的人统治世界,和宫岚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赶走豺狼又来虎豹,对大部分平民来说都是一样的。   然而,现在的事实就是联盟军占据了战争的主导,加之民众对神教怨声载道,各大家族对神教的大权独揽鸟尽弓藏也有所芥蒂,神教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了最危急的时刻,甚至福光城以北的非战争区也接连不断发生了叛乱。可以这么理解,表面上联盟军只攻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领土,但实际上神教已经不能再输了,一旦福光城失守必将大乱,神教的根本统治就会岌岌可危。相反,若是福光城能顺利顶住联盟军的进攻,战事一旦拖延下来,神教就有了喘息的余地,其余反叛者也会迟疑下来,掂量掂量神教是否还有余力捏死自己。   天下之中福光城,成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点。   此时的阿贝正坐在偏殿之内,身旁来自各地的紧急军情堆积如山。西恩城那个老酒鬼曾经说过,之前持续多年的战争死伤无数,异能者里已经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强者了,所以神教才能肆无忌惮地保持高压统治。殊不知对于神教也是一样的,除了神罚议会之外,神教又能拿出多少高手?如今各地的叛乱此起彼伏,因为没有足够的高手坐镇,神教也是分身乏术,只能眼看着叛军的雪球越滚越大。   其实可以这么说,多年以来,除神教外任何人都视神教为仇敌,只不过谁也不敢当出头鸟,神教又是一副不可战胜的模样,所以才保持了这么多年的表面和平。然而如今联盟军身先士卒,且战果喜人,心有不满的人都想趁机推翻神教分一杯羹,演变为如今的局面也不算意外。   阿贝微微叹息,透过面具环视着空旷阴冷的偏殿,并不是没有办法,如果宫岚亲自出手,叛军有多少人也不够死的,但是……阿贝并不担心神教会灭亡,因为到了最后关头,宫岚是不可能不管的,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消灭了全部叛军又有什么用?届时神教会变成一个人人更加畏惧的空壳子,也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自从复活仪式失败之后,阿贝就再也没有见过宫岚了,宫岚就和过往的十几年一样,每天躲在自己的寝宫里什么都不管不问。阿贝亲眼看着宫岚一步步走到今天,从籍籍无名到君临天下,再到如今的心如死灰,他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   “阿……贝!”   阿贝正在忧愁着,就听到了外边活力四射的喊叫,不用多说,小屁孩回来了。   神罚议会中的人都彼此了解,石蚕知道此时阿贝心中不会多痛快,所以让弥修去陪他聊聊也好,只是冲着弥修已经跑远背影高声说道:“我先去帮你炼化神冰泪,你这几天多多陪着阿贝大人吧,之后就可以开始最后的课程了。”   “知道了!”弥修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偏殿。   看到弥修,阿贝就下意识地勾起了嘴角,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差点被弥修一个熊抱扑倒在地,弥修跟条大狗一样来回蹭着阿贝的脖颈:“好想你啊,你想我了没有?”   阿贝伸出去的手出于习惯僵硬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反抱住了弥修:“想。”   不过阿贝也没有很惯着他,说完之后就把弥修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   弥修傻呵呵地一直乐,任凭阿贝打量着自己。   阿贝略微诧异:“太不一样了,这才几天的时间,你的进步居然如此之快?这已经不能说是石蚕有本事了,你经历了什么?”   虽然弥修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阿贝这么夸奖他,他心里自然是高兴不已,一挺胸脯:“没有经历什么,都是我努力的结果!”   除了捏石头,阿贝真没看到弥修什么时候努力过,不过这也有他的原因,毕竟一直以来他对弥修的陪伴都有些不够,所以也不会和他打这嘴官司,只是满意地看着弥修。   “对了阿贝,”弥修突然旧事重提,“你当时为什么亲我啊?”   阿贝佯装淡定:“不是你求我的吗?”   “谁求你了?再说了,我求你什么,你都答应吗?”弥修一边笑着,一边又要动手动脚。   还真是实力强大之后,干什么都有底气了。   阿贝本想默默忍受,结果过了一秒钟就忍不了了,看着弥修问道:“你这些天是不是都没有洗过澡?”   弥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肯定啊,你不会是嫌弃我吧?别想岔开话题。”   阿贝慢慢推开他,说了两个字:“洗澡。”   弥修眼前一亮:“一起吗?”   阿贝呵呵一笑,算作了自己的答案。   虽然没能一起,但弥修霸占了神使大人专用的浴池,也勉强算是一起洗了。他去一个人靠在浴池边缘坐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温热的舒适感透入骨子里蔓延至全身。   弥修舒舒服服地长吁了一口气,这池子也太大了,平时阿贝还挺会享受,不过一个人使用确实有些浪费了。不过弥修转念一想,以后他肯定也是这里的常客,说不定等关系再近一些,自己和阿贝还能在这里做些什么呢……想到这里,弥修顿时不淡定了,只感到一阵阵气血上涌。   四周安安静静的,所以推门声显得极其突兀,弥修嘿嘿笑道:“阿贝你太口是心非了,想要一起洗就早点来嘛。”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以及手杖砸在地面的动静。   弥修恨不得多生出两只手来把自己全挡住,回头怒目瞪着石蚕:“你变态啊,偷看我洗澡!”   石蚕将手中的黄金杯子放在了台上:“我偷看?用鼻子看吗?再说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有什么可看的?”   弥修气鼓鼓的:“我告诉你啊师父,不要因为我和我爹长得像就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心有所属了。”   石蚕差点被弥修这不要脸的劲头闪到腰,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说真的,弥修。”   弥修一愣,问道:“怎么了?”   “以后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认识你。”   石蚕说完,就趾高气昂地走了,不过临出门又补了一句:“神冰泪我已经融化了,记得喝,说不定能补补脑子。”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嘲讽了,弥修嫌弃地看了一眼俗到极致的黄金酒杯,再次缩进了池子里。   “你个瞎子怎么知道我毛长没长齐……”弥修嘟嘟囔囔的,刚想眯眼小憩一会儿,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老家伙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弥修暴怒地回头,看到了脸色冷若冰霜的阿贝,手里还拿着给他换洗的干净衣服。   难得看到不戴面具的阿贝,更难得居然能看到阿贝脸上展露这么明显的情绪。   弥修马上怂了,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不敢说话,心里把石蚕骂了无数遍,他觉得这老变态就是故意的。   可事实上他真的冤枉石蚕了,毕竟很少有人能蠢到他这个地步,他只是单纯的倒霉罢了。   阿贝当然知道弥修不是说自己,可看到弥修这副小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戏耍一番,阿贝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扔到地上:“本来还想着一起洗呢,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不是啊!”弥修急了,“阿贝我以为又是石蚕来偷窥我呢,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   阿贝听了这话都脑仁疼,谁能告诉他一个瞎子怎么偷窥别人?   弥修还在殷切地看着他:“来嘛来嘛,我不是骂你,别生气了。”   “我要是因为这个就生气,早被你气死了。”   阿贝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靠近之后弥修才发现,阿贝居然是赤着脚的,雪白的小脚丫看上去就很可爱,这副皮囊和阿贝的真实年纪反差确实太大了。让弥修心跳更快的是,阿贝那一身侍服之下似乎什么也没有穿!   阿贝轻轻坐在池子的边沿,轻轻拉起了侍服的下摆后双脚泡在了池子里,居高临下看着已经面红耳赤的弥修。   虽然阿贝这方面很单纯,但弥修也没复杂到哪儿去。   弥修很没出息的鼻头一热,他家阿贝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啊,犹豫过后就就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阿贝的两条细腿,手指在人家的小腿肚上来回抚摸。摸着摸着,弥修突然坏笑着挠了挠阿贝的脚心,然后看到了阿贝一脸关爱智障少年的表情。   “不痒吗?”弥修问道。   “不蠢吗?”阿贝反问。   弥修咧嘴一笑,胆大包天地将手顺着阿贝的小腿缓缓上移,结果被阿贝突然抬腿踩在了肩上。不知为何这个场面让弥修有些把持不住,然后阿贝就一脚把他踹进了池子里好好清醒了一下。   弥修很快就从池子里扑腾了出来,但也呛了好几口水,一边咳嗽一边哀怨地看着阿贝,阿贝微微一笑:“我只是来监督你洗澡而已,别想太多。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洗完睡觉。”   弥修扒拉着脸上的水珠:“那我洗香香后要和你一起睡。”   阿贝笑容不变:“还没睡呢,怎么就做起梦来了?”   虽然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一日千里的意思,但经历过上次被“强顶”的事件后,阿贝并不会每天都放弥修上自己的床。即使上了,也和防贼一样防着他,这让弥修倍感苦恼。   弥修脸上失落的神色不加掩饰,阿贝笑容满面。   得知今晚无法同枕而眠,弥修没滋没味的在阿贝的注视下洗完了澡,本来想当着阿贝的面穿衣服,耍个小流氓,但是看到阿贝笑而不语的模样,反倒给弥修刺激的不轻。   穿好衣服,弥修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杯神冰泪上。   隔着杯子端起,弥修就能感到刺骨的寒意,他目光狐疑地看着杯中无色无味的冰水:“这东西……喝了不会闹肚子吧?”   阿贝轻笑了一声:“闹肚子也好,把你那龌龊的心肠好好清理一番。”   撅嘴瞪了阿贝一眼后,弥修一仰脖子将冰冷的液体牛饮而尽,刺骨的寒意顺着食道滑下,迅速席卷了弥修的全身,弥修哆哆嗦嗦地呼出白雾:“我的天,这玩意儿也太凉了,牙都要冰掉了……”   阿贝无奈地一笑:“虽然神冰泪不是什么绝世珍宝,但也算是难得,你这么一口气喝掉真是浪费。”   弥修笑着想说点俏皮话,突然目光一顿,手中的黄金酒杯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接着他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此时的联盟军大营里,百晓手中也端着一个杯子。   将杯子递给身边的千面后,百晓说道:“去拿给皮亚斯喝了。”   “百晓,”千面犹豫了一下后并没有照做,“还是你自己喝了吧,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外伤已经痊愈了,但我只带回了一半,你再分给皮亚斯一半,我怕效果会大打折扣,还不如你自己用。”   百晓看着他:“去吧,皮亚斯的身体差不多已经被双生玉的反噬摧毁了,只有神冰泪能勉强治愈他。”   千面却一反常态地坚持:“百晓,这只是四分之一的神冰泪,能不能治好双生玉的反噬还两说呢,万一用在他身上浪费了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你自己用比较保险。”   百晓笑了笑:“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皮亚斯还没有彻底适应双生玉,他还不能死,明白吗?”   千面怎么会不明白呢,半跪下自责道:“都怪我没用,若我能带回整个神冰泪……”   百晓淡然道:“无妨,你已经尽力了。我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去拿给皮亚斯吧。”   “……是。”千面慎重地将杯子从百晓手中接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初吻   听完阿贝的叙述后,石蚕有些无语凝噎。   “为什么会这样呢?”阿贝紧皱眉头,“难道是神冰泪的能量太大,弥修适应不了吗?”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石蚕真想翻个白眼:“阿贝大人,神冰泪的珍贵之处在于疗伤,提升的那一丝能量只是聊胜于无,对于现在的弥修来说更是不值一提,肯定不会是无法适应。”   阿贝还是一脸担忧:“那会不会是因为弥修没有受伤,喝下神冰泪之后出现了反效果?”   石蚕语气无奈:“神冰泪神乎其神,可说到底也只是一团纯净之力,作用是净化,普通人喝了也能强身健体,可没有是药三分毒这种说法。”   “那弥修这是怎么回事?”阿贝彻底迷茫了。   看着自家神使大人关心则乱的模样,石蚕居然联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阿贝和弥修,谁吃谁啊?因为阿贝实力高超,石蚕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不必多想,可现在看来……他整理了一番袖口准备离开了:“阿贝大人,弥修这孩子可不简单啊。”   阿贝迟疑道:“你是说……”   石蚕微微一笑:“看来您确实是太慌张了,假如弥修真的是突然昏厥,他体内的异能波动一定会紊乱的,您可以去看看。”   说完,石蚕就笑着离开了。   阿贝醍醐灌顶,他要是再不明白,这把岁数可真就活到狗身上去了,他面色不善地戴好面具,大步流星地返回了寝宫。   进门就看到,弥修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缓缓睁开了眼,虚弱地看向阿贝:“阿贝,我好冷啊……”   阿贝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拉住了弥修放在被子之外的手腕。弥修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要装作一副娇弱的模样:“阿贝,我冷得不行,这神冰泪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抱着我吧……”   如此近距离之下阿贝默默感应了起来,弥修体内的异能流动无比正常。   阿贝在面具之下咬牙切齿,但是强忍着用平静的语气说:“我问过石蚕了,他说可能是体质的问题,虽然有些痛苦,但他好歹告诉了我一个方法,我已经让人准备了。”   弥修心里一惊:“什么方法?”   阿贝继续胡扯:“神冰泪虽是疗伤圣物,但本身极为阴寒,若是服下有四只发寒的情况,只能用滚水煮之。”   弥修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有些不好使了:“啥……滚水?”   阿贝点点头:“是的,扔进滚水里煮一晚上就能痊愈,算起来也差不多烧好了,我抱着你去吧。”   弥修一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去,磕磕绊绊地说:“那个啥,不,不用了吧……我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好多了,你看,一点也不冷了……”   阿贝按住他乱动的胳膊:“不能因为怕痛苦就讳疾忌医,虽然难受了点,但你一个异能者也不会死,忍忍吧。”   弥修急了:“阿贝你听我说啊!我真的不冷了,不信你摸摸看,千万不要煮我啊,肯定是石蚕那个老东西趁机害我,你可别被他的鬼话骗了!煮一晚上我都熟了!”   阿贝冷笑一声:“不演了?”   弥修眼神弱弱地乱瞟:“演什么啊……啊!别拉我过去!我承认,我刚刚是装的……”   阿贝摘下面具脸色不善:“好玩吗?装出那个样子吓唬我?”   弥修心虚的小声嘴硬:“还不是你,不让一起睡……”   阿贝差点被气得吐血,自己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这死小子装昏迷吓他,就为了一起睡觉?看着阿贝冷下去的脸色,弥修赶紧装乖讨好:“阿贝大人您别生气啊,我也是为了和你一起休息才出此下策的。”   阿贝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他早知道和弥修相处这么累,就不把他从西恩城带走了,亏他不久之前还觉得自己终于结束了近百年的单身生活呢……   “以后不准说谎吓人。”阿贝冷冷地说,弥修赶紧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阿贝看着他那副样子就来气,接着说道:“说吧,这次怎么罚你?”   “罚我?”弥修的脸色突然可疑地红了起来,“阿贝大人你还喜欢这一口呢……没事,我听你的,想怎么罚我都行!”   即使单纯如阿贝,也从弥修那猥琐的语气中听懂了内在含义,顿时更是火冒三丈,可是要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弥修长长教训,总不能挂上噬魔者流放极北之地吧?阿贝也确实舍不得这么做,然后就说出了一句让自己追悔莫及的话:“小屁孩,说谎要被打屁股,让你长长记性!”   弥修嘿嘿一笑,闪电般地撩开被子,一把连外裤带内裤全部扒了下去,躺在床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一脸无辜地看着阿贝:“来打吧。”   面对眼前的场景,阿贝有些不知所措,换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人,这会儿就要捂着心口倒下没有二百金币起不来了,这不是耍流氓吗?!   阿贝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冷静,这死孩子就是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绝不能让他得逞!一直以来自己都被弥修牵着走,也是时候拿出神使的威严了。   阿贝紧绷着表情,佯装淡定地举起手就要打弥修,结果弥修突然语气温柔道:“阿贝,你真的要打我啊?”   一句话,让阿贝溃不成军,他有些后悔把面具摘掉了,说不定自己的耳朵根已经红了。   看到阿贝这个模样,弥修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懊恼,他今天确实有些坏了,阿贝每天都那么累,自己却还吓唬他,甚至刚刚还耍流氓……弥修轻轻笑了笑,穿好裤子说:“我不乱了,你快点休息吧。”   弥修突然变得如此正经,反倒让阿贝警觉了起来,谁知道这小屁孩是不是又盘算着什么鬼事?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后,阿贝警觉道:“你想什么呢?”   弥修笑的一脸温和,乖巧地摇摇头:“对不起阿贝,我今天不该这样的,我以后会听话,会变强,会帮你一起治理神教,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盯着弥修看了半天,确信弥修真的没有搞鬼的打算后,阿贝才松了口气,熄了灯之后慢慢躺在了床上:“你啊,刚刚把我吓坏了知道吗?”   弥修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对不起嘛,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了。不过你也好过分啊,我记得我走之前你还提及过,回来看我是否学有所成,我让你满意了吗?”   阿贝本不想给他好脸,但是面对弥修的笑脸,他也不忍心说假话:“满意,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其实你自己最能感受出来,和你在西恩城时相比,虽然才过去没多久,你的实力已经远比当初要强了,所以你不能再对石蚕胡说八道了,要心存感激。”   “我知道,就是和他开玩笑而已……”弥修嘀嘀咕咕道,“再说了你老提他干什么……”   “不提他我提谁?”阿贝笑了笑。   “提我啊,”弥修也笑了起来,随即正色道,“阿贝,我现在已经成长为配得上你的人了吗?”   阿贝缓缓收敛了笑意,似乎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你不要这么想,这样会给你压力的,而且……我觉得如果是出于感情在一起,不该用配这个字眼。”   听到阿贝这么说,弥修浑身上下都是舒畅的,不过他却执拗地摇摇头:“不,我是男人,一定要变得足够好才能心安理得地跟你在一起,或许你觉得不需要,但我需要。我要做的不仅是依赖你,也想被你依赖。”   黑暗中,阿贝拍了拍弥修的肩膀:“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我的答案也是肯定的,你已经变强了,能帮到我的时刻不是未来,而是现在。”   弥修激动了,一下子靠得很近,几乎是脸贴着脸:“真的吗?”   “真的,”阿贝语气无奈,“要是你不跟个小孩子似的一惊一乍,那就更完美了。”   弥修心里美滋滋的,凑到阿贝耳旁问道:“我能亲你吗?”   阿贝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刚刚是谁说的,以后不再惹我生气了?”   弥修笑了:“这怎么会惹到你,难道你不想亲我吗?”   即使是在黑暗中,弥修那双眼睛依旧很明亮,阿贝甚至有些抱怨为什么自己的眼神如此之好了,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虽然他纵横战场多年,却对眼前这个小鬼一点办法都没有。   意识到阿贝的默许后,弥修不由分说地心跳加快,堪称虔诚地抱住阿贝后,弥修开始在他的唇齿间笨拙地试探。虽然弥修的技术烂到了家,但阿贝更不咋地,还是被他吻的呼吸急促,名为弥修的味道充斥着他的口鼻,甚至还想往脑子里蔓延。与渭城那个吻和上次临行前那个吻都不同,这算得上是他们二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弥修心中充满了新奇与刺激,而阿贝比他还要严重。   他们二人,无论是性别,还是年纪,乃至地位实力都是那么的不搭,可感情的事最无章可循,阿贝不知道弥修心里是什么想法,反正他是越陷越深了。有人需要他,也被他需要,有人依赖他,也被他依赖,有人爱他,也被他所爱,这就够了。   顶着一张嫩脸活了这么久,直到此时此刻,阿贝才真正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似乎这颗心终于像年轻时一样充满了生机。   放开彼此之后的事情,是那么顺理成章,似乎睡觉这件事被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遗忘了。   阿贝没有去制止弥修做坏事的手,然后就听到了他低沉的笑声:“阿贝大人,我还以为你处处都是一个冷淡的人呢。”   被人拿捏在掌心的感觉,阿贝从未有过,他几乎全身都是颤抖的,看着弥修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阿贝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弥修知道阿贝绝对是害羞了,虽然他也很害羞,但阿贝总能比他更害羞……没办法,阿贝就是比什么都比他强。   “阿贝大人,”黑暗中弥修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蛊惑,“你刚刚看到我屁股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阿贝毕竟也是个男人,听了这话后马上就按捺不住了,直接翻身将弥修按在了身下:“刚刚确实没有。”   “现在呢?”弥修轻笑着问。   “……你会哭吗?”   弥修知道,以阿贝的性格,说出这句话有多不容易,马上狠狠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如果你太用力,我肯定会哭,不过……你不想看到我哭吗?或许,你会喜欢我那个模样的。”   弥修觉得自己也疯了,这种无师自通的骚话是怎么回事?   阿贝呼吸粗重,迅速将弥修扒了个干净,可是看着这副年轻的身躯,阿贝却有些不好下手。   少年人的个头总是窜得很快,相处的大半年时光,阿贝感觉弥修似乎比刚刚见到时高了一些,身型也更显轮廓,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副营养不良了,肌肉的线条又紧致又漂亮,少年的英气和青年的健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在阿贝看来,这副躯体应该是英勇的,那样才能真正地展现出活力。   注意到阿贝停下了动作,弥修沉默过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贝,你……”   又莫名其妙生气了?应该不会吧,自己这么乖……   “你想做吗?”阿贝声音沙哑。   弥修笑了笑:“当然啦,不然我挑逗你干什么?”   阿贝继续问道:“你想做吗?”   弥修愣了一下,然后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阿贝……是我想象的那个意思吗?我……”   阿贝笑了笑,也不顾这张老脸了,伸手在弥修亢奋的地方摸了一下:“这不挺精神的吗,不行?”   “我……”弥修都快要窒息了,这他妈是多么惨烈的惊喜啊!   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学习,都是融在血脉中刻在骨子里的,弥修立刻将阿贝压在身下,在他身上乱亲一气:“阿贝,我好爱你啊……我爱死你了!”   看到弥修都有点癫狂了,阿贝笑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鬼。”   弥修一边脱阿贝的衣服一边嘿嘿笑着说:“再见过世面的人,也没有资格享用神使大人吧?我不行了,光是想想我就要出来了……”   阿贝有些脸红:“别说胡话。”   “胡话?”弥修继续笑着,“对,确实是胡话,我可是很持久的!对了阿贝大人,你会哭吗?”   阿贝噎了一下:“再胡说八道,你一定会哭的。”   前所未有的紧致快感席卷了弥修的全身,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食言了,一瞬间就有一种自己要不行了的错觉……不过好在那确实是错觉,这具年轻的身体真的如同阿贝所想的那般,勇猛的很。   注意到阿贝半天都不带出声的,弥修突然停下了动作:“阿贝,不舒服吗?”   阿贝思考了半天也未能得知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只能压低声音说:“没什么舒服不舒服的……”   “那……我可以更用力一点吗?”弥修坏笑着。   阿贝继续默不作声,弥修也知道见好就收,不再语言刺激阿贝,而是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随着一次次触碰,弥修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这种快感太不真实了,即使从见面到第一天开始,这些画面每天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可真正尝到滋味之后,弥修居然有一种虚假的感觉。   在他身下的真的是阿贝,那个他最喜欢的人。   错乱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弥修俯身在阿贝的双唇上描摹着:“阿贝,你爱我吗……”   阿贝没有用语言回答他,而是用力抱住了他的后背,似乎不想在他们之间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   弥修脑子里一片糊涂,阿贝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这种感觉很不错,被填满的不仅仅是那个隐秘的地方,还有心里那一块存在多年的空洞。   活了近百年,阿贝这一生声名显赫,大名说出去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细想自己的一生,似乎和波澜壮阔爱恨纠葛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他认为的那样,他总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出于责任,亦或是出于理想,他会为这个世界做许多事情,可是平心而论,这个世界上有他无法抹除的羁绊吗?以前确实是没有,学徒,他已经忘了,宫岚,自己或许只是他的附庸,这个世界好也罢坏也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似乎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可现在真的不同了,他有活着的感觉了。   以前阿贝觉得,自己进棺材的时间已经够晚了,被宫岚莫名其妙的复活之后更是平添了无尽的徒刑。然而现在看来,如果他命中注定的人现在才到的话,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有了意义,自己也算没有白活这条性命。   阿贝不知道是自己在颤抖,还是弥修在抖,他们重新吻在了一起,像是两个缺氧的人,疯狂地想要从对方口中获得足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弥修心满意足地起了床,不过阿贝却也是一脸平静,一点难受的意思都没有,这不由得就使弥修陷入了深深的自卑当中。   要么就是那些小话本都是骗人的,要么就是他自己不行……   阿贝不太明白弥修为什么突然沮丧了起来,忍不住轻轻一笑问道:“你又怎么了?”   看到阿贝的笑脸,那些微不足道的困惑瞬间就被弥修抛到脑后,他傻笑着看着阿贝:“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我怕老天爷不高兴。”   “蠢。”阿贝笑出了声,言简意赅地评价。   假如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全部倾诉给弥修,这小蠢蛋非得当场乐疯了不可,所以……阿贝微微一笑,还是不说为好。   --------------------   阿贝是下边的!我可不信有人会认为弥修是受哦…… 第三十六章 强攻   和得意的弥修不同,千里之外的福光城,刚刚醒过来的香冥,被彻底引爆了起床气。   因为福光城占据着天然的地理优势,所以联盟军很机智地没有直接全力进攻,而是选择了比之前试探要稍强一些的小规模突袭。即使如此,福光城的守军每次都跟要失守了一样上蹦下跳惊慌失措,在香冥眼里简直傻到了极致。这次是天刚蒙蒙亮,沃奇就火急火燎地又赶来报告了。   等到香冥带着一肚子火气赶到城楼上的时候,发现沃奇这一次的担忧似乎不无道理,联盟军的攻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大部队正在穿越前方的中部山脉蜂拥而至。   斥候赶来报道:“启禀二位大人,叛军大部队从中部山脉正面攻入,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沿途的路障和陷阱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不用慌,”香冥冷冷一笑,“稂梓,准备反击。”   稂梓熟稔地拉开长弓,上空缓缓凝聚出一枚通透的紫晶箭簇,香冥的掌心涌动出鲜红的血球,血球将箭头彻底包裹住后,稂梓射出了势如破竹的一箭。   紫晶箭呼啸飞行了没多远就消失在了空中,紧接着联盟军大部队的上空开始扭曲,消失的紫晶箭重现,从裂隙中自上而下,正中一个联盟军异能者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联盟军有些慌张,但并没有打压他们的士气,毕竟他们人数众多,按照这种杀法,恐怕能把稂梓累死。   不过香冥稂梓的合力攻击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被射杀的那人并没有倒下,他的尸体还伫立在原地,缓缓变为了紫水晶一般的雕塑,紧接着随风而散。然而恐怖的是,微风带着紫晶粉末,吹落到了无数联盟军的身上,所有被沾染上的部位都开始迅速溃烂,伤口也逐渐晶化慢慢扩散。   差不多能猜到,他们的最终结局,或许和那个被直接射死的倒霉蛋差不多。   一个联盟军的指挥看着自己左臂上绽放的紫晶小花,吼道:“大家不要惊慌!只要范围不大,暂时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伤口就猛然崩裂,大量的血液像是喷泉一般从越来越大的创口中喷涌而出,指挥的脸色迅速苍白,很快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城楼之上的香冥,看到被血海淹没的联盟军后勾出一抹残忍的微笑:“太美了……阿梓咱们可真是绝配,只有你的紫晶感染加上我的血,才能描绘出如此美轮美奂的画面。不过这些人似乎很痛苦呢,让我给他们解脱吧,血术,涓流!”   还勉强活着的那些联盟军,身上也都溅满了血液,有自己的,也有同伴的,那些温热粘稠的液体似乎听从了香冥的召唤,纷纷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洪流贯穿联盟军的身体,所有被波及到的联盟军体内血液全部爆体而出,一瞬间便已血流成河,几乎染红了半个山间。   香冥的喉咙中发出餍足的笑声,目光火热:“用性命来取悦我,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作用了。”   稂梓在一旁干笑:“香冥,你每次上战场,都格外的吓人啊……”   联盟军后方的百晓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到了眼里,对身边的千面说:“看来情报没错了,稂梓的紫晶异能空间异能,香冥的血系异能,都是很棘手的。不过咱们也算是有所准备,让重甲兵上。”   之前就提到过,早在开战之前百晓就一直在搜集神罚议会成员的情报,关于稂梓和香冥他自然也很了解。稂梓的恐怖之处,在于他晶化箭的威力,普通异能者几乎中招必死,而且晶化后还会成为更恐怖的紫晶传播点,加上他神出鬼没的空间异能,几乎把这种杀招提升到了极致。而香冥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她对于血液的控制力,在她面前流血,就意味着离死不远了,而传言中,最可怕的其实是香冥自己的血。这二人单独出手就足够令人头疼了,联起手来更是如虎添翼,刚刚那炮灰一般的联盟军就是最好的印证。不过就像百晓说的那样,他早有准备,得知镇守福光城的是他们两个后,百晓就令人日夜赶工打造了数百套厚重坚固的铠甲,将全身藏在重甲下,能最大限度的阻隔敌方二人的特殊能力。   只是,想要取得胜利,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那半块神冰泪又分给了皮亚斯一半,他看上去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可内在被反噬造成的损伤有没有彻底康复,谁也不清楚,皮亚斯对百晓说:“百晓,和之前相比,我已经能使用很长时间的双生玉了,咱们上吧?”   没想到百晓居然摇了摇头:“不,这次的对手很特殊,不但双生玉派不上用场,甚至连我的五系原石也不需要。或许,这会是咱们最艰难的一次战斗,你不要上前线去。”   皮亚斯一脸迟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可百晓无视了他,转头又看向千面:“等重甲兵顶到福光城下时,你我一起出手,只要杀了香冥和稂梓,这场战争就胜负已定。”   “是!”千面微微一笑道。   正如百晓预料的那样,联盟军的重甲兵顶住了漫天飞扬的紫晶粉末,强行压到了福光城城下,与此同时,百晓和千面极快地穿过联盟军的前军,直奔福光城而去。   望着眼下黑压压一片的叛军,香冥展露出不屑的笑意:“是时候让这些杂碎体会一下神罚了,阿梓掩护我!”   说罢香冥就从城楼上腾空而起,向联盟军的阵型里落下,面对着无数近在咫尺的敌人,她脸上的笑容更甚:“接我一招!”   香冥右臂升腾出来的并不是气血,而是黑雾一般的东西,伴随着她的异能一起倾泻而出,无形的强大重力猛然砸下地面,福光城前瞬间多了几个巨坑。那些重甲兵的下场自然不必多说,血肉横飞的场面疮痍满目,他们的身体连同铠甲被一起压为了碎屑。   香冥鲜红的指甲撕开右手衣袖,被切断的袖口随风飘远,露出了她洁白如玉的手臂。   香冥喃喃自语:“那些是原本封印着我的能量,没想到如此之强……不过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终于可以放开了玩玩了。”   虽然准备多时的重甲兵一个照面就全灭了,但好歹将战场中心逼到了福光城下,百晓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部分。看到站在血海里的香冥,百晓没有直接冲过去,而是举枪对准香冥扣动了扳机。   这一发异能弹吸收了无数死者的痛苦情绪,威力惊人,瞬间命中香冥之后,产生的剧烈爆炸将她狠狠震飞了出去。   可百晓并没有笑出来,那一瞬间虽然很快,可他还是凭借着流年珠感应到了,就在异能弹即将命中她的那一刻,香冥的右手手背突然涌出了一股血液,迅速形成了一个球体包裹住了异能弹,而威力非凡的爆炸却连那一层薄薄的血液都没能炸开,香冥也只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击退,一点也没有受伤。   而香冥被异能弹击退之后,感受到了自己后方传来的杀气,香冥迅速回头,千面已经逼到了她的身边,手中的匕首狠狠捅向了香冥的心脏。   而香冥,仍是一脸微笑。   百晓心里一惊,大喊道:“千面,快住手!”   香冥的右手张开护在心口,看似柔软娇嫩的掌心居然真的挡住了匕首的短刃,无论千面如何发力,削铁如泥的匕首也无法刺破香冥的手掌。   “你们打仗之前都不搜集情报的吗?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如此之近的距离,一旦我流血,你可是必死无疑哦。”香冥冷笑着说道。   千面根本没有听从百晓的喊叫,收回武器后又斜砍一刀划向了香冥的脖颈处,香冥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挥手,直接以手刀劈断了千面的匕首。千面心里大惊,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在他做出反应之前,香冥就反手扼住了他的喉咙,锋利的指甲同一时间没入了他的皮肤。   “那么接下来……死吧,涓流!”香冥冷笑着。   千面脖子上的伤口大范围崩裂,血液洪流喷涌而出,接着又撞向他的身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百晓闪身来到了千面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就飞速撤离,两道血液洪流扑了个空,千面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被他们两个迅速拉远距离后香冥也没急着追击,笑眼盈盈地说:“真是兄弟情深啊,不过要我说你也不用这么急,反正你们会很快死在一起的。”   百晓对千面冷道:“战场上一切听我指挥,下一次不一定来得及救你。你先走吧,她不是你能对付了的。”   千面死里逃生也知道听话了,迅潜行离开了战场。   香冥仍是不疾不徐地开口说:“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就能应付我喽?”   一边说,香冥一边侧身闪开了百晓开的黑枪:“虽然不知道你们是靠着什么杀了鸢尾他们,但是显然靠的不是实力,太弱了!”   香冥话音一落就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眨眼间就来到了百晓身边,百晓仓皇之下只能勉强闪躲,香冥虽是赤手空拳,却比任何武器都要致命,尤其是那条右臂里的血。如果被击中,百晓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   香冥一面进攻一面谈笑风生:“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也很年轻。我小的时候,被人们称作开膛手,因为我的武器是一把很奇怪的刀,它就长在我的手背上,与生俱来。说实话我爱死那把武器了,但是后来攻打塔基尼亚的时候,那把刀被毁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把武器一直以来都封印着我最强大的能量,我真正的实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强!你知道我从中收获最大的一点是什么吗?并非是实力的提升,而是我懂得了一个道理……”   不需要她解释,百晓也能将她的过往看的一清二楚,可这对眼前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因为除了面对宫岚和维克之外,香冥还没有败绩,而且她的实力是天生的,百晓看不到弱点,渐渐的在心中萌生退意。   香冥继续攻击继续说道:“我明白的道理就是,用什么武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一切浸染在杀欲之中!世间万物皆为兵刃,所以连同我的血,也是为了杀戮而流淌的!”   “风术,游离!”百晓使用风系异能暂时拉开了距离,心里迅速盘算是再试探一番还是直接撤离,不过香冥显然不打算给他活命的机会。   香冥冷笑着勾起了手指,刚刚被她砸出的巨坑里满是血液,现在在她的操控下纷纷变为大大小小的血球飘到了空中。   “试试这个!”香冥大笑一声,所有血球应声而破,化作一道道速度极快的血箭射向百晓。   “风术,爆裂波动!”百晓扬起大片的空气振动,想要抵消这些血箭,却没想到这些血箭被震碎之后,又化作了更多、更细小的血箭向他袭来。   情急之下百晓只能赌一把了,直接喷出一道强劲的水流,冲破面具的下半部分后挡在了自己身前,所幸溶解了大部分血箭。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一条红线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他,毒蛇一般缠绕住了他的手腕,仔细一看这那里是线,分明是一团拉扯得极长的血!   这条诡异血线的另一头连接着香冥的指尖,她微微一笑道:“你失误了。”   香冥操控着血液立即搅碎了百晓的手臂,不过香冥眉毛一挑有些沮丧:“什么啊,居然是假肢?”   百晓看向破碎的金属假肢,心有余悸,倘若这不是假肢,真的让香冥的血液进入自己体内的话,恐怕他有多少条命也不够死的。百晓立即在心里做出了决定,打不了的,必须先撤退。   香冥似乎是猜到了百晓打算开溜,后背猛然膨胀,两道血流从自己的肩部奔涌而出,缓缓形成了一双猩红的翅膀,只不过这对翅膀没什么美感可言,纯粹是由血液组成的,此时的香冥看上去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香冥冷冷一笑,手心中幻化出六芒星的标志:“禁咒,猩红之嗜!”   百晓感到自己的脸颊一片温热,抬起手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往外冒着血珠,这些血液像是从毛孔里渗出来的,紧接着连成一片片血雾被香冥吸引而去。   不远处的血坑里,那些已经暗沉下去的血液迅速涌动到香冥身边,和百晓的血液混为一体,渐渐地在她头顶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鲜红血球。   香冥笑道:“来吧,你也成为这万里飘红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霎时间血球爆裂扩散,扬起的血雾迅速蔓延,似乎要吞噬天地间的一切。   百晓看了看远处的战场,由于没有他的指挥,联盟军被稂梓带领的神教军杀的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他冷笑一声:“我不会死的,你们这帮废物就为我贡献最后一点价值吧,禁咒,血祭平天!”   血祭平天,一种很罕见的攻防一体的禁咒,可以把大范围内异能力远低于自己的生命彻底抹杀,同时将那些剥夺的生命之力凝聚为坚固的护盾,那些联盟军,全部被百晓当作了祭品。百晓本不打算这么做,可香冥的异能过于恐怖,甚至一点点小伤都有可能致命,百晓只有这么做才能确保自己活下来。   好在千面和皮亚斯不在这里,无论死了多少人,联盟军也不算是伤筋动骨。   稂梓惊讶地看着四周,无论是联盟军还是神教军都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身体也在迅速枯萎,他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安,迅速调转方向冲向了百晓。   聚少成多的生命力在百晓面前汇聚成坚固的屏障,将香冥扩散开来的血雾全部阻挡在了外围。   稂梓拉起长弓,一枚紫晶箭破空而出,成功利用空间异能穿过了百晓身前的屏障,直扑他的面门。百晓目光阴沉,掌心中迸发出冰柱震碎了紫晶箭,同时冻结住了大部分紫晶粉末,然后立即转身,飞快地逃离了战场。   香冥收回血红的翅膀,和身边的稂梓大眼瞪小眼,她微微一笑:“居然让他跑了?这叛军的首领还是有一手的嘛。”   “没关系,”稂梓也跟着笑了起来,“我还在他身上沾染了一部分紫晶粉末,虽然他异能不弱我伤不到他,但也能感知到他的位置,说不定还能借此打探到叛军的真实势力呢。”   “那就好,赶紧回去补个觉,不过在睡之前……”香冥笑着揽住了稂梓的腰。   稂梓无奈地笑了笑:“你啊……难怪别人都说我才是媳妇……”   百晓那一招把战场上的双方士兵都消灭了个干净,二人越过尸山血海返回福光城。不过这一路上的惨烈画面当然影响不到香冥的心情,只是她的脑子里也不全是淫.靡之事,还是有正经问题的。   百晓的异能完全没有章法可循,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似乎什么都会,异能之间几乎毫不搭边,却能使出那么多强力的招式,甚至禁咒也不在话下,呼云和鸢尾他们很可能是因为不了解敌人才死的。不过香冥思索过后还是笑了起来,无论如何,在她的绝对实力面前,百晓是翻不出什么花的。   回到福光城,沃奇看到他们两个后恨不得跪着迎接,那种怪物之间的战斗根本轮不到他们这群弱者插手,他不敢想象,假如香冥和稂梓没来,他靠什么守住福光城?靠地势险要?别闹了。   香冥看了沃奇一眼:“别哭丧着脸了,这一次我们不但击退了叛军,阿梓也在他身上留下了记号,他们再敢来犯,我们就能有所防范,你怕什么?”   香冥的一番话无疑狠狠激励了城中的守军,战争到现在,这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胜仗啊!   人群中,圣银首领的表情和往日如出一辙,跟着身边的人一起呐喊欢呼,只是他的眼神,却格外冰冷。 第三十七章 出师   得偿所愿后,弥修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结果第二天下午,阿贝就喊来了石蚕,把弥修带回了异能学院,理由是开始最后一课。   再一次的,弥修跟随着石蚕来到了学院后湖。   石蚕习惯性地用手杖轻轻砸在地面上:“无论是感知,力量,还是纯粹,因为你的先天优势都显得极为简单,这最后一课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简单无比,若是你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真可以称作上天的宠儿了。”   弥修腹诽了一句自己只想当阿贝的宠儿,表面上认认真真一本正经:“请师父赐教。”   石蚕忍了一下没忍住:“以后不想说的客套话就别说了,省的你说得难受我听得更难受。”   弥修轻轻笑了起来,人和人相处久了,真的是会互相影响的,他现在越来越会装深沉了,石蚕说话也越来越直白。   干咳了几声后石蚕再次开口:“最后一课,静心,也可以称作自我。”   弥修依旧是不明觉厉,马上问道:“师父,啥意思啊?”   “坐下,自己慢慢领悟吧。”说完,石蚕居然直接扭头就走了。   弥修看着石蚕越来越小的背影,再看看平静无波的水面,纠结了半天自己是不是被耍了?不过他最后还是认命地席地而坐,靠在树上沉思了起来。   静心是个啥意思呢?弥修陷入了迷茫,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结论,索性就静坐吧,反正一定是那种心如止水一类神神叨叨的东西。   弥修就这么坐着,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没有知觉了,太阳还是高高悬挂在头顶,仿佛连一刻钟都没过去,弥修有了些轻生的念头……   没过多久,身边居然传来了脚步声,弥修侧头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班长大人。   童殇也很意外:“弥修?你从极北之地回来了?想想也是,我刚刚都见到石蚕校长了。”   弥修微微一笑:“回来了!多亏师父带我去了一个好地方,异能提升得很快,所以这就回来了。对了,那地方对于冰系异能者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修炼宝地,改天我带你去?”   童殇的笑意略微散去了一些,迟疑过后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们这次去极北之地,有没有见到嘉蓝啊?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弥修干笑道:“不好意思了,还真没见到他……毕竟是为了修炼才去的,师父说时间宝贵。不过一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开采冰矿的挖掘队,想必他也应该在其中吧。”   “嗯。”童殇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来到湖边坐下后,继续他的第一门课程,感知。   弥修有些不解:“班长,你怎么还在感知啊?还没有往下进行吗?”   也亏得童殇不是个小器的人,他也知道弥修是有口无心,所以并不生气,只是苦笑着说:“哪儿有那么容易啊,湖里到处都是乱游的鱼,太难感知了,我还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呢。而且一旦我集中异能的时间久了,就开始头晕乏力,一点也没有你当时那么顺利,我还挺羡慕你的。”   有了比较,弥修这下才知道自己在天赋上占了多大的便宜,童殇在异能学院的学生里也属于天赋极高的人了,结果自己比人家还强了好几个档次。异能集中时间久就会头疼的问题弥修并不存在,之前他的异能就多的用不完,现在更是如此,格外的招人恨……   弥修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马上问道:“哎班长,你和嘉蓝不是有点矛盾吗?而且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突然又提起他……”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童殇马上摇摇头说。   弥修点点头,已经有所成长的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过既然童殇不想多说,他也不会继续问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湖边一个在树下,各自进行着修炼。弥修强迫自己的心静下来,但这种事越强迫就越适得其反,越坐越心急火燎,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反正就是心静不下来。弥修不知道石蚕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反正他着实体会了一把如坐针毡的滋味。   “啊,好无聊啊,我无聊得要飞起来了……”   “想吃东西……”   “阿贝现在在干什么呢……不过阿贝好漂亮啊,尤其是昨晚,嘿嘿嘿……”   弥修心里胡思乱想着,坐姿也不再端正了,斜靠着树干瘫坐在地上,眼神落在童殇独自蹲在湖边的背影上,开始脑补他和嘉蓝的狗血大戏。   弥修正想着,石蚕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领悟的如何了?”   弥修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下意识地坐端正后喊道:“师父!我不行啊,话说您到底让我练什么啊,静心是什么意思嘛!?”   石蚕一脸的讳莫如深:“这种东西只能你自己领会,不可言传,莫要毛躁。”   说完,石蚕就不再搭理弥修了,而是走到湖边开始嘲讽童殇:“这都多久了?你是要等到湖里的鱼死完才能得出答案吗?”   童殇一直在跟着弥修训练,虽然石蚕对此没有极力反对,但大部分时间也无视童殇这个人,鲜少会指点他一句半句,现在开口大概是真的忍不了了。毕竟弥修这种天赋优异的学生带久了,一般的天才在石蚕看来也成了榆木疙瘩。   “抱歉,石蚕校长。”童殇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要说起来,童殇也算是从小饱受赞誉,来学院之前从未被人当作蠢蛋嘲讽过,但见识过很多的童殇很清楚,石蚕是绝对有实力看轻他的。   “每个异能者都不同,没有别人的条件就做不到别人能做到的事情,这很正常,这个时候就该换一种思路了,想想自身的优势,更要思考自身最缺乏的东西。”   石蚕这番话虽然是对童殇说的,但弥修总觉得也是在暗示他。   石蚕说完就又一次打算走人了,不过路过弥修身边时他停下来说道:“静下心来,别让我和阿贝失望了。”   听到阿贝两个字,弥修立马就有了精神头,再次端坐起来。   自己最缺乏的东西……自己最缺乏的到底是什么呢?弥修在苦思冥想,另一头的童殇也是若有所思,他的异能力远远不及弥修,做不到大范围的精确感知,那他能根据自身情况找到另一个突破口吗?   石蚕并没有走远,而是绕路来到了湖边林子里的那栋阁楼上,弥修第一次看到阁楼的一角时还很好奇,这里其实是石蚕校长休息的地方。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阿贝居然没有在神王殿处理政务,而是站立在阁楼的窗前,透过面具和斑驳的树影远远望着一脸困惑的弥修。   没有外人,石蚕也懒得行礼了,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阿贝大人对弥修,还真是上心啊。”   “彼此彼此吧,”阿贝收起目光回过头,“不过你这最后一课到底是怎么想的?心如止水,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几十年是不可能做到的,况且即使达到了这个境界,想要保持也并非易事,你这不是在刁难弥修吗?”   石蚕摇摇头笑了:“阿贝大人,我以前一直不相信,可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这样,关心则乱啊。”   阿贝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石蚕继续笑道:“谁说我要他做到心如止水了?近百年来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您一人,连我都难以企及。一个师父确实应该让学生超越自己,但却不能妄言教导学生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那你这是为何?”阿贝不解道。   石蚕笑意更甚:“阿贝大人,您可不如以前聪慧了啊……咳,与其强行攀登不可企及的高峰,认清自己改善缺陷岂不是更简单、更有用一些?说白了,最后一课的目的,就是让他明白自己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   阿贝这下了然了,说道:“石蚕,让你当校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石蚕接着说道:“弥修一路走来,除了渭城的小挫折之外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我不否认他的努力,但很大程度上,是他天赋和血脉的功劳。他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能量,旁人数十年的汗水在他这里不过是修炼几天的事情,所以我想,我能怎么教他呢?所谓的感知,力量,纯粹,这些东西是个过来人都能指导他,而我能教他的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妄自菲薄了,石蚕。”阿贝笑道,“弥修毕竟是少年心性,拥有常人没有的强大天赋,实力提升的速度一日千里,所以即使他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刚愎自用,对吧?”   石蚕点点头:“阿贝大人所言极是,这最后一课,就是为了让他明白,自己也有不足,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当他能承认这一点并能时刻提醒自己的时候,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要怀抱敬畏之心啊……”阿贝轻叹道,顿了顿继续说,“石蚕,你对弥修一家真是仁至义尽了。”   石蚕苦笑了一声:“人活着,总要因为点什么吧?就像冕下亦是如此。”   提及宫岚,气氛一下子就拘谨了起来。   石蚕继续说道:“等到弥修顺利出师,我差不多也该去福光城的战场了,哼,确实让那帮叛军嚣张太久了。”   阿贝点点头,似乎打算回去处理政务了:“若是维克还活着,如今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石蚕轻轻勾起嘴角:“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有用,有的人死了比活着有用,倘若维克真的活了过来,冕下会变得如何呢?在我看来类似的假设并不该存在,能令万民臣服的神王,不该被任何东西所桎梏。”   阿贝并不知道石蚕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可并不妨碍他从中听到了一些怨怼,正色道:“石蚕,为人臣子,唯有尽忠。”   石蚕微微一笑:“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唯有尽忠。”   日头逐渐偏西,童殇擦了擦汗,双腿早已蹲得失去了知觉,艰难地起身后回过头看去,发现弥修跟老僧入定了似的还在树下坐着。   “弥修,”犹豫了片刻,童殇还是喊了他一声,“你都坐了一天了,实在不行就起来吧。”   弥修睁开眼睛,苦恼地说:“不行啊班长,什么静心啊,强迫自己坐了一下午都没收获……我太没用了!”   童殇心里苦,你都没用的话我们算什么?呆子吗?童殇安慰他说:“没有收获就不要钻牛角尖了,就像石蚕校长说的那样,换一种思路嘛。就比如说我,我做不到同时感受整片湖水,所以就在能感知到的区域进行了更为细致的观察,其实也是大有所获的,比如说只要用心,我甚至可以感知到鱼的呼吸。”   弥修本来还是哭丧着脸,知道鱼的呼吸有什么用?不过他仔细想了想童殇的那番话,又联想到石蚕那句很明显的提示,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班长!你提醒到我了!”弥修立刻激动得从地上起身,“我知道师父的心思了!”   说完,弥修没有等童殇的回话,一溜烟儿地就跑远了。   校长室的大门被猛然推开,石蚕放下刻刀冷道:“弥修,我觉得还需要一位导师教教你礼仪。”   弥修来不及吐槽他又在雕刻自己老爹人头像的痴汉行为,兴奋地说:“师父我知道了,您是想让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骄傲自大,明白自己存在做不到的缺陷,是不是?!”   大致上是这个道理吧……石蚕十分怀疑是不是阿贝找弥修透题了?不然在他想来,弥修这种缺根筋的二傻子,想明白这一点至少也要半个月。   拍了拍手上的灰,石蚕说道:“是个屁,赶紧滚回去继续领悟。”   “别骗我了,肯定是!”弥修十分自信,“您这神神叨叨的人就爱搞这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石蚕气得想吐血了,既然弥修知道了,为什么没有一点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感觉呢?这一脸的蠢样是给谁看呢?不过好歹是自己参透了石蚕想让他知晓的道理,虽然不知为何有些不情愿,但石蚕还是点点头说道:“就算你明白了吧,但光明白还不够,在以后的日子里要身体力行地提醒自己,时时刻刻保持敬畏之心,什么时候都不能盲目自负。”   弥修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认认真真地跪在石蚕面前:“是,师父。”   石蚕哼了一声:“先跪着,我去给你拿出师礼。”   石蚕走到橱窗前轻轻打开,将安景的半身像扭动了半圈,接着橱柜吭吭哧哧地挪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密室入口。   弥修诧异地长大了嘴巴,石蚕居然在自己的校长室里还要修建密道,很可疑啊。   弥修刚刚想起身跟过去,石蚕就头也不回地说:“你给我跪好了,出师礼不想要了?”   弥修马上直绷绷地跪好,看着石蚕走进了密室。   等到石蚕出来,身后的橱柜自动恢复了原位,而他的手上也多了几张黑色卷轴。   “禁咒地狱之门,禁咒亡灵风暴潮,禁咒死亡之唤,这是我根据自己对你的异能感知,挑选的三个最适合你的禁咒卷轴,这在普通人手里只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但以你如今的实力,已经足够彻底学会了。那么,恭喜了,弥修,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你出师了。”石蚕将三张卷轴递到了弥修面前。   虽然不是生离死别,更不是被学院开除,可石蚕话语间夹带的欣慰语气还是让弥修有种想哭的冲动,拿过卷轴后,他无比郑重地向石蚕磕头:“师父你永远是我师父,我也永远是你徒弟。”   石蚕轻轻一笑,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迟疑着说:“其实还有一件礼……算了,等到合适的机会再给你吧。”   弥修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您直接给我呗,干嘛这么小气……”   石蚕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这东西……最初就是特地为还没出生的弥修准备的祝福,可惜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时隔这么多年,石蚕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送给弥修,好像很害怕弥修知道他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该给你就给你了……”石蚕岔开话题,“弥修,别忘了天赋和汗水缺一不可,还有……别辜负了阿贝。”   弥修也不是真的贪图礼物,马上不纠结了,无比认真道:“是!”   而此刻的联盟军大营里,百晓无比愤怒,想要把那群废物全都宰了。   只是一次进攻失利而已,结果联盟军大营里死气沉沉,也不知是不是那几个不满他统领的副将有意煽动,军中甚至传出了他们不该再继续作战的风言风语。   当初百晓暗杀杜奥卡斯并把黑锅扣到了神教军头上,但是一路战争打来,不傻的联盟军都发现了,好像并不是神教要继续打仗,更像是他们在入侵神教的领土。其实真相并不难被看破,只是之前的战斗顺风顺水,谁也不会纠结这个问题,现在稍有失利,又损失了那么多人,情况就没有百晓想象的那么乐观了。   这是他最担忧的情况,只能速战速决拿下福光城,否则拖下去的话,百晓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一个好消息的到来,让百晓的心情有所好转。   看过千面带来的信件后,百晓不住冷笑:“真是天助我也,我倒要看看,这次他们怎么赢我!”   毫无疑问,这是圣银首领写给百晓的密信,不但告诉了百晓稂梓的那些手脚,同时也表示自己愿意在福光城内做内应。现在,百晓只需要设下计谋除掉香冥稂梓二人,那福光城就唾手可得了。只是问题在于那二位并不好对付,自己该如何战胜他们呢?   百晓将目光转移到了千面身上:“去,把千心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拿来。”   千面心里一惊,出于对百晓的担心,他把千心那些未在百晓面前展露的东西藏了起来,但显然瞒不过百晓那双眼睛。   “绝对不行!”千面跪了下去,“你的身体才刚刚有所恢复,那些东西连千心都说负荷太大,你这么做会死的!”   “死?”百晓冷道,“香冥和稂梓并不主动出击,福光城一天拿不下来,联盟军就一天动摇,再不打破现在的局面,不还是死吗?而且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什么事情都无所谓了,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千面踌躇道:“百晓,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吗?那东西一旦装上,你还能活多久……”   百晓坚持道:“我死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神教彻底消失,拿过来。”   “是……”千面咬着牙道。   “还有,”百晓继续说道,“让皮亚斯继续训练,尽早适应双生玉的反噬,我们要为最后的战斗做准备了。”   千面点点头后就离开了,只是他不明白,如果所有人都死了,那么即使最后取得了胜利,又有什么用呢? 第三十八章 反杀   将近午夜时分,福光城的城主府内依旧热闹非凡,不过他们并不是在庆贺什么,反而时不时地传来争执。   “前线斥候传来的消息,联盟军的大部队并没有撤出中部山脉,可是阿梓通过紫晶粉末感受到,百晓已经离开了这里,而且还在一直往南疾行,这就有意思了……”香冥端着一杯像血一样的红酒,表情玩味。   稂梓表情凝重:“我的感应是不会错的,百晓确实在往南走,可联盟军大部队为什么不跟上他呢,他往南走干什么?”   “莫非……”沃奇突然皱起了眉头,“他不会是想要跑吧?”   听到他这么说,另一边的圣银首领心里大喜,不过表面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前些天叛军强行攻打福光城,结果在二位大人手下损失惨重大败而归,我想,或许半路接手联盟军的百晓本就不得人心,现在又经历了如此重大的损失,可能现在联盟军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圣银首领说罢看了看沃奇,果然不出他所料,沃奇顺着他的思路往下分析:“也就是说……百晓遭到了联盟军的质疑,也自知不是二位大人的对手,所以直接抛弃联盟军跑了?倒也不是不可能……”   “二位大人,这是大好的机会啊!”圣银首领激动地起身,“现如今百晓身边肯定不会有多少人,他又没有防备,正是杀掉他的大好时机!”   香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圣银首领继续说道:“我们熟知福光城的地形,可以趁他没走远抄近路截杀他!二位大人不能等啊,错过这个机会无异于放虎归山!”   说实话,香冥有所动心,虽然她一直听从着阿贝的命令从不主动出击,可这根本不是她的风格,况且在香冥看来,稂梓的感知不会有错,沃奇和圣银首领的分析也很有道理,确实可以趁机灭掉孤身的百晓。可她又觉得百晓的行为有些刻意,失败了一次就直接弃军而逃,好像是故意引诱他们追击一样,所以香冥有些纠结。   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争执。   似乎是意识到了香冥有些心动,沃奇正色道:“请香冥大人万万不可大意啊,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个百晓怎么可能轻易逃走,极有可能是他们在引诱我们出击!”   圣银首领冷哼了一声:“标记是稂梓大人亲自打上去的,敢问百晓怎么知道?怎么靠这个引诱我们?万一让他跑了之后卷土重来,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事关重大,沃奇毫不示弱:“万万不可!绝对不可!二位大人的目的是守下福光城,轻易出击,万一中了奸计,福光城失守了怎么办?绝对不能贸然动手!”   “废物!”圣银首领骂道,“你可是堂堂城主,不想着如何杀敌,反倒一直躲在二位大人身后求着庇护,莫非叛军一日不走,你就要让二位大人一直留在城中保你平安吗?你也好意思!?”   沃奇哼道:“即使人人都和你一样误解我也没关系,我是福光城的城主,自知此地的重要性,绝不能拿这么重要的地方冒险。二位大人,请一定谨慎,福光城万万不能出事啊!”   接着,所有人都在叫嚷着自己的想法,要么跟着沃奇骂圣银首领没脑子,要么跟着圣银首领指责沃奇胆小怕事贻误战机,好不热闹。   香冥则是一脸笑意,仿佛只是在看热闹,直到觉得有些聒噪了才出声制止了他们:“都闭嘴。”   瞬间就没人敢在叫嚷了,纷纷看向了香冥,等她拿主意。香冥却又看向了稂梓:“阿梓你怎么看?”   稂梓皱着眉头:“那个百晓不是一般人,我不觉得他会逃跑,不过也不见得是在引诱我们追击,因为他并不知道我给他留下了标记,或许只是去找援军?”   圣银首领点点头:“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和他逃走也没有区别,因为他不会有所防备。”   沃奇怒道:“你几次三番煽动二位大人出击,到底是何居心!?”   圣银首领哼了一声:“是何居心?我圣银家族得到冕下信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都闭嘴!”眼看又要吵起来了,香冥喝止了他们,“我倒觉得,这件事没必要多想。”   没必要多想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香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百晓离开了联盟军大部队是事实,而无论他究竟是不是引诱我们,同样也不重要,因为我和阿梓的实力摆在这里。”香冥微微一笑,“最坏的情况无非就是他设计埋伏我们,这种情况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还需要管其他的吗?”   圣银首领心里一喜,连连点头:“对啊,对方的实力摆在那里,即使有阴谋又如何?万一是咱们多心了,岂不是白白放过了他?”   香冥赞成地点点头:“没错,所以我和阿梓打算去看看,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会提着百晓的脑袋回来的。”   沃奇一脸的焦灼:“可是香冥大人,万一……”   “怎么,你觉得我不是百晓的对手?”香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沃奇不敢多言了,接着香冥继续说,“不用担心,百晓最多只会空欢喜一场,了不起能从我手上再次跑掉,想杀我?呵,他还没那个本事。”   沃奇这下明白了,香冥还是要去追击,顿时如坠冰窟,可他人微言轻,怎么才能劝阻香冥呢?   香冥看出了他的担忧,不无鄙夷地说:“你到底在怕什么?最坏的情况,无外乎是百晓拖住我们,然后让叛军大部队攻打福光城,那样的话他必死无疑,叛军拿下福光城又有什么用?再者说,百晓肯定不会在正面战场上,你们靠着福光城的地理优势,难道还怕那群乌合之众吗?”   圣银首领上前行礼:“香冥大人放心,如果出现那种情况,圣银家族必将死守福光城,若福光城有失,我愿提头来见!”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圣银首领一起表忠心,沃奇无可奈何,只能咬牙道:“那……若您执意要去,我也只能祝您凯旋了。二位大人既然要去就不用担心,沃奇一定与福光城共存亡!”   香冥点点头,虽然沃奇的忠心可嘉,但就像圣银首领说的那样,胆小慎微难成大事,没事就爱杞人忧天。   香冥笑着下令道:“走吧,抓老鼠去。”   夜已经深了,可是福光城内的大道上却突然响起一片马蹄狂奔的声响,而且声势浩大。守城军官闻声赶来,发现为首的是香冥稂梓后丝毫不敢懈怠,马上命人打开城门落下吊桥,同时费解地问道:“二位大人,这是……”   香冥用力拉扯缰绳,战马一声嘶鸣后,从刚刚落下一半的吊桥飞驰而出,香冥满带戏谑的声音传来:“吃肉!”   香冥带领着精心挑选的精锐部队,从更加崎岖也更近的小路上飞驰,绕过联盟军的大部队后疾速南行。   “阿梓,继续感知百晓的位置!”一马当先的香冥冷笑道。   稂梓言中闪过一道紫光,点点头道:“就是这个方向,继续追吧!”   香冥微微一笑:“不管百晓有没有阴谋,这都是杀掉他的最好机会,我想阿贝大人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一定会很高兴!”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百晓疲倦地睁开眼睛,他换了张面具看不清脸色,但支着脑袋的手腕却是无比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用了那一招之后,百晓感到身体格外的轻,可脑子却越来越昏沉,显然是不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的,只能希望香冥和稂梓愚昧自大,早点追上来。   隔着很远,香冥就看到了一小队正在疾速前行的联盟军,冷笑道:“杀了他们!”   百晓感受到了四周温度的骤升,他们一行人的头顶上爆发了大大小小的火球,看样子是香冥带人追杀了过来。直到现在,百晓面具下的嘴角终于翘了起来:“加速吧,带他们到墓地里去。”   联盟军本就在时刻注意四周动向,所以神教军的突袭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活下来的联盟军们加快了速度,逃命一般往前飞奔。   香冥在马上飞速骑行,忍不住冷笑道:“这帮蠢货还真是慌不择路,前方是中部山脉的峡谷,居然自寻死路!”   稂梓感觉到了不对劲:“慢着,峡谷的地形对我们也很不利,而且对方太刻意了……要不还是别追了吧?”   已经到了这里,香冥怎么可能还会听劝,大笑着继续挥动马鞭:“一帮废物而已,就算有阴谋又如何?快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他们开膛破肚了!”   稂梓无奈,只能紧紧跟上。   联盟军进入峡谷后就一改刚刚亡命逃跑的姿态,缓缓降低了速度,最后甚至直接停了下来,看到这一幕后香冥也皱起了眉头,不过她没有犹豫,在空中凝聚出一颗巨大的血球后砸向了百晓所在的马车。   马车瞬间就被腥味扑鼻的血液洗礼,冒着白烟立即溶解,百晓却举着冰盾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手上的冰盾也渐渐被溶化,不断地发出滋滋的声响,随手将冰盾丢开,百晓目光桀骜地看向追击而来的神教军:“你们啊,就葬身在此处吧!”   说完,百晓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香冥冲去,香冥抬手便射出一道细若红丝的血液,可百晓居然不闪不避,任凭香冥的血液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蠢货!”香冥心里一喜,但是想象中百晓爆体而亡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百晓跟没事人一样冲到了香冥身旁,手中闪起阴寒的光芒。   香冥抬起右手臂,挡下了百晓蕴含着寒冰之力的一掌,百晓冷笑一声,二人接触的地方立刻爆发出冰刺并迅速扩散开来。   今天的百晓有些过于勇猛了,不过香冥也毫不在意,爆发出手臂上的黑雾震碎了正在她身上蔓延的冰刺,可是电光火石之间百晓又从口中喷出了一道灼热的炎流,香冥飞速后退闪避,同时大喊道:“阿梓!”   “明白!”稂梓一挥手,香冥的身上笼罩起一层紫色的光晕,紧接着在她表面形成了铠甲一般的躯壳。这层防护成功挡下了百晓的炎流,可是借着惯性后退时,香冥在火光中看到了百晓再次逼近的身影,而且手上还汇聚出了电流的闪光。   不过就在百晓前进的途中,一枚紫晶箭簇从他的斜上方射来,然而百晓就跟未卜先知一样立刻提速躲过,下一刻箭簇突然消失,紧接着又出现在了百晓的正前方。   百晓还是有所防备,勾勾手指后地面迅速隆起一块巨石,一下子将紫晶箭簇撞了个粉碎,百晓一只手爆发出强风将漫天的紫晶粉末吹散后,另一只手上闪耀的电流也对准了香冥:“雷术,电狐!”   两枚嗡嗡作响的电球迅速奔向了香冥,稂梓刹那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掌在他们身前形成了一道紫晶屏障,拦下了来势汹汹的电球。   雷电在屏障表面炸出了强光和火花,双方似乎都失去了先手进攻的优势。   “你没事吧?”稂梓担忧地看着香冥,“为什么会被他轻易近身?”   香冥眉头一皱:“鬼知道是怎么回事,真是奇了怪了,百晓明明被我的血液贯穿了身体,我为什么控制不了他的血液呢?”   香冥的瞳孔中泛出红光,看向了百晓的方向,而下一刻,香冥的深情更加凝重:“不可能……他的身体里居然,没有血?”   “没有血?”稂梓也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呢?   香冥继续观察着:“确实没有血,甚至连心跳也没有,这还是活人吗?”   百晓隔着硝烟看着他们二人,发出沉闷的笑声:“现在才发现?看来,猎犬在狂妄自大的时候,连鼻子都懒得用了。”   说完百晓张开了苍白萎缩的手,掌心浮现出六芒星的标志。   人在什么时候最强呢?大概是越不像人,越接近怪物的时候吧,洞悉世间的一切,不仅仅意味着全知,也意味着全能,将原本无关的事物串联起来,百晓能发现很多别人所想不到的事物。就比如说药物和改造的结合,甚至可以暂时让百晓脱离人类的范畴,即使失去了某些生理机能,依旧能让他处于不死之身。   香冥恐怖的地方有两点,她的血,以及和她交战时自己的血。百晓知道,香冥的大部分异能,都是靠操纵别人血液来完成的,如果自己体内没有血液,那么她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别人做不到,但是百晓可以。   百晓已经提前抽干了自己体内的血液,同时完全停下了身体的机能,靠着药物和五系原石来维持这具行尸走肉般的皮囊行动,暂时获得了狭义上的不死之身。这么做对身体的危害有多大,不言而喻,可百晓并不在乎,只要能赢下战争消灭神教,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现在,轮到屠夫们品尝被猎杀的滋味了,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招式,送你们两个一起上路。禁咒,死亡风域!”百晓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刹那间天昏地暗狂风肆虐,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是……”稂梓咬了咬牙,这股席卷大地的恐怖能量对他是最不利的,死亡风域会使得空间极其不稳定,几乎是所有空间异能者的克星。正如百晓所言,是为他们精心挑选的。   而更可怕的是,由于峡谷的地形,死亡风域的能量遍布各个角落循环往复,稂梓别说是使用异能了,连他体内的空间异能都受到了波及,身体一阵阵乏力。或许这一招无法直接击杀他们,但却几乎直接废了稂梓的战斗能力。   香冥脸上浮现出很难得的认真神情:“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怪物,但是……谁不是呢?!”   香冥的整条右臂枯萎了下来,不断地从手背上的伤口中涌出鲜血,她不住地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没有血,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可笑至极!”   黑红色的血液往外奔涌,最终在香冥手中形成了一柄巨型血矛,但是百晓显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给她机会出手:“死亡风域,爆发!”   狂风闪电呼啸着向香冥和稂梓二人砸来,香冥只能将无法使用空间异能的稂梓保护在身后,手中的血矛顶端鲜血飞溅,形成一个血红的护盾,打算强行挡下百晓的进攻。   飞沙走石严重影响了香冥的视线,所以她没有注意到,百晓和他身后的联盟军已经全部漂浮到了空中。   “或许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何将此地作为你们的坟墓……”百晓轻声冷笑道,“土术,蠕动陷坑!”   百晓从没想过依靠一招死亡风域就解决掉香冥和稂梓,他只是为了限制稂梓的行动,同时逼迫香冥留在稂梓身边保护他,真正的杀招现在才开始。   峡谷的地势在死亡风域的影响下已经不太稳定了,百晓使出蠕动陷坑后更是顷刻间彻底崩塌,无数的碎石在百晓的异能之下变为泥团一样的事物,漫天花雨似的不断积压,将香冥和稂梓牢牢困在了里边。   “现在下地狱去吧,无底流沙!”   百晓的目光阴毒而狂热,积压在一起的泥团再次转变形态,被强大的压力磨损成无边的尘土黄沙,并且随着百晓施加的异能力还在逐步收缩,黄沙内部的空间已经被挤压得所剩无几了。最后在百晓的一声怒吼下,黄沙收缩到了极限,密度甚至超越了最初的岩石形态。而困在里边的人,下场可想而知,谁说杀人一定要用禁咒呢?   一切都随之安静了下来,百晓的身体也到了极限,身形一晃就从空中摔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窃密   皮亚斯和千面紧跟而去,抱着百晓后平稳落下,千面急切地催促道:“快!快把这个形态解除了!”   百晓吃力地将自身封锁的生理机能恢复,抬抬手后黄沙顿时失去了压力四散流淌,香冥和稂梓也终于重见天日。   然而他们两个人的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稂梓的半个身体都被染红的黄沙所替代,香冥全身大半的骨骼碎裂,双目无神地看着身边稂梓的尸体,颤颤巍巍地举起残破不堪的手臂。   东方朝霞升起,香冥看着自己指尖唯一还完整的那枚指甲,用尽全力在脸上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千面拿着匕首冷笑着走向她:“神罚议会,呵,你们不过如此,虽然你的命挺大的,但是你很快就会知道,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香冥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突然闪电般地将指甲插入了自己的喉咙中,动作矫健的不像个气若游丝的人。她的手臂无力垂下后,身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纹路。   千面刚想嘲讽她几句,就听到了百晓仓促的喊叫:“快走,是尸爆术!”   是尸爆术是一种很罕见的异能,唯一的效果就是控制尸体爆炸,本身的威力并不怎么样,可重点是,香冥的尸体里满满都是她的血液,爆炸过后,她的血液将会给大范围内的联盟军造成致命打击。   红色纹路极快地覆盖了香冥的尸体,接着一道红光乍现,漫天的血雾飞扬扩散,四周被波及到的联盟军均是身体溃烂,接二连三地发出凄厉惨叫。   而百晓虽然逃离的很快,但是他那残破的身体来不及跑出多远,已经来不及逃离鲜血飞溅的范围了,只能纵身一扑,将皮亚斯死死地护在身下,自己的双腿被血雾吞没。   双腿传来灼热的刺痛感,血肉很快就被香冥的血液侵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百晓发出压抑的低吼,身体不住地痛苦颤抖。   皮亚斯诧异地看着还将他护在怀里的百晓,他从没想过,百晓会不顾自己的安危拼死救他,虽然百晓是有目的的,但皮亚斯会在意这个吗?而且似乎从认识的第一天起,百晓已经救了他无数次。   因为百晓提醒及时,千面靠藏在影子里躲过了这一招,皮亚斯在百晓的保护下也安然无恙,虽然他失去了双腿,带来的小部分联盟军也损失惨重,但是,这次还是他赢了。   “百晓,你的腿……”皮亚斯心惊胆战地看着百晓的膝盖以下,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百晓没有理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刚刚香冥躺着的地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计划。   “哈哈哈,哈哈哈哈!”百晓癫狂地大笑了起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这下别说皮亚斯了,连走过来的千面都是一脸错愕:“百晓,你……”   “不用管我,”百晓好像无比开心,目光恶毒地说,“传令前线,给我拿下福光城!”   从香冥稂梓离开之后,沃奇的眼皮就一直在跳。阿贝下达的命令是死守城池不得主动出击,虽然很保守,也无法削弱叛军的有生力量,但不失为最好的选择,凭福光城的地势,加上香冥和稂梓二人,是绝对守得住的。沃奇和阿贝一样不赞成出城追击,可惜香冥不听他的,现在他也只能祈祷香冥成功了。   就在沃奇心乱如麻的时候,守城的卫兵又带来一个噩耗,联盟军的主力越过了中部山脉,大军再次压到福光城下,而且这一次看上去势在必得。   沃奇急急忙忙赶到城楼上,城下的联盟军乌乌泱泱的几乎看不到尽头,正在声势浩大地组织攻城。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联盟军人多势众,可若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他们已经壮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绝望笼罩在了沃奇心头,可他知道福光城意味着什么,假如这里失守,恐怕神教就真的完了。   “给我守住!”沃奇咬牙喊道,“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不能让叛军入城!香冥大人和稂梓大人很快就会回来支援的!”   站在沃奇身后的圣银首领满脸微笑,联盟军能在香冥她们突袭之后作出如此猛烈的攻势,那香冥稂梓二人的成败如何可想而知。他成功了!在他的帮助下,联盟军将要取得胜利,现在他要站到自己的阵营里去了。   沃奇一直站立于城楼上观察着战局,时不时地根据情况调动神教军兵力,就在他精神紧绷的时候,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刺痛,顿时瞪大了双眼,鲜血从嘴角流淌而下。沃奇诧异地低下头,一柄长剑将他刺了个对穿,心脏出露出的利刃被他的鲜血染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身后的人杀死,满脸不甘地缓缓倒下。   圣银首领拉着沃奇的尸体,直接从城楼上推了下去:“沃奇已死!香冥和稂梓也死了!你们若是想活命的话就打开城门,迎接真正的救世主到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远处的法里斯也是如此,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居然会直接造反,居然亲手杀了城主要投敌!更可怕的是,他身边的圣银家族成员就跟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纷纷亮出武器倒戈,一路杀到了南大门,放翻来不及做出防备的守军后打开了一道道铁锁。   顷刻之间,原本称得上固若金汤的福光城门户大开,全线瓦解。   圣银首领站立于高处大笑不已,看着联盟军的铁蹄踏进这座号称全天下最难攻入的城镇。无论是神教还是联盟军,都是主子而已,聪明人应该知道谁强大就跟着谁,这样才能好好活下去。   百晓等人赶到时,福光城已被拿下,可千面心中根本没有任何欣喜之情,百晓眼看着就跟要死了一样,千面火急火燎地带着他进城,连联盟军大营都没有去,第一时间就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开始为百晓治疗。   皮亚斯也想跟着进去,但千面看到他就来气:“滚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皮亚斯急道:“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千面瞪了他一眼:“离开这里别捣乱,这就是你帮我最大的忙了!”   “皮亚斯……”百晓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好,“这儿没你的事,去练习适应双生玉吧……”   皮亚斯暗自咬牙,他很想在百晓最虚弱的时候好好陪在他身边,可惜看起来百晓并不需要他的陪伴,皮亚斯只能黯然地低下头,缓缓走了出去。   皮亚斯决定去找平时一起练习的异能者继续,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了一些人守在门口。刚刚千面火急火燎的,连守卫都没安排。   此时的福光城,俨然已经成为了联盟军的欢乐场,福光城是战略意义最大的城镇,这一点连护心镜都无法与之比肩,拿下这里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言,联盟军此时终于有了必胜的信念。即使福光城的民众信仰阿贝,并不和其他地区的人一样仇视神教,可现在连城中最大的圣银家族都投敌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被迫站在街边迎接联盟军。   圣银首领更是喜笑颜开,似乎多年以来的愤懑和危机感终于解除了,也该他真正扬眉吐气了。   圣银首领在人群中看到了之前充当过几次信使的联盟军,应该是副将之一,连忙笑眯眯地拱手上前:“老夫恭迎英雄们的到来,不知贵军百晓首领现在何处,可否为我引荐一番?”   那人抬头看了圣银首领一眼,对这卑鄙的嘴脸似乎有些看不上,不屑道:“百晓的事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找他吧。”   圣银首领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可他现在没有退路,不能和联盟军起冲突,打了个哈哈就告别了副将。   远处的法里斯静默地看着这滑稽的一幕,眼中燃起愤怒的烈焰,曾经高贵的神使信徒,如今却成为了叛军的走狗,法里斯对父亲、对家族彻底失望了,这叫做过得很好?这么活着有何意义?   法里斯冷着脸转身离去,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家族的方向。他不仅是圣银家族的继承人,同时也是神教的信徒,从小在神教的赐福中长大,一切待遇和荣耀都是神教给予的,任何人都能背叛神教,但惟独法里斯做不到。   来到家族密室,法里斯的手心亮出银光,打开了墙壁上的封印,一把通体银白的长剑缓缓出现,被他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这是他们圣银家族的象征,长剑圣银之咒,可能比不上光耀赞歌出名,但也是一把难得的珍品。   “什么人!”法里斯突然冷喝一声,此时圣银家族的人应该都在城主府等待联盟军的接见,不该有人才是,可他刚刚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一个满脸伤疤的少年战战兢兢地从密室门口探出脑袋,是他的随从,小哑。   看到是他,法里斯松了口气,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说:“你快跑吧,去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圣银家族已经呆不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小哑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缓缓摇头。   “听话,”法里斯叹了口气,“我接下来会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走吧……”   小哑听到这话就急了,冲着他啊啊直叫,一个劲儿地连连摆手。   法里斯苦笑了一声:“别担心我,无论结局是什么,我都要去做。小哑你要记住,人活着,一定要有信念,要有誓死守护的东西。”   小哑的眼眶红了,也不知道是否理解了他的话,法里斯一声叹气后,拍了拍小哑的肩膀,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圣银家族。   背负长剑,法里斯大步迈出家族大门,从此刻起,圣银家族由他继承,那些背叛者带来的耻辱,由他来洗刷。即使他今天就会死,那他也是为神教而战死,没有辜负冕下的祝福和神使的信任。   法里斯收敛起杀意,装作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他本想不顾一切地厮杀,竭尽全力地消灭叛军,可是冷静下来后他明白,自己一个人,能杀多少叛军?所以他将目标放在了叛军首领身上。   可是刚刚连他父亲都没打探到那个百晓的下落,他该去哪里找呢?   不过此时城里到处都是联盟军,两个军官打扮的联盟军从他身边经过,一边走一边交谈,法里斯留心听着他们的话,还真找到了一丝线索。   “你还在晃悠什么呢,听说皮亚斯正找你呢。”   “嗯?这小子真的不要命了?好不容易打下了福光城,他就不能休息会儿?”   “是啊,虽然免疫异能看上去很不错,但那东西的反噬更严重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免疫异能?法里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之前也确实听过这些传闻,难不成是真的?他不禁屏住呼吸,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两个人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百晓也真有本事啊,神罚议会那些怪物的名号我可是从小听到大,没想到居然真的一个个死在了他手上。”   “那又如何,自己还不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现在还在疗伤呢……咱们这位首领对别人狠,对自己可是更狠。”   “小声点,别被其他人听到!”   “怕什么,说了他正在疗伤呢,没空管咱们。你说说看,刚在渭城受了一身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又成现在这样了……哎,我听独眼兄弟说,百晓昨天抽干了自己的血,现在双腿也没了……”   “独眼?他怎么那么清楚?”   “皮亚斯让他们几个负责守卫,结果这俩人刚刚跑去西边的酒庄喝酒被我遇到了,就说了几句,八成马上就要回去站岗了。”   “这样啊……”   法里斯慢慢停下脚步,冷冷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压下心头的杀意后,毫不迟疑地调头向西快步走去。   福光城的西城区确实有一座远近闻名的酒庄,法里斯自然也知道,如果那二人刚刚所说不假,那么只要自己去酒庄找到那个独眼,就能跟着他们找到叛军的首领。况且百晓还受了伤,正是刺杀他的好机会。   不少联盟军的士兵入城后都闯入了酒庄,福光城的烈酒可是贡品,天下驰名,结果如今却被这些毫无脸皮的泥腿子牛饮。由于联盟军人数太多,法里斯并不敢贸然靠近,万一被怀疑上就麻烦了,所以他一直矛盾地在不远处等待。   果然没过多久,有两个醉醺醺的联盟军告别了吵吵闹闹的人群,抱着酒桶往一个方向脚步匆忙地前进。其中一个还是独眼,法里斯立刻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哎,好酒……这帮官老爷可真会享受……”   “别喝了,赶紧走,擅离职守可不是闹着玩的!”   “怕个屁,福光城都拿下了,喝点酒庆祝一下都不行吗……”   走过一片低矮的建筑后,二名联盟军看到了皮亚斯命令他们守卫的小屋,他们藏好酒桶打算过去的时候,就只见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他们同时被法里斯一剑封喉。   甩掉剑上的血迹,法里斯面色阴沉地放慢脚步,慢慢靠近了那座不起眼的房屋。   法里斯将脸轻轻贴到墙上,听着里边的动静,里边是一阵金属碰撞的悉悉簌簌的声音,还有两个人在交流,其中一个肯定是百晓。   也多亏百晓身受重伤,千面也忙着给他治疗,否则以法里斯的实力绝对会暴露。就当法里斯打算动手的时候,千面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百晓,你刚刚吓死我了,我都怕你心脏里的五系原石受损,还好没事……”   法里斯沉思了起来,全城的人都知道,法里斯少爷是个爱看猎奇杂文的人,原石这种东西他也在书上看到过,有所了解。可是这种东西并不是人力所能制造出来的,还一下子五系?法里斯有些疑惑,莫非百晓能免疫异能,靠的是五系原石吗?   接下来千面的话更是石破天惊:“你绝对不能再乱来了,你有流年珠,很清楚那些东西会给你造成多大的负荷,你真的不想活了吗!?”   流年珠……法里斯的心跳加快,五系原石,流年珠,这两个名词不断地在法里斯脑海里浮现。流年珠可以看到世间的一切,也能洞察人心,任何人的秘密和缺点弱点在流年珠面前全都无所遁形,又能习得各种常人未知的能力,若再加上所谓的五系原石,那么神教屡战屡败也实属正常。   法里斯被愤怒淹没的理智缓缓回归,如果是这样,恐怕即使百晓身受重伤,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这些信息,神教总部知道吗?   屋子里的交谈还在继续,法里斯一边继续听一边沉思,究竟是动手赌一把,还是想办法将这些情报带回神教?   而接下来的话,让法里斯做出了决定。   “百晓,咱们接下来的战斗,可能又要跟阿贝交手了,你老实说,皮亚斯现在的身体,还能经过几次双生玉的反噬?”   “至少……他在临死前是能完全适应的。”   “是吗?到时候你能用自己的方式同样适应双生玉,可是皮亚斯呢?”   “千面,我们必须……做出牺牲。”   听到双生玉三个字后,法里斯的心猛然悬了起来,他曾在一本很陈旧的古籍上看到过这个词,本以为是人杜撰出来的,难道真的存在?法里斯心乱如麻,已经听不到他们之后的交谈了。   法里斯依稀记得,那本书上提到过,双生玉能克制一切光系和暗系的异能,如果是这样,那么阿贝会输给百晓很正常。   原来如此……直到现在法里斯才恍然大悟,百晓很可能是通过流年珠知道了双生玉这种东西,然后想办法制造了出来。法里斯敢保证,这世上知道双生玉这个词的人少之又少,阿贝一定不了解其中缘由,恐怕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法里斯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他是光系异能者,面对拥有双生玉的敌人是绝无获胜可能的,反倒是这个消息必须告诉阿贝大人。   而且,那本书不知被法里斯丢到了哪个角落,他隐约记得,上边好像还记载着克制双生玉的办法。   法里斯不再犹豫,更加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身冷汗。   因为事关重大,法里斯一路上心跳越来越急促,连双手都是颤抖的。好在一切都很顺利,赶回到自己的家族后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小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不过法里斯此时显然没心思管那些了,回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法里斯收集了无数古籍,平时每一本都视若珍宝,翻看的时候不能更小心,可现在法里斯胡乱地翻找着,年久泛黄的书页飘了一地也没时间心疼。   终于,他找到了一本已经发黑的古籍,翻开之后匆匆瞥了几眼,看到了上边记录着双生玉有关的信息。   匆匆将书塞进怀里后,法里斯迅速离去,他必须赶回帝城,这个情报必须尽快告知阿贝。 第四十章 飘摇   百晓丝毫不知道自己和千面的话已经落入旁人的耳朵里了,房子里的交谈还在继续。   千面为百晓装载好新的假肢后,起身活动了一番僵硬的关节,百晓摸着看似和常人无异的双脚:“千面,多谢了。”   “谢什么,”千面笑了笑,“不过你这打一仗就断胳膊断腿的,怕是打到帝城都没人样了吧?”   百晓并没有将他句玩笑话放在心上,淡淡地说:“从流年珠镶嵌到我眼睛里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人了。只是,原来我至少还能拥有一颗正常人的心,现在却已经变成了一个由内而外的怪物,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不可能放弃复仇,可我……居然已经有点忘了总将的模样。”   千面苦笑了一声:“这可真不像你啊,不过也难怪,这一路走来坎坎坷坷的,不过现在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你休息吧,我出去喝两杯,据说福光城的美酒可是一绝。”   拉开门的一瞬间,千面的脸色就变了,百晓通过打开的房门也能看到,不远处躺着两具联盟军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千面又惊又急。   “无妨,”百晓的语气却很平淡,“传令下去,明早让城内投诚的官员和家族首领到城主府去。”   千面点点头:“是。”   圣银首领得知家族象征丢失了之后,气得摔了酒杯,刚想下令彻查此事,就听心腹赶来汇报说,有人看到法里斯拿着圣银之咒骑马冲出了北门。圣银首领简直要被这个不孝子气死了,不过心腹带来的另一个消息让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法里斯,百晓通知他们明天一早到城主府去,看来是要论功行赏了。   “先派人出城,法里斯一定是往帝城方向跑了,抓住他给我打断他的腿,务必把人带回来!其他人下去准备,明天和我一起去见百晓。”圣银首领下令。   此时的法里斯正在城外的小路上驾马狂奔,刚刚冲破北门联盟军的时候他手臂受了伤,现在仍在往外冒血,可他的速度不敢有丝毫减缓,也暂时顾不上处理伤口。法里斯明白,福光城失守后北方立刻就会大乱,很多家族,甚至一部分神教军都会和他的父亲一样投靠联盟军,这一路上他不敢到任何城中去,只能直奔帝城。   第二天一早,圣银首领和不少城中官员穿戴整齐地来到了城主府,有些讽刺的是,除了缺少沃奇,他们这个阵容和之前商讨如何消灭叛军的阵容一模一样,还是这些人,还是这个地点,似乎什么都没有变。百晓并没有让他们进入屋内,而是集合在了城主府的大院里。   怠慢肯定是有些怠慢的,不过谁也不敢提出抗议。   百晓在联盟军的簇拥下缓缓从屋内走出,腿脚也很灵便,不像是假肢。他看着眼前的一排排官老爷,轻描淡写道:“把他们全杀了。”   圣银首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于情于理百晓都没有杀降军的理由吧?但是紧接着漫天挥洒而下的异能告诉了他,并不是他幻听了。   “百晓!你这混蛋要过河拆桥?!”圣银首领一边仓皇闪躲一边质问。   百晓缓缓拿出火枪:“也不是不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们这群墙头草谁愿意留下来呢?”   一片惊慌失措的惨叫声过后,城主府重新归于平静,百晓默默回身离去。   不管昨天动手的人是谁,不管他在不在这些人里,都无所谓,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任谁也想不到,天下之中福光城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联盟军攻克了,而几乎是一夜之间,各地本在观望的人也坐不住了,叛乱四起,神教俨然已是四面楚歌的境地。   “神使大人,幻影城守军叛乱,城主被杀,现已投敌!”   “报!祥瑞城不战而降,已经跟随叛军逼近了班加城!”   “神使大人前线战报,班加城失守了!”   抬手挥斥下传令兵后,阿贝再次看起了地图,现在偌大的殿堂里只有他、弥修和石蚕三人,显得格外空旷。   弥修看了看阿贝手中的地图,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后脸色一惊,护心镜以南几乎已经被联盟军完全攻下了,从地图上来看,已经不能说是联盟军打下了神教的半壁江山,而是他们神教只剩下寥寥几座城镇还在坚守。东南地区和和中部地区全部沦陷,西边也不容乐观,这个时候没有公开投敌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眼下联盟军打到了护心镜,也是帝城之外最后一道人工防线,帝城以北只有雪城一座城镇,但也不堪大用,不能指望他们支援,一旦护心镜失守,那神教就只剩下帝城了。   “神使大人,您去找冕下商议过了吗?”石蚕突然开口问道。   阿贝点点头:“说过了,可冕下仍旧是对这些置若罔闻。”   再次沉默过后,石蚕叹息:“神使大人,让我去镇守护心镜吧,我们已经不能再败了。”   阿贝却坚定道:“不,我们一起去。”   弥修心里一顿,又要上战场了吗?他默默地在心里发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帮到阿贝,结果石蚕却拒绝了阿贝的提议。   “神使大人您还是和弥修留在这里吧,”石蚕说道,“弥修上次提到过能化解异能的玉,我一直很在意,闲暇之余也去查过。虽然还不知道那是何物,但可以肯定,您上战场是没有意义的,无论是您还是弥修,都对那种玉束手无策。”   阿贝摇摇头:“我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不存在弱点的,石蚕,咱们已经牺牲了太多的人,光凭你一个恐怕奈何不了百晓。”   石蚕慢悠悠地继续说:“我最近一直想一个问题,那玉也好,五系原石也罢,暂且不考虑百晓是靠什么承担下这些东西的负荷,即使他能运用自如,也不可能敌得过鸢尾和香冥他们,因为这些东西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意义不大。所以我想,那个百晓一定有更大的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您和弥修被他的玉死死克制,反倒是我,他那些东西对我没用,就让我再去试探一番吧。”   阿贝沉默了下来,回想战争的经过,似乎从一开始百晓就将他们所有人彻底掌握了,先是呼云抵达战场的第二天就阵亡,再是自己的失败,紧接着看似克制百晓的鸢尾万兖二人也死在了他手上,而香冥稂梓死守天险,居然也被百晓轻易攻破了……即使双方实力上存在差距,也不可能输的如此彻底,况且就他和百晓交手的两次来看,百晓会的异能很多,也确实足智多谋,但实力真的称不上拔尖,神罚议会几乎个个实力在他之上,阿贝想不明白他是如何一次次获胜的。   “关于那个玉……”弥修也开口了,“我觉得百晓并没有完全掌控,他还需要皮亚斯来帮他承担,说明他其实受不了玉的反噬。”   提及这个,石蚕突然眉头一皱:“我斗胆问一句,倘若百晓他真的将玉运用自如了,那……冕下是他的对手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宫岚很强,而且是那种逆天的强,可他是纯粹的暗系异能者,也被百晓的玉克制着。   最终是阿贝打破了沉默:“冕下的实力早已超脱世俗,即使是能够化解异能的东西,在他面前也只有被粉碎的份儿。”   阿贝对宫岚确实是有自信的,就实力而言,神王二字宫岚真的当之无愧。   “那……这样吧,”顿了顿之后阿贝继续说,“石蚕你先下去,统计一下目前帝城还有多少兵力,整顿之后带着一半前去支援护心镜,而且记住一点,沿途解开万木林的法阵,现在那些法阵是不可能阻挡叛军脚步的,不如干脆撤掉,方便你们撤回或是我们去支援,下去吧。”   “是。”石蚕不再多言,行礼离开。   石蚕离开后,大殿里就只剩下弥修和阿贝两人,弥修瞅东瞅西地感慨道:“大半年前我才刚来帝城,那时候神罚议会有那么多人,现在就只剩下你和师父了。”   阿贝失笑:“怎么了,你想说自己是扫把星?”   “我才不是呢,我是你的福星!”弥修也笑了起来,“我就是感慨一下世事无常嘛,明明昨天还是如日中天的模样,结果突然之间,神教就变得风雨飘摇了。”   阿贝闻言苦笑了一声:“早在新历第一天开始,我就知道神教早晚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只是没想到我们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百晓……呵呵,真是能人辈出的时代啊,我居然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我觉得吧,”弥修煞有介事地说,“只要冕下还在,我们最终是不可能失败的,但就跟我那天和班长聊的一样,神教十几年如一日地维持着高压统治,出现叛乱也是必然。即使我们最后成功杀死了百晓,可如果神教不做出改变,马上还会有第二个百晓出现,即使他是出于自己的野心,可在伦理道德上,民众不会和神教一心。所以,我觉得神教也要做出改变了。”   很久很久之前,阿贝对这类的话并不认可,因为在他看来,无论宫岚残暴与否,有野心的反叛者是绝对不会断的,但他早就已经不这么认为了,况且他也答应过了弥修。再加上如今神教兵败的速度,阿贝知道,不得不变了。   “是啊。可是想要做出改变……”阿贝笑了笑,“除非维克活过来。”   弥修一言不发,突然走到了阿贝身后,轻轻抱住了他,阿贝一怔,问道:“你干什么?”   “阿贝,”弥修在他的耳边说道,“你以后不想笑的时候就别强颜欢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劳心费神的模样就特别心疼。其实吧,相对于你现在温润如玉,我更喜欢以前那个杀伐果断高冷的你,那样的你,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累。”   阿贝摇头笑笑:“杀伐果断没有用在自己爱人身上的吧?难道是我真的老了,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弥修感觉心都要化了,乐滋滋地亲了阿贝一口:“阿贝,你对我真好。”   阿贝笑而不语,任由弥修跟耍赖皮一样抱着自己。其实他想说,弥修对他更好,或许是因为自己多年以来太孤单了,没人关心他,也没人需要他的关心,弥修算是把这两个问题都给终结了。可能好多人都不明白神使大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毛头小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无非就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自己能笑得最开心吧。   虽然气氛挺好,但弥修一直抱着,抱了半天也没有撒手的意思后,阿贝就有点要恢复杀伐果断的样子了。   挣开他后阿贝说道:“我要去找冕下汇报战况,你要一起吗?”   “你不怕咱俩这恩恩爱爱的模样刺激到他?”弥修笑。   “他看不到。”   到了地方,弥修才知道阿贝口中的宫岚看不到是什么意思,在宫岚的寝宫门口行过礼后,阿贝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前线的战事,里边没有任何回应,弥修都怀疑宫岚是不是不在。   等到阿贝说完,寝宫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顿了顿阿贝继续说:“冕下,如今神教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请冕下亲自出手。”   仍是没有任何声音,就这么干站了几分钟,直到弥修有些忍无可忍都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阿贝才再次行礼,然后带着弥修离开了。   寝宫内没有一丝光亮,一片黑暗之中,宫岚静默地斜躺在维克的棺椁上,蓝色碎钻一般的瞳孔紧紧盯着维克恬静的睡颜。   待到阿贝和弥修的脚步声远去,宫岚才轻笑着开口:“维克你看,我又在徒增伤亡了,你要不要起来阻止我啊?你别老是这么睡着,就当是可怜可怜我,看我一眼行吗?维克……其实你比我还要冷血,我让他们都死,都去给你陪葬,好吗……”   如今的百晓和皮亚斯,看上去宛如一对痨病鬼,脸色一个赛一个苍白,都能比比谁先死了。然而就是这么两个人,却一路击垮了神教军的防线,率领着大军来到了护心镜城下。   “百晓,前方就是帝城之外的最后一道防线了,斥候传回情报称,帝城正在派人支援护心镜,当地的神教军也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千面看着百晓说道。   百晓微微点头,护心镜是最后的防线,能在这里担任城主,一定是实力不俗且深得神教信任的人,百晓也懒得再花时间渗透到护心镜内部,打算直接带人踏平这座城镇。   “神罚议会现在仅存两人,阿贝和石蚕,此次战斗石蚕必定会在场,他的毒术对我们极有威胁。不过到了这一步,胜利近在眼前,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撤退一步,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护心镜!”百晓开始下令。   巧合的是,此时法里斯也赶到了护心镜附近,远远看着望不到边界的联盟军大部队,他的心中一阵苦涩。   他从没有单独出过远门,加之一路上要躲避各种追捕,他的速度居然和联盟军大部队的进攻速度大差不差,不过这也说明了,联盟军的攻势有多么顺利。   现在的法里斯头发凌乱,衣衫褴褛,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泥巴和血迹,没有一点大少爷的风采。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护心镜,再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万木林,最终一咬牙,挥动马鞭一头冲进了万木林中。   虽然理论上来讲护心镜的城主不可能背叛神教,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容不得半点意外发生了,所以法里斯决定不进城,而是横穿过万木林直奔帝城。   万木林不仅面积极大,而且期间还布置了不少法阵和陷阱,不了解的人误入其中后大部分都只能葬身此地,但是法里斯显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是加快速度冲入了万木林深处。   石蚕此番出动,不仅调动了帝城一半的神教军,还带上了异能学院自发组成的志愿部队,声势浩大地从帝城正门出发,打算杀到护心镜和叛军决一死战。   阿贝现在倒是有时间了,因为前线崩盘成那个样子,着实没什么战报可看了,死守就是了。所以他和弥修现在来到了异能学院的图书馆,在浩瀚的书海里翻阅着,想找到关于那种玉的记载。   看书,可以说是弥修最不擅长的事情了,可为了阿贝他还是选择留下,毕竟多一个看就多一分希望,二人在他们一辈子都看不完的书海里来回寻找着可能有用的东西。   这不仅是一个细致活,还很消耗时间,等弥修揉着酸胀的眼睛抬起头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弥修回头一看,居然是他许久不见的导师,塞克曼。   不知为何,看到他,弥修突然有些心虚,就好像自己有了石蚕这个更好的老师,就直接无视掉了塞克曼,有那么点欺师灭祖的意思。   不过塞克曼自然不会在意,毕竟他很欣赏弥修,石蚕比他的能力强的多,把弥修交给石蚕教导也是好事,只见他微微一笑道:“见过神使大人,您和弥修需要在这里用餐吗?”   “饿吗?”阿贝看着弥修问道。   其实是有点饿的,但为了不浪费时间,弥修还是摇了摇头,二人继续沉浸在了书本的海洋里。   塞克曼随手拿过一本书,不无感慨地说道:“弥修啊,在你上过的为数不多的几节理论课上,我都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人爱看书的孩子。”   弥修哭丧着脸:“老师啊,你没看我们正忙着呢吗,您就别来添乱了……”   不过阿贝却抬起头:“塞克曼,我记得你也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之一,对这里的藏书应该有所了解,你知道有一种玉能够化解光系和暗系的异能吗?”   “化解异能的玉?”塞克曼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半天后有些愧疚道,“抱歉了神使大人,这东西我也未曾听闻。不过图书馆的藏书众多,我了解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我可以一起帮您找寻。”   就在一帮人继续翻阅的时候,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抬头一看,居然是石蚕。   阿贝诧异:“石蚕?你不是带兵去护心镜了吗,为何突然回来了?”   石蚕将自己身后的人拉了出来:“急事。”   他们这才看到这个衣衫褴褛的人,不是法里斯还会是谁?法里斯跌跌撞撞地上前一把跪下,瞬间就红了眼眶:“阿贝大人,我终于见到您了……我要重要的事情要说!” 第四十一章 阴谋   “双生玉……”看完法里斯呈上的皱皱巴巴的古籍,阿贝喃喃自语,“原来是这种东西,能够免疫光系和暗系的异能,但也会对宿主造成极大的反噬……原来如此,看来百晓一直以来都还没有彻底适应这东西。”   法里斯擦干净眼泪说道:“这是我很久之前淘来的古书,若不是巧合之下偷听到了百晓和部下的对话,我也不会想起来这件事……百晓拥有传说中的流年珠,一定是通过它才得知了双生玉,并成功制作了出来。双生玉是采大量光系、暗系能量融为一体而固化的玉石,一旦与自身经脉相连,就能随时张开化解二种属性的无形之盾,只是它对使用者的体质要求极为苛刻,而且会造成很大的负担,可能大部分人在适应的过程中就不堪重负而死了。”   弥修眼皮一跳,关于这一点百晓显然是心知肚明的,而他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皮亚斯帮他承担双生玉的反噬。   “混蛋……”弥修咬牙切齿,双拳紧攥,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阿贝,书上有记载破解的方法吗?”   “有。”虽然阿贝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可眉头却一点也没有舒展。   破解双生玉的方法,是光暗融合异能。   融合异能阿贝自然听说过,比如鸢尾的阴火就是火暗融合异能,禁咒死亡风域就是风雷融合异能,可是从古到今,还从未有过所谓的光暗融合异能。因为属性之间是存在克制关系的,就像不可能存在冰火融合异能一样,光暗融合异能理论上也是不可能存在的。况且融合异能除非自己本身就会,不然是不可能通过两个人配合使用出来的,问题是谁会融合异能?所以这个答案,跟没有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双生玉真的如同这本古籍上记载的那样可怕,那么等百晓通过皮亚斯适应双生玉之后,再加上他的五系原石,这世间还有人是他的对手吗?不久之前阿贝还说过宫岚不会败,可是现在,他却不敢打包票了。   不过至少是知道了办法,总比眼前一抹黑来的好,阿贝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光暗融合异能……靠着现在的我们,根本做不到……”   石蚕刚想开口,弥修就抢先一步说出了他的意图:“总要试试吧?”   石蚕笑了起来,阿贝看了看他们,语气也逐渐坚定:“嗯,弥修,石蚕,我们现在就动身赶往护心镜!”   “阿贝大人,还有我呢!”法里斯表情严肃,突然双手将圣银之咒举过了头顶,“若神使大人不信任我……其实我赶来帝城只有两个目的,一来是向您汇报双生玉的情报,二来,我是特地来找您请死的!”   “你这是……”阿贝不解道。   法里斯羞愧难当:“实不相瞒,若不是因为我父亲通敌,香冥和稂梓二位大人不会死,福光城也不会失守,神教更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圣银家族辜负了神教的栽培和给予的荣耀,我现在只求一死!”   石蚕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顿时就有些不好看,阿贝却摆摆手说:“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与你何干?你能来向我们告知双生玉的破解方法,就足以以功抵过了,况且,你就不想拿着手中的剑,亲手洗刷家族的耻辱吗?”   法里斯再次哭了出来,郑重地跪在地上叩首说:“多谢阿贝大人……法里斯在此起誓,只要还有一个叛军苟活于世,我绝不再踏入帝城半步!阿贝大人,您带我一起去护心镜杀敌吧!”   “你去休息,”阿贝的声音不容置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力气杀敌吗?留着性命,才能继续为神教效力。”   阿贝虽然态度强硬,可法里斯当然知道,直到现在阿贝还在关心他,苦涩与愧疚蔓延在他的心头,法里斯点点头,在心中又一次发誓,他一定要和叛军死战到底!   阿贝亲自率领帝城最精锐的神教军部队,带领着石蚕和弥修直奔护心镜前线。   马车里的阿贝戴着面具,看上去和平时的状态别无二致,但弥修却能看得出来,此时的阿贝心里非常不安。百晓是少数几个能让阿贝品尝到失败滋味的人,而且所谓的融合异能,自己和阿贝根本没时间去琢磨,只能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寻找突破口,一旦失败恐怕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阿贝怎么可能和看上去一样淡定呢。   “阿贝,”弥修轻轻握住了阿贝的手,“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贝微微一笑:“我对你,从来没有失望过。”   这句话,让弥修彻底燃起了斗志。   由于之前石蚕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到护心镜,等阿贝一行人抵达战场的时候,这片城镇已经被火光围绕,正门的围墙全部坍塌,神教军和联盟军的人正在一片片废墟之上奋力厮杀。   百晓漂浮在战场上空,身边是脸色更加难看的皮亚斯,二人围绕着双色光晕,看样子皮亚斯已经快要能彻底适应双生玉了。   正在和他们两个交战的护心镜城主已经是伤痕累累,但却依旧没有让步的意思,双眼狂怒地看着百晓,向他这样愿意举荐平民为神教效力的人,对神教的忠心自然不必多言。   百晓发出冷笑:“很好,继续愤怒下去吧,你的情绪最终会招致你的死亡!”   百晓手上的火枪枪口再次汇聚出强烈的能量波动,四周漫溢的绝望愤怒之情都被缓缓吸收到一起,形成一颗威力巨大的异能弹。   护心镜城主自然能感受到这股强大的能量,双手在身前形成一道蓝色的光盾,这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一招绝对防御,他有信心挡下百晓的这次进攻。   然而和百晓交过手的阿贝自然知道他们的惯用伎俩,想要阻止,可距离还是太远,眼看着护心镜城主只是认认真真地防备着百晓,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千面。   利刃划破肉体的闷响传来,在一片血雾中,护心镜城主的尸体从上空无力地坠下。   百晓挥散掉枪口的能量,看向阿贝所在地那辆马车:“你们,终于来了……”   阿贝、弥修、石蚕三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远远和百晓、皮亚斯、千面三人对峙。   “哈哈哈……我看到了,真的看到了!你们明白融合异能可以摧毁双生玉了吧?可惜的是……我以百晓之名告诉你们,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光暗融合异能这种东西,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百晓狂笑着,似乎很是得意。   眼前这个人情绪很不稳定,和之前的百晓几乎判若两人,难不成是流年珠的能量把他逼疯了?来不及细想,双方就几乎同时出手了。   阿贝爆发出强光,漫天的光针向对方袭去,弥修的手上也爆发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弑君箭,光与暗交织的落网将百晓团团围住。   “没用的!”百晓大吼一声,皮亚斯挡在他身前张开了双生玉,成功地化解了阿贝和弥修的攻击,同时千面也再一次消失在了空中。   皮亚斯喊道:“弥修,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为什么还要站在神教军那边!?”   “执迷不悟的是你!”弥修再次爆发出强大的黑光,“神教会做出改变的,反倒是你们,是你们率先撕毁了和平协议,联盟军的初衷已经变质了,他们现在是真正的反贼!”   “啊!!”皮亚斯怒吼一声,在双生玉的保护下他和百晓毫发无伤,“弥修,神教和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你来啊!”弥修掌心爆发出六芒星,释放了平生第一个禁咒,“禁咒,亡灵风暴潮!”   一枚浓郁的黑暗法球在空中出现,不断地掠夺着四周尸体的灵魂残痕,在达到饱和后猛然爆裂,浑厚的死灵之力淹没了整个护心镜。此时弥修的异能力已经极其强大了,再加上附近的死尸极多,使得亡灵风暴潮的威力大大提升。   皮亚斯咬着牙再次张开双生玉,想要彻底阻挡下禁咒的能量,对他的反噬是难以想象的,可皮亚斯的眼神极为坚毅,任凭自己的嘴角和耳孔冒出鲜血也毫不退让,硬是抗下了持续时间不短的亡灵风暴潮。   他和弥修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会演变到今天战场相对的局面?   躲在皮亚斯身后的百晓大笑不已,拿出火枪疯狂地开火:“对,就是这样!随便屠戮那群废物,让他们的绝望变为我的力量!”   阿贝闪身躲避着异能弹,同时心中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这个人没有百晓那种老谋深算的感觉,百晓不可能在战场上浪费异能做出这种毫无意义的攻击,阿贝决定试探一下,蓦地使用视觉间隙出现在了百晓身后。   皮亚斯敏锐地回头推了百晓一把,百晓才堪堪躲开阿贝手上的光耀赞歌,阿贝心里了然,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百晓,那他的实力已经大大降低,无论是异能力还是感知,乃至是对情绪的吸收也不如以往了。   阿贝掌心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波,近距离之下皮亚斯只能拉过百晓张开双生玉抵挡,皮亚斯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了,鲜血流淌而过的痕迹格外触目惊心。   阿贝冷道:“皮亚斯,你是弥修的朋友吧?我答应过他,只要你就此罢手我就宽恕你,若是执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条。百晓已经是一个废物了,连双生玉都需要你来帮他控制,你觉得他还能赢吗?”   “闭嘴!”皮亚斯怒吼一声,一明一暗两道异能像蛇一样彼此纠缠着冲向了阿贝。   “可惜了……”   阿贝轻声叹息,接着就化作了漫天光芒。   “废物,我已经受够你们了……”百晓突然冷笑了起来,“试试这一招,禁咒,远古灾变!”   整片大地都开始剧烈地晃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想要破土而出,正在跟猫捉耗子似的玩弄千面的石蚕也感受到了异样,这个百晓是疯了吗?现在明明是联盟军的人数占优势,为什么要用杀伤范围这么大的禁咒呢?   大地的颤抖到了极致,猛然龟裂开一道黝黑的裂缝,瞬间将不算小的护心镜一分为二,从深不可测的裂缝中爆发出无数像触手一般的能量体,不分敌我地将一切接触到的生命拖入到了深渊之中。   实力高强一些的异能者纷纷浮到了空中,看着脚下一片地狱般的惨状,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百晓有些脱力地举起火枪:“来吧……这些力量足够了吧?你们去……”   百晓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光芒闪过阿贝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皮亚斯反应极快地张开双生玉,可没想到阿贝居然没有使用任何异能,而是将手中的光耀赞歌直接砍下,百晓的手腕连同那把火枪一起从空中落下。   看着自己的断腕,百晓先是愣了愣神,接着才后知后觉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阿贝冷道:“若是之前,我还没信心在不使用异能的情况下面对你,可现在,你似乎有些弱得离谱了。”   说完,阿贝不等皮亚斯做出反击就再次消失。   皮亚斯心中大惊,从刚刚那一招就能看出来,百晓已经躲不开阿贝的攻击了,假如阿贝不再使用异能,而是一直这样用武器攻击,他根本没办法保护好百晓。毕竟现在少了千心和千面的掩护,百晓又不如以前,想对付阿贝确实不容易。   而这个时候弥修也无声无息地接近了他们,学着阿贝的样子举起了死灵悲叹,只不过他的目标是皮亚斯手上的双生玉。这东西是缠绕在他手腕上的,一旦被弥修切断就毫无赢面了,皮亚斯跟不要命了似的扑向了弥修,死灵悲叹的冷锋捅向了他的腹部。   千钧一发之际弥修硬生生地收了手,和皮亚斯撞在了一起。弥修真想一巴掌把他抽醒,傻子都能看出来百晓只是在利用他,他不明白皮亚斯为什么还要傻傻的牺牲自己。   就在弥修想痛骂皮亚斯一顿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百晓的惨叫声,刚刚皮亚斯在和弥修拉扯,没有双生玉保护的百晓被阿贝一道光刃贯穿了心脏,摔落到地面后扑腾了几下就没力气了。   弥修万分诧异,百晓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那皮亚斯不得直接发疯啊?   结果皮亚斯只是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百晓的尸体,当机立断地选择逃跑。弥修犹豫了一下,假如自己现在出手抓住他,难保他能不能逃过一死,反正现在百晓也死了,放他一马应该也关系不大。   然而皮亚斯还没跑出去多远,石蚕就闪身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将冒着蓝光的右手抓向了皮亚斯的心脏。   撕裂身体的闷响让人胆颤,皮亚斯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溅满的鲜血,诧异地抬头看着突然挡在他身前的千面。   致命的毒素在身体内爆发,千面马上就失去了最后的反抗力气。   “千面,你……”皮亚斯哆嗦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千面不是一直都很反感他吗,为什么还要舍命救他?   千面笑着吐出一口黑血:“别误会,我只是……为了百晓,你得活着……”   石蚕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催动了掌心的异能,将千面的身体爆裂为满地的碎屑。   耽误的片刻功夫,弥修已经冲到了石蚕身前,一脸焦急:“师父!百晓已经被杀了,他是无辜的,你放过他好吗?求求您了……”   他知道石蚕心狠手辣,而且对神教的敌人绝不会手软,弥修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下皮亚斯。   不料石蚕还没开口,阿贝就盯着百晓的尸体说道:“这人不是百晓。”   “啊?什么!?”弥修诧异万分地看着阿贝。   阿贝俯身取下百晓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惊恐诧异毫无生机的脸,但他的眼里没有眼球,取而代之的是一对镶嵌在眼眶里的紫色宝石。   阿贝缓缓道:“流年珠我也是听说过的,想要获得它的力量,就要让它融入自己的眼睛里,而不是简单粗暴地用流年珠取代眼睛。”   说完,仿佛在附和阿贝的话一般,那人眼中的紫色宝石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破碎后掉落了地面。   身后传来一阵异动,一个身影迅速穿越众人来到了皮亚斯身前,居然还是百晓!   “很奇怪吗?”百晓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我只是去处理一些小事罢了。至于他的流年珠也不必惊讶,那是我仿造的赝品,一次性的,不过说实话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百晓震惊了,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出手,而百晓却做了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百晓搂过皮亚斯,隔着面具开始若无旁人地亲吻,皮亚斯体内的气息沿着他的二人的口腔,被百晓吸入了腹中。   “还差一点点,”百晓评价道,随即转身看着弥修他们几个,“那么接下来,让咱们正式开始吧。”   阿贝心中十分不安,百晓在这个重要关头突然离开了战场,还煞费苦心地留下一个假身,甚至把自己的武器和皮亚斯都交给了他,不得不让人深思他究竟有什么阴谋。   阿贝不敢想象,百晓究竟去干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 鏖战   五个小时之前。   黑暗中的宫岚突然睁开了眼眸,目光如同毒蛇一样缠上了那位突然来造访的客人。   “百闻不如一见,”百晓轻笑着说,“今日一见我才知道,神王冕下果然实力非凡,高深莫测,的确有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实力。”   宫岚冷道:“像你这么想死的人,着实少见。”   “冕下请慢动手,”百晓从怀里摸出一张卷轴,“若是我一紧张,不小心毁了这个,您恐怕就要哭瞎了。我直说了,这是一张记录着复活术的异能卷轴。”   伸手不见五指的寝宫内一片死寂,宫岚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般,百晓突然闪身离开原地,出现在寝宫的另一角说道:“冕下,我说了您最好不要动怒,您是可以轻易杀了我,但是在死之前毁掉这张卷轴我还是做得到的,您应该不想尝试吧?”   宫岚冷笑:“说吧,你的条件。”   百晓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联盟军的首领,名叫百晓。我可以把复活卷轴给您,条件也很简单,那就是不要插手我们和神教之间的战争,同时在战争结束之后,您带着维克大人,消失在我们面前。”   宫岚笑了:“简单的条件,但是你相信我能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百晓继续笑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您是至情之人,您很爱维克,不可能拿他冒一点点风险的。况且,既然我敢这么提条件,那肯定是留着后手的,不怕您出尔反尔。”   宫岚沉默了,眼前的一切太像一个陷阱了,可是宫岚已经快要被那泛滥成灾的思念扯碎了,哪怕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这片沉默持续了片刻,百晓轻轻将卷轴放在了桌子上:“那,您答应了吗?”   宫岚笑道:“叛军的首领,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些啊。”   百晓莞尔,轻轻拍了拍桌子上的卷轴:“那好,我就先告辞了,相信您一定能说到做到的。”   如同刚刚凭空出现一样,百晓像是沉入阴影中似的消失了。   走出神王殿,站在清冷的街头,百晓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神也好,凡夫俗子也罢,愤怒时会奋起抗争,可到了真正绝望的时候,只会心如死灰,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呵呵呵,我这双腿,断的可真是太值了……”   护心镜的战场上,弥修看着目光坚定的昔日挚友,喃喃地喊住了他的名字,而皮亚斯回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扬起了手上的双生玉。   弥修苦笑了一声:“我早该明白的,你我都不是会妥协的人。”   爆发出身上的黑暗能量后,弥修注视着皮亚斯的眼睛:“那,就让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吧。”   阿贝看了他一眼:“弥修,你那位朋友已经承受不了多少次双生玉的反噬了,坚持打下去我们能赢,但他会死。”   弥修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而我也有我的选择,那就是为了神教,为了你而战。”   “你们在自说自话什么呢?”百晓冷笑道,“你以为自己能赢吗?这可是最后一战了,就让你们这群愚昧之辈好好感受一下真正的力量吧,我要用你们所有人的灵魂来祭奠牺牲者!”   百晓的皮肤瞬间紧缩,同时变得越来越苍白,就像和香冥交手时的模样一样。   “弥修和我正面进攻,石蚕找机会突袭!”阿贝下令道。   强大的能量拔地而起,一明一暗两道光柱笼罩向百晓,皮亚斯上前一步,可就在双生玉吸收异能的同时,阿贝已经出现在了百晓身旁,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插向百晓的脖颈。   百晓的假肢上弹出一柄短刃,招架下来了阿贝的匕首,光耀赞歌爆发出灼热的能量将百晓的短刃熔断,同时百晓突然出手,一道风刃击向阿贝。阿贝瞬间转移到了百晓身后,再次举起了匕首。   “你的近身战真的让人头疼啊!”百晓冷笑道。   阿贝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匕首确确实实捅入了百晓的心脏,可他就和没事人一样,突然掀起了强烈的风能:“风术,狂风眼!”   这是和当初奥安一样的风系异能,可是威力提升了无数个档次,百晓四周狂风肆虐,接连不断的风刃逼得阿贝连连后退,同时狂风还卷起了黄沙和硝烟,让人看不清百晓的动向。   阿贝撤离到远处,望着眼前的一片飞沙走石,面具下的脸格外严肃,石蚕也神情凝重地出现在了他身边:“不对劲,我已经悄悄释放了毒气,可他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我仔细感应了一番,在他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迹象。”   “什么意思?”阿贝问道。   石蚕表情更加严峻:“意思是,他现在是死人。”   如同和香冥对战的那一幕一般,此时的百晓再次激活了最终改造,清空了体内的血液以及一切生命迹象,为的就是免疫石蚕的毒素。而且现在的百晓,任何针对肉体的攻击,对他而言都已经不再致命了。   虽然百晓暂时还能撑下去,但毒素对皮亚斯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随着每一次呼吸,黑红色的血迹都会顺着皮亚斯的嘴角溢出,再加上双生玉的反噬,百晓知道皮亚斯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   百晓高高举起左手,干枯的心脏开始强行运转,五种不同的异能汇聚到了掌心。   正是使得阿贝在渭城落败的一招,终焉。   皮亚斯不无担忧地看着他:“百晓,你现在开启最终状态已经很勉强了,再强行释放终焉的话……”   百晓强自一笑:“你该关心的是你自己。”   弥修和阿贝自然也忘不了这一招,弥修看向身边的阿贝:“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拖累你了,阿贝,咱们一起挡下它!”   阿贝微微一笑:“好。”   一层接一层的光盾和暗盾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再加上石蚕的黑雾护盾,这严丝合缝的防御看上去坚不可摧。   然而,谁也看不到百晓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冷笑。   终焉的能量团以万钧之力砸下,就当他们三人正奋力加固防御的时候,威力非凡的终焉能量居然在半道上凭空消失了,紧接着出现在了他们没有任何防备的后方,瞬间逼近。   阿贝这才意识到他们轻敌了,没想到百晓居然还会使用空间异能,看来他早已通过流年珠习得了这世上的大部分异能。   剧烈的爆炸甚至波及到了远处的万木林,大片大片的树木被震为灰烬,整个护心镜的北部都弥漫起了经久不散的硝烟。   百晓爆发出剧烈的咳嗽,身体也感觉越来越沉重,不得不落到了地面上。他现在已经完全是在拼命了,宫岚那边已经顺利解决,只要杀了这三个人,他就是最后赢家,一切都能结束了!   浓郁的硝烟过了好久才彻底散去,而出现在百晓面前的,是一颗巨大的茧。   “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留一手,不是吗?”石蚕嘲讽的声音从茧中传出来,这是他最强大的防御手段蛊神茧,连禁咒都能轻易扛下。   “难杀的老鼠……”   百晓话没落音,就被突然再次出现在身后的阿贝捅穿了心脏,光耀赞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创伤。   “让我看看,被砍成碎片后你还能不能活着。”阿贝冷道。   “啊!!”百晓发出一声怒吼,阿贝脚下的地面开始迅速蠕动,一道锋利的地刺破土而出,不过还是没跟上阿贝的速度,刺了个空。   与此同时弥修也出手了,漫天花雨一般的弑君箭砸向百晓,皮亚斯继续挡在百晓身前吸收,弥修看着他说:“我是不会收手的,你能帮他撑多久?!”   伴随着弥修的怒吼,弑君箭的数量更加密集,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扎在双生玉那道无形的护盾上,皮亚斯瞬间就感到了压力倍增,石蚕的毒素也渐渐开始发作了,他的双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弥修……”百晓咬牙切齿,“这里好轮不到你猖狂!禁咒,火神燎原!”   “同样的话送给你,禁咒,奈落毒渊!”石蚕也释放出了禁咒。   带着燎原之势的烈焰顷刻间席卷大地,地面上立刻干涸龟裂,但是石蚕释放的紫色毒雾又很快覆盖到了火焰上,甚至开始逐步吞噬那些火苗,成功地阻挡了火海的蔓延。当毒雾彻底抑制住火焰的时候,剧毒的气体缓缓凝聚为三条蟒蛇的轮廓,张开大口扑向了百晓和皮亚斯。   “该死!快躲开!”百晓喊道,皮亚斯抱住他迅速离开原地,然而那些毒雾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死死地穷追不舍。由于受伤,皮亚斯的速度并不快,眼看着就要被毒雾吞噬。   就在这个时候,百晓突然一把将皮亚斯推到了一旁:“引风诀!”   百晓身上爆发出强劲的吸力,三条毒雾形成的巨蟒悉数被他吸引了过去,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   “百晓!”   皮亚斯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即使能免疫毒素和伤害,可百晓身上三个血窟窿看上去也很吓人,甚至通过伤口还能看到,百晓体内的不少器官也被摧毁了,皮亚斯一阵阵颤抖,等百晓解除这个状态后,还能活下去吗?   阿贝心里一动,此时皮亚斯距离百晓还有一段距离,正是进攻的好机会,不过他们二人之间也不算太远,出手的话必须一招制敌。   “死吧,灵魂熔炼!”阿贝身上亮起足以和太阳媲美的光辉,无尽的光芒挥洒向大地,只要皮亚斯不是紧挨着百晓,阿贝只需要一瞬间,就足以结果掉百晓的性命。   随着阿贝化作一道道光斑,百晓的身体也瞬间变得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然而……   “哈哈哈哈哈……”百晓爆发出癫狂的笑声,“阿贝,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要死的是你!禁咒,自由泯灭!”   百晓的身边浮现出一道又一道彩虹般的光芒,阿贝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七彩的霞光铺洒大地。   禁咒自由泯灭,不仅是破坏力惊人,而且最为恐怖的一点是,它能溶解接触到的所有异能。阿贝和光本就是一体的,他即为光,当他化作的光芒被自由泯灭波及到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呢?   远处强光爆裂,弥修死死捂着眼睛才没有被闪瞎掉,而石蚕的脸色却是极其震惊。   或许这一次,神教依旧没能逃脱失败的结局。   彩虹的光芒散尽后,最后一丝微弱的白光缓缓化作了阿贝的实体,刚刚站到地面上阿贝就身形一顿倒在了地上,接着鲜血四下流淌。这一刻,弥修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考就直接冲向了阿贝。   “阿贝……阿贝你醒醒啊!”弥修抱住阿贝大力地摇晃,可是昏死过去的阿贝没有醒来,所幸的是还有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也就是此时弥修才注意到,阿贝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细长伤口,可见百晓那一招自由泯灭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弥修咬牙抱起阿贝,愤怒地瞪着百晓。   “别急啊,”百晓冷笑了一声,“我马上就会送你去和他团聚。”   “啊!!!”弥修无比愤怒,一柄黑色的长矛迅速在他手心里汇聚而成,奋力地向百晓投掷而去。   “废物。”百晓啧啧摇着头。   皮亚斯挡在百晓身前张开双生玉,毫无疑问拦下了弥修的攻击,只是这一次,皮亚斯似乎感到了体内非比寻常的波动,自己似乎终于能完美地驾驭双生了!可是这最后一次的反噬,已经不是他残破的躯体所能承受的了,皮亚斯喷出一口鲜血,感觉心脏似乎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捏成了碎片,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地流逝,最终狠狠摔在地上,一阵阵的耳鸣目眩让他几近昏厥。   看着愤怒的弥修,百晓缓缓在手上汇集起吸收情绪的异能弹:“多么炽烈的情绪啊,不过,你的愤怒只会招致自己的灭亡。”   百晓手上的异能弹越来越大,没想到在没有火枪的情况下,百晓依旧能做到这一点,或许身体经过一次次改造后,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能量强大的异能弹向着弥修冲来,弥修张开黑暗屏障打算抵挡,结果异能弹在飞行途中忽然消失了。   弥修心里大呼不好,他忘了百晓会使用空间异能了!不过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背后传来的是温热的触感。   石蚕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身后,由于事发突然,石蚕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异能弹在他身上穿透了好几个鲜血淋漓的大洞,鲜血溅满了弥修的后背。   “师父……”弥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是阿贝,再是石蚕,都接连倒在了他的面前。   “别一副要死的样子,”石蚕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身为师父,没有让徒弟死在自己面前的道理。不过弥修,你真是蠢啊……我就知道你不会防备他的空间异能。”   “师父……”弥修似乎只会说这两个字了,泪水很快就模糊了他的眼眶。   石蚕摇摇头:“别说了,弥修,你和阿贝必须活着,虽然我也不知道所谓的光暗融合异能是什么,但显然你们两个才是最有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你带着阿贝先撤离吧……”   说着,石蚕摘下手上的戒指递给了弥修。   弥修有些不解:“这是?”   “这本就是给你的……或许我本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不过现在给你也不错。”石蚕轻轻一笑,“我一会儿会释放最强的毒素为你们拖延时间,可能你们也会被波及到,戴上这枚戒指就会好很多,快走吧。”   弥修明白石蚕的意图,想都不想就要拒绝,石蚕怒道:“少说那些没出息的话!老实说你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最后关头别给我掉链子,只有你和阿贝才有可能打败百晓。”   弥修哭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石蚕又恢复了笑容:“滚吧小子,或许我……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一直隐瞒着冕下,你去我的密室里一看便知,好了,快走!”   弥修费力地止住哭泣,用力地点点头,紧接着抱住昏迷不醒的阿贝迅速离去。   百晓不慌不忙地走向石蚕:“你说你,就算暂时保他们安全又有什么用呢?”   “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告诉你?”石蚕满脸嘲讽的笑容,随意地将手杖扔到一旁。   百晓的掌心上再次涌起能量:“我不是问你问题,只是对将死之人的宽慰。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们那位冕下已经完蛋了,即使你把自己隐瞒的秘密告诉他,也晚了。”   “与我何干?既然你有流年珠,自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所以……难道不该操心自己如何活下去吗?禁咒,毒神降世!”石蚕冷笑着爆发出六芒星。   强烈而浓郁的毒气从石蚕的体内爆发而出,在他的四周形成毒神的轮廓,致命的剧毒肆意播撒,只要石蚕愿意,这一招能持续到他生命结束。   百晓第一时间就想后撤,但是他看到了仍旧倒在地上的皮亚斯,一咬牙也释放出了六芒星:“那我就让你再开开眼界,禁咒,潜能攫取!” 第四十三章 绝境   毒神降世是最可怕的毒系异能,无论是不是生命体,都会被其强大的毒素侵蚀腐烂,而百晓的潜能攫取则是消耗大量的生命力,将自身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提高到恐怖的地步,但是副作用极大,基本上都是有死无生的招式。   百晓目前还属于行尸走肉的状态,对毒素的抗性达到了最高,但在石蚕的毒神降世面前,他的身体还是开始逐渐腐烂。然而百晓的禁咒也顺利阻挡了毒素的蔓延,腐烂的同时还在迅速恢复,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弥修戴着石蚕给他的戒指,在万木林中狂奔,四周也弥漫起了浓郁的毒气,树木在不断地枯萎倒下,弥修担心阿贝,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可笑他到头来还是最没用的一个,眼睁睁看着阿贝和石蚕相继倒下。   弥修咬了咬牙,将阿贝安顿好之后,他就去找百晓决一死战,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消灭联盟军。   石蚕知道自己到了极限,不过面对自己的最终结局,他心中并没有畏惧或是不甘,回想这不算漫长的一生,他几乎已经做到了所有想做的事情。至于最大的遗憾,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安景了,自然也不能算是遗憾了。   “或许,我早就该离开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了……”   石蚕的身体缓缓化作了灰烬,毒气的爆发也到达了最高点,整个护心镜,甚至小半个万木林,都被剧毒所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毒气才慢慢淡去,极少一部分幸免于难的联盟军这才心有余悸地围到了一起。好在参与攻打护心镜的并不是他们的全部势力,联盟军总体上还是人多势众,看来最终胜利果实还是会落在他们手中。   百晓坐在地上,将皮亚斯轻轻扶起,默默地看着他名义上的爱人奄奄一息。他刚刚利用潜能攫取的护盾将皮亚斯保护的很好,可即使皮亚斯没有被毒神降世所伤,他体内也是双生玉长久以来所造成的损伤,他又没有百晓那么强大的实力,已经回天乏术了。   不过百晓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最终改造,终焉,加上潜能攫取的副作用,可能他也活不了几天了。但是,至少他能在神教消失后才会迎接自己的死亡。   “百晓……我,我能驾驭双生玉了……”皮亚斯睁开眼睛费力地说。   “我知道。”百晓没有什么语气。   “百晓,我,我……”   百晓在皮亚斯心中,是神。   当年神教军贪图他们家的家产,将谋反的罪名扣在了他父母的头上,年少的皮亚斯被押赴刑场,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被神教军处以极刑。当屠刀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是百晓宛如天神一般降临,救了他的命。百晓不仅救了他,还送他到了另一个新的城镇生活,皮亚斯说自己愿意追随百晓左右,百晓却告诉他,等他有了价值时,自己一定会去找他。后来过去了好几年,百晓又一次来到西恩城见了皮亚斯,皮亚斯很兴奋,自己终于能为百晓做一些事情了。而如今,他没有辜负百晓的期待,帮他驾驭了双生玉,也终于有资格说出那三个字了。可惜,皮亚斯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百晓,我……”   百晓捧过皮亚斯的脸颊:“我知道,我都知道。”   皮亚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百晓拉开面具轻轻吻住了他,同时将他足够驾驭双生玉的体制吸收到了自己身上。   东方终于破晓,而皮亚斯也在百晓的怀中永远睡去了。想哭吗?说实话百晓是有一点想哭的,但他哭不出来,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可是看着已经不会再醒过来的皮亚斯,恍然间百晓想到很多年前他们初遇的画面。   所有人,包括百晓自己,都觉得他只是在利用皮亚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可是,尽管百晓能知道过往的一切,可他又不能预测未来,不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将来需要皮亚斯帮他适应双生玉,所以自己当初为何要对皮亚斯出手相救?这个理由,或许百晓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他已经忘了。   残存的联盟军三三两两地靠近百晓身边,都是一言不发,远处是联盟军大部队策马赶来的声响。   放下皮亚斯后,百晓晃晃悠悠地起身:“休整一日,明天清晨,全军进攻帝城。”   弥修赶回帝城的时候,街道上已经乱了套了,民众们骚乱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跑进神王殿,居然看到童殇和法里斯在带领着一波神教军在杀另一波神教军。   弥修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与童殇一方为敌的神教军看到了他怀里昏迷不醒的阿贝,顿时激动地喊道:“神使阿贝已经完了,兄弟们杀了他们立功啊!”   弥修这下明白了,居然连神王殿的守军都发生了叛乱,顿时眼眸里充满了冷峻的杀意。   漫天的弑君箭瞬间结果了那些反叛者的性命,神王殿内满地死尸,弥修来不及和童殇法里斯二人解释什么,立刻抱着阿贝来到了他的寝宫。   阿贝身上的伤口基本上已经不再流血了,但谁也不知道内在的伤势有多重,弥修轻轻将阿贝放到床上,自己默默守在他的身边。   阿贝的面具被他摘下放在一旁,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颊,弥修感觉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捏住了一般痛苦难忍,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没用呢?   弥修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阿贝,我发誓,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绝不允许叛军胡作非为。”   弥修说完之后,屋子里再次沉默下去,没过多久天色就大亮了。童殇壮着胆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双眼血丝憔悴不已的弥修。   弥修听到动静后缓缓回头,童殇手上拿着一封信说道:“神王殿的叛乱只是比较突然,已经被镇压下去了,这是护心镜的战报……”   弥修沙哑道:“护心镜失守了吧?”   “是,”童殇半跪下说,“护心镜城主和石蚕校长阵亡,叛军此时正在焚烧万木林,或许很快就会攻至帝城。”   弥修诡异地笑了笑,突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童殇,你为什么还在忠于神教?”   童殇的回答不卑不亢:“准确地说,我是忠于你,我向来说到做到。况且护心镜城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在城中也从不欺压平民,叛军为了一己私欲对他痛下杀手,他们早已不能代表民众和正义。”   “正义……恐怕百晓心中根本没有这个词,不过孰是孰非又有谁说了算呢?童殇,或许只有等我们彻底根除了叛军之后,我们才能学会如何治理这个国家吧。”弥修慢慢地说道。   童殇半跪改为双膝下跪:“属下必定追随你左右。”   弥修语气变得坚定:“百晓,他会是最后一个牺牲者。”   神罚议会基本上死光了,阿贝昏迷不醒,宫岚避不见人,加上昨晚突发的叛乱,目前帝城为数不多的神教军,全都听从弥修的调动,毕竟他是阿贝的嫡系,也是石蚕唯一出师的学徒,现在这些神教军全部守在帝城的正门处,准备迎接最后的大战。   弥修换上了一身神教军的侍服,仍旧坐在阿贝的床边。等到又一个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后,他吻了阿贝一下,笑道:“阿贝,我去去就回。”   说罢,弥修就毫不眷恋地起身离开。   守城的神教军看到,随着太阳一起出现的,是潮水一般的联盟军,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浩浩荡荡地几乎把整个帝城彻底包围了。   百晓坐在最前方的战车上,手腕上缠绕着双生玉,如今的他已经能彻底驾驭双生玉了。虽然身体的每一寸都被耗损到了极致,但至少他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从面具中露出的双眼里,只有胜券在握的睥睨。   从将近二十年前开始,复仇的怒火就一直在他的胸腔焚烧,苦心孤诣这么久,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终于到了最后一刻了。他被白袍子改造成了怪物,可是在变为怪物之前,他也不能称之为人,一条宛如浮萍般没有人在乎的性命,能称之为人吗?直到遇到凯特城总将,百晓总算是看到了一丝温暖。   可是这唯一一丝温暖,被神教焚烧殆尽了。   神罚议会在一个个死去,可百晓身边的人何尝不是如此?千心,千面,皮亚斯,没有一个能陪他一起走完这最后一步。不过,他终于能完成所有人的心愿了,就在今天。   弥修站立于城楼之上,白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在万军之中看到了百晓的身影,手中六芒星的光芒乍现:“禁咒,地狱之门!”   弥修身前的空间被撕裂,磅礴的黑暗之力倾泻而出,强大的黑暗光柱席卷了联盟军的阵型。百晓根本不在意那些人会死多少,张开双生玉强行顶着弥修的黑暗能量而上,独自一人落在了帝城城楼。   二人对视,百晓发出一声冷笑:“真没想到,最后面对我的,居然是你。你们的结局已定,而且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不接受你的投降,我会让你在极度的痛苦中慢慢死去。”   弥修面无表情:“我恰恰相反,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因为……你这种败类,我已经不能容忍你多活一秒钟了!”   弥修拿出死灵悲叹直接冲了上去。   皮亚斯是百晓用来适应双生玉的工具,现在皮亚斯不见了,双生玉到了百晓手中,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眼前这个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牺牲,弥修怎么可能不愤怒?   百晓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弥修紧握匕首的手腕:“就凭你想杀我?”   “去死!”弥修怒吼一声,近距离下爆发了密密麻麻的弑君箭,然而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百晓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还不明白吗?现在,你和阿贝都是拿我毫无办法的!”百晓大笑一声后将弥修狠狠甩了出去,同时一枚压缩的风球紧随其后,在弥修的胸口爆裂。   弥修的胸口扬起血雾,剧烈的痛楚撕扯着他的神经,几乎全身都被鲜血染红了。   “土术,山崩!”百晓一跺脚,帝城延绵数里的城墙开始剧烈摇晃,顷刻间地动山摇,整道围墙迅速坍塌,碎石与尘土将护城河掩埋的形同虚设,联盟军大部队蜂拥而入,与仅剩的神教军展开厮杀。   弥修站在废墟之上,费力地在落石中来回闪躲,好不容易躲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身旁的碎石却突然弹起,向他飞扑而来。弥修慌慌张张地爆发出弑君箭打落那些碎石,可是身后又传来一阵阴风,一道风刃在他的后背上留下巨大的口子。   弥修眼前一黑,失血的无力感蔓延开来,但是紧接着左臂传来的刺骨剧痛让他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   “啊!!”弥修捂着左臂发出惨叫,他的左臂被一块巨石直接砸碎了骨头,罪魁祸首百晓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掐着弥修的脖子将他提起:“太没用了。”   弥修疼得冷汗直流,但还是强忍着疼痛,从背后爆发出一双黑色的利爪劈向百晓,可惜在双生玉的效果下还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百晓的手指紧缩,窒息的痛苦让弥修发出一阵阵干嚎,他的左手已经动不了了,只能用右手抓着百晓的手腕,可现在的弥修根本没有力气挣开百晓。就在弥修感觉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百晓开恩般地稍稍放松了些力气:“就这么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百晓又一次将弥修狠狠扔了出去,扬起一道风刃又在弥修身上留下了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接着弥修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好玩吧,再来一次!”   百晓勾勾手指,地面上的岩石突然凸起,狠狠撞在了弥修的腹部,弥修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再次被狠狠抛到空中。   弥修瞪大了眼睛,不行,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的脑子飞快运转,现在已经不是考虑是不是百晓对手时候了,而是他绝不能像死狗一样任他宰割,他绝不能输!   弥修缓缓闭上双眼,四周的时间流速似乎变得缓慢了,他在一片嘈杂中感受到了右方传来百晓的异能波动,迅速朝着那个方向丢了一发弑君箭,算是成功化解了一次百晓的进攻,勉强在地上站了起来。   “嗯?”百晓心里一动,开启了流年珠,紫色的光芒在他眼中迸发,将弥修经历的种种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百晓并没有看到冰暗洞穴里那诡异的一幕,似乎那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不得不说石蚕教给你的那些技巧还是有点用处的,但是……”百晓也不打算继续玩了,“很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你现在的伤势不轻,怕是无法躲开这一招了,试试看能不能扛下吧,风术,八方浩劫!”   漫天的风刃从不同的角度向弥修袭来,速度极快。弥修确实能清晰地感应到那些能量的方位,可他的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闪躲的动作了,也来不及同时击落所有风刃。   但弥修显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他体内的异能力还有很多,即使无法对百晓造成伤害,但至少能组成密不透风的屏障。   看到弥修形成暗色的屏障将自己包裹,百晓不屑地笑了笑,因为在他看来,已经重伤的弥修匆忙之下形成的屏障一定是很脆弱的,而八方浩劫是高级的风系异能,比起禁咒也不差多少,弥修选择防守无异于在等着挨刀。   不过百晓期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看似无坚不摧的风刃却无法突破弥修的屏障,甚至连一丝裂隙都没能留下就被悉数弹开了。   “怎么可能……”百晓瞪大了眼睛。   很多事情,知道和经历是天壤之别,百晓只是看到了弥修经历的种种练习,却不知道真正经历过的弥修发生了哪些变化。如今的弥修异能力又多又强,还能感知到风刃攻击的位置,第一时间补上护盾的缺口,所以看上去百晓的攻击就跟毫无用处一样。   虽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可百晓还是笑了起来:“看样子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一些,但还是很可惜,这还不是我的全力。禁咒,完美风暴!”   弥修感到四周的能量骤然质变,心里浮现起不安,他的确很强,但是有能力战胜那么多神罚议会成员的百晓,又会弱到哪里去?   百晓笑道:“无论多强的对手,面对我也只能失败!”   弥修立刻动手加固屏障,可那毕竟是禁咒,而且风系的异能不仅极快还很杂乱无章,很快,弥修的屏障就开始破碎了。   百晓大笑了起来,如今的神教也只有弥修一人能和他一战了,不过结果也没出他所料,不远处联盟军的战况也是一片大好,自己真的就要成功了!   而就在完美风暴的能量完全爆发,弥修的护盾被彻底搅碎的那一刻,空中突然爆发了强烈的闪光。   阿贝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拉着弥修离开了完美风暴的核心区域,躲过了那些铺天盖地的风刃。   对于弥修来说,预料到痛苦并没有到来,他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得很远,睁开眼一看,熟悉的鬼面具映入眼帘。   “阿贝!?”弥修又惊又喜,“你没事了!?”   阿贝没有开口,而是抱着弥修落于地面,冷眼看着百晓。百晓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下好了,又来一个送死的。不过也不错,杀一个站着的,总比杀一个躺着的有趣。” 第四十四章 双极   “阿贝你不要勉强,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弥修急切地看着他问道。   阿贝缓缓说:“勉强的是你,我们两个无论是谁,单独面对百晓都没有获胜的可能。”   “难道你们俩联手就能赢我了?”百晓不屑道,“别痴心妄想了,我的双生玉是你们的天敌,我实在想不出你们凭什么能赢我。光暗融合异能吗?我那个替身已经告诉过你了,从古至今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你们还是乖乖受死吧!”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百晓,你太依赖流年珠了。如今的你自以为是,拘泥于过去,只能看到过往而看不到未来,注定只会失败。”阿贝淡然地说。   “哈哈哈……”百晓不怒反笑,“自以为是的应该是你吧?既然把话说得这么大,就让我来看看你们的实力!或者,直接把你们直接埋葬!禁咒,雷源舞奔!”   霎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大作,不仅如此,可见的地表上也迅速布满了蓝色的电流,阿贝迅速拉着弥修漂浮到了空中。而地面上那些人,无论是联盟军还是神教军,都纷纷惨叫着化作了飞灰。   弥修和阿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空中就开始密密麻麻地降下落雷,而且越来越密集,放眼望去几乎整个世界都被雷电所覆盖。   眼看着已经躲无可躲,阿贝张开了明亮的光球,将自身和弥修包裹其中。在无边无际的落雷中,这枚小球宛如汹涌海面上的小舟,不多时,光球的表面就被落雷劈出了裂痕,已然撑不了多久了。   阿贝看着弥修:“我的屏障支撑不到禁咒结束的,一会儿屏障破碎的第一时间和我一起进攻。”   弥修纠结道:“可是,他有双生玉,我们的进攻是无效的。”   “不进攻的话就是慢性死亡,”阿贝目光沉着,“而且既然我们知道破解的方法,就要拼尽全力去试试。”   弥修眼前一亮:“阿贝你有办法了?!”   “我心里大致有一个想法,不过来不及实验了,只能殊死一搏。”阿贝看着远处落雷之间的百晓。   虽然阿贝看上去很有自信,可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底,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信心也要上了。虽然理论上光暗确实不可能融合,但是既然古籍上记载了这种破解方法,那就应该有办法能做到。   在漫天的闪电之中,阿贝的光球终于不堪重负,被一道直接命中的闪电劈碎,阿贝和弥修同时闪身而出,一左一右两道不同的光芒射向百晓。   百晓张开双生玉抵挡,同时反手甩出一枚尖锐的冰锥,拦下了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阿贝手上的匕首,得意地一笑:“同样的招式你到底还要使用多少次?”   阿贝亮起刺眼的闪光,百晓谨慎地后退,同时张开双生玉预防着可能会出现的攻击,果不其然,阿贝速度极快的光针杀被他成功抵挡。   恢复人形的阿贝开始微微喘气,他的身体和异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战斗了,他拖不起,必须尽早结束战斗。   刚刚阿贝的光球也算是抵挡了雷源舞奔最疯狂的时段,另一边的弥修勉强还能在残余的落雷中来回闪避,阿贝偷袭失手后来到了他身边,说道:“弥修,我现在的异能力不多了,但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等会儿听我指令,准备用最强的禁咒攻击,而且必须尽全力。”   弥修虽然不理解阿贝的话,但还是飞快地点点头,他现在只能选择相信阿贝了。   百晓的掌心开始汇聚异能弹:“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我就用这一招给你们殉葬吧。”   异能弹从百晓的掌心射出,分裂为数十颗极小的能量团,再加上空间异能,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向弥修和阿贝扑去。   “光针杀!”阿贝再次爆裂为漫天的流光,将弥修团团围住,光针刮过弥修的身体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将百晓的那些能量团通通击碎,与此同时弥修听到了阿贝的声音:“就是现在,动手!”   “禁咒,地狱之门!”弥修用尽全力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可看着眼前那强大的黑暗能量,百晓都要笑出来了:“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双生玉的效果?这些攻击都是没用的!”   双生玉又一次张开,化解了弥修强大的能量。   “不要停下!”阿贝化作实体出现在弥修身边,“禁咒,圣光审判!”   又是一道强烈的光柱笼罩住了百晓。   百晓不慌不忙地张开另一枚双生玉:“如果你们以为,同时适用光系和暗系的异能就能奏效,就大错特错了。不管你们做什么,都伤不到我一根毫毛!”   两个强力的禁咒就被百晓这么轻而易举挡下了,双生玉犹如两个无底洞,再强大的能量也会被它们化解的干干净净。   “百晓!!我说过,你会失败的……灵魂熔炼!”阿贝几乎是吼着说出了这句话,下一秒,耀眼的光芒洒向大地。   论威力,灵魂熔炼可能比一般的禁咒还要可怕,甚至远超于它们,百晓没想到阿贝居然有能力同时释放两个消耗如此之大的异能,但又有什么用呢?灵魂熔炼很强,但它也是光系异能,同样被双生玉克制。   百晓冷笑了一声:“说实话阿贝,你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是……你的异能对我无效!”   此时的弥修也不理解阿贝的行为,从他第一次见到阿贝异能透支而流血的时候,就知道阿贝需要长时间的静养来恢复,然而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休息,现在完全就是拼命的打法,还是十死无生的那种。   可是令百晓没想到的是,阿贝释放的灵魂熔炼并不是用来攻击他的,而是将圣光审判、地狱之门的两道恐怖能量笼罩了起来,开始将其强行扭转为光属性。   “你……难道……”百晓似乎明白阿贝想尝试什么了。   强大无比的异能波动笼罩在帝城上空,阿贝的灵魂熔炼开始侵蚀弥修的异能。   “弥修……”阿贝吃力地开口了,“我现在的能量不强,你用尽全力不要让自己的异能被同化……所谓融合异能,不过是同时拥有多种属性,若是,你的暗系异能被我扭转一部分,是不是……也算是融合异能呢?”   弥修这才恍然大悟,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用尽全力催动着地狱之门。   百晓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他早该想到的,阿贝的灵魂熔炼是可以将一切扭转为光的异能,如果去尝试侵蚀暗属性异能,或许真的有可能起到光暗融合异能的效果。但百晓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他必须全心全意地催动双生玉才能挡下对方的两个禁咒,一旦他现在收手了,瞬间就会被面前的能量吞没,难不成就只能站在原地干等?不过还有个好消息,看样子身受重伤的阿贝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只要阿贝赶紧力竭而死,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强大的波动四散,震碎了阿贝脸上的面具,弥修这才看到阿贝的脸上满是鲜血,而且还源源不断地从嘴巴、鼻孔、甚至眼睛中流出,明显是异能严重透支的体现。   “阿贝!你停下啊,你会死的!”弥修焦灼不安地大喊道。   “给我闭上嘴好好进攻!都到这一步了,你愿意放弃吗?!”阿贝一身怒吼,更加拼命地催动异能。   弥修咬着牙不再开口了,他知道,阿贝绝对不会收手,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只有尽快解决了百晓,才能让阿贝休息。   百晓开启流年珠死死盯住阿贝:“呵呵呵,阿贝,你的器官全部都在坏死呢,这已经不是异能透支*么简单的问题了,你现在宛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可能倒下,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吗?”   回答他的是阿贝愤怒的嘶吼,圣光审判和地狱之门在灵魂熔炼的影响下缓缓汇聚成一团混沌的能量,而百晓也终于意识到,麻烦来了。   啪啪两声细不可闻的动静在弥修听来宛如天籁,百晓惊异地看着手上的双生玉产生裂纹,紧接着在澎湃的能量潮中彻底破碎。   而他,也被能量团淹没了全身,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无比灼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都在这强大的能量漩涡中被撕碎,连喷溅而出的血液也被蒸发,最终化作齑粉。   “这就是……所谓,我的未来……”   最后一寸身体被彻底消融之前,百晓想到了自己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一切,他背负了那么多的痛苦与罪孽,为数不多信赖的人也一个个离他而去,自己却要在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吗?他不甘心,当然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也没有任何用处,百晓的一切都在交融的能量中灰飞烟灭,唯独那双看透了世间一切的流年珠,猛然脱离了百晓的身体,闪过两道不起眼的微光后就彻底消失了。   空无一物的天空,似乎昭示着联盟军的失败。   弥修拥有那么强大的异能力都感到虚脱了,还没来得及高兴,身边的阿贝突然身体一歪,直直地从空中摔落向地面。   “阿贝!”弥修慌慌张张地冲了下去,稳稳当当地抱住了阿贝。   “阿贝,阿贝你……”弥修哆哆嗦嗦地看着阿贝,他怀中的人已经没有呼吸和脉搏了,不但脸上全是鲜血,之前战斗留下的伤口也全部崩裂了,现在看上去宛若一个血人。   “阿贝你醒醒,别吓我啊……”弥修哭着摇晃着阿贝,“我们赢了,你看一看啊!我求你了,快醒过来啊,阿贝……”   一阵微风吹来,拂动了阿贝额前的短发,弥修趴在阿贝怀里痛哭,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可是残忍的真相已经出现在他的心里,一遍遍地提醒着他,阿贝死了,再也不能醒过来了。   远处的喊杀声似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弥修感觉其他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就在他打算陪阿贝一起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宫岚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复活术,说不定他有办法呢?   抱起阿贝的尸体,弥修飞速地往神王殿的方向冲去,他一定要救活阿贝!   伤痕累累的弥修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冲入空无一人的神王殿后,直奔宫岚的寝宫而去,在弥修进入寝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维克的尸体漂浮在半空,正下方是一个繁琐的法阵,宫岚立于法阵旁,正使用异能催动着法阵的运转,暗红色的波纹从法阵核心缓缓上升,将维克的尸体紧紧包裹着。   难道,宫岚找到了复活术?   弥修直接想冲过去,但是宫岚随手升起一道黯淡的光墙就拦住了他,弥修急切地拍打着光墙喊道:“冕下!冕下你救救阿贝吧,求您了!”   宫岚似乎心情不错,回头瞥了他一眼:“哦,连阿贝也死了吗?先等着,等我复活了维克再说。”   弥修心里再急也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焦灼万分地看着光墙对面的场景。虽然他不知道宫岚是从哪里搞到的复活术,但至少这是个好消息,只要他能成功,那阿贝自然就有救了。   宫岚痴迷地看着维克的尸体,神情似乎还有些紧张:“维克,亲爱的,我马上就让你苏醒,哪怕你醒来后把我千刀万剐,我也心甘情愿……”   法阵能量达到最强,越来越多的光芒进入了维克体内,而与此同时,宫岚终于从维克的尸体中感应到了一丝能量波动。   宫岚大喜过望,却突然意识到这股能量似曾相识,好像很熟悉,但却不属于维克。紧接着,维克的尸体上浮现出红色的纹路,宫岚惊恐万分,这根本不是什么复活术!法阵核心隐藏的很深,是属于香冥的能力。   尸爆术。   弥修还眼巴巴等着宫岚复活成功呢,结果维克的尸体突然爆裂,变为无数细微的碎屑随风而散,接着就是宫岚撕心裂肺的哭喊。   弥修双目无神,颓然倒地,他的希望跟随着宫岚一起破灭了。   过了许久,跪在地上的宫岚才停止了哭喊,一脸狼狈地看着绝望的弥修。   “哈,哈哈哈哈……”宫岚突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弥修啊,你的表情,和当年的我简直如出一辙,哈哈哈……这算什么呢?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人取代了我,我终于解脱了?”   弥修一个字也没说,宫岚笑着从地上起身:“这个世界,真是无聊至极啊……”   说完,宫岚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弥修失魂落魄地四下张望,最终又看向了怀中阿贝的尸体,心中所有的理智顷刻间化为乌有。放下阿贝,弥修不顾一切地向城门的战场上冲去,他要把那些该死的叛军,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空前强大的亡灵之力在帝城降下,那些妄图弑神的叛军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神罚,看似胜利在望的战争,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极北之地依旧是万里冰川连绵不绝,宫岚在宫朔死后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可是如今,他却只身一人行走在无垠的冰山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原来传闻是真的,真的有人会因为执念,即使死亡了,也能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痕迹。   那,为什么维克没有留下呢?没留下才正常吧,宫岚苦涩地笑了笑,自己斩断了他所有的手脚,磨灭了他所有的希望,死亡对维克来说应该是解脱,他对这个无所牵挂的世界何来执念呢?   或许,自己死后同样不会留下痕迹。   宫朔的意识残留在寒风之中走走停停,宫岚来到了它的身边:“宫朔。”   意识残留当然不会回答他的话,仍旧是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   “姐姐,我很早以前就明白自己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任何错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宫岚一边流泪一边笑着,“我犯下了那么多难以饶恕的过错,这就是我应得的惩罚,可我还妄图再奢求一个弥补的机会,真是可笑至极,真把自己当作神了……姐啊,在下边过得怎么样?我去找你吧。而且过了这么久,维克应该也消气了吧……”   宫朔的意识残留就跟没听到一样,事实上它也确实听不到,只是缓缓地在一块坚冰上坐下,眺望着远处毫无风格的景色。   “就让我用同样的方式,和你一起埋葬在这里吧……”宫岚随便地往地上一躺,开始释放自己的全部异能。   无边无际的黑暗能量缓缓四溢,随后又逐渐消失,宫岚的异能力强大到离谱,想通过这种方式自杀不知道要多久,不过终有尽头,最终他也会和自己的姐姐一样,永远沉睡在此处。   --------------------   维克和宫岚真的就这样了……百晓真的是狗!不过弥修和阿贝当然是HE啦,大家不妨猜一猜有宾朋自西方来说的是谁~ 第四十五章 阴霾   一年后。   一名神教军士兵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身为那个端坐着的俊俏少年:“神使大人,冕下请您过去一趟。”   童殇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整理了一下侍服:“知道了。”   走在黑漆漆的过道,童殇不由得思绪万千,已经一年了啊。当年盛怒之下的弥修,凭一己之力几乎将进攻帝城的联盟军主力屠杀殆尽,随后就自封为神王,命神教军在各地追杀叛军余孽。他的手段比宫岚更加残暴,任何可能与叛军曾经有染的人,动辄便是诛杀满门,此举自然是引起了更多人的反抗,但是很快,在弥修那恐怖的实力面前,就再也没有反抗的声音了。这场旷日持久的除叛之战延续至今,现在全国各地都是风声鹤唳,所幸和叛军有关系的人差不多已经被杀干净了,长达一年之久的杀戮也终于要到头了。   进入和之前别无二致的主神殿,童殇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属下见过神王冕下。”   王座上的弥修支着下巴翘着腿,漫不经心道:“起来吧。”   童殇这才敢起身,抬头看着这位新的神明。   如今的弥修,早已不见了当初的天真模样,眼眸中只有残忍和杀意,昔日和自己一起探讨大改神教的少年,如今变为了比宫岚更甚的暴君,那么多宛如昨日的场景一去不复返。   这一切,看上去都太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了。   “叛军都处理干净了吗?”弥修懒洋洋地问道。   “启禀冕下,”童殇行礼道,“目前大部分城镇的叛军势力都被彻底根除,剩余的叛军聚集于塔伊尔城负隅顽抗,法里斯正在前线作战,预计一个月内便可消灭全部叛军。”   弥修冷笑了一声:“叛军最初便从塔伊尔城而起,让他们了结在塔伊尔城也不错。不过……居然需要一个月这么久?让法里斯把塔伊尔城全毁了,不留一个活口岂不是更快?传令下去,让塔伊尔城从版图上消失。”   童殇看着弥修,没有回话。   塔伊尔城也是神教的领地,况且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和叛军没有关系了,如今叛军并不是“回家”,只是一路退到了那里而已,城中的居民也不全是叛军的人,难道就这么全部杀了?   可是弥修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童殇就不敢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是……”童殇不敢不从,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那位昔日好友了,而是一位杀伐果断无情无义的暴君。   “对了,还有一件事。”童殇刚刚想退下,弥修就再次喊住了他,“我最近在思考一个问题,叛军一波接一波的无穷无尽,关系还盘根错节,有没有什么办法是能够斩草除根的?思来想去,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你着手去做吧。”   童殇心中闪过一丝很不安的感觉,硬着头皮畏惧地问道:“请冕下明示。”   弥修从王位上起身,目光阴寒:“之前神教之所以被叛军打得那么狼狈,一大原因就是对神教之外的异能者管理过于松懈。我打算在全国下达一道命令,所有的异能者,必须加入神教,并且在我的神像面前发誓永远效忠,任何不从的异能者,杀无赦!”   童殇都快疯了,弥修这是只怕别人不造反吧?立刻重重地跪下喊道:“冕下万万不可!您的手腕本身已经过于强硬,此令一出一定会怨声载道,要是被有心之人挑动,届时……您忘了吗,当初叛军造反的导火索,就是因为神教强行收押异能者,您现在想要重蹈覆辙吗?”   “蠢货,这可是一劳永逸的事!”弥修冷笑道,“只有彻底根除了外界力量,我神教才能永世长存。再者说……你觉得凭我的力量,并不足以完成此壮举吗?”   弥修身上的异能力压迫得童殇不敢起身,但他还是坚持道:“求冕下收回成命,您这……您这和逼迫他们造反有何区别啊?”   “神教是正统,我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就该杀掉那些心怀鬼胎不肯效忠的人!我再说一遍,滚下去传令!童殇,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乖乖照做。”弥修的表情阴森诡异。   没错,自从阿贝死后,弥修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心中没有任何怜悯与慈悲,即使是身为神使的自己,也成了他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猎犬,甚至只要稍有不从,就能感受到弥修身上那逼人的杀气。   “属下,领命……”   童殇最终还是没敢违背弥修的命令。而且,假如连自己都反抗他了,那弥修身边还剩下谁呢?   走出主神殿,他身后的石门就迅速关闭了,弥修似乎不希望任何人窥视到自己。童殇缓缓叹息,无力地靠在了走道中的石柱上。   叛军已被消灭,宫岚也不见了踪影,原本童殇觉得自己心心念念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结果却成了这个样子。仅仅是因为阿贝的死,就彻底抹灭了弥修的人性,这么一想,假如维克当初不死,那是不是宫岚也不会变为暴君呢?如果阿贝能活过来就好了,可这世上哪有如果呢?望着一片肃杀沉寂的神王殿,童殇突然感到了无边的绝望,哪怕他从一个小小的平民变为了如今一人之下的神使,却仍是对一切无能为力。诺大的神王殿似乎永远都是空荡荡的,连个能交谈的朋友也没有。   哪怕是,那个人还在,能抱一抱他也好啊。   童殇离去后,弥修迈着步子回到了寝宫,打开房门后弥修终于露出了一个稍微正常些的笑容:“阿贝,我回来了……”   寝宫里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樽冰玉打造的棺椁,摆放在屋子正中央。   “阿贝……”弥修轻轻坐在棺椁上,痴迷地看着那张沉睡的脸,“今天童殇又想忤逆我,我差点忍不住要杀了他……我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总是在想啊,你都死了,他们凭什么活着呢?我马上就能把叛军杀光了,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阿贝……阿贝,其实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一想到你已经不在了,我的心就像是被捏碎了那样难过,我恨他们,我恨所有人……我以前一直问自己一个问题,我为什么那么没用呢?我不知道答案,我就是没用,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到……”   眼角下滑过两行清泪,弥修像只猫一样伏在阿贝的棺材上,不停地轻轻呢喃着爱人的名字。   弥修最希望做的事就是复活阿贝,可是他却不敢去做任何尝试,宫岚为了复活维克,苦苦找寻了将近十八年,可最终却是那么一个下场。弥修只能通过无尽的杀戮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因为一旦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希望,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虽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如今的日子越来越没滋没味了,可时间并不会停下,还是一天天过去了。弥修下达的命令确实引发了一波不算小的骚乱,但在神教军残暴的镇压之下,终于将命令强行推广到了各个城镇,异能者们要么成为了神教的拥趸,要么被迫四处流亡,在如此极端的手段下,还真把神教的统治地位大大抬高了。而伴随着这一点,肃杀的氛围也达到了顶峰,人人自危,甚至都有了点末日将至的味道。   不过这对弥修来说根本不重要,新的一天,他依旧是百无聊赖地坐在王位上打哈欠,听着童殇汇报那些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政务。宫岚那句话说得很对,这个世界确实无聊透了。   不过今天有些例外,因为一直不曾返回帝城的法里斯,此时也跪拜在弥修面前。   和一年前相比,法里斯外貌的变化并不大,可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和之前截然不同,一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有些天真的少年磨砺为一名杀伐果断的将领了。   法里斯目光沉着:“启禀冕下,属下已听从您的命令,将塔伊尔城彻底焚毁,城中人口无一幸存,至此叛军已被彻底消灭。”   当初法里斯赶到帝城时就曾发誓,这一年里他也遵从了誓言,一直在外讨伐叛军余孽,从未回过帝城,手中的圣银之咒也沾满了叛军的鲜血。直到此时彻底消灭了叛军,法里斯才遵照誓言,回到帝城复命。   “做得不错。”弥修轻描淡写地说,虽然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叛军,但也只是捏死一群蚂蚁罢了,即使成功了他也不会多么欣喜。   虽然弥修的语气很不走心,但这四个字对法里斯而言已经够了,至少已经足以证明他洗刷掉了家族的耻辱,神教重新接纳了圣银家族。   弥修继续问道:“那圣银家族之后,是打算留在帝城,还是继续待在福光城?”   法里斯行礼道:“回冕下,如今局势刚刚稳定,还有不少地区需要神教军的维护,我愿带人四处巩固神教统治,直到真正安稳后,再谋求家族发展。”   “行。”   弥修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他不会因为圣银首领的所作所为就迁怒法里斯,也不会因为法里斯的忠诚就对他大加赞誉,这些事情都无足轻重。   就在弥修准备打法他们离去的时候,童殇又站出来开口了:“冕下,西恩城城主派使者觐见,说是要为冕下您献一份大礼。”   “大礼?”弥修嗤笑着挑挑眉,“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西恩城使者领着一名低着脑袋的少年走了进来,直扑扑地跪下:“小人见过神王冕下,小人是奉城主之命,特地来为您献礼的。”   “霍格曼让你来的?”弥修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想起了那个脑满肠肥的西恩城城主,“什么大礼,拿出来看看。”   “请冕下过目。”使者一脸讨好的微笑,让身旁跪着的少年抬起了头。   看到少年的脸庞,弥修腾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这张脸,只有在梦里才能和他对视。   少年的长相几乎和阿贝如出一辙,眉眼间带着点点羞怯,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格外得勾人心魄。只见他半推半就地闪躲着弥修的眼神,怯生生地行礼:“小人见过神王冕下……”   就连他的声音,都像是在刺激男人的冲动。   弥修一言不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的那张脸,接着一步步走下台阶,直至来到少年的身前,抬起手轻轻扶住了少年的脸颊。   或许是弥修的眼神太直接了,少年不出意外地红了脸,小声道:“冕下……”   使者在一旁默不作声,实则心里已经大喜过望了,城主说的果然没错,只要为冕下献上这个少年,那就是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看着弥修怔怔出神的模样,使者似乎看到了无数财宝美女正在向自己招手,不枉他花费重金贿赂霍格曼才得来了这么一趟美差。   很显然,当初阿贝到达西恩城的时候,霍格曼有幸见到过他的尊容,弥修和阿贝都没有刻意地向外人隐瞒关系,所以他们之间的事儿早就从帝城流传出去了。现如今弥修变为了这个样子,霍格曼简单一思索就明白了关键所在,特地在城中寻找,还真找到了一个和上一任神使长相一致的少年。   现在看来,霍格曼似乎走了一步好棋,只是……原本平静的弥修,突然暴怒了起来,一把掐住少年的脖子就将他直接提了起来。   少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脚不停地扑腾着,痛苦和畏惧使得他的声音含含糊糊:“冕下……冕下饶命,饶命啊……”   弥修像是看着仇人一般目光恶毒,手上愈发地用力:“你们这帮杂碎,把我当什么人?又把阿贝当什么人!?你也配长这张脸?!”   少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摄人心魄的眼神此时也失去了神采,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偶尔抽搐一下身体。   扔开少年的尸体后,弥修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使者身上,使者吓得如同捣蒜般磕头:“小人知错了,求冕下饶了小人吧,冕下饶命啊……”   回应使者的,是弥修手上闪过的黑光,使者惨叫一声就倒了下去,鲜血铺了一地。   弥修恶嫌地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童殇,传令西恩城的神教军,让他们把霍格曼那个老东西给我宰了!”   “是……”童殇立刻行礼,一个字也不敢多言。   “行了,你们也滚吧!”   挥斥了童殇和法里斯后,弥修愤恨地坐回王位,突然就感到悲从心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也不知道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但是弥修不得不承认一点,刚刚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其实自己是动了心思的。这让他无比愧疚,因为这似乎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在他心里,已经认定阿贝回不来了。   这种愧疚让弥修倍感不安,他不敢再去看沉睡着的阿贝了,大吼了一声后直接冲出了神王殿。   在街道上飞奔了很久,弥修才稍稍冷静下来,抬起头看了看依旧是死气沉沉的天空。   弥修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离开过那个阴暗的神王殿了。   战争过后一切都是百废待兴,如今的帝城比之前更加寂寥,路上走着的人,脸上也没什么神采,大白天街道两边关张的店铺都比比皆是。   弥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其实细细想来,自己和阿贝在一起的回忆并不多,在本该最好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甚至都没有和他一起在帝城的街道上走过。不多幸福的回忆,除了那难忘的一晚,就是渭城的城庆了,他和阿贝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在集市上嬉笑打闹……好吧,嬉笑打闹的只有他自己,但是那天晚上的阿贝,也格外动人。如果能再体验一次当时的恬静美好,弥修就是死也值了。   弥修知道宫岚和维克的事,他从中学到的东西就是不能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可是他不那样啊,从见到阿贝开始,他就将阿贝当做了自己的挚爱,对这个人无比珍惜,可为什么最终还是会失去呢?   宫岚也好,石蚕也好,乃至是自己,似乎都走入了爱而不得的魔咒,无论自己做什么,最终能品味的都只有一腔苦涩。   有点像石蚕教他的最后一课,要承认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自然也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或许这确实能让人成长,但代价也太大了吧?弥修宁愿没有任何成长,只要能换回阿贝的性命。   弥修苦涩地想着,同样的想法,或许也一直在宫岚的脑子里逗留吧,这种痛苦他品味了将近二十年,最终也无法挽回,可能自己也会和他一样,在满是孤寂和痛苦的阴暗角落里苟活,直到最后一丝幻想的希望破灭,再和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之前好歹还有叛军的存在,自己还能分散一些精力,现在连敌人都没有了,自己可以一心一意地品尝痛苦的滋味了。未来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弥修不敢想,自己究竟该如何活下去。   出门走了半天,心情反而更加郁闷了,就在弥修想回去的时候,突然不经意地发现,自己居然习惯性地走到了异能学院。 第四十六章 西宾   望着学院大门,弥修心中感慨万千,现如今异能学院也够萧条了,因为当初护心镜一战也死了不少来自异能学院的师生,再加上之前铲除叛军的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无数大大小小的家族都被牵扯了进去,不少家族已经名存实亡,异能学院的学生自然也所剩无几。   弥修心里清楚,若不是童殇一直在暗中帮衬着,恐怕异能学院早就没了。   学院门口的守卫看到弥修,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下跪迎接:“参见冕下,小人不知道冕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冕下恕罪!”   弥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守卫,随意挥了挥手,守卫就如获大赦般匆匆退下了。   顺着大门走进学院,微风拂过,带着湖水和树木的清新气息,这让弥修心中略微安定了下来,算起来,他也有一年未曾踏足过此地了。   慢悠悠地走到图书馆门口,一个苍老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和弥修打了个照面。   “……塞克曼?”弥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认出人来,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居然是他曾经的导师,塞克曼。   塞克曼苦笑一声低头行礼:“老朽见过冕下。”   弥修看着他轻声道:“只是一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苍老了这么多。”   塞克曼又是一声苦笑:“上了年纪,不中用了。”   其实,他之所以如此苍老,还真不是上了年纪的问题,真正原因在于弥修和童殇这两个他昔日的学生。在外人眼里,弥修和童殇这两个人简直是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做残暴,弥修的各种命令都是童殇在执行,在人们的心目中,这两位和活阎王没什么区别。人们不敢言,可总是敢怒的,这二人都是塞克曼的学生,所以塞克曼明里暗里遭人非议,甚至连其他同僚也因为自己的学生受到牵连,对塞克曼没个好脸。老头天天活在这种环境里,不沧桑才有鬼呢。   不过塞克曼也不会多说什么,世上的一切皆事出有因,况且他也无力挽回。   弥修随口问道:“近来学院情况如何?”   这个问题,差不多是在塞克曼的伤口上撒盐,他叹了口气说道:“实话说,一日不如一日了,各大家族愿意派来的学生少之又少,还有一部分在校学生天天嚷嚷着要退学,眼看导师的数量都快比学生多了……不过也是因为我们导师的水平不行,若是石蚕校长还在,一定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石蚕校长……”弥修喃喃道。   “是啊,”塞克曼也是唏嘘不已,“怕是数十年也很难遇到这么优秀的人才。冕下,我们一直听从着您的命令,校长室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   除了阿贝,弥修最思念的人自然就是他师父了,这个亦师亦父的人,给他和安景的恩情太多,弥修不敢、也不可能忘记,所以弥修曾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石蚕的校长室,为他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   不过提及石蚕,弥修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当年在护心镜,石蚕决心赴死之际,曾经说自己向宫岚隐瞒了一件大事,让弥修去他的密室一看便知。可弥修因为阿贝的死备受打击,浑浑噩噩地就把这件事忘了,如今重新想起,弥修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匆匆告别塞克曼后,弥修来到了一整年无人问津的校长室,拧动落满灰尘的门把手,轻轻走了进去。   屋内的一切布局都还和当初一致,书桌,椅子,橱柜,以及橱柜里摆放的雕塑,一件不少。弥修忍住想哭的冲动,静默地环视屋内。   “师父……”   满肚子想说的话,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轻轻拭去橱柜上的灰尘,弥修看到了自己父亲的石雕,然后他打开柜门,学着之前石蚕的样子轻轻扭动。   沉闷的声响传来,整个橱柜缓缓移位,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弥修没有多想,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以弥修现在的实力,黑暗根本无法对他的视觉造成影响,他在一片黑暗中看清楚了密室的格局。满满当当十来个柜子上摆满了卷轴,弥修随手拿过一本展开一看,是禁咒卷轴,再看一本,依旧是禁咒,不由得万分诧异。他没想到石蚕居然收集了这么多禁咒卷轴,这每一本都是异能者梦寐以求的宝物啊。   不过这些东西宫岚自然不会看在眼里,石蚕所谓隐瞒的大事,肯定不是这个。   放下手中的卷轴,弥修继续往密室内部走去,在尽头的桌子上看到了一个布下了封印的盒子。整个密室里也就这件物品和其他卷轴看上去格格不入,想来石蚕指的应该就是这个盒子了。   这个封印对弥修来说形同虚设,他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盒子,里边居然还是一张卷轴。   弥修随意地张开卷轴,结果看到第一眼后身形一晃,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复活术,禁咒,双极唤魂……”弥修颤抖着念起了卷轴上的字。   双极唤魂,复活术之一,要求被复活者的完整尸体,以及生前能达到使用单属性禁咒的能力。布下法阵之后,使用与被复活者属性相克的异能催动运转,达到共鸣之时即可起死回生。后边的,是具体的法阵示意图。   弥修跪倒在地上,死死抱着卷轴,双肩一耸一耸的,最终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阿贝终于能醒过来了。   弥修这才知道石蚕向宫岚隐瞒了多么大的一件事,看看这满屋子的禁咒卷轴,显而易见双极唤魂是石蚕在搜集它们的时候偶尔得到的,可他并没有直接交给宫岚。从石蚕平时的言行可以看出,他是不支持复活维克的,因为他想让宫岚自己走出来,不受任何桎梏地统治世界。在临死前,石蚕想告诉宫岚这个秘密,没想到,却给了弥修这么大一个惊喜。   与此同时,弥修也明白了,当初渭城那个疯子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有宾朋自西方来,指的是西宾,而西宾正是老师的代称。原来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人告诉了他方法。   “太好了,太好了……”弥修又哭又笑地说着。   弥修哭过之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寝宫,就和当初的宫岚一样,钻进去就不出来了。这让童殇吓得不轻,因为弥修看上去就是在走宫岚的老路,而宫岚最后并没有一个好的结局,难不成弥修即将步他的后尘了?童殇很怕弥修突然失踪,然后把满天下的烂摊子丢给他一个人处理。   之后的每一天童殇都是心惊胆战的,直到一天清晨,他按照惯例站在寝宫门口向弥修汇报政务,结果一直紧闭的寝宫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弥修脸上那阔别一年的灿烂笑容让童殇狠狠打了个冷颤,事出反常必有妖,弥修怕不是疯了吧?   弥修一脸兴奋的笑容:“童殇,你人生最大的危机来了!”   童殇默不作声,心想他这一年来每天都在应对最大的危机。   “问,老神使复活了,你这个新神使该何去何从?”弥修笑着问道。   “啊?”童殇一脸莫名其妙。   这时,弥修的身后慢悠悠地走出一个人,不是阿贝还会是谁?阿贝微笑着看着童殇:“我只是感觉睡了一觉而已,没想到居然都过去了这么久,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阿贝神使!”童殇哭着一下子扑了过去,“您终于醒了!我要告状,您不在的时候弥修一直在闯祸!”   弥修暗道一声完了,把这茬忘了!他眼皮一跳就想跑,结果被阿贝一把拉在了怀里:“弥修,我发现神王殿里的氛围似乎有些诡异啊。童殇你慢慢说,弥修都干了什么,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弥修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童殇你退下吧,阿贝大人刚刚复活,还需要休息,你……”   “说。”阿贝阴沉着脸。   童殇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把弥修这一年以来造过的孽一件不落地全说了出来,阿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险些又一次背过气去。弥修也是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原本他是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去祸祸,谁知道好日子这才刚刚开始啊?!   听完之后,阿贝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慢慢点点头:“我知道了,童殇你先下去休息吧,我要处理一点家务事。”   “不是,阿贝你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以为……啊!!”弥修惨叫着被阿贝强行拉进了屋子里。   童殇恨不得开怀大笑,一年以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了,今天的阳光真是明媚啊!   当天,弥修的惨叫声不断地回荡在神王殿的上空,后来弥修三天都没能出门,据说是因为屁股被阿贝打开了花。   很快,在外四处搜查的法里斯被召回了帝城,原本每天都在上演的厮杀直接彻底结束了,好像神王冕下一切疯狂的举动都是为了消灭叛军,现在叛军没了,神教跟要解散了一般低调。   任何人都能想象出来,当法里斯看到自己又一次死而复生的偶像时,会是怎样一番感天动地的画面,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最近一段时间法里斯是看不到阿贝了,甚至弥修也不见了踪影。神王殿内每天都充斥着童殇的咆哮,因为弥修还是把所有烂摊子都丢给他一个人了。   半个月后。   一座小城城门外的面摊上,两个看上去年轻俊俏的少年正坐在一起吃面,两个人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其中一位的吃相狂野,着实举世罕见,所以他们两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阿贝无奈地揉了揉弥修的头发,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冕下,您能吃的慢一点吗?”   弥修变本加厉地狠吸了一口面条:“可好吃了,真不愧是祖传三代的手艺。你也快吃,吃完下一站。”   阿贝叹息道:“我有些怀念睡梦中的清静了,弥修,你打算撑死自己以谢天下吗?”   “第一,你不在的时候我可是寝食难安,现在需要好好补回来,”弥修边吃边说,“第二,你不在的时候我都想了,意识到咱们的过去总是打打杀杀的,根本没有时间一起好好享受生活,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咱们要走遍每一座城的每一条街,吃遍每一家馆子的每一道菜。”   阿贝微笑着评价:“你和宫岚,真是两种不同风格的昏君。”   弥修笑着悄悄摸了他一把:“本神王还有更昏的一面呢,要不要试试?”   阿贝报以微笑:“你信不信,即使是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敢打你的屁股?”   打屁股三个字如今已经成了弥修的梦魇了,他赶紧讪讪地收了手,装出一脸认真吃面的模样。   阿贝忍不住嘲笑了他一句:“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你抱着我日哭夜哭,好像恨不得哭死在我身上,现在倒好,老实了没几天就原形毕露了。”   弥修不在意地嘿嘿一笑:“我就是爱哭鬼,反正无论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啊……对了阿贝。”   “嗯?”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弥修,阿贝总觉得他又要作什么妖,马上戒备了起来。   但是,没想到弥修这次是真的很正经:“其实我那几天一直哭,并不只是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其实还有……愧疚。我知道,为了神教,强硬的手段是必不可少的,但我做的早已越过了那个度,我害死了很多本来不该死的人,现在想想,我又难受又愧疚,若不是还有你,我早就以死谢罪了……可我就是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所以我只能想办法弥补之前的过错,就和咱们很久之前约定的那样,一起改变神教,让民众真心真意地接受我们的统治。”   看到弥修眼中的神情,阿贝微微一笑:“突然看到你这么认真的表情,我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很好。”   用很好两个字夸自己的爱人,未免有些太敷衍了,不过弥修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吃完了面都还想再来一碗。   就在这时,摊位旁边的大道上神教军策马疾驰,正在吃面的众人纷纷低下了头,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现如今神教军已经是死神的代名词了,谁也不想平白无故招惹到他们。   不过这些死神也没有闲到骚扰民众吃面的地步,奔到城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便匆匆离去了。待到神教军走远,人们才敢壮起胆子上前看看是不是他们那位疯子冕下又下达什么惨无人道的命令了。   阿贝知道弥修昨晚和童殇通了书信,现在看到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差不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着弥修笑而不语。   “神王冕下有令,大赦天下……大赦天下!?同时全境免收三年赋税,三年后由原本的七成降到两成,帝城异能学院对所有异能者开放,并设立参政院取代之前的神罚议会,招揽有志之士共治国家……我的妈呀,你们快看看,我是不是不认识字了?”   弥修得意地看着阿贝:“怎么样,我说到就会做到,还觉得我是昏君吗?”   阿贝笑着说:“别急,你先听听别人的想法吧。”   “这是阴谋!神王就是想看看我们谁敢这么做,谁去了那什么参政院就是死路一条!”   “对对对,除非他疯了,不然怎么可能突然变得如此开明?”   “不是,我觉得不对劲啊……你们说,神王不会是打算灭世吧?”   “肯定是!神王疯了要灭世,快跑啊!!”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连面摊老板都跑了,只留下了眼角抽搐的弥修和笑而不语的阿贝。   “一帮刁民!非要我使出铁腕才行吗?”弥修愤然地拍桌而起,然后又在阿贝的注视下默默坐下了,撅着嘴看着碗里的汤汁。   阿贝笑道:“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治国不易啊弥修,不过还是要坚持下去,你的烂摊子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治理好的。不过算你运气好,我之前就是专门帮神王收拾烂摊子的,现在也能勉为其难地帮帮你。”   “阿贝你最好了,亲一个!”弥修扑了过去,在阿贝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阿贝脸上原本的笑容,在看到弥修嘴上的油光不见后,也跟着消失了,阿贝抹了一把脸,满手的辣油。   “我收回刚刚的话,”阿贝愤然起身,“从此别再见了,你让新神使帮你吧!”   弥修赶紧追了过去:“别啊,我让你亲回来就是了,别这么小气嘛!”   “滚。”   “好了好了……唉,你是不是吃童殇的醋了?放心吧,我回去就把他逐出神教!”   “滚回去,把面钱付了。”   “付什么付啊,老板都跑了……”   “跑了也要付,你这神王怎么跟市井无赖一样?”   “好好好,我去给钱,你别跑了啊,我可追不上你……”   “……”   “呼……我把钱放桌子上了,咱们下一站去哪儿吃?”   “还吃?你不觉得咱们该回帝城办正事了吗?”   “你刚刚不是说了,不是一年半载能解决的事,慌什么?”   “……弥修。”   “啊?”   “蠢蛋!”   “你……阿贝!”   “怎么,你还敢骂我?”   弥修笑得满脸灿烂:“我爱你!”   夕阳西下,二人的影子渐渐堆叠在一起,似乎融入了彼此的生命,再也不会分开。   -------------------- 第三卷 正文完,明天再搞两篇番外就能完结了!第四卷还要换cp,不过是谁你们一定猜不到^_^ 第四十七章 番外 思念   童殇拉开窗帘,饶有兴致地看着马车外万里飘雪的景色,作为纯粹的冰系异能者,童殇并不会感觉到寒冷,甚至有种冲进雪地里打个滚的冲动。   马车外骑行的神教军凑到窗口说道:“神使大人,再走两刻钟就能抵达北部山脉最大的冰矿采集队了。”   童殇微微点头:“知道了。”   神教军汇报过后就很识趣地离远了,不再打扰神使大人赏雪的雅兴。   童殇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弥修要大赦天下,这些常年流放于极北之地的苦力自然也不能遗漏,童殇此来正是为了宣读赦免的诏书。至于为什么这点小事需要他这个神使亲自前来呢?童殇是主动请缨的,给出的理由是受不了参政院那群新来的老头絮叨,而真正的理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多时,马车慢慢悠悠地停下,在神教军的搀扶下,童殇稳稳当当地走下马车。   一个身穿厚实皮衣的中年男子马上跪在雪中,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呦,见过神使大人!小人是这个采集队的队长冰魁,神使大人贵足踏入此地,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童殇早已习惯了这些阿谀奉承,嘴角挂起标志性的微笑:“不必多礼,起来吧。”   冰魁这才起身,点头哈腰地带领着童殇走进了这个最大的采集队的营地。   童殇边走边问:“这里是北部最大的采集队,总共有多少流放至此的苦役?”   冰魁立刻答道:“回神使大人的话,我们这儿的苦役一共七千多人,小人得知神王冕下大赦天下,着实为冕下的仁慈之心所感动,神使大人您亲自前来更是让小人受宠若惊,小人已经提前通知下去了,今日全部苦役不再劳作,已经在大营里集合完毕,正恭迎神使您的大驾呢。”   童殇十分佩服冰魁这问他一句他说一堆还捎带脚把他和弥修又恭维了一遍的本领,含笑看了他一眼后就不再开口了。   占地极大的营地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全部都在漫天风雪中站立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童殇走上最前方的指挥台。   童殇走上去后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环视了一圈下方的一片人头,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童殇一眼就看到了那人。   那人看了童殇一眼后就低下了头,虽然童殇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稍稍想想就能知道,恐怕他的心情不会多好。谁能想到,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自己从他的玩物一下子变为了人人巴结的神使,而他却从大家族的少爷沦为了没有自由的苦役,所以说命运这种东西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童殇拿出弥修的诏书开始宣读:“神王冕下有令,值大赦天下,极北之地所有苦役恢复平民身份,遣返原籍。从今天起你们就自由了,不必再留于此地做奴役!”   台下爆发了惊天的欢呼,所有人齐声喊道:“神王冕下万岁!神使大人万岁!”   长年累月的苦工,恶劣的天气,加上与之前身份的落差,这些人的希望早就被磨灭了,而如今居然能恢复自由之身,哪怕是他们之前根本看不起的平民身份,也足够他们喜出望外了。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这帮人对新的神王冕下已经五体投地了。   童殇微笑着看着台下欢呼的人群,在一边的冰魁耳边低语了几句,冰魁立刻点点头,笑道:“请神使大人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来到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豪华住所后,童殇在屋里四处打量。只能说,无论何地都有特权阶级,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居然也能修建出不亚于帝城高官的府邸。   童殇拿起一瓶桌上的酒,打开后轻轻嗅了嗅,很呛。所谓的冰矿并没有很大价值,北部山脉唯一能向外界贡献的就是这种烈酒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喝上一口肯定能暖和不少,这酒基本上比南边的任何品种都要烈,有的人就好这口,所以这酒也成了北部山脉神教军的主要收入来源。   镶嵌着宝石的房门被轻轻叩响,童殇将酒放回原位后说了声进来,冰魁就带着一名衣衫褴褛的苦役进门行礼。   童殇微微一笑:“队长这办事效率真是麻利,留在这荒凉之地真是屈才了,回头我看看有没有更适合你的地方。”   得到童殇的承诺后,冰魁立刻喜笑颜开,千恩万谢地退下去了。至于神使大人为何点名要见这个奴役,这就不是他该管的事情了。   冰魁走后,童殇立刻收敛了笑容,在椅子上坐下冷道:“你好大的胆子啊嘉蓝,见了本神使还不跪下?”   被带来的人,正是嘉蓝,这也是童殇会亲自来这里的原因。   嘉蓝脸上早已不见了当年风采,皮肤变得粗糙干燥,头发也老长,身上的破烂衣物也很难起到御寒的效果,身上隔一处地方就有一处伤痕。而且仔细感知过后就能发现,嘉蓝的异能已经彻底消失了,很显然是当年那副镣铐的功劳。不过勉强能算好消息的是,或许是因为常年的劳作,嘉蓝的肌肉更加紧致了,身材也比原来健硕一些。   看了童殇一眼后,嘉蓝认命地跪了下去。   “离的那么远,我都看不清你了,爬过来。”童殇冷道。   嘉蓝没有说话,慢慢地伸展四肢,像狗一样爬到了童殇面前。   其实在童殇看来,和之前相比嘉蓝似乎也没有很大的变化,看着那双眼睛的时候,自己心中依旧还会有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不过童殇没有展露出来,而是翘着脚,用脚尖勾起嘉蓝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童殇玩味地一笑:“还记得你说的话吗?我永远也别想从你的手上逃脱。”   嘉蓝看着童殇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啊?我是贱民,你是少爷,你不是应该趾高气昂的吗?”童殇冷笑着说。   嘉蓝终于说了第一句话:“神使大人,请您不要再羞辱我了。”   “羞辱?”童殇怒极反笑,“这就算是羞辱了?那你当初对我的所作所为应当怎么形容?嗯?我想想啊,对了,你最喜欢听我哭着求饶,是吧?来,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让我哭着求饶啊!”   嘉蓝终于受不了了,眼圈泛红说道:“对不起,童殇……真的对不起。”   童殇直接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然后拿起那瓶烈酒站了起来:“对不起?你确实应当道歉,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有权有势的滋味是这样的,你呢?任人宰割的滋味如何?”   嘉蓝剧烈咳嗽过后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童殇一脚踩在胸口动弹不得,童殇打开酒瓶,烈酒被悉数浇到了嘉蓝身上。伤口被刺激的痛苦让嘉蓝痛呼了起来,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   倒完酒,看到嘉蓝这么狼狈的模样,童殇心里稍稍冷静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冷道:“我问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拉我一起下水?”   嘉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童殇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当时神罚议会的人去抓你时,你为什么没有污蔑我也是谋反的同伙?你不是之前还说了,死也要拉着我一起死吗?”   “童殇,我……”嘉蓝似乎不太敢直视他的目光,又似乎是因为这些话难以启齿,“你死了,比自己死还让我难过。”   “哈哈哈哈……”童殇就跟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脸色又立刻变得非常阴沉,“嘉蓝,你真是个自私的人。”   不等嘉蓝开口,童殇继续说道:“你想上就上,想扔就扔,你把我当什么?你什么时候真正考虑过我的看法?怎么,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告诉我这个贱民,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死也不用你管,对不对?!”   “不是的童殇!”嘉蓝突然喊道,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从我来到这个鬼地方开始,我就一直在想你!原来也是,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不然我吃饱了撑得去追求你?我承认我自私自利,也因为一时的冲动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看不起你的身份,也不顾你的感受,这是都是我的错误,我不会反驳也不会逃避,但是,但是你不能说刚刚那样的话,我没有那么想过,我,一直都很爱你……最让我痛苦的事情,就是失去你。”   “一直都很爱我?”童殇嗤笑道,“那现在呢?”   “现在也是!”嘉蓝目光坚定。   再次遇到童殇的时候,其实嘉蓝心里非常害怕,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太悬殊了,想想那些不算甜蜜的过往,嘉蓝很怕见到童殇。他不是怕童殇折磨或是报复他,他是怕看到血淋淋的现实,他根本不可能得到童殇的现实。可是现在,看着最思念的人近在咫尺,嘉蓝心里什么畏惧都没有了,哪怕他现在就是泥泞里的奴隶,他也要和当初一样,毫无顾忌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那你现在敢说……”   “我爱你!”不等童殇说完,嘉蓝就打断了他的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童殇笑了出来。   当初嘉蓝误会他和弥修,可是他喜欢弥修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从小到大,能让童殇动了感情的人,只有嘉蓝一个。只是他想的是循序渐进,没料到后来妒火攻心的嘉蓝会把他心里的憧憬撕碎。可是扪心自问,刚刚当上神使的那一年,自己每夜辗转反侧时,脑子里最思念的人还是这个混蛋。   童殇已经忘了自己最初为什么会喜欢嘉蓝,现在看来,嘉蓝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他最初喜欢的模样。   “我实话实说吧,咱们两个之间,本不该发生那些不愉快,责任的大头当然在你,可你最后也确实没有害我,身为神使我应该大度一点,所以……咱们应该是互相亏欠?所以现在,咱们把帐清一清。”童殇一边说,一边扯掉了自己身上的侍服。   嘉蓝呆呆地看着童殇,似乎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童殇接着说道:“如果你还爱我的话,那一定也很想上我吧?正好,我今天就以神使的身份让你这个平民做一次,完事之后我取你狗命,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看着嘉蓝犹豫不决的眼神,童殇嘲笑道:“怎么了,不敢吗?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   哪怕童殇真的会杀了自己,嘉蓝也不会怕,他只是分不清楚童殇是不是在故意逗他,他真的还能抱到这个最爱的人吗?   眼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身体,嘉蓝的呼吸都有些错乱了:”童殇,你是认真的……”   “真的。”   “可是,我身上很脏……”   童殇嗤笑一声:“有多脏,能比你的心和手段更脏吗?”   虽然童殇的嘴角是讥讽的,可嘉蓝在他的眼中并没有看到嘲弄,反而是一种……和自己很类似的情绪。   嘉蓝问道:“我能和当初一样吗?”   童殇继续嘲笑:“随你啊。”   嘉蓝点点头:“好。”   他慢慢走到童殇面前,童殇刚刚挂起讥笑,就被他粗鲁地推到了床上,都有些发懵了。   “你……”   “别说话,神使大人,”嘉蓝紧紧地抱住他,“我在床上对你或许就没那么尊重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床上都只有被我上的份儿,懂吗?”   童殇懂了,或许嘉蓝还真的在找当年的感觉,可即便如此,童殇也觉得自己并不会怂,他倒要看看嘉蓝还能把他怎么样。   嘉蓝捧住童殇的脸就吻了起来,思念的味道终于在口腔中蔓延,嘉蓝几乎当时就把持不住了,看着童殇的目光饱含欲望和侵略性,似乎和当年那个可怕的少年重合了。   这一瞬间,童殇真的有种回到当年的错觉,但让他最鄙视自己的是,他心里居然真的有些胆怯了,他真的有些害怕了。明明他现在一根指头就能戳死嘉蓝,但好像是源于当年的阴影,童殇骨子里对嘉蓝的畏惧一下子爆发了。更诡异的是,伴随着这种恐惧,童殇还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似乎他就想让嘉蓝这么对他。   童殇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还是嘉蓝的手扒光了他的衣服,当久违的痛苦蔓延开来的时候,童殇才有点清新过来,觉得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轻。   自己在干什么呢?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的所作所为好像还印证了一句古话:千里送那个啥。   屋外是暴雪连绵,屋内却是一片火热。事实证明这种事情并不需要依靠异能,一年多的劳作下来,嘉蓝的身子不但没有垮掉,甚至还更加勇猛了。渐渐的,又痛苦又爽快的滋味遍布童殇的全身,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得跟随着嘉蓝的节奏摆动,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连串哀求。   第二天,童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嘉蓝已经醒了,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然后童殇做了一个很没出息的动作,闭上眼睛装睡。   可是耳边还是传来了嘉蓝的笑声,童殇再次睁开眼睛佯装淡定:“昨晚最后一觉睡得好吗?既然已经醒了,那就来算账吧,你想怎么死?”   嘉蓝微微一笑:“我说过,你永远也别想从我的手心逃脱,神使大人,我做到了吧?”   童殇冷冷看着他不说话,嘉蓝继续笑道:“我最喜欢看着你哭着求饶,昨晚也如愿以偿了,神使大人比当年还要诱人呢。”   “你闭嘴!”   童殇羞愧难当地起身,自己昨晚确实太没出息了,情迷意乱的时候似乎真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完了,没脸见人了!   童殇瞪着他:“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说自己想怎么死!”   “别闹了。”   “滚开,老子认真的!”   嘉蓝轻轻抬起了手,结果童殇以为他要打自己,下意识地满脸畏惧地缩了一下。   嘉蓝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沉默了片刻后,嘉蓝伸手帮童殇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乱的头发:“当初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还做了那些强迫你的畜生事。童殇,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别怕。”   “哼,我为什么要怕你?”童殇冷笑着嘴硬。   嘉蓝搂住他强行索取了一个吻:“好了,不管是昨晚还是刚刚,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一直都深爱着你。童殇,咱们正式在一起吧。”   “真是好笑,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童殇嘲讽道,“再说了,你别自顾自地想当然,昨天只是一场平帐活动,我还没说不杀你呢。”   嘉蓝笑着在他耳边低语:“神使大人,需要我给你收拾服帖吗?”   “滚,”童殇推了嘉蓝一把,“我可是堂堂神使,是你一个苦役有资格肖想的?”   “神使大人,”嘉蓝从善如流地笑道,“需要苦役把您昨晚的哀求重复一遍吗?”   童殇无语,这算怎么回事?这次他可是彻底栽了……   漫天飞雪中,神教的马车启程返回帝城。童殇此行,令嘉蓝成为最大赢家,冰魁得到他的承诺也是收获颇丰,唯独他自己,童殇也不知道自己跑这一趟究竟落到了什么好处。 第四十八章 番外 梦中的婚礼   阳光从窗户轻柔地照射而入,宫岚慢慢睁开了眼睛,笑着翻身抱住了枕边的人。维克不出意外地被他骚扰醒了,迷茫地看了他一眼:“干嘛……”   宫岚笑道:“哦,大早上的就这么有雅兴吗?”   维克一下子清醒了,瞪了宫岚一眼:“滚一边去,把爪子从我的身上拿开!”   “起来吧亲爱的,”宫岚笑着吻了他一下,“弥修今天大婚,咱们要去准备准备了。”   维克懒洋洋地舒展腰身:“又不是你结婚,有什么可激动的?”   宫岚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我倒是想结婚,可问题是你不同意啊,亲爱的,你说看我的表现,我现在表现的不好吗?”   “……”   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宫岚和维克晃晃悠悠地走进焕然一新的主神殿,还别说,开了几扇窗,多了几分明亮后,风格和之前大相径庭,甚至还有几分温馨。主神殿内数十个神教军在上上下下地忙活,四周充斥着百合的清香。   “往左一点……别,再往右!很好很好,就这样别动了!”   弥修正在招呼着充当苦力的万兖,万兖站在梯子上艰难地左右移动画像,被他指挥的汗流浃背:“我说,这和最开始的位置一样吧?我忙活半天白费劲儿了?!”   看着画像上的弥修和阿贝,宫岚嘴角抽搐:“亲爱的,为什么我看到这个场面,总觉得很违和啊……”   维克冷冷道:“你们神教赶紧改了以白为尊这一点吧,婚礼现场整的跟个灵堂一样。”   “哟,证婚人来了!”弥修看到他们两个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直嘘寒问暖很是孝顺。   宫岚四下看了看:“你一个人结婚吗?阿贝呢?”   弥修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别提他了,害羞,昨晚开始就不见踪影了。不说这个,您二位先上座,等人齐了我就把他抓回来。”   与忙碌的万兖形成鲜明的对比,香冥和鸢尾坐在角落的僻静位置上,跟两个大爷似的品尝着美酒,稂梓在一旁细心地给香冥做着指甲。   “我说兄弟,”香冥摇晃着酒杯,“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疼老婆呢,你看万兖都累成什么样了,你也不去帮把手。”   鸢尾黑着脸:“吵架了,这蠢货昨晚吵着也要结婚,我没答应,今天跑这儿过瘾来了。”   香冥挑眉:“哟,你不是心心念念地要和人家结婚吗,为甚不答应?”   鸢尾沉默了半天:“这二货非要我穿婚纱。”   香冥忍俊不禁:“本该如此啊,他那一身腱子肉,穿婚纱我可没眼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更合适,最起码看着有美感。”   鸢尾哼了一声嘲讽道:“照你这么说,你结婚的时候要稂梓穿婚纱吗?”   稂梓欲哭无泪:“你们说你们的,为什么总要攻击我啊……”   参政院和异能学院的两帮闲人已经差不多全到了,正围坐在一张大桌上,看猴一般盯着童殇和嘉蓝。   经历过波折,嘉蓝此时看上去更加沉稳,虽然失去了异能,但似乎得到了更宝贵的财富,看得他的导师感慨万千,果然还是玉不琢不成器啊。   相对的,童殇就很郁闷了,如今不管是地位还是实力,嘉蓝比起自己都是云泥之别,可偏偏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没一点办法。比如现在,当着众人被嘉蓝抱在怀里,被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反抗了,乖乖地被他往嘴里投食,嘉蓝的导师都快把塞克曼嘲讽哭了。   呼云这万年处男尽职尽责地站在门口当迎宾,扯着嗓子喊道:“石蚕校长到!”   石蚕握着拐杖的手僵了一下,将两张卷轴扔到了桌子上:“很不错,当迎宾比你现在的活儿有前途,贺礼。”   呼云也很无奈,不当迎宾,难道进去看他们一对对秀恩爱吗?收起卷轴后呼云多嘴道:“石蚕你怎么又送这东西,你除了卷轴就没什么能送人的吗?”   “等你结婚我一定送一份大礼,不过,我怕是活不到那天了。”石蚕竭尽全力地嘲讽。   走进殿内,听到自己那一帮同僚的说笑声,石蚕果断地避开他们在一张空桌上坐下,石蚕没有看不起他们,只是不希望自己的智商受到影响。   弥修听到呼云喊的时候就已经往这边跑了,看到石蚕后开心地行礼:“多谢师父前来捧场!”   石蚕笑道:“你现在是神王冕下,我一个老瞎子怎敢不来?”   “师傅您别笑话我了,”弥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说过,我永远都是你的徒弟。对了师父,我今天还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个惊喜。”   说实话,石蚕对弥修所谓的惊喜并不抱期望,他自认为没什么能惊到他,结果弥修喊了一嗓子后,石蚕猛然起身,下意识地望向大门的方向。   “爸,妈,你们来了!”弥修大笑着喊道。   安景拉着蕾格亚的手满脸微笑地走了进来,呼云跟活见鬼了一样看着他们两个,连喊话都忘了。安景看着他轻笑:“我儿子结婚,我不能来看看吗?”   蕾格亚絮絮叨叨:“你说我身边为什么都是基佬?老大是基佬,兄弟是基佬,连儿子都他妈是基佬,还好我男人不是……不对,狼崽子你是不是基佬还不好说……”   “妈。”弥修无奈地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蕾格亚连忙换上温婉的笑容,结果还没来得及和儿子交流,就被飞奔而至的香冥拉着胳膊拽了出去:“哎呦这不是我亲爱的小蜜蜂嘛真是好久不见想死我了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最适合咱们闺蜜之间聊聊家常什么的而且我给你推荐一家特别棒的香膏保准你抹上比弥修还嫩一般人我不告诉她石蚕姐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自己把握住机会!!!”   蕾格亚还没看清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就被拖到了门外,刚刚的温婉气质荡然无存:“香冥我草.你大爷!狼崽子你离石蚕远一点啊!!”   安景自动无视了老婆的警告,笑着走到了石蚕面前:“好久不见了,石蚕。”   石蚕校长现在只恨自己戴了眼罩没戴口罩,他的脸烫得吓人,不用看都知道已经红透了。   “安景……”除了眼前之人的名字,石蚕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安景坏笑了一声:“怎么了这是?要不要趁我老婆不在,一起……”   石蚕感觉自己应该是喝了假酒产生幻听了:“我,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安景开怀大笑:“别误会,我想说的是要不要趁我老婆不在,一起切磋切磋,看看你的实力有没有超过我。”   石蚕知道自己是被涮了,气得拂袖而去,安景冲着弥修挑了挑眉,然后迅速追出去勾肩搭背:“你看看你,这么多年脾气还是这么臭。”   “撒开,你老婆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   “呵呵,我是怕老婆的人吗?”   “呵呵,不是你被她追得满街跑的时候了?”   “喂,我儿子还在身后呢,给我留点面子……”   “别提你儿子那小畜生,小兔崽子还敢耍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怎么,欺负不了我,就拿我儿子撒气?”   “比起你来,我更像他爹,还不敢管教他了?”   “怎么会,随便管教,咱儿子能成长多亏了你呢。”   “……你们爷俩儿,都是臭不要脸的!”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弥修也展露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他们二人之间肯定不会发生什么越界的事,因为石蚕很久之前就把那份欲望埋葬了,只要安景能和自己说几句话,那就是他最开心的事了。   自己最得力的部下还没来得及参见自己,就被宫岚的手下一人一个拉跑了,维克面色不善地瞪了宫岚一眼,宫岚干巴巴地笑笑,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门口又挤进来一大帮子人,弥修都很眼生:“你们是……”   呼云的神情也很尴尬,声音都小了不少:“五大家族到……”   火神这个暴脾气直接哼了一声,他的二位兄弟连忙劝他:“跳槽而已,很正常,大哥莫生气,以后少不了需要神教帮衬的地方,呼云啊,好好干!”   玄雅隔着老远就笑哈哈地拱手:“宫岚老弟维克老弟,哈哈,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看着他左边的小耀幻白,再看看他右边的宫朔逐风,维克和宫岚都觉得他是来挑衅的,谁也没搭理他。不过看到其他人,宫岚脸色马上就冷了:“呼云,把尼采给我轰出去!”   人群当中的尼采依旧是谁也不理会,冲着维克行了一礼后就径直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上独自坐下,只是目光一直黏在维克身上。   “来来来,龙星首领里边请!”莫瑞森的老罗伯特似乎抢了呼云的工作,招呼着龙星往里走。   龙星一脸尴尬:“老首领不必客气……维克堂兄,许久不见了。”   宫岚心虚地挪开脑袋,维克微微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舜空呢?”   龙星表情更尴尬了,身旁的诺斯嘿嘿一笑:“他说他今天就不来了,但是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会到,说要从宫岚手上把你抢走。”   “他敢!”宫岚怒目而视。   朱烈等人哈哈笑了起来:“所以宫岚你可要好好对我们维克少爷,不然……”   宫岚哼道:“这还用你们说?”   站在威尔斯特阵营里的心狐并没有开口,也没有上前,只是隔着人群看了维克一眼,维克也十分平和地与她对视。虽然二人什么话都没说,但彼此之间那本不该存在的隔阂似乎真的消失了,心狐微微一笑,心里无比满足。   弥修这才知道,原来这帮人就是传说中的五大家族,连忙跟各位前辈行礼,腰都快弯断了。   好不容易将这帮极易产生摩擦的祖宗们请进去,外边就又热闹了起来。   “这是……妈的,神教把我们总部搞成这样了?”   “首领,人家大喜的日子,别骂了。”   弥修茫然地看着门外一脸臭屁的少年,以及他身边漂浮着的斗篷男。   呼云干咳了一声:“塔基尼亚到!”   罗伯特往门外看了一眼:“首领见笑了,我那逆子可能也会来。”   龙星脸上只有尴尬。   来人正是塔基尼亚的首领格兰特,身边的自然是虚无,他们二人身后跟着塔基尼亚全部高层,甚至连米瑞、箫笛和缇米斯也在。   只不过督军大人一点也没有往日的风光,跟个受气包一样夹在米瑞和缇米斯之间左右为难。   弥修恍然大悟,指着箫笛:“我认识你!渭城的那个疯……那个神仙!”   米瑞和缇米斯立刻一脸质疑地看着箫笛,似乎想听他的解释,箫笛欲哭无泪:“你是谁啊,我是来参加婚礼的,不认识你!”   弥修嘀咕:“就是我结婚啊,你不认识我还来干什么……”   克拉斯哈哈笑道:“这么多高手,吃完饭不如打一场吧!”   桃乐丝看了一眼身边的德尔:“他那种愚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有的是比杀人还爽快的事。”   伊沙面无表情:“其实我也有点想杀人。”   凡尔特劝道:“别吧,咱们打不过他们。”   看着这一群吵吵嚷嚷的人,这次换做宫岚瞪着维克了:“真棒啊,每来一批人都有你的老相识。”   维克哼了一声,不过稍稍靠近了宫岚一些,宫岚的脸上就立刻多云转晴了。   不过来者是客,都是来给自己庆贺的,弥修只能把这帮人都请了进去,但是算下来,似乎除了石蚕一个都没有给他贺礼……   原本看上去空旷的主神殿一下子填满了人,弥修累得满头大汗,不过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婚礼的另一个主角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不过像阿贝这种单纯到出血的人,弥修稍微想想就能知道他的位置。   出门之后弥修三两下跃上房顶,果不其然在最高处看到了阿贝的身影。   弥修默默咽了口口水,阿贝不但脸好看,现在光是看着他的背影,自己都忍不住要想入非非,可阿贝为什么一直躲着其他人呢,莫不是怕了?   走到阿贝身旁后,弥修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阿贝,其实结个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别害怕啊,更不能想着逃走!婚后我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咱们……下去吧?”   弥修很少这么轻柔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把阿贝刺激到了,毕竟阿贝的行为很像传说中的婚前综合症,万一想不开跑了,弥修可没地儿哭去。   “嗯?”阿贝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弥修,“你吃错药了,我为什么要跑?”   “啊?”弥修愣了一下,“那你昨晚怎么一听结婚就跑了?现在还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阿贝一脸无辜:“我听说,两个人若是结婚,婚礼前不是不能见面吗?”   弥修咬牙切齿地笑道:“你听哪个人说的?”   “没听谁说啊,我小时候别人结婚都是这样的。”阿贝也很茫然。   阿贝小时候……弥修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都小一百年前了,这才是真正的不是同一个世纪的人。   弥修无奈地说:“现在不这样了,走走走,白让我担惊受怕了,快下去吧,婚礼要开始了。”   阿贝笑道:“我为什么要逃婚?为什么这么想,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   “我是太爱你了,患得患失。”弥修笑嘻嘻地亲了阿贝一口,二人手拉着手一起从屋顶跃下。   二人刚刚落地,就看到法里斯策马狂奔而来。   “你最好的朋友结婚,来这么晚不合适吧?”弥修笑着看向法里斯。   法里斯被那句最好的朋友狠狠闪了一下:“冕下,我去给您准备贺礼了。”   说着,法里斯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福光城最著名工匠的呕心之作,同心珠,祝冕下和夫人白头偕老。”   弥修笑嘻嘻地接了过去:“有心了。”   阿贝冷冷看着法里斯:“夫人?”   弥修拉着他就走:“叫得很对嘛!不要在意这种细节,走,结婚去喽!”   两个证婚人可算是把主角等来了,维克不耐烦道:“赶紧的,鸣炮!这糟心的婚礼赶紧结束吧,真是麻烦,幸好不是我结。”   宫岚委屈,但是不敢说话。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弥修和阿贝面带微笑地走过崭新红毯,结婚真开心!   二人在中央的位置站定,宫岚像模像样地走了上去,拿出一本不知道哪儿弄来的书念道:“弥修,你愿意娶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穷、疾病、或是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弥修的目光变得很柔和,轻笑道:“我愿意。”   “阿贝,”宫岚又问道,“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穷、疾病、或是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阿贝对于嫁这个字眼有些牙痒,但看着弥修那期待的眼神,最终也只是无奈一笑:“我愿意。”   “那么,有人反对二位新人结为合法夫妻吗?”宫岚看向台下的众人。   “我反对!”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门口,百晓带着皮亚斯以及千心千面两个小弟,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最后边是提着贺礼的杜奥拉斯,一路赔着笑脸:“他反对,跟我没关系啊……”   “呵呵,你们……”   百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皮亚斯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然后皮亚斯瞪着他:“你反对你大爷!来之前怎么说的?坐下!”   百晓默默坐在了最近的一张桌上,扭过头不理会皮亚斯了,宛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同桌的格兰特好奇地看着百晓:“这个人……算是我们塔基尼亚的吗?”   “算你大爷,想找事是不是?”百晓冷道。   格兰特脸色一变就要开骂,虚无赶紧无奈地拦了下来:“别骂了首领,别骂了……”   弥修笑道:“皮亚斯,涨行市了,都敢打百晓了。”   “男人嘛,不打就不行。”皮亚斯得意洋洋,阿贝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百晓嘟囔道:“要不是你哭着喊着要来,我才不会过来呢……”   千面愣了一下:“不是百晓你死缠着皮亚斯要跟来的吗?人家本来都不想带你……”   “闭嘴。”千心眼看着百晓的目光冷了下去,赶紧推了自己这傻兄弟一把。   瞥了百晓一眼后皮亚斯就不再理他了,笑着看向弥修:“兄弟,新婚快乐!”   弥修大笑:“多谢,等你和百晓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一定会去好好地整百晓!   虽然没见过百晓这个人,但维克对他有种天然的厌恶,冷道:“你们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结不结婚了?!”   宫岚一看自己亲爱的生气了,连忙说道:“好了,我宣布弥修和阿贝结为合法夫妻!换戒指,入洞房!”   弥修笑着拉起阿贝的手,阿贝看着自己的爱人,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傻样……”   弥修什么都没说,而是深深地吻住了自己的最爱。   --------------------   这一幕要是真的能发生就太好了……第三卷 完结,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卷了!   ====================   # 第四卷 异界来客   ==================== 第一章 寄生   即使是华灯初上的夜晚,帝城的繁华程度比起白天也不遑多让,集市上的人群摩肩接踵,所以当远处的大道上马车疾驰而过时,收获了不少人诧异的目光。   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在城中如此匆忙的车辆了,而且那辆马车上还打着神教的旗号,行驶如此匆忙莫非是战事又起?但也没听说哪里不太平,众人疑惑过后,也都没再放心上。   驾车的马夫神情严肃不敢耽搁,可车内的的二人却是一脸平静,正是弥修和阿贝。   瞥了一眼车外的繁荣之景,弥修笑道:“这么着急喊咱们回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现在看来帝城好的很嘛。”   阿贝淡然道:“既是急召,定有要事。”   弥修点点头,然后好奇道:“你猜,会是什么事啊?”   阿贝还是一脸淡定:“去了便知。”   自从阿贝复活后,我们的神王二代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之前的强硬作风,甚至还成立了参政院,开创了外人参与政务工作的先河。所有人都觉得神王冕下是得了失心疯,可是随着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事实真的让人咋舌惊叹,居然一切都好了起来。在参政院和神教高层的带领下,民众的小日子可以说是一听比一天舒心,弥修一看,当然乐得将麻烦事丢给别人,和阿贝游山玩水去了,一般只有在发生大事时,童殇才会传消息让他回来。   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可前几天却发生了,童殇在信上的语气还挺急,阿贝马上就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弥修赶回来了。   来到早已变了风格的主神殿,人还不少,童殇、嘉蓝、法里斯,包括参政院的一帮老头都在,看到弥修和阿贝,众人开口之前均是先纷纷行礼。   “不必多礼了,”弥修笑着一一摆手,“我么看你们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率先开口,似乎这件事很难启齿一般。   最终还是童殇认命地走了出来:“启禀冕下,镇守北部山脉的神教军传回来消息,极北之地那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异样。”   “极北之地?”弥修思索了一下,“什么异样?”   “似乎是有人亲眼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了一道转瞬即逝的裂痕。”童殇的表情,凝重间还带着些许尴尬,似乎连他自己都不太能信这番话,可是毕竟是一件大事,他也不敢替弥修自作主张,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把人叫回来了。   弥修的反应果然也没出他所料,眉头一皱就不开心了:“啊?这算什么大事?你耽误我和阿贝愉快的二人世界,就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冕下,”看到童殇难堪,嘉蓝马上也站了出来,“其实在我离开北部山脉之前,极北之地的上空就已经有了异样了。我在那里待了很久,一直都很正常,异样是在我快离开之前才出现的。现在想来,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弥修扁着嘴,就算真的有事,也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互相干看着?   沉默了许久,阿贝缓缓开口了:“极北之地。”   参政院里都是一些上了岁数的老学者,听到阿贝开口,其中一人忍不住接茬儿:“阿贝大人,您应该没有忘记那件事吧?”   看到阿贝缓缓点头,弥修追问道:“你们不要打哑谜好不好?阿贝,你知道什么?”   阿贝想起了那张毫无情绪的脸,那是他见过最不像人的人,顿了顿开口解释道:“二十多年前五大家族开战时,伽曼洛的首领曾经意图召唤异界的怪物摧毁世界,所幸后来被宫岚和维克阻止了。不过当时他选择的最终召唤地点就在极北之地,假如那里出现了类似裂隙的现象,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弥修沉思了片刻,虽然半懂不懂,但还是明白了一些:“那个首领还活着吗?”   “没有,”阿贝摇摇头,“被阻止之时,他选择了为信念殉道。”   “那这就奇怪了,”弥修费解道,“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有问题岂不是早就爆发了?既然那个首领已死,为什么现在又有了裂隙?”   童殇也没经历过当年的事,只是在参政院的一致要求下才给弥修写了信,现在他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冕下,无论起因如何,现在出了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而且这么蹊跷的事,或许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这一年以来,虽然法里斯的行为收敛了很多,但最听不得的话就是有人和神教不对付,马上义正言辞道:“冕下放心,任何胆敢与神教为敌的人,我都绝不放过!”   弥修看了看阿贝:“所以,咱们要去极北之地看看吗?”   阿贝没有开口,只是慎重地点了点头。看到他这幅神态,弥修心里也略微有些不安,阿贝是亲身经历过当初的人之一,而且他本人并不是妄自菲薄的性格,现在表现的如此凝重,弥修也做好了应付麻烦的准备。   不过连联盟军这么大的麻烦都解决了,一个小小的裂隙又算什么呢?   第二天一早,刚刚赶回帝城没多久的弥修,就带领着神教的诸位高手以及大量部队,浩浩荡荡从北上了。北方除了鲜少有人问津的雪城和极北之地外空无一物,谁也不知道神教这是抽哪门子疯,许久没有经历战火的人们有些惴惴不安,一时间倒还流传出了不少闲言碎语。   不过这仅仅针对于帝城附近,大部分人还是忙着过自己自给自足的小日子,亦或是在温饱线上挣扎。   城镇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但是谁也不会对那个角落里的小乞丐多看一眼,况且还是那么吓人的乞丐。   乞丐脸上是密密麻麻的刀疤,看了就让人心生厌恶,浑身脏兮兮的,又不能开口乞讨,自然只得饥一顿饱一顿地度日。   此人就是法里斯少爷的随从,小哑,当初法里斯拿着家族标志冲出了福光城,胆小的他就乖乖听话躲到了外边,后来随着战事越来越混乱,他也跟着人群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虽然现如今他满可以回去找法里斯,但他一个人人都不待见的哑巴,消息太闭塞了,他并不知道战争早就结束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更不知道法里斯还派人去福光城附近找过他,他只能一个人在外流浪。   好在小哑找到了一家餐馆的后巷,这里每天都会丢弃不少的剩饭剩菜,好歹能填填肚子。   夜色渐渐深了,这里远没有千里之外的帝城那般热闹,月亮越过树梢时,路上的行人就所剩无几了,餐馆也即将打烊,后巷里传来一声闷响,是扔剩饭的动静,好像在通知小哑可以开饭了。   小哑抬起头,目光怯懦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他知道自己很不讨喜,除了法里斯也没人喜欢看他,所以哪怕是吃一点别人不要的食物,小哑也不敢让任何人看到。   各种剩菜和酒水都堆沏在一个桶里,其味道可想而知,可小哑当然不会在意了。不过,就在他打算大快朵颐的时候,黑暗的巷子里突然传来慢吞吞的脚步。   小哑马上蜷缩在墙角,借着微弱的月色,他看到了一个身形摇晃的壮汉,似乎是喝多了酒,走起路来不少很协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小哑大气也不敢出,只敢在内心祈祷这个壮汉赶快离开。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壮汉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路过小哑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小哑这才注意到,即使是一片漆黑,壮汉的眼睛却依旧明亮璀璨,像是恶魔手中的宝石。   “你,你是什么人……”   壮汉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可表情却是扭曲的,似乎又愉悦又痛苦,在黑漆漆的环境中,简直和厉鬼没什么两样。   小哑只能干巴巴地喊了一句,然后将自己的身体蜷缩成更小的团子。   “你很,害怕?”壮汉笑了起来,但声音似乎不是从嗓子里出来的,“别怕,我的小可怜,我和别人不一样,不会伤害你的……只要,只要你的躯体……你的躯体很棒,比我现在这副好多了……”   说着,壮汉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了诡异的紫色光芒。   或许小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话,但眼前这个诡异的画面着实把他吓到了,他以前闲着无聊时喜欢和法里斯一起看一些鬼怪杂谈,此刻眼前的画面激发了他内心所有的恐惧,小哑再也忍受不了了,连滚带爬地啊啊爬起,随便找了一个方向飞奔而逃。   壮汉想伸手去抓他,可是却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一头狠狠撞在了墙壁上,不过他却还是在诡异地笑着:“想跑吗?”   他眼眶中萦绕着紫色流光突然更加夺目,紧接着伴随一阵血肉破碎的闷响,两颗眼睛居然直接从他的眼眶里飞了出来,诡异地漂浮在空中。再看看他的身体,已经动也不动地倒在了地上,头部惨不忍睹,血液正在顺着地面蔓延。   两颗脱离肉体的眼睛似乎还泛着恶毒的精光,借着猛然飞向了小哑逃离的方向。   黑暗中,小哑已经慌不择路地逃到了郊外,实在跑不动的他正扶着一棵大树连连喘气,接着他背靠着树干,有些绝望地看着四周的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伤害他呢?仿佛自打记事起,自己就是这幅鬼样子,人人见了他都是厌恶中带着恐慌,唯独法里斯不用异样的目光看他,还好心让他当自己的随从,不让别人欺负他。可是,法里斯少爷已经上战场了,至今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小哑一直记得法里斯临走前对他说的话,可是他太弱了,况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定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慢慢蹲下后,小哑的眼眶有些发酸,这么活着,真的没有意思。   很快,上方传来的破空声音打断了小哑的思绪,他抬头一看直接傻眼了,那一对眼睛居然自己找到了他!这一定是妖怪吧?!   面前的画面太惊悚了,小哑想跑,可腿脚都跟不听使唤了一般,连站起来都是奢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眼睛缓缓逼近自己。   ——别怕,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想和你融为一体。   “啊!!”小哑惊恐地喊叫了起来,眼睛当然不会说话,可是他很清晰地“听”到了眼睛的意思,似乎是直接将信息塞到了他的脑子里。   紧接着,那双紫色的双眼居然直接飞进了他的眼眶里,小哑疯狂地大喊,拼命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可是对发生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诡异的眼睛正在和他自己的眼球融为一体,无论是那种诡异的触感还是心底的恐惧,都让小哑万分胆寒,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发出凄厉的干嚎。   “别怕,孩子,”这次眼睛的声音真正响了起来,“我需要你的身体,而你,也会获得我给予的力量,不过有一说一你的身体真的难看,我先帮你一把吧。”   话音刚落,小哑脸上那密密麻麻的陈年旧疤居然开始接连破裂,他瞬间就成了一个血人,而且小哑也不受控制地呕吐了起来,吐出来的也是一大片黑红色的血迹。   不过那些伤口虽然重新溃烂了,但若第二人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诧异万分,因为那些崩裂的伤口正在渐渐愈合,而且原本的伤疤也在逐渐脱落。小哑也感到了喉咙里的异样,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还不知道,就连他那被人割掉的舌头,也在缓缓生长。   漫长的剧烈折磨持续了很久,小哑的身上几乎一半是血一半是汗,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他才发现,自己在黑暗中居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比平时白天看的还要清晰,但是紧随其后,撕裂般的剧痛在他的脑海里爆发了。   无数无数的画面,个别是他见过的,但绝大多数都是他闻所未闻的,在他脑海里接连闪过,那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那么庞大的信息瞬间填满了他的脑海,小哑崩溃地喊了出来:“啊……疼,住手啊!”   喊完之后他自己也呆住了,他能说话了?!   那难以忍受的痛苦似乎只有短短一瞬,眼睛的笑声再次响起:“没错,这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好了,你现在可以想一想,我是谁。”   “流年珠……”   这是当初嫁接在百晓眼中的流年珠,传说中记录着世间一切的东西,还拥有透视人心的能力,百晓身死之时,流年珠从他身上主动脱离,这一年来兜兜转转为自己寻找了无数个躯体,可没有一个能优于百晓,绝大部分都承担不起它如此巨大的能量,即使没有当场暴毙,也和刚刚那位壮汉差不多,很快就会力竭而死。   不过流年珠一眼就看出来了,小哑的身体,很适合它。   流年珠发出沉闷的笑声:“很好,那么,你是谁呢?”   小哑似乎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说:“小哑……”   “小哑?你从小就没有名字,法里斯给你起的也不过是个戏称。从今以后,你拥有了我的能量,谁也不能奈你如何,百无禁忌,你就叫无禁吧。”   “无禁……”小哑轻声念叨着,他知道这世上没那么好的事,流年珠为何要选择他,为什么还要回复他的伤口和身体?他感觉到了威胁,可脑子里的某些理念,正在无边的信息中被缓缓淹没。   流年珠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和百晓太贴合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是流年珠本身,还是百晓?既然你拥有了我的能量,那就完成他未完的遗志吧,我们一起,消灭神教。”   “消灭神教……不行……”小哑痛苦地捂着脑袋,那是法里斯誓死也要守卫的统治者,自己不能那么做。   可是很快,他的眼中迸发出紫光,流年珠冷笑道:“这具身体已经是我的了,无禁,要听话。”   撕扯般的痛苦不断地从脑海中蔓延,这一瞬间,百晓的种种经历在他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他终于淹没在了相似的情绪里,憎恨从心底浮现。   “那么,你要如何选择呢?”   沉默了良久,无禁缓缓起身,面无表情道:“你准备靠嘴推翻神教吗?总归是要有自己的势力的。”   流年珠满意地一笑:“不错,百晓的恨意给了我意志,或许,你的表现,能给我生命。”   抬头看了看依旧漆黑的天空,无禁默不作声地走入了城中。既然他无可依靠,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不如就跟随自己的意志,肆意而为吧。   而弥修那边,众人已经进入了极北之地,望着无边无际的冰川,弥修不无感慨地说:“极北之地,埋藏了好多故事啊。”   可是阿贝却并不答话,弥修一看就知道阿贝很在意这件事情,忍不住问道:“阿贝,拿那什么异界怪物,很难对付吗?”   阿贝点点头:“是的,凭人类的力量恐怕根本无法对抗,搞不好,这次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想当初,宫岚,维克,甚至是其他四大家族,乃至自己,在面对尼采的时候根本毫无抵抗之力,更不用说他联通的异界怪物了,若不是他最后为了维克决定放弃,恐怕这个世界早就没了。阿贝不知道为何裂隙会重新出现,但是无论如何,即使出现最坏的情况,他也要和弥修一起面对。   极北之地的最深处,神教军已经将这里密密麻麻围了起来,弥修刚下马车,深情顿时就严肃了起来。   天空中一片暗沉,黑红色的云彩横七竖八地在空中组合,透过那一层层诡异的云彩并不难感知到,隐藏在另一个世界的恐怖能量。   那些云彩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在缓慢地流转,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事物,即将从中诞生。 第二章 虚惊   “如何,能感受的到吗?”   弥修回过头看着阿贝,语气难得迟疑了:“能,确实有一股很强大的能量波动。但不知为何,我似乎觉得那些能量有些熟悉。”   阿贝想了想开口道:“那些异界怪物身上的能量,类似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暗属性能量,或许是基于这一点,你才会感到熟悉吧。”   “这样啊……”弥修点点头,继而正色道,“反正现在已经没有战事了,我打算把大部分神教军都调集来这里,假如真的有那种东西入侵,我们直接在这里作战。”   如果怪物们真的有那么强,那么耗着打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还不如举其全力在这里一战,赢就赢,死就死。   阿贝赞同地点点头:“希望是我们虚惊一场吧,如果真的要动手,空间异能者一定不能少。童殇,你速度返回帝城下诏,令神教所有空间异能者赶到此处。”   “是,”童殇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需要号召神教之外的异能者吗?”   阿贝想了想之后,缓缓摇头:“暂时不要了,首先这次的事件谁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不要过早地告知世人。再者,若是有心人故意的,那么很可能是针对神教,那就更不能号召其他势力了,以免被人利用。”   弥修赞同地点点头,虽然宫岚已经不在了,但他留下的教训一直留在人们心中,万一这个时候一个屎盆子扣下来,可不是好事。   弥修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阿贝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童殇,你带着嘉蓝回去,下完命令后就和以往一样,由你们两个带领参政院处理政务。”   童殇怎么会不知道阿贝的心思,感动之余立刻答道:“这事儿交给嘉蓝就行了,我和冕下一起守在这里,多个人就多份力。”   嘉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童殇不单单是他的爱人,更是神教的神使,危急关头不可能抛弃神王和他一起坐镇后方。不过这里即将聚集神教几乎所有的力量,倘若还是败退,那这个世界也就完了,在哪里都一样。   于是领过命令后嘉蓝立刻告退,他能做的就是保证童殇没有后顾之忧。   两天之内,前前后后又有神教军的大部队赶来,其中还专门有一支由纯粹空间异能者组成的队伍,专门在近距离研究即将爆发的裂隙,大部队就这么在如此恶劣的地方驻扎了下来,大部分人都是一肚子茫然地准备迎接不知是否会到来的战斗。   虽然弥修这个人有够没心没肺的,可或许是阿贝的紧张也影响到了他,他整天长吁短叹的宛如一个小老头,好像比阿贝这个亲身经历者还要胆战几分。   直到阿贝忍无可忍地提醒他:“大战在即,你天天这么心神不定的算怎么回事?万一让其他人看到了,不是平白影响士气吗?”   “我怎么可能定的了啊,”弥修叹息道,“好不容易解决了那堆麻烦,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呢,就又有麻烦找上门来。阿贝,连你都那么没自信,我当然害怕了。”   阿贝笑了笑:“难得还有能让你害怕的事情。”   “当然怕了,我跟你过一辈子都不够,万一栽在这里多亏啊,我不是怕死,只是怕不能和你在一起。”弥修也笑了起来,一边说一边抱住了阿贝,反正这是在帐篷里,外人也看不见。   阿贝看着弥修的笑脸,心肠忍不住一软,拍了拍弥修的脑袋说:“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都能一起面对。”   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弥修的某根心弦,忍不住握紧了阿贝的手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咱们要么一起走出极北之地,要么一起埋葬在这里。”   看着弥修目光之中的坚定,阿贝点点头:“放心吧,结果一定比你想象的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是毫无进步,或许那些怪物并不足以为惧呢。”   弥修笑了笑,他知道阿贝是在宽慰自己,倘若他真的这么想,一开始就不会表现的那么严肃了。不过无论如何,麻烦自己找来,弥修也没有躲着的道理,这个世界将阿贝又一次给了他,他身为神王,也该为了自己的世界而战。   那些空间异能者几乎是夜以继日地钻研,可是没有任何收获,既不能阻挡裂隙,也判断不出来什么时候会彻底打开,连告诉众人选择该做什么的建议都没有,总之就是瞎忙活。   阿贝嘴上没有说,可心里的不安却更加浓郁了。   怪物最开始是尼采招来的,想要来到人类的世界就需要尼采的空间异能,即使它们现在有了别的办法打开裂隙,也一定依靠的是尼采的能量。想当初,维克只需要一眼,就能跟之前毫无配合的稂梓一起扭转尼采的空间裂隙,可是现在,反观那群空间异能者,简直就是来添乱的。况且当初各方高手数不胜数,现如今随着多年的战争,高手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连他们神教也没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万一这个时候和异界怪物发生大战,结果怎么可能乐观呢?   可这些话阿贝谁也不会告诉,只能独自把不安默默压在心底,做好自己能做到的就足以了。   还没等那群空间异能者有所发现,新一天的清晨,空中那诡异的云彩就缓缓散开了,露出了宛若溃疡一般的天空。   假如说之前他们还能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裂隙不见得一定会打开,那么现在,幻想出来的希望也湮灭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两个空间的隔膜即将破碎,这道裂隙一定会打开,而且会很快。   所有人都围在了那片混沌的正下方,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无比严肃。空间异能者组成的队伍站立于最前方,弥修和阿贝紧随其后,他们身后是数以千计的神教军士兵,这几乎是神教能拿出的全部战力了,若还是无法化解这次危机,那任谁也是束手无策。   抬头看着类似在蠕动的天空,弥修微微皱眉,他总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对那些能量感动熟悉,不单单是相似那么简单。而且他当初是在石蚕的带领下到达极北之地练习异能的,如果说自己和那些异界能量其实是有关系的,倒也能说通,可问题在于弥修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连串的震动,前排的空间异能者反应很激烈,慌慌张张地回头看着弥修和阿贝:“冕下!裂隙要打开了!”   弥修再一次在心里确定,这帮人一点作用也没有,天空都开始震动了,还需要他们提醒吗?   “沉着点!”阿贝面无表情道,“趁着裂隙还未彻底打开,你们尝试着能不能阻止它打开。”   这相当于第一道防线,虽然无论弥修还是阿贝都不对他们抱有期望,但如今的局面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各种不同的空间异能力推加到一起,在裂隙的轮廓外围上了一层不算好看的毛边,好在那些能量比阿贝料想到稍稍靠谱一些,至少没有相互抵消,而是融为一体想要化解裂隙本身的能量。   但效果显然是微乎其微的,众人合力的能量很快被消磨殆尽,裂隙猛然张开,浓郁的黑烟伴随着诡异的光晕从中倾泻而出。   阿贝和弥修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空中的缺口,似乎是过于紧张了,有不少神教军都出现了呼吸困难的错觉。   然而,虽然那一瞬间涌出了不少黑雾,可是却很安静,即没有阿贝印象里的怪物嘶吼,也没有磅礴无垠的能量波动,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黑雾散尽,裂隙里仍是一片漆黑,不过这片黑暗中好像并没有隐藏着什么危险,因为一直持续着的恐怖能量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弥修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将蓄满黑暗能量的手臂放下,看着阿贝:“是我的错觉吗?裂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阿贝仍是一脸戒备,可心里也很狐疑:“这种感觉,确实是联通异界的那种裂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何怪物没有出现。我突然感受不到那股力量了,似乎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如果往好处想,或许是他们虚惊一场,过了这么多年,或许裂隙早就失效了,但若往坏处想……裂隙之后原本确实存在着恐怖能量,在场的很多人都能感受到,不可能是他们集体出现了错觉,现在裂隙张开却空无一物,难不成怪物那一瞬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走了?   阿贝觉得这种可能性并不大,他知道,异界怪物的体型是非常大的,不可能突然消失,再者说它们的能量无比恐怖,可能根本不会把他们这些人类放在眼里,怎么可能跑掉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弥修异想天开道:“阿贝,会不会是那个怪物已经跑到我们的世界了,只不过咱们看不出来它的速度?”   “不会,”阿贝迟疑地摇摇头,“那些怪物的动作迅捷但是体型巨大,而且一旦来到我们的世界,一定会把我们当作第一个目标,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地离去。总之,或许是因为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怪物并没有降临。”   “那,这是好事吗?”弥修一脸费解。   阿贝点点头,可是表情却还是紧绷着的。不用跟可怕的怪物动手当然是好事,可是这好事来得太突然、太诡异了,阿贝总觉得像是有什么阴谋。   弥修可没想那么多,看到阿贝点头他就松了口气:“别想太多了,说不定只是咱们自己吓自己,怪物要是能出来早就出来了,还轮得到咱们发现端倪吗?不过话说回来阿贝,这个裂隙看上去还挺稳定的,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弥修这个作死的提议马上搅乱了阿贝的思绪,阿贝轻轻瞪了他一眼:“想让我打你屁股你就直说,好端端的别自己找死。”   “行吧,我就随口一说嘛……”弥修一脸讪讪的干笑,虽然他确实挺想进去看看的,但也绝对舍不得阿贝去冒险,更舍不得让他守寡。   被弥修这么一搅和,阿贝更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下令道:“所有空间异能者,想尽一切办法补上裂隙,同时全员继续做好战斗准备,确保安全无恙后方可离开。”   哪怕面对的是一场恶战,众人也不会像此刻一般无语,好像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结果却是虚惊一场?但是没办法,再说这毕竟也是好事,众人就按照阿贝的命令继续各司其职了。   看到众人松垮的模样,阿贝知道这是难免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未曾亲眼见过那些怪物的恐怖之处,现在心中当然有些泄气,阿贝也无法说什么,只是拉着弥修命人继续驻扎。   深夜,几个空间异能者还在封堵裂隙,似乎是没有了那股强大神秘的力量,众人的异能力也不再被抵消,终于派上了些用场,轻松之余,他们也终于敢说几句闲话了。   “哎,还好把裂隙补上了,不让这次就要在冕下面前丢人了。”   “丢人事小,万一真的有怪物出来,那就……罢了罢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我说,你们不会真觉得有怪物吧?无稽之谈。”   “都少说几句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过来继续看守呢。”   一帮人看了看头上几乎已经闭合了的裂隙,就闲谈着离去了,没人注意到裂隙之中又缓缓飘下了一股黑烟。   远处是神教军影影绰绰的火把,但是在这片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这团黑烟悬浮在了空中。它非但没有散去,反而缓缓蠕动,最终居然化作了一个人形,雾气化作他的血肉,一个赤身裸.体不着寸缕的男子出现在原地。   男子犹如新诞生的婴儿一样赤条条来,全身上下唯一身体之外的东西,就是颈间的那条装饰,不过项链上并不是什么黄金玉石,而是一个看上去千疮百孔的小骷髅头,骷髅头整体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不是任何生物的头骨。   男子没有看向四周,而是先好奇地打量起自己的身体,看着看着眼中就浮现出玩味的神情:“这就是人类的身体?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链子上的骷髅头突然从每一处创口中闪出微光,原来那些并不是它的伤口,而是一个个眼窝。   亮着微弱闪光的骷髅头居然开口说话了:“你这该死的混蛋,只有在变为尸体时,这些身躯才能尽显美感。你现在已经是异界之王了,好不容易来到人类的世界,不赶快灭掉他们,反而在这里躲躲藏藏的,真是愚蠢!”   “闭嘴,靡菲斯,”男子轻轻弹了一下骷髅头的脑袋,“异界的怪物是被我杀得差不多了,但至少你还活着,所以我还不能称作异界之王。”   “是吗?”靡菲斯嘲讽着,很难想象一个骷髅头也能如此阴阳怪气,“若是没有我,那些号称不死的怪物你根本没办法对付!看来我就该白白为你效力,然后被你砍了脑袋挂在脖子上还感恩戴德。”   “你可以趁我心情不错的时候多说几句,”男子并不生气,而是新奇地打量着四周,“没想到啊,我居然也能踏足尼采所在的世界……说实话要灭掉这里轻而易举,但是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让我看看这个世界有什么魔力吧?这儿一定很有意思,不然你怎么会一心想来到这里?”   靡菲斯,也就是曾经的异界之王,掀起自己的老底也是毫不含糊:“蠢货才想来到这个弱者满地走的世界,我当时只是被你追得没地方跑了。”   男子微微一笑:“不得不说,那是你这辈子排名第二的明智之选,第一明智是臣服于我。”   靡菲斯继续嘲讽:“咱们的异界之王可真是能说会道,那您之前何必要用武力消灭它们呢,完全可以靠语言感化嘛。”   “因为它们没你这么蠢……”男子微笑着反击,看到远处有一小队巡逻而来的神教军士兵后,微微一笑不安消失在了原地。   等男子再次现身,已经到了北部山脉,距离极北之地的神教军好几十公里。   靡菲斯眼眶里的光芒终于敢稍微亮了一些:“所以说,你还记得咱们是怎么打开裂隙的吗?”   男子笑道:“我听说这里有一种职业叫做医师,但愿他们能帮一个骷髅治疗。刚刚发生的事情你都能忘了?”   靡菲斯哼了一声:“你当初强行掠回了我的意识,导致我彻底感知不到这个世界了,原本咱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来这里了,好在我感受到了一丝丝属于尼采的熟悉能量,这才找回了这里。”   很多年前,宫岚是和尼采交过手的,当时他身受重伤,体内不可避免留下了尼采的能量残留。即使过去了将近二十年,但这股能量一直都没有散去,偏偏他来到极北之地自杀,这里曾经被尼采打开过裂隙,可以说是最靠近异界的地方,那一丝属于尼采的能量流露出来的时候,被身处异界的靡菲斯感知到了,终于耗空心思打开了裂隙。   “你现在说这个,是要邀功吗?”男子笑道。   “你别跟我装糊涂,”靡菲斯语气无奈,“我的意思是,等裂隙被那群人关闭后,我们就只能留在这里了,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男子继续嘲讽:“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恋家的男人。”   “别用人那种卑劣的字眼称呼我!”靡菲斯气急败坏,但也无可奈何,“好吧,反正我只是你的一件物品,做不了你的主,随你去吧。”   男子满意地往前走着:“这才对嘛,那个只剩下虚空的世界不回去也罢。”   靡菲斯闲了没两秒钟就又开口了:“所以咱们的第一站,你打算去哪儿看看?”   “第一站,我打算先……”男子微微一笑,“先去找身衣服穿。” 第三章 偶遇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爱说人心不古吗?这一年来我靠着无数人的眼睛看到了无数人的内心所想,他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神教的所作所为,人们总是深陷此刻的温柔泥潭而习惯性地遗忘过去,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无禁面无表情地开口:“流年,你能闭嘴吗?”   和一年之前相比,神教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截然不同,现在几乎没有人对神教心怀恨意了。即使是在神教最恐怖的时刻,若不是百晓耍了奸计再加上杜奥卡斯的领导,人们也不敢奋起反抗,更不用说现在了,恐怕只有脑子不好使的人才会想着打破现在的和平。这对于无禁和流年珠来说当然不是一个好消息,而且流年珠还一直在絮絮叨叨的,搞得无禁越来越烦。   “我说,你就不能给我换个名字吗?”流年珠又满口抱怨地换了个话题,“你看看我给你想的名字,多么有意义,再反观你,喊我流年也太随便了吧?”   “那不然呢,喊你珠吗?”无禁冷道,“我现在脑子疼得很,你少说话。”   流年珠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暴露出了话痨本性:“其实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已死之人的仇恨鲜少能一直传承下去,可你我和其他人不同,或许我们可以打破以往的惯例。”   “闭嘴,前边来人了。”   可能是因为无禁的身体太适合流年珠了,如今的流年珠不仅能让无禁感受到它的想法,甚至还有了真正的语言功能。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无禁是会腹语的,而且似乎还有些精神分裂,经常自己和自己争吵。短短几天之内无禁已经经历无数异样的目光了,即使没有流年珠他也能看得出来,那些人心里都在用同一个词汇形容他。   还不是什么优雅的字眼。   流年珠被骂了几次后也老实了,在人来人往的地方选择和无禁意念交流:你看得出来吧,那些人的内心?很少有仇恨这种东西,甚至对神教的未来充满憧憬,太恶心了。   无禁:闭嘴,也不许在我的脑子里说话。   流年珠:可是你总要想些办法吧?你对神教的仇恨那么强烈,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无禁微微一愣,顿住了脚步,自己……很恨神教吗?或许是吧,那些惨痛的回忆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经久不衰,可是无禁却总感觉自己似乎忽视了些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最终他甩甩脑袋:我自有办法。   天下之中福光城很是繁华,可是距离它不算很远的幻影城就差了点意思了,街道上的店铺看上去就低了一个档次,不过也算是热闹。男子满脸微笑地走在人群里,过往的不少女子看到他纷纷投来善意的带笑目光,不过他对人类的身体已经不算好奇了,眼里只有各家店铺里的小玩意儿。   他身上自然是有衣服的,至于是偷是抢也不重要,反正不是合法所得。   由于街上挺热闹,靡菲斯也敢低声开口了:“没想到你对那些低贱之物的手艺还挺喜欢,……”   靡菲斯最后的一个词含糊不清,那是男子的名字,并不是人类的语言。   男子微微一笑:“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要再提起我过去的名字了,或者我该和你一样,起一个符合本地风俗的姓名?”   靡菲斯哼了一声:“随你吧。”   “嗯……”男子支着下巴沉思起来,尽管看上去他只是在对着一串糖葫芦发呆,但还是很讨喜,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   男子突然眼前一亮:“你觉得,莫斯特这个名字如何?”   靡菲斯微微一顿后笑了起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男子不甚在意:“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有了新名字,莫斯特似乎更加开心了,虽然兜里没有钱他什么也买不到,但看上去更有劲头了,把长长的主街道走了两个来回。   靡菲斯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嘲讽他的机会,此时也不例外:“即使异界没有这些东西,你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无知,都是一些没用的废品罢了。”   “或许这方面的见识我确实比不上你,”莫斯特随意地坐在一张摆在店铺门口的靠椅上,看着远处热闹的街头表演,“我在这里能感受到很微弱的力量残留,是属于你的,想必当初在尼采的帮助下,你已经看了很多次这个世界了。”   靡菲斯不无得意:“当你的老师绰绰有余。”   “哦?”莫斯特挑着眉头,“那么请问,一颗会说话的骷髅头,能换多少钱呢?”   靡菲斯沉默了,如果能被卖给别人,离莫斯特远远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对方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迟疑了半天,靡菲斯开口道:“如果你嫌我吵,可以换个直接一些的说法。”   嘴欠成性的靡菲斯并不经常示弱,莫斯特心情更好了,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突然盯上了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背影,接着目光就沉了下去。   靡菲斯显然也感受到了:“什么人?”   “不知道,”虽然目光严肃,可莫斯特还是翘起了嘴角,“似乎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从极北之地一路走来,我从未见过能量如此之强的人,甚至那位神教军的神王也比不上他,可是……这些力量虽然自他体内散发,却又和他格格不入,似乎并不是属于他的。有趣了,这个世界果然非同一般。”   靡菲斯不以为意:“都是废物,只是他可能比其他废物有用一些。”   “去看看吧。”莫斯特笑着起身,靡菲斯拦不住也懒得拦,没有发表建议。   被莫斯特突然盯上的人,自然就是来到幻影城的无禁,由于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思前想后他也只能采取百晓的老路子。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没有秘密的,有的人的秘密说出来也无伤大雅,而有的却能招来杀身之祸,无禁也能看到每个人的内心,这一点或许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无禁直奔幻影城城主府而去,莫斯特则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到他和守卫交谈了几句就被放行后,莫斯特靠在树上嘀咕起来:“这里看上去应该是城主府,莫非那人也是个官员?”   “是个屁,”靡菲斯冷道,“他身上的破衣服还不如你的,怎么可能是官?”   莫斯特沉吟了片刻,闪身也跃入了围墙,门口的守卫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恪尽职守地站在门外。   如果左右无事,那莫斯特一定会好好欣赏一番城主府内的景致,可他现在对那个人充满了好奇,庭院里的那些奇花异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立刻寻着能量的波动潜入了城主府大殿。   大殿之内,无禁面无表情地立于原地,前方的位置上是一脸狐疑的幻影城城主。   “你,是珠宝店的老板?”城主最近确实托人找了一位很有名气的珠宝商前来,刚刚手下也是这么通知他的,结果见到无禁之后城主就起了疑心,无论是穿着还是年纪,眼前这个人都和商人二字不搭。   无禁看了看四周的侍从:“城主大人,我希望能和您单独聊聊。”   听到对方这么说,城主更不相信他的身份了,刚想喊人把无禁拿下,就听他慢悠悠地开口了:“我这么提议是为您好,毕竟您也不希望神教军得知您的秘密吧?”   “你什么意思?”城主冷道。   无禁轻笑一声:“您非要让我说出口吗?上个月神教调拨的钱款……”   城主的眉头狠狠皱在了一起,迟疑了片刻后看了看四周的卫兵:“你们先退下。”   躲在暗处的莫斯特将这一位尽收眼底,有些激动地压低声音问道:“这就是威胁吗?”   靡菲斯或许是不想理会他,没有开口。   挥斥了其他人后,城主来来回回打量着无禁:“你是什么人?来找我究竟想要什么?”   流年珠似乎很热衷于这种事,抢在无禁之前开口说:“如果我记得没错,神教应该最痛恨你们这些不作为的官员了,而你呢,非但不作为,反而克扣神教用来放粮的钱款,这个罪名,我想你是担不起的吧?”   虽然城主很好奇这人为什么不张嘴也能说话,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一点的时候,抬手示意无禁入坐后问道:“你……您,是参政院的大人吗?”   既然有人愿意替自己开口,那无禁索性歇着了,流年珠继续说道:“我不是神教的人,相反,我和神教还有仇。”   “嗯?”城主这下不明白了,假如对方和神教不对付,那应当很乐意看到自己被处死才对,现在突然主动找到他是几个意思?莫非是想……   而流年珠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城主那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城主大人,这件事我能知道,别人也能,所以您应该像个万全之策才对。我直说了吧,我给您指一条活路,假如没有神教,又有谁会来治您的罪呢?”   城主简直要惊呆了,要搁在联盟军造反的时期,这种事情简直屡见不鲜,大部分神教的背叛者都是被这种理由说动的,可问题现在早就不打仗了,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要和神教开战,不是找死吗?这人是个疯子吧?   震惊过后,城主一脸严肃:“你是说,让我帮你起兵,对付神教?”   流年珠等了半天也不见无禁点头,只能开口说:“对,神教注定是要灭亡的,你也要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对吧?”   城主简直想扒开无禁的脑袋,看看里边到底有没有脑子,为了这点屁事就造反,他以为自己也疯了吗?不过这还真是个机会,抓到一个叛贼,差不多能和自己的错误功过相抵了吧?   “嗯,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需要考虑考虑……”城主一边装作思考,一边挪动了手边的茶杯。   可他的心思怎么可能躲得过流年珠呢,无禁也看得出来,对方根本没打算帮他们,刚刚挪茶杯的动作已经启动了机关,现在就有无数城中的神教军正往他们这里杀来。   “混蛋!”流年珠怒了,“无禁,给我杀了他!”   城主听到后瞬间戒备了起来,而无禁慢悠悠地站起来后说:“流年你是不是傻了,我没有异能。”   流年珠顿了一下:“……废物!”   一旁的城主直接笑了出来:“真是个奇葩,一个普通人竟然也敢口出狂言,妄图颠覆神教?给我乖乖束手就擒吧!”   伴随着一声怒吼,三枚冰锥在半空中凝结,然后迅速冲向无禁。   在他出手之前无禁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躲避的动作也很及时,奈何实力实在是微乎其微,其中两枚冰锥直接捅进了他的左臂,无禁一声痛呼差点跪在地上。   “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拷问一番了,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你。”城主冷脸一步步向他走来,这种废物不可能有那种痴心妄想,城主认定了背后还有主谋。   “你别这么废物!”流年珠怒道,和百晓比起来无禁简直弱的离谱,“你脑子里有无数种利用异能的办法,即使你本身没有异能,也能控制空气里的能量吧?!”   古往今来,诡异的手段和修炼方式应有尽有,这一切都记录在流年珠里,自然也存在于无禁的脑海中,只需要一瞬间无禁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物。   仍旧躲在暗处的莫斯特也很诧异,那个无禁看上去能量异常强大,结果动起手来就是个废物?不过下一刻莫斯特就知道了,无禁还是挺厉害的。   看到对方如此之弱,城主本来毫无防备地向他走去,结果却看到无禁徒手在空中一抓,紧接着一道凌厉的风刃向自己袭来。   大意之下城主并没有躲开,被无禁在身上留下一道细长的伤口,他这才意识到无禁刚刚应该是这伪装,马上怒不可遏:“混蛋,给本城主去死!”   铺天盖地的冰锥不断地袭来,但在已经掌握方法的无禁面前,这些已经不足以威胁到他了。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后退了一步,控制空气中的异能元素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   冰锥撞击到屏障上后悉数震碎为了粉末,城主还来不及更加诧异,就被一道风刃划破了喉咙,踉跄地倒在地上就不动了。   无禁看了看自己操控异能的手,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或许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真的能如同流年珠所说的那样,做到一切。   流年珠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做得不错,不过赶紧走吧,你现在作战还不熟练,恐怕应付不来那么多即将到来的神教军。”   无禁无声地点点头,可刚打算走人,就被黑暗中窜出来的人影拦住了。   正是莫斯特。   无禁和流年珠都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个人,他们本来没把莫斯特放在眼里,结果看了一眼之后无禁就皱起了眉头:”流年,你能看到他的过往吗?”   流年珠沉默了,他看到的事物和无禁是完全一样的,类似于当初百晓在鸢尾身上看到的那样,一片漆黑。   “他也有饕餮莲花吗?”无禁皱眉。   “不可能,”流年珠一口否决,“饕餮莲花那种东西只有一朵,已经被千心炸毁了,不可能再次出现。”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莫斯特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自然原本也不存在于这个世间,所以流年珠当然看不透他。不过莫斯特也不明白这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低下头问道:“他为什么自说自话?涛……涛什么莲花又是何物?”   靡菲斯的语气也很迷茫:“我不知道。”   虽然一时间双方都有些发懵,不过莫斯特很快就把这些非重点抛之脑后了,笑着说道:“这位朋友,你似乎是我见过的最强的人,我要和你切磋一番,如何?”   “想给他报仇?看你的本事吧!”无禁猜测对方或许是城主的部下,于是瞬间出手。   面对着层层风刃,莫斯特脸上的笑容不变,他的周身突然萦绕起类似于黑雾一般的东西,四下飘散直接撕碎了所有的风刃。在无禁进行又一波攻势之前,莫斯特就出现在了无禁面前,抬手就掐住了他的咽喉。   窒息的痛苦迅速蔓延,无禁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抓住了莫斯特的手腕引导异能,可是莫斯特却一点也不会被他所伤,仍旧是满脸微笑:“太令我遗憾了,你就只有这点实力吗?”   无禁嘶吼着:“放开我!”   流年珠怒道:“你是什么东西!?”   这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莫斯特迷茫了,靡菲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大王解释。不过莫斯特很快就重新笑了起来,一手掐着无禁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双眼:“你似乎……比我想象的还有有趣啊,这双眼睛很漂亮,能送给我吗?”   流年珠骂道:“无禁你倒是反抗啊!你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就在无禁感觉自己即将窒息而死的时候,突然感到颈间一松,马上倒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而莫斯特的神情也变得十分难看。   那一瞬间,他的全身猛然被痛苦填满了,似乎每一寸血肉都被撕碎了一般痛苦难忍,他颤颤巍巍地放开无禁之后,自己也倒在地上,彻底昏死了过去。   无禁喘过气来后迅速起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昏迷的莫斯特,不过此时远处也传来了神教军的脚步声,无禁只能暂且饶了这个奇怪的人,转身迅速离去。 第四章 重逢   莫斯特是被摇摇晃晃的颠簸惊醒的,睁开眼睛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囚车上,四周都是押送的神教军士兵,自己手脚上还带着诡异的镣铐。   镣铐是神教著名的刑具噬魔者,虽然对莫斯特毫无作用,不过他也没有急着脱身,而是看向自己颈间的靡菲斯:“我刚刚,为什么会昏过去?”   “大概是因为……”靡菲斯伪装的并不成功,是个人都能听到它那落井下石的语气,“你离开了异界,失去了能量来源,贸然使用能量的话就会导致刚刚的情况发生,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做一个普通人。”   若是一般的怪物,恐怕早就崩溃了,放着好好的异界之王不当,跑来人类的世界做个普通人,他疯了吗?不过莫斯特显然不是一般人,他所经历的绝境数不胜数,眼下这种小局面还排不上号。他简单沉思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靡菲斯,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我也肯定这种情况不是不能扭转的,你愿意告诉我方法吗?”   靡菲斯沉默不语,反倒是囚车之外的神教军喝道:“闭嘴!老实点!”   莫斯特含笑地看着他:“请问这位朋友,为什么我会在囚车上?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神教军冷道:“少在那里明知故问,你敢杀害我们的城主,就必须付出代价!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给我闭嘴!”   莫斯特明白了,自己可能是替那个无禁背了黑锅,有些郁闷,然后又看向神教军:“如果我告诉你们凶手另有其人,你们愿意听我解释吗?”   “闭嘴!”神教军扬起鞭子,不偏不倚地穿过囚车的围栏落在了莫斯特的手上。   莫斯特摸了摸不疼不痒的鞭痕,叹了口气:“靡菲斯你倒是说句话啊,假如让我自己找到了某种方法,你再说就迟了。”   听到这种毫不掩饰的威胁,靡菲斯哼了一声:“没什么不能说的,简单得很。”   “愿闻其详。”莫斯特还挺有耐心,没有骂它卖关子。   靡菲斯继续说道:“你之所以会出现那种情况,就是能量不足导致的,你只需要吸收别人的能量为己所用就行了。”   “嗯……”莫斯特沉思起来,“好像很难啊。”   “不难,”靡菲斯解释道,“只不过是能量的形态发生了变化,本质都是一样的,你一定能做到。”   莫斯特点点头笑道:“难得你还会为我考虑。”   靡菲斯沉默了片刻,哼着说:“无论如何你也算饶了我一命,而且这两个世界加起来,也只剩下你我算是同类了,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   “放心,我不会死的。”莫斯特慵懒地一笑,“不过那个家伙,我一定要找到他,最起码让他知道我是很厉害的,并不是刚刚表现出来的那样……我那种行为在人类世界叫什么,是碰瓷吗?”   靡菲斯:“……你想怎么理解都行。”   囚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莫斯特顶着挨鞭子的压力又开口了:“请问,你们想把我带到哪里呢?”   “哼,”神教军都懒得再看他一眼,“押入死牢,等待法里斯大人前来亲自审讯。”   “法里斯是谁?”莫斯特低下头,向靡菲斯虚心求教。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打断你的腿!”神教军再次抢在靡菲斯之前开口了。   从没有人,或者怪物,敢对自己这么说话,莫斯特过足了新奇的瘾就打算走人了:“抱歉,你们真的抓错人了,让那个法里斯去审问别人吧。”   神教军怒气冲冲地抬起头,刚想再给他两鞭子,就听到啪啪两声脆响,噬魔者居然直接被扯断了!从未有人被噬魔者加身后还能反抗,四周一圈的神教军全部傻了眼,眼下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不过莫斯特挣脱后并没有对他们动手,最后留下一个笑容后,直接消失在了囚车里。   帝城,主神殿。   面对跪在台阶下的法里斯,弥修有些无奈,看了一眼阿贝后说道:“你先起来吧,虽然一城之主被杀不算小事,但也没必要让您亲自去一趟吧,找些信得过的人前去调查不行吗?”   法里斯义正严辞:“冕下,将近一年的时间内都没有发生此类事件,我一定要严查到底,杜绝任何威胁神教的可能性。”   弥修彻底无奈了,法里斯什么都好,就是一旦得知谁打算对神教不利,那绝对要不死不休。   弥修徒劳地继续劝他:“可是,帝城也有一大堆事务啊,都交给童殇也不合适吧?”   “那就有劳冕下辛苦了。”法里斯就跟听不懂好赖话一样。   弥修无语了,他就是不愿待在帝城才不想让法里斯走的,不然自己天天要处理那么多事,什么时候才能和阿贝溜走过二人世界啊?   阿贝站出来说:“此事不小,你亲自去调查清楚也好,但要注意安全。”   法里斯慎重行礼:“请阿贝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法里斯匆匆离开后,弥修扁着嘴瞪了阿贝一眼:“你故意的吧?”   阿贝一脸正经:“冕下这是何意?维护神教的统治才是重中之重,城主被杀一事非同小可,交由法里斯亲自去调查也不为过。反倒是冕下您自己,该收收玩闹的心思了。”   弥修被他气笑了:“行,阿贝大人!你等着吧,别以为在神王殿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阿贝近来越来越能品味到逗弥修的乐趣了,跟他对视了片刻,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弥修半真半假地叹气:“好不容易补上裂隙从极北之地回来,我还以为马上就能和你继续之前的旅行呢,结果又出现了这种事情……行了阿贝,你别说话,我知道你又要教育我了。放心,我为人虽然调皮了一些,但也会把自己的职责履行好的。”   阿贝表情迟疑:“你,是弥修吗?”   “……我是你老公!”说完,弥修看都不敢看阿贝一眼,就迅速跑了出去。   看着弥修落荒而逃的背影,阿贝摇头轻轻笑了笑,其实能不能二人世界真的不重要,只要料想的那些灾难没有发生,自己还能和弥修安稳地生活下去,这就足够了。   另一边,法里斯火急火燎地赶路,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行帝城赶到了幻影城,传过来的情报称行刺的异能者已经被抓到了,法里斯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到地牢,要直接提审刺客,结果……   神教军战战兢兢地跪倒满地,地牢门口是一辆空荡荡的囚车,法里斯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人呢?”法里斯忍着脾气问道。   跪在地上的神教军都是哆哆嗦嗦的,他们不敢回答,更不敢不开口,最终还是那个抽了莫斯特一鞭子的神教军胆战心惊地说道:“跑了……”   法里斯冷脸继续发问:“怎么跑的?”   “我们,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地上昏迷了,我们城主实力不错,可能是临死前打昏了他。我们把刺客押上了囚车,结果他醒来之后就开始自言自语,还说自己是无辜的,然后他就扯断噬魔者逃走了……”   “什么?”法里斯皱起眉头,“扯断噬魔者?你确定?”   噬魔者能够限制异能,被困住的异能者会暂时变成普通人,而普通人怎么可能徒手扯断钢铁镣铐呢?   “属下句句属实,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神教军满脸惊恐,生怕法里斯一言不发砍了自己泄愤。   法里斯冷静下来,然后就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们确定他是刺客吗?”   神教军一脸的不明所以,法里斯冷道:“假如他是杀了你们城主的凶手,还有挣断噬魔者的恐怖实力,那他脱困后为什么没有随手杀了你们,而是直接离开呢?”   “这……”神教军有些无言以对。   法里斯在马上继续沉思着,然后看着面前的神教军下令:“让你们的副城主来见我,城主被杀一事或许大有蹊跷。”   如今法里斯在神教的地位仅次于弥修和阿贝,和现任神使童殇平起平坐,他的召见,一个小小的副城主当然不敢违背,侍女刚刚帮法里斯把茶倒上,副城主就挺着一张倒霉催的脸前来拜见了。   “小人一直在正门迎接大人的驾到,没想到您直接从北门进城了,我们实在是太失礼了……”   法里斯挥手制止了他的马屁,直截了当地问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我问你,你们城主这个人,为人如何?”   “啊?”副城主有些迷茫,法里斯过来一不追杀刺客,二不追究责任,怎么突然问起他们城主了?   法里斯哼了一声:“全境大大小小近百座城,为什么唯独你们的城主遇刺了?我觉得,刺客一定和他本人的某些行为脱不开关系,我随后也会彻底调查,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   副城主本来就没胆子在法法里斯面前扯谎,听到他那么严厉的口吻后更是连连点头,虽然有些说死人坏话的嫌疑,可他也只能照实说:“回法里斯大人的话,我们城主他……大方向上肯定没问题,对神教的忠诚也绝对足够,可是有道是人无完人对吧,他就是有些贪……”   “有多贪?”法里斯看了他一眼。   副城主嗫嚅着嘴唇不敢说话了,法里斯问道:“假如他贪的那些东西被神教知道了,足以要了他的命吗?”   副城主思前想后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个死人拖累自己,于是点点头。   法里斯心里一顿,继续问道:“城主被杀当天都发生了什么,你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   副城主知无不言:“是,我当天在城门巡视,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我只是听说城主前一阵子预约的宝石商人到了,收到了他的接见,只是那个宝石商人似乎来者不善,听说他言语间威胁了我们城主几句,城主就让其他人退下了,然后没过多久,城中的神教军就接到了城主的暗号,前往城主府捉拿逆贼,最后我们到了的时候城主已经死了,刺客也晕倒在他旁边。”   法里斯在脑海里将这些信息串联了起来,忽然重重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吓得副城主一激灵直接跪下了。幻影城城主的经历,简直就是法里斯亲生父亲的翻版,因为经历过这种耻辱,所以法里斯自然而然就往那方面联想了。   幻影城城主贪污钱款,被某些心怀鬼胎的人发现了,于是前来威胁他,但提出的条件难以忍受,幻影城城主拼着秘密暴露也要拿下他们,那……他们提出的是什么条件?   恐怕和百晓当初一样吧。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神教好不容易从四面楚歌的境地里缓过来,法里斯绝对不能让类似的危机再次发生。逃跑的那人是不是真凶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早抓住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来人!”   法里斯突然大喊了一声,副城主吓了一跳,以为是要把自己拉出去砍了,他连磕头的动作都快做出来了,结果法里斯根本没多看他一眼:“通知那些见过疑似凶手的神教军,把他的画像画出来,全境通缉!剩下的人给我分批到附近所有城镇调查,但凡有污点的官员全部暗中看守起来!”   对方既然会来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肯定也不会远,所以法里斯决定先一步出手,把那些可能会被盯上的蛀虫看起来,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自从身负家族之耻离开福光城后,法里斯行事只有雷厉风行能够形容,而且手腕强硬,再加上他这次行动特殊,还暗中告诉了每个城镇的官员可以从轻甚至免于处罚,所以行动还算顺利。三天之内,幻影城附近城镇的官员资料全部呈在了法里斯面前。   看完之后,法里斯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气愤了,和过往相比,贪赃枉法的官员少了许多,但或许是因为人的本性难移,还是有一部分害群之马。现在的重点不是找他们算账,而是通过他们守株待兔,法里斯调集了四周所有能调动的神教军,再加上他自己带来的部队,将那些可能被盯上的城镇暗中安插人手。   再说说流年珠和无禁那边,他们计划失败后并没有想过放弃,反正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呗,就和法里斯预想的一样,将看到的每个人的过往拼凑,又被无禁发现了不少对神教阳奉阴违的官员,打算动身去找他们聊聊。   只可惜法里斯的行动都是暗中进行的,除了高官谁也不知道,无禁并没有“看到”这一点。   进入班加城时,无禁感觉盘查似乎格外严格,但他也只知道是班加城主下了命令,不知道其背后的原因,也没有多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城门口居然张贴着通缉令,画师的水平还是有一手的,纸上的面容和莫斯特如出一辙。   无禁冷笑一声:“看来,神教军是误把他当作杀死幻影城城主的凶手了。”   提到莫斯特,流年珠也是一肚子气,毕竟这种无法看透的人对它而言算是很大的威胁,帮腔道:“他活该!为什么神教军没有当场砍死他啊,还让他跑了?!”   “闭嘴。”无禁冷道,他已经不想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了。   虽然盘查严格,但进城的过程还是无惊无险,入城之后无禁直奔城主府而去。还是和上次在幻影城一样,在外围观察了一阵,通过卫兵的经历得知了会有什么客人来访,顺利伪装后进入了城主府。   “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城主大人。”   侍从推下去后,流年珠道:“无禁,不知为何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还信这个呢?”无禁习惯性地嘲讽它,不过他刚刚也“看到”了,班加城的城主不久之前刚刚给侍从下达了命令,假如有人拜访的话第一时间通知他。无禁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也做好了交战准备。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这下连无禁都有些急躁了,就在他忍不住想出门看看的时候,屋外却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无禁猛然推开门,班加城的城主府居然已经快被神教军堵死了,班加城城主一马当先,指着无禁喊道:“给我上!抓反贼啊!”   无禁意识到自己暴露了,马上抬手甩出去一连串的风刃,趁着包围圈还没有彻底锁死立刻翻身上了大殿顶部,可是登高一看,街道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神教军,看来神教已经提前想到了他们的行动。   “真是狡猾!”流年珠语气不忿,“你对付不了这么多人吧?快跑!”   法里斯正好就在班加城附近,接到城主的情报后立刻带领着大部队赶来了,几乎把整座城围得水泄不通,他表情冷峻地拉住缰绳:“给我抓到那个反贼,否则你们全部提头来见!”   这句话比任何激励都管用,还不熟悉作战的无禁很快就被大部队追得四处逃窜,流年珠急得不行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徒劳地大喊大叫骂骂咧咧,平白又给无禁施加了不少压力。   空中到处都是作为陷阱的空间裂隙,无禁也只能在城里的大路上来回逃窜,可神教军出动的人手太多了,无禁不出意外地被堵死在了一处街口。   流年珠骂道:“该死!用全力,跟他们拼了!”   可无禁却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思,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教军为首的将领。   流年珠看到法里斯之后就直觉要遭,无禁本来是不愿与神教为敌的,只不过是被百晓的恨意蒙蔽了,现在突然见到老相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法里斯冷脸上前:“抓住他,押下去!”   无禁目光颤抖地看着法里斯:“少爷……”   法里斯微微一愣,已经好久没人这么称呼他了,他忍不住多看了无禁几眼,然后也狠狠愣住了。即使脸上一条疤痕也没有了,即使都能开口说话了,可毕竟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法里斯仔细观察后还是认出了他。   “小,小哑?!” 第五章 压制   四周的神教军本都打算动手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叛贼居然和自家大人是老相识,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脸……你能说话了!?”法里斯也觉得或许是自己误会了,能和小哑重逢这件事很让他震惊,更震惊的是小哑的变化。   “别过来!”流年珠吼道。   “闭嘴!”无禁骂了流年珠一句,然后看向法里斯,缓缓向他走去,“少爷,我好想你,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   法里斯欣慰地一笑,快步走了过去:“真是没想到你我还有重逢的一天,既然你都这么好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而就当他们两个快要走到一起的时候,突然有神教军大喊了一声:“法里斯大人当心!”   法里斯突然看到,无禁的手中已经悄悄汇聚起了风刃,若不是有人提醒了他一句及时躲开,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法里斯诧异地看着无禁:“小哑你,为什么?”   无禁的双眼已经彻底变为了紫色,这是流年珠见势不妙直接强行占据了无禁的意识:“哼,法里斯,你是导致我失败的罪魁祸首,现在,准备死吧!”   虽然声音是一样的,但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不是自己那个熟悉的随从,法里斯冷脸拔出圣银之咒:“是你占据了他的身体吗?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百晓,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无禁冷笑了一声。   百晓,这绝对是法里斯最最痛恨的两个字,若不是他的尸体当场灰飞烟灭,恐怕法里斯还要把他挫骨扬灰,没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敢打着他的旗号,法里斯怒吼一声,圣银之咒爆发出亮光直接刺了过去。   不过流年珠却不闪不躲,冷笑道:“法里斯少爷,这可不是我的身体。”   法里斯的剑猛然顿在半空中,距离那张冷笑的脸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流年珠虽然记录着世间一切,但它本身只是一件神奇的死物而已,即使百晓那滔天的恨意给予了他意识,它也无法像百晓或是无禁那样将记录的能力转为己用,最多就是强行掠夺一下普通人的身体。所以它和法里斯交手其实是没有赢面的,只是架不住它会玩心理战。   它自然知道无禁和法里斯这对主仆的感情,强烈到足以压制下百晓的恨意,所以,也足以让法里斯投鼠忌器。   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流年珠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会是如此,你们这群蝼蚁面对我的时候怎么可能有赢面呢?”   法里斯暗自咬牙,假如这是别人,他才不会管那人的死活呢,直接一剑砍了拉倒,但是小哑,他真的做不到。说句有些自负的话吧,在法里斯看来,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小哑好过的人,若是连自己都不管他的死活了,那他该多难受。   流年珠得意洋洋地开口:“法里斯少爷,我劝你还是乖乖放我走吧,否则……我虽然无法使用异能,但是杀死这具身体还是轻而易举的,您应该不想看到他倒在您面前吧?”   法里斯缓缓收起了武器,可眼眸中还是只有冷意:“你是很聪明,但我也不傻。你夺走他的身体不就是为了要挟我吗?假如小哑出了什么事,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要把你挫骨扬灰!”   流年珠哼了一声,它能看出来,法里斯这些话不是在吓唬它,流年珠嘴硬道:“可你不也拿我没办法吗?你等着吧,我很快就会彻底磨灭他的意识,我会用属于我自己的躯体,把你们统统杀掉!”   “押下去,”法里斯一挥手,“带回帝城。”   流年珠并没有力量反抗,除非它舍得从无禁的身体里离开,它显然是舍不得的,只能一边揭别人短一边被愤怒的神教军带了下去。   隔着很远,法里斯还能听到叫骂的喊声,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做梦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小哑很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而且那东西蕴含的能量绝对很强,小哑身上的伤势可能就是因此被治愈的。可这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因为对方自称百晓,还控制着小哑的身体意图再次掀起叛乱。这么短的时间内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波折,法里斯的脑子也乱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带到帝城让别人想办法。   世道已经安稳一年多了,这还是战后法里斯首次动用这么大的阵势,结果就抓到了一个不知算不算叛贼的叛贼,别说其他人了,连法里斯自己都有些郁闷。可是郁闷归郁闷,他暂时还没想出能妥善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只能一路忍受着流年珠的嘲讽,带着自己的部队北上。   而与此同时,莫斯特也在往帝城方向前行。   “我有些不明白,你是不是没有方向感啊?”   莫斯特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听了靡菲斯的嘲讽也不生气,只是淡笑着问道:“何出此言,是我前进的方向不对吗?”   莫斯特语气鄙夷:“咱们是从最北部来的,一路走到了中部地区的幻影城,结果你现在又要北上?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的游览方式?”   莫斯特沉思起来:“我很难过,就你这样的的脑子也能当上曾经的异界之王,看来咱们异界是真的不行。”   靡菲斯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   “你也说了,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吸收能量,对吧?”莫斯特笑道,“那么有什么能量能比来自异界的更适合我呢?”   “你是说……那个小子?”靡菲斯终于反应过来了。   “是啊,”莫斯特装模作样地叹息,“我本来并不把那点能量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管他,结果现在……不得不走这些冤枉路了。”   靡菲斯确实没想到这一点,于是怕被继续嘲讽的它不再开口了。   不知是不是之前那番心里话产生了作用,莫斯特并没有抓住机会狠狠讥讽,而是一脸笑意地望向远方:“我本来把帝城当作最后的景点呢,没想到现在就要去一览其风采了,也好吧。”   “留神别死在那里。”靡菲斯笑道。   “多谢关心,我的朋友。”莫斯特回道。   由于脑子里一片混乱,法里斯感觉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当帝城大门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心中突然有些紧张。   假如,弥修不打算饶恕小哑怎么办?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即使法里斯已经变得杀伐果断,却也仍旧逃不出这个怪圈,他对小哑的那些善意,是他自己都不愿遗忘的温暖,万一没办法拯救他,那该如何是好?   可是帝城近在眼前,法里斯也没有时间再纠结这一点了,挥斥了神教军后,法里斯亲自押送着戴着两副镣铐的无禁往神王殿走去。   一路上,流年珠还是在不断嘲讽,好像永远也不会累一样:“法里斯少爷,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乐观,被我附身的人不可能挣脱,你还是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法里斯面无表情地拉着他往前走,冷不丁突然开口说:“小哑,你知道吗,我前前后后派过不少人去福光城附近找你。”   流年珠先是一愣,然后冷笑道:“你失忆了吗?我现在可不是你那个丑八怪随从。”   法里斯没有理他,虽然小哑的意识可能听不到,可他还是继续说着:“我一直都没找到你,我以为你已经……我把这笔账也算在了叛军头上,可是哪怕我杀再多的敌人,我也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我还能看到你站在我面前。”   流年珠大致明白了他的意图,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大少爷,你不会觉得这种方式就能唤醒他了吧?愚蠢!”   “你被这种东西附身,是我的错,我没能一直保护好你。”法里斯继续说道,“可你不该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那么艰难的时刻你都成功熬过来了,或许支撑着你活下去的动力之一,就是想再见我一面吧?我就在这里,小哑,你能看到吗?”   流年珠冷冷一笑,可是突然,它感觉到了这具身体的异样,明明是很适合它的躯体,但是此刻,似乎在排斥着它。   流年珠以往没有自己的意识,以前也没有所谓附身或是排斥这类的情况,所以它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此时的麻烦,只能闭上嘴,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到最强的地步,勉强压下了身体的排斥。   法里斯并不知道自己的方式有没有起到作用,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小哑你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但也很善良,如今的神教已经不是过去的样子了,民众在我们的统治下安居乐业,已经不需要战争这种东西了,你愿意让这种东西控制着你,然后走上所有人的对立面吗?”   “闭嘴!”流年珠怒道,“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每个阶段人民都有安居乐业的时候,难道这就能证明你们神教伟大吗?战争永远也不可能结束,这才是真实!”   “神教伟不伟大我不做评价,但是蓄意挑起战争的人,绝对足够卑劣。”法里斯冷言相对。   “你还不足以评价我,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管不着!”流年珠咬牙切齿。   法里斯哼了一声,将流年珠连同无禁的身体一起拉进了主神殿,然后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强迫他跪下,自己也行礼道:“冕下,阿贝大人。”   “免礼吧,”弥修懒洋洋的,“我还以为你会把反贼直接处理掉呢,怎么还带回来了?”   法里斯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结果流年珠先不淡定了,蹦起来就骂:“弥修!阿贝!你们两个畜生,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弥修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却注意到他的眼中散发出熟悉的紫色光影,表情立刻就凝重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百晓?”   流年珠继续叫骂着,阿贝看了片刻拦住了打算动手的弥修:“应该不是百晓,百晓没这么……不羁。而且你我都知道,百晓早就化为灰烬了,不可能还活着。”   “冕下息怒,”法里斯瞪了流年珠一眼,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嘴巴里继续吐着污言秽语,他只能向弥修解释,“冕下您有没有觉得他比较眼熟?他是我的随从小哑,您跟随阿贝大人第一次到福光城的时候,他与您曾有一面之缘。”   这么一说,弥修倒想起来那个人了,可和眼前这个骂骂咧咧的少年根本对不上号啊,不但脸上干净的很,关键是哑巴怎么还能说话?还骂人骂的这么熟练?   法里斯踢了流年珠一脚,继续说道:“冕下,他确实是小哑,他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模样,还意图煽动其他官员造反,都是因为被某种东西附身了,我特地将他带来帝城,就是想请您和阿贝大人想想办法。”   弥修不出意外地一脸茫然,阿贝却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盯着无禁的身体问道:“流年珠?”   流年珠猛然顿住了,弥修也恍然大悟,当初百晓之所以那么难对付,还研究出了五系原石、双生玉等逆天的物品,都是因为他拥有流年珠,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百晓身死,流年珠却还存在。而且看这架势,貌似还继承了百晓的遗志?   一时间大殿里安静了下来,这种事情所有人都是闻所未闻,更别说想什么办法了。   流年珠冷冷一笑:“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流年珠,因百晓的恨意才有了意识。不过你们知道这一点又能如何?你们不可能阻挡我,我要让神教灭亡!”   童殇目光复杂地和身边的嘉蓝嘀咕:“传说中的流年珠,怎么这样啊……”   流年珠马上一脸怒容地看向童殇:“闭嘴,你一个欠被男人上的东西,也配评论我?”   嘉蓝目光一冷就要上去,童殇似笑非笑地拉住了他:“别去了,你不见得能打过他。”   弥修也是一脸的惆怅:“既然他本人是无辜的,那么理应想办法救他,可是怎么救啊?”   之前被法里斯威胁的时候流年珠似乎是怕了,现在或许是看到了百晓的仇人,它格外有骨气:“哼,救他?别痴心妄想了!你们有本事就把他和我一起杀掉,不然我总能想到办法挣脱枷锁的,到时候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死期!”   法里斯急了,生怕弥修一怒真的这么做,连忙说道:“冕下,来之前我也试了试,似乎小哑并不是完全无法抵抗,只要多尝试几次,总能压制下流年珠的!”   “你放屁!”流年珠不屑地骂道。   道破流年珠的身份后,阿贝就没有继续开口了,他并不是不打算管这件事,而是在想办法。   被流年珠附身这种事情虽然没有先例,但也不是不能借鉴类似的情况,如果说一个人的意识被某种外来的精神力量压迫,该怎么办?最重要的是靠自己的精神力,不过若是能削弱那些入侵的能量,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阿贝突然看着流年珠说道:“你不是流年珠。”   流年珠一愣,然后瞪着阿贝:“说我是流年珠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你是死多了脑子坏掉了吗?!”   弥修皱眉:“我有点想宰了他了。”   阿贝轻笑了起来:“我刚刚确实认为你是,不过现在嘛……是我高估你了,你肯定不是流年珠。”   这种笃定的语气实在是令人心生厌恶,流年珠哼道:“你才活了多少年,能有什么见识?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阿贝年纪小没见识,阿贝继续笑着开口说:“我确实见识浅薄,但至少我知道,流年珠记录着世间的一切,诞生于世间却高于万物,如果它真的有了意识,那也一定是充满睿智和博学的形象,至于你……被区区一个人类的仇恨蒙蔽,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流年珠?”   在听阿贝前半段话的时候流年珠还挺得意,但是听完就无言以对了。它因百晓的恨意而诞生意识,对他的情绪感同身受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到了阿贝口中,好像是它废物一样?   阿贝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法里斯的关系如何,但是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成为一个死人的复仇工具。”   这句话明显是对小哑说的,可流年珠却总觉得他在讽刺自己,咬牙切齿地刚想反驳,就感到一阵头疼,无禁的意识在反抗它,而且它居然有些乏力!   “混蛋,混蛋……”由于镣铐加身,流年珠只能跪倒在地上,忍受着身体的不适,“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谁也没资格阻拦我!”   阿贝微笑道:“如果你真的是流年珠,说这个没资格管你那个没资格说你,确实很对,但百晓就有资格影响你了吗?”   “啊!!”流年珠发出一声怒吼,紧接着眼中的紫光消失的无影无踪,无禁喘着大气看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法里斯身上,“少爷……”   弥修都惊呆了,怪不得自己当初那么心甘情愿地加入神教,阿贝的洗脑能力简直一流,连流年珠都能洗。   “小哑!”法里斯上前狠狠抱住了他,“还好,还好……”   阿贝此时却收敛了笑容:“虽然暂时压制下了流年珠,但也还不到能放心的时候,流年珠的能量太强大了,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吞噬他的身体,得想个办法取出来。”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局面已经算乐观了,法里斯狠狠点头:“小哑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第六章 行刺   晚上睡觉的时候,弥修很罕见的没有和以往一样亢奋,反而静静地靠在床头,一脸深沉。   这个画面连见多识广的阿贝都感觉到了诡异,没有直接上床,而是站立在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形象吗?”弥修笑了笑,随即脸色又凝重起来,“我在想正事呢。”   阿贝差不多猜到了,躺到他的身边问:“流年珠的事?”   “嗯,”弥修点头,“说实话今天看到那两团紫光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慌张,我真的以为百晓还没死。”   虽然神教和联盟军的战斗最终获胜了,可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神罚议会几乎全灭,连阿贝都离开了自己身边那么久,假如这样的敌人卷土重来,那简直就是弥修的噩梦。   说完弥修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真是怕了,这要是别人被流年珠附身,哪怕所有人都阻止我,我也要杀了它的宿主,可是法里斯……法里斯为了神教尽职尽责,我也不想让他难过,所以很纠结。”   阿贝看了看弥修的一脸愁眉:“别太急,事情或许不容乐观,但也未必会和你想的一样严重。对神教有恨的只是百晓,既不是流年珠也不是法里斯的随从,只要能阻止流年珠吞噬他的意志,就不会出大问题。而且经过刚刚的交流,我发现流年珠,呵呵,还挺好骗的。”   阿贝忍俊不禁,弥修也跟着傻乐起来:“阿贝你刚刚太帅了,我觉得流年珠都快被你说的无地自容了。”   假如阿贝说的完全都是假话,那肯定骗不过流年珠,可偏偏那些话很有道理,阿贝心中也确实是这么理解的,流年珠这就没辙了。   “总之你不要发愁了,”阿贝缓缓收敛起笑意,“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要不要杀了法里斯的随从?”   心思被点破,弥修倒也不伪装了,点点头说:“没办法,我是真的怕了百晓。”   阿贝轻轻抱住了他:“那一年多的经历,真的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改变,我不想去评价你的对错,但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没人能让我再次离开。”   说实话,弥修都做好被打屁股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奖励!他心里明白,阿贝只是在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心里不禁更为动容,吻了阿贝一口说道:“好,以后我也不会那么极端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   阿贝欣慰地一笑:“你终于长大了。”   弥修正经不过五秒的天赋还没有消失,马上坏笑了起来:“你还盼着我长大呢?再大你会受不了的。”   阿贝摇头苦笑:“你当心哪天流年珠把你的脏心思当众说出来。”   “我不怕,反正你更丢人。”弥修嘿嘿一笑。   阿贝觉得自己就是在没事找气受,背过身不理会弥修了,决定取消原本打算给弥修的福利。   相对于他们两个,某些人这一夜注定要难以入眠了。哪怕是繁华如帝城,牢笼也是相当阴暗,法里斯看着围栏里的无禁,连连叹息。   无禁轻笑了起来:“少爷你别为我担心,这儿的环境也没有很差啊。”   为了防止自己再被流年珠控制做出什么对不起神教的事情,无禁主动要求把自己锁在地牢之中,法里斯对此虽然有些心疼,但也只能从了他,毕竟再惹出什么麻烦的话,自己真的没脸继续保着他了。   看了看为自己特地准备的柔软床铺,无禁满意地笑了笑,抬头看向法里斯:“少爷你奔波了这么多天,也赶快去休息吧。”   法里斯勉强一笑:“以前你天天服侍在我左右,我都习惯你不说话的样子了,现在猛然间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你的声音很好听,长相也很不错,以后一定能娶个好媳妇。”   无禁有些害羞:“少爷,我只想把身体里的流年珠处理干净,然后一直陪着你,伺候你。”   法里斯笑了笑:“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人会再讨厌你了。”   无禁低着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鼓足勇气说道:“少爷,您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你说人这辈子一定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只想一直陪着你。”   在自己最丑陋最无能的时候,这个满身光鲜的人都不嫌弃自己,在无禁心里别人什么都不算,他只想见到法里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活着,支撑着他摆脱流年珠的控制,不管自己以后是优秀还是废物,无禁都想和过去那几年一样,一直陪伴在法里斯身边。   法里斯微笑着点点头:“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外物影响到你。”   走出地牢,一阵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拂,法里斯心中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不少。也对,小哑还和以前一样,中间的种种插曲终会过去,或许需要的时间不会短,但只要有希望就好。   不过无论是无禁还是法里斯,这一夜睡的都很不踏实,弥修没有吃到阿贝,也是顶着一双不算明显的黑眼圈,一大清早聚集到主神殿里的一帮人几乎没有一个有精神的。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弥修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道:“昨晚我和阿贝一起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好的办法来,可流年珠的存在早晚是个威胁,你们谁有办法?”   显而易见,没人开口,毕竟这种闻所未闻的事情谁也不敢打保票。其实要说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杀了无禁,哪怕流年珠不会死,在它脱离宿主后将其封印即可,但是这种办法无异于是想跟法里斯结梁子,况且以阿贝的性格也不大可能会同意,所以最终还是要法里斯自己开口:“冕下,小哑他愿意主动进入地牢,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想,或许可以尝试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取出流年珠?”   弥修想了半天,看着阿贝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阿贝道:“总要尝试过后才能得知。”   “那行吧,”弥修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破事处理完,说道,“小哑现在应该还正常吧?把他带过来。”   不多时,两名神教军带领着无禁走进了主神殿,或许又是他主动要求的,他身上仍然戴着枷锁。   法里斯大致把自己的意思复述了一遍,无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算是欣然同意了,可是问题这就来了,具体该怎么做?   流年珠已经和他的眼睛融为一体了,人家好不容易不是哑巴了,总不能再让他变成瞎子吧?   无禁正色道:“冕下,少爷,为了神教的稳定,即使挖了我的眼睛我也心甘情愿。”   阿贝否决了他:“只怕那么做也是徒劳,流年珠似乎看中了你的身体,很可能已经和你的精神意志结合在了一起。”   “那怎么办啊?”法里斯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阿贝。   “其实最好的办法……”阿贝沉吟片刻说道,“还是要靠你自己,流年珠的强大在于它本身所蕴含的能量,并不体现在它掠夺身体这一点上。况且流年珠原本不会抢夺宿主的身体,只是它因百晓的恨意产生了意识,故而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只要你自己的意念足够坚定,就不会被它所压制。”   小哑是个什么性格法里斯心知肚明,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无禁却很坚定:“假如这样就行的话,那我有自信能做到,少爷,请您相信我。”   法里斯略微诧异过后笑了出来,看来,人都是会成长的。   阿贝也满意地一笑:“你能这么想,是好事,我也会和异能学院的导师一起查阅相关信息,尽早找到能帮助你的办法。”   “嗯?”弥修看了阿贝一眼,然后就在他的注视下不敢开口了。   弥修心里默默抱怨,那这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的二人世界啊……   法里斯二话不说,上前就挥剑斩断了无禁身上的镣铐,恢复自由之身的无禁愣住了:“少爷?”   法里斯笑道:“既然你有信心,还戴着这东西做什么?放心,我当然相信你。”   气氛终于轻松了一些,而就在此时,神王殿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   “看了半天一个熟面孔都没有,人类的寿命也太短了吧?”   “闭嘴靡菲斯,打赢之前最好少开口嘲讽。”   一个俊美的男子微笑着大步走了进来,脖子上还挂着一颗诡异的骷髅头,正是莫斯特和靡菲斯。   看到突然进来的外人,其余人下意识地戒备了起来,而弥修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冷道:“来者何人?”   弥修有一点和宫岚类似,那就是不喜欢在神王殿安插太多守卫,尤其现在已经不打仗了,更没必要那么做。可即使如此,也不会随便一个人都能混进来,眼前这个男人能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主神殿,其实力一定不弱。   无禁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冷道:“是你?”   法里斯皱眉:“小哑你认识他吗?”   所有人都觉得,哪怕无禁不认识他,也能通过流年珠得到他的身份信息,结果无禁居然慎重地摇了摇头:“我和流年珠都无法看透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只不过我在幻影城见过他一面,他当时鬼鬼祟祟地潜入城主府,不知道打算干什么。”   莫斯特叹气笑道:“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动手杀了那位城主,怎么成我鬼鬼祟祟的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法里斯拔剑对准了莫斯特。   莫斯特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冲着无禁笑了笑后,将目光转到了弥修身上:“我是什么人,这个答案并不重要,我此次拜访也没有恶意,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没有恶意?弥修冷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不管怎样,得看看你的本事。”   阿贝心里暗自叹息,弥修的性格恐怕三两年之内是很难恢复了,瞧瞧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多么有宫岚的风采啊。   “我很欣赏你的性格,所以我不会杀你的。”莫斯特微微一笑,紧接着瞬间冲到了弥修身前。   他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在弥修阿贝这类的高手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弥修单手抓住了莫斯特探来的手腕,目光阴寒:“这位朋友,我很欣赏你的胆量,但我想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要刺杀我,更想不明白你这么弱的人怎么敢有这种胆子!”   下一刻,莫斯特就像断线风筝一样被弥修爆发的强大能量震飞了出去。   刚刚他动手的时候法里斯和童殇都被惊到了,不过现在他们二人都松了口气,最起码在实力方面,弥修根本不需要他们多虑。   靡菲斯骂了起来:“该死的人类,拿着我们的力量对付我们!卑劣!下贱!”   若它还有当初十分之一的力量,也不至于被一个人类甩出去,连带着对莫斯特也没了好语气:“你到底行不行?莫名其妙的非要来这里,现在开心了吗?!”   莫斯特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道突然袭来的风刃贯穿了身体,无禁面无表情地出手了。   这下,莫斯特终于有些动怒了,看向无禁冷道:“是因为我刚刚的话触动了你的伤疤?你何必生气呢,你的主子不是没有责怪你吗?”   无禁死死咬牙,法里斯很诧异,小哑什么时候学会的异能?不过更让他诧异的是,莫斯特身上被留下了一道极长的伤口,但却没有一滴血流淌出来。   这下连弥修也皱起了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靡菲斯冷哼一声:“我早就说了,和这帮愚蠢的生物根本没必要交流,直接杀光就行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不只是莫斯特一个人在说话,他脖子下挂着的骷髅头居然也能开口。这种诡异的情况和无禁与流年珠类似,最近怎么这么多怪事?   “你眼中确实没有什么恨意,”阿贝缓缓开口了,“所以我想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对弥修出手?背后有没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莫斯特重新换上笑脸:“我说了,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弥修冷道:“我拿了你们什么,倒是说啊!”   “力量,”莫斯特笑道,“那些本不属于你的力量。”   弥修被他气笑了:“力量?我的天赋来自我的父母,战斗招式来自我师父石蚕,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说我拿了你们的力量?”   靡菲斯骂道:“该死的!极北之地洞穴里的事情,你忘了吗?”   这种问题很容易让人想歪,弥修怒道:“少他妈给我放屁!谁和你在洞穴里见过?”   “你……”靡菲斯刚想破口大骂,突然想到了什么,“莫斯特,你是不是把他的记忆也一并收回去了?”   莫斯特神情尴尬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可阿贝却突然联想到了什么。弥修对自己的异样都不甚在意,可阿贝却一直耿耿于怀,比如当初他跟随石蚕去极北之地修炼,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可实力却是突飞猛进,这期间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弥修一直说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听到面前这个男子说的话,阿贝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前阵子裂隙打开却无事发生,这件事本身就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弥修拿了他的力量……通往异界的裂隙就在极北之地,莫非当初弥修修炼的时候,真的误打误撞经历了什么?阿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假如莫斯特说的属实,那么也正好解释了为何弥修什么都不知道。   阿贝盯着莫斯特:“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人吗?”   弥修瞪了瞪眼睛,阿贝怎么好端端的骂人家不是人呢?   莫斯特挑挑眉头,靡菲斯抢先开口:“人?少拿那种卑劣的字眼形容我们!”   这个答案就足够说明问题了,阿贝猛然出现在了莫斯特身后,光针杀迸射出的强光笼罩了他四周,瞬间就将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了,阿贝算是他们当中最沉稳的人了,怎么突然就动手了?不过莫斯特却仍旧是一滴血也没有,即使被打成了残躯却也还活着,眼神阴寒:“找死!”   类似于黑暗能量的物质萦绕在他的周身,瞬间向阿贝卷去。   弥修惊地直接站了起来,可对方奈何不了他,自然也无法伤到阿贝,阿贝不慌不忙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再次出现在莫斯特的身后,手掌覆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强光迸现,莫斯特的头颅化作了飞灰。   不过,就算如此莫斯特还是没有死,他残破的肢体迅速组合到了一起,并且生长出了被彻底摧毁的部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焕然一新的莫斯特重新出现在原地,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大变活人。   莫斯特轻笑着看向阿贝,顺便活动了一番有些僵硬的身体:“这是通过我对人类的理解,创造出的最完美的躯体,你不要再打坏了,我会心疼的。”   这个场面毫无疑问充满了冲击力,然而下一秒,原本得意洋洋的莫斯特突然一声闷哼后倒了下去,又来了一出现场讹人。   已经经历过相似场面的无禁都是懵的,更别提别人了,沉默了好久,弥修才扶额坐下:“你们谁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七章 监视   莫斯特再次苏醒后,看着自己身上的镣铐,有种熟悉的感觉,抬头看着面前的众人,他微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的习俗吗?”   众人都是沉默不语,因为他们受到的冲击都不小,一来是阿贝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二来……在莫斯特昏迷时阿贝又尝试了几次,可即使他没有反应,身体被破坏之后也会缓缓复原,甚至阿贝的灵魂熔炼都无法起到作用,莫斯特的身体还是会继续复原。   现在的问题在于,或许动不动就昏倒的莫斯特无法威胁人类世界,但他们也拿莫斯特没辙,无论如何也杀不死他。   弥修好奇地走过去打量他:“你就是异界怪物?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啊,我的力量居然来自于你,我不信。”   靡菲斯哼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要不是莫斯特这个傻蛋横插一脚,早在冰暗洞穴我就要了你的命了!”   弥修笑的很危险:“哦?那我倒要谢谢你提醒我这一点了,我这个人可是很记仇的。”   莫斯特笑着看了靡菲斯一眼:“你看,你祸从口出了吧?”   阿贝一直沉默不语,他也没办法解决现在的问题。或许是他不了解异界生命的构造,或许是因为莫斯特不在自己本来的世界,总之就是无法杀死。这个问题和无禁的类似,都是短时间内没有威胁,但总归是个隐患。   阿贝愁的简直要掉头发,回想自己漫长的一生,也太波折了吧?孤苦伶仃地活了那么大岁数,摊上了宫岚和弥修两个不省心的神王,还亲身经历了两次生死交替,现在好不容易能安享晚年了,又冒出来两个人力无法解决的问题,他活着就是为了受罪吗?   不过这种抱怨在他心中不会停留超过五秒,毕竟他已经习惯收拾烂摊子了,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要打开裂隙来到我们这里?”   又是靡菲斯抢答:“废话,当然是为了杀光你们这群低等生物!不过,若是你们愿意做我的信徒,我可以考虑放过你们。”   “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莫斯特冲着靡菲斯笑了笑,随即看向阿贝,“我说过了,我们没什么恶意,只是异界已经没什么乐趣了,所以想来你们这里看看。有可能是水土不服的原因,你们也看到了,我动不动就会昏倒,需要来自异界的能量才能减缓这一点,所以才特地来找……弥修,对吧?”   弥修这才知道,这还不是一只怪物,是俩!和无禁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贝又问道:“假如弥修不对你们提供能量,你们会死吗?”   “不会,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就不能使用太多能量了,不然就会昏倒。”莫斯特还挺老实,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   弥修哼了一声:“那我更不会给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吧!”   莫斯特表情无奈:“回不去了,我们没办法在这里打开裂隙。不过为什么不愿意给我?那本就是来自我们异界的能量,再说我也没有恶意,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弥修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看了阿贝一眼,这就是你口中恐怖的异界怪物?怎么画风有些不一样呢?   这些年来不仅人类世界风云变幻,异界也不遑多让,阿贝自然不知道,当初被尼采召唤想要毁灭人类世界的异界之王,现在已经挂在新王的脖子上,沦为出气筒的角色了,而莫斯特这个新王,似乎对杀戮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仿佛就是来旅行的。   “你们杀不死我的,我完全可以继续动手,你看。”莫斯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噬魔者,一脸真诚,“可是我并没有选择继续动手,还不足以表现我的诚意吗?”   法里斯冷道:“你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子哄吗?等你有了力量,我们岂不是任你宰割?”   莫斯特本就是来要回力量的,没想到人类这么不讲道理,哼了一声说道:“那好吧,反正我没有恶意,也不怕人类杀我,没力量就没力量吧,我不要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童殇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异界怪物可太有意思了,像个小孩一样单纯,结果酷爱吃醋的嘉蓝又吃味了:“你意图行刺冕下,想走就走吗?”   想想自己的经历,怎么也得让莫斯特挖两年冰才能放过啊!   靡菲斯冷道:“走?就不走!你起来和他们打!反正你又死不了,累也累死他们!”   虽然这话有些可笑,但假如莫斯特真的那么做了,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阿贝马上开口说:“其实这件事,并不是不能商量。”   莫斯特嗯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结果靡菲斯识破了阿贝:“这个该死的人类想骗你,你别上当!”   弥修冷道:“你再说别人该死,我就先让你死!”   “来啊,我怕你啊!”   阿贝拦住了要动手的弥修:“不过这件事毕竟事关我们整个人类,我们需要仔细商量一番。不过确实是你先动手的,如果你讲理的话,就老老实实先去牢里,等我们商量出了结果,自然会告诉你。假如你不满意,到时候再打便是了,如何?”   莫斯特抢在靡菲斯开口之前给了它一个脑瓜崩,笑道:“那我就等着你的消息了,我这么有诚意,你可不要骗我啊。”   莫斯特缓缓起身,老老实实地戴上神教军新拿上来的噬魔者,然后跟着走出了主神殿。   弥修简直怀疑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流年珠的破事还没有头绪,又蹦出来一个要债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弥修皱着眉头:“绝对不能给他力量,鬼知道他拿了力量后会不会带来灾难!”   阿贝点点头:“这是当然,我只是想先稳住他,不然打起来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法里斯心里感慨,不愧是福光城的神话,阿贝大人骗人的姿态都那么高贵……   童殇突然走上前来,不过他不是想出了办法,而是提醒众人,到了午饭时间了。   对童殇来说,眼前的麻烦虽然不小,但有弥修和阿贝顶着,法里斯办自家事也比平时更上心,根本不需要他劳心费神,简直就是神仙日子!童殇暗戳戳地想着,必须想办法让弥修在帝城多留几天。   弥修和阿贝都不算讲排场的人,一行人用餐也在一张桌子上,跟个大家庭似的,唯独无禁似乎很不适应,好像很拘谨。   弥修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放下餐具叹息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不过那个怪物,叫莫斯特还是什么的,他的状态和小哑还挺像的,小哑,流年珠是不是跟那个骷髅头似的,总在你身边絮絮叨叨的?”   无禁尴尬地一笑:“之前确实是这样,我在幻影城初见他的时候也很惊异。不过现在好多了,流年似乎沉寂了下去,好久没给我反应了。”   “流年?”弥修嘿嘿一笑,“叫的还挺亲密,不过就像阿贝说的那样,只要你能压制过它,对神教来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毕竟它又不是百晓。”   无禁有些羞赧:“多谢冕下抬举。”   弥修突然把话题扯到流年珠上,本意只是为了不让无禁那么尴尬,不过阿贝听到他的话后,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无禁的问题在于,如何使得流年珠放弃对神教的敌意,而莫斯特,由于无法印证他的话,所以他的问题在于如何在不给他力量的前提下稳住他。这两个麻烦都不小,但是,能不能拿来相互对付呢?   “小哑,”阿贝突然开口了,“吃完饭后你单独来找我。”   “啊?好……”无禁毕竟和阿贝没有什么交集,冷不丁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紧张。其实连法里斯都有些紧张,只不过他心里知道阿贝一定不会对小哑不利,所以也只是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弥修嘟嘴:“我还没死呢,你要单独见别的男人?”   要不是人多,阿贝就直接把盘子扣弥修脑袋上了:“你跟我一起,行了吧?”   童殇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见惯了弥修之前冷血暴戾的一面,再看到如今……只能说爱情真的是神奇的。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他在嘉蓝面前的模样在外人看了也会大跌眼镜的。   用过午饭,本该是舒舒服服的午睡时间,但面前摆了两件破事,再加上阿贝说了要见无禁,二人都没有上床休息。不多时,无禁敲响了房门。   “冕下,阿贝大人。”行过礼后无禁就一直低着头,似乎很紧张。   弥修看了看阿贝,示意他表演吧。   阿贝点点头道:“不必多礼,也无需紧张,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我们都相信你能压制好流年珠。”   无禁松了口气:“多谢阿贝大人。”   “其实你的能力已经很强了,我已经将你视作了神教的一员,今天找你,其实是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去做。”阿贝继续说着,“莫斯特的问题,想必你也已经很清楚了,弥修不可能给他力量,但也不能直接拒绝,一个杀不死的敌人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无禁点点头:“要我做什么,请您细说。”   其实阿贝的真实意图,无禁用自己的能力一看便知,可他并不敢那么做。况且即使他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拒绝,毕竟阿贝不是在害他。   “你之前提到过,流年珠也无法看透莫斯特,是吗?”   无禁点点头,阿贝继续说道:“现在不行,未必以后也不行,我打算找个借口骗骗莫斯特,让他为神教效力,你作为他的搭档,负责监视他。一旦流年珠能够对他生效,或者你能看出他的不对,立刻向我们汇报。”   无禁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不能不同意,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说:“属下定不辱使命。”   阿贝微笑道:“想必你也能知道,我打算用什么借口骗他,你不要多心,这也是为了神教。”   “属下必定尽心尽力。”无禁严肃地行礼,虽然阿贝不说他也能知道,可既然坦诚地告知了,就说明阿贝真的将他当作了自己人。   “好,你先退下,我们接下来要去找莫斯特聊聊。”阿贝笑道。   无禁告退后,弥修还没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你让一个问题去管另一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阿贝笑着起身,“请吧冕下,移步地牢。”   二人刚刚走进地牢,就听到尽头的牢笼里,不断地传出靡菲斯喋喋不休的抱怨。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人类是最喜欢出尔反尔的生物,你居然相信他们的话?哼,早知道我才不会帮你打开裂隙呢,一辈子待在那里也比跟着你这种蠢货好!”   莫斯特靠坐在墙边一言不发,看他那悠然自得的表情,似乎是在享受音乐,听到脚步声后他笑眯眯地睁开眼睛:“这么快就商量好了?靡菲斯你看,人类还是很有诚意的。”   靡菲斯哼了一声,懒得理会他这头蠢怪物。   阿贝开口道:“你的力量,弥修可以给你,但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我知道,哪怕是我的东西,想要回来也没那么简单,你说条件吧。”莫斯特笑容不变。   阿贝顿了顿说道:“如果你愿意为神教效力的话,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先别急着拒绝,你说你们已经无法再次打开裂隙了,那你们之后就要作为人类在我们的世界生活,而神教,是这个世界上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有个词叫做入乡随俗,你们于情于理都应当效忠神教吧?”   “你们也配?”靡菲斯冷笑着嘲讽。   莫斯特想了片刻:“也不是不行啊,那我答应了,你就把力量还给我吗?”   “当然没那么简单,”阿贝笑道,“正好我们最近遇到一件麻烦事,如果你能帮我们解决,那能量自然双手奉上。”   “说吧,什么事。”莫斯特问道。   阿贝略一停顿,说道:“那个杀死幻影城城主的孩子,他被某种东西寄生在了体内,我们没办法强行将他们剥离,只能寄期望于他自己压制下去。但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我希望你能做他在神教的搭档,时刻关注他的情况,若是被夺去了意识,你就看好他,别让他乱来。等到事情完美解决后,我们就给你能量,如何?”   莫斯特开始认真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靡菲斯还是一如既往直接骂了起来:“放屁!别人如何关我们屁事!再说了,谁知道什么情况才算是完美解决,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别想蒙骗我们!”   弥修沉默不语,他感觉莫斯特还没有这个骷髅头机智。   莫斯特考虑了半天,开口道:“可是我现在一使用力量就会昏厥,假如他真的被什么东西夺走了意识,我怎么阻止他?要不,你们先还给我一部分能量?”   事实证明最傻的还是弥修,他觉得莫斯特这话有点道理,正考虑给他多少的时候阿贝开口了:“不行,这是我们的条件,如果你不接受的话就算了,我们不会和你讨价还价。”   在靡菲斯开骂之前,莫斯特笑着点头答应了:“行吧,你真是个狡猾的人类,但没办法,谁让我们比较被动呢。”   “所以你答应了?”阿贝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欣喜或是激动,似乎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莫斯特点点头:“好吧,反正我没什么事,就当陪他玩耍了。”   弥修这下彻底明白了阿贝的意思,这下不单单是为无禁找了个免费保姆,还暂时稳住了莫斯特不选择极端的方式,无禁那边虽然他本身的意识没有问题,但就像靡菲斯说的那样,究竟什么程度才能称之为所谓完美解决呢?短时间内,这两个麻烦真的就互相解决了。   弥修打心底对阿贝感到敬佩,可真是老谋深算啊!或许这个方法也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很长时间以内都会很安定,而且无禁的问题是可以通过时间慢慢解决的,到时候只剩下莫斯特的问题,可以倾尽全力再想对策。   莫斯特笑道:“我会说到做到的,也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食言,否则我可是会生气的。”   弥修哈哈一笑:“怎么会呢!只要你们不打算动手,我们人类自然欢迎你们。来人,快给莫斯特松绑,大老远来一趟,怎么着也得好好享受一番人类的美食美酒啊!”   当天晚上,吃饱喝足的莫斯特终于睡上了这世间最豪华的房间,靡菲斯也不知道是眼馋还是心思细腻,又开始吹枕边歪风了:“莫斯特,那个人类明显是在拖延时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然后呢?”莫斯特笑道,“你现在就是个装饰品,我又不是那个弥修的对手,打起来根本没完没了,对我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暂且答应他。而且你也别装糊涂,即使不是异界的能量,来自人类的能量我们也是能接受的,暂时陪他们玩玩吧。我倒要看看,到最后他们好不好意思食言。”   靡菲斯哼了一声:“人类的能量太微弱了,而且,你不觉得这么做是对你的玷污吗?”   “无所谓,入乡随俗嘛……”莫斯特笑得更加开心了,“而且你不觉得,那个叫无禁的人挺有趣的吗?”   靡菲斯不屑道:“是吗?我不觉得。”   “不觉得就不觉得吧,反正你得听我的。”莫斯特笑道,“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既然异界已经回不去了,就要习惯新的身份。” 第八章 特使   现如今,每天的朝会还是挺热闹的,不单单阿贝、童殇、嘉蓝、法里斯等高层要参加,还有一大批参政院和异能学院的官员,可是今天,又额外多了两个人,那就是无禁和莫斯特。   有些了解一部分情况的人都是面露戒备,更多的人是满脸的不明就里,茫然地看着这二位新来的同僚。   二人世界享受久了,弥修感觉王座怎么坐怎么别扭,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童殇一眼,示意他赶紧出来宣布。   “诸位大人,”童殇站住来说道,“这二位其中一位是法里斯大人的挚友,还有一位是来自远方的客人,都是实力不俗的高手,都愿意效忠于神教。冕下有令,加封为神教特使,在法里斯大人麾下效力。”   无禁老老实实地跪下行礼,莫斯特看了他一眼后,也跟着有样学样跪了下去。   在这种人多的场合,靡菲斯并不敢让莫斯特当众丢人,所以闭着嘴一言不发,憋了一肚子牢骚和污言秽语,打算下去之后和莫斯特好好说道一番。   童殇退回原位后,弥修开口了:“希望你们二人能尽心尽力辅佐神教……对了法里斯,你那位挚友我还不知道名字呢。”   法里斯明白弥修的意思,无禁以前的名字是小哑,这个称呼给一个哑巴随从并没什么不妥,可他现在好歹是神教的特使,再叫小哑就有些玩闹了,弥修这么说是让法里斯再给他起个正经名字。   可是一时之间法里斯也想不出什么好名,无禁行礼道:“启禀冕下,属下名叫无禁。”   虽然这个名字是流年珠给他想的,但毕竟是得到的第一个正经名字,还是有一定意义的,所以他也愿意拿来用。   “好,无禁,”弥修并不知道这二字的含义,以为就是个普通名字,“那你和莫斯特以后就是我们神教的特使了,直接听命于法里斯。法里斯主管各地治安,在每座城镇都有一半兵权,可谓是为神教呕心沥血,你们两个要多多替他分忧。”   论起实权,恐怕其他所有官员加起来也没有法里斯大,搁在任何一个时代统治者都不可能培养这种权臣,可法里斯不同,他的忠诚任何人都不质疑,当初若不是他冒死送来的情报,神教早就完蛋了,所以把大权交给他任何人都放心。   无禁和莫斯特又向着法里斯行礼,无禁倒没什么,莫斯特就有些郁闷了,怎么人类的繁文缛节这么多?   好不容易众人散去,大殿里只剩下昨天那几张熟面孔后,已经快憋疯的靡菲斯立刻开口了:“莫斯特你就是我们异界的败类!居然对着人类下跪!”   别说莫斯特不在意了,其他人也习惯性地无视了靡菲斯的吼叫,法里斯走上去,看着无禁有些动容地拍了拍无禁的肩膀:“好样的,以后我们就能并肩作战了。”   无禁的鼻子一酸,如今的他终于有能力为他的少爷分忧了,或许流年珠找上他不一定全是坏事,只要自己的意志足够坚毅,就能利用他的能力帮到法里斯。   莫斯特一脸笑意地问道:“特使?这个词汇倒是挺新鲜的,具体是做什么的?”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法里斯看了他一眼,语气不算和善。   神教之前从来没有安排特使这个职务,不过顾名思义,肯定是要外派出去代表神教四处巡查的,法里斯有些不理解阿贝的意思,毕竟这两个人都算是不安定的因素,就这么派出去真的没问题吗?不过法里斯已经习惯听从阿贝的命令了,并没有提出质疑。   无禁更是不疑有他,莫斯特不知道内心是怎么想的,反正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很正常,看样子阿贝的计划开头还是很顺利的。顿了顿之后阿贝开口道:“以后你们二人就正式算作神教的人了,言行举止不能辱没了神教的风度,更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提及本职工作,无禁和莫斯特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开口。   就在众人打算散去的时候,阿贝看了童殇一眼问道:“最近各地有何异常吗?”   有时候,聪明人之间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交流,童殇明白了阿贝的意思。若真有什么大事,他肯定一早就向弥修汇报了,根本不用等着阿贝询问,现在刚刚加封了特使,阿贝又这么问他,很明显是要他随便找件事,想要试探一番他们的能力。   “倒是有一件事颇为蹊跷,”童殇不慌不忙地说道,“月城城主来信,说当地的一部分居民行事诡异,似乎有聚众谋逆之嫌,只是暂时还没有证据,来信提醒冕下注意。”   类似这种闲着没事找事的来信,每天都有上百封,童殇说起这个很是信手拈来。   法里斯也莫名其妙地看了童殇一眼,他不明白,这种莫须有的信件有必要这么煞有介事的吗?   阿贝点点头,装作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你们二人可愿意前去调查?”   无禁立刻行礼应下,莫斯特也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法里斯皱着眉行礼:“阿贝大人,眼下各处还算太平,属下也很清闲,可否让我一同前去?”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是信不过无禁,而是担心他和莫斯特在一起会不安全。   如果一切稳定下来,让他们两个彼此监视自然是最好的情况,不过毕竟是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有法里斯兜底也算上了一层保险,阿贝答应了:“好,那你们即刻启程吧,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无禁,莫斯特,不要让我失望。”   三人再次行礼,接着就退下了,准备调拨人马动身。   弥修终于松了一口气,无禁一行人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恨不得趴到阿贝身上:“这一连串的屁事终于暂时解决了,阿贝,珍惜时间吧?”   阿贝无奈地一笑,把弥修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去:“再看看他们二人的情况吧,假如一切乐观,我们再把心放下也不迟。”   弥修叹息:“我感觉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好歹是神王冕下,别跟个耍赖的小鬼一样,”阿贝又笑了笑,接着目光变得深邃,“但愿一切能照我设想的那样发展吧。”   阿贝内心深处其实很想继续和弥修游历世界,并不是因为他贪图清闲,而是那样的话,就证明这个世界终于太平了。   而无禁和莫斯特那边,备车的时候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虽然特使二字听上去很厉害,但也只是在外边厉害,在神教总部恐怕地位并不高,至少和法里斯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所以神教军自然而然地给他们分别准备了马车。法里斯对此有些不悦,似乎是担心无禁多心,可无禁简单想了想后,并没有让神教军重新准备,说了一番义正严辞的话,让法里斯心里很是欣慰。   虽然无禁也很想和自家少爷待在一起,可他没有忘记阿贝交给他的任务,他还要监视莫斯特。于是当大部队整装待发后,他跟着一脸笑意的莫斯特上了一辆小马车。   刚在马车上坐稳,靡菲斯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抱怨了,无外乎又是一堆不堪入耳的叫骂,莫斯特就跟没听到似的,一直满脸微笑地看着无禁。   直到无禁忍无可忍:“你能让它闭嘴吗?”   莫斯特无辜地一摊手:“恕难从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教教我,如何让一个喋喋不休的蠢物件闭嘴,我看你在这方面挺有经验的。”   莫斯特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可并不会让人感觉到亲和,相反,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他是在嘲讽,无禁哼了一声就不想再理会他了。   莫斯特好像感受不到他的冷漠,继续笑着搭话:“你体内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你朋友?”   无禁不想回答他,可架不住莫斯特总拿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沉默了一会儿后反问道:“你脖子上的又是什么?你家亲戚吗?”   “也不是不能这么理解,”莫斯特微笑道,“它是昔日的异界之王,不过眼下异界也只剩下我们两个活物了,过去的事也没必要再提。你看我都如此坦诚了,你不能知无不言吗?”   无禁就是打算什么都不说,也是这么做的。   靡菲斯哼了一声:“你看,我就说人类是卑贱的生物吧!他们个个都只会出尔反尔!”   “我可没说过要回答你的问题,”无禁的目光冷了下去,“想要动手吗?”   莫斯特苦笑了一声:“你明知道我没办法动手的,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是人吗?”无禁嘲讽道。   莫斯特继续微笑:“虽然我不是人,但我以后也只有这个身份了。”   无禁冷哼了一声,这句话他一个字也不信,若不是自己的能力无法对莫斯特起效,自己一定会当场拆穿他的谎言。无禁一门心思认为莫斯特只是因为暂时缺少能量才这么说的,想起阿贝交给他的任务,心中对莫斯特又多了几分提防。   莫斯特并不知道无禁在想什么,反正他只需要听从阿贝的意思跟着无禁就行了,况且这个人很有趣,他也乐得这么做。   如果说他们两个或是主动或是被动无法离开彼此太远,那靡菲斯就是纯倒霉蛋了,马上又闲不住了:“我说你这个小子,你不是挺喜欢你那个少爷的吗,何必待在我们这里碍眼?”   靡菲斯这番话倒是给无禁提了个醒,阿贝的目的是稳住莫斯特,假如自己总是表现对他的厌恶却还一直跟着,或许会引起对方的疑心,看来以后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展露情绪了……无禁哼道:“你我都是神教的特使,理应一起行动。而且神教是个讲规矩的地方,我算什么东西,没资格和法里斯少爷共乘一车。”   “口是心非,”靡菲斯嘲笑道,“你就是不敢!”   “随便你怎么想。”无禁哼道。   莫斯特微微一笑:“既然都是神教特使,所以我们应该和谐共处才是,你是为了满足法里斯的期待,我呢,是为了靠功劳换取能量,咱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愁怨,不是吗?”   虽然他们两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莫斯特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无禁就是看他不顺眼,而且莫斯特的身份就注定了无禁不可能把他当自己人,所以无禁又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哼?哼!”靡菲斯也哼了一声。   莫斯特笑道:“你们两个不会是兄弟吧?”   无禁终于不哼了,换了个方向继续攻击:“我们作为神教特使,外出是要执行任务的,你可别拖累我。”   “那保不齐,”莫斯特笑着说,“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关键时候可要靠你救我了。”   相对于他们,法里斯的马车上就清净了许多,他有些惆怅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发出了不知道第几次叹息。   简单想过之后,他就猜出了阿贝的想法,虽然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法里斯还是觉得阿贝大人这次有些想当然,他可以相信无禁,却信不过莫斯特,万一莫斯特暗地里有什么阴谋,他怕无禁无法识破。   不过这么愁下去也不是办法,既已如此,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法里斯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拿起一封书信就看了起来。   法里斯对神教的任何事都很上心,虽然此行的最大目的是为了保护无禁,可他也没有忘记名义上的正事,临走前专程去找童殇要来了月城城主的这封信。   其实也难怪童殇一开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信上的内容太似是而非了,月城城主只是说城里有一部分居民最近行踪诡秘,还总是三不五时地聚到一起,似乎在筹密着什么大事,提醒神教做好提防。怎么说呢,实在是太像没什么可写的情报,于是胡乱找了件小事呈报了上来,法里斯看完也没有任何收获。   不过,好歹是给莫斯特找了件事情去做,总比一直扣押在牢里好。   另一辆马车上,对话的声音就没有断过,莫斯特看着胸口的靡菲斯问道:“你知道月城是什么地方吗?”   靡菲斯并不想跟个小弟一样有问必答,但它更不愿意沉默,于是开口说:“我只知道那是一座西北地区的城镇,但是从没有到那里去过……听上去景色应该不错,能欣赏月光。”   无禁忍不住了:“放屁,月城是因为靠近月河才得此之名,之前是圣灵家族的属地之一,后来被威尔斯特收入囊中,最终归了神教。那儿的月亮和别的地区没有任何区别,没什么可看的。”   诸如此类的情报早就被流年珠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无禁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两个啥也不知道的玩意儿乱猜,忍不住出言科普。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靡菲斯哼道,“你们的世界你当然了解,这也能拿来当作嘲讽我们的资本吗?”   无禁还击:“莫斯特刚刚说了,你们以后的身份是人,别张口闭口总是你们世界我们世界的。”   “你!”靡菲斯气急。   “好了,”莫斯特笑着安抚着靡菲斯,“我们知道的确实不多,有人帮我们解释也是好事。”   靡菲斯语气不屑:“你真是太蠢了。”   莫斯特不甚在意,反正由于靡菲斯长久以来的语言攻击,现在一般的辱骂已经很难让他动怒了,反正就算怒了,现在的他也无可奈何……就在莫斯特打算继续虚心请教的时候,无禁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紫色的光晕。   “哼,明明靠的是我的能量,却还把我压制着?”   无禁本人也是一愣,继而脸色难看:“流年?”   正是几天没再出现的流年珠,所有人都知道它不会那么轻易就彻底沉寂,但也没料到它会苏醒的如此之快。   “怎么回事?”靡菲斯迷茫了。   “至少他们这些怪物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人类只不过是低贱的生命,居然还妄图压制我!”   伴随着流年珠的吼叫,无禁眼中的紫光也越来越耀眼,他捂着脑袋颤颤巍巍地起身,想要通过意念再次压制流年珠,可显然不会那么简单地办到,无禁感到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而且随着意志的涣散,身体也开始不听使唤了,在空中凝聚出了一道风刃瞬间掀开了马车的车顶,然后翻身跃了出去。   靡菲斯哈哈大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个人类愚蠢的模样确实很可笑。”   莫斯特脸上却没有笑意:“你觉得可笑吗?”   靡菲斯哼了一声:“不可笑吗?等等,你不会是打算帮他吧?别管了,让他身体里的东西控制住他,然后看着人类互相残杀不好吗?”   “不好,那样的话弥修怎么可能给我们能量?”说完,莫斯特也跟着追了出去。   神教军的阵型显而易见已经乱了,心事重重的法里斯听到骚乱后迅速下车,就看到无禁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好远,莫斯特正在他身后追着。   法里斯苦恼地叹息,亏他还觉得事情有所转机呢,这才离开帝城多远,就又不安生了?   不过事情也没有太过于麻烦,无禁还没有被彻底压制,虽然很难控制身体,可他还是尽力和流年珠争夺着控制权,斜着一脑袋撞到了路旁的大树上,被赶到的莫斯特抓到了。   很快,神教军大部队就把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法里斯松了口气,认命地走了过去。 第九章 神会   “蠢货!你想把我也害死吗!?”   “闭嘴……你别想控制我!”   莫斯特虽然无法使用太多能量,但擒拿住一个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人还是很轻松的,只不过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在无禁的身后开口道:“看来我的活儿并不轻松,你体内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压制你。”   无禁咬牙切齿:“你闭嘴少烦我!”   流年珠:“闭嘴!你个莫名其妙的怪物,赶紧放开我!”   “别放开!”   “放开!”   在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神教军看来,他们的无禁特使就跟精神分裂一般,一会儿喊着放开他,一会儿又不让放开,这是唱的哪出?   莫斯特冷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这不是你的身体,那你最好学的听话一些,否则……你也想变成骷髅头吗?”   靡菲斯:“莫斯特,你别指桑骂槐!”   流年珠冷笑了一声继续挣扎:“我能看上他的身体就是他的福分!而且神教作恶多端,我灭掉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禁咬牙怒道:“你闭嘴!你这种废物不配用我的身体!”   流年珠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骂我什么?”   “废物!”无禁的声音更高了,“一个死人的仇恨都能影响到你,你算什么东西?你这种垃圾,也配和神教做对?”   流年珠这下是彻底愤怒了,莫斯特明显感觉无禁身体反抗得更加剧烈,应该是在意识争夺上落了下风。莫斯特有型焦急,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强行束缚着他喊道:“你不是号称神教特使吗?别人想夺去你的身体你都无计可施,别这么没用!”   无禁没有开口,应该是在用尽全力抵抗着流年珠的侵染,流年珠反而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挺能耍嘴皮子的,我对付你这样的人易如反掌,你乖乖认命吧!”   无禁发出愤怒的吼叫,可是莫斯特看得出来,他已经快要彻底失去自我意志了。就在莫斯特纠结着,要不要使用能量暂时打晕他的时候,法里斯闪身来到了他们身前,轻轻捧起了无禁的脸,帮他擦掉了刚刚撞出来的血迹。   无禁本人的实现已经很模糊了,但还是清晰地认出了眼前的人。一瞬间,悲痛,惭愧,不甘,各种浓烈的情绪充斥在无禁的胸腔。   他明明想帮法里斯分忧的,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   莫斯特惊异地发现,虽然法里斯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无禁的抵抗明显减弱了很多,眼中迸发的紫光也越来越暗淡,他似乎又一次压制下了流年珠。   当无禁彻底放弃抵抗的时候,莫斯特松开了他,然后无禁脚步发虚直接摔进了法里斯的怀里。   法里斯还是一言不发,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算作安抚,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莫斯特心里有些恼怒。   可能是被人比下去了吧,自己怎么说怎么做都没有用,而法里斯只需要站在他面前,无禁就能因为他立刻恢复神志。   等无禁恢复了一些力气后法里斯轻轻放开了他:“现在距离帝城还不远,我立刻送你回去。”   “不必了……”无禁虽然很虚弱,但目光格外坚定,“少爷你相信我,我可以做到的。我不想再让冕下和阿贝大人忧愁,我迟早能彻底压制下流年珠的力量。”   算起来,这是无禁第二次胜过流年珠了,或许法里斯内心深处一直对他有信心,只是不忍心看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罢了。既然无禁自己都这么说了,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否决呢?   法里斯轻轻点点头:“好,那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莫斯特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口道:“法里斯大人,阿贝不应该把这件任务交给我,你明明比我合适得多。”   法里斯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也懒得去明白,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继续赶路后,就扶着无禁上了自己的马车。   四周的神教军慌慌张张地回归原位,靡菲斯这才敢笑着开口:“嘿嘿,看来人家还是信赖法里斯啊……不过也很正常,谁让我们不是人类呢。”   莫斯特轻轻勾起了嘴角,可是却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某种可怕的气息,靡菲斯立即闭上了嘴。   莫斯特对人类世界的各处景色都很好奇,刚刚一路上除了和无禁斗嘴,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欣赏沿途风景上。可是现在,虽然少了无禁的冷言冷语,但莫斯特却也没有继续欣赏风景,而是垂着头坐在榻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沉默了没多久,靡菲斯就又忍不住开口了:“你在郁闷什么呢?不会真的把那个人类的命令放在心上了吧?”   “我,不知道,”莫斯特笑着开口说,“我确实有些失落,但要说原因,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不喜欢被人比下去吧。”   “呵,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靡菲斯嘲讽,“要我说不管无禁是好是坏,这和你我都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我们需要的只是力量。说起这个,我还是觉得弥修不可能说到做到的,不然我们直接跑了算了,虽然人类的力量比不上异界能量,但也能够积少成多。”   莫斯特顿了顿,摇摇头:“无所谓了。”   靡菲斯愣了一下:“无所谓?无所谓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给不给我力量都无所谓了,”莫斯特笑道,“反正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不如以后安安心心当一个人?反正即使没有力量,人类也无法杀死我们,他不给就不给吧,愿意给你我一个位置就好。”   这番话,原本莫斯特没打算对靡菲斯说,因为一直以来他并不觉得靡菲斯能理解他的想法,但或许是之前靡菲斯对他的关心,又或许是因为此时心中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脆弱,莫斯特直接说了出来。   其实,在让靡菲斯帮自己撕开裂隙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再回去。   这一次,靡菲斯沉默了很久。   “这,就是你心中的真实所想?”靡菲斯的语气似笑非笑,“看来我确实不理解你……换做谁也无法理解吧?你可是堂堂的异界之王,跑来人类的世界里当一个普通人,你在讲笑话吗?”   “并不可笑吧?我觉得,现在还不错。”莫斯特继续笑道,虽然他在笑,可是靡菲斯知道,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靡菲斯没有再开口,仿佛睡着了一般。   而打破这片死寂的,居然是车门打开的动静。   无禁脸色还有些苍白,额头上的伤口已经被法里斯的光系异能治疗了,可还包着纱布,有些滑稽。然而哪怕是这样,他看到一言不发的靡菲斯和莫斯特后还是出于习惯地嘲讽:“真难得你们两个居然都闭着嘴,怎么,你们那儿也有午睡的习惯?”   莫斯特看着他:“你怎么回来这里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刚刚就说过了。”无禁斜靠在软塌上,目光不屑。   莫斯特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确实是这样,不过你刚刚说完没多久,那个谁就醒来跟你开始拔河了,你不怕历史重现吗?”   “不怕。”无禁面无表情地回视。   “人类真是太可恶了!”靡菲斯开始和莫斯特同仇敌忾,“刚刚要不是我们拉着你,你都快跑回帝城里去了,不打算感谢我们一番吗?”   “你靠什么拉我?穿过你脑袋的链子吗?”无禁的目光更加不屑。   莫斯特微笑道:“他确实没出力,但我真的拉你了。”   “哦,所以你希望我怎么感谢你?”无禁反问道。   “当然是跪下当我们的信徒了!”   “闭嘴,”莫斯特拍了一下大放厥词的靡菲斯,“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只是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你身体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说,你依靠的是它的力量?”   无禁沉默不语,莫斯特笑容不变:“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但是我已经答应了阿贝,如果再次出现那种情况,我还是会帮你的。”   无禁打从心底感到好奇,异界的怪物都这么古道热肠吗?显然不是,说白了还是为了从弥修手上得到能量。无禁毫无诚意地开口说:“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   虽然还是有一丝失落,不过莫斯特还是笑道:“说实话,我初次见面时和你动手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好奇罢了。”   “没有恶意?”无禁笑了出来,“那假如你有恶意的话,我是不是已经埋起来了?”   莫斯特不把他的讥讽放在心上,继续说:“信不信随你,我真的只是好奇罢了,因为我总感觉,你跟我有点像。至于现在,哪怕没有阿贝的命令,我也不会不管你的,毕竟这具身体是你的,被什么东西夺走就太无趣了。”   无禁应付着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心想着他们哪里像了?是都有一个形影不离的贱人吗?   “我相信,你我之后一定会相处的很愉快。”莫斯特微微一笑语气笃定,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之后的赶路就很顺利了,月城距离帝城虽不算近,但在异能的加持下,大部队只是在马上或车上过了一夜,便已抵达月城的正门口。   月城的一众官员得到消息,一早就在这里恭迎他们了,看着车外一群对自己顶礼膜拜的人,无禁和莫斯特心里没什么感觉,但或许靡菲斯有些暗爽。   月城城主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封信居然能让弥修派出这么大的阵仗,不过从他问心无愧的表情来看,这件事应该不是故作疑云。   “见过法里斯大人,见过二位特使大人。”   “免礼,进城吧。”法里斯挥手示意大部队在城外驻扎,自己带领着无禁、莫斯特以及一小队亲卫进程。   想当初阿贝外出的时候也有这个不扰民的习惯,看来法里斯真的在方方面面学习偶像。但假如感情方面也是这样……那要等他七八十岁的时候爱人才会刚刚出生?   进城的途中,无禁和莫斯特都很安静,靡菲斯在人多的时候也挺识趣,并没有发生什么插曲,法里斯向月城城主详细询问了书信上的事。   城主解释道:“是这样的法里斯大人,为了杜绝叛军的事件再次发生,我当初就下令严查城内治安,前一阵子属下向我汇报,说是本地的不少居民每到晚上就三三两两地结伴出行,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又返程归来。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在意,但后来诸如此类的情况越来越频繁,参与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我这才有了疑心,还抓捕了一些参与者。可他们闭口不提自己是干什么去了,至今还在牢里关着,我也几次三番地派人出城查探,可都是一无所获,我担心这帮人背地里在搞什么阴谋,这才给冕下写了书信。”   听上去,这件蹊跷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但法里斯并不觉得这件事能和叛军扯上关系,毕竟如今世道太平,人们丰衣足食,有谁想不开非要打仗?不过月城城主这么做也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而且和叛军无关不见得就对神教无害,法里斯认真了起来:“先带我去牢里,我要见见那些被抓的民众。”   “是……”城主小心翼翼地看着法里斯的神情,“那用餐的事?”   “看完再吃也不迟。”法里斯一口回绝。   城主连连点头,看来传闻都是真的,法里斯大人果然为了神教废寝忘食,自己上报这件事一准没错!   要是放在宫岚的时代,没犯事的人都有可能被天降黑锅,更别说这帮鬼鬼祟祟的人,怕是早就被满门诛杀了。不过那些都是血的教训,如今的神教军可不会轻易这么做,所以那些民众还好吃好喝地养在牢里,只是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说。   进入幽暗的地牢深处,法里斯才发现被抓的人还不少,一个个看上去老实本分,都挺像普通的民众,只是看向他们的目光或多或少有些戒备。   四周点上油灯后法里斯环视了一圈,朗声问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希望你们有谁能够告诉我实情,你们也不想一直在这里待着吧?”   没有人回答法里斯,月城城主替他尴尬,喊道:“你们这群山野村夫!这可是帝城来的法里斯大人,你们还不从实招来!”   终于有人开口了,却是在抱怨:“你们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又没有害人,只是一起去做我们自己的事,犯了什么法了?”   “你!”   “稍安勿躁,”法里斯拉住了有些上头的城主,“或许你们确实没有直接触犯神教的法律,但你们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聚集,当地治安官当然有权力暂时收押你们。无论你们说不说,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假如真的有猫腻,你们到时候再想说可就晚了。”   法里斯明显比城主有气质得多,听到他这番话,部分民众们的神情就有些松动了,似乎在犹豫。   法里斯知道这种事情要松弛有度,有了一定效果后就不能继续强硬了,正打算走人时,无禁突然开口了:“他们参与了一个名叫神会的组织,那个组织不断地对他们洗脑,好像急于扩充自己的势力。不过这些人里没有关键人物,我暂时还不知道神会这么做的目的。”   这番话说出来,别说那群平民了,连法里斯都诧异万分,习惯于以往的行动方式,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已经有无禁这张王牌了。   虽然流年珠赖着不走这件事让所有人都很头疼,但是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再面对眼下这种局面时,流年珠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好用,根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让无禁看上一眼,所有人心里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亲身经历过一次后法里斯才知道,流年珠的能力有多么恐怖,也难怪当初百晓能战无不胜呢……   这帮人全部都傻了眼,法里斯连忙问道:“那你知道他们聚集的地点吗?”   “知道,就在月河的上游。”无禁微笑着点点头,他终于能有点用处了。   “好,好……”事情如此顺利,法里斯激动地在逼仄的过道里来回走着,“我会让人暗中潜伏到那里,只要那所谓的神会还敢过去,绝对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行人走出去的时候,法里斯渐渐不那么激动了,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本身的诡异:“神会……哼,这是个什么组织!还给普通的民众洗脑,肯定是一群骗钱的下三滥!还敢用神会这个词,足够他们死一百次了!”   无禁继续开口:“少爷,恐怕不止那么简单,我在一部分的身上看到了他们的集会内容,所谓神会的目的似乎并不是骗钱骗色,他们对自己的信徒还不错,似乎只是为了快速地壮大自己的势力。”   法里斯沉思了起来,这个神会明显来着不善,假如不是为了骗钱,那只会有更可怕的意图。   “而且……”无禁看了莫斯特一眼,似乎在犹豫接下来要说的话。   莫斯特没什么表示,靡菲斯倒不乐意了:“你知道什么能不能一口气说出来?显摆什么呢?”   无禁哼了一声:“好啊,这件事和你们两个还有关系,神会口中所谓的神,就是来自异界的怪物。” 第十章 幻境   这下,莫斯特终于笑不出来了,皱眉思索了好久才认真地说道:“我觉得这不可能,我之前从没来过这里,也不认识任何人类,这里不可能有我的信徒。”   “就是,”靡菲斯哼道,“你少胡说八道了,就算有信徒也是我的,有他屁事?”   法里斯冷眼看着莫斯特:“你们最好给我解释一下,否则别怪我动手。”   莫斯特看了无禁一眼:“你不是在冤枉我吧?”   无禁哼了一声才十分不走心地解释道:“应该和他们没关系,那个神会的头子应该只是听闻了极北之地的裂隙,所以才打了这个旗号骗人。不过要等到真正见了那个人之后,我才敢确定这件事是否真的和他们无关。”   靡菲斯怒道:“呸!”   莫斯特笑了笑:“假如他们还打着我们异界的旗号,那我就必须给他们点惩罚了,让他们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法里斯瞪了他一眼:“重点不是打了你们的旗号,而是你身为神教的特使,必须给他们施以神罚。”   同样是被怼,莫斯特对法里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不过还是勉强保持着笑意:“是,法里斯大人。”   “不说这个了,”法里斯摆摆手,正色了起来,“现在已经确定对方的聚集地了,只等他们什么时候再次会面。哼,没想到还真有一条不算瘦的鱼,咱们算是来着了。”   事情比法里斯料想的要严重,可想解决又很简单,众人从地牢里出来后,月城城主就将他们请到了宴会厅。对于吃饭这种事情,所有人里就数莫斯特最感兴趣了,可当他看到和帝城别无二致的菜色后,心里就有些泄气。   没办法,接待法里斯大人自然要用最高规格,这对图新鲜的莫斯特来说并不算好事,再加上满座只有月城城主一直在开口,说的还是老一套的马屁,这顿酒宴莫斯特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回到自己的房间,莫斯特好奇地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后就懒洋洋地靠在了床上:“那些食物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吃多了还是有些寡淡。”   靡菲斯哼道:“只有低贱的生命才需要进食,你我当初在异界的时候,上百年都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只需要能量就够了。”   “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吃不到,才故意这么说的?”莫斯特笑着问道。   “我对人类世界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毁灭它,”靡菲斯眼中闪着暗光,“莫斯特,如果还有办法回去的话,你还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吗?”   莫斯特轻轻端起了它:“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再也不骗我了,怎么,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我是说假如!假如懂吗?!”靡菲斯吼道。   “假如是没有意义的,”莫斯特讳莫如深地看了它一眼,“来这里之前,我对人类世界的全部了解都来自于你,不过现在亲眼看过之后我才明白,其实你了解的也并不多,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很适合我们生活。”   靡菲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莫斯特接着说:“你活了有多久了?差不多得有个几千年了吧?你有没有想活,自己生命的意义何在?”   靡菲斯冷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其他生命失去意义。”   “或许在异界确实如此吧,你不杀别的怪物,别的怪物就会杀你,”莫斯特似乎是回想到了一些过往,眉头轻皱,“在那个环境里,你这种想法不算错,可我们已经不在异界了。你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总要做出些改变吧?”   靡菲斯沉默了片刻,居然笑了起来:“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改变也好,不改变也罢,事情已成定局,我也只能接受了。”   “能让你这种老顽固这么想,我已经满足了。”莫斯特轻笑了起来。   靡菲斯一改往日的话痨模式,只是它那密密麻麻的眼眶里,一直散发着微光。   其实异界怪物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只要能从倒下的对手身上吸收能量,它们就能永远战斗下去,不过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环境,莫斯特已经把自己的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不过很快,他就被外面传来的破空之声打扰了。   靡菲斯一直都没睡觉,注意到莫斯特睁开眼后,它哼了一声说道:“出去看看,是哪个该死的混蛋在扰人清静!”   “看看又能怎么样,我现在谁也不能打。”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莫斯特还是不紧不慢地来到了窗边。尽管月城的月亮并不特别,但也不差什么,借着明亮的月光还是能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的。   月光下,无禁独自站立于庭院之内,一次次地从空气中吸收异能力形成风刃,很明显是在练习。虽然发出的动静很微弱,但在五感敏锐的人面前,也算是噪音。   莫斯特微笑着倚着窗户,也不知道那个朦胧的轮廓有什么魔力,反正他是不想挪开眼睛了。   “人类有一句话叫做勤能补拙,”靡菲斯开口了,“但若我没看错的话,他本身并没有异能力,这种练习意义何在?”   莫斯特笑道:“总比现在的你我强吧?”   靡菲斯满心的不忿,可偏偏无法反驳,只能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无禁本身确实什么都不会,只能靠着流年珠记录的方式从空气里吸收异能力为己所用,这其中最容易形成的自然就是风刃。哪怕只有这一种方式,无禁也希望自己能动作更快一些,因为以后,他要和法里斯一起迎敌。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后,无禁哼了一声,反身劈出了一道凌厉的风刃。   莫斯特满脸微笑并不闪躲,风刃在距离他半米之遥的地方瞬间消散。   无禁并不意外自己没能吓到他,冷道:“下次再这么鬼鬼祟祟地靠近我身后,就不是吓唬你了。”   靡菲斯不屑道:“你那位少爷都睡了,你表现给谁看呢?”   莫斯特无奈地叹息,无禁对他总抱着偏见,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靡菲斯那张欠嘴。   “我只是不想跟某个人一样,随时随地都会被打趴下,太难看了。”无禁冷冷瞥了莫斯特一眼。   莫斯特内心倍感无辜,顿了顿笑道:“其实,经历过昨天的事,我觉得你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体内的东西压制不了你的,你很厉害。”   无禁的动作愣住了,他没想到莫斯特会突然找他说这种话,这大半夜的,不是在梦游吧?   “我是我,它是它,”莫斯特微笑着指了指胸口的靡菲斯,“请你各算各的,别把它的问题也推到我的身上。”   “你还有点脸皮吗?”靡菲斯骂道。   无禁哼了一声:“虽然我看不到,但我也知道你心里和它想的一样,至少它还比你坦诚。”   莫斯特无言以对了,这人不是故意找事吗?   “哎,”无禁听到了身后莫斯特的叹息,“为什么你们都那么不信任我呢?我是真心想当一个人的,你们就不能展示人类好客的一面吗?”   无禁无声地冷笑了起来,好客?他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欢迎一位异界来客吧?而且最大的问题在于流年珠无法看透莫斯特,这使得已经习惯于看透人心的无禁面对他的时候极其没有安全感,反正就是不可能对他敞开心怀。   无禁不想理他,偏偏莫斯特就跟分不清气氛一样,就赖在原地不走了。无禁忍了一会儿没忍住,直接走人。   “你去哪儿?”莫斯特笑问道。   “他去睡觉,人类都需要睡眠,不然会变成长不高的小矮子。”靡菲斯笑着开口了。   狠狠瞪了莫斯特一眼后,无禁忍着骂人的冲动离开了,明明自己都还是假的身体,还好意思嘲笑他?   被迁怒的莫斯特无奈叹息,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我越来越觉得他有意思了,或许人类交朋友就是这样,需要不断地相互磨合。”   靡菲斯想翻白眼,奈何条件不允许。   潜伏到月河上游的神教军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法里斯只得每天带着二位特使在月城巡查防务,无禁不管是嘴上还是心里都不会有一句抱怨,对一切都很感兴趣的莫斯特也是每天兴致盎然,唯一会扫兴的靡菲斯在人多的时候也不会开口,流年珠也没有再次苏醒找不痛快,总之一行人还过了几天闲适的日子。   这期间无禁又到地牢里看了一圈被关押的平民,通过他们无禁“看到”,这个神会的头领是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男子,而且一直戴着一顶嵌着羽毛的帽子,很难说这种诡异的造型会不会蕴藏什么玄机。   安安稳稳度过了几天,就在莫斯特有些觉得无聊的时候,神教军终于传回来了消息。   “今天白天有一群平民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到月河上游查看,很可能是晚上要举行聚会,”法里斯冷冷看着手上的信件,“那我们就一起行动,看看那所谓的神会究竟是一群什么人。”   无禁和莫斯特自然不会提出质疑,于是当天傍晚,法里斯带着亲卫队出了月城,集结好大部队后直接向月河上游冲去。   值得一提的是,无禁与法里斯骑行在前,莫斯特却一直躲在马车上,直到抵达目的地,他才下车步行,一行人往上前进着。   不过行至半山腰的时候,法里斯突然拉住了战马,面色严峻地看着附近漆黑的山坳。   “少爷,怎么了?”无禁不解地靠近过去。   法里斯继续端看着四周,表情越来越严肃:“不对劲,照理说埋伏在山顶的人应该会来接应,可是却一个人也没有。”   无禁跟着他的目光望上看去,确实发现了某些异样,这里距离山头并不远,可是除了他们大部队外却没有任何声音,即使那帮人藏得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瞒得住这么多异能者。   无禁也有些迷茫,看样子,最坏的情况是神会的人发现了埋伏着的神教军,将他们全灭后撤离了这里。但这种情况想想也知道是不现实的,那么多平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消灭那么多神教军。   似乎是心理作用,无禁感觉四周越来越安静了,下意识地看向了法里斯,法里斯一边开口一边回头下令:“所有人,准备……”   法里斯的话卡在了嗓子里,因为他们三人的身后空空如也,带来的那么多神教军突然跟集体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法里斯眼神慌乱,驾马快速巡视了一圈,真的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眼下的情况太匪夷所思了,那么多神教军,居然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法里斯突然拔出了圣银之咒,闪出亮光照向了四周,可除了一些荒草和石头外空无一物,根本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   无禁也跟着有些慌乱,唯独莫斯特十分淡定,似乎是想提醒另外二人,他轻轻笑着说:“这附近并没有河水流淌的声音。”   经他这么一说,法里斯和无禁才意识到了最诡异的地方,这里几乎就是月河的上游处了,可是四周就像死一般的寂静,根本没有流水声。   仔细环视了一周后,无禁语气笃定:“是幻术。”   “幻术……”法里斯若有所思,在异能者中会幻术的并不多,能玩儿出名堂的更是屈指可数,假如对方真的能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到这么多神教军,那显然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这么说来,这件事就比法里斯预计的更加棘手,如此精通幻术的异能者,居然会做出蛊惑平民的举动,究竟打算搞什么名堂?   莫斯特仍旧是一脸轻松的笑意,向四周张望了片刻笑道:“所谓的幻术,应该是通过影响心智来达成的,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也会中招?”   “因为你弱。”无禁冷道。   法里斯并不知道,为何一向性格内敛的无禁总是对莫斯特这么不客气,虽然莫斯特本人就比较不讨喜吧……干咳了一声后法里斯说道:“你们两个别吵了,现在的重点是如何从幻术里脱身。”   无禁点点头,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即使幻术异能者再少,可千百年来的数量也不会是个小数字,各类的幻术异能流年珠确实记录的很详细,但对于门外汉来说,很难发现不同幻术之间的区别,或许这就是流年珠最大的缺陷了。而且大部分幻术除了精神系异能者外都难以破解,除非能够击败幻术的施术者。   “少爷,我暂时还找不到办法……”无禁低着头,“不过既然对方困住了我们,一定会主动出击的,我们可以静观其变。”   靡菲斯开口拆台:“那,假如对方想困死你们呢?”   “不会,”法里斯摇摇头,“幻术想要持续,就会源源不断地消耗施术者的能量,我们即使不吃不喝也能活上几个月,我不信对方的能量如此之强。”   “你最好让那个骷髅少说没见识的话,”无禁瞪了莫斯特一眼,然后又看向法里斯,“少爷,要不我们往上走走看?”   法里斯点点头后翻身上马,莫斯特弹了靡菲斯一个脑瓜崩算作提醒,接着三人一起快速向山顶疾行而去。   战马的速度极快,莫斯特的身法也不错,不多时三人就抵达了山顶,往下望去只有一片漆黑,即使是圣银之咒的光芒也无法驱散那团黑暗,看样子他们确实是被困死了。   法里斯若有所思地低声沉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邪教组织还有这种高人,那他们的阴谋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必须将他们铲除。”   突然三人同时回头,一团黑雾形成的人形轮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在他们回头的瞬间就猛然扑了过来。   法里斯不退反进,横劈出一道光刃划破了人影,落于地面后冷道:“你是什么人?”   黑雾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瞬间将身体愈合后再次扑向了他。   无禁看了黑影一眼就皱起眉头:“这不是人,应该是施术者操控的能量体。”   “不管他是不是人,都得死!”法里斯目光阴寒,手中的圣银之咒突然爆发出强烈的亮光,数十道光刃从剑身上迸发出来,不断地穿过黑影的身体,直到将他节节寸断。   黑影似乎爆发了一声压抑着的怒吼,被斩断的雾气再次宁聚到一起,想要再一次化作实体,法里斯猛然冲向了他的身边,虽然速度远远不及阿贝的视觉间隙,但对方这种货色也足够了。   圣银之咒的锋芒刺入了黑雾之中,纯粹的光属性能量弥漫于雾气之中,他的每一寸身体都无所遁形,在极光的能量下轰然炸裂。   黑影明显不是法里斯的对手,所以无禁没有上去帮忙,而是一直死死盯着黑影,可是流年珠的能力也无法透过一团能量体看到本尊,无禁没有任何收获。   法里斯刚刚解决完黑影将剑收起,就看到又是一抹人影闪过,而这次似乎是一个真人。   “别想跑!”法里斯立即追了过去,拔剑刺向了那人的后心。   可是无禁看得出来,那仍旧是一团能量,很明显是诱导法里斯出手的。   “少爷当心!”   无禁脸色一变,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法里斯手中的剑刺透了那人的后背,可是下一刻,法里斯就和他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无禁追过去的脚步顿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空无一物。一片漆黑中似乎隐藏着吃人的怪物,那些走散的人们,会要面对什么呢? 第十一章 主教   “你给我出来!“   这下无禁是彻底慌了,疯狂地引爆风刃扔向漆黑的四周:“有本事你就出来,少玩这些阴谋诡计!”   莫斯特趁着风刃的间隙冲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别冲动,你这么慌张只会正中敌人的下怀。”   靡菲斯冷笑道:“看来人家只会关心自己原来的主子啊。”   无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忍着怒火道:“我不该关心吗?不该慌乱吗?我是人,有我自己的感情,有我重要的事物,你们这些怪物当然无法理解。”   莫斯特表情微微一顿,不过还是笑着说:“这话确实没错,但我现在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我能学着去理解你的心情。我只是想提醒你,慌张是没有用的,我们需要的是破解这个幻术。”   无禁面色不善地看了他半天,最终似乎有些泄气,冷道:“放手。”   莫斯特很听话地放开了无禁的手腕,看着四周岔开了刚刚的话题:“至少你有一点说的很对,对方没有可能困死我们,所以无论他有什么阴谋,一定会主动出面的。而且在我看来对方不见得是我们的对手,否则完全没必要这么故作玄虚,直接动手不就行了?所以,根本用不着慌乱。”   无禁沉默了片刻,冷道:“那是之前,现在我们和大部队走散了,还有把握能赢对方吗?”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莫斯特无辜地笑道,“反正我的能力……只能算作一次性的?”   虽然莫斯特表面上对自己如今的状态无所谓,之前他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他却有一种淡淡的失落。假如他还有原来的能量,哪怕十分之一,百分之一,都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无法对无禁提供任何帮助。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莫斯特在心里开始考虑吸收能量的可行性了,就算他不会死,也没有继续杀戮的兴趣,至少要有一定的反抗能力吧?   另一边,无禁正倚靠着流年珠的记录飞速分析,一般的幻术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法阵辅助的,另一种则没有,完全依靠特殊的异能力启动,前者的话只需要找到法阵核心并将其摧毁即可,但若是后者,就很麻烦了,因为想在幻术里击败施术者基本上是痴人说梦,很难主动从内部打破幻术。   莫斯特耐心等待了一阵,然后笑问道:“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现在想出办法了吗?”   无禁看了他一眼,纠结了片刻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我们分头行动,先摸清楚这片幻术有多大的区域。”   如果是针对他们本人的幻术,这么做其实是毫无意义的,毕竟他们本人的“感觉”并没有边界,而且这么做很可能会被逐个击破。但也总要尝试过后才能想出办法,莫斯特点头答应了。   四周看上去就是那种最普通的荒山,影影绰绰的枯树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像是一群吃人的怪物,无禁一边缓缓前进,一边暗自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然而已经往前走了不短的距离了,并没有遇到什么危机,唯一诡异的一点就是,自己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面前的路并不是通往山下的,看样子这个尝试并不算成功。   刚刚莫斯特是往相反的道路走的,理论上他们的经历应该是一致的,现在却听不到任何动静,莫非他也消失了?   就在无禁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前方传来了熟悉的交谈声。   “我不明白,那个小子对你如此颐指气使,你居然还能忍着?”   “他说的也没错,为什么不能忍?而且人类是一种感情很丰富的生物,他关心自己的好友也是应该的,当然会比较焦急,这种把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我也想这么尝试。”   “你真是有病。”   毫无疑问,是莫斯特和靡菲斯,无禁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躲在暗处死死盯着那个人影。流年珠也无法看透他,看来确实是他本人,不是伪装。   不过无禁还是忍不住哼了起来,自己近在咫尺对方都感觉不到,莫斯特的实力也太弱了!   莫斯特听到动静,看向无禁的方向笑了起来:“果然如此,看来咱们无法顺利地摸清幻术的边界,怎么办?”   无禁慢慢走了过去,心说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就知道张着嘴问……   莫斯特原本也不疾不徐地向他走来,结果没走几步突然眼神一冷,瞬间冲到了他的面前。无禁本能地做出防御,可莫斯特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徒手打穿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黑影。   黑影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眼看着黑影又迅速地收拢在一起,无禁下意识地抓起风刃,只是在出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没有连同莫斯特的身体一同贯穿,而是偏了几分,绕开他切断了黑影的头颅。   虽然即使莫斯特被风刃剁碎也不会有事,可无禁还是没选择这么做。   好歹对方一直在表达好意,自己也不能那么无情。   “让开!”无禁一击得手后迅速推开莫斯特,挥动出更多的风刃,学着刚刚法里斯的进攻方式,将黑影的躯体切成了无数碎片。   莫斯特挑挑眉:“身手不错啊。”   “比你强一点。”无禁一边还嘴,一边紧紧盯着还在蠕动的黑影残片。   莫斯特也是一脸好奇:“从刚刚交战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有将它彻底粉碎才能奏效,你有那么强大的能量吗?”   无禁冷道:“别碍手碍脚的,不想被我误伤的话就滚一边去!”   莫斯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过当他再次看向黑影的时候,眼神和无禁一样冷了下去。   黑影再次盘踞到一起,只不过这次不再是纯粹的能量体了,而是一个全身都躲在黑袍之下的男人,头上帽子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容貌,帽顶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闪着淡淡的亮光。   “这种打扮……还真是不多见。”莫斯特微笑着说。   这一瞬间,无禁已经看到了这个人的一切,来人正是神会的主教,也就是蛊惑那群民众的罪魁祸首。不过见到本人之后无禁忌得到了更多的信息,这位主教的背后还有一个指使者,居然连他本人都不知道那人的具体身份。   不过现在的重点是,拿下他。   无禁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甩住了两道旋转着的风刃,可是主教丝毫都没有闪躲的意思,举起手臂任凭风刃在自己身上扬起血雾:“惊魂监牢!”   无禁瞬间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压力,四道连接着的光墙将他困在了中央,继而开始迅速收拢。   光墙收拢完毕后像是融入了自己的身体里,无禁发出痛苦的吼叫,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这一招的效果,甚至知道主教是从哪里弄来这根羽毛的,可他本身的实力太弱,哪怕知道一切也根本无法抵抗惊魂监牢的能量。   主教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渐渐愈合了,他冷笑道:“这就是神教特使的实力吗?太弱了。”   无禁咬着牙:“闭嘴……你这种废物,也只能靠这种偷来的东西了……”   他能“看到”,主教头上的羽毛正是当年幻白的那根。幻白死后被小耀安葬,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主教误打误撞找到了那处墓穴,拿走了这根作为陪葬物的羽毛。治愈,幻术,惊魂监牢,这些都是幻白的拿手好戏,主教能拥有这些能力也是依靠着这根羽毛。   “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这又如何?”主教不屑道,“改变不了你死亡的结局。”   下一刻,莫斯特出现在了主教身后:“抱歉打扰一下,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死的?”   主教闷哼一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贯穿的胸口,居然还是笑了起来:“你不会觉得,这种小伤口就能要了我的命吧?找死!”   惊魂监牢再一次显现,连同主教和莫斯特一起笼罩了起来,所有的能量都注入了莫斯特体内。   或许是体质的原因,莫斯特并没有感受到很大的不适,可身体的动作还是难以避免变得有些迟缓,主教拉开和他的距离,反手甩出了一道能量:“追魂鞭!”   凌厉的能量穿透了莫斯特的胸口,人家本人还没开口,靡菲斯先忍不住了:“混蛋人类!莫斯特给我杀了他!”   看着莫斯特身体的复原速度比自己还夸张,主教谨慎地没有再贸然出手,而是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莫斯特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哀嚎着的无禁,目光就冷了下去:“要你命的人。”   如果不出手的话,或许莫斯特自己能够平安无事,但无禁的处境一定会更加艰难,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中直接爆发出了强大的能量。   “暗属性异能者吗?”主教没见过真正的异界能量,想当然地误会了,“不过这点能量还不足以打败我!”   主教头顶的羽毛闪过亮光,无数真真假假羽毛状的暗器向莫斯特袭去,由于惊魂监牢的效果莫斯特无法全部闪躲,不过他也没打算闪开,反正一切攻击都要不了他的命,强行顶下所有攻击后爆发出了威力巨大的黑球。   靡菲斯冷笑:“玩儿命的话,你选错对手了。”   面对眼前能量四溢的黑球,主教冷笑了起来:“只有蠢货才会觉得能在幻术里战胜我!”   在他话落音的同一刻,主教消失了,能量惊人的黑球飞往了未知的黑暗中。   “……”莫斯特无言以对,人类都是这么狡猾吗?他已经来不及再做出什么进攻了,眩晕的感觉再一次涌入脑海,莫斯特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   误以为他是重伤倒地的主教冷笑着重新出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莫斯特,又看了看仍在被惊魂监牢折磨的无禁,笑道:“看来那位大人说的没错,神教其实早已不堪一击。”   无禁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临昏迷之前,他听到了主教慢慢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不知过了多久,无禁被明亮的火光晃醒了,慢慢眯起眼睛抬起头看去,还是这片熟悉的山头,但不同之处在于,此刻这里充满了人气,无数的火把将四周映照的亮如白昼,主教站立于一处平台之上,四周全是一脸痴迷的民众。看来此处一直都是这幅场景,只是之前被主教的幻术隐藏起来了。   而再远一些的地方,密密麻麻倒下了一大片神教军,不过都还没有死,只是陷入了昏迷。   脑子里还有阵阵钝痛,无禁看了看身边,不出意外的,昏迷的莫斯特又被绑了起来,自己的情况和他一样,而且绑住他们的不是普通的镣铐,虽然不是神教的噬魔者,但无禁还是没有一丝一毫抵抗的力气。   无禁看向另一边,法里斯居然也被擒住了,还在痛苦地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之中。   “少爷……少爷!”   在无禁急切的喊叫声中,法里斯缓缓清醒了过来,然而同时也吸引来了主教的注意力。   只见主教缓缓推开人群,慢慢向他们走来,语气平和地对众人说:“看吧,真正的神一直都在庇护着我们,所谓的神教根本不是正统,他们的特使,甚至是特使的上司,都不是我的对手。”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可是那一张张略显呆滞的脸庞纷纷露出笑意的画面,确实太诡异了。   法里斯原本还很好奇,对方究竟是多么能说会道才能洗脑这么多人,原来是凭借着幻术强行蛊惑普通人的心志,忍不住冷道:“你想清楚和神教做对的下场了吗?不过你想没想清楚都一个样,我不会饶过你的!”   主教笑了一声:“可悲的人啊,你们神教所信奉的神王是什么?宫岚也好,弥修也好,都只是人类罢了,居然感自称神王?我们和你不同,我们信奉的是来自异界的,真正的高级生命。”   法里斯冷笑了一声,主教口中的高级生命,现在还被他绑着昏迷不醒呢。   不过法里斯表面上不屑,内心却不安起来,他向来习惯用最恶毒的想法去猜测神教的敌人,对方的所作所为究竟有什么目的?莫斯特是悄无声息来到人类世界的,恐怕在他找弥修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很显然,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如此狂热的信徒,那么主教的说法只是个噱头,只是随便找了种说辞来欺骗无知的人民,那么他的真实意图呢?假如他通过幻术和异界的说辞笼络了数量足够多的民众,再加上他本身的实力,能威胁到神教的存亡吗?   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无禁看着法里斯:“少爷我看到了,他不是幕后主使,他背后还有其他人,只是我还不知道身份。”   或许是被看穿了心思,主教冷道:“对于这种敢挑战真神权威的凡人,应该如何处置!?”   “施以火刑!”狂热的人群异口同声。   或许是他们齐声呐喊的劲头太足了,莫斯特也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场面,不过看到自己身上的束缚后就了然了,笑道:“这就是邪教组织的聚会吗?很热闹啊。”   靡菲斯冷笑了起来:“这帮蠢货,明明号称是我们的信徒,却连你我的身份都不知道。”   若不是不合适,无禁真想告诉靡菲斯只有它最蠢,真以为对方会信仰异界怪物吗?只是个说辞罢了。   “我不知道你背后是谁在指使,”无尽冷眼看着主教,“但你们的计划注定会徒劳无功,这种小把戏最多也只能用来对付我们,不管是冕下还是阿贝大人,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足够碾碎你们。”   “说的不错,”法里斯眼含笑意地看了无禁一眼,“我神教经历多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岂是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废物能够撼动的?别以为用了阴险手段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你最好听我的,趁早选一块不错的墓地。”   主教怒极反笑,上前恶狠狠地掐住了无禁的脖子:“我是废物?那你们岂不是连废物都不如?你们神教经历过什么、是好是坏都不关我事,我只知道,你们神教很弱,注定要被我们所推翻。”   看到这一幕,莫斯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他现在只想把那个头顶羽毛的人撕碎,可又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又要昏倒了。   “该死的,给我放手!”   无禁眼中迸发出紫色光晕,主教有些不明所以,而法里斯则是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怎么这个时候流年珠又清醒了?这不是添乱吗?”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流年珠没有急着争夺无禁的身体,而是狠狠瞪着主教:“你个蠢货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那个人要是把你当作心腹,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告诉你?”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主教手上更加用力:“你给我闭嘴!”   “放开……”无禁痛苦地咳嗽起来。   流年珠继续骂骂咧咧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老老实实放开我的身体我就饶你不死,否则我可跟你没完!”   “跟我没完?”主教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死人怎么来找我纠缠!”   看着无禁痛苦的表情,莫斯特的神情彻底冷了下去。   靡菲斯刚想开口火上浇油几句,就听到了莫斯特阴沉的声音:“准备动手吧。” 第十二章 改观   “你说……什么?”靡菲斯有些迟疑,似乎是不敢相信莫斯特的话。   莫斯特面容阴沉:“动手吧。”   靡菲斯大笑了起来,眼窝中的亮光更甚:“早就该这么做了,这帮该死的人类要付出代价!”   主教回过头冷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莫斯特轻轻翘起嘴角,胸前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靡菲斯紧闭的下颚居然张开了。   束缚着莫斯特的枷锁上本身应该附带着某些能量,这些物质被靡菲斯全数吸入了口中,枷锁缓缓化作灰烬,莫斯特的周身也萦绕起诡异的光芒。   莫斯特握拳感受了一番,不屑道:“这有这么一点吗?”   “开胃小菜罢了,正餐马上就到!”   靡菲斯张嘴对准了主教,仅仅是一瞬间,主教就感到了脱力,自己身上的异能力居然正在被靡菲斯吸收。   主教心中大骇,虽然吸收能量这种事情不算新鲜,可眼前这种情况绝对闻所未闻,难不成只要张张嘴就能吸收吗?   主教马上放开了无禁,趁着自己的异能还没被吸收干净,立即催动起了羽毛。但是莫斯特的动作更快,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一巴掌将主教扇了出去。   狼狈地打了个滚起身后,主教也怒了:“该死的,居然敢小看我?!”   莫斯特再次出手,不过主教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可能跟不上对方的动作,索性就在自己身边引爆了惊魂监牢,莫斯特出现在他身边时,迎面碰上了四堵光墙爆裂的能量漩涡。   然而莫斯特安然无恙,甚至还抽空看了无禁一眼:“这种程度的攻击,你居然都没承受下来?”   无禁没有还嘴,因为眼前的局面再次超出了他的认识,莫斯特一个动不动就要昏倒的废物点心,居然一直藏了一手吗?   “人类当然是脆弱的,”靡菲斯冷笑道,“不过现在,我的讨厌排行榜里无禁只能排第二,眼前这个卑劣的家伙最该死,赶紧杀了他。”   法里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喊道:“先留他一命,要查清楚他背后的人!”   主教怒火中烧:“别太目中无人了!你们以为凭他就能杀掉我?   羽毛闪过刺眼的亮光,密密麻麻的羽状箭矢漂浮在了空中,主教狞笑一声:“去死吧!”   “哈哈哈,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表面上看,即使靡菲斯那张嘴张到极限也没有多大,但即使如此,空中漂浮着的箭矢全部被它强行吸收到了嘴里,箭矢附带的能量也通过它传送到了莫斯特的身上。   这具身体,已经许久没有体验过充盈着能量的感觉了,不过和过去不同的是,莫斯特的心里并没有暴虐和强烈的杀欲,可能是因为,他做出这种选择,是为了保护别人。   “这……怎么可能!”主教连连退后,似乎他的一切攻击都对莫斯特无效,而且那个骷髅头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他身上的力量,他几乎已经没有胜利的可能了。   就在主教心生退意的时候,突然感到背部一阵剧痛,莫斯特在他分神的时候已经再次出现在了他身后,直接捅穿了他的后背。   “放心,我暂时还不会杀你。”莫斯特冷笑了一声。   近距离之下,主教感觉自己的异能力流失得更快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犹豫的时间,想要活命就只能先撤退。   主教咳出了一口血,头顶的羽毛又一次闪耀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用来进攻,而是将那些散播出去的幻术能量通通吸收回来。   四周原本狂热的民众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控制着他们的那些幻术能量暂时回到了主教体内,主教冷哼一声,直接消失了。   “是幻术!他打算逃跑!”靡菲斯喊道。   莫斯特犹豫了不到一秒钟,果断地选择出手,虽然这么做很可能就抓不到活口了,但也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人物逃走。   只见他的掌心迅速升起一颗威力惊人的能量球,漂浮到空中后轰然炸裂,无数的能量光束像是流星一般四处迸射,几乎洗礼了整片天空。   再厉害的幻术也不可能让自己真的消失,无外乎只是欺骗别人的眼睛罢了,这种攻击范围极大,刚刚逃离的主教显然不可能躲过去,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被光束波及到的主教身体四分五裂。   解决完敌人,莫斯特回过头笑着向无禁走去,可无禁却一脸戒备地吼道:“别过来!”   莫斯特愣了一下,继而笑着说:“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给你松绑。”   “闭嘴!”无禁冷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你能吸收别人的能量,之前却一直瞒着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有,我明明说了他背后还有主使,你却那么急着杀他,又是何居心?!”   他无法看透莫斯特,也不知道对方究竟还瞒着自己什么,所以无禁从心底就对莫斯特抱有抗拒,现在又违背了法里斯的命令,无禁自然是无比愤怒。   莫斯特站定后叹了口气:“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呢?”   “别说了,无禁。”无禁还想说什么,没想到法里斯却制止了他,“这次若不是莫斯特,我们恐怕就凶多吉少了。再说你刚刚也看到了,如果不下杀手,那个主教就要逃走了,后果只会更严重,不要苛求别人。”   无禁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靡菲斯冷笑起来:“法里斯少爷可别轻易相信我们异界怪物,而且我们也没说不打算杀你们吧?”   “你闭嘴吧,”莫斯特苦笑着拍了它一下,“你可不如法里斯大人讲道理啊。放心吧,我的居心好得很,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会全部告诉你,我……”   莫斯特的话猛然顿住了,因为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涌入脑海,身体摇晃了一下后,又昏了过去。   法里斯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禁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在主教死后幻术就全部解除了,那些倒下去的神教军也陆陆续续清醒了过来,只是面对眼前的场景都是一头雾水。   法里斯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先把那些平民送回城去吧,之后再慢慢调查。”   今晚的插曲算是告一段落了,民众们清新后想起自己陷入幻术的场面一个个也是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安排妥当,众人返回月城后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看到无禁似乎很低落,法里斯走到他身边笑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去休息吧。”   无禁点点头,可脸上的愁容半分都没有减少,法里斯不得不又拉住他:“别怪莫斯特了,你也说了,那个人对幕后主使并不了解,即使抓到了活的,也要靠你的能力去审查,结果都是……等等!流年珠不是苏醒过来了吗?!”   莫斯特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太大,连无禁都把流年珠的事情暂时忘了,这才后知后觉紧张起来。   “哼,你们可算是想起我来了。”流年珠不屑的声音响起。   无禁一阵阵后怕,暗自戒备了起来。   流年珠没好气道:“你怕什么?反正我也争不过你,还不如和谐相处一会儿。”   无禁更加警惕:“你以为我会信你?”   “混蛋,你刚刚毫无防备的时候我都没有动手,现在何必呢?而且你别忘了,你身处险境的时候只有我第一个挺身而出帮你!”流年珠怒道。   “这倒是,”无禁哼了一声,“但是请问你起到了什么效果?”   流年珠顿了顿,吼道:“闭嘴!”   法里斯也狐疑起来:“这倒是稀奇了,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突然不打算抢他的身体了?”   “为什么?这死小子一看到你就跟抽风了一样,我倒是得抢的过啊!”流年珠怒气冲冲,然后语气又强行平和了下去,“而且阿贝说的没错,百晓也不过是一个人类,我怎么能让他控制我的行为呢?”   法里斯缓缓点点头,不过心里却戒备了起来。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想什么吗?”流年珠不屑道,“反正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日防夜防,只要别嫌累着自己就好。”   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刚刚无禁因为莫斯特的能力而心神不宁,流年珠也没有趁机发难,现在更没必要较劲了。再者说,它的问题也只是人类世界内部的问题,比起莫斯特确实还差了一截,无禁暂时也没精力和它争斗。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又让流年珠有些不爽了,哼道:“我说,如果你们总这么无视我,我可是要生气的,就算不为了百晓,为了自己我也会夺走你的身体!”   “滚。”无禁真心懒得理它。   这一切在法里斯看开,实在太像一个精神分裂症在自言自语了,干笑了两声后接着刚刚的话题说:“总之,我们不能放松对莫斯特的监视,但也没必要这么直白地厌恶他,假如他真的没有恶意,我们也不该对他处处戒备。”   “可是少爷……”无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不可能不抗拒他。不单单是因为他杀了主教,更重要的是我无法看透他,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阴谋,也不知道他还向我们隐瞒着什么,假如没有今天这件事,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拥有吸收别人能量的能力,这不可怕吗?”   法里斯有些语塞,无禁这话倒也没多,他只能苦笑了一声:“道理是什么个道理,可他之所以会暴露自己的能力,是为了救你。”   无禁的表情微微一顿,法里斯接着说道:“我的性格,你应该是比较了解的,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管怎么说莫斯特也算是救了我们,如果因此要对他更加抗拒,我是做不到的。”   说罢,法里斯笑着拍了拍无禁的肩膀,就迈步离开了。   无禁在原地站了好久,也没有休息的欲望,只能在刚刚明亮起来的街道上来回走着。   “我其实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纠结的?”   没走出去几步,流年珠就憋不住开口了。无禁懒得理它,它反而还来劲了:“那个莫斯特我也见过几次,根本不足为虑,每次使用完力量后都会暂时昏厥,这样的废物有什么可担心的?”   无禁嗤笑了一声,还是没说话。   “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吗?”流年珠说道,“虽然我也没办法看透他的内心,但是他和我倒挺像的,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还能等到让你防备?”   无禁缓缓停下了脚步,或许也真的是病急乱投医吧,他问道:“在他之前,你遇到过未知的事物吗?”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他和流年珠已经是一体的了,流年珠知道的一切就是他知道的一切,他不知道的,流年珠肯定也不清楚。   流年珠果然说道:“我确实没遇到这种情况,但我知道这世间的一切,你也知道,所以想想也该明白这一点。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亲眼看到才能证实,不对吗?”   相对于莫斯特,无禁显然更信任流年珠,它说自己没敌意无禁就愿意相信,想了想之后问道:“可是他并不是人类,我能用人类的想法去衡量他吗?”   “为什么不能呢?”流年珠反问,”生命是有共通性的,反正如果是我,就冲着莫斯特的表现,我愿意相信他。而且,猜忌是最可怕的东西,古往今来因此二字而死的无辜者数不胜数,你总把他当成敌人的话,那他迟早会成为真正的敌人。”   无禁沉思了起来,还是那句话,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自己明白,和别人亲口告诉自己,效果还是会有所不同。   “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没有干劲了吗?”流年珠突然问道。   这个问题,属于罕见的、无禁并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没等到他开口流年珠就说道:“知晓世间的一切,其实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我有了意识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些厌烦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往我面前一站,姓甚名谁,是好是坏,今天做了什么昨天又做了什么,一切都一目了然,还有比这更无聊的事情吗?所以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看不透的人,你不感到激动也就算了,居然还处处提防着人家?”   无禁哼道:“你不是人,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靡菲斯的影响下,似乎所有人都哼得愈发得心应手了……   “退一步说吧,”流年珠哼笑道,“假如你真的无法信任他,就要想办法去印证自己的猜测,一味的怀疑和抗拒是无用的。”   无禁不解:“我看不透他,如何印证?”   流年珠轻笑着说:“我记得他这次昏过去之前说过,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去问他,对吧?”   无禁没有回答,而是盯着上空初升的朝阳,陷入了沉思。   来之前,所有人都没想到月城这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大的问题,虽然没有造成民众死伤,可是若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要摘了多少人的脑袋,所以一时间月城的各个官员都是心惊胆战的。好在法里斯暂时也没精力去治他们玩忽职守的罪,况且月城城主好歹是主动上报的,所以法里斯整顿完后就打算返回帝城,准备面见弥修亲自汇报这件事。   唯一耐人寻味的一点就是,他们都返程上路了,莫斯特居然还没醒。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莫斯特昏迷的次数可不少,只是还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一连昏迷了好几天也不见醒来。而且在他昏迷的情况下,靡菲斯似乎也失去了意识,沦为了一个外形怪异的普通骷髅。   本来让无禁放下芥蒂去和莫斯特交流还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三两句话也很难让人放下戒备,但是这种想法在无禁的脑海里逗留了几天后,他反而能坦然面对这件事了。   说白了他和莫斯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外乎还是因为看不透他,没有安全感罢了。正常人之间谁也看不出来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所以这并不是他誓死抗拒莫斯特的理由,或许真的问清楚后,他们两个才能没有隔阂的一起为神教效力。   夜色正深,大部队预计在天亮时即可抵达帝城,可莫斯特还是没有任何苏醒过来的意思。   “他不会就这么长睡不醒了吧?”   无禁三不五时地就会到莫斯特的马车上看望一番,几乎每一次流年珠都要发表些看法,这次也不例外。   无禁哼了一声:“他怕是没那么容易死。”   “不死也好,”流年珠笑了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有趣的人,死了多可惜。”   有趣……   无禁突然想了起来,莫斯特对自己的评价似乎也是这两个字,那他之所以不惜暴露能力来救自己,也是觉得他有趣?   有趣这个词需要分情况,某些时候是褒义,有时却也会暗含贬低的意味,莫斯特对自己的评价算是哪种,无禁一时之间还真说不上来,只是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莫斯特,不屑道:“一个故弄玄虚的怪物罢了。”   来的这几次里无禁基本上没说过他坏话,可有些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凑巧,无禁的话刚刚落音,莫斯特就睁开了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你有没有某些时候,没在说我坏话?”   无禁看着他不言语,莫斯特笑着起身:“不过一睁开眼睛居然没被绑着,还有你在身边,这种感觉很不错。”   --------------------   节前工作真的是太忙了,不过终于放假了,大宝贝们双节快乐! 第十三章 老底   无禁感觉,他似乎有些高估自己了,就拿面前的事来说吧,在莫斯特清醒之前,他明明已经放平了心态,可是现在听到莫斯特的第一句话,无禁就想勒令他闭嘴。   那种欠抽的语气,无禁一时半会还不能习惯。   看着无禁冷着的脸,莫斯特一脸笑意地在榻上缓缓坐起,屈指弹了弹靡菲斯后笑道:“我是不是昏迷了好久啊?感觉筋骨都有些松散了。”   “也就几天而已,不算久。”无禁哼道。   莫斯特注意到无禁的眼睛里一直萦绕着紫光,可是看上去十分平和,不像是流年珠那股暴脾气,思索了片刻皱眉问道:“你体内的那个东西……”   “什么那个东西?你说话客气点,”流年珠开口了,“我和无禁已经协商好了,这个身体我们一人一半,不会再斗了。”   无禁脸色一沉:“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流年珠嘿嘿一笑:“虽然没有直说,但是这一点不是我们的共识吗?好了无禁,你我之间的争斗已经结束了,现在的重点是你和他。”   “我?”莫斯特无辜地挑了挑眉,继而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么说来,你来看我并不是偶然,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无禁暗自咬牙,看来自己对莫斯特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只要听到他开口就手痒痒,想和他过几招。   好在无禁还是忍住了,而在看到他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后,莫斯特见好就收,正色道:“我差不多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无需多想,你也看到了,虽然我是能暂时吸收别人的能量,但代价也很大,一个长时间处于昏迷状态的人并不会对人类世界造成灭顶之灾。”   “可你之前一直瞒着我。”无禁冷道,虽然他不能保证莫斯特一定是心怀鬼胎,法里斯也帮着解释这个问题了,可是现在这局面,他也只能捏着这一点攻击。   莫斯特歉意地一笑:“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也永远不会使用这种能力,因为我想当一个普通人。只是……总有些意外情况的,当时为了保护你,我也顾不上这些了。”   悠悠苏醒过来的靡菲斯哼了一声:“意外情况?我说过的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四个字。”   “闭嘴吧,我的朋友。”莫斯特无奈地看了它一眼。   无禁扭过头不再开口,反倒是流年珠沉思了半天突然笑着说:“你小子,还挺傲娇的?”   “闭嘴。”无禁扶额,虽然他无法看透莫斯特,但至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边都跟着一位败家玩意儿。   制止了靡菲斯后,莫斯特微笑着看向无禁的后背:“其实我能理解你对我的敌意,毕竟你又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所想,觉得我会对人类造成威胁也是正常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对我多一些信任。”   “我看不懂的人,只有你,凭什么信任你?”无禁冷冷地回过头,有些嘴硬。   莫斯特苦笑:“别这么说啊,搞得好像你不了解的只有我似的。”   “本来就是这样,”流年珠轻笑道,“我和无禁能洞彻人心,满世界也只有你能瞒着我们,他对你没有安全感也是很正常的。”   闻言,莫斯特若有所思地看着无禁,似乎在思索这句话背后暗藏的含义,无禁没想到流年珠的嘴这么碎,当场就想把它压制下去,狠狠瞪了莫斯特一眼。   靡菲斯一头雾水:“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先闭嘴。”无禁抢在流年珠之前喝止了它,然后盯着莫斯特看了好一会儿,才心一横说道,“我记得你在昏倒之前说过,关于你的一切,只要我想,都能去问你,你说话算数吗?”   莫斯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   “那好,”无禁点点头,“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不准有任何隐瞒的事情。”   这种质问的语气让靡菲斯极其不爽,不过莫斯特提前堵住了它的嘴,微微一笑道:“难得你居然对我如此感兴趣,不过突然提及这个话题,我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无禁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后在马车的角落坐下:“你救了我和法里斯少爷,我很感谢你,这是事实,但你还瞒着我很多事情,这也是事实。如今你我都在为神教做事,如果你一直不向我们展示真实的一面,那我自然不可能跟你融洽相处,老实说,我能忍着给你一次机会是很难得的,希望你能珍惜。”   这番话着实有些不好听,若不是嘴被堵着,靡菲斯恐怕已经骂出声来了,莫斯特仍是一脸温和的微笑:“若是别人听到你这么说,只怕你现在就要挨打了,不过我也算比较了解你了,知道你就是这样的性格。”   流年珠没有插嘴他们二人的交流,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虽然同样无法窥探莫斯特的内心,可流年珠并没有感觉到不安,反而认为这样的情况很有趣,而且不知为何,它总觉得无禁和莫斯特之间,似乎很合得来。   “我当然会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莫斯特重新躺好,侧着身面对着无禁,“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和普通人不同,体内藏着很神奇的东西,作为交换,你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吗?”   无禁冷漠地翘起嘴角:“好啊。”   先答应下来再说,即使自己事后不认账,莫斯特不也拿自己没辙吗?   谁也不知道莫斯特究竟知不知道无禁心中所想,反正他看上去是挺天真的,似乎相信了无禁的承诺,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其实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异界怪物入侵人类世界这种事,是永远也不会发生的,因为满打满算,异界的生命只剩下我和靡菲斯了。”   无禁微微皱眉:“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莫斯特轻笑:“你不是让我说自己嘛,这也算是我的过往。异界的生命和人类不同,我们本没有太多的感情,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断地彼此杀戮,彼此吞噬,许多人类创造的概念,在我们那里是完全不存在的,似乎我们活下去的意义,就是掠夺其他同类的性命。其实我能变为今日的模样,和那些怪物老乡大相径庭,还多亏了靡菲斯,或许是它看到过人类世界的冰山一角,用你们的话说大概就是开了智,曾在异界创立了很基础的等级制度,它也是上一任,也是第一任异界之王。”   “我很感谢你还记得这一点,”靡菲斯冷冷地打断了莫斯特的话,“如果你没有把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或许我会更感谢你。”   无禁看着莫斯特:“也就是说,现在的异界之王是你?”   莫斯特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吧,不过这个王字,有些名不副实,我也只是万千异界怪物中的一员罢了,充其量也就是运气比较好,拥有强大的力量,总能在同类的厮杀中大获全胜。我不知道异界有多长时间的历史,但绝对已经很久了,因为已经出现了很多强大到不会被消灭的怪物,比如靡菲斯。”   流年珠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没有打扰莫斯特,无禁也一直在沉思,唯独靡菲斯还跟以往一样,似乎学不会闭嘴:“这是我最后悔的事,与其像现在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如死了痛快。”   “别这么说,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莫斯特笑着看了它一眼,继续开口,“每一头怪物都遵循着本能互相厮杀,直到最后剩下我们这些不会死亡的强者,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它,屠戮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成功禁锢了靡菲斯,从它的口中,我才知道了人类世界的存在,也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你倒是很坦诚嘛,”无禁突然冷道,“所以你就是个只知道杀戮的怪物,居然还敢说自己来到我们的世界没有恶意,你觉得谁会相信?”   莫斯特笑了笑,突然语气惆怅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别说是答案了,就连它本身,我都不明白,只是……当我从靡菲斯口中得知人类的生活模式后,这个疑问就出现在了我的脑中,我很……羡慕你们,朋友,家人,爱人,这种未曾有过的东西,似乎对我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我想来到你们的世界,我想当一个人。”   无禁一言不发地盯着莫斯特的那双眼眸,他不敢确定眼睛究竟会不会骗人,但是至少在那双纯洁的眼神中,他没有看到欺瞒。   “后来,靡菲斯还从我手上逃离了一次,”莫斯特笑道,“很多年前有个人类曾经为它撕开了两个世界的裂隙,靡菲斯趁机在人类世界留下了一丝意识,想要躲到你们这里,还好被我及时发现。那个弥修,就是那个时候夺走了靡菲斯的一部分力量,这一点我们没有骗人。”   无禁皱起眉头,他在弥修身上可看不到那段过往,弥修对此也是矢口否认。不过假如是因为异界怪物的原因从而不得窥见,倒也算个合理的解释。   莫斯特接着说:“也就是那一次,我也有幸真正看到了人类世界,我还以为满世界都是连绵的冰山呢,即使如此也比异界美得多,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来到这里生活。”   无禁迟疑着点了点头:“那,你是如何打开裂隙的?”   靡菲斯干咳了一声,莫斯特笑了笑,丝毫没有顾及它的脸面:“靡菲斯被我重新抓了回来,为了不受皮肉之苦,它告诉我,它有办法带我来到人类世界。”   “那是我可怜你才这么说的。”靡菲斯佯装淡定。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莫斯特轻笑,“当初撕开裂隙的人名为尼采,不久之后靡菲斯隔着两个世界的壁垒感受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力量,凭我的实力,已经足够强行打通两个世界的裂隙了,不过我并没有急着这么做。”   联想莫斯特之前的话,无禁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你在打开裂隙之前,杀光了异界的其他怪物。”   “是啊,”莫斯特笑着点头,“毕竟它们都很蠢,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美好,万一跟着过来搞破坏,我可就欲哭无泪了。”   “不对,”无禁狐疑道,“你说那些怪物都是无法杀死的,你怎么做到消灭它们的?”   靡菲斯又哼了一声:“怎么做到?我怀疑莫斯特就是人类变的,对你们心存善意,对我们同类可是心狠手辣!”   莫斯特似笑非笑地看了靡菲斯一眼,解释道:“异界怪物之所以难以杀死,无非是因为它们的生命力极强,任何方法都不能将它们彻底杀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有办法……既然杀不死,我索性将它们全部困在了靡菲斯体内,再连同靡菲斯的身体一起封印在它坚不可摧的头颅里,它们和死也没什么区别。”   靡菲斯几乎是咬牙切齿:“我真的该感谢你,感谢你还给我留着一丝意识!”   流年珠突然开口了:“方法倒是不错,但是这么一来,你如何确定靡菲斯不会控制它们有所图谋呢?”   靡菲斯又哼了一声:“莫斯特可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要是有办法我早就杀了他了,还用等到现在,看着你们人类耀武扬威?”   “确实有些对不起你,所以我才承认你是我的朋友嘛……”莫斯特安抚似的摸了摸靡菲斯的头骨,接着抬起头看向无禁,“我和靡菲斯,类似于你和你体内的那位朋友,我们彼此的心志是相连的。而且我的意志占据主导,它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无禁微微点头,莫斯特昏迷的时候,靡菲斯也是失去意识的,这也能证明他的话不假。   莫斯特接着说:“总之,我是带着一腔善意来到你们世界的,结果可能是水土不服,离开异界后我就失去了能量来源,稍稍动点真格的就会昏迷,无奈之下才去找到弥修想要拿回那些异界能量,再之后就是现在这样了……至于还有没有别的瞒着你们的事,真的没有了,我只是想靠着劳动换取报酬,毕竟没有力量的话,即使是在人类世界也是会受欺负的。其实关于吸收能量这件事你也不用怕,没有我的允许,靡菲斯是无法使用这一招的,并且你也不用怕我心怀不轨,毕竟你也看到了,哪怕吸收了能量,也只是暂时为我所用罢了,完事该昏倒还是会昏倒的。”   无禁习惯性地冷哼:“少在那里装无辜,我又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莫斯特一脸苦恼:“你看你这人,我实话实话你又不信……虽然你们有句话说人心隔肚皮,那你和其他人是怎么相处的?难不成你能看到其他人的内心所想,到我这儿就失灵了吗?”   莫斯特本意只是抱怨,但是注意到无禁那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后,莫斯特也有些傻眼了,低头看着靡菲斯问道:“人类还有这样的能力吗?”   靡菲斯冷笑:“或许,要归功于他体内的那个东西。”   “都说了,别叫我那个东西!”流年珠怒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还真有那个能力,全部都是我的功劳,所有人都在我们面前无所遁形,唯独你们两个不是人的东西例外,无禁怀疑你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嘴也太碎了。”无禁冷道,他本来不想在莫斯特面前暴露老底,谁知道流年珠这个棒槌张嘴就说,好像还挺沾沾自喜的。   靡菲斯有些怀疑:“我可不知道人类世界还有此等异能,而且真的看不透我们吗?”   既然已经暴露,无禁索性承认了:“那是自然,你对我们世界才了解多少,有的是你不知道的事物。不过你突然这么问,是有些心虚吗?”   “我心虚?”靡菲斯冷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莫斯特这个怪物的控制之下,我倒是想心虚!”   顿了顿,靡菲斯似乎是意识到了无禁的目的,冷笑了起来:“我说,你小子不要在那里顾左右而言他,突然质问我,其实只是想岔开话题吧?你之前可答应了,等莫斯特说完,就该你坦白了。”   “抽空去学学人话,我对你们有什么可坦白的?”无禁不屑地笑道。   “我们有时间会去学的,”莫斯特微微一笑,“不过无禁你确实不能说话不算数,你明明答应我了。”   “过去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无禁冷道,“你只要记住,从今以后你我为神教、为法里斯大人效力,假如你有任何异心,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靡菲斯不乐意了:“你看看,我就说人类都是靠不住的骗子吧!”   流年珠也不乐意:“你为什么不说?难道被我选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   “就算不丢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无禁反唇相讥。   “你……”流年珠气急败坏,“你不说我说,这小子就是一个傲娇,满脑子只有……”   “闭嘴!”无禁怒吼。   这一嗓子下去连外边的车夫都被惊着了,马车狠狠颠簸了一下,流年珠也不敢再开口胡说了,毕竟它在身体之争中总是处于劣势。   马车里噤若寒蝉,无禁感觉有些丢人,干咳了一声后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莫斯特很给他面子,微笑道:“所谓过往,也确实不甚重要,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未来的时光,我很高兴。”   无禁皱起了眉头,自己是那个意思吗?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对方是一个需要学习人话的人,对他的言语也无需放在心上。   沉默了片刻,无禁听到了车外吊桥砸到水面上的声响,应该是已经抵达了帝城。   “躺舒服了就起来吧,该去见冕下了。”无禁冷着一张脸走出了马车。 第十四章 暗访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傲娇?明明之前你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好好交流,可你看看自己刚刚的表现,对人家冷言冷语的。”   去往神王殿的路上,流年珠又开始了喋喋不休,无禁烦躁地闭上了眼睛:“我听见他的声音就烦,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   流年珠叹息:“你呀,说白了还是带着偏见。”   “对一头来自异界的怪物,我不得不抱着偏见。”无禁冷冷地还嘴。   不过流年珠并没有继续气馁,虽然无禁嘴上还是这样,似乎事情绕了一个弯又返回原点了,但实际上恐怕并非如此。要说无禁多讨厌莫斯特、多反感他说话的方式,倒也不至于,应该只是不好意思这么轻易地放下心防。只能说,流年珠说他傲娇,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进入神王殿后一行三人汇合,直奔弥修所在的主神殿,看到清醒过来的莫斯特,法里斯轻笑道:“这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安然无恙,我会如实向冕下禀报的。”   莫斯特点头示意,靡菲斯洋洋自得:“那是,你们人类可不得仰仗我们嘛。”   无禁冷冷地一眼看去:“闭嘴,废物。”   法里斯无语凝噎,他不是让无禁去和莫斯特好好谈了吗,谈的结果就是这个?而且要说起来,无禁以前的性格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见到人就脸红,动不动就往自己的身后钻,现在有了流年珠,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挨骂的靡菲斯向莫斯特告状:“莫斯特,你就这么容忍他辱骂异界吗?”   “他骂的是你又不是我。”莫斯特还挺开心。   虽然无禁避而不谈,但流年珠那个大嘴巴言语间已经透露出不少信息了,莫斯特不难猜出无禁的经历,左不过是因为流年珠他才拥有了洞悉人心的能力。而人一旦拥有了这种能力,就很难容忍下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了,假如无禁真的看不透自己,倒也不难理解他那莫名的敌意。其实这样也无伤大雅,只要不是厌恶他这个人就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莫斯特会用行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的。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阿贝向他提出了条件,看来无禁体内的东西指的就是那个喋喋不休的流年珠了,现在看来,他们算不算是完美解决了?不过莫斯特已经不打算索取报酬了,反正想来弥修和阿贝也不会轻易给他,况且他现在要力量也没什么大用,还会平白惹得无禁更不高兴,确实划不来。   好在莫斯特心中的所思所想靡菲斯无法得知,不然怕是又要闹开了。   自己在异界的种种过往肯定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但莫斯特也不会无病呻吟地将那些当作不堪回首的过去,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轻易地将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一个人类,还是一个对他不算友善的人类。   或许,他真的很想融入人类世界吧。   轻轻笑了笑后,莫斯特抬头看了看主神殿的大门,与无禁一起跟随着法里斯大步踏入。   大殿里还是那些老面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莫斯特的错觉,弥修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更加生无可恋了。   弥修叹了口气:“月城的事似乎比咱们预想的还要棘手,就不能赶紧解决嘛……免礼吧,给我说说你们在月城的经历。”   大致经历法里斯已经在信上提到了,不过显然还需要他亲口诉说不少细节。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完毕后,法里斯继续道:“冕下,月城的民众被所谓的神会利用幻术蛊惑,但神会的主教似乎也是听命于人,流年珠能力也只是得知了一点端倪,幕后黑手隐藏的很深,无禁也无法得知他的身份。”   弥修苦恼地点点头:“所以说啊,干坏事的人都要多和他学学,保不齐就会有无禁这种人出现,学会保护自己的身份是很重要的……咳咳,说正经的吧,你们觉得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什么?”   法里斯低着头,迟疑了片刻后说道:“所谓神会,言语间对我神教多怀怨怼,恐怕是居心不良。煽动民众或许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需要尽早提防。”   “嗯……”弥修有些泄气,看着身边的阿贝,“阿贝我做的还不够好吗?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又要来找咱们神教的晦气,那帮人有病吧?”   法里斯脸色更加纠结了,看了看周围的人后才壮着胆子说道:“冕下,普通民众自然是不想打仗的,但是当初除叛之战波及到的人数太多,或许就有别有用心者暗自发难。”   法里斯这话已经很含蓄了,如果说的直白一些,意思就是弥修当初怒火攻心,几乎把和联盟军有关的人杀了个精光,保不齐就有幸存的无辜者怀恨在心,闹出乱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年的战争……”阿贝缓缓开口,“弥修,你有没有算过,大概牵连了多少无辜者?”   弥修一脸心虚:“也,也没多少吧……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他们变为真正叛党的理由吧?”   阿贝点点头:“确实如此,无论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只要有人胆敢心怀谋逆,必定要将其诛杀。”   阿贝不单单是为了弥修为了神教,在统治者和普通民众看来,哪怕是说破了天,再大的冤屈也不能发动战争。   看到阿贝站在自己这边,弥修心情雀跃,马上下令道:“那就给我好好查,居然能想到利用幻术蛊惑平民,对方也不会是什么好鸟。”   “是。”法里斯行礼道,继而抬起了头,“还有一点,冕下,莫斯特在月河上游立下大功,挽救了上千名神教军和上百名平民,属下想为他请赏。”   “嗯……”弥修沉思了起来,实则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这法里斯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想用好处拉拢莫斯特是好,可关键是那家伙是有所图谋的,万一顺杆爬要他的异界能量怎么办?   好在,莫斯特算是个识趣的,只见他轻轻往前迈了一步,行礼道:“冕下,这都是属下应做的,无需嘉奖。”   弥修可不会跟他假客气,生怕他反悔似的马上点头:“不错,有觉悟。但是我向来赏罚分明,既然立了功那肯定是要奖赏的……这样吧,给你官升一级。”   莫斯特对此根本无所谓,最多就是感觉有趣,倒是靡菲斯不干了,直接喊道:“狡猾的人类!这种虚荣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把我们的能量还回来!”   弥修哼道:“我说了,我可是赏罚分明的,你敢目无神王大呼小叫,信不信我罚你?”   阿贝也跟着帮腔:“我记得,咱们当初是有承诺的,你立功是事实,可此功非彼功,一码归一码。”   “你们……”靡菲斯气急,却又无言以对。   “多谢冕下抬爱。”莫斯特微笑着谢恩,然后问道,“我与无禁都是特使,现在我官升一级,他以后要听我指挥吧?”   “那当然。”弥修大手一挥,只要别找他要能量,别的什么都好说。   无禁冷冷看了莫斯特一眼,莫斯特回以微笑,有这种奖励就已经足够了。   吵闹过后,在阿贝的注视下,弥修再次将话题回归正事:“虽然对方的手段有些不入流,但此事也并非儿戏,要尽早把那帮不安分的人处理掉。”   “冕下,”童殇行礼道,“对方在事前就藏头露尾的很是狡猾,恐怕要想调查清楚并不容易,还需另辟蹊径。”   弥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有办法吗?”   要是没办法童殇也不会开口了,他点点头道:“冕下,或许一个人藏头露尾简单,但是一群人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我们现在还有无禁的能力。这件事基本上和当初的联盟军残余脱不了关系,而当初的战争,每一次行军每一次作战都是记录在案的,完全有迹可循。”   法里斯懂了:“神使的意思是,针对当年的战争路线沿途查巡?”   “对,”童殇点点头,“而且我不相信对方这么神神秘秘,却只在月城生事,只要用心查巡,总能发觉端倪的,也不需要完全依赖无禁的能力。”   阿贝满意地点点头:“此言有理。”   阿贝都点头了,弥修自然没有拒绝之理,开口道:“正好我神教近来无事,可以陪那群废物玩玩。传令下去,让参政院统计出来当年的战局,神教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全部出动,分头查找,务必揪出那些藏头露尾的老鼠!”   童殇听了这话就是眼皮一跳,合着闹了半天,弥修的目的还是和阿贝出去玩……不过好在这次打着办正事的旗号,想来阿贝也不会让他任性妄为,童殇老老实实地领命而去。   拜弥修当年所赐,神教办事上下都是雷厉风行,刚刚下达完没多久,参政院的老头子们就捧着一摞又一摞的书卷前来复命了。   当年联盟军的主战场在东南,以及福光城至帝城这条直线上,后来弥修追杀他们自然也是途径那些地区。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让西北的月城牵扯进来,但顺着这条线搜查也应当会有所收获,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范围不算小,想要在大海捞针中有所收获肯定要徐徐图之,正好弥修的心愿就是在玩乐中把正事办了,时间问题从来就不是问题。   看着弥修都快笑出来的模样,童殇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说:“冕下,请您安排吧。”   弥修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其实这事吧,急是没用的,而且绝不能大张旗鼓地搜查,最好分成小部队潜入那些城镇暗中调查……法里斯,你还按照以前那样,进行你日常的巡查防务,别让那群阴沟里的耗子嗅到异样,其余人分头行动。”   虽然弥修之心路人皆知,但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谁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法里斯点头称是,随即又问道:“冕下,二位特使是继续跟随我,还是单独行动?”   或许法里斯只是随口一问,有口无心,但在其他人听了就忍不住要多想几分了。   弥修和阿贝十分有默契地交换了几个眼神,都明白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无论是无禁还是莫斯特,如今至少看上去已经十分稳定了,所以于情于理都该放松一些对他们的管制,以免他们心里多想,误以为法里斯也是监视他们的人。况且退一步说,这同样也是在考验他们,假如他们趁机生事,也能尽早做出防备。   于是弥修说道:“眼下是用人之际,你那边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无禁和莫斯特就跟你分开吧。”   法里斯当然没有异议,可是无禁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从法里斯问过那个问题开始他心里就不痛快,他不想和法里斯分开。   可是无禁心里也清楚,凡事要以神教的大局为重,既然如今的他有能力,就该多多效力,而不是一味地跟在法里斯身后。   不管他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下来了,莫斯特一脸笑意地看着无禁,无禁神情紧绷,似乎还是懒得理会他。   神教的智囊团也是很强大的,弥修做出决定后,由参政院的人负责安排具体事宜,他负责欢天喜地地拉着阿贝去换衣服,迎接之后的暗访……或者说是旅行。   那二位爷一走,大殿里的氛围就略微轻松了一些,法里斯回过头看着无禁:“此次行动没有任何明面上的线索,或许会花费不少时间,但你有流年珠,是最可能成功的,别让冕下失望。”   流年珠率先哼了一声:“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无禁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少爷放心,我不会辜负您和冕下的。”   看着无禁对法里斯展露笑脸,莫斯特心里莫名地有些郁闷,上前两步开口道:“能和熟悉的人一起行动也算不错,希望你我配合愉快。”   无禁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他没忘记阿贝交给他的任务,或许这次的决定也是在考验莫斯特。   流年珠得知了无禁的心里所想,莫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敏感多疑?   法里斯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在谬赞你,这次行动恐怕最大的希望就在你身上,我会让一小部分嫡系暗自跟着你为你效力,你务必要揪出那些人。”   虽然这番话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但他们主仆之间也不需要客套,而且这种话,反而是将无禁视作自己人。   无禁慎重地点点头,莫斯特感觉自己似乎融不入他们二人之间,只能挺着一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站在一旁,直到参政院的老头子们安排妥当。   或许是法里斯的示意,大部分的活动范围都安排在了北方,而福光城自东南的大片地域都交给了无禁和莫斯特,众人决定休整一晚后翌日出发。   “我现在是你的长官了,行动时要听我指挥哦。”   走出大殿之前,莫斯特笑着向无禁搭话,结果当然是收获了一声冷哼,以及一个漠然离去的背影,莫斯特只能一边叹息苦笑一边回去休息。   还是之前的那间屋子,莫斯特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前,不出意外的,又在空气中听到了不远处异能流动的声音,想来是无禁又在练习了。不过莫斯特这一次没有过去打扰,而是一脸微笑地望着头顶的月色。   过了片刻,莫斯特轻笑道:“虽然他总是口是心非,但我看得出来,他也好,别人也罢,似乎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我们了。”   “嗯。”靡菲斯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   莫斯特慢慢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靡菲斯光滑的头骨:“你怎么了?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是这样,你终于学会安静了吗?”   靡菲斯眼眶里闪着要死不活的亮光:“不然呢?反正你这个没有尊严的家伙已经把异界的脸面丢完了,我有什么可说的?”   “哦?”莫斯特眼含笑意,“难道是认命了吗?真是难得,一直以来,至少在这件事上你还是很坚持己见的,没想到也有冷静下来的时候。”   “呵呵,”靡菲斯干巴巴地笑了笑,“说真的,其实你的心里也很清楚,人类不可能真正接受我们,最多……也只是在你没有威胁的前提下,把你当成出力的牲口,不是吗?”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会呢?”莫斯特还是一脸微笑,似乎靡菲斯刚刚是夸赞了他,“你从心底厌恶他们,自然会用最极端的想法去猜测。况且说白了,你现在还是本能在作祟,你又有多了解人类呢?”   靡菲斯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建议你远离那个无禁,我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莫斯特笑着反问:“为什么?你不觉得他很有趣吗?至少他把自己的憎恶摆在脸上,而且他已经没那么讨厌我了。”   “这就是我不喜欢他的原因……”假如脸上还有肉,那靡菲斯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受,“就算你要和人类打交道,也不必上赶着这么讨好一个厌恶你的人吧?”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莫斯特笑着走到床边躺下,“你看不到人类身上有趣的灵魂。”   “那我可太庆幸了。”靡菲斯冷哼。   莫斯特微笑着闭上眼睛不再开口,听着隐约的破空之响,慢慢放松了神志。 第十五章 家乡   莫斯特的脸上似乎永远挂着笑意,哪怕是被人误解,被人辱骂,他也鲜少有动怒的时候。可当神教军牵着两匹不起眼的小黑马走来的时候,莫斯特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崩裂。   “你墨迹什么呢?”无禁撇了他一眼,“你我有任务在身,赶紧上路吧。”   莫斯特努力保持着微笑:“请问,马车坏了吗?”   无禁单手甩着马鞭,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我两个人,坐着马车大张旗鼓地进城,你生怕有心之人看不出端倪对吧?”   莫斯特看了看牵到他面前的小马,勾起嘴角笑道:“我来到这里已经很久了,也见过不少人骑行,但自己还从未尝试过。”   无禁突然想了起来,之前跟随法里斯前往月河源头的时候,莫斯特就是步行的,看来这位来自异界的客人真的还没学会骑马。   “不会就说不会,有必要拐弯抹角的吗?”无禁一脸的嘲弄,虽然看上去心情不错,但说出的话还是很无情,“不会也要给我上去骑,不能耽误行程。”   靡菲斯哼了一声,却是在对莫斯特说话:“看到了吧,这才是他对你的真实态度。”   “莫斯特大人,”神教军看不下去了,一脸尴尬地开口,“为了保险起见,法里斯大人选的都是温顺的普通马匹,并非战马,它们的胆子都很小,您骑上就行了。”   无禁哼道:“别管他,不会骑马就用腿走吧。”   “我试试吧……”莫斯特叹息道,虽然步行跟上无禁并不是难事,可那样也未免太傻了。   那名神教军至少有一点说的很对,马确实不是那种暴脾气的烈马,被人骑到身上也不敢撒泼,只是轻轻晃悠了几步,还算稳当。   没看到好戏,无禁有些失落地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就跑远了,莫斯特也能硬着头皮,有样学样地挥鞭跟上。   不过莫斯特的身体虽然僵硬,但被甩下去的画面恐怕不会出现了,马匹温顺,再加上莫斯特也有些悟性,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没过多久就拉着缰绳追到了无禁身后。   无禁懒得跟他赌气,并没有再次甩开距离,保持着匀速前进,只是没有理会莫斯特。   对于这张冷脸,莫斯特已经习惯了,笑吟吟地看着无禁道:“这种感觉果然舒畅,虽然速度不快,但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算你运气好,没被摔得满嘴啃泥。”无禁冷笑了一声,“靡菲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它?大概是想家了吧。”莫斯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身体里的那位朋友呢,为何也不开口?”   流年珠笑道:“我更喜欢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那你就闭嘴。”无禁又哼了一声。   “你小子,怎么见谁怼谁啊?”流年珠嘀咕道。   无禁正色道:“我们沿途不进入任何城镇,等到了人迹罕至的山区直接用异能加速前进,直奔福光城,你可别又给我昏迷。”   莫斯特微微一笑:“如果只是赶路,肯定不会昏迷的,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无禁继续说:“我们并不知道敌人到底潜藏在何处,所以你进城之后收起那副傻头傻脑的嘴脸,好奇心也给我绷着,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莫斯特笑着点头:“既然别人都说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会找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不会让其他人注意到我的。”   这句话应该也算是奉承吧,莫斯特的语气也很真诚,可无禁就是越琢磨越不对味,莫斯特是不是在讥讽他?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莫斯特又开口了:“不对啊无禁,我的官职比你大,如何行动你该听我的吧?”   “你脸真大,”无禁无情嘲讽,“你连路都不认识,听你的?”   “可那是冕下说的……”莫斯特据理力争。   无禁无动于衷:“哄傻子的话罢了,你也信?”   莫斯特沉默了,靡菲斯也料到是这个结局,连句公道话也懒得说了,流年珠和无禁也没再开口,行进的马蹄声听上去有些似有若无的尴尬。   不过这份尴尬也没有持续太久,走出帝城大门进入万木林后,无禁挥手扬起了烈风,莫斯特明显感觉座下的小马速度加快了不少。   看样子,无禁还是心疼他的。   “其实你真的不需要帮我,”莫斯特笑道,“这一点负担我真的能受得住。”   “免了吧,你若昏了过去,我压力更大。”无禁嘲笑道。   莫斯特笑而不语,努力拉住缰绳控制着方向。莫斯特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抱着浓厚的兴趣,骑马自然不例外,能有人陪着自己穿过烈风,滋味更是美妙。无禁一连偷摸看了他好几眼,莫斯特总是笑得宛如一个小傻子,不知不觉间,无禁脸上鄙夷的神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也是翘起的嘴角。   大部分事情想要解决,总是免不了需要时间插一脚,但有些事,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够了。无禁本来就打算收起敌意,只不过总是习惯使然,或许他以后对莫斯特还是会忍不住恶语相向,但是至少在策马疾行的时候,他们能像一对相识已久的老友。   他们二人行进的速度不慢,但为了不引人注意,在靠近某些城镇的时候总是要降下来速度,这么一来二去的,当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距离福光城还有一段距离。   看着无禁勒住了缰绳,莫斯特也跟着降下了马速:“怎么停下了?”   “深夜进城肯定要被守军盘查,虽然是自己人,但也尽量少节外生枝。”无禁难得好脾气地向莫斯特解释,同时翻身下马。   他们当然不怕神教军盘查,只是他们的任务确实不适合这么大张旗鼓,知道人越少越好。   莫斯特点点头,从马背上下来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得:“难不成今晚就在这荒郊野岭过夜吗?”   “这才来了几天,就学会贪图舒适了?放心,委屈不了你。”无禁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同时向远处高呼了一声,“出来吧!”   原本安静的四周突然传来一阵错乱的马蹄声,莫斯特忍不住诧异,他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暗地里跟着他们。这帮人正是法里斯交给无禁的嫡系,现身行过礼后并未多言,麻利地帮二人铺好帐篷点上篝火,很快就再次隐藏到了黑暗之中。   莫斯特缓缓坐在篝火旁边:“这是什么情况?”   “虽是暗访,但谁也不敢确保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这是法里斯少爷留给我们的,以防万一。”无禁从马鞍上的行囊里取出干粮,扔给了莫斯特一块。   莫斯特没尝过这种吃食,塞到嘴里嚼了嚼,觉得一点也不美味:“法里斯少爷,对你真挺不错的。”   “他是个很好的人。”提及法里斯,无禁那双阴沉的眼眸里也多了几丝笑意。   “哦,”莫斯特干巴巴地点点头,“你们是老相识了嘛。”   无禁并没有注意到莫斯特语气的怪异之处,似乎是因为此时的氛围很轻松,又或许是作为对之前异界故事的回报,无禁打算多说一些过去的事:“法里斯少爷是圣银家族的继承者,从出生起就沐浴在昔日神王的恩泽中,可以说是身份高贵前途无量。而我当初,不过是一个毁了容的哑巴,法里斯少爷都没有嫌弃我,留我在身边做了侍从,这份恩情我永生难忘。”   本来提及法里斯,莫斯特的心情还有些压抑,但是听了无禁之后的话,莫斯特又感到无比诧异。毁容?哑巴?是他的人话学错了吗,这两个词和无禁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可疑惑的,在遇到我之前他确实是那副鬼样子,多亏了我他才能有今天。”沉寂了差不多一天的流年珠这会儿来了精神。   “闭嘴,”无禁冷道,然后接着说,“法里斯少爷就是我的明灯,说句大不敬的话,与其说我效忠于神教,还不如说我效忠于法里斯少爷。所以你只需要为法里斯少爷效力,我自然不会对你抱着敌意。我们明日即可抵达福光城,那里是我和法里斯少爷的家乡,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城里看一看。”   张嘴闭嘴都是法里斯这个名字,莫斯特还是勉强没有表现出心中的不满,而是笑了一声:“我没有你这种经历,但也会学着去理解。不过相对于那些,我更想知道后来的事,我看得出来,你们分别了一段时间对吧?而且咱们刚遇到的时候,你似乎在和神教、以及法里斯为敌。”   这就牵扯到流年珠的黑历史了,流年珠不动声色地咳嗽了两声,换来了无禁的一声冷笑。   莫斯特轻笑道:“其实我已经能猜到你的那些经历了,你们口中的叛军,就包括你体内的那位朋友吧?”   流年珠干咳了一声:“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   无禁冷道:“不好说?你还想跟百晓扯上关系吗?”   莫斯特轻笑了起来:“你和法里斯因为叛军而分离,没想到你却被这位朋友控制了心神,还好法里斯再次在崩溃的边缘挽救了你,你也压制下了那位朋友。而你的那些特殊能力,也是拜那位朋友所赐,对吧?”   无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虽然他们前前后后暴露给莫斯特的信息很多,结合起来也并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可被这么一针见血地戳破后,无禁还是习惯性地想甩脸色。   莫斯特把不美味的干粮掰成小块,一块一块扔到火中:“其实这种情况也并非你的本心,我看弥修和法里斯也没有怪过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因为你不是人,这种感情你懂吗?”靡菲斯阴阳怪气地抢答,“而且别人不想告诉你不行吗?”   无禁看了看靡菲斯,又看了看莫斯特:“你是怎么忍它这么久的?”   “习惯就好,”莫斯特笑着拍掉了手上的干粮渣,“这么说来,在那位朋友的帮助下,你还真的能看透别人的心思,只是你看不透我,所以一直觉得我是个威胁。”   “异界怪物……异界来客称不上是威胁吗?”无禁强行嘴硬。   莫斯特不以为意地笑笑:“虽然我心里是一万个冤枉,但客观地说,你那么认为也实属正常。只是,我希望你换个角度,如果你能看到任何人心里的想法,一定会感到很无趣吧?所以相对应的,对你来说我一定是最特别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或许只有我,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跟你相处,不是吗?”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最初的时候,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谁的心里所想,只有经历过付出与磨合,才能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最终成为朋友,乃至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而流年珠虽然神奇,但谁聪明谁傻,谁心怀善意谁图谋不轨,一眼望去无所遁形,也可以说是剥夺了无禁和其他人正常交往的能力。就好像没有了期待,再精致的礼物也失去了光彩。   或许,也只有莫斯特是特别的。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流年珠突然笑了起来,“正常人拥有我的能力后一定会得意忘形,忽略了他所失去的东西,没想到还能想到这一点,或许你的心思格外单纯吧。”   “把同类斩首挂在脖子下,没有哪个单纯的人会做这种事。”靡菲斯不屑道。   无禁轻轻笑了笑,过了良久才说道:“大概吧。”   莫斯特笑着还想开口,无禁就起身打断了他:“不聊了,该休息了。”   “好吧,”莫斯特这个上司宛如小跟班一样跟着起身,“早睡早起,明天带我去参观你的家乡。”   明明是自己先邀请的,可是听了莫斯特的话后无禁又变卦了:“我们可不是来参观的。”   “你故意挑事是吧?”靡菲斯怒道。   “没关系,我什么都听你的。”莫斯特拍了靡菲斯一巴掌,面对着无禁满脸微笑。   二人各自回了各自的帐篷,这一晚无事发生,月色也一同往日,可非要说什么变化也没有,恐怕也不尽然。   第二天早起,收拾残局的工作还是归于那群神教军,精神焕发的无禁和莫斯特跨上马匹,在异能的加持下向南方疾驰。   莫斯特与靡菲斯到达最南边的城镇就是幻影城,从熟悉的丘陵地区继续南行,没过多久就看到了高耸的中部山脉。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靡菲斯又张嘴嫌弃了起来:“如今我也算是看了大半个人类世界,除了帝城之外一处比一处破烂落后,你的家乡,也是个山间的小村落吧?”   无禁哼了一声,问向莫斯特:“你们异界的发展程度如何?”   莫斯特沉思了片刻,笑道:“假如能有一片地方比得上极北之地,恐怕我们就要抢破头皮了。”   “哦……”无禁不屑地看了靡菲斯一眼。   靡菲斯愣了一下,难不成昨晚发生了什么它不知道的事?为什么一觉醒来,无禁对莫斯特的仇视好像全部转移到它身上了?   靡菲斯本以为无禁是被戳到痛处气急败坏,但是翻过群山,看到福光城那巍峨壮丽的正大门后,靡菲斯呆住了,这地方,貌似比帝城还要繁华啊。   那些神教军该如何进入福光城,那不是无禁需要操心的问题,反正他和莫斯特两个看上去不起眼的人进城的时候没有遭遇任何风波,时隔一年,无禁终于又一次踏进了自己的家乡。   福光城本来比起帝城就不遑多让,如今各地太平,作为连接南北的咽喉要道,福光城更比昔日更加辉煌,各地富商巨贾来往于此,恨不得用黄金为福光城再铸一道城墙。   “这就是我的家乡,见笑了。”无禁轻飘飘地看了靡菲斯一眼。   靡菲斯乖乖闭嘴了,莫斯特轻笑起来,虽然有些锱铢必较,但这样的无禁也挺可爱的。   福光城的大道比其他城镇宽阔得多,沿街的商铺都是雕梁画栋的,来来往往的人群衣着光鲜,反倒是二位神教特使,相比之下像是乡下来的野小子。   “天下之中福光城,连接南北,易守难攻,古往今来都是最重要的地区,五大家族的时代甚至没人敢出面占领这里为属地,塔基尼亚时代在这里埋葬了诺斯,联盟军时代就更不用说了,不付出惨重代价,可无法轻易攻破这里。”   等待流年珠感慨完毕,无禁的脸色已经黑了,当初百晓攻打福光城,可以说是圣银家族之耻,再者说哪来的什么联盟军时代?流年珠就是故意气他。   感受到无禁的不悦,流年珠乖乖闭嘴了,莫斯特虽然不知道无禁为什么突然黑了脸,但他也不傻,马上岔开了话题:“果然繁华喧嚣,地灵而人杰,怪不得能出法里斯少爷这样的人物。”   虽然莫斯特心里极其不情愿,可偏偏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有奇效,在无禁面前可着劲儿拍法里斯马屁就对了……无禁笑道:“那是自然,法里斯少爷为神教恪尽职守,甚至献出了原本圣银家族的总部作为学校,在本地的威望仅次于阿贝大人。”   自己扯起的话题,哭着也要说完,莫斯特只能一边微笑一边点头赞同。   提及法里斯,无禁脸上恢复了晴朗,一马当先地往前走着:“反正也是在执行任务,我带你走走吧。”   莫斯特心中有些堵塞,不过看到无禁那轻松的步伐,他还是无奈地一笑,快速跟了上去。 第十六章 护送   经历过战火又再度辉煌,如今街道两旁的店面已经大不相同,不过整体格局和走向并没有变化,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街头,无禁摇头笑了笑。   原本无禁真的打算给莫斯特介绍介绍,可是看了看热闹的街道他心里不住感慨,也没了这份心思。好在莫斯特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而且虽然平时总表现出一副无知的模样,但真说起来,也不会过于丢人露怯,无禁不开口,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人家身后,用眼睛观察着这座不一样的城镇。   绕过面前这条街,无禁看到熟悉的门头后露出笑容:“太好了,这家店还在。福光城的酒是最有名气的,我请你喝一杯吧。”   “那玩意儿有什么可喝的?”靡菲斯不屑道,可惜谁也没有搭理它,莫斯特欣然跟随着无禁踏入酒馆。   福光城中每日来往的贵客数不胜数,他们两个衣着普通,老板和伙计也没认出无禁就是当初法里斯少爷身边的哑巴随从,态度有些敷衍,不过无禁也没有在意,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法里斯少爷之前喜欢来这里饮酒,我也跟着来过几次。”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美好回忆,无禁面对着莫斯特居然还面带笑意。   莫斯特点点头一言不发,将杯中殷红的液体倒进了喉咙里,有些酸涩。   无禁是个敏感的人,皱眉问道:“你似乎,不想提起法里斯少爷?”   “我只是觉得,”莫斯特微笑道,“现在你我二人在一起,总提及他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   “又不是背后说坏话,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虽如此,但无禁还是接着说道,“那我不说了,换你开口。”   莫斯特的笑容这才恢复正常,再次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后问道:“人类为什么喜欢喝酒啊,又苦又涩的,老实说不算可口。”   今天之前,莫斯特也尝过这种名为酒的液体,虽然无禁说福光城的酒好,可他尝不出来有何区别。   “酿酒文化源远流长,最初的时候代表着丰收的喜悦,虽然如今大部分爱酒的人并不是基于这一点,可它本身就是庆祝的产物。”无禁不紧不慢地回答,“人们饮酒,或许是喜欢它的醇厚浓香,又或是寻找暂时的寄托,半醉半醒之间,欢愉会被扩大,忧愁会暂时忘却,这东西神奇的很。”   “哦……”莫斯特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杯中物,“我可以理解,人类世界奇妙的事物果然不少。”   “那是当然,”无禁笑道,“我也是有了流年珠之后才知道,恐怕普通人耗上一生也难以索求到万千世界的一角。”   流年珠满意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莫斯特点点头,接着又一饮而尽:“假如异界有这种东西,或许我们也不会整日忙着互相厮杀了。”   “你可别喝醉了。”无禁哼笑道。   “不会,假如真的能喝醉就好了,那样就能说明,我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类。”莫斯特微笑着放下了杯子。   沉默了一会儿,莫斯特又发问了:“虽然我名义上是你的上司,但实际上如何行动还是要听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无禁环视了一圈嘈杂的四周:“冕下给出的方法是大海捞针,不过因为流年珠的存在,即使是大海捞针,只要足够用心就能揪住对方的尾巴,我们顺着当初的战线一路穿过,除非那人谁也没接触过,否则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嗯,也就是说……”莫斯特舒展着眉头笑了起来,“其实咱们算是到处旅行?”   无禁瞪了他一眼:“虽然表面看上去像是如此,但若你心里也这么想,迟早会坏事。”   “知道。”莫斯特笑道,这么一来,肯定要走遍大半个世界,而且专门要去人多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到处看热闹。   在这之前,莫斯特可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差事,反正他只需要跟着无禁就行了,累人的活又轮不到自己去做,最多就是帮忙打一架顺便睡一觉。说到底还要感谢弥修,神王冕下为了自己享乐可谓是费劲了心思。   其实事情也没有无禁预想的那么顺利,虽然洞彻人心听上去很奇妙,但实际运用中并不是万能的,毕竟很多事情亲身经历者都是满脑子糊涂,旁观者就更难以看到全貌了。就拿酒馆里的人来说吧,无禁一眼望去,几乎各个都藏着秘密,都接触过某些看不出身份的人,都像是可疑分子,需要他多多留心。   好不容易耳朵旁没有法里斯这个名字了,但无禁却总是盯着其他人看,莫斯特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推向无禁:“喝吧。”   无禁这才收回目光,记住几个人决定让神教军暗自调查后,他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反正也没有非去不可的地方,你要是想,可以让你决定接下来去哪儿。”   莫斯特来了兴致:“既然是你的家乡,自然要去你家看看了。”   “家?”无禁顿了一下,“不过那里现在已经是学堂了,没什么可看的。”   “难道你不留恋那里吗?”莫斯特问道。   无禁点点头,放下酒杯和几枚金币后起身:“那就走吧。”   留恋倒是有些留恋,不过无禁留恋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地方,而是人,现如今法里斯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对无禁来说圣银家族的原址是个充满美好回忆的地方,但并不是美好本身。   可来到那条无比熟悉的街道后,无禁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境界,对于自身,人总是做不到客观。一是一,二是二,这种冰冷的框架很多时候并不适用于人的感情。   法里斯与弥修共去的那家拍卖行,大白天的依旧是门庭若市,可附近那条小街已经被拆了,法里斯经常光顾的贩卖古籍的摊位全都不见了踪影,街道旁挤满了绸缎铺子。沿路看下来,无禁心中还真多了几分往事随风飘散的唏嘘。   相对而言莫斯特就没什么感慨了,好奇的目光从街头扫到街角:“还挺热闹……我觉得人类也是一种看重阶级制度的生物,以往这里恐怕并不允许这么多商贩靠近吧?不过要我说现在热热闹闹的样子才好。”   无禁轻轻一笑,流年珠好为人师道:“相同的场景,对每个人来说也是不同的,不过世事变迁,无论怎样的变化都要学会接受。”   无禁只是有些唏嘘,并没有反感眼前的一切:“这是好事。”   沉默许久的靡菲斯突然开口:“在我看来,都是一群庸碌之辈罢了。”   无禁还没来得及开怼,莫斯特就开口了:“也只是在你看来庸碌而已,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自己的人生都很有价值,这可比一味的杀戮有趣的多。”   靡菲斯哼了一声继续沉默,无禁怔了一下后笑了笑:“往前走吧,快到了。”   其实现如今客观地说,很难分辨圣银家族究竟还存不存在,说它不存在吧,作为正派家族继承人的法里斯位极人臣,满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有权势的人了,可要说它存在,堂堂一个家族连自己的主堡都没有,也是一桩奇观,法里斯一心扑在了神教的事业上,没有再修建圣银家族的领地,原来的地盘也变成了学校。   当然了,并不是教异能的,世界上唯一能学习异能的学院依旧在帝城。不过虽然是普通学校,但却是为贫困人家免费提供的,也算是给福光城内为数不多的穷人提供了道路,所以也难怪法里斯在本地的声望越来越高。   好像正巧是放学时间,半大的男孩和姑娘们嘻嘻哈哈地结伴而出,虽说论起年纪或许无禁也长不了他们几岁,可看向他们的目光却充满了诡异的慈祥。   靡菲斯忍不住嫌弃道:“你们不打算干正事了是吗?一帮小屁孩有什么可看的?”   莫斯特微笑:“虽然对正事没什么帮助,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你也该有所感想才是,咱们生下来就要互相厮杀,和他们相比,咱们的生命简直毫无意义。”   眼前的画面确实有些无聊,而且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些吵闹,可无论是无禁还是莫斯特,这些画面似乎都有着更深层的意义,他们二人谁都没有挪步,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   流年珠怎么想不得而知,反正靡菲斯应该是巴不得自己真正死亡。   直到门口的守卫都打算上门的时候,又从里边慌慌张张地冲出来一个小男孩,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学生,校内巡视的守卫就跟在他的身后,出来后叮嘱了男孩几句路上多心,就封上大门有说有笑地走了。   男孩抬了抬胳膊似乎想拦下他们,但是最终却没有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远后,畏惧地看向了相反的方向。   夜幕渐渐降临,男孩却不知为何没有离开,坐在台阶上的身影有些可怜。   注意到无禁一直在盯着那男孩,莫斯特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了?”   “没事。”无禁摇摇头,“要进去看看吗?”   充满好奇心的莫斯特欣然点头,二人绕开大门之后轻而易举地翻了进去。   进来之后无禁才发现,虽然从外部看没什么变化,可里边的建筑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了,原本富丽堂皇的大殿变为了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想必那些昂贵的建材都拿去换成孩子们真正需要的东西了,月光下排列的小房子还有些憨态可掬。唯一突兀的就是法里斯之前的寝殿,或许是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这里并没有拆除,看上去和周遭格格不入,可是一但看久了,好像又有那么一丝和谐。   莫斯特不解地指向那栋华丽的建筑:“那里为什么那么漂亮?”   看着明显好久没人进去的大门,无禁不禁笑了起来:“为众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莫斯特虚心求教:“什么意思?”   之前无禁不开心的时候总是懒得理会莫斯特,可他现在发现自己高兴时似乎也是这样:“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寂静下来的校园算不得什么景点,但他们两个还是把不算小的地方转了个遍。穿过一栋栋教室,无禁笑着说:“流年,还好你迷途知返,若再次掀起战争,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流年珠哼了一声嘴硬道:“那可不一定,所谓不破不立,没准儿战争过后会更好呢?”   无禁懒得说话,给了流年珠一个鄙夷的眼神让它自行体会。   莫斯特也趁机拍了拍靡菲斯:“多听多学,别总是那么暴躁。”   “滚。”靡菲斯冷道。   二人心情甚好地从正门翻了出去,结果落地就看到刚刚那个男孩还在墙角坐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小石子,一边忧心忡忡地向远处张望。   莫斯特不出意外地又好奇了:“无禁,那孩子究竟怎么了?”   无禁一言不发地继续看着,那孩子没有注意到他们,干坐了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拍拍小手一脸决然的表情飞速起身,大步往前走去。   “等等。”   无禁突然出声喊住了他,男孩被吓了一跳,反应很大地转过身,一脸惊恐。   “别让它说话。”无禁迅速看了莫斯特一眼,然后大步走向那个男孩,“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小朋友,你知道北郊怎么走吗?”   莫斯特迷茫了片刻才意识到,无禁应该是想让靡菲斯闭嘴,可是为什么啊?他现在又是玩得哪出?   小男孩好像很怕无禁,哆嗦了一下扶住了身边的墙壁,战战兢兢地看着无禁。   “别怕,我只是问个路而已,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无禁顿住了脚步。   “是啊,我们是好人,别怕。”   莫斯特也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但是无禁注意到,男孩在看清楚他胸口的骷髅头后明显抖了一下。   过了片刻男孩才颤巍巍地开口:“你们,要去北郊吗?”   无禁点点头,莫斯特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点点头:“是啊。”   男孩似乎暗自松了口气,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笑意:“那正好顺路,我带你们去吧。”   无禁使了个眼神,莫斯特和他一起跟在了男孩身后。   “到底怎么了?难道这个孩子很可疑?”莫斯特在无禁耳朵边嘀嘀咕咕的。   无禁瞪了他一眼还不够,又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跟着就好,别废话,记得别让靡菲斯开口吓到他。”   靡菲斯无声地冷哼,它才懒得理会人类小鬼呢。   从这里到北郊并不远,只是要横穿一片林区。天色暗下来后林区里的树木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看上去异常吓人,刚刚踏进林子里,男孩就抖了一下,放慢脚步等着无禁跟上后,迟疑着拉住了他的手。   无禁早就料到会是这样,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莫斯特却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男孩似乎很怕这里,一路上都不敢四处张望,只敢低着头看着面前那一小片黑漆漆的地面,走了没多久,男孩磕磕绊绊地开口:“哥哥,你去北,北郊,做什么啊?”   “带他去见见世面。”无禁指了指身后的莫斯特。   小孩子很难理解这种绕着弯的奚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莫斯特走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看着无禁在月光下挺拔的脊背,突然意识到他在做什么,那一大一小握在一起的手也没那么扎眼了。   走出林区后男孩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指着前方说道:“这里就是北郊的地区了,这里……爷爷?”   一名佝偻老者拄着拐杖正艰难地往他们这里走来,看到男孩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要去找你了……”   无禁微微一笑:“抱歉,因为帮我们带路,所以耽误了他一些时间。”   “不碍事不碍事,回来就好。”老人满意地看着过来搀扶自己的男孩,“差点都过了禁止时间了,饿了没有?快回家吧。”   男孩跟着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有些害羞地冲着无禁鞠了一躬:“谢谢哥哥。”   直到一老一少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远,莫斯特才缓缓笑了起来:“你闲着没事肯定不会来这里,你是知道那个孩子怕走夜路,故意陪着他吧?”   “这么明显的事,就别说出来显摆了。”无禁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无禁本来不打算管男孩,毕竟怕黑这种问题要靠自己克服,况且自己能陪他一次,难道还能每天都陪着他走吗?但是又一次看到男孩可怜巴巴的身影时,无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假如不是法里斯对自己伸出了援手,自己现在会是怎样呢?所以哪怕一次也好,至少让那个孩子今天远离恐惧。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但是没想到……”莫斯特纠结着眉头,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还是一个如此温柔细心的人,为什么总对我冷眼相待呢?虽然这两天你已经好多了……”   “你与其把心思用来琢磨我,还不如去想想正事,”无禁冷冷瞥了莫斯特一眼,“你刚刚听到了没,禁止时间?除了城门,福光城从来没有这种说法。”   “你是说?”莫斯特也狐疑起来。   无禁点点头:“我刚刚也在老爷子的身上看到了,有人想暗自控制整个北郊的居民。” 第十七章 夜探   “你的意思是说……”莫斯特单手支着下巴,“你办好事还有意外收获?”   “不见得是我想的那样,”无禁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但这件事确实反常,既然来了那索性就调查清楚。”   从刚刚那位老者身上,无禁只看到了禁止时间这道命令是北郊干事下达的,但基于何种原因还未得知,这就需要去见一见那位干事了。   莫斯特紧跟在在身后,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忍不住开口道:“果然有些诡异,现在还不算晚,福光城也不是什么落后的地方,却不见一点光亮和动静。”   “嘘!”无禁回头瞪了他一眼,接着迅速拉着他躲到了一棵树后。   黑暗中亮出了几盏灯火,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莫斯特这才看到是一小队巡逻兵,只不过从那随意的着装能够看出来,并不是正规军,很可能只是当地居民自发组织的巡视。   等到这帮松松垮垮的人走远后,莫斯特才笑了出来:“这又是什么情况?”   无禁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他刚刚凭借着流年珠的能力确实得到了一些信息,这帮人都是本地的居民,北郊干事给他们的理由是确保治安,每晚都安排人手在北郊外围巡逻,还制定了所谓的禁止时间,可无禁却认为这个蹩脚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只可惜那帮人也不是北郊干事的心腹,得到的确实是这种命令。   莫斯特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无禁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一个大概,莫斯特思索了片刻:“这件事很诡异啊,不过假如对方真的心里有鬼,也不至于和上次一样被动,毕竟他建立所谓的巡逻队和禁止时间,其实也是在提防着本地居民,显然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   如果没有民众被牵连进来,处理问题的时候就不会被掣肘了。   “你倒是挺聪明,”无禁哼笑了一声,“继续走吧,看来咱们有必要找那位干事聊一聊。”   福光城之所以重要,最大的原因是它在连绵的中部山脉之间打开了一道大门,所以相对应的,它的边角只能紧紧依附于山间,地势没有主城区那么平坦。在蜿蜒道路上前进的过程中,无禁和莫斯特先后有遇到了几波巡逻队,二人心里不由得疑心更重,如此小心,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因为不是平原地区,所以并没有扎堆的建筑群,北郊的居民住所都是三三两两地散落于较为平整的地面上,只是有一点无一例外,那就是所有窗户都黑着,外人半夜来到这里,恐怕会误以为自己走进了废弃的荒村。   就这么走了片刻,靡菲斯忍不住开口:“你小子认识路吗?不会是在带着我们瞎跑吧?”   流年珠哼了一声:“你该相信我的能力,一路上见到那么多人,我和无禁早就把北郊的布局摸清楚了。”   “你们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别那么多嘴多舌,”无禁哼了一声,然后看向身边的莫斯特,“动作轻点,前方就快到干事的住所了,但是外围全是异能波动,看来是守卫森严。”   其实不用无禁提醒,莫斯特也能感受到那些非比寻常的波动,轻笑了一声说:“那个所谓的干事也不是什么大官吧,而且都已经成立巡逻队了,还安排了如此之多的守卫,生怕别人不怀疑他吗?”   无禁冷笑了一声,突然感受到了身后传来极速靠近的能量波动。   二人同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不过却是一场虚惊,十来个异能者牵着一辆小马车从他们的身边路过,径直来到了干事府邸的大门。不出意外的,那些原本潜藏在暗处的守卫悉数现身,双方轻声交流了几句后大门敞开,一行人拉着马车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注意到无禁一直在沉默,莫斯特靠近问他:“怎么了,有问题吗?”   “问题很大,”无禁目光凌厉,“那一车全部都是禁咒卷轴。”   禁咒卷轴,这种东西最初是莫瑞森家族的杰作,五大家族的战争末期正式投入了战场,随后被石蚕加以研发,如今成为了最便捷也最昂贵的杀人工具,一般人很难通过卷轴学习上边记录的禁咒,但可以当作一次性的消耗品,满满一车禁咒卷轴的威力,绝不是闹着玩的。   莫斯特不知道所谓的禁咒卷轴为何物,但看看无禁的脸色就不难猜出事情很棘手,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还真的是大鱼啊。”   “这些卷轴全部都是北郊干事花高价买来的,但负责押送的人马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无禁接着说道,“你现在赶紧去城门,法里斯少爷给我的神教军就在那里休整,让他们火速赶来。”   莫斯特并没有照做,而是看着无禁问道:“那你呢?”   “你别管我,”无禁瞪了他一眼,“你留下来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去跑跑腿,我先潜伏进去。”   莫斯特笑了笑:“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确实不堪大用,也总比那些神教军厉害些吧?而且我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先去的,毕竟你我是搭档。”   无禁听了这番话非但不领情,甚至还动了怒:“你是神教的特使,别忘了我们身上是有使命的。”   靡菲斯阴阳怪气地说:“人家让你去,你就去呗,省的好心被当作驴肝肺。”   莫斯特拍了它一下,还是一脸微笑:“抱歉了无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的。”   看着莫斯特那双带笑的眼眸,虽然看不到这个人的心中所想,可无禁却觉得,这种关切不会是作假,一肚子火都化作了一声叹息:“殷勤并不需要献得这么勤奋……我好好说,你好好听,这件事非同小可,只靠着你我恐怕不一定能解决,福光城当地的神教军会不会和此事有关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依仗咱们带来的那些人。所以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去把咱们的人带过来,速去速回。”   莫斯特知道无禁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地交代了一句:“那你在这里等我,绝对不能一个人先去行动。”   “知道了,快去吧!”无禁不耐烦地皱皱眉。   他嘴上答应得很好,可当莫斯特的身影迅速离去后,无禁立刻就从树后冲了出去,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干事的府邸。   那些巡逻队虽然弱,但是大量神教军赶来的时候难免不会被他们发觉,为了避免干事得到消息后逃窜,无禁肯定要先去查看,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要主动现身拖住他。   “我觉得他会生气的,你为什么骗他啊?”流年珠的语气有些关切,又有些幸灾乐祸。   “你给我闭嘴。”无禁神色冷了下来,这可是真正的潜伏,要是被多嘴多舌的流年珠暴露了,无禁非要挖了自己的眼珠子不可。   远远看去,黑暗中府邸和沿途的建筑并没什么大区别,都是一样的漆黑一片,最多也就是看上去更大一些而已,可无禁却能感受到隐藏在四周的异能者,假如他继续贸然靠近一定会被发现的。   默默感受了半天,无禁没自信做到同时解决那么多暗哨还不惊动其他人,只能缓缓后退了几步,接着顺着府邸的围墙走去。   府邸不算小,总不至于边边角角全部都被守卫暗中保护着吧?   远远绕着围墙走了一大圈,无禁终于找到了一处死角,趁着暗哨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迅速冲上围墙翻了进去。   即使连月亮也躲在了乌云之后,无禁也有的是办法看清眼前的事物,府内仿佛正在修整一般,远处的地面上满是沟壑,在寸土寸金的福光城辖内,这种行为无异于暴殄天物,而更诡异的是,无禁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平整地面也很是松软,似乎也刚刚动过土。   无禁原地蹲下感受了片刻,流年珠轻声道:“底下藏着东西。”   无禁默不作声地徒手挖了起来,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看到隐藏的真相后,还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地面下埋着禁咒卷轴。   不远处的沟壑,再加上刚刚运送来的一车卷轴,无禁基本上可以猜到干事想干什么了,可他却不知道原因。   隐瞒着附近的居民,在自家埋满禁咒卷轴,北郊干事这么做的理由何在?禁咒卷轴的威力虽然厉害,可如此密集,最多也只是一次次洗礼整个北郊,一张和一百张的效果都差不多,到底有什么用呢?   由于无禁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还是流年珠及时提醒了他:“躲起来,来人了。”   “大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备齐了。”   “好,抓紧完工,我过两天就去请他。”   远处传来低声的交谈,以及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躲在假山后的无禁微微探头,在极其微弱的月光下看到了一群人,有些人身上是神教的服饰,还有些人看上去只是平民,而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自然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了,主管北郊区域的干事。   看到他的那一刻,无禁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猛地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   流年珠轻声冷笑:“看来是空欢喜一场了。”   “无妨,”无禁也压低了声音回应它,“不管是不是神会的幕后黑手,只要是影响神教统治的,我一个也不放过。”   干事的目光充满了恨意,冷哼一声说:“这件事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否则你们别怪我无情。”   “是是是,我等定然不会坏了大人您的计划……”四周的人似乎很怕他,纷纷点头哈腰。   干事点点头,可往前走了没几步,留意到地上那个突兀的小坑,目光重新凌厉了起来,冷着脸上前弯腰,捡起了那张原本埋藏好了的卷轴。   无禁心里大呼不妙,刚刚他情急之下来不及掩盖自己挖出的痕迹,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眼就发现了。   “封锁北郊!”干事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异能力遍布四周用来感应,“给我搜,有人进来过!”   现如今神教之中不乏高手,对方虽然只是一名小小的干事,但显然很精通感知类的异能,无禁能感觉到,对方散发的那些异能力已经锁定了自己。   无奈之下无禁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面对众人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干事一边继续留意四周,一边冷冷下令:“杀了他!”   “我看你们谁敢!”无禁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我乃法里斯大人麾下的特使,你们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束手就擒!”   “特,使?”干事的目光紧张了起来,弥修封无禁和莫斯特为特使的行为虽然很随意,但好歹也是昭告了各地,干事作为神教官员自然也知道这个消息。只是,堂堂特使怎么会到自己家里来?   干事负手冷笑了一声:“特使大人……新晋的高官应当也没人敢冒充,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只是特使大人,您为何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家里?”   无禁冷笑了一声:“还轮不到你管我,我问你,你可清楚蓄意谋害城主该当何罪?”   干事的笑容缓缓收敛:“特使大人,既然您知道,就不该出来阻拦我,为了别人之间的私仇搭进去自己的命,可不值当啊。”   “无禁,这家伙好像很强,先拖延时间吧。”   无禁的脑子里响起了流年珠的声音,无禁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的仇人和神教无关,那即使你用卷轴盖房子我也懒得管,但是此事涉及福光城主,我身为神教特使就必须管。”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事突然大笑了起来,紧接着整个人突兀地消失了,而无禁的身后也在同一时间传来了干事的声音:“您在拖延时间吗?”   无禁知道对方不弱,可根本没料到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无禁就立即在自己的身边引爆了风力的漩涡,可是对方出手的速度更快。   整个后背都充满了灼热的刺痛感,无禁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好在自己的风力也暂时逼退了干事,不然他受的伤就不只这一处了。   “我说,你也太弱了吧……”流年珠叹着气说道,虽然它在百晓体内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可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畅快感它也是体会过的,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神罚议会,那感觉想想都痛快,再反观现在,跟着无禁基本上是见谁都被打。   “我弱?”干事眯起了眼睛,“找死!”   “你闭嘴吧!”无禁一声怒吼,鼓起强大的飓风勉强吹散了逼到面前的炽热火球,虽然他们两个的交流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并不妨碍他们拼命。   没能一招杀了无禁,干事的心里也是有点慌的,立刻下令道:“动手!假如让他活下去,你们觉得自己能逃过一死吗?”   本来那些人还在犹豫,毕竟特使这个官职听着就很吓人,万一神教怪罪下来他们非死不可,现在干事提醒过后他们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不杀无禁他们必死无疑。   就算无禁一直在勤学苦练,可他毕竟本身不是异能者,面对骤增的压力难免顾此失彼,仓皇抵抗之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无禁能清晰地感觉到四周全部都是爆发而出的异能攻击,可他的实力却做不到及时躲开,身上因剧痛而麻木的地方越来越多,眼前一阵阵发黑,直到突然爆发的窒息感才让他又勉强睁开了眼睛。   干事扼住了无禁的脖子,满眼冷意:“特使又如何,没人能阻止我的复仇!”   就在无禁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在飞速流逝时,已经模糊的双眼突然看到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事不好了大人!神教军强行打进来了!”   干事诧异地抬头看去,正门处已经燃起了火光,几秒钟的时间里大门就轰然倒塌,面色阴沉的莫斯特带人冲了进来。   无禁设想的没错,想带这么多人悄悄潜伏进来是不太可能做到的,可莫斯特赶回北郊后就感受到了干事府邸传来剧烈的异能波动,马上改变了策略,带人强行冲了过来,这么一来,那些泥腿子组成的巡逻兵就毫无意义了。   看到无禁还没有生命危险,莫斯特松了口气,目光阴寒地冷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吗,为什么要自己单独行动?还有你,把你的脏手拿开!”   干事冷笑了一声:“没想到猎犬的鼻子如此灵敏,不过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说罢干事就想直接捏断无禁的脖子,但无禁面对着莫斯特,可不愿做一个等着他伸出援手的废物,咬着牙攥紧了干事的手腕,又一次忍住身体的不适强行引爆了风刃。   干事只感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阵阵剧痛,紧接着莫斯特也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猛然爆发出波动极强的能量,干事吐着血被震开了。   “没事吧?”莫斯特刚刚还在指责无禁擅自行动,现在看着他软绵绵地倒在自己的怀里,他却是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了。   无禁喘着粗气推了他一把:“先别管我,去杀了他……快!”   想要引爆禁咒卷轴,就需要先引爆潜藏在其中的精神能量,而掌控权一定握在干事手上,无禁担心他狗急跳墙。   莫斯特愣了一下:“杀了他?你不需要通过他调查吗?”   无禁恨不得吐血:“快去!否则你我都会死的!”   听到这句话,莫斯特的神情再次沉了下去,干事冷笑着缓缓站起身:“整个北郊都是我的地盘,没人知道你们曾经来过,你们都得死!”   莫斯特不太明白无禁为何突然执意要那人死,不过他也没打算违抗无禁,可就在他汇聚起能量的那一刻,无比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涌入身体。   刚刚为了救无禁他几乎一击就用光了能量。   看到他的身形一晃,无禁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吧?!偏偏在这种时候!”   莫斯特咬着牙,趁自己还未彻底昏过去,低着头对靡菲斯道:“动手。” 第十八章 南下   靡菲斯好像一直在等他的命令,莫斯特话落音的一瞬间,它就再次张开了嘴巴,四周那些异能者体内的能量全部涌入了它的口中,继而流转到了莫斯特身上。   无禁抿起了嘴,没想到,他们还是需要依靠莫斯特的这一招才能反败为胜。   “这是……”干事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他能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这种诡异的感觉他之前从未有过。   好在靡菲斯吸收及时,莫斯特脑子里的混沌转瞬即逝,目光又清醒了回来:“无禁,这可是你说的要我杀他,别再怪我了啊。”   “废话真多。”无禁冷道,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事实似乎就是如此,一旦莫斯特动起真格的,还是很可靠的。   毕竟他是不死之身,又能不断地吸收敌人的能量,动起手来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僵持不下,而且再棘手的敌人也会被他耗死,虽然打完架就会晕倒,但却不存在打败他的可能性。可怕吗?当然可怕,可是又一次看到这一幕,无禁心里的不安已经约等于无了,他好像能学着信任眼前这个非人类了。   干事本身的实力就算不上顶尖,再被莫斯特这么一吸收,还没等人家出手,他自己就先顶不住了,嗓子里爆发出剧烈的咳嗽,缓缓蹲在了地上。   此时他心中除了诧异,更多的是不甘,明明自己的复仇计划一直都很顺利,眼看着距离成功也不过咫尺之遥,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想到这里,干事的严重充斥着恶毒,拼着最后一丝力气猛然起身,打算引爆所有卷轴。   然而,无禁已经说想要他死了,莫斯特连半秒钟的时间都不会再给他。   只见莫斯特轻轻挥了挥手,干事瞬间身首异处,脖颈间不断喷出鲜血,最终身体无力地倒下。   基本上靡菲斯一张嘴,那些小杂鱼就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无禁捂着自己的脖子冷道:“北郊干事意图刺杀福光城城主,这些卷轴和他近来的所作所为都是证据,抓两个活口去城主府汇报这件事,余下的人就地处决。”   莫斯特不费力气地解决完干事,恢复了一脸笑容:“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对我已经很温厚了……不过你怎么这么着急杀他们,真的不需要往下调查了吗?”   无禁的嗓子很不舒服,但还是耐心解释:“北郊干事确实心怀不轨,不过他和神会的幕后黑手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人指使他,他只是因为被贬想报私仇而已。”   “这样啊……”莫斯特心里也有些失落,“还真是白忙活一场。”   无禁淡然道:“不算白忙活,至少也为神教平定了一桩烦心事。”   福光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选择城主当然要再三慎重,当初沃奇死后,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甚至还空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新城主。所以一旦干事得逞,福光城没有了城主,一定会给神教造成不小的困扰,能将这件事顺利解决,无禁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莫斯特点点头,然后又把话题扯到了最开始:“事实证明冕下升我的官还是很有必要的,我说了不让你擅自行动,你偏不听,这回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就凶多吉少了?”   无禁哼了一声没说话,莫斯特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吸取教训,以后的行动还可以以你为主,但关键时刻一定要听我……”   话没说完,莫斯特又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说实话,此时无禁的心中甚至都有些窃喜,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嘴硬呢,莫斯特昏过去的太是时候了。无禁之所以执意要神教军赶来,就是想在不依靠莫斯特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因为莫斯特一旦动手势必要用吸收能量这一招,无禁怕自己看到之后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疑心,毕竟那个画面太吓人了。然而事实证明,经历过这些天的相处,无禁心里对莫斯特已经很信任了,并不会再多想什么。   不过窃喜过后就是担忧,无禁看着昏迷不醒的莫斯特:“他刚刚吸收的那些能量应该不至于一下子用完吧,怎么还是昏倒了?”   流年珠当然也不知道答案,只能猜测道:“或许简单来说,就是消化不良?毕竟他不是人类,即使能将人类的异能化为己用,但也不可能融进自己的体内,一旦他结束战斗状态,无论吸收的能量有没有用完,那些能量都会消失,进而进入昏睡状态。”   目前最能解释得通的答案就是这样,可无禁还是担忧,像是在自言自语:“可那些没用完的能量,到底去哪儿了?是以什么形式消失的?”   流年珠不知道该做何解释,索性不开口了。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重点,莫斯特看上去和之前的几次昏迷如出一辙,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无禁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去主城区找个治疗系的异能者帮我治疗,然后找地方休息吧。”   这种打下手的活不需要什么实力,对神教军来说还是很轻松的,很快就为无禁找到了一家旅馆,附带一位光系异能者。   治疗结束后无禁明显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长舒了一口气后倒在了床上。   “其实也没什么可纠结的,”流年珠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口了,“莫斯特对你也算知无不言,等他醒来后你再去问他不就行了?”   无禁思索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流年珠还在纠结刚刚的疑问。   “没什么可问的,他那种脑子不聪明的家伙,或许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禁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抬起手在床头的墙壁上拍了两下。   莫斯特就昏睡在隔壁的客房里,无禁拍的这两下,权当是道了一句晚安。   受了一身的伤,又睡得很晚,无禁本该和莫斯特差不多同时醒来的,可天色刚蒙蒙亮,无禁就睁开眼露出戒备的神情。   外侧的过道上满满都是异能波动,莫非是被人包围了吗?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更是让无禁眉头紧皱,一边做好了防备,一边冷声道:“进来。”   大门被缓缓推开,无禁看到外侧过道上站满了人,居然都是神教军的装束,为首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华衣老者,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属下见过特使大人,多谢特使大人救命之恩。”   无禁看了一眼就解除了戒心,来人是福光城现任城主,是听到自己部下的汇报后匆匆赶来的,而且这老头对神教还算忠诚,心底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必多礼,”无禁在床上正襟危坐,“我也只是尽一份职责罢了,不过你来找我干什么?”   城主和善地一笑:“特使大人亲临福光城,怎么也不事先告知一声啊,好让属下尽地主之谊。”   无禁摆摆手:“我和另一位特使有任务在身,不宜抛头露面,免了吧。”   “大人恕罪,属下实在不知……”城主生怕自己耽误了特使的正事,有些惶恐,“不过无论如何您都救了我,如果没有您识破北郊干事的计划,两天后要到该地视察的我就凶多吉少了,请您一定要收下我的一点谢意。”   无禁语气平铺直叙:“我说了不用,我们二人轻装上阵,难道还要背着你的谢礼上路吗?如果你真的有心,不如学一学法里斯少爷,把那些东西送给更需要它们的人。”   城主轻笑了起来,看向无禁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敬重:“属下一定照办。既然您有要务在身,那属下就不强人所难了,请您以后得空之时能来福光城做客,属下一定与您畅饮一番。”   说罢城主郑重行礼,帮无禁关上门后就带着自己的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倒是个难得的好官,”流年珠笑了笑,“你不再休息会儿吗?”   说了几句话后无禁也不觉得困乏,枕着双臂靠着床头道:“睡不着了。”   顿了顿无禁继续说道:“流年,虽说每个朝代都有兴衰成败,但谁也不该在它最平稳的时候取而代之,神教已经不是你所理解的样子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流年珠当然清楚,笑了笑说:“你心中所想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说话没必要绕圈子。放心吧,我说百晓与我无关,就与我无关,我不会仇视神教的。况且我现在也没那份心思,人类都很无趣,与其跟他们瞎胡闹,还不如去找莫斯特玩儿。”   无禁沉默了一会儿:“找他玩什么?”   流年珠轻轻一笑:“反正对我来说,一个看不透心思的人是最有趣的,能给乏味的生活增添几分乐趣。”   无禁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你呀,”流年珠笑道,“做人还是敞亮些比较好,虽说人们对第一印象总是坚持己见,但总要学会面对内心的真实。就拿我来说吧,被百晓的恨意控制时,我一心只想灭掉神教,可现在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再去坚持。而你呢?你心里对他也有信任,为何总要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难不成是抹不开面儿?”   抹不开面子……这个说法不完全对,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对,无禁又有些讨厌流年珠了,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流年珠趁热打铁:“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去看看他?说不定看久了,你会觉得他更顺眼。”   被流年珠烦的没办法,自己心里也有那么一丢丢担心,无禁又哼了一声后,翻身下床。   懒洋洋地走出门,来到莫斯特房间外,却发现他的房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无禁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刻推门而入。   莫斯特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睡姿还挺安稳,只不过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无禁走进去后打开一看,满满一盒子金币。   看来,福光城城主还是留下了一部分谢礼,还害的无禁吓了一跳。   把心收回去后,无禁的目光落在了莫斯特身上。   在一般人看来,莫斯特除了五官比较出众之外,看上去和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朋友,脖子上挂的也不是中二的装饰,而是个张嘴闭嘴杀光人类的怪物。而在无禁看来,莫斯特和人类完全不一样,自己窥探不到他的内心世界,所知的关于他的一切,都是莫斯特自己说的,无从考究真伪,不过他几次三番豁出去救自己却是事实。这不是无禁第一次端详他的睡颜了,但是仿佛如同流年珠所说的那样,越看越顺眼了。   总不会是因为心理暗示吧?   流年珠笑着开口了:“你我都一样,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事物,但这一点真的很有趣,他还算是一个健谈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仔细斟酌,认真去思考是真还是假……这还不够有趣吗?”   “你觉得有趣,是因为你见识的很多,却经历很少。”无禁哼道。   流年珠打趣:“这么说来,你经历的很多了?”   无禁和流年珠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打嘴仗,总体上互有输赢,此时暂落下风的无禁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看着睡梦中的莫斯特不说话了。   莫斯特曾说过,所谓的异界怪物是不需要睡眠的,那么在他陷入沉睡的时候,脑子是清醒的吗?会做梦吗?和人类有什么区别?本来这些只是没事找事般的问题,即无聊又琐碎,可是想着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疑问似乎也挺好玩。   想到这里,无禁忍不住摇头笑了笑,然后刚刚醒来的莫斯特就陷入了怀疑之中。   上次清醒的时候无禁陪在自己身边,这次清醒时他不但人在这里,居然还冲着自己笑……莫斯特不由得深思起来,那么下一次会有什么更惊悚的画面?   “醒了?这回倒没睡多久嘛。”看到莫斯特睁开眼睛后,无禁几乎是无缝切换到了冷脸模式,仿佛刚刚的笑容只是莫斯特的错觉。   毕竟莫斯特每天都在接受新鲜事物,虽然刚刚的那一幕有些匪夷所思,但莫斯特还是挂起了招牌似的笑容:“没睡多久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没使用多少能量,又或许是因为……有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靡菲斯刚醒来就开始找不痛快:“他肯定是在研究怎么弄死你。”   莫斯特叹息着揉了揉太阳穴:“靡菲斯,作为我的朋友,你似乎格外担心别人取代你的位置?”   无禁冷着脸,本想习惯性地语言攻击两句,但听到了流年珠在他脑海中的一声嗤笑后,硬生生改了口:“我问你个正事,你杀那反贼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太多力量吧,为什么还是昏倒了?”   莫斯特思索了片刻,微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原因消化不良?反正无论我吸收了多少,那些能量也只是暂时为我所用,我现在体内只有自己的那点老底。”   无禁有些无语,他都怀疑莫斯特是不是暗地里找流年珠串供了?   “不用为我担心,”莫斯特笑了笑,“不过经历了这番事我倒明白了一点,虽然我不愿意表现的异于常人,但假如这种能力能够保护你,倒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   “你……”无禁本来想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你了,但是想了想又作罢,“既然醒了就起来吧,福光城的插曲告一段落,既然这里没有收获,那就继续往南赶路吧。”   莫斯特很听话地点点头,起身时不经意看到了桌面上的盒子,好奇道:“那是何物?”   无禁冲着他打开了盒子,莫斯特挑挑眉头:“我知道,这是钱,不过看上去比你经常用的钱币更好看,想必也更值钱,从哪儿弄来的?”   无禁解释道:“虽然没能揪出想找的敌人,但那也算是救了福光城城主一命,这是他给的谢礼。”   “哦……”莫斯特一脸的若有所思,本来起身的动作也停住了,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无禁忍着脾气:“你又怎么了?”   莫斯特笑了起来:“这是一种很友善的交往,你救了他的性命,他付出财富作为感谢,很好。”   “你还是个财迷呢?”无禁不屑道。   “不,”莫斯特微笑着摇头,“我不是贪图这点财富,而是这种友好的行为,在我们异界根本不会存在,所以我觉得这很不错。做好事会得到回报,做恶事就要付出代价,久而久之,世界就会更加美好,或许我对人类世界的期待也包括这一点吧。”   无禁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柔和了下来。虽然莫斯特的话很幼稚,但他就像个刚刚睁眼看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那些话是发自他内心的真情实感,话虽天真,却也道出了真谛。   “这点事也要大惊小怪,走了。”无禁转过身,无声地笑了出来。   “能送我一枚钱币吗?”莫斯特微笑着发问。   靡菲斯冷道:“你有尊严吗?不会抢吗?”   无禁没有拒绝,但也只是如他所说那般,往莫斯特手上塞了可怜巴巴的一枚金币,好在莫斯特很知足。   来到驿站牵出自己的小马,无禁转身却看不到莫斯特的身影,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人的时候,就看到莫斯特一脸满足地从驿站酒馆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无禁看着他没说话,为何莫斯特如此熟练地就变成了一个花钱买醉的酒鬼?   莫斯特扬了扬手上的酒壶:“路上你我共饮。”   无禁轻轻翻上马:“这么快就有瘾了?”   莫斯特笑道:“其实我现在还不太爱喝这种东西,不过你之前说过,无论是高兴的事情还是失落的时候都应该喝一杯,咱们在福光城所经历的也算是好事,不该喝酒吗?”   无禁驾马前行,跑出去好远后才轻笑着说:“你觉得是好事,那就算是吧。”   二人往前行进了片刻,看到福光城的南门后无禁才想起来问他:“你给了酒馆老板多少钱?”   莫斯特一脸天真:“一枚钱币换一壶酒啊。”   无禁深吸一口气,那枚钱币可是金币啊!他就知道莫斯特这个败家玩意根本不识数,勒住缰绳后,回身狠狠踹了莫斯特的马一脚:“滚回去,让他找钱!”   “啊?啊……”虽然莫斯特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调转了方向。   看着莫斯特匆匆赶回去的背影,无禁再也忍不住了,笑骂了一声:“二傻子。” 第十九章 黑店   离开福光城南门后,还要行进好一会儿才能走出中部山脉的范围,所以面前仍旧是一大片不好走的山路,靡菲斯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的抱怨。   不过谁也没有兴致搭理它,莫斯特一边不紧不慢地骑行,一边小口小口喝着酒,时刻注意着手中的重量,最终将酒壶交给无禁的时候,里边分毫不差正好剩下一半。   毕竟说好了的,要一起共饮。   无禁几乎什么苦都吃过,自然没有洁癖这种毛病,没多想就接了过来,一口气喝干净后,将空酒壶随手塞进了马鞍上的行囊里。莫斯特看到之后有样学样,把要回来的一把铜币也放了进去。   收拾好私房钱后莫斯特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在自己家乡多逗留一段时日呢。”   “我本就没打算久留,”无禁呼出一口酒气说,“福光城是重要的关口,可以说是除了帝城外守卫最森严的城镇,谅他们也不敢在那里搞鬼。而且我也见过了福光城城主,是一个能力与忠诚兼备的人,他能守护好那里的。”   莫斯特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为我着想,想带我多走走多欣赏各地风光呢。”   无禁看了他一眼:“以后不要有这种错觉了。”   走出中部山脉后地势终于平缓了下来,山路两旁那郁郁葱葱的森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垠的浩瀚平原。虽然日头稍显毒辣,但他们骑行的速度不慢,感受着耳畔吹过的凉风,莫斯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无禁向远处望去:“再走个十余里,就能抵达最近的凯特城了。”   “凯特城,那里有什么趣闻吗?”好奇宝宝莫斯特不出意外地又发问了。   无禁的语气有些不屑:“无人问津的蛮荒之地罢了,虽然距离福光城不远,但和洛城类似,并不在联通南北的主路上,所以称不上富庶,当年塔基尼亚征战南方时期,他们和威尔斯特一方都曾先后将这里作为指挥部。不过要说起来,这里足够被史书所记录的事,发生在不久之前。”   说到这里时无禁的眼中有些激动,莫斯特撇了一下嘴,能让无禁激动的事,恐怕少不了那个人的影子。   果然不出所料,无禁有些得意地继续说:“一年多之前,弥修冕下击杀叛军首领百晓,叛军溃不成军节节败退,退出福光城后,也曾盘踞于凯特城负隅顽抗。当时法里斯少爷带人追杀叛军残党,在此地血战三天三夜,击杀无数叛军,他的名字从那之后就成为了叛军的梦魇。”   流年珠叹息道:“你非要说得这么详细吗?”   靡菲斯也跟着开口:“那位法里斯少爷都能做到这一点,想来所谓叛军也够弱的。”   无禁带着寒意的目光又瞪了过来,莫斯特无奈地捂住靡菲斯的嘴:“你要是没事就睡会儿。”   靡菲斯强行说道:“我能有什么事?你现在巴不得我一睡不醒吧?”   无禁哼了一声:“你若是把那破玩意儿扔了,说不定你我就能成为知己。”   “说得我都有些心动了。”莫斯特轻笑道,靡菲斯也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敢再口无遮拦了。   “其实在我看来,”莫斯特也怕无禁真的要他丢弃自己的朋友,马上岔开了话题,“每座人类城镇都有自己的风采,富饶也好贫瘠也罢,重要的是能遇上什么人,经历什么事。”   无禁道:“你才见过几个人,哪来这么多感慨?”   “正因为见的很少,所以才充满期待。”莫斯特微笑道。   无禁沉默了下来,因为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莫斯特了。有趣,期待,莫斯特喜欢用这两个词汇来评价这个世界,而一起经历了种种之后,无禁心里的感觉也不同于最初,这两个词似乎也成了他对莫斯特的看法。   流年珠所言一点不假,得知了这个世间的一切后,再看过去,无论眼中是什么,似乎都是那么索然无味。只不过当见过的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感觉截然不同。   看到无禁又陷入了沉默,莫斯特笑道:“怎么又不说话了?我感觉你似乎心思很深啊。”   “假如心思不深就是你这幅傻子样,”无禁看了他一眼,“我宁愿心思深一些。”   莫斯特还没说什么,流年珠率先笑出了声,而且还带着一丝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促狭之意。莫斯特莫名其妙地看着无禁,无禁也强行伪装出费解的目光,一甩马鞭冲向了前方。   远远看到凯特城的城门时,莫斯特单手遮着太阳笑道:“看来这里确实和福光城没得比。”   同人不同命,同城亦是如此,凯特城别说和福光城比肩了,甚至能和洛城、西恩城之流争夺最贫瘠之地的桂冠。圈起来的城墙看上去还算整齐,但靠近后一看,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老旧的城门上也遍布岁月的痕迹。当初凯特城曾被一把火焚毁过,事后重新修整本该焕然一新,奈何本地人个个囊中羞涩,只能将次品废物利用一番,各种还能勉强使用的建材堆砌到一起,算是新建了一座旧城。   放眼看过去,两扇城门似乎各自写着两个大字,一边是捉襟,一边是见肘。   守城的神教军也是懒洋洋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希拉人群,最多也就是抬起眼皮多看几眼,连登记都省了。不过在无禁看来,这种管理松懈贫瘠落后的地方,或许是心怀鬼胎之人的最爱。   莫斯特也没有嫌弃杂草丛生的路面,无论面前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还是灰头土脸的矮楼,他的眼中都充满了好奇:“嗯,和福光城相比确实贫瘠,不过这样的地方也别有一番风采,只是为何来来往往的都是老人?”   这也是无禁在意的一点,他一直在留心查看过往的行人,算是得到了一部分答案:“此地久经战火,土地早已不适合种植,又偏僻又没有特产,当地人自给自足都很困难,留下的人越来越少,逐渐就演变为今天这番光景。”   毕竟不远处就是富饶的福光城,好多当地人宁愿去那里做点小买卖,甚至当个伺候人的小厮,都比留在家中饿肚子强。留下来的要么是故土难离,要么是行动不便,自然以老年人居多。   靡菲斯冷道:“那位法里斯少爷,还有神教的冕下,不都是一心为民吗,为何不解决这个问题?”   无禁冷冷看了它一眼:“没见识就少说话,你以为管理整个世界是件很容易的事吗?所谓救急不救穷,凯特城这幅光景,不是拨款就能解决的,况且比这里更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总要徐徐图之,神教重归和平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能做到如今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莫斯特微微一笑道:“而且你我也是神教的一员,或许我们之后也能为这里出一份力。靡菲斯你要学的平和一些,遇到问题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的冷嘲热讽。”   无禁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忍不住侧目看向他,莫斯特回以微笑:“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吃饭吧。”无禁指了指街道旁一家勉强还看得过去的餐馆。   二人早起就决定启程,不过在驿站买酒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进入凯特城正巧是午饭时间。不过虽是饭点,却没有任何人用餐,他们两个可能是老板今天的第一单生意。   无禁在桌子上敲了敲,冲着睡眼惺忪的伙计说道:“醒醒,生意上门了。”   伙计先是打量了他们几眼,然后双眼放光地笑跑了过来:“欢迎欢迎,二位大人想吃点什么?本店的鸡丝面可是一绝呢。”   无禁瞟了一眼脏兮兮的座椅,毫不在意地坐下说:“两碗牛肉面。”   伙计愣了一下,然后一脸尴尬:“这位大人,我们这里只有鸡丝面。”   无禁抬头看向他,伙计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露出可怜的讨好笑容。盯看了许久,无禁才微微点头:“那好吧,两碗,快点。”   “是是是,”伙计连连点头,“二位稍等。”   “哼……”   “闭嘴。”伙计退下后流年珠就想开口,结果刚哼了一声就被无禁怼回去了,“你知道的我当然也知道,不用你多嘴。”   流年珠讪讪地闭嘴了,莫斯特好奇道:“你为什么生气啊?难道你只喜欢吃牛肉?”   “你也闭嘴。”无禁的语气稍稍缓和,但还是没有好话。   莫斯特点点头,靡菲斯八成又在心里怒骂他没有尊严了。结果等伙计端着两碗面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两位大爷相顾无言的画面,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二位慢用……”放下面,伙计就急匆匆地远离了他们。   “吃吧。”无禁看了莫斯特一眼。   自从来到人类世界,莫斯特要么就不吃,吃的那几顿都是无比奢华,至少也很精致,从没见过面前这一大坨饲料似的东西。不过他也不在意,他筷子使用的还不熟练,索性拿起叉子来大快朵颐。   他也吃不出来什么好坏,反正这种没尝过的味道也挺新奇,一连吃了几口,莫斯特才缓缓抬起头,看着没有用餐的无禁:“你怎么不吃?”   “我等会儿再吃。”无禁道。   莫斯特感觉他也不像是莫名其妙又生气了,看了他一眼后就继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直到一碗面下肚,无禁才慢悠悠地将另一碗也推到了莫斯特面前:“这碗你也吃了吧。”   这下子莫斯特有些不淡定了,小心翼翼地看着无禁:“你到底怎么了?若是我无意之间又惹到了你,那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可以直接了当地告诉我。”   无禁轻笑了一声:“我为什么会生气?只是暂时没有胃口而已,这又不能退,你吃掉吧。”   莫斯特一脸将信将疑,他没有饥饱这个概念,再往肚子里填十碗面条也不是事,可无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实在是过于诡异了。纠结了半天,莫斯特才一边观察着无禁的脸色,一边将碗抱到了自己身边:“那你饿了怎么办?”   “饿了再说,反正餐馆又不会跑。”无禁笑道。   莫斯特这才张嘴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着无禁,似乎怕他受了什么委屈。   无禁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一直在旁边留神观察的伙计却坐不住了,硬着头皮走了过来:“这位大人,您是不喜欢我们这里的味道吗?”   无禁笑着看向他:“不,没胃口而已。”   “这……”伙计满脸纠结,“要不大人,本店再送您一杯开胃酒?来餐馆不吃东西怎么行呢,那我们就太怠慢您了……”   无禁抱着胸,虽然是仰视,但口吻似乎很不屑:“怎么,难道这两碗面你能让你们赚很多吗,居然还舍得送酒?还是说,到了你们这里,不吃东西就不能走?”   “不敢不敢……”伙计缩着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垂头丧气地退下。   正吃着的莫斯特抬起头:“我看这里的伙计还算可以,你怎么说那种话?”   无禁心里鄙视了他一番,表面上不动声色:“你吃你的吧,不够我再给你要一碗。”   无禁就这么坐在原位,看着莫斯特吃光了第二碗面条也屹然不动。而躲在柜台后边的伙计,冷汗都要下来了,思索了半天,连忙往后厨的方向跑去。   两碗面下去莫斯特也只是尝了个味道,摸了摸没有任何感觉的肚子说:“你还是吃点东西吧,要不咱们换一家有牛肉的?”   无禁刚刚不吃东西,现在也没有走人的意思,看着莫斯特问道:“你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有没有想昏倒?”   莫斯特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无禁看向柜台方向,“人呢?付钱了!”   “来了来了……”伙计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惊吓,满头的冷汗,甚至不敢跟无禁投过来的目光对视。   把人喊出来后,无禁也没着急问价格,而是一脸玩味地看着伙计,而伙计也偷偷看着无禁,又偷偷看了看莫斯特,就跟失去了语言功能一样一言不发。   无禁轻笑道:“别说你了,我也挺奇怪的,算起来药效也该发作了对吧?”   “什么!”伙计反应很大地后退了一步,莫斯特也是一脸茫然:“什么?”   “看来人类的药,对他不起效果啊……”无禁目光登时冷了下来,起身抓住了伙计那哆哆嗦嗦的手腕。只听咣当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从伙计的袖口里跌落到了地面上。   莫斯特费解地看了看他们,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   “哼,”靡菲斯冷笑了一声,“这小子早就知道面里下了药,故意想害你呢!我就说嘛,他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反正你也不会有事,就当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吧……”无禁冲着莫斯特微微一笑,继而冷脸看向已经快哭出来的伙计,“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这时,后厨传来一阵摔砸的动静,紧接着就是跑远的脚步声。   看来是黑店的老板跑了,不过这种小事无禁也不会放在心上,继续冷眼看着伙计。   “大人,大人您饶了我吧……”伙计红着眼框跪在了地上,“我也是被逼的……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会杀了我的!这是第一次,我真的没有害过人啊!”   靡菲斯冷笑:“我的朋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类。”   莫斯特没有理会他,而是一脸笑意地看着无禁:“他说的是真的吗?”   人类在无禁面前不可能撒谎成功,无禁能看出来伙计的话没骗人,他确实是被逼无奈,今天也确实是头一次下手。不过这种事也能让自己赶上,无禁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弥修的神像面前拜一拜。   这点小错无禁也不至于把人怎么样,而且小伙计第一次干坏事就被抓包,已经快被吓傻了,估计他以后也不敢再干,无禁哼了一声撒开他的手:“你该庆幸自己没有成功,否则你今天就要赔命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伙计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莫斯特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也不把刚刚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当回事,十分心大。   “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干老本行,那随你便,假如你想好好生活,就去城门外喊两声无禁,”无禁看着抖若筛糠的伙计,“会有神教军找你,你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会有人带你去福光城找一份工作的。”   “真的吗,我真的能去福光城吗?”伙计激动地抬起头看向无禁。   “去吧。”无禁点点头,然后看了莫斯特一眼,带着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好歹是免费吃了两碗面。   莫斯特一脸笑意:“既然没酿成大错,那给他个机会也是应该的,只是那个逼迫他的黑心老板就这么放过吗?”   “这样的小事我总不能样样都管,如果有机会再遇上他再说吧。”无禁笑了一声,“刚刚的面,味道如何?”   莫斯特也笑了:“没什么异样,不过你这么对我是不是很不合适?万一我出事怎么办?”   “这不没出事吗?”无禁笑着看向他,“既然我没酿成大错,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莫斯特苦笑着摇摇头:“你开心就好。”反正自己什么也不怕,只要无禁高兴,他吃什么都行。   二人边说边往前走,冷不丁一个人影从无禁身边掠过。无禁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然后冷眼看着那个跑得飞快的瘦弱背影,引发风力直接冲到了那人身前。   无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少年,冷道:“拿来。”   少年退后了一步,无禁没有继续废话,上前抓住了少年的手腕,从他的口袋里夺走了两枚金币。   莫斯特诧异不已,无禁这是……当街抢钱吗?想了想之后他明白了过来,应该是少年刚刚偷了无禁的钱,结果被无禁发现了。   靡菲斯冷冷道:“人类很友善,对吧?”   这下,莫斯特除了微笑,也说不出什么了。   拿回自己的金币后无禁还没说什么,少年却仿佛很有理一般,恶狠狠瞪了无禁一眼,然后扭头就走。   无禁掂量着手上的金币,心中错愕,这座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   所以第四卷 的故事核心,是情侣周游世界(并不是!) 第二十章 拐卖   莫斯特走过去的时候,无禁仍旧盯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冷道:“是个惯偷。”   “什么意思?”莫斯特虚心求教。   “字面意思,”无禁哼了一声,“凯特城可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又是黑店又是小偷,本地的城主不管管吗?”   莫斯特想了想开口了:“别太苦恼,在异界随便一件事都比这更加恶劣,人类世界已经不错了。”   无禁睁大眼睛看着莫斯特:“你也没必要这么奉承我们吧?”   靡菲斯哼道:“他确实该去当人,异界容不下这种狗腿子。”   莫斯特自动无视了朋友的冷言冷语,看着无禁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本来打算分头行动的……你先听我说完!”无禁打断了莫斯特妄图打断自己说话的行为,继续说道,“本来这种小事我不愿意管,但凯特城治安如此之差已经不能坐视不理了,刚刚那个小偷有自己人的聚集地,我想去看看,同时也想去见一见此地的城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管治的,所以想要分头行动。但我转念一想,你一个人什么也做不成,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吧。”   莫斯特明白了无禁的意思,微微笑道:“这就是了,不要再搞什么分头行动了,我怕你有危险。”   “走吧。”无禁一马当先地在前带路。   凯特城的整体格局十分混乱,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居民区哪里是商业区,仿佛是被打乱后随意地排列在了一起,而且一路走过的街道甚至还不如他们刚刚看到的那条。进入凯特城深处后,虽然环境看上去没什么大变化,可无禁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们两个明显是外来人的打扮,注意到他们后,街道两边的本地居民纷纷抬起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   无禁一眼看了过去,这帮人的想法虽然大不相同,但核心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想在他和莫斯特身上捞些油水。   好在暗中的神教军会帮他们看管着马匹,不然肯定会连马带钱不翼而飞。   “我觉得这些人对我们似乎并不友善,”莫斯特四下看着,“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擅闯了他们的领地?”   “莫斯特特使,全天下都是神教的领地。”无禁冷笑了一声。   “人类有一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靡菲斯嘿嘿笑了笑,“我倒觉得,只是因为没有伪装而暴露了人类本质罢了,他们本就是卑劣的生物。”   流年珠笑着还击:“其实任何生命的本质都是掠夺,要说起来,人类还算是最知道节制的生物。”   无禁满意地一笑:“莫斯特,只要你能让靡菲斯安静下来,我愿意每天给你一枚钱币。”   莫斯特沉思着,似乎在考虑可行性。   两个人四张嘴终于不再开口了,无禁也顶着一路上邪恶的目光,带领莫斯特来到了一条阴暗的巷子里。莫斯特必须要承认的一点是,无禁的能力真的很方便,只需要一眼就能得到所有信息,不然他们想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可不容易。   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后,四周的恶臭就让无禁皱起了眉头,莫斯特倒是面无表情:“他们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聚集?”   “因为阴沟很适合耗子生活,”无禁拉着莫斯特走到巷子的角落,“那群小偷有自己的势力,每天都会固定来这里碰头,咱们先藏起来。”   四周到处都堆放着垃圾和杂物,只要不嫌弃,想找个藏身之处还是简单的,二人在一排破木箱子后藏好,等待着猎物上门。   等待了片刻,莫斯特突然轻笑了起来,面对无禁投过来的鄙夷目光,他笑道:“虽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算是很新奇的经历,挺有趣的。”   “哼,”无禁轻哼了一声,“这些都是影响神教安定的问题,我可笑不出来。”   莫斯特摇摇头:“或许你应该这么想,无论你知不知道,这些事情本就是存在的,并不是因为你看到了才发生,之前我们对这些问题一无所知,如今却能解决这些麻烦,不该高兴吗?”   无禁沉默了片刻道:“你心是挺大的。”   莫斯特还想说什么,无禁却突然制止了他,巷子的另一头传来懒懒散散的脚步声。   “都这个点儿了还不见人影,他们最好有所收获。”   “大哥,据说小猴子盯上了两只肥羊,不过貌似失手了,要不咱们多派点弟兄们去找找?”   “肥羊?咱这破地方还有肥羊呢?”   “好像是两个外来的人。”   两只肥羊默默地藏在箱子后,看着一群贼眉鼠眼的人走到他们附近,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见到这些人后,无禁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知他看到什么了。   这帮人坐下之后嘴巴也不闲着,不过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怎么捞钱的话题,甚至还有傻子提出要去城外阻截来往于福光城的商队,可惜这个鬼才的建议被他们大哥骂了回去,毕竟他们一群下三滥可打不过商队雇佣的异能者。   如果说福光城在莫斯特面前炫耀了一番人类的优雅,那么凯特城就把人类的脸面丢完了。注意到无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莫斯特忍不住凑上前低声问道:“怎么了?”   这三个字也快成莫斯特的口头禅了,无禁盯着那些人冷道:“不需要去问城主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都是本地官员默许的。”   莫斯特皱眉,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为什么啊?”   无禁冷笑不已,为什么?往大了说,是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确保凯特城能勉强生产,可是说白了,不过是官员们认为这穷乡僻壤没什么油水,故意纵容居民劫掠过往的路人。   人人都爱钱,但是为了利益下作到这种程度的也不多见,堂堂城主居然和本地的市井无赖沆瀣一气,无禁也算是开了眼了。   莫斯特还不知道这些,一脸天真地说:“那要抓了他们去找本地官员对质吗?”   或许这种行为的恶劣程度比不上谋反,但如此卑劣的行径让无禁及其不齿,但他也强忍着没有发作:“再等等吧,他们的人还没有来齐。而且我短时间内不会去找那些贪官,等到我把这些爪牙一个个全部抓住后,再去找他算账。”   无禁对自己和莫斯特的实力有自信,但他们加上同行的神教军也没多少人,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日头渐渐偏西,小巷子里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刚刚想偷无禁钱的少年也在,看来这群惯犯的组织还真不小。   除了无禁他们,今天并没有多少外人进入凯特城,他们的收获自然也少的可怜,为首的老大哥怒骂了他们一通,正骂得起劲时,暗中的无禁动手了。   几道狂风同时灌入了巷子里,吹得这些下三滥们睁不开眼睛,等他们摇摇晃晃地站稳脚步后,无禁和莫斯特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群小偷可没什么打架的勇气,看到人之后下意识地就想四散而逃,可惜无禁已经在四周围上了风墙,虽不强劲,但也足够困住普通人了,任何妄图想要逃走的人都被狼狈地吹回了原地。   无禁懒得看他们,摆摆手对莫斯特道:“去城外让神教军分批潜入,别闹出大动静,过来将这些人全部扣押。”   莫斯特有些犹豫:“我记得前几天你也是同样的说辞,我回来时就看到快被人杀了。”   “闭嘴快去!”无禁瞪了他一眼,“眼前这帮废物一个异能者也没有,你觉得我看不住他们吗?”   看了看一脸惊恐的人群,好像确实没有能威胁到无禁的,莫斯特只能点点头:“好吧。”   莫斯特离开后,无禁冷笑着看向人群:“诸位朋友,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好好忏悔吧。”   四周满是萦绕不散的飓风,这帮狡猾的小偷也无处可跑,其中的老大咬牙喊道:“大家别怕!他只有一个人,一起上弄死他!”   一众小偷这才反应过来,仗着自己人多,纷纷吼叫着冲了过来。无禁冷笑一声,卷起一阵狂风将他们吹得七零八落,还勾起一道风刃在小偷首领的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虽不致命,但也足够震慑住他们了。   “你们原本罪不致死,但若是袭击我就不一定了。”无禁冷道。   小偷首领捂着伤口哀嚎连连,怒目瞪着无禁:“你是什么人,胆敢和我们做对?你知道我们上边是什么人吗?!”   无禁不屑道:“凯特城城主不配为神教官员,你们上边什么人也没有。”   首领这下愣住了,看来无禁是知道他们背后的复杂关系的,居然还敢对他们动手吗?   无禁继续说道:“他马上就要自身难保了,别指望他还能护着你们,即使凯特城贫瘠落后,也不是你们作恶多端的理由,都给我滚到牢里忏悔吧。”   这话说完一片哀鸿遍野,这群半偷半抢的下三滥们纷纷沮丧着一张苦瓜脸跪下,连连向无禁哀求,个个都说自己是别逼无奈,求无禁放他们一马。而无禁却懒得去听那些屁话,这帮人和黑店的那个伙计不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惯犯,甚至有些人手上还沾过人命,无禁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无视掉那些干巴巴的求饶声,无禁一边看管着他们一边思索起了正事,他从这些人身上能看到凯特城城主的影子,可是却不知道除了他们之外,那位城主还有没有其他的生财之道。想来应当是有的,为了钱都如此下作了,其他方式恐怕更不会错过。   吵得无禁心烦意乱的哭喊声一直持续到了黄昏时光,分批潜入凯特城内的神教军才姗姗来迟,押送着这些哭天喊地的小偷撤离。不过无禁注意到,莫斯特居然不在。   “莫斯特人呢?”无禁拦住一个神教军问道。   神教军行礼道:“莫斯特大人带我们进城后,半途中遇到一位哭泣的老妇人,就让我们先来了,说他随后就到。”   “迟早被好奇心害死……”无禁猜测这二傻子又去管闲事了,“带我去找他。”   流年珠微微一笑:“莫斯特真是个善良的人呢。”   神教军脚步飞快,不过走到一条街道上后表情却迷茫了起来:“咦?莫斯特大人刚刚就在这里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莫斯特的实力不用担心,但是这完蛋玩意儿一旦动手就会昏迷,再加上什么也不懂,无禁猛然皱起了眉头:“派人去四周找找,快!”   法里斯让神教军们暗中协助二位特使,万一不小心把其中一位弄丢了他们可担待不起,神教军们立刻在四周行动起来。   无禁站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莫斯特不可能丢下自己一个人跑掉,而且按照惯例,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带领神教军来到自己身边,现在突然失踪,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种问题是不能多想的,虽然没人能杀得了他,但凯特城这片地方明显不对劲,万一真的有棘手的强敌呢?   流年珠忍不住打趣:“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不过……事实证明你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闭嘴!”   就在无禁心里越来越焦灼的时候,神教军急匆匆地跑了回来,神情还有些尴尬。   “无禁大人……”神教军好像还有些难以启齿,“我问过附近的居民了,有个老头告诉我说,那个哭泣的老妇人似乎是这一片的人贩子,还说莫斯特大人那样的天真少年是他们最喜欢的猎物,您说莫斯特大人他会不会……”   在神教军开口之前无禁就已经利用流年珠看到这些信息了,但直到神教军说完,他脸上的表情还是丝毫都没有变化。   莫斯特,堂堂异界之王,神教特使,被人贩子拐了?   无禁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在放屁,但是转念想了想莫斯特的脑子,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长叹一声后,无禁感到无比心累:“凯特城的特产还真是应有尽有,本地居民都知道人贩子的存在,如此猖獗恐怕也少不了凯特城城主的身影……派人去把这里的城主府围住,剩下的人和我一起搜寻。”   无禁不担心莫斯特的安危,担心的是他把神教的脸面丢完。   而此时的莫斯特,正被五花大绑着丢在一辆快速前进的马车上,嘴里还塞着厚实的破布条。面前是刚刚那个老妇人和两个壮汉,都是一脸笑逐颜开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发了大财。   刚刚莫斯特确实是出于好奇才走到了老妇人身旁询问,得之老妇人的儿子被人贩子拐走后,热心肠的莫斯特就答应陪她一起去找人,结果走到偏僻的角落时突然窜出来两个大汉,绑人的绑人,堵嘴的堵嘴,莫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遇到真的人贩子了。   不过他并没有抵抗,毕竟无禁说了不能打草惊蛇,而且这群老手或许已经拐了不少人了,莫斯特想看看能不能救出别人,索性由着他们去了。   还有一点值得莫斯特关心的就是,不知道无禁得知后会不会担心自己?   老妇人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一点也不见刚刚那副和善的样子:“这小伙子还挺俊俏的,福光城的老爷们就喜欢这样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莫斯特闻言,直接吐出了嘴里的布条:“我已经去过福光城了,你能把我卖到别的地方吗?”   马车上的其他三人有些尴尬,老妇人的奸笑也卡在了嗓子眼,狐疑地看了看莫斯特那单纯的眼神:“这小子,不会是脑子不好使吧?”   其中一个壮汉大笑着拍了拍莫斯特胸口的靡菲斯:“肯定是傻子,正常人谁会戴这种装饰啊?”   还好莫斯特提醒了靡菲斯不要开口,否则一旦它吼出来,这老太太怕是要当场吓死。   “傻子就傻子吧,”老妇人倒也乐观,“有钱人的癖好都很奇怪,我听说之前法里斯少爷身边的宠物,就是个毁了容的哑巴,说不定就有人喜欢傻子呢!”   听到无禁那莫须有的流言,莫斯特的眼神冷了下来,虽然他为了顾全大局还是隐忍不发,可心里已经打算要了这三人的性命了。   重新给莫斯特的嘴巴堵上后,三个人又闲聊几句,结果确实没让莫斯特失望,他们先后已经拐骗绑架了不少年轻人,打算把莫斯特也带上后一起卖到其他城镇,而且那些话明里暗里的意思,似乎都像是有官员在背后给他们撑腰。   莫斯特缓缓闭上眼,看来这次他要帮无禁大忙了,只希望对手不要有异能者,不然万一再次昏倒就很尴尬了。   马车奔驰了许久,缓缓停下后莫斯特睁开了眼睛,然后就被一个壮汉狠狠推了一把:“快走!”   莫斯特毫不反抗地跟随他们走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座位于荒野之地的废物驿馆,在月光下还能看到那歪七扭八的轮廓,但是内部却点着油灯,细微的光芒透过一扇扇残破的窗户照射而出。   被推搡着走进去后,莫斯特看到了几乎满屋子的人,十几个年轻人都被绑着,其中还有一位少女,几乎个个都哭红了眼睛,还有将近十个打手或站或靠守在一旁,分工还挺明确。   老妇人似乎是他们当中的首领,拍拍手尖声尖气地说:“今天也不早了,咱们不赶夜路,休息一晚明天出发。”   沉默了一路的靡菲斯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不会真的打算在这里睡一晚吧?” 第二十一章 肃清   “谁在说话!?”   屋子里除了看守,被绑着的人都被堵着嘴,谁敢这么阴阳怪气地开口?老妇人立刻声色俱厉了起来:“小心我割了你们的舌头!”   莫斯特轻易地挣开绳索,吐出嘴里的布条后微微一笑:“是我朋友在说话。”   一屋子的看守都惊呆了,立刻有人冲了过去想要限制住莫斯特,却被他轻飘飘的一巴掌打飞了出去。   看着满屋子如临大敌的人,莫斯特笑容不变:“我不是很了解你们的法律,所以有没有知道的人告诉我,拐卖人口该当何罪啊?”   靡菲斯冷道:“直接杀了吧,碍眼。”   “异……异能者!”老妇人大惊失色,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谁家的异能者会这么无聊,陪着她们玩这种拐卖游戏?   被拐来的年轻人里,大部分都是一脸惊异,随即眼中纷纷闪过兴奋的神色,终于得救了!可唯独那位少女,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怎么办啊?”   一群壮汉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老妇人,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冷道:“别怕,装模作样罢了,你们一起上解决他!”   壮汉们迟疑着不敢上前,而莫斯特为了确保自己能量不透支,也没有立即出手,边笑边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背后应该有凯特城城主的支持吧?”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这种秘密对方是如何得知的?   莫斯特继续道:“我看得出来凯特城确实很穷,但也不是你们胡作非为的理由,况且你们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为了解决温饱,只是想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我不知道依法该如何判决你们,但你们出言侮辱了神教特使,我就判你们死罪吧。”   或许他一直以来表现的都很平和,几乎从来不发脾气,也发自内心的想要善待他人,可莫斯特没有忘记自己为神教办事,面对敌人的时候绝不会手软。况且对方侮辱了无禁,莫斯特一点也不希望他们活着。   “哪有什么神教特使?胡说八道,你们快上杀了他!”听到死罪,老妇人彻底慌了,其余人也在死亡的威胁下鼓足了勇气,大喊着向莫斯特扑来。   皮肉破碎的声音瘆人心魄,被绑着的年轻人纷纷惊吓着闭上了眼,还是那个姑娘直勾勾地看着莫斯特随手撕碎一个又一个人贩子,眼中越来越愤怒。   杀这些人根本不费什么力气,莫斯特只需要汇聚出一点点能量,等着对方主动撞上来就好了。很快,鲜血流淌了一地,满屋子除了无辜的人外,只剩下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妇人。   眼看着莫斯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老妇人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满眼畏惧地看着莫斯特的手放到了自己头顶。   “住手!”少女突然一把震开绳索起身,隔空变出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剑尖指向了莫斯特。   莫斯特回头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继续我行我素地动手,脸上也还带着微笑,可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友善:“一个异能者伪装在这里我不是不能理解,或许你的理由和我一致,可你现在阻止我,我就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暂时还不能杀光他们。”少女冷道,“你带着其他人离开,别耽误我的事。”   莫斯特微微一笑,随即一巴掌拍碎了老妇人的头颅。   “你!”少女咬牙切齿,好像恨不得砍了莫斯特泄愤,“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莫斯特转身面对着她:“听不懂我也会慢慢理解,不过你最好先给我解释一下你是谁,否则就别怪我动手了。”   少女缓缓在剑上附加起异能:“我会用我的实力向你解释,准备受死吧!”   “唉……”意识到自己今天恐怕又要昏倒后,莫斯特微微叹息,不过该动手的时候也不能含糊,“我还以为你我抱着同样的目的呢,没想到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小小年纪居然如此不学好,别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心系天下大事了。”   “少在那里颠倒黑白,”少女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根本不是来救人的,是凯特城主派你来灭他们口的吧?”   莫斯特不解地皱起眉头,这又从何说起呢?不过少女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时间,而是举剑冲了过来。   莫斯特犹豫了一下后没有接招,而是后退一步避开了锋芒:“有些时候我们总喜欢自说自话,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无论我是什么人,也好过你们这群不是人的畜生!”少女挥剑引爆出凌烈的光刃,密密麻麻地笼罩向了莫斯特。   虽然莫斯特确实不是人,但对方的话明显属于人身攻击的范畴,莫斯特叹了口气,加快了闪躲的动作。   凯特城内,对于大部分民众来说今天和过往的那么多年岁月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但对于凯特城的官员来说就不一样了。睡梦中的他们被冲入府内的神教军惊醒,紧接着就被一同带到了城主府,之后任凭他们如何提出交涉条件,对方也没人理会,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无禁站在灯火通明的城主府外,心里越来越烦躁,就算莫斯特是个二傻子,也该意识到不对跑回来了吧,为何现在还不见踪迹?莫非对方有异能者,莫斯特又随地睡过去了?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几名神教军先后返回,没有一人带来好消息,无禁终于忍不住了,下令道:“打进去,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都给我绑了!”   或许是出于心虚不敢反抗,或许是凯特城的守卫实力不佳,神教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连同城主在内的一众官员悉数拿下。   看着四周神教军的装束,凯特城主心里大惊,不过表面上还是强硬道:“你们是哪座城镇的士兵,凭什么抓我?凯特城再穷我也是一城之主,你们受谁的命令敢来这里抓人!?”   无禁冷脸走上前:“特使的命令,足够抓你吗?”   凯特城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特使他自然是听说过的,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哪怕无禁真的是特使,他也不敢认罪,嘴硬道:“特使大人想抓我,自然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无禁负手而立,不住地冷笑:“豢养惯犯这条罪名虽然听上去不重,但还要看你的那些爪牙都做了什么。纵容部下抢劫偷窃,贩卖人口,截杀往来客商,意图破坏福光城贸易通道,加起来足够杀你了!”   无禁说完这些话,凯特城主脸色都白了,只能哆嗦着嘴唇道:“特使大人,我,我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严加看管,等我回来。”说罢,无禁直接扭头走人。   他已经从凯特城主身上得知了那些人贩子目前所在的位置,虽然现在过去很可能已经晚了,但是至少……能给莫斯特盖条被子,省的他受凉感冒了。   行进的途中流年珠又开始了喋喋不休:“虽说古往今来多么卑劣的人都不少见,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钱串子……他的行为也太低端了,整一个市井泼皮,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到城主的?”   “凯特城那种地方,只要你愿意,你一枚珠子也能当城主。”无禁哼道。真要出个大奸大恶之人也就算了,偏偏连罪名都那么低端,如此难看的吃相,太丢神教的脸了。神教官员养了一群小偷和一群人贩子,这话听上去比神教十恶不赦还扎心。   感慨过后流年珠就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方向:“要不咱们打个赌,猜一猜等我们抵达的时候,莫斯特有没有昏迷?”   无禁不屑道:“你不是两颗珠子嘛,自己跟自己赌吧。”   “你老说我是珠子干什么?!”流年珠不高兴了,“即使你担心他,也别拿我撒气啊,小心我抢了你的身体!”   “别给我添乱。”无禁冷道,同时引爆了更强大的风力,几乎是一路飞着过去的。   刚刚靠近那座废弃驿馆,无禁就感受到了异能的波动,顿时心就沉了下去,没有多想直接踹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差点把无禁熏了个跟头,面色不善地往里边一看,就看到莫斯特正在漫天飞舞的光刃里来回逃窜,光刃的始作俑者还在一脸愤恨地瞪着他,一副要啃了他的骨头的表情,满屋子被拐卖的可怜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看了一眼过后,本打算动手的无禁就挥散了异能,略有惆怅地看着面前的画面。   看到无禁后莫斯特笑了一声:“你可算是来了,不能帮帮我吗?”   无禁一言不发,直到少女也瞪过来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哈尔芙,我们不是敌人。”   少女的动作一顿,戒备地看向无禁:“你认识我?”   莫斯特也迅速看了过去:“你认识她?”   “游侠哈尔芙的大名我自然知道,只不过今日才有幸得见尊荣,”无禁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看到您我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敌人。”   “狡猾的敌人向来都是这么说的,”哈尔芙收了剑,但还一直保持着戒备,“你说你们不是敌人?那好,告诉你你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无禁一指莫斯特:“我是这里找他的,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想您也应该看到了吧,为了消灭这群人渣。”   哈尔芙冷冷一笑:“看上去确实如此,但你这位朋友亲口承认了这帮人的背后指使是凯特城主,却还是不留一个活口,证人全都被他变成了一地碎尸,假如凯特城主咬死不认,谁能治他的罪?你还敢说他不是来帮凯特城主灭口的?”   无禁也觉得怪异,因为在他看来莫斯特不是一个嗜杀的人,他的身体条件也不允许他这么做,可这满地流淌的鲜血又不是假的,无禁不解地看向他。   莫斯特轻笑了一声:“他们辱骂你。”   无禁轻轻叹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平白无故被人贩子骂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耐心解释:“我们两个是神教特使,凯特城主的所作所为我们都已知晓,也将他人拿下了,就困在城主府内,即使这些人死了,证人也多的是,无需担心。”   听到他们是神教的人,哈尔芙眼中反而更戒备了:“神教?哼,你们惯会官官相护,或许凯特城主真的被你们拿下了,但恐怕过一阵子就会无罪释放吧?”   靡菲斯嘀咕道:“愚蠢的人类就喜欢一根筋。”   “你说什么?”哈尔芙冷眼看了过去。   无禁知道,像哈尔芙这样的人向来独来独往,除了自己谁也不信,有黑历史的神教就更不用说了,不过她为人正派,对得起这个侠字,于是无禁微微一笑道:“神教曾经的罪孽是无法挽回的,但我们以后会用行动证明,您不用担心凯特城主接受审判后无罪释放,因为他没有接受审判的那天。”   “什么意思?”哈尔芙冷道,难不成这帮人打算直接把凯特城主放了?   无禁微微一笑:“凯特城主罪不可恕,他的所作所为我一清二楚,何必浪费时间去审判呢?哈尔芙女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到凯特城,亲手处决那个神教败类。”   哈尔芙一愣,它没想到无禁居然会这么说,莫斯特也是诧异不已,因为一路经历过来,无禁貌似对任何人都很和颜悦色,除了他。   不过哈尔芙当然不会拒绝,点点头道:“好,我跟你们走一趟。你们要是敢耍我,我连你们一起杀。”   “好,请。”无禁侧身让出了位置。   哈尔芙随手挥剑爆发出细微的亮光,斩断了那些少年们身上的绳索:“快回家去吧。”   少年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眶,他们本以为自己插翅难逃,没想到居然逃出生天了,纷纷道谢过后,就彼此搀扶着快速离开了。   哈尔芙大步走到最前,无禁刚想跟上,走到他身边的莫斯特突然身形一晃,直绷绷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无禁彻底无语了,这是个废物吧?杀几个普通人都能把能量消耗一空,这人还有救吗?   可无禁又不能把人直接扔在这里,只能皱着眉头认命地把莫斯特背好。   哈尔芙听到动静回过头,一脸狐疑:“就他的实力,也是神教特使?”   无禁尴尬地一笑:“走吧。”   趴在无禁背上的莫斯特呼吸平稳,然而嘴角却微微上扬,他这次居然是装的。莫斯特心想也不能怪他,谁让拿剑的光系异能者都那么讨厌呢,不索取点什么,莫斯特总觉得很亏。   再次进入凯特城时,已经快到后半夜了,城内一众官员的哭喊声已经微弱了下来,但看守他们的神教军依旧是一丝不苟。   见到自己人,无禁随手把莫斯特甩给就近的神教军,看着哈尔芙道:“人群中央就是凯特城主,请您动手吧。”   因为调查,哈尔芙在凯特城停留了不少时间,自然也见过凯特城主的模样,无禁确实没有骗她。直至此刻哈尔芙才真正信了无禁,微微行礼道:“看来神教确实和之前不同了,特使大人,我替人民感谢您。”   凯特城主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哈尔芙提着剑向自己走来时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求饶的话刚刚跑到嗓子眼就眼前一黑。   哈尔芙手起剑落,凯特城主那颗满是钱眼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剩下的官员看到这一幕都吓傻了,又掀起一阵哭喊声的高潮,不住地磕头求饶。   哈尔芙冷冷瞥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对无禁说:“他们虽然为虎作伥,但也罪不致死,我相信特使大人您会秉公处理的,就交给你了。”   “请您留步,”无禁拦住了想要离开的哈尔芙,“其实这件事我想麻烦您跑一趟。”   “嗯?”哈尔芙不解地看着他。   无禁微微一笑道:“我和莫斯特有任务在身,只是偶然经过凯特城,顺手处理掉了这只毒虫,暂时不打算返回帝城,所以我想请您带领我一部分部下,将这些犯人押送至帝城,交由参政院处理。”   哈尔芙犹豫了一下:“我并非神教之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某些神教暂时顾及不到的地方,人民需要您这样的人,我们其实是一样的。”无禁笑道,“而且出于私心,我也想让您见证整件事的落幕,希望您能看到,神教真的不同于以往了。”   沉默了片刻后哈尔芙行礼:“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哈尔芙连同一半神教军,押送着那些犯人连夜出了城,无禁站在城门内目送他们离去后,轻轻笑了起来。   哈尔芙人品与实力兼备,若是能为神教所用也是一件美事,况且凯特城的情况也证明了神教之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凭现在的力量还是有些吃力,要多多招揽有能力的人,才能避免更多的悲剧上演。   回去的路上,无禁突然想起了莫斯特的那句话,虽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揪出神会事件的幕后黑手,可接连走了两座城,经历的那些如同莫斯特所说的那样,发现问题就能解决问题。   或许,他真的该高兴吧。   想到这里,无禁返程的脚步似乎更加轻快了。   --------------------   或许明天会很忙,可能就没时间更新了,所以今天双更,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线索   本来在凯特城内想找到一处可以安稳入睡的地方也是个难题,不过这问题现在得到了解决,一帮人直接在城主府内住下就行了。   临睡前无禁打算去莫斯特那里看看,类似的行为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无禁却听到了里边传来莫斯特和靡菲斯闲聊的声音。   犹豫了片刻,无禁还是选择推门而入。   莫斯特一脸笑意地看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居然没看到你,我还以为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呢。”   “你是我儿子吗,我还要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不成?”无禁轻蔑地笑了笑,在靡菲斯开骂之前又换上了正常的语气,“不过你这次醒的倒挺早,可能是没消耗太多能量的原因?”   “大概吧,”莫斯特说谎的时候,表情也是滴水不漏,“不过提到这个我就要抱怨两句了,你差不多能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吧?可你找到我的时候居然一点也不焦急,这让我有些失落。”   无禁笑着在屋里走了两步:“这次的事勉强算是有你一份功劳,但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做主,差点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以后不要这样了。”   来之前,无禁可没打算说这些话,但是没办法,一看到莫斯特那张脸他就忍不住想恶语相向。   好在莫斯特也是个没皮没脸的:“好吧,以后再遇到人贩子的话,我就让他先等一等,回来告诉你后我再找他被拐。”   也不知道这种弱智的笑话哪里戳中了无禁,他忍了一下没忍住,轻笑道:“我看可行。”   看着无禁的笑脸,莫斯特浮现出的笑意也更温和了几分,不过伴随着愉悦一起涌入心头的,还有一丝不那么痛快的情绪。   “其实你也不用怕耽误你的事,”迟疑过后莫斯特笑着开口了,“游侠哈尔芙,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但你都那么说了,想来有她在肯定是没问题的。”   无禁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他不知道莫斯特心里在想什么,仅凭在哈尔芙身上看到的事情始末,无禁也不明白他突然再提及人家是出于什么目的,问道:“你突然提她干什么?”   莫斯特撇了一下嘴,问道:“你喜欢她那样的人吗?”   “啊?”无禁的表情更费解了。   莫斯特顿了顿说道:“虽然我不能看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也能猜个大致,就好比你不是真的讨厌我,也不是真的对其他人那么彬彬有礼。”   无禁嗯了一声:“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但你对哈尔芙的态度,似乎和其他人都不同,”莫斯特继续说道,“至少,你对她格外真诚,这是你对旁人都不曾有的。”   无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一天天不操心正事,管我对谁真不真诚干嘛?”   靡菲斯罕见地迷茫了起来:“你们……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讨论的点吗?我为什么没看出来?”   流年珠微微一笑:“对你我来说或许没有。”   莫斯特弹了靡菲斯一个脑瓜崩:“我觉得你不会突然对一个人另眼相看,所以才会忍不住去想,你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女人?”   “我喜欢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无禁还是摸不明白莫斯特的意思,“再者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我只是觉得这样的高手是神教所需要的,所以才对她尊敬有加,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莫斯特笑道:“可我对神教也很有用啊,也不见你用那种态度对我。”   无禁满脑子糊糊:“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担心哈尔芙抢了你特使的官职吗?平时也不见你对神教这么上心……”   其实莫斯特也不理解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他看到无禁对哈尔芙的态度就很不舒服,类似于他内心抵抗法里斯一样,莫名的不喜欢那个女人,虽不至于敌视,但就是不爽。现在听到无禁这么说,莫斯特的心情就轻松了不少,笑道:“别说了,睡吧。”   无禁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怪啊?”   “没事,”莫斯特笑道,“那些都是我在自寻烦恼,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处理凯特城后续的问题呢。”   无禁看了他半天,最后带着一头雾水走人了。   无禁离开后,莫斯特微笑着躺到了床上,没过多久就听到靡菲斯冷道:“你好歹是异界之王,对人类有占有欲是很正常的,但是无禁既不是顶尖高手,也不是人类的统治者,有什么可占有的?”   “占有吗?”莫斯特缓缓开口,虽然他本就没打算入眠,可或许今晚,他连平心静气闭目养神也做不到了。   自己想占有无禁吗?   回去住所的路上,无禁难得跟流年珠搭起了话:“莫斯特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难不成……他喜欢哈尔芙吗?”   流年珠笑了起来:“倒是不能彻底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我觉得最可能的,或许是雏鸟情节?”   无禁明白它的意思,却还是有些困惑:“我又不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人类,他有什么可雏鸟的?”   “你虽然不是他接触的第一个人,但却是和他相处最久的,”流年珠微微一笑,“而且说白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算是所有人类中最了解他的,也是最信任他的,他对你患得患失也是难免的,生怕自己唯一的朋友被别人抢走。”   无禁不屑地说:“不用怕,想想也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他吧?我们只是临时搭档而已。”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流年珠发出一连串的笑声,让无禁很是不爽。   毕竟第二天还有不少擦屁股的工作要做,虽然心里乱糟糟的,但无禁还是压着一颗乱如麻的心情逼着自己睡了过去。不过第二天早起见到莫斯特的时候,莫斯特似乎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把昨天的鬼话抛之脑后了。   无禁虽然心里奇怪,但也没有在意,毕竟凯特城后续的处理工作并不轻松。   凯特城沦落到今天的地步,绝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虽然处决了城主,也抓了不少为虎作伥的人,但若不改变这片环境,类似的事还是会接连发生。好在二人在城中逗留了没多久,参政院就传来了诏令,福光城主亲自请命,愿意无偿为凯特城的建设提供帮助。这一举动不但解决了凯特城的燃眉之急,而且长此以往下去,凯特城只要能和福光城同气连枝,就能彻底扭转之前贫瘠的困境。对凯特城来说,神教先后的行动可以说是恩威并施,想来此后,这世上就又要少一处穷山恶水了。   或许此举救得了一城却扭转不了其他贫瘠之地,但问题总归是处理一个少一个。而且诏令上还提到了,游侠哈尔芙自愿加入神教效力,所以骑着马离开凯特城时,无禁脸上是带着笑意的。   靡菲斯不遗余力地给他泼冷水:“福光城只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伸出援手的,不然他们早干嘛去了?而且其他蛮荒之地还有不少,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无禁微笑着还击:“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对于凯特城的民众来说是好事。至于其他地方,我会一个个慢慢解决的。”   莫斯特笑着看向靡菲斯:“没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况且这也是我们神教官员的职责。”   “挺有觉悟的嘛。”无禁笑着看了他一眼。   对莫斯特而言,这可比任何夸奖都更受用,他微微一笑说道:“不过这几天的交接仪式还是蛮无趣的,不如你我二人现在轻装前行来的自在。”   无禁笑道:“这次也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该高兴才对,怎么不见你买酒?钱弄丢了吗?”   莫斯特轻轻一笑:“这些天城主府里人来人往的,一着急就把这事忘了,需要我返回去买吗?”   “算了,”无禁一挥鞭子,“高兴时需要喝酒,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酒就不能高兴了。”   二人穿过荒凉的野外后,终于顶着头顶的大太阳远远看到了城镇的轮廓,好奇宝宝莫斯特又发问了,而回答他的是流年珠。   “你们眼前的,就是我最想去的城镇了,洛城。”   靡菲斯哼道:“看样子比凯特城也强不到哪儿去。”   靡菲斯这话倒也不是诚心贬低,远远看去,洛城的城墙虽不至于比凯特城还烂,但基本上又只是刚刚合格的标准,比北方的大部分城镇差远了,而且洛城的面积很小,就那么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一片片低矮的建筑群更是小家子气。   流年珠放缓了语气:“洛城也是在烈火中重生的城镇,虽然一直以来都不富庶,但这里却出了一位难得的人物。”   无禁沉默地远远眺望,他当然知道流年珠说的是谁。昔日威尔斯特的三少爷,最初抗击塔基尼亚的中流砥柱,也是神教创建者宫岚的爱人。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他,宫岚才带领着神教自上而下地沦落,百晓造反的时候也在他的身上做过文章,近二十年来的大事几乎都少不了他的影子,这样一个人流年珠自然好奇。   流年珠不无感慨地说:“这位维克少爷的实力高强但却不算顶级高手,身份尊贵可又带着几分尴尬,从洛城的发展和后续的一系列问题能看出来,他在统领方面的才干也很有限,可他偏偏成为了一个又一个漩涡的中心,很多时候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不讲理。”   靡菲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它对维克这个名字还有几分印象,毕竟就是因为他,尼采才突然在紧急关头反悔,导致它无法来到人类世界躲避,最终被莫斯特抓到砍了脑袋。   “如果能有机会见一见这位维克少爷,或许也是一件趣事。”流年珠轻叹道。   无禁冷笑了一声:“早就不可能了,要怪就去怪百晓那个贱人吧。”   流年珠干咳了一声没说话,莫斯特好奇道:“你们说的那位是谁,是个伟人吗?”   “只是个比较倒霉的人,”无禁甩了甩缰绳,“走吧,进城看看。”   至少洛城的守军是要比凯特城负责的,二人进城时还遭遇了盘问,等到进入城门后无禁都有些饿了,在狭窄的街道上来回张望。   莫斯特也笑着环视了一圈:“餐馆还真不少,但愿这其中没有黑店吧。”   洛城虽小,但城中来来往往的人要比凯特城多,看上去更热闹一些,而且有鲜少有不怀好意的人来回打量他们。大概是这里距离福光城更远,没有地方可去的人们只能缩在家乡勉强度日。   出于不同的心理,入城后流年珠和靡菲斯都闭上了嘴巴,无禁二人将马暂存到驿站后,就近走入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   里边倒比无禁想象的要热闹一些,人声鼎沸,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虽然桌上没什么好酒好菜,但都是一脸尽兴,此地明显比凯特城更有生机。   坐下要了些食物后,无禁开始观察店内的食客,其实都不用他用流年珠去看,竖起耳朵听听就能知道个大致。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前几天参政院下达的诏书,倒霉蛋凯特城居然被福光城接管了,可谓是攀上枝头变了凤凰,大部分人都在酸溜溜地打趣,希望洛城也有那么一天。   这种嘈杂的环境也不需要压低声音,莫斯特笑道:“之前我就在担心了,凯特城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会不会打草惊蛇?”   “或许吧,”无禁道,“不过对方也不见的会猜到咱们的行动。”   莫斯特笑了笑:“也是,毕竟咱们本来就是碰运气,遇到该管的事自然是要出手的,我也不必在这里庸人自扰。”   无禁看着他:“你的人话有进步了。”   莫斯特轻笑道:“多亏了那群来凯特城的官员,我从他们口中学到了不少。”   这是在讽刺他们神教吗?无禁陷入了沉思,看着莫斯特那张真诚的笑脸,无禁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拿不准,只能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后继续留心四周。   莫斯特倍感无辜,但也没说什么,反正他自己也看不出什么花来,索性就把这任务交给无禁吧。   而无禁看了一圈后,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莫斯特一直在观察着无禁的神情,见到异样后立刻问道:“怎么了?”   无禁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仔细听旁桌的对话。   “凯特城的人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也不知道这种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咱们。”   “要不吃完饭去找月神拜一拜吧?”   “你小子,还真信那种东西啊?”   “月神大人很灵的,你不信就去试试啊!”   莫斯特转过头看向无禁:“月神是什么东西?和那个神会有关系吗?咱们神教还允许民众去拜别的神?”   无禁耐着性子给他解答:“月神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和神会有没有关系也暂时不得而知,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神教虽然有神王,某些时候也称自己的子民为信徒,但它归根结底并不是宗教,而是建立于个人信仰与忠诚之上的统治组织,除了弥修冕下最极端的那段时间外,一般来说我们也不会过多制止民众的自由信仰,只是正常人也不会那么上赶着去拜神。”   也就是说,类似神会那种依靠幻术蛊惑平民的邪教,神教是坚决不允许它存在的,但人们自发的信仰,尤其是那些虚构出来的神祇,神教也不会过多干预。   莫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的行为是合法的,但也有些诡异?”   无禁点点头:“他们当中凑热闹的人居多,所谓的月神似乎也没有用异能影响他们,所以我不知道这件事和神会之事是否出自同一人的指使,但套路有些类似,我不得不多想几分。”   “其实很简单,”莫斯特笑了起来,“既然是正常的信仰,但肯定是有自己的神庙的,咱们到那里看一圈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流年珠称赞道:“你越来越机灵了。”   莫斯特毫不在乎流年珠的夸奖,而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无禁,可惜无禁只是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眼神,就低下头吃起了食物。   酒足饭饱,二人打听到了神庙的位置,距离这里并不远,于是直接步行前进。然而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洛城的城主府。   尽管过去了多年,但洛城的布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同。   在原地站定后,无禁抬头看着城主府的招牌陷入了沉思。这条街道的尽头就是神庙,距离如此之近,此地的城主于情于理都该对此事上心才对,或许也可以去见见他。   莫斯特的目光在无禁和城主府大门上来回打量,在他问出口之前无禁就转身道:“走吧。”   很多很多年前,维克曾带着初到洛城的米瑞来过这里,当时米瑞还许了一个无人知道的愿望,如今时过境迁,这里依旧是洛城最热闹的地方,远远就能看到摩肩接踵的人群,不过人群都很安静,并不嘈杂。   二人刚刚走近,庙里的一大片人群都跪了下去叩首行礼,正好能够看到庙里的情景。当初那个不知名的神像已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遮面雕塑,而它面上雕刻的,是一轮弯月。   神像旁还站立着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似乎是月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无禁第一眼看到他后,目光就彻底冷了下去。   这人和月城的那位主教一样,都是受人指使才这么做的,虽然他们的手段和旗号略有不同,但归根结底目的都是一样的。   为了帮某个人拉拢民心。   无禁轻轻冷笑了起来,自帝城一路往南,先后穿过了福光城和凯特城,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猫腻。 第二十三章 开店   男子也注意到了这两个站在大门口的突兀人影,看到无禁脸上的冷笑后,男子面无表情地微微行礼:“不知二位大人,为何站立于门外呢?”   没有无禁的示意,莫斯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无禁一言不发,在满庭院的诧异目光下大步上前,径直走向了男子。男子眼皮一跳,但还是佯装淡定,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无禁。   来到神像下后,无禁微微看了他一眼,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金币,一枚一枚地放入了神像下的供奉箱,叮当作响的声音结束后,无禁面向男子缓缓行礼:“玛洛祭司,久仰大名。”   被称作玛洛的男子连忙笑着点头:“不敢,请问您是……”   莫斯特也是一头雾水,无禁这是搞什么,那么多钱能买多少酒啊,就这么扔了?   “没什么不敢的,”无禁直起身板,“金币碰撞的声音传到月神的耳中,月神就会实现我们的愿望。您是月神的代言人,自然有资格受我一礼。”   无禁这么说,玛洛就差不多能明白了,看上去来势汹汹,结果不还是个求神的?不过无禁出手阔绰,玛洛也不敢出言怠慢,马上笑道:“这位大人,月神并不贪婪,聊表心意便足够了,无需这么多钱。”   “兹事体大,不可怠慢。”无禁说的话很客气,但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透漏着对玛洛的不屑,说完之后就没再理会他,而是虚退两步后,面对着月神神像认真跪拜了起来。   在洛城这一亩三分地,很少见到出手如此阔绰的信徒,玛洛忍不住一直偷摸打量着无禁。   “愿月神大人保佑我一切顺利……”无禁轻声念道着,接着缓缓起身,有些倨傲地冲着玛洛点了点头后,就带着一脸迷茫的莫斯特离开了。   望着二人不紧不慢离去的背影,玛洛干咳一声继续带领着其他信徒参拜,不过心思却已经跑远了。   莫斯特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但无禁一直都是满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也不好打扰,只能乖乖地跟在人家身后,可靡菲斯马上就忍不住了。   “人类的所作所为真的令我费解,这是什么情况?你打算弃暗投明,信仰新的神了吗?”   无禁轻蔑地瞟了它一眼:“越喜欢开口,就越容易暴露自己的智商。”   靡菲斯算是替莫斯特踩了雷,待无禁骂过之后莫斯特笑道:“无禁做什么,肯定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我跟着配合就行了。”   靡菲斯对他已经不指望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无禁一边前行,一边注意着四周过往的行人:“这么明显的答案根本不需要我解释,你看不出来吗?”   莫斯特当然看不出来,不过还是大约摸猜测道:“招揽信徒,这种行为和月城的那位主教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许我们终于抓到线索了?”   “算你聪明。”无禁轻笑了一声。   莫斯特又问道:“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装作他们的信徒?不能把他拿下再说吗?”   无禁缓缓收敛起笑意:“那个幕后黑手极其狡猾,和上次神会的事件类似,他没有在玛洛面前展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即使抓到玛洛意义也不大,只能想办法,通过玛洛顺藤摸瓜抓到他。”   莫斯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从刚刚的情形来看,对方显然对你很感兴趣,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呢?”   无禁看了莫斯特一眼,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假如是后者,那莫斯特拍马屁的功夫可是大有长进啊……端视了半天,无禁才缓缓说道:“对方狡猾,所以绝对不能急于一时,只需要让玛洛知道,我是个有钱的信徒就好,之后等他主动找上门。不过,这段时间,或许需要咱们陪他演一出戏了。”   “演戏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我喜欢。”莫斯特微笑着点点头。   “你最好装哑巴,少说话。”无禁并不相信他的能力。   既然要演戏,那从现在开始就要把准备做足,大富豪无禁带领着随从莫斯特来到了洛城最高档的酒馆,财大气粗地包下了最昂贵的两个房间,点酒点菜的时候更是眼皮子也不眨,统统送到了无禁房间里。   由于刚刚才吃过饭,二人面对着满桌精致的美食也没有胃口,无禁坐在椅子上沉思,莫斯特面带笑意地站在窗边居高眺望,说实话有些傻。   看了没多久莫斯特就没了兴致,转过身面对着无禁笑道:“虽然你想表现出来自己很有钱,但我只是一个伺候你的随从,没必要和你分开住吧?”   正在想正事的无禁没空搭理他:“闭嘴。”   安静了几分钟后,莫斯特又憋不住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无禁虽然不悦自己的思路被打断,但他也知道莫斯特是个话痨,只能详细解释道:“无论对方究竟采取了哪些手段,归根结底,他的目的应该是对抗神教,所以我打算三不五时地去神庙参拜,先和玛洛打好交道,等时机成熟一些后,再慢慢透露自己对神教的不满。玛洛不算个聪明人,最多试探我几次,就有可能带领我去见他背后的人,到时候……即使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要让我看他一眼,他今后就无所遁形了。”   莫斯特点点头:“别担心,有我呢,只要事情按照你设想的那般发展,幕后黑手一定逃不掉。”   “你就别吹嘘自己了……”无禁笑了笑,随即又正色了起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莫斯特虚心请教:“什么事?”   无禁起身来到窗边,看向隔着一条街道的洛城城主府:“此地的官员,他们是什么身份。”   当天夜里,无禁和莫斯特悄悄溜出了城外,召唤了潜藏在暗处的神教军。无禁下达完命令后,数十名神教军兵分两路迅速离去,看着无禁脸上那自信的神情,莫斯特轻轻勾起了嘴角。虽然一直以来无禁对他的态度都没有太大的转变,但如今至少已经会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情绪了,而不是一直绷着伪装。   莫斯特对人类的美丑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不过随着无禁脸上的情绪越来越丰富,莫斯特觉得他似乎比以往更好看一些。就像一个原本冰冷的概念,渐渐的有血有肉了。   第二天清晨,一小队身着正装的神教军从正门入城,直奔城主府而去。   相对于其他贫瘠之地,洛城城主还算是其中活得比较滋润的,至少这里的民众很老实,不需要他劳心费神还吃力不讨好,尤其是随着信仰月神的人越来越多,那位玛洛祭司暗地里送给他的油水也越来越足,可不做梦都要笑醒嘛。这么一个不算有作为的官员,突然被一群来自帝城的神教军造访,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他不敢迟疑,得到消息后就火急火燎地赶到城主府大门外迎接。   一行神教军并没有下马,看上去像是把整个城主府大门团团围住了,洛城城主不敢怠慢,忍着心中的不安上前行礼:“见过诸位大人,不知大人们来洛城有何贵干?”   “洛城城主听令,”为首的神教军没有客套,直接拿出了一份诏书,“洛城地处偏远,农耕不利,商客匮乏,又逢水涝之灾,经参政院核实,特免洛城今年赋税。”   虽然意外,不过也算是一件好事,洛城城主松了口气,行礼道:“多谢冕下开恩,多谢参政院诸位大人体恤。”   神教军轻笑道:“城主大人,可不要辜负冕下的恩德啊。”   “那是那是,”洛城城主满脸堆笑,“诸位大人远道而来十分辛苦,请务必来我府上喝杯水酒。”   “多谢大人美意,不过我们还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城主大人留步吧。”   “几位大人稍等……”   洛城城主赶紧拿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副官,示意他给人家点好处,不过神教军们并没有耽搁,等副官把钱摸出来的时候已经驾马走远了。洛城城主无奈地一叹息,接着换上了一张得意的笑脸,摆摆手后就带人走入了城主府,哐当一声紧闭了大门。   而站在暗处的无禁,将刚刚的那一幕尽收眼底,洛城城主之前的所作所为也没能逃过流年珠。   无禁不由得冷笑起来,好消息是,洛城城主并没有背叛神教,没有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联合,但他也确实不作为,暗自收了玛洛不少好处,对月神信徒的管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好歹不会坏自己的事,而且,说不定这样的官员还能配合自己的戏码呢。暗自决定以后再找洛城城主算账后,无禁迅速返回了旅馆。   走入旅馆大门,无禁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这儿的老板恐怕是觉得自己遇见了冤大头,端坐在角落里的莫斯特身边围了一群讪笑的伙计,桌子上也摆满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不便宜的老酒。傻乎乎的莫斯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还以为这只是一群想要款待他的善良人类,眼皮子也不眨就把这些酒都买了。   搞得好像他兜里有钱似的。   无禁冷着脸走了过去,凝聚的低气压吓跑了那群伙计,面对着莫斯特天真的笑脸,无禁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哼了一声坐在了他对面。   “我们花了钱,他们就对我们服务周到,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莫斯特微微一笑,打开了一瓶他买不起的酒。   无禁懒得管他,反正这之后除了供奉月神之外,应当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了,买了就买了吧。   不过也算是一分钱一分货,这些酒虽然比不上福光城的佳酿,但也不是次品,眼瞅着他们两个开始你来我往地喝酒了,靡菲斯开始没事找事:“我说,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昨晚我就想说了,没必要这么面面俱到。”   “假戏也要真做,”无禁哼道,“假如连我们自己都觉得应付,怎么可能骗到对手?”   莫斯特同意地点点头:“此话不假,而且你不觉得开店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不觉得。”靡菲斯很不给他面子。   开店?是的,开店。无禁安排了一半神教军负责吸引洛城城主出面,以便他观察,而另一半,则是听从他的命令,连夜赶去福光城进货了,打算在洛城开一家绸缎铺子。如果想要在此地久留还不让别人起疑心,那么生意人显然是一个不错的身份,尽管如此煞有介事的伪装有些繁琐,但既然已经发现了端倪,那么无禁也有的是耐心。   无禁显然不会去管靡菲斯怎么想,喝了一口酒说道:“吃过早饭后跟我去街上看看,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准备迎接咱们的新身份。”   莫斯特很感兴趣:“虽说是伪装,但我对做生意真的很感兴趣,说不定不久之后你我也会成为富商巨贾呢。”   “我倒希望别这么顺利,”无禁突然冷笑了起来,“如果万事亨通,该用什么理由去拜神呢?”   莫斯特似懂非懂,不过也懒得去想,毕竟每种不同的身份他都想去体验,此时他的脑子里满是新奇与憧憬,恐怕真正的目的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无禁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知之明,大早上的也只是浅尝辄止,放下杯子后,就被一心激动的莫斯特强拉着出了门。   无禁有一种感觉,其实无论他采取多么精心的伪装也没用,因为莫斯特实在是太傻了……   洛城的大部分商铺都是餐馆,而且都不景气,即使是称得上上好的地段,关张的也不在少数。很快,无禁就看中了一家位于街道中心的店面。   年久失修的招牌早就被厚实的油污挡住了,无禁猜测这原本应该是一家酒馆,四周的店铺也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只是这一家更为倒霉,很早之前就关门大吉了。   莫斯特一脸激动的笑容,无禁面无表情,流年珠不言不语,又轮到靡菲斯泼冷水了。   “你告诉我你激动什么?在这种穷乡僻壤开店也就算了,居然还卖绸缎?满大街都是快去要饭的穷鬼,你打算把绸缎卖给谁?”   虽然明面上是在嫌弃莫斯特,但明里暗里都在讽刺无禁的想法,无禁哼道:“再穷的地方也有富人,哪怕只做官员的生意也未尝不可,你没见识就少说话,引人耻笑。”   “……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人类就是废物,想要抓个人都这么麻烦!”   “说不过我就上升高度攻击人类?你也配?”无禁斜眼看了过去。   “好了你闭嘴,”莫斯特制止了还想开口的靡菲斯,又一次终结了没有价值的争吵,“无禁让咱们做什么,咱们照做即可,别废话。”   “你……异界败类!你可是他的上级,居然事事都听他的!?”   无禁不再理它,而是说起了正事:“虽然这里的原主人已经不在了,但咱们也不能直接鸠占鹊巢。按照规定,咱们要先去找洛城商会的官员,拿到经商资格后再把这里买下来,应该花不了几个钱。”   “这么麻烦啊……”莫斯特有些失落,他还以为今天就能开张,然后赚个盆满钵满呢,不过马上又打起了精神,“那好,咱们赶紧去商会。”   商会就坐落在城主府后的那条街上,虽然隔着两条街道,但洛城本身也不大,二人走了片刻就抵达了丝毫也不起眼的商会大门。   洛城商业不景气,商会更是一片萧条,门口连个守卫也没有,带领着四处张望的莫斯特走入内部,无禁看到了一片昏沉的大厅,几个衣着朴素的商会官员正凑在一起闲聊,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纷纷扬起脑袋,投来狐疑的目光。   堂堂商会就这么个德行,无禁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见过各位大人,我们从福光城而来,想在这里开一家店铺,所以才前来叨扰诸位。”   第一时间,每一位官员的脸上都闪过了一丝迷茫,似乎没听懂无禁的话,可见他们已经许久都没有履行过自己的职责了。不过福光城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为首的官员马上反应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无禁:“哦……原来是福光城的富商啊,怎么想到来我们这里做生意了?”   无禁打起微笑:“大人,富商二字小人还担不上,只是四处奔波混口饭吃,请您通融。”   “好说,”官员洋洋得意地伸出手掌,“既然是福光城的商人,显然是有福光城颁发的经商证书,拿来我看看。”   无禁愣了一下,按理来说这确实是该有的流程,但如此不正规的商会怎么反而按流程走了?不过即使不用流年珠无禁也很清楚,没有证书,给钱也行。   在莫斯特有些不舍的目光下,无禁拿出几枚金币放到了官员手中:“大人,其实我们没有证书,请您……”   “嗯?放肆!你个奸商,还想贿赂本官不成!”官员一脸义愤填膺地瞪着无禁。   若不是流年珠,无禁还真被他唬住了,但可惜无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诡异的沉默过后,官员干咳了一声揣起了金币:“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点钱正好能买到洛城的经商证书,我就给你行个方便吧。”   无禁这才笑了出来:“多谢大人。”   莫斯特已经没之前那么激动了,心里反而还有几分不悦,对方讹诈无禁的钱就算了,居然还能让无禁冲着他微笑?简直不能忍!   收了钱,官员面对无禁依旧没什么好脸:“行了,说说吧,打算买下哪个铺子?”   无禁刚想开口,官员就挥手打断了他:“也不用说了,城里哪些店铺关张我心里都有数,那可都是极好的地段啊,至少都要这个数。”   官员伸出了一个巴掌。   看到他内心所想的无禁被惊到了,对方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不过表面上无禁还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官员:“大人,还请您明示……”   “五百金币。”官员有些不屑地看着无禁。   “大人……”   无禁有些可怜地看着他,这让莫斯特心里更加不爽了,不过这样的无禁倒还挺可爱……奈何对方不吃他这套,冷笑道:“五百金币不还价,你爱要不要。”   反正之前的金币他已经拿到手了,无禁要么自认倒霉,要么继续咬牙掏腰包,总之他是不会亏的。   至于洛城的商业发展,关他屁事?   看到无禁半天不说话,官员不耐烦地摆摆手:“别在这儿杵着,要么给钱要么滚蛋,少烦我。”   莫斯特缓缓敛起了表情,就在他打算动手的时候无禁却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后拉着他走出了商会大门。   刚一出门,无禁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就变得轻蔑起来,看着一脸错愕的莫斯特冷笑道:“这么一来,你我是该去拜拜那位月神了。” 第二十四章 试探   夕阳西下的黄昏,神庙里最后一批敬拜的信徒面带笑意地离开,侍从们开始打扫庭院,玛洛则是在月神神像前站得笔直,盯着那轮弯月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直到身后再次传来突兀的推门声。   侍从们面带微笑地拦下了无禁和莫斯特:“二位抱歉,今日的敬拜已经结束了。”   “无妨,”玛洛打起笑容上前两步,“这位大人,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玛洛祭司……”和昨天相比,无禁的目光没那么倨傲了,似乎是遇到了烦心事,“本不该此时前来打扰,但是……我也只能祈求月神的保佑了。”   玛洛侧身给他让开道路:“不必和我客气,其实你我都能算得上是月神信徒。”   和昨日的情形几乎一样,几枚金币落入箱底的动静让玛洛忍不住侧目,无禁闭眼跪在了神像下,眉头微皱,似乎真的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玛洛站立于一旁一言不发,直到无禁起身打算离开时,他才缓缓开了口:“这位大人,敢问您尊姓大名?”   “大人二字我可不敢当,我名叫莫斯特,是个商人,这是我的随从小哑。”无禁一边说,一边指向了懵圈的莫斯特。   玛洛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他昨天貌似听到过这位小哑先生开口啊,这是怎么回事?   无禁看了莫斯特一眼笑道:“他平时太聒噪,所以我才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以做警醒。”   “莫斯特先生还是一位幽默的人,”玛洛轻轻笑了笑,“不知能否陪我聊几句?”   无禁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玛洛示意他往里走:“咱们不妨到会客厅说话,请。”   去往会客厅的路上,莫斯特有些委屈地拽了拽无禁的衣角,无禁回头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作妖,然后大步跟上了玛洛的脚步。   坐定后,侍从们很快就端来两杯茶水,各自放在了无禁和玛洛的面前,至于莫斯特,他一个商人的随从连入座的资格也没有,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无禁身旁。   神教特使遭受这种待遇,实在是委屈。   玛洛端起杯子笑道:“莫斯特先生,这是洛城唯一拿得出手的茶叶,您一定习惯喝这个吧?”   无禁根本没把这种低端的试探当回事,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玛洛祭司此言差矣,我并非洛城之人,之前也没有喝过这里的茶叶,何来习惯一说?”   “哦?”玛洛装模作样地不解道,“既然您不是本地人,为何要来洛城做生意?倒不是说洛城不好,只是比这里适合的地方还有很多。”   无禁喝了口苦涩的茶水差点吐出来,强忍着面带微笑道:“原因为何,难道您看不出来吗?”   “既然是月神信徒,自然是为了敬拜月神而来。”玛洛也不跟他藏着掖着。   无禁点点头,玛洛继续问道:“可是,月神虽然颇有神通,但只在洛城发展信徒,外人恐怕难以得知,您为何不远千里而来呢?”   玛洛年纪不算老,但微微发笑的时候还真有几分睿智和慈祥,可见这种表情对他这个神棍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只不过他心里可不是这么和蔼可亲的。   无禁苦笑了一声:“玛洛祭司可别嘲笑我了,现如今神教的诸位高层倒是很体恤民心,可各地的官员……哈哈,我不好说太多,只是生意确实不好做,我不是什么富商,不过是兜转各地混个温饱而已,来洛城之前我确实没有听闻过月神,只是来碰运气罢了。”   玛洛点点头,示意无禁说下去。   “其实求神这种事我以前也没少干,可很多时候无外乎是人云亦云,或是求个安心,仔细想来我并没有打从心底敬重某位神祇,也难怪我生意做不大了。”无禁苦笑道,“所以抵达洛城,从别人口中得知月神后,我便打算诚心参拜。”   无禁这番话都是一句实话加一句胡扯,听上去显得很真实,而且这种不是让人很舒服的言论,恐怕更能得到玛洛的信任。   很显然,无禁这个诚心诚意又习惯使然有些倨傲的商人形象很真实,玛洛微笑道:“只要心诚,自然会有神明护佑。不过莫斯特先生也别过于自谦,您刚刚信仰月神,出手就远比其他信徒豪爽,肯定是一位很成功的生意人。”   玛洛这话听上去像是拍马屁,实则还是带着一种质疑,刚刚信奉月神就出手阔绰,是不是有些刻意?不过无禁太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故意装作没明白玛洛的试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紧接着又刻意地谦卑起来:“见笑了,我若真的有钱,也不至于发愁了。”   有时候,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显得刻意,还不如装作不明白问题。玛洛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缓缓喝起了茶水。   就这么干坐了片刻,直到无禁迟疑着想起身告辞时玛洛才再次开口:“其实很多时候,人的困境都是自寻烦恼,并不需要神明出手解决。假如莫斯特先生信得过我,不妨告诉我您的难处,我在洛城也算是有些门路,或许我能祝您一臂之力呢?”   无禁想要起身的动作顿住了,犹豫了一下笑道:“如此甚好,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玛洛老神在在地微笑着摇头:“您真的不必客气,我身居祭司,理应代表月神相助民众,同为信徒,倘若能帮您分忧,那也是我的荣幸。”   若不是知道玛洛的内心所想,一般人还真容易被他这幅和善的外表所欺骗,无禁装作感激的样子连连点头:“多谢祭司大人了……其实这事还挺难以启齿,我是做丝绸生意的,各地的店铺费用实在是太高,这才来到了洛城,可没想到这里也不便宜。”   这种屁事也要拿去惹神明心烦,确实有些不像话,不过玛洛并没有小看无禁,而是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这种事啊,事在人为。您也别见怪,人人都知道洛城贫瘠,假如连商会的官员也畏畏缩缩,以低价吸引商客,岂不是纵容外人看轻洛城?但是话说回来,洛城比不上其他地区,这是事实,商业确实是发展城镇的最好手段。所以,这其实是双赢的事,最重要的,还是要和商会的官员达成共识。我相信,只要您有让洛城繁华的能力和心意,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完全就是胡扯,但无禁还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祭司大人,具体的……我该怎么做?”   玛洛轻轻笑道:“明面上谈不拢的问题,或许可以尝试着私下交流?只要让商会的大人看到你的诚意即可。而诚意分为两种,一种是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而另一种……哈哈,您是商人,应该比我更明白。”   无禁缓缓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我只是怕……商会的大人们看上去苛刻死板,我怕他们不给我表现诚意的机会,也怕……不能让他们满足。”   玛洛看中了无禁的身份,丝绸商人可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假如能让无禁在洛城立足,那么对月神的供奉必定不会少,可不能让那群贪官把大鱼吓跑了,他三不五时地也要去找洛城官员表达诚意,为的就是某一天解决无禁这种问题。况且,这么一来玛洛落满了名声,贪婪的恶名全都推到了神教头上,也是以后拉拢无禁的重要依仗。   玛洛心里决定了,帮无禁一把。   短暂的沉默过后玛洛又笑了起来:“莫斯特先生无需过多担忧,或许事情要比你料想的简单呢?而且我相信,虽然我能力有限无法向您提供帮助,但月神一定会保佑您的。”   无禁起身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告辞。”   刚刚走出神庙没多久,莫斯特就忍不住开口了:“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名字?”   “顺嘴一说罢了,”无禁不善地看了他一眼,“还耿耿于怀呢,你脑子里就不能想点正事吗?”   莫斯特叹着气笑道:“好吧,既然你喜欢这个名字,那我就让给你吧。”   “鬼才喜欢这个破名字,”无禁满嘴的嫌弃,“别跟我扯淡,我要想正事了。”   流年珠笑着开口道:“不过要说起来,这个玛洛倒比我想象的机智一些,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居然还想着细水长流。”   莫斯特问道:“我并那样你们那样的能力,能不能告诉我他打算做什么?”   “他打算暗地里找洛城的官员,让他们胃口小点,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无禁冷哼道。   莫斯特想了想:“那他为什么不直说呢?那样你不是会更感谢他吗?”   “蠢!”无禁鄙夷地看了莫斯特一眼,解释道,“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自己置身事外,把我心中的不满转移到了神教官员头上,他当了好人,还让我从心底感激那个狗屁月神,算盘打得当真不错。就算你看不到别人的内心,一般的人情世故也该看明白了,平时多学着点。”   莫斯特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但他也不是傻子,这一点他差不多也能想明白,只是故意装糊涂罢了。   毕竟这样才能让无禁多和他说几句话,而且无禁那洋洋得意的小表情,多讨人喜欢啊……   靡菲斯觉得他们都疯了,懒得开口,流年珠接茬儿道:“不过这是好事,对方觉得我们有利用价值,自然会主动和我们保持关系,莫斯特,你可别露馅了。”   “露馅的是你吧?”莫斯特轻笑道,“我叫小哑。”   无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为什么他感觉莫斯特的语气怪怪的?早知道不让他用自己以前的名字了,叫小猪小狗多好?   回到旅店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正好是宵夜时间,伙计们兴高采烈地将两位财神爷买的酒搬了过来。   无禁支着额头在心里算了算账,福光城主给他们的钱几乎已经花光了!但愿玛洛能来一出好人做到底,他可给不起太多贿赂了……   既然已经花了钱,那无禁索性也多喝了几杯,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莫斯特似乎一直守在他的门外,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后直接推门而入。   一睁眼就看到烦人精,无禁没什么好脸:“发生什么了?”   莫斯特盯着他有些惺忪的迷茫脸庞看了片刻,才勾起嘴角说道:“神教军带着绸缎进城了,他们都伪装成了平民,正在酒馆之外等你命令呢。”   他们的速度比无禁预测的要快,看来法里斯调给他的人手都很麻利,不过这么一来也好,连货物都到了,着急的商人确实该宴请商会官员,求他们高抬贵手了。   等脑袋彻底清醒后,无禁的那双眼眸也恢复了往日的深邃,披上长袍起身道:“让他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你跟我再去一趟商会。”   莫斯特点点头,可无禁打水洗脸的时候他依旧没有走人的意思,无禁面色不善地看向他:“你还有事?”   这个闲人当然不会有事,但他也不愿意走,笑了笑说道:“你身为特使,遇到商会那种不作为的官员,你会生气吗?”   无禁不知道他大早上的又抽了什么风,但还是不屑道:“我不该生气,还应该嘉奖他们是吗?”   “其实这一路上,我见过好人也见过坏人,反而更能理解你的行为了。”莫斯特非但不走,反而还坐下了,仿佛要促膝长谈,“我以前一直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报恩,可是现在看来,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意义了。”   无禁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还是给了他一个君有疾否的眼神。   莫斯特笑道:“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大部分吸引我的事物我都觉得有趣,可我现在才明白,你最吸引我的并不是有趣,而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其实和你是一样的。”   无禁笑了一声:“你到底怎么了?”   莫斯特继续微笑道:“我以前不会用恰当的语言表达,或许你我是一样的,都想做一个有用的人。”   无禁一言不发,还是那句话,这番话本身没毛病,可莫斯特为什么要现在说呢?   或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吧,想到什么就直说什么,而这一刻无禁也有一种感觉,貌似,他也挺喜欢莫斯特这股子单纯。他无法看到莫斯特内心的真实所想,可莫斯特却取得了他的好感与信任。   “对你来说,能想明白这一点确实有进步,”无禁笑了起来,“不过还需要继续努力,争取早点学会找准说话的时机。”   走出屋子后,无禁的神态就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乍看之下和原本的他别无二致,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眼神中似乎平白多了几分市侩。   知道的多了,伪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一直盯着无禁偷看的莫斯特自然发现了不同,心里敬佩之余,也恢复了昨日的样子,装作不善言辞的样子亦步亦趋跟着无禁身后。其实无禁想说大可不必,毕竟莫斯特在酒馆豪迈的傻样已经深入人心了。   再一次来到商会大门,无禁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拉着莫斯特站在门口,静默地等着。好在莫斯特演起戏来也是很投入,没有废话也没有作妖,流年珠和靡菲斯也在受到警告后闭嘴不言,二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正午时分,商会的官员终于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个个脸上都堆满了慵懒。   在看到无禁和莫斯特后,为首的那名官员脚步慢慢顿了下来,表情似笑非笑,无禁笑着上前行礼:“大人,不知可否请您喝一杯?”   官员没有管自己那帮同僚,而是微笑着上下打量着无禁,让莫斯特心里暗自不爽。看了半天,官员才故作熟络地在无禁肩上拍了拍:“好说,好说。若早知道你也是月神信徒,本官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了。”   无禁能“看”到,今天一早洛城城主就召见了这位官员,亲自提及了自己的事,可见玛洛对自己还真是上心。   “大人肯赏脸就好,请。”   洛城最好的酒馆就是无禁住的地方,看上去就像提前订好亲自去请一般,官员十分满意,进门时冲着装载着绸缎的马车多看了几眼,无禁心领神会,开口询问了官员的住址。   酒还没喝,官员就已经十分满意了,坐下来之后更是和颜悦色:“莫斯特先生家大业大,肯在洛城生意来往,本官还要感谢你才是,这顿酒就让本官请吧。”   莫斯特心里想着,这人的演技太假,根本比不上无禁……   无禁轻笑道:“大人客气了,以后还少不了需要您帮忙的地方,今日就当我聊表心意了。”   官员大为满意,点点头笑道:“好,我们洛城就需要你这样的商人,本官就自作主张一回,将那个店铺一百金币卖于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啊。”   “这……”无禁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他现在还真没有一百金币,都怪莫斯特买的那些贵酒!   官员皱眉:“怎么了?”   无禁心里冷笑,反正他没钱,而且既然玛洛想让他和洛城官员之间产生嫌隙,那不妨如他所愿。无禁尴尬地笑道:“大人,实不相瞒,我的那点钱都用来进货了,一百金币……如今实在是囊中羞涩啊。大人您看这样行吗,整个洛城大人的衣服我包了,等我赚了钱,再给您补上行吗?”   无禁的语气还算诚恳,但官员拿不到现钱自然不乐意,奈何城主都找他谈过了,哪怕无禁强硬着一分钱不给他也没办法,现在怎么办?   无禁连忙给他斟酒,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大人?”   官员脑袋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忤逆上级的意思,只是看向无禁就没有好脸了,抓起酒杯一饮而尽后起身就走。   “大人!”   无禁连忙站了起来,官员停下脚步冷道:“莫斯特先生手眼通天,就按你说的办吧,但你别忘了今天的承诺。”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禁也翘起了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莫斯特也难得哼了一声:“这件事结束后,这帮贪官污吏绝对不能放过。”   无禁冷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第二十五章 上钩   相比较之前花出去的贿赂,将脏乱差的破旧店铺焕然一新所需要的钱并不多,再加上有那么多伪装成伙计的神教军帮忙,不过几天的时间,原本满是油污的门沿上换了新招牌,洛城第一家绸缎铺子开张了。   开张当天,四周倒是有不少围观的人,也有好奇的人走近店内逛了逛,可惜对于平民来说价格还是太高,众人都是看个新鲜,一单生意也没谈成。   老实说,这些绸缎还是神教军管福光城城主借的,虽然对人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也不指望他们能还,但无禁不这么认为,他早晚要还回去这个人情。   开张的一上午一笔进账也没有,商会的官员倒是来过,不过人家是白拿,无禁还得赔上一脸的微笑。   莫斯特的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但早就没有上午时那么热络了,看着四周亮堂的店面没有一个客人,他忍不住叹息道:“原来做生意也没有想到的那么简单。”   无禁笑着看了他一眼:“还觉得有趣吗?”   莫斯特笑了一声:“有趣还是有趣的,只是也很难。”   “难就难吧,反正也不指望能挣钱,”无禁的目光冷了下来,“我会按照玛洛给我设计好的道路走下去,等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莫斯特却说:“这是正事,但店铺既然已经开张,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可是咱们共同开的第一家店铺,最好能把生意一直做下去。”   无禁嗤笑:“听你这话,难道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开更多的店铺?”   莫斯特翘起嘴角:“也不是不行。”   “唉……”靡菲斯悠然叹息,“我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你们究竟是谁把谁的智商拉了下去?”   无禁马上就瞪起了眼,莫斯特抢先一步道:“朋友你少说话,会把客人吓跑的。”   同样作为非人类,流年珠替靡菲斯开口了:“现在哪儿有什么客人?”   但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流年珠的话刚刚落音,外头的台阶上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玛洛带着一脸笑意走了进来:“莫斯特先生,开业大吉啊。”   “玛洛祭司?去倒茶……”无禁回头推了真正的莫斯特一把,然后笑着走了过去,“此番顺利开张,多亏了月神保佑,这些天忙前忙后的,都忘了前去拜谢,真是罪过。”   “唉,哪里的话,”玛洛笑道,“月神怎么会责怪自己的信徒呢?我也是杂事缠身,不然一早就会来道贺了,谁成想直到现在才有片刻时间。”   莫斯特心里反感玛洛,上茶的时候不轻不重地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不出意外又被无禁瞪了一眼。瞪完之后无禁笑着对玛洛道:“玛洛祭司,这是您上次招待我的茶叶,我特地买了一些回来,果然越喝越有滋味。”   这话不假,越喝越像泔水,拿来招待神教的敌人正合适。   玛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表情甚为满意,看了看店内的环境笑道:“看来月神果真保佑信徒啊,莫斯特先生开张还不到半天,看样子已经卖出去不少了。”   听了这话,无禁的神情低落,干笑了一声摇摇头:“祭司啊,你可太抬举我了。”   “不是吗?”玛洛明知故问,“我看各个货架都空了一片,难不成不是卖出去了?”   “如果硬说是卖出去,倒也不算错,都给城内的官员老爷们拿走了……”无禁眼中就差泛着泪光了。   “这……”玛洛表情略一迟疑,继而宽慰道,“您是生意人,类似的事情只怕之前也经历过。没关系,既然在人家的地界讨生活,总要打点到位,以后就好了。”   无禁沉重地点点头:“但愿吧。”   玛洛笑着起身:“既然生意不佳,那莫斯特先生可愿陪我出去走走?路过神庙再敬拜一番,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无禁笑道:“正有此意。”   不过玛洛并那样起身就走,而是溜达着来到一处货架,拿起一匹丝绸端详了起来:“工艺精湛,质量上乘,在洛城这小地方真是难得一见啊。”   无禁一拍脑门:“您看我,脑子都忙乱了,祭司大人若是喜欢,我亲自挑一些同样款式的送给您。”   “不不不,莫斯特先生您误会了,”玛洛笑着将两枚金币塞进无禁手中,“喜欢自然就要花钱买,我和那些人可不一样。”   无禁坚决不收:“玛洛祭司,您算是我的朋友了,于情于理我都要送您一些,我当然不会觉得你和那些人一样。”   玛洛微微一笑,还是将钱给了无禁:“请您不要推辞,若是您平时送我,我当然不会拒绝,可咱们今天是做生意。”   无禁有些感激地看着他:“那就……多谢您捧场了,不过也用不了这么多,我给您找钱。”   玛洛笑道:“不必了,多出来的就先存你这里,这料子都不错,以后少不了来你这里花销。”   无禁笑了笑:“那就太感谢您了,咱们走吧?”   开店的第一笔正常生意居然是玛洛送来的,玛洛的表演堪称典范,若是普通人只怕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可无禁知道他在盘算什么,心里只想冷笑。   从神庙里出来后天色已经晚了,无禁莫斯特二人又到店里转了一圈,没什么人气后就关门走人了。   返回酒馆的路上,无禁冷笑了起来:“看得出来,玛洛今天确实很高兴。”   莫斯特心说你一下午对他都是笑脸相待,他可不得高兴嘛,表面上淡定地笑了笑:“的确如此,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成功,以为咱们对神教官员不满,对他却是心存感激。”   “就让他继续这么自以为是下去吧,最后有他哭的时候。”无禁笑道,“回酒馆后收拾东西吧,作为以赚钱为目的的生意人,咱们不能再那么挥霍了,如今有了店铺,就该住在店里。”   莫斯特对住宿环境一点也不挑,而且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店铺里是没有隔间的,莫非要住一起?他很激动地点点头:“好!”   无禁狐疑地看着他:“你这反应也太反常了,想到什么了?”   虽然莫斯特不太懂,但也不敢说实话:“我想到那些酒了,一定要全部搬到店里。”   然而莫斯特的习惯之一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抱着过高的期待,所谓同居这件事也一样,无外乎就是在角落里摆两张床,白天放置在货架后,晚上就抬出来各睡各的,并没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发生。不过莫斯特还有个习惯就是知道满足,每晚能看着无禁的睡颜休息,当然是一种不错的体验。而且这种行为,意味着无禁是彻底信任他的。   和之前到处奔波相比,他们现在每天只需要守着店铺,应付几乎等同于没有的客人,三不五时地再去神庙转一转,就没有别的工作了,可谓清闲自在。不过无禁心里知道,或许玛洛比他更坐不住,说不定很快就要生起事端,他不急。而且在这段清闲的时光里,无禁也终于有机会派人以进货为理由出城,趁机打探其他人的消息。   弥修和阿贝就不用说了,虽然阿贝很正经,但他正经的程度没有弥修不正经的程度深,总是拿他无可奈何,他们两个就是出去玩的,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嘉蓝和童殇二人倒是尽职尽责,可惜运气不好,遇到的都是诸如福光城北郊干事那样的小打小闹,也没有找到想要的线索。不过法里斯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他在最北部的雪城也发现了一批打着信仰旗号的教派,似乎很值得怀疑。假如这真的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所主使的,那这人也够死心眼的,同样的招数也不换换……或者说,他真的想成为神?   无禁现在不能轻易离开洛城,只能派人传话请法里斯万事小心,同时在心底为他祈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虽然他们店铺的价格很残忍,但他们两个都不是摆架子的人,尤其是莫斯特,嘴巴里时不时蹦出几句天真的话语,还真讨来了大姑娘小媳妇们的喜爱,都愿意攒笔小钱买上一匹不错的绸缎,生意渐渐居然有了些起色,引得其他店铺老板一个个都是羡慕嫉妒。   假如不出意外,没准这店铺还真的能一直开下去。   不过无禁猜测的很对,麻烦很快就找上了门。   新的一天,店里和平时大多数时间一样,一个客人也没有,莫斯特饶有兴致地把玩着抽屉里的零钱,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坐在门口的无禁,嘴上的笑容敛都敛不住。而就在此时,街道上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两队神教军急匆匆地冲至门口,为首的居然是那个商会官员。   “大人……”   无禁起身行礼的动作还没做完,商会官员就冷哼一声:“把店里的人都给我抓了,所有东西拿回去检验!”   无禁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冷笑一声后露出恐惧的神情:“大人!这是为何啊?!”   官员懒洋洋地一哼:“我们接到举报,说你这里的货物全部都是以次充好,所以本官要把你们全部收押,所有货物也要拉回去检查。”   “不行!”无禁急道,“我们的绸缎完全没问题,您不能听了诽谤就抓我们!”   官员看到无禁那张脸就来气,想起了来之前月神祭司告诉他的那番话。绸缎商人怎么可能没钱?无禁一直拖着不给,就是故意挑衅他们,这个外来的家伙必须要教训一顿。   “如果你们真的是冤枉的,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但是现在……给我通通拿下!”   话音一落,就有神教军冲上前将无禁按在了地上。   虽然莫斯特知道这是演戏,可看到这一幕的他还是差点没忍住要动手,好在无禁跟未卜先知一般,在混乱的场面之中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到如此熟悉的画面,莫斯特又险些笑出来,紧绷着脸任凭神教军把他绑了。   靡菲斯实在是没忍住,小声嘀咕:“神教军抓神教军,这世道真是奇怪……”   “少罗嗦,走!”神教军将莫斯特狠狠一推。   除了二位神教特使之外,无禁身边的人也都是法里斯的嫡系,论起地位只怕比洛城城主也不差什么,真不知道这群人得知真相后会作何表情。不过至少现在,洛城神教军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跟过年一般将店铺洗劫一空,押送着无禁一行耀武扬威地离去。   被关到一起后,似乎就没有人管他们了,一帮人围坐在阴森漆黑的地牢里面面相觑。   没了外人,无禁脸上浮现出了笑意,看向莫斯特道:“如何,此刻的环境,有没有让你感到有趣?”   莫斯特也笑了起来:“不算有趣,因为我已经感受过许多次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经常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牢里。”   这时有一位神教军不乐意了:“特使大人,洛城官员自上到下都太不像话了!哪怕我们只是普通商人,也不能用那种随意的理由就关押我们吧?简直无法无天!”   “比起凯特城主,他们还差得远呢……”无禁不屑地一笑,“放心,事后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一连两三天,除了每天有人给他们送两次饭外,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不过无禁心里一点也不急,因为他确信玛洛已经上钩了。而他不急,莫斯特自然更不会急,一帮在牢里的人反而显得坐怀不乱。   终于,地牢的大门又一次打开,只不过并不是给他们送饭,而是玛洛一脸忧愁地慢步走了进来。   无禁忍着笑意,装出一副诧异的神情,双手死死抓住了铁栏杆:“玛洛祭司?”   “莫斯特先生,”玛洛沉重地点点头,“让你受苦了。”   “我以月神之名起誓,绝对没有卖给其他人次品,我是被冤枉的!”无禁激动地抓着栏杆。   “我当然相信你,”玛洛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可是任何人相信你都没用,神教军说你犯了罪,你就是罪人。”   无禁愣了一下:“难道我就任凭自己被冤枉吗?”   玛洛迟疑道:“其实神教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其实不单你我,抓你的人也心知肚明知道你是冤枉的,可是他们不会管你。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抓你吗?原因很简单,你没有满足他们的胃口。”   “呵呵……”无禁苦笑了一声,“这道理我何尝不知道,我四处奔走,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我并不是掏不起这个钱,而是我不愿意……我原以为洛城会好一些,没想到也是这样。”   玛洛叹息着点点头:“是啊……上行下效,神教自上而下都是如此,都说弥修冕下一心为民,可他身居高位,我们如何能得知他的真实想法?我们只知道,所有想安稳生活的人,都在被神教军压迫。”   无禁心里冷笑,玛洛前前后后搞了那么多小动作,现如今终于吐露了真实的想法。无禁表面上垂头丧气:“也不能这么说,并不是所有神教军都是如此,只是我比较倒霉罢了……”   玛洛摇头一笑:“你啊,遭受了此番磨难,还能为他们着想,真是令人心疼。”   “那也没办法啊……”无禁悄悄盯着玛洛,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打算忍气吞声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是在诱导玛洛继续发力。   二人的角逐本身就不公平,玛洛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坑,装作犹豫的样子想了半天,突然正色道:“莫斯特先生,您想一直这么下去吗?”   无禁怔了一下,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祭司大人?”   玛洛继续问道:“你是月神信徒,有没有觉得是因为月神没有保佑你,才使得自己落得现在的模样?”   “我当然不会!”无禁喊道,“自从信了月神,我的生意打开了局面,也很顺风顺水,今日之事乃是神教军造成的人祸,我怎么敢迁怒于月神呢?”   “好,”玛洛满意地点点头,“能有你这样的同伴,我很高兴,其实月神一直都在庇佑着他的信徒,就看你能不能体会到了。不过话说回来,此事我们暂时不得不低头,虽然商人重利,但和身家性命相比,那些身外之物显然不算什么。神教军想要的无外乎就是钱,如果你手头不便,我可以替你去求情。”   无禁闭上眼深深叹息:“也只能这么办了,祭司大人放心,出去之后我一定如数奉还……不,加倍奉还!”   听到加倍奉还四个字,玛洛的眼神一亮,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神色:“那你就再委屈片刻吧,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不过还有一件事,莫斯特先生,等你出去之后,你我能好好聊聊吗,关于以后的事。”   无禁点点头:“愿听您差遣。”   玛洛沉重地点点头,回过身往外走的时候,露出了森然的笑意。而他看不到的是,无禁盯着他的背影,也无声地冷笑了出来。 第二十六章 月神   “整个洛城的神教军都在为你的事情忙前忙后,虽然有些委屈了你,但我们还是还给了你清白。至于那些绸缎,都在检验的过程中损坏了,不过想必对你来说那些损失也不算什么,对吧?”   看着一脸得意的商会官员,无禁勉强打起笑意:“大人说的是,多谢您还我清白。”   官员呵呵一笑:“若要感谢,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请大人放心。”   因为这件事情,无禁一行在牢里待了好些天,或许是玛洛“帮助”他贿赂了官员,他们才得以在今天走出地牢。   莫斯特伸了伸懒腰:“无禁,虽然我对环境不怎么挑,但在牢里也太无聊了,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就交给我一个人吧。”   无禁还以为他要说再有这样的情况他就不参与了,侧过脑袋轻轻瞟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莫斯特似乎对自己愈发地讨好了。   莫斯特一边笑一边和他对视:“接下来干嘛?”   “你们再去一趟福光城,再借一点绸缎过来,既然演戏就要演完……”无禁回过头下令,接着又看向了莫斯特,“至于咱们,哼,去见一见玛洛。”   “狐狸的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吗?”莫斯特轻笑道。   正午艳阳当头,神庙里敬拜的信徒并不多,无禁装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轻轻走了进去。   莫斯特不得不承认,无禁的演技愈发精湛了,想为神教效力还得多才多艺才行。   玛洛正在几位信徒面前替月神歌功颂德,听到动静后抬起了头来,微微一笑后做出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很快,就有侍从上前招待,带领着他们两个步入了会客厅。   面前摆着的还是难以下咽的茶水,趁着没人,莫斯特端起来闻了闻,号称对什么都很感兴趣的他都皱起了眉头,不用无禁骂他就灰溜溜地在旁边站定。   当过道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后,松弛的无禁立刻装出了落寞的神情,几乎是一秒就进入了状态。   玛洛缓缓走了进来,面对着无禁,他目光堪称悲悯,微笑着点点头:“出来就好啊。”   “还多亏了祭司大人您仗义相助,”无禁装模作样地起身行礼,“您放心,那笔花销自然不会让您出。”   “说这些就有点见外了,”玛洛微笑着入座,同时回头看了身后的侍从一眼,示意他去外边守着门,“你我都是月神信徒,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我知道莫斯特先生您这次生意受到了不小冲击,我也不急着要。”   无禁心中冷笑,这人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实质上不也是看中他背后的资本了吗?无禁苦笑一声:“一码归一码,就算我紧张一些,也不能欠您的人情,您请放心。”   玛洛心中最后揪着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既然对方有底气说这番话,就证明他的设想是正确的,而一位有钱有势的富商,对他们也是大有帮助的。   “你我之间的事倒还好说,只是……”玛洛表情迟疑,“只是神教那边,万一以后再起风波怎么办?”   无禁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似乎不愿意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苦笑道:“神教是统治阶级,我们又能如何呢?经过这次的事,我也不会和以往一样了,他们想要好处,我给他们就是了,还能怎么办?”   玛洛也叹息着点点头,顿了顿突然抬起头说:“莫斯特先生,还记得我在地牢里时,曾说过想和您好好聊聊吗?我有一些话想跟你说。”   “愿闻其详。”无禁勉强一笑。   玛洛笑了笑,开口道:“自神教成立的那一天起,他们的孽债就没有断过,虽然现在名义上成立了参政院,异能学院之类的地方也号称为平民开放,可是实质上呢?你也亲眼见到了,各地该是如何还是如何,或许和之前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更会做表面文章了而已。这话是大不敬,可却是实话,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是发自肺腑想说给你听的。”   无禁神情紧张,不过还是心一横笑了出来:“祭司大人,您这话……可一点不差。我走过不少城镇,所见所闻皆是如此,可是话说回来,神王冕下也不是你我能够置喙的,除了祈祷月神保佑之外,你我还能做什么?”   玛洛微微一笑:“冕下也是人类,既然万民能臣服于他,为何……不能臣服于别人呢?”   无禁干巴巴地笑了笑,像是有几分胆怯:“祭司大人,有些话说出来抱怨一番即可,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啊。”   玛洛笑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无禁:“莫斯特先生,我这么问吧,神王和月神,谁是心中的信仰?”   莫斯特一言不发,心说这两位恐怕都不是,无禁心中的信仰名曰法里斯……   无禁顿了顿,眼神逐渐沉稳了下来:“月神。”   “很好,”玛洛点点头,“神王无法保佑你,但是月神可以,换言之……假如月神确有其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将神王取而代之?”   “祭司大人!?”   无禁一脸惊恐地起身,玛洛刚刚那句话已经不是大不敬的问题了。人们虚构杜撰出一位神祇作为心里的寄托,神教当然懒得管,但若是某一个人敢自称为神堂而皇之地吸引信徒膜拜,那就是货真价实的造反了。而且玛洛那句取而代之,心里有什么目的更是昭然若揭。   看着一脸惊慌的无禁,玛洛反而一脸淡定地从容入座:“莫斯特先生不必恐慌,君主不仁,自然会有有德之人为民而战。当然,您也可以无视我的话,直接冲出去告诉神教军,让那群夺了你财产的蛀虫杀光我们这些与你同为月神信徒的同伴。”   “我……”无禁焦灼道,“我当然不会那么做,若说恨,谁也比不上我更加痛恨神教军,可是您这……难道您还要造反吗?”   “那,莫斯特先生你愿意一直活在神教的欺压之下吗?”玛洛注视着无禁的双眼反问道,那凌厉的目光,像是要看穿无禁的内心。   无禁低下了头,犹犹豫豫道:“谁会愿意这么活着?可是,我只是个生意人而已,不知道那么多家国天下的大事,也不想去理会这种种,只想安安稳稳地好好生活。”   无禁此时的模样可谓是站立难安,好像没胆子和神教军做对,却又觉得玛洛所言十分有理,活脱脱一副纠结的模样,连流年珠都在他的脑子里一阵阵赞叹。   玛洛轻笑了一声:“您无需多虑,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让你去做危险的事,我知道您的家产丰腴,又对月神心怀敬重,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刻为我们提供金钱的援助即可,我们现在要团结在一起,否则未来类似之前的事情会不断发生,你我都永无宁日。当然,您也不需要肉痛,倘若月神真的取得大事,您任何愿望都可以被满足。”   无禁在原地直愣愣地站了片刻,然后猛然坐下,抓起那杯难以下咽的茶水一股脑灌进了嘴里,看得莫斯特心惊胆战的。   重重地放下茶杯后,无禁深吸了一口气:“祭司大人,您愿意对我说这些,就证明您很信任我,无论如何我肯定不会背叛您。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哪怕再怎么被欺凌,我也从没想过用那种手段……您,能不能给我些考虑时间?”   假如无禁一口答应,只怕玛洛心里还要打鼓呢,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玛洛笑着点点头:“那是当然,我说了不会强人所难,那我就等着您再来拜访吧。无论您下次会给我怎么样的答复,哪怕是带领着神教军前来踏平神庙,我也不会有任何怨恨,因为我的信仰告诉我,要怜爱这世间。”   直到将二人送出神庙大门,玛洛才停下了脚步,看着无禁的背影不住微笑。就目前来看,他的话起到了效果。   即使是失败,他也无非就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罢了,而一旦成功,他们绝对会如虎添翼。   “你们人类果然都是很狡猾的生物。”   刚刚回到阔别数天的店铺,靡菲斯就开始出言讥讽,然而就连莫斯特都没有理他,一边收拾凌乱的大堂一边笑道:“刚刚他一口一个莫斯特先生,我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答话,不过还好,看样子对方已经彻底认为胜券在握了。”   “是啊,”无禁不屑地笑了笑,“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没有流年珠,旁人还真容易被他表现出来的坦诚所欺瞒。”   无禁难得说一回流年珠的好话,可流年珠却没有得意洋洋地顺杆爬,而是继续沉默着。   这可是件稀奇事,无禁问道:“你怎么了,睡着了?”   “没有,”流年珠语气郑重,“我在思考一件事。”   莫斯特很捧场地笑着问道:“你在思考什么,不会又是想霸占无禁的身体吧?”   无禁瞪了莫斯特一眼,虽然他说的不算错,但总觉得怪怪的。   流年珠正经道:“我们姑且将幕后黑手称之为月神吧,你的想法是取得玛洛的信任,然后通过他见到月神,对吧?但你似乎忽略了很诡异的一处。”   “别卖关子。”无禁言简意赅地追问。   “当初月城的主教也好,现在的玛洛也罢,他们都是被月神指使的,这一点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流年珠继续说道,“可是诡异之处在于,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应当是月神很信任的,可是我们却无法通过他们两个了解到月神更多的信息。”   莫斯特和靡菲斯都没明白,无禁却懂了,眉头紧锁:“确实如此,他们和月神之间的交集,有些过于少了。”   现在来看整件事情,大致就是图谋不轨的月神派出了不少部下以各样的方式拉拢民心和势力,但就像无禁所说的那样,能担此大任的,一定是月神信任的人吧?按理来说,至少要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无论如何流年珠都该在主教或玛洛身上看到更多关于月神的事,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他们和月神之间的交集少的可怜,基本上只是见了几面罢了,整体上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可这就奇怪了,他们为什么会愿意帮着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谋反呢?   流年珠道:“之前见到主教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想,可现在我意识到玛洛也是如此,这就很诡异了。”   无禁缓缓点头,假如一个人如此,还能硬说是他脑子不好使,可第二人亦是如此,那就一定有某些他们还未曾得知的原因。   “要么是有某些东西能躲过我的能力,要么就是我们忽略了某些细节。”流年珠语气严肃。   无禁思索了片刻:“古往今来没有什么东西能逃出流年珠,我偏向于,或许是月神有什么我们还没看到的手段。”   流年珠表示赞同:“有可能。”   莫斯特抓抓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靡菲斯却不屑地开口了:“就不能先想办法抓到那个月神吗?现在操心这种问题,真是杞人忧天。”   无禁轻轻一笑:“果然,有时候傻子才是最清醒的人。”   “你说什么!?”靡菲斯不乐意了。   “没什么,他夸你呢,”莫斯特笑道,然后看向了无禁,“总之你也别多想了,无论如何现在咱们的计划都很顺利,只要抓住幕后黑手,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你很担心我所想?”无禁狐疑地看着莫斯特。   莫斯特大大方方地点点头:“是啊,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不开心。”   “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无禁还真不去想月神的事了,因为更奇怪的问题摆到了面前,“你从之前开始就是这样,对我的讨好也太过了吧?为什么?”   靡菲斯哼道:“讨好?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莫斯特只是可怜你们这群低端生命罢了!”   一如既往的,没人搭理它,莫斯特笑了笑说道:“或许也没有什么原因吧,我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不希望你受伤,也不希望你不开心,想和你一直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仅此而已。”   有些时候,无禁觉得捉摸不透的莫斯特很有意思,而还有些时候,他又会出于本能地感觉很别扭,现在的情况就属于后者。或许是莫斯特的表达能力就这样,又或许是他心里还有别的意思?无禁心里像是猫抓一样难受,抓心挠肝的,很想知道莫斯特究竟是怎样的脑回路。   流年珠没有所想,轻轻笑道:“无禁,看来你的修为还不够啊。”   之前因为看不透莫斯特的问题,流年珠就不止一次开导过无禁,可是现在的情况和之前还有不同,无禁不怀疑莫斯特对人类心怀不轨,但却有些不适应这个人了,想钻进他的脑子里看个究竟。   但那是不可能的,一个看不透还想不明白的玩意儿,真让无禁有些急得跳脚。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无禁也说不上来。   看着无禁皱起来的眉头,莫斯特思索了片刻:“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无禁泄气了,暂停了这种自我折磨,“好了别说闲话了,总之这些天咱们先不开张,让玛洛看到我的纠结。”   流年珠赞同:“他那种多疑的人,你越抗拒,他才越相信。”   莫斯特想了想,没明白:“为什么啊?”   “你闭嘴!”无禁瞪了他一眼,“我已经有办法了,保证玛洛对咱们一万个放心。”   之后的几天,绸缎铺子确实每天都大门紧闭,大部分人对这一点都不甚在意,但这其中显然不包括玛洛。   玛洛心中还是很得意的,既然无禁没有第一时间去找神教军告密,那么迟早会上他这条船上的,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不需要再紧张了。这些天他的生活还和往常一样,引导信徒们祈福,向他们讲述那些过于美好的教义,等待着无禁主动上门。   不过他没有等到无禁的人,而是等到了一封来自无禁的简信,信上的内容也让他大吃一惊。   祭司大人,在下思前想后,只怕不堪大用辜负您的重托,无颜相见只能书信告别,所欠钱款不日会派人送达神庙,不该说的话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咱们有缘再见。   玛洛把短短一段话看了好几遍,直接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居然会把无禁吓跑!虽然好像也没亏什么,但这不是瞎耽误功夫吗?!   就在这时,派去绸缎铺附近盯梢的侍从也匆匆走了进来:“祭司大人,莫斯特先生带着自己的人,已经出城了。”   “这……”计划外的情况已经让玛洛有些懵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决断。是该亲自追上动之以情,还是直接派人杀人越货顺便灭口?   “备马!”   简单地思索过后,玛洛还是觉得要亲自去一趟,他看得出来无禁也是有些心动的,只要自己再多说几句,或许就能将他拉拢过来。   不过还没等他冲出神庙,大门就被人粗鲁地推开了,无禁身后跟着莫斯特,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莫斯特先生……”玛洛有些诧异地看着无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无禁微微一笑,继而郑重行礼:“就在我离开洛城时,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月神没有放弃我,我又怎能弃他而去?”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玛洛一阵心花怒放,他大笑着上前揽住无禁的胳膊:“好,欢迎您的加入。” 第二十七章 灭口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可是晚上回到店铺后,无禁却叹起了气。   莫斯特马上凑到他的跟前:“怎么了,不舒服吗?”   无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次可不是迁怒,而是真的怪他。   玛洛为什么费尽心机拉拢他?当然是因为看中了他的资产,觉得他能为月神的谋反提供一部分资金支持。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于情于理,无禁至少要把玛洛替自己掏的钱还上,还只能多不能少,否则玛洛一定会起疑心,之前的戏就全部白演了,无禁不是舍不得,而是他真的没钱。   花大钱买酒的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你别瞪我了,有什么问题你说啊。”   无禁叹了口气,也是想瞎了心随口问道:“你们异界有点石成金的异能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莫斯特简单思索了片刻:“你是想把玛洛掏的钱补上?是该想个办法,否则他肯定会怀疑我们的。”   靡菲斯懒洋洋道:“去找福光城城主要啊,反正你对他有救命之恩,花他的钱也是理所当然的。”   “滚蛋。”无禁忍不住骂道。   “什么意思?”靡菲斯也怒了,“都是为了神教,他身为一城之主贡献一点怎么了?你们人类就是这样,总爱做表面文章,显得自己多么高尚似的。”   靡菲斯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无禁真的不好意思再去找福光城伸手了,靡菲斯不屑道:“看看,我就知道你们就爱故作清高!你不想做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去把商会那个狗官宰了,拿着他的脑袋和钱去找玛洛,他一定高兴。对了,这叫做什么?投名状对吧?”   这个点子无禁倒真没想到,虽然不见得如它所说的那般顺利,但也是个打破局面的方法。无禁忍不住看了靡菲斯一眼:“虽然你脑子不行,但是比起搞阴谋诡计,也是毫不逊色。”   流年珠道:“方法是不错,但我担心你这么做有些过了,毕竟你之前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像能干出来这种事。”   “无妨,”无禁冷笑了一声,“越是隐忍的人,爆发的时候就越可怕,再者说到了那个地步,玛洛就算有所怀疑也无可奈何了。”   靡菲斯的眼窝中闪过暗淡的光芒,似乎是因为无禁采取了它的想法而得意。   无禁和玛洛达成了共识,可是表面上看,双方的生活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传教的传教,然而实际如何,他们都是心知肚明。二人的交集也和往常一样,不多不少,无禁隔三差五的会去敬拜月神,而玛洛也三不五时到绸缎铺子里挑一些上品,直到某天无禁找到他,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打发完信徒后,玛洛慢悠悠地走进会客厅,不过无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甚至表情还有些严肃,而他身边的莫斯特怀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表情和他如出一辙。   玛洛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血腥味,也下意识地收起了笑意:“怎么了?”   无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祭司大人,您之前告诉我月神确有其人,不是在和我逗趣吧?”   “自然不是,”玛洛迟疑地走过去坐下,“到底怎么了,何出此问?”   “您没骗我就好,我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无禁用力搓了搓脸,示意莫斯特打开盒子。   玛洛看了一眼后腾得一声迅速起身,盒子的底部铺满了金币,可是最上方却赫然是个人头,几乎已经快把一层金币染红了。   人头属于谁,自然不用多说,只不过此时那张毫无血色的阴沉面容上,已经看不到贪婪的神色了。   “你……”玛洛震惊地看着无禁。   无禁突然神经质地笑了笑:“恐怕用不了多久,洛城就要大乱了,不过你放心,没人知道是我做的,查不到你我头上。”   “这不是查不查得到的问题,”玛洛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莫斯特,你这是干什么?他好歹是洛城商会的重要官员,你居然直接杀了?万一把更多的神教军招来,我们岂不是危险?”   无禁迟疑了一下:“我动手之前就已经想过了,我不后悔。你我都知道他有多么贪婪,这些钱都是在他家里搜刮出来的,我全部给你,就当是我为月神的大事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你糊涂啊,”玛洛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对神教充满了恨意,但你突然擅自行动,万一导致我们暴露,岂不是连累了月神?”   无禁深吸一口气:“我,也不一定会暴露吧?”   玛洛紧皱眉头重新坐下:“不好说,得看神教会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不久之前刚刚被他索取贿赂,若是要查一定会查到你头上,甚至他们本就打算给你来一出屈打成招,我越想越觉得危险……你怎么能如此冲动呢?”   “我也担心这一点,所以就赶紧来找你了……”无禁苦笑了一声,“我心里也很没底,假如真的有月神,你能不能带我去他那里躲一躲?我怕别的地方都不安全……”   无禁知道玛洛心中一定是恐慌大于高兴,不会像靡菲斯说的那样开开心心地拉他去见月神,但却能进一步取得玛洛的信任,以逃命为理由去见月神。   玛洛眉头更深:“你要去见月神?”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急了,无禁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不行吗?不行就算了,我知道月神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你放心,我不一定会被查出来,而且就算神教抓我拷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   无禁不说这话还好,玛洛听了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不是不让你见月神,只是月神对你还很陌生,我带着你去实在是不合适……可你留下也不是办法,神教军的手段你不敢想象,万一他们真抓了你,你肯定受不了那种种酷刑。”   “那我,先独自逃出洛城?”无禁明知故问。   “那也不行,”玛洛摇摇头,“万一你在这个时候跑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到时候所有城镇通缉令一发,你能跑到哪儿去?”   无禁犯了难:“那我该如何是好?你说我冲动也好,不顾大局也好,可我已经做了,总要想个办法解决吧?”   玛洛脸上的愁容一点也不比他少,茶杯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犹豫了半天才说道:“跑是一定不能跑的,万一真的被神教军怀疑上就完了……这样,你先留在洛城,神教军没有证据,即使找到你也肯定是暂时收押,我迅速去找月神大人一趟,听听他的想法。”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无禁为难地点点头:“好吧,不过祭司大人您一定要速去速回,本来我还不怕,被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真是没底。”   “放心,月神大人不会抛弃信徒的。”   玛洛强打起精神,虽然无禁的所作所为明显弊大于利,但好歹也算是表明了忠心,至少自己这段时间的力气没有白费,只要能把这件事解决,以后无禁一定对他和月神言听计从。   玛洛迅速说道:“你一会儿离开时不要有任何异样,就当今天只是来日常祈福的,我下午会对信徒们告病,尽早脱身出城。”   看样子,事情是按照无禁预想的步骤发展了,可谁也不能未卜先知,即使是无禁也不行。洛城城主,这个满脑肥肠的贪官在发现商会官员遇刺后,动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迅捷,正午时分,洛城大门紧闭,成百上千的神教军在城镇中搜寻,洛城居然戒严了。   无禁听着外边乱糟糟的脚步声,一阵心烦意乱,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人居然这么有责任心,坏了他的计划。   与此同时,事情也比玛洛想象的更棘手,就连他想出城的时候,都被平日里称兄道弟的神教军拦下了,这是洛城城主下的死命令。而洛城城主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他虽然无能,但脑子很清醒,城中死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员,一旦处理不好,自己的位置甚至脑袋都很可能要被上级拿走了,他也只能做好所有能做的事情,彻底封死洛城,能不能抓到凶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证明自己有所行动,而且是及时的行动。玛洛自认为和洛城官员关系尚可,可对神教军来说,玛洛二字也仅仅意味着利益,面对可能丢掉性命的差事,他们当然要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总之,玛洛没办法出城去找月神了,无禁的盘算阴差阳错落了空,他们两个一人生着闷气,一人心惊胆战,都困在铁桶一般的洛城里寸步难行。   好在洛城城主虽然脑子不傻,但却无能……他也只是表现出来给人看罢了,街道上看上去鸡飞狗跳的,实则一帮神教军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根本没人来调查无禁,更像是一次突如其来的紧急巡逻。   店铺的大门紧闭着,无禁听着外边迟迟都不消停的嘈杂,被气笑了:“这个洛城城主,原本只是个不作为的渎职之罪,现在可好,直接坏了我的大事。”   “傻子也有傻子的好处,”流年珠给他宽心,“至少他没有想到你的身上,虽然坏了我们的事,但至少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以后再找机会吧。”   “话是这么说,”无禁叹了口气,“可我已经向他提出了想见月神的想法,万一这次不了了之,下次再说,就显得太刻意了。”   莫斯特笑道:“慢慢来吧,虽然暂时不能揪出那个冒牌的神,但我们至少盯着玛洛,起码他别想再做出什么影响神教的事了。”   近来莫斯特总是给无禁莫名其妙的安慰,不过今天似乎安慰到点子上了,无禁勉强一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我也就是随便抱怨一番罢了,既然已经咬住了猎物,我就绝不松口。”   说罢,无禁又沉思了起来,由于玛洛和主教跟月神的交集都很少,无禁暂时还无法通过他们得知月神派出了多少类似的部下,不过可以想象,恐怕不会少,既然自己这边暂时打不开局面,就只能期待别人了。   然而无禁还不知道,有人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心心念念的月神也做出了新的决定。   或许是真的能力有限吧,洛城戒严了几天之后此事便不了了之了,最终定为了流寇作案。玛洛心中大舒了一口气,千叮咛万嘱咐告诫无禁不要再冲动行事后,就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也没有再提起要见月神的事,无禁似乎是白忙活了一场。城中解除了戒严,无禁的店铺也正常开张,因为没有正当理由,无禁也不能继续要求面见月神,只能一边和玛洛继续周旋,一边派出一部分潜伏到了城外,或许玛洛私底下会去见月神呢?   由于刚刚出了命案,原本在莫斯特的努力下稍稍有些起色的生意又不怎么景气了,无禁每天除了神庙参拜,基本上都坐在门口发呆,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就在无禁盘算着要不要骂靡菲斯两句解解闷的时候,突然有一名乔装过后的神教军快步走入了店内。   “何事?”无禁一边将他带入店内一边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他派遣在城外的人,急匆匆来找他,显然是获得了什么情报,难道是玛洛悄悄出了城?   “无禁大人,”神教军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今日有一个很可疑的银发男人进了洛城,从感应来看,他的异能力似乎很强。”   无禁没想到是这种情报,沉思了片刻后点点头:“来洛城的外人很少,如果还是一位高手,就更可疑了……你先退下吧。”   神教军点点头,随便拿了一匹绸缎,装出客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   神教军前脚刚走,莫斯特后脚就凑到了无禁身边:“你怀疑那个人吗?”   无禁推着他的脑袋让他离自己远了一些:“我确实觉得有些可疑,不过也不见得和月神或玛洛有关,遇上了再说吧。”   话虽如此,但无禁说完之后心里却有几分莫名的不安,而流年珠也很适时地开口了:“目前来看,玛洛是我们打开局面的唯一希望,可不能让他出事,哪怕是一点险也不能冒。”   这话无疑加剧了无禁心中的疑虑,他有些烦闷地在店里走了两圈后看向了莫斯特:“你跟我去一趟神庙,我总觉得像是要出事。”   莫斯特自然不会不答应,只不过嘴上还是笑道:“去神庙的次数属实太多,我都有些厌烦了。”   “你聒噪的次数更多,我还没烦你呢。”无禁带头走出大门,回身狠狠瞪了过去。   没想到莫斯特听了这话还挺开心,大步流星地跟了过去。   来到神庙所在的那条街上,无禁发现比平时更加热闹,三五成群的信徒不去庙里祭拜,反而成群结队地走在街边,稍微靠近点后,马上就有人认出了经常到庙里去的无禁,笑着搭话道:“这不是莫斯特老板嘛,又要到神庙里去吗?”   无禁拉住了下意识想要接茬的莫斯特,微笑道:“是啊,你们都已经祭拜结束了吗?”   “没有,您也别去了,”那人笑道,“玛洛祭司告诉我们说今天有贵客上门,让我们暂且回避。”   无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的不安更为浓郁,告别众人后他也没有听话,而是加快脚步往神庙走去。   走近神庙大门时二人看到大门敞开,一个一头银色短发的男子不慌不忙地走了进去,开门的侍从恭敬地站立于侧边,来人似乎身份尊贵。   “是那个月神吗?”莫斯特看向无禁问道。   “不是,”无禁目光阴沉,“他是月神身边的人,从他身上,我终于得知月神是什么人、藏身在何处了。”   莫斯特愣了一下继而笑道:“那不是好事吗?”   无禁一点也笑不出来:“快跟我进去,他是来杀玛洛灭口的。”   莫斯特连忙跟上了无禁的脚步,不解道:“灭口?为什么啊?难道咱们的行动暴露了吗?”   “我不知道!”无禁心急如焚,直接纵身从墙头翻了进去,“我只“看到”月神对他下达了灭口任务,这其中的缘由我还未曾得知。可既然月神打算杀人灭口,那显然他也不会继续躲在之前的地方了,玛洛还不能死!必须阻止那个人,最不济也要抓住他!”   神庙里没有任何打斗声,无禁疑惑地跟莫斯特对视了一眼,二人迅速冲向了会客厅,不过靠近之后却听到了里边传出的交谈声。   “不知月影大人亲自前来,可是月神大人又有指令?”   “有。”   “还请大人您明示。”   看来那个叫月影的人并不打算直接动手,无禁稍稍松了口气,猫着腰贴在墙上,透过窗户的缝隙观察着室内。   站立于侧边的玛洛一脸虔诚,坐着的月影则是面无表情,轻轻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柄弯刀递给了玛洛:“月神有令,让你就地自裁。”   无禁迷茫了,玛洛这种人不像是月神的狂热信徒,而且他们所谓的信仰也不过是造反的遮掩罢了,怎么还用这种方式灭口?   然而令无禁没想到的是,玛洛居然面不改色地接过了弯刀,直接往自己的喉咙抹去。   事已至此无禁就不得不管了,直接引爆了一阵风系能量击碎了窗户,强大的风力吹了玛洛一个趔趄,弯刀也叮当一声落在了地板上,阻止了他自杀的举动。   而月影却神色阴沉地看了过来,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第二十八章 重创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玛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费解地看着在场的三个人,月影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起身捡起自己的弯刀冷冷开口:“果然是一群不堪大用的废物,自己被人盯上了还不自知。”   他这句话应该是在讽刺玛洛,或者说某些月神的其他部下,无禁一边死死盯着他的动作,一边冷笑道:“此言差矣,他虽然给我盯上,但至少没有像你一样,将那么多的信息都暴露了出来。”   无禁这句话也不算诓他,毕竟月影和玛洛不同,他和月神之间的交集可就多了,在他的身上,无禁得知了不少信息。恐怕月神死也想不到会有流年珠这种东西存在,藏头露尾的他生怕计划败露,多此一举地派心腹前来灭口,却弄巧成拙暴露了更多。   “不管我暴露了什么,只要解决你们就行了。”   月影冷笑了一声,却突然冲向了一旁还没有起身的玛洛,手中的弯刀直奔他的心脏而去。   “别妄想!”他心底的打算自然逃不脱无禁的双眼,无禁鼓动飓风瞬间就冲到了他的面前,掌心爆裂着风刃直接抓住了月影的手腕。   月影持刀的手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横飞,可他脸色却是无动于衷,另一只手迅速拔出另外一把弯刀,狠狠刺向无禁的小腹。   看到这一幕后,莫斯特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猛然冲向月影,不过无禁比他想象的更厉害,在弯刀命中自己之前,无禁便狠狠抓住月影的手腕,一个借力直接凌空翻到了月影身后,同时抓住他的手腕拼尽全力一甩,将他整个人狼狈地摔了出去。   然而月影也是狠角色,在摔出去的那一刻,将手中的弯刀甩了出去,凌厉的锋芒呼啸而至的时候无禁来不及做出防备,胸膛上留下了一道深长伤口,随着他踉踉跄跄地退后,鲜血也洒在了地板之上。   弯刀创伤无禁之后在半空中旋转着回到月影手中,不过在他继续出手之前,莫斯特就已经扶稳了无禁的身形,冷眼看了过来。   月影似乎对自己手腕上的创口毫不在意,轻轻甩出溢流而出的血液后冷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跟你一样的月神信徒啊。”无禁露出讥讽的笑容,莫斯特看了一眼后在心里暗自比较,果然,无禁平时对着自己的笑脸比这真诚多了。   月影明白了过来,冷冷看着已经傻了脸的玛洛:“若不是我突然出现,只怕你这蠢货马上就要带着他们去见月神大人了吧?”   玛洛猛然回过神来,刚刚还一副淡定就义的他,此时表情包却突然惊恐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在地上连连后退:“你要杀我?我……莫斯特先生,您救救我,救救我啊!我什么都告诉你!”   无禁和莫斯特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这人的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就跟换了魂儿似的。   月影没有再废话,而是将两柄弯刀一左一右架到了一起,组成了类似波浪的轮廓:“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没人能救你。”   “当心。”无禁提醒莫斯特说,他能感受到这一招所蕴含的能量,至少他自己,是无力对抗月影的。   不用无禁提醒,莫斯特也能感受到月影身上散发而出的危险气息,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站到了无禁身前:“出谋划策的任务归你,那打架的累活儿就交给我吧。”   月影狠狠将武器掷出,冷道:“死吧。”   两把柄端连接到一起的弯刀组成连环刀似的武器,旋转着飞向了莫斯特,由于附加着异能,它的转速极快,眨眼间就带着破空的闷响来到了莫斯特面前。   莫斯特脸上笑容不变,也没有闪躲,而是一把将身后的无禁推开后,靠着身体挡住了锋利的刀刃。   一声破体的闷响过后,莫斯特几乎是被拦腰砍断,闪着银光的连环刀旋转着漂浮在半空,似乎和它的主人一起耀武扬威。   莫斯特只是虚晃了一下.身子,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没有任何血液喷溅的伤口:“就这点实力吗?你们那个月神既然派你来杀人,想必你的实力应当不错,拿出真本事吧。”   虽然潜意识里知道莫斯特不会有事,可是看到他被拦腰重创的那一刻,无禁的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甚至还无意识地往前冲了半步。   月影看了一眼起身打算往外跑的玛洛,冷笑了一声:“想看我的真本事?好啊,银月之爆!”   在半空旋转的两把弯刀本就像是一轮明月,随着月影的话,顷刻间爆发出刺眼的银色光芒,无禁意识到不妙后立刻在自己周身围上了一道道风墙,同时对着莫斯特喊道:“快离开这里!”   爆裂而出的光芒挥洒而下,莫斯特眯着眼睛,本想抬起手遮挡住这刺眼的光线,却猛然看到自己胳膊的轮廓正在逐渐消失。诧异地瞪大眼睛后莫斯特才看到,他的身体不是消失了,而是宛如被微型刀刃切成了无数薄片。   不远处的玛洛直接惨叫着化成了一地血水,无禁的风墙挡下了无数的能量,但还是有不少照射在了他的身上,那些夺目的光芒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他全身上下顿时血流如注,刺痛的感觉遍布全身,无禁死死咬着牙加固着风墙,可情况也越来越不容乐观。就连流年珠也没有心思奚落无禁,显然是也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无禁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黑,不过自己并不是昏过去了,而是被按到了一个坚实的温热怀抱里。   莫斯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把无禁抱在怀里,帮他遮挡住了无数银月之爆的光芒,呼吸有些困难的无禁艰难地睁开双眼,一片亮光之中,他只能看到莫斯特的身体好像在逐步分解。   但拥着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有力,莫斯特那带着笑意的语气也是如同往常一般:“他好像还是有些实力的,不过别怕,等会儿记得给我找张床就好。”   其实在无禁的心里,他并不喜欢依赖莫斯特,这和身份与忠诚都毫无关系,硬要说原因,似乎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赌气?可是此刻,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化作乌有,感受着莫斯特臂膀的力道,无禁甚至觉得心里某一处地方豁然开朗。   “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不过把你搬到床上……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   听到无禁这么说后,莫斯特勾起了嘴角:“靡菲斯,把那个人当成人类的代表,践踏他吧。”   “早就想这么做了!”靡菲斯阴沉一笑,原本紧闭着的嘴巴猛然打开。   只要是力量,都会被异界怪物化为己用,最多就是有点消化不良而已……月影的能量自然也不例外,随着靡菲斯张开大嘴,空中四处乱撞的光芒渐渐汇聚到了它的口中,莫斯特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充满力量的身体。   看到越来越多的光芒汇聚到莫斯特身上,月影不禁冷笑了起来,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那些能量虽说是奔着莫斯特去的,但似乎并没有伤害他?感觉到不对后,月影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掌,表情错愕。   虽然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而它们最终的归宿,似乎和空中的光芒一致。   终于,银月之爆的能量被靡菲斯彻底吸收,两把弯刀像是缺少了动能一般缓缓减弱了旋转的速度,最终一前一后跌落到了地上。   面对着月影紧张的神情,莫斯特轻蔑地一笑,缓缓将受伤的无禁在地上放好后,他那快速愈合的身体转向了月影:“虽然我很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我还是很想笑……”   莫斯特的话还没说完,月影就迅捷地冲到了他的面前,居然徒手贯穿了他的心口,他爆发出来的强大冲击力带着莫斯特一路后退,最终将莫斯特按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你想笑就笑吧。”月影感受着掌心的跳动,接着狠狠捏爆了莫斯特的心脏。   莫斯特发出一声闷哼,可月影的指尖却传来十分诡异的触感,那些被他捏碎的心脏碎屑,似乎在快速地组合复原?   陷入震惊之中的月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莫斯特突然抬起的手臂扼住了喉咙,他看到莫斯特跟没事人一样睁开双眼,冲着他微笑:“人类的身体确实到处都是要害,但很可惜,我甚至连一丝的疼痛都感觉不到。”   月影瞪大了眼睛,缓缓掏出自己戳入莫斯特心脏的手掌,看到上边居然一丝的血渍都没有,干净的像是刚刚洗过似的。   不过很快月影就没心思看自己的手了,因为随着莫斯特的力道越来越狠,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身体里能量流逝的速度也骤增许多,好像他生命,他的能量,他的一切,都顺着那条手臂传送到了莫斯特身上。   靡菲斯哈哈大笑:“这种画面真的是百看不厌啊,人类就应该被这么对待!莫斯特,杀了他!他临死前的恐惧神色一定能取悦我们!”   月影觉得自己应该是由于缺氧出现了幻觉,一个骷髅头居然也会说话?而且张口闭口人类如何如何,难道它不是人吗?   不过听了靡菲斯的豪言壮语,莫斯特反而轻轻松开了一些力气:“杀是肯定要杀的,但现在恐怕不行,或许无禁需要通过他得知更多的事。”   “啰里八嗦的。”靡菲斯不屑道。   看到他们两个一唱一和似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月影心中怒火中烧,而听到莫斯特的目的后,他更是咬牙切齿:“你们……别想威胁到月神大人……”   感受到脖颈上的压力有所减缓后,月影瞬间爆发出全部能量,挣脱莫斯特的束缚后飞速后退,抓起地上的弯刀冷眼了过去:“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对月神大人心怀恶意,那就都要死!”   “我从你身上就知道了,人类某些疯狂的信仰是很可怕的,”莫斯特意有所指地看了靡菲斯一眼,“所以一定要找准正确的信仰。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是神王,而且一定要比你所谓的月神更得民心,你们不过是一群乱臣贼子罢了。”   无禁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忍不住一阵冷笑,他从月影身上看到了很多,莫斯特那番话基本上是踩着月影的逆鳞翩翩起舞,只怕月影肺都要气炸了。不过对于无禁来说,莫斯特的行为当然值得夸奖。   “闭嘴……闭嘴!”月影果然怒不可遏,举刀就冲向了莫斯特。   尽管还在源源不断地被靡菲斯吸收能量,但月影确实算得上高手,直到此刻还能拼着一口气和莫斯特交战。   由于怕不小心杀了月影又惹无禁不高兴,莫斯特不再攻击,而是随意闪躲着月影刺来的刀锋,等待着他异能干涸彻底昏厥,即使也会被那那疯狂挥舞的弯刀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莫斯特也不会在乎,一直微笑着面对月影。   对月影而言,这绝对是最不能容忍的挑衅,可是他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微弱了,出手也越来越无力,即使勉强划伤了莫斯特的身体,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靡菲斯忍不住冷笑道:“真是可悲的东西,满心愤恨却又奈何不了我们,这种无能为力的滋味如何?”   这位前任异界之王确实是火上浇油的一把好手,性格还算冷漠的月影此时牙都快咬碎了,举起弯刀全力刺向了那颗喋喋不休的骷髅头。   “闭嘴!!”   咔吧一声脆响,弯刀直接劈进了靡菲斯的头骨里,本来无禁也不甚在意,毕竟莫斯特连心脏爆裂都不会有事,更何况只是一个装饰中了刀?可莫斯特的身体却猛然顿住了,紧接着皱起了眉头踉跄后退,靡菲斯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吼。   月影本已是强弩之末,没想到一刀砍中那个骷髅后似乎一招制敌了,看到希望的他似乎激发了潜能,趁着莫斯特无力闪躲,手中的弯刀再次劈向靡菲斯。   他的目光狠戾,不臣服月神的人都要死!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愤怒的无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像刚刚那一幕类似,又一次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腕。   莫斯特后退两步坐在了地上,神情十分痛苦:“无禁……”   “别说话,”无禁冷眼看着月影,“杀了他之后我再帮你治疗。”   “杀我?”   刚刚交手过后,月影根本没把无禁放在眼里,可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异能力已经濒临枯竭,而无禁因为心中的愤怒,爆发出来的能量反而更强。   严格来说,这是莫斯特第一次遭遇无法恢复的创伤,无禁不敢去看莫斯特的状态,只能先宰了月影这个罪魁祸首。   他真的傻,为什么要相信莫斯特这个蠢货呢?无禁想想自己刚刚看戏的模样就恨不得抽死自己,假如他一早出手帮助莫斯特制服月影,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流年珠冷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这么有趣的朋友,你居然敢打伤他?你赔得起吗?”   无禁没有和月影废话,挥手间吸收了大量的风系能量猛然爆发,一阵血肉撕裂的声响过后,月影整个左手臂失去了知觉,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痛苦。   看着自己掉落在地上手臂,月影的视线开始模糊,无禁再次在手上汇聚能量,同时冷冷开口:“放心,我不会再问你关于月神的事了,因为你早已把他的一切暴露无遗,作为感谢,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莫斯特忍住剧痛问道:“你……不抓活的了?”   “闭嘴。”无禁冷道,同时甩出了手中蓄满的能量。   月影的身体猛然爆裂,无禁闭上眼,感受着温热的血液溅到自己身上的感觉。他沉默着站了好久,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敢回过头看向莫斯特。   莫斯特的脸上爬满迷离,似乎又要昏过去了,但无禁可不敢就让他这么睡下,大步跨过去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不准睡,给我保持清醒!”   莫斯特勉强睁开眼睛,盯着无禁看了半天,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你还是挺关心我的,我很高兴……”   “别跟我比高兴,你死了我更要庆祝!总之你给我保持清醒!”无禁急促道,“流年,你有办法救他吗?”   他们两个知道的、不知道的事都出奇一致,流年珠当然不知道什么方法,只能沉默不语,可莫斯特却笑着说:“没事的……”   “别跟我硬撑!”无禁喝道,“你现在要是敢睡,就一辈子别给我醒来!”   “真的没事……”脸色难看的莫斯特笑了起来,“我的精神力连接着靡菲斯,所以它受伤后也会对我造成影响,但也只是受伤而已,我吸收的那些能量足以治疗了,真的不用担心。”   无禁迟疑了一下:“你没骗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莫斯特笑道,“反倒是你,假如没有今天的事,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无禁嘴硬道。   “口是心非……”莫斯特轻笑着闭上眼睛,语气十分微弱,乍一看还真跟要死了没啥区别。   无禁用力摇晃着他:“你不是没事吗?为什么还会昏倒!?”   “老毛病……”莫斯特话还没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无禁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摸了摸脉搏,探了探呼吸,确信他和之前无数次昏迷的状态一模一样后,无禁才勉强把心放了下去,环顾了一圈四周的狼藉,心里有些茫然。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周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无禁一脸戒备地回过头,却发现是自己的部下。   神教军对四周的环境不置一词,而是焦急地看着无禁:“特使大人,有急报!法里斯大人在雪城遭遇叛贼围攻,身负重伤,被送往帝城治疗了!”   “你说什么!?”或许是起来的太猛了,无禁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扶稳了身形后追问道,“当真吗?”   这帮神教军都是法里斯的嫡系,脸色也十分沉重:“千真万确,据说冕下和阿贝大人以及神使大人都返回了帝城,我们……我们要回去吗?”   无禁心乱如麻,流年珠出言提醒道:“别急,既然已经送到了帝城,有阿贝和那么多治疗系异能者在,他应当不会有事,你要冷静下来。”   无禁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把这些情报结合到一起,将整件事猜了个大概。看来那位月神突然派出月影来洛城灭口,并不是他和莫斯特暴露了,而是法里斯的行动被他们察觉,以至于月神不得不弃卒保车,切断一切发展出去的势力以免被神教顺藤摸瓜。可这么说来,恐怕法里斯真的受了伤。   如今玛洛和月影都死了,尽管他通过月影得知了不少,但月神显然是个多疑的人,只怕不会还在原地坐以待毙,与其漫无目的地继续瞎碰运气,还不如趁着所有人都回了帝城,聚到一起再次商议。   无禁握紧拳头做出了决定:“回帝城。”   --------------------   宝贝们周末愉快哦!有没有小机灵鬼能猜到接下来会上演什么狗血桥~ 第二十九章 惊喜   又一次醒来时,莫斯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无禁的身影,但无禁并没有在看他,而是一动不动地紧盯窗外,四周都在颠簸,他们应该是在一辆疾速前行的马车上。   莫斯特饶有兴致地斜躺起来,支起下巴看着无禁那略显忧愁的侧颜,微微勾起嘴角。   无禁似乎在担忧着什么,甚至都没注意到莫斯特已经盯了他半天了,直到莫斯特干咳了几声,无禁才恍然回神一般猛地回头,看着莫斯特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莫斯特心情大好,低头看了一眼,靡菲斯头颅上被砍出的裂痕已经消失了,接着他抬起头冲着无禁笑道:“别担心,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   无禁点了点头,可脸上担忧的神色并未褪去多少。   莫斯特笑着叹息:“果然,还是你知道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了。”无禁有些有气无力。   看着无禁阴沉的眼眸,莫斯特才后知后觉地从喜悦中醒来,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咱们这是去哪里?”   “帝城。”无禁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莫斯特缓缓从塌上坐起来,表情迟疑:“为什么突然回去?咱们不是还要找那个月神吗?”   “月影是奔着灭口去的,如今他一去不回,月神一定会躲起来的。”无禁心里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实话,“法里斯少爷受伤了,我要回帝城看望他。”   好像是自己的错觉一般,无禁感觉自己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车厢里的氛围似乎变得有些低沉。莫斯特原本就对法里斯有些莫名的敌意,现在突然要回去看他,心里不舒服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无禁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之间有些沉闷,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伤口痊愈的靡菲斯又开始挑拨离间了,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就说嘛,人家怎么会为你伤心断肠,原来是在担心法里斯少爷啊。”   二人谁都没有理会靡菲斯,就这么直勾勾地互相对视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可尴尬之余似乎又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和谐,很是诡异。   最终,还是莫斯特微笑着打破了死寂:“你我都是神教特使,也都在法里斯麾下办事,如今他受了伤,我们手中的事也暂时断了眉目,是该回去看看他。”   无禁愣了愣,虽然他看不到莫斯特的心中所想,可这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跟个二傻子似的也不难看透,可是刚刚,无禁居然有些分不清楚,莫斯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表情和语气都足够真诚,可问题在于,以莫斯特的脑子能说出这番话吗?他有这个觉悟?   可能是无禁那直白的目光过于伤人,莫斯特苦笑了一声道:“别这么看着我。虽然说不上来理由,可我就是不怎么喜欢咱们那位上司,我刚刚醒来,却得知你脸上的担忧也不是为了我,我心里当然不好受了。但是不好受又如何,毕竟对你来说他是最重要的人,也是神教不可缺少的一员,于情于理,你更关心他是应该的。”   无禁这下子明白了,莫斯特就是在耍小脾气,可他耍脾气的方式不同于任何人,而且耍完之后还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思所想兜了底,莫不是怕自己也耍脾气?   无禁听了这话后本能地想发脾气,可是到了嘴边却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生气的理由,可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发怒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无禁冷道。   莫斯特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笑,无禁总觉得莫斯特的目光很尖锐,似乎看透了什么一般,直接转过身往车外走:“我去吹吹风。”   “无禁!”莫斯特突然起身,“别出去了,我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无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外走去,“真的只是去吹吹风罢了,等会儿就进来。”   车厢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莫斯特站在原位一动不动,盯着紧闭的木门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连向来钟情于火上浇油的靡菲斯都很识时务地没有开口,只是在眼眶中闪烁着微弱的亮光。   “无禁大人。”   赶车的马夫看到无禁,立刻点头致意,等待着他的差遣,不过无禁当然没什么命令给他,示意他继续赶路后,就靠在门上,表情凝重地向远处眺望。   看了没多久,无禁就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流年珠迟疑地开口了。   “无禁,你……”   “闭嘴。”   比起平时的模样,刚刚无禁还远远称不上声色俱厉,而且那两个字有气无力的,与其说是喝止,反倒更像是乞求。   流年珠不说话了,毕竟无论它知道多少世间秘辛,那种事情,总归是很难看透。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在一片昏沉之中莫斯特听到了推门的声音,马上闭上眼睛装睡,而无禁当然不可能被他骗到,随手点上油灯后回过身,阴影打在了莫斯特的身上。   “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莫斯特迅速睁开眼,笑道:“放心,我真的没事了,况且我的躯体不同于人类,你能看出来吗?”   话虽如此,可若不看看,无禁心里总归是放心不下,在塌边坐下后,无禁控制着空气中的异能,缓缓感知着莫斯特体内能量的流动。   可这么做显然是徒劳无功的,最终无禁默不作声地收了手,莫斯特看着他笑道:“我没事,真的。”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不会受伤、不会死的,可事实证明这种生命根本不可能存在,以后无论遇到多么强劲的对手,我都会和你一起战斗。”无禁说话时一直闪躲着莫斯特的眼神,直到最后才一咬牙跟他对视起来,“昨天,多谢你救了我。”   莫斯特眼神一动,似乎是没想到无禁会突然对他说出这番话,别说是他了,连无禁自己说完之后也很不自在,十分强硬地岔开了话题:“我老早就说让你扔了靡菲斯,你偏偏不听,要不是它,你怎么会受伤?”   “哼!”靡菲斯很生气。   莫斯特笑了笑,意有所指地摸了摸那颗骷髅:“把弱点掌控在自己手中,总比落入他人之手好吧?”   无禁点点头,然后立刻换了一幅面孔:“你要是没事就起来吧,我要睡会儿。”   这情绪跳跃得太快,莫斯特挑眉看着他,无禁哼了一声道:“因为要急着赶回帝城,所以只买了一辆马车,我一天多没有睡觉了。”   莫斯特点点头,然后缩到了床榻的角落,指了指让出来的一大片地方,一脸无辜地看着无禁。   无禁眉毛一皱还没开口,莫斯特就先发制人说道:“我好像还有点头晕。”   无禁心知肚明他在胡扯,可又没有证据,再加上懒得和他吵,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无禁就一言不发地躺到了他身边。   莫斯特笑了笑,刚想开口就被无禁打断了:“我们直到现在也没能彻底摸清月神的底细,而且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必须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才能想出解决办法,所以我现在要休息了,你闭嘴。”   莫斯特张了张嘴,顿了顿之后才说道:“好吧,但我还有一个问题,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洛城去?”   “你回去哪里干什么?”虽然无禁不想搭理莫斯特,可这种诡异的问题还是让他又好奇又费解。   莫斯特道:“咱们的店铺还在那里呢。”   无禁愣了一下,说起来,那是他和莫斯特相处最久的地方,虽然无禁从没觉得自己会永远留下,可听到莫斯特的话后,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苦涩,或许对莫斯特来说,真的很难舍弃掉洛城吧。   “洛城那种破地方,也不会有人去抢我们的店面,”无禁不屑道,“等一切结束,我得空的时候,会和你一起去继续玩装富商的游戏。”   “真的吗?”莫斯特的语气明显来了精神。   无禁挥手熄灭了油灯,在一片漆黑中狠狠瞪了莫斯特一眼:“假的,快睡觉!”   这是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共枕而眠,莫斯特和往常一样,不需要睡觉这项活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大大的睁着,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开心什么,反正之前那股莫名其妙的郁闷已经消散了。   至于无禁,他虽然精神很疲惫,可却也没轻易睡着,即使闭上了眼心里还是一阵阵烦躁。他在心里暗自决定,只要莫斯特敢发出一点动静,自己立刻借题发挥把他赶出去,可惜莫斯特一直很安静,甚至连翻身的动作也没有。不知过去了多久,无禁才在一波接一波的困倦之下进入了梦乡。   等无禁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又一天的清晨了,刚刚清醒过来的他,耳边就传来了莫斯特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你醒了?”   无禁出于本能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推开一脸莫名其妙的莫斯特起身,问道:“到哪儿了?”   莫斯特的回答也没让他失望:“我不知道啊。”   无禁一脸嫌弃地下了塌,来到窗边往外张望。他们刚刚穿过了万木林,帝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快到了啊……无禁刚刚休息了一晚上的心又提了起来,也不知道法里斯的伤势严不严重。   莫斯特终于学聪明了一次,没有上赶着提及这个话题,而是笑道:“你能知晓这世间的一切,显然也能从那个月影身上得知一些关于月神的事,你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见到弥修冕下后怎么一一告知他。”   无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件事并不是不重要,只是此时在他的心中,法里斯之外的任何事都要靠边站了。   帝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一大早街头就热热闹闹的,来来往往的客商和闲庭信步的居民共同描绘出了一幅盛世的画卷,可是那位守护着这份繁华昌盛的法里斯少爷,却不知有没有转危为安。   进入神王殿之前,无禁看到了守卫们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几分喜悦,心猛然就揪住了,法里斯的人缘向来很好,假如他出了事,守卫们也不可能个个都喜上眉梢,莫非他已经恢复了?   明明使用流年珠的能力一看便知,可无禁却不敢这么做,走下马车后看着向自己行礼的守卫,无禁佯装淡定地问道:“法里斯少爷如何了?”   守卫笑着抬起头:“二位大人也是得到消息后返回的吧?不必担心,法里斯大人虽然遭到伏击却安然无恙,这次急着喊各位大人回来,其实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诸位,特使大人里边请。”   “喜事……好,好!”无禁虽然不明就里,但只要法里斯没事就好,忙不迭地带着莫斯特进入大门,急匆匆地往主神殿的方向走去。   莫斯特看到无禁急切的模样心里就不舒服,忍不住道:“也不知是什么喜事,还要专门把咱们喊回来,居然还假装自己受伤了。”   “闭嘴,”无禁心情大大放松,连看向莫斯特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笑意,“只要他没事就好。我以前都没发现,原来虚惊一场这个词如此令人喜悦。”   “是啊。”莫斯特勉强笑了一声。   进入主神殿之后二人才发现,居然所有人都到齐了,弥修轻笑着坐在王位上,他身边的阿贝虽然没有他表情那么丰富,但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着,童殇和嘉蓝站在稍稍靠下的地方,也都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台阶之下的法里斯。   而法里斯身边的是前不久才效忠于神教的哈尔芙,二人听到脚步声后同时回头,面带笑意地迎上了无禁和莫斯特。   看到法里斯确实没有受伤,无禁的心才彻底放下,行礼道:“见过冕下,见过阿贝大人,神使大人……冕下,我和莫斯特听闻法里斯大人受了重伤,这才星夜兼程地赶回来,可法里斯大人似乎……”   “怎么,我没有受伤,你还挺遗憾?”法里斯笑着上前打趣。   “怎么会呢!”无禁急道,“法里斯少爷您没事自然是神教之福,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您需要用这种理由唤回我们?”   哈尔芙笑着上前一步:“我听法里斯说,你的异能似乎极为特殊,能看到任何人的心中所想,那你不妨自己看一看?”   无禁连忙低下头:“属下不敢,还请各位大人明示。”   他是真的不敢,这满屋子都是他的上级,无禁可不敢私自用流年珠窥视他们的内心。唯一一个他敢看的人就是莫斯特,偏偏还看不透。   弥修哈哈笑道:“法里斯啊,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爱搞这些把戏,明知道无禁是最关心你的,也不怕把人家吓到!”   “也不能怪他,”童殇笑道,“这种美事自然是要和众人分享的,我们得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结果一看,法里斯非但没有重伤,反而还要和哈尔芙喜结良缘,这喜上加喜的多开心啊!”   无禁愣了一下,喜结良缘?莫斯特也是一脸诧异,要是他没记错的话,那只不听人劝的母老虎才刚刚加入神教没多久吧,怎么就突然和法里斯好上了?一个是因为冲击太大,一个是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无禁和莫斯特都是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法里斯笑了笑,随即面对着弥修正色道:“冕下,属下虽与哈尔芙相识不久,但游侠之名我早有耳闻,初遇之时便一见倾心,雪城拼死救我,更是令我内心动容……属下斗胆,请您为我们赐婚。”   弥修笑道:“赐婚不赐婚的都好说,关键是我要听听人家哈尔芙怎么说啊,不然岂不是神教高官强抢民女?”   法里斯眉眼带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哈尔芙,哈尔芙虽然有些羞怯,但她对法里斯显然也有感情,再加上性格使然,她还是微笑着行礼道:“启禀冕下,属下在外游历之时,就已听闻过法里斯大人之名,说实话属下之前对神教一直有些误解,对法里斯的名声自然也是嗤之以鼻。不过在凯特城见到无禁特使后我就知道,是我对神教有了偏见,而来到帝城见到法里斯,我才明白为什么法里斯会有那么高的呼声。冕下,属下一直以来松散惯了,但既已加入神教,那么一切都任您做主。”   面对这种喜事,弥修自然是开心不已,可还是故意为难哈尔芙:“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说你喜不喜欢法里斯啊!”   哈尔芙脸颊一红,看了法里斯一眼后朗声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今生要么不嫁,要嫁的话就一定要嫁给一位心怀正义的英雄,法里斯自然算得上英雄。”   童殇微笑道:“话已至此,还请冕下成全他们吧。”   “那是当然,”弥修嘿嘿一笑,紧接着看向了童殇和他身后的嘉蓝,“要不好事成双,我给你们俩也赐个婚?”   童殇一把拦住了想要开口的嘉蓝,微微一笑:“多谢冕下好意,不过暂时还不用。”   说罢,还很神气地冲着嘉蓝哼了一声。   整个大殿里充满了笑声和喜悦,好像只有无禁和莫斯特是局外人一般,无法融入这片轻松的氛围。   法里斯要举办婚礼……无禁满脑子里都只有这一句话,抬起头木楞地看了一眼正在和哈尔芙低声交流的法里斯,心中一阵刺痛。   一直以来他对法里斯是什么感情?这个问题无禁之前并不清楚,不是他想不明白,而是他不敢去想,只能抱着自欺欺人的态度,做着一辈子跟随在法里斯身边的美梦。可是现在,看到法里斯面对哈尔芙露出温柔羞怯的笑容后,无论他再怎么不去想,也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内心。   他很嫉妒哈尔芙,甚至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她加入神教?   而莫斯特看到无禁眼眸中那遮掩不住的悲伤,自己也忍不住在心里幽然叹息。 第三十章 婚宴   弥修对于黄道吉日四个字从来都没有概念,再加上法里斯和哈尔芙都不愿意多等,索性直接在第二天就举办了婚宴。好在各位神教高层都已返回帝城,法里斯在老家福光城那边也没什么牵挂,也算方便。   婚宴前一天夜里,莫斯特发现无禁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知道或许无禁心里很乱,也就没有去找他。只是第二天中午举办婚宴的时候,无禁并没有缺席,甚至还献上了一对来自福光城的同心珠作为贺礼。   看样子,昨晚他是跑遍了帝城,才买到了这件珍宝。   酒桌摆满了主神殿两旁的偏殿,整个神教自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唯独无禁的脸色有些沉闷,不过他算不得这件事的主角,除了莫斯特,其他沉浸在欢乐中的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弥修和阿贝作为证婚人并没有参加宴席,最尊贵的酒桌上只有童殇、嘉蓝,以及异能学院和参政院的最高官员,外加两名神教的特使。   办正事时的法里斯有些不苟言笑,不过平时也算能和部下打成一片,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部下们当然更不会放过这个刁难他的机会。看着不远处法里斯面露难色地喝下第五杯酒,童殇微微一笑:“虽然没有外人显得不是那么热闹,不过却充满了温情,法里斯应该喜欢这种宴会。”   “那你喜欢吗?”嘉蓝马上凑过去问道。   “我?”童殇挑挑眉毛,“要是和别人结婚,我什么都不挑,但若是和你,我就要思考思考了。”   同桌的异能学院新校长笑呵呵地端起酒杯:“神使大人这话可骗不了我们,谁不知道您和嘉蓝大人是天作之合啊,改日举办典礼,肯定又是神教的一段美谈。”   本来参加婚宴就是看别人秀恩爱的,结果现在正主还没来,在座的人先被神使秀了一脸,顿时吵吵嚷嚷地要罚校长的酒,酒桌上一片热闹。   放下酒杯后,童殇在酒桌上看了一圈,突然笑道:“我说今天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莫斯特,无禁不善言辞就罢了,你今天怎么也不开口啊?”   莫斯特看了面无表情的无禁一眼,然后笑道:“神使大人,虽然我没经历过,但也知道今天是一件美事,我若胡说八道惹人不悦,可不合适啊。”   “哟,这还是那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特使吗?”酒桌上马上就有人大笑了起来,“看来无禁特使管教有方啊,莫斯特特使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莫斯特继续笑着:“再者说,今天虽然是法里斯的大喜之日,但是在我这个孤家寡人看了,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的。我就忍不住去想啊,不知何时,我身边也能多一位知己般的伴侣呢?”   这话又引发了一阵善意的哄笑,童殇笑道:“我只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却没料到我们都是一样的。放心,普天之下才子佳人倍出,只要心怀真诚,不难为自己那颗心找到归宿。”   “那就借您吉言了。”莫斯特微笑着与童殇碰杯。   无论同桌的人多么热闹,无禁也都是一言不发,也不碰面前的酒杯,只是就这么坐着。莫斯特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导,而且莫斯特自己心里也没好受到哪里去,也只能暂时由着无禁沉闷了。   没多久,晃晃悠悠的法里斯来到了他们这一桌上,哈尔芙酒量似乎比法里斯要好,喝了几杯后反而更加亢奋了,直接奔着无禁走去:“无论如何,这第一杯我都要先敬你,若不是你,恐怕我也遇不到法里斯。”   无禁强打起笑脸起身,他不敢让法里斯或是哈尔芙看出端倪,只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是他今晚饮下的第一杯酒,只尝到了满嘴的苦涩。   缓缓放下酒杯,无禁感到四周摇摇晃晃的,紧接着,他就被一个结实的怀抱揽住了,紧接着熟悉的气息堵满了他的鼻腔。   “法里斯……少爷。”无禁艰难地看向面色潮红的法里斯。   法里斯一边笑着,一边用力拍着他的肩膀:“真好啊,真好!如今你我共同为神教效力,你还替我找了一位这么漂亮的爱人,我当初真没白把你捡回来!哪怕今天别人都不来也无所谓,你是最不能缺席的那一个。”   无禁苦笑了一下,或许他才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莫斯特担忧地看了无禁一眼,可无禁还没来得及给他回应,法里斯就一脸狐疑:“小……无禁,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大开心啊?”   无禁连忙扬起笑脸:“少爷您多心了,只是我一直伺候着你,早就习惯了,今天本该是我为您忙碌的日子,可却只坐在这里吃喝,我有些过意不去……”   “哈哈哈!”法里斯爽朗地大笑,“你们看看,知道我最欣赏他哪一点吗?兄弟,不必如此,你我是同僚,能看到你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远比伺候我起居更让我欣慰。无禁,你今天要好好恭喜我一番,但是,我也要恭喜你……”   注意到无禁的表情都快坚持不住了,莫斯特微笑着起身说:“法里斯大人,这可有一桌子的人呢,您可不能太偏心无禁了。”   “那是那是!”法里斯又拍了拍无禁的肩膀,走向了其他人那边,“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大家都要和我一起开心!”   看着其余人和法里斯、哈尔芙举杯畅饮的画面,无禁总觉得自己是最多余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直接离开。   但他不能走,法里斯都说了那番话了,他现在起身离去,不是故意让法里斯难堪吗?   大殿里的人从中午喝到了月上树梢,直至大部分人都是昏天暗地,婚宴才算是进入了尾声。几乎每张桌子上都是倒下去的醉鬼,而只喝了两杯酒的无禁是最清醒的,起身环视了一圈,在其中一张酒桌上看到了躺在人群里的法里斯。   “法里斯少爷?少爷?”无禁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您醉了吗?我扶您回去休息。”   被强行搀起来的法里斯艰难睁开迷离的双眼,看了半天才认出人来:“小哑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无禁的眼泪差点直接滚下来,他一点也不介意这个有些戏谑、有些嘲弄的称呼,因为这是法里斯对他的专属称呼。   “先不走!”就在无禁分神的片刻,法里斯又坐了下去,还一把把旁边的醉鬼从位置上推了下去,强行拉着无禁,“你也坐,陪,陪我说几句话……”   “少爷?”无禁看着法里斯拉着他的白皙手指,感觉到了一阵阵滚烫。   “我今天……真的太高兴了!”法里斯笑着,强行搂着无禁一起趴在了酒桌上,“太高兴了……”   高兴,这两个字就像毒针一般扎在无禁的心头,无禁艰难地开口:“少爷您,真的高兴吗?”   法里斯近距离注视着他的双眼,可是却没有回答他,直到无禁心里都开始发毛了,法里斯才哈哈一笑,带着酒味的热气打在了他脸上:“当然高兴了……我这前半生啊,顺风顺水,整个福光城谁见了我都是诚惶诚恐,甚至有时候我都害怕,自己凭什么能承受那么重的厚爱呢……”   无禁不知道法里斯为何突然提及当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法里斯苦笑了一声继续说:“可是后来啊,全都变了……我父亲,那个山一般的人物,那个给我了信仰、将我养大的男人,居然背叛神教,导致福光城一夜之间沦为焦土……我还记得,咱们也是那个时候分别的,我当时抱着必死的信念,我一定要找到阿贝大人,一定要告诉他打败敌人的方法,我也一定要……死在帝城。我的名讳由宫岚冕下亲赐,圣银家族也受尽阿贝大人的恩待,唯有一死,才能保留住我最后一丝颜面……”   “少爷,别说了。”无禁知道这是法里斯最不愿提及的回忆。   可法里斯却异常执拗:“可是阿贝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啊,他给了我亲手洗刷家族耻辱的机会,让我还能有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对我而言,此生已无遗憾,除了你……”   “我,吗?”无禁感到鼻子一阵酸涩。   “是,你……”法里斯笑着说,“战争平息之后,我也派人找过你,可就是找不到,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虽然期间经历过一些波折,但好在如今结局是好的,你很优秀,能和我一起为神教效力,我此生也别无他求了。”   无禁打起笑脸:“少爷,对我来说,你也是最特别的,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被流年珠吞噬了心智,变为神教的敌人了。您对我很好,那些恩情我万死难报。”   “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个了,况且你也报了。”法里斯笑了起来,“感谢你啊,感谢你把哈尔芙送到我的身边……”   无禁感觉心脏好像被碾碎了一般,慢慢收敛起笑意问道:“少爷,您很喜欢她吗?”   看到法里斯点点头后,无禁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只能看到那双充满柔情的眼眸,还有那双诱人的唇,离自己那么那么近,似乎唾手可得一般。   无禁不自觉地靠近法里斯,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听不到法里斯的话了,因为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好像要把耳膜震破。   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亲下去,这一亲他什么都得不到,只会让法里斯难堪,可是无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像之前被流年珠操控着意识一般,他难以自禁。   “嘿,原来躲在这里啊!”   一声大吼,吓得无禁立刻起身,慌慌张张地看了过去。   弥修冲着无禁一笑,然后上前就拉住了法里斯:“来人来人,把他给我抬进哈尔芙的闺房!好家伙新婚之夜喝这么多,还敢不回去,你想被吊起来抽是吧?”   嘻嘻哈哈的神教军冲了进来,抱着意识又有些迷离的法里斯就匆匆离开了。无禁伸了伸胳膊,却没能说出制止的话,嬉闹声远去后,大殿里很快再次沉寂下来。   无禁在原地站了半天,最终一丝苦笑爬上了他的脸庞,他今天本不想让借酒浇愁这种戏码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他高估自己了。刚刚不喝也好,现在他可以独自躲到一处角落里,痛快喝酒,痛快流泪。   抱着满满一坛子酒来到大殿之外的假山后坐下,无禁仰头就灌下一大口,可还没等他酝酿起情绪哭出来,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一个人影。   “滚。”放下酒坛后无禁言简意赅地说。   莫斯特没有听话,而是慢悠悠地在无禁的身边坐下,直视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问道:“你曾经说过,高兴的时候需要喝酒,难过的时候也需要喝酒,你现在算是哪一种?”   无禁起身想走,可还没起来就被莫斯特一把抓住肩头按了下去:“你很难过?”   “看不出来吗?”无禁冷道。   莫斯特勉强一笑:“是啊,你是很难过,可我却不懂你为什么会难过,而我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看到你这个样子后,我心里也很难受。你知道这世间的一切,能告诉我答案吗?”   “因为你欠收拾。”无禁继续冷言冷语的,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没有想走人的冲动,坐在原地没有挪开。   莫斯特顿了顿,突然问道:“你很喜欢法里斯吗?”   无禁面色不善地侧过头看着他:“这句话不准再说第二遍,若是你敢让法里斯少爷难堪,我一定会杀了你。”   可能来之前莫斯特已经警告过靡菲斯了,无禁这么威胁,靡菲斯也还是一言不发。莫斯特轻笑道:“我明白,不过现在除了你我又没有其他人,你心里的想法,不能让我听一听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无禁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莫斯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无禁的身上,看着他重重哈出一口酒气后,缓缓说道:“你似乎总是这样,我不知道你心里对我究竟有多少信任,可表现出来的样子,总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无禁猛然瞪着他:“那是因为你总是搞不清楚形势!我现在不想跟你废话,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吗,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莫斯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走人,而是一脸平和地看着无禁:“确实,你们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们做出某件事的原因,可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不高兴了,我就要陪着你,想办法让你开心。当然,如果你反感我的行为,也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因为我知道的太少了,而我唯一有自信不会骗我的人,就是你了。”   “你滚……”无禁声线颤抖。   莫斯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对着干了,摇摇头道:“这不是我想听到的回答。”   “你滚!滚吧!别来烦我,你滚开啊!”   无禁突然跟发疯了一般,扔掉酒坛后就拉扯着莫斯特的衣服用力推搡,莫斯特就一言不发地任凭他瞎闹,直到无禁浑身颤抖,慢慢地将头埋在了莫斯特的胸膛。   莫斯特听到了压抑的抽泣,也感受到了胸膛被温热的液体打湿,犹豫了一下后,缓缓抱住了无禁的后背。   无禁反应很大地一胳膊推开他的怀抱,可莫斯特又一次抱了回来,这下无禁真的忍不住了,趴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将无禁拥入怀抱的感觉,比莫斯特想象的还要美妙,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无禁在哭。   过了好久,无禁才缓缓地从他身上起开,由于刚刚的剧烈动作,大半坛子的酒都洒光了,断绝了无禁痛快喝酒的愿望,不过倒是痛快哭出来了。   无禁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抢在莫斯特又一次开口之前说道:“你就这么想问吗?”   莫斯特笑道:“你不是看不透我吗,为什么会知道我又想问你?”   无禁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喜欢法里斯少爷,我只是……不想离开他,不想看到他属于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呢?”莫斯特追问道。   问问问,问个屁啊!无禁只想一拳头砸碎莫斯特的脑袋,可是尽管他内心咆哮,可嘴上还是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大概是在这片月色下,莫斯特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吧。   “我记不得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家人是谁,从我记事起,就已经是个满脸伤疤的哑巴了,浪迹在各个城镇里,谁看了我,都是既害怕又厌恶,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却又向我丢石头,吐口水,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就是法里斯少爷。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而那么高贵的法里斯少爷却不嫌弃我,他愿意收留我,给我好衣服,好吃的,甚至遇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还会买给我当礼物……我那么卑贱的人,却被他放到了平等的位置,我怎么能容忍……怎么能容忍他属于其他人?”   说着说着,无禁原本干涩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可莫斯特却还是一根筋地问:“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无禁摇摇头,莫斯特继续道:“不喜欢?还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无禁捂着自己的眼睛轻声道。   “没有什么知不知道的,”莫斯特笑着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告诉他啊,哪怕他要和别人结婚,你也要大胆地告诉他。若是你不喜欢,那更没必要这样。”   无禁冷道:“你真是蠢货。”   “大概吧,”莫斯特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们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我只知道,你觉得自己不能和法里斯少爷在一起,所以再紧拉着他不放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如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放下什么就能轻易放下,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痛苦了。”无禁苦笑着说。   “可是世间本就不该有那么多痛苦。”莫斯特看着无禁说道。   “说得轻巧,我要是有你这么简单的脑子就好了。”无禁很是不屑地看了莫斯特一眼。   莫斯特笑道:“可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看到你不开心,我心里也很难受,所以不管你刚刚怎么让我滚,我也不会听命。而且在你真正说服我之前,我会证明自己的想法,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无禁看着莫斯特问道。   “我……其实我刚刚看见了,”莫斯特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你很想接吻吗?”   无禁的脑子腾一下炸了,莫斯特看到了!   下一刻,莫斯特整个人靠了过来,轻轻捧住了无禁的脸颊:“不知为什么,我也很想接吻。”   似乎是脑子由于酒精而迟缓了,无禁居然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眼睁睁看着莫斯特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最后,自己的嘴唇触碰到了同样柔软的事物。   --------------------   流年珠、靡菲斯:没眼看没眼看…… 第三十一章 重启   莫斯特本以为无禁一定会推开自己,然而他就跟傻了一样,不配合,也不抵抗,那种直勾勾的目光让莫斯特这个亲吻的发起者都有些心虚,索性闭上了眼,依靠着本能加深着这个亲吻。   终于,无禁一把将莫斯特推开了,将自己面色通红的脸扭到了一旁,而莫斯特感受着唇齿间的酒味,似乎终于明白所谓醉意是怎么回事了。   沉默了良久,无禁开口道:“今天我醉了,你……”   “你没醉。”莫斯特直接打断了他。   顿时,无禁就有些想打人了,这蠢货究竟是真的傻还是故意的?某些时候,无禁会怀疑莫斯特心里什么都知道,比如现在。   “你倒是很会嘛。”   又过了良久,莫斯特才听到了无禁这句阴阳怪气的话,然后一脸无辜地说:“啊?”   “装什么傻?”无禁冷笑道,“你以为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干些有的没的,就能得偿所愿吗?”   莫斯特笑了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无禁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刚想继续跟莫斯特掰扯掰扯,就听到他开口道:“你以前说,你看不透我的内心,所以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可是你别忽略了,我同样看不透你啊。”   无禁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   莫斯特仰望着星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看法,但我知道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其实要这么说的话,无论你对我是什么看法都无所谓,我做我想做的就好。”   无禁哼了一声:“我之前倒没发现,你是个很会讲歪理的人。”   莫斯特扭过头看向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歪理,但我保证,这就是我心中所想。拥抱和亲吻的含义我都是一知半解,可我刚刚真的想把你抱在怀中,想亲吻你,想让你笑出来。”   好死不死话题又转到了那个吻上,偏偏莫斯特的语气很正经很严肃,一点也不轻浮,这就让无禁有些坐不住了,咬了半天牙避重就轻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像是要笑出来的模样吗?”   莫斯特突然之间仿佛开了窍,笑道:“至少,你没有再哭了。”   无禁又一次沉默了,他脑子里装着从古到今所有的东西,各种冷嘲热讽污言秽语也不在少数,随随便便都能把莫斯特骂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可他却开不了这个口。   当然不是舍不得,无禁只是心乱如麻而已。   一脚踹开倒地的酒坛后,无禁缓缓起身:“我要回去休息了。如今月神潜伏在暗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除掉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莫斯特跟着起身,似乎终于感觉到后怕了,迟疑着问道:“那……以后我们还能继续做搭档吗?”   “跪下求我。”   撂下这句话后,无禁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片刻,莫斯特轻轻笑了起来,反正他不是很懂人话,只知道无禁没有说不行。   这一夜对无禁来说,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入眠。   翻来覆去地烙了会儿饼后,流年珠忍不住开口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和他们相处?”   他,们。不管是法里斯还是莫斯特,无禁面对他们的时候恐怕都无法做到和之前一样的心情了,想到这里无禁当然没有好脸:“你找骂呢?”   “我这是关心你……”流年珠叹气道。   无禁沉默后,流年珠继续絮叨:“莫斯特倒可以先放一放,我想先说一说关于法里斯的事。其实你心里已经很清楚了,对不对?你很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不能说是当局者迷,你只是……有些不甘,有些不愿接受。”   “你是打定主意不让我睡觉了吧?”无禁冷道。   流年珠轻笑了一声:“你能睡着吗?”   迟疑了片刻,无禁像是在回答它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能……”   “无论有没有哈尔芙,你和法里斯之间也只能是朋友关系,所以无论他身边多了谁,亦或是孤家寡人一辈子,对你而言都是一样的,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如果不愿意接受,那就让我打破你的幻想。”流年珠郑重道,“抛去别的不说,你是真的喜欢法里斯这个人吗?莫斯特对你那些没有来由的好感和信任,是雏鸟情结,而你对法里斯,同样是如此。他是第一个对你好的人,所以你自然而然地将那些仰慕与感激统统变为了好感,哪怕你内心深处明白这些,可还是装作自己不知道,因为你认为,一旦自己推翻对法里斯的“爱意”,就意味着背叛,意味着自己是一个人有恩不报的人,内心不安。”   无禁死死捏着拳头,似乎在隐忍着滔天怒火,而流年珠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大部分情况下,你我的感知其实是一体的,但我有自己的意识,我能明白你的挣扎与不安,可是无禁,你是个独立的人,法里斯也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比小哑更坚强的人。”   最后那句话,似乎直接戳破了无禁的心理防线,攥紧的拳头猛然松开,那些填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愫,也终于流淌而出了。   流年珠终于笑了出来:“其实,改变某些根深蒂固的思维,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吧?”   无禁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幽幽地说道:“我感觉今天,特别的不真实。”   “那是自然,”流年珠笑道,“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就是另一回事了。你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事,只是在未来,你的任何决定都会要你付出代价,有的代价会让你甘之如饴,而有的,会让你万劫不复。”   无禁盯着屋顶,目光空洞,看不出是喜是悲。那些话他不是不懂,可就跟流年珠说的那样,他不愿意接受,只是现在流年珠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泡沫,他也该有些自己的骨气。   毕竟是自己的宿主,流年珠对无禁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他就怕无禁不顾一切地抱着幻想,那它就没辙了。   只不过,无禁的下一句话让它万万没想到。   “既然都是所谓的雏鸟情结,那是不是也该让莫斯特清醒一些?”   流年珠顿了顿,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提他呢……倒也不能想当然地如此理解,毕竟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   无禁鄙夷道:“他连人都不是。”   “那岂不是更不一样了?”流年珠笑道。   无禁没话说了,流年珠笑了笑继续道:“其实他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无禁哼了一声,强行闭上眼,单方面结束了今天的交谈,虽然还是很难入眠,但他知道,只要一觉醒来,或许他的人生就能彻底摆脱掉那些不必要的影子了。   法里斯的婚宴算得上一件大喜事,原本弥修还很贴心地给他和哈尔芙安排了度蜜月的时光,不过二人谁也没有答应,短暂的欢乐过后,神教高层的目光再次放到了神秘的月神身上。   “那个月神……”弥修不屑地笑了笑,“用各种不同的手段,在多个城镇发展自己的信徒,想必是在筹谋着干大事,可惜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刚刚意识到被我们盯上后,就慌慌张张地切断尾巴逃跑了。”   站立于台阶正下方的法里斯低着头:“都怪属下无能,若不是我在雪城打草惊蛇,或许其他同僚已经找到他的踪迹了。”   “敌人狡猾,那也是难免的。”阿贝宽慰道。   “冕下,”无禁往前一步行礼道,“属下和莫斯特在洛城,曾试图接近一名月神部下,结果却被另一人前来灭口,不过属下倒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关于月神的信息。”   月神的部下大部分都是玛洛那种,莫名其妙就对他死忠的人,无禁也看不到他们和月神的过多交集,可月影不同,那是月神真正的身边人。弥修一年多前就体验过流年珠的恐怖,对无禁的话自然相信,马上兴致盎然:“哦?说说看。”   “是。”无禁说道,“所谓月神,本名不详,是罗门城人,跟派出去灭口的月影是旧相识,在罗门城也暗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因为这一切只是在月影身上看到的,所以可能会不全面,属下只知月神自小就很神秘,崇拜月亮,其他的暂未得知。”   这些信息,说有用也有用,可说没用也没有大用,弥修沉思了片刻,不出意外地向阿贝投去了迷茫的眼神。   阿贝沉思过后开口道:“如此说来,这位敌人和神教过往并没有太大关系,应该只是个徒有野心之辈。他为人狡猾谨慎,虽说可以肯定已经逃离了罗门城,但或许也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该派人去看看。”   “属下正有此意,”无禁道,“想要找出月神的下落,流年珠的能力无疑是最佳的选择,属下愿和之前一样,外出找寻月神。”   阿贝微微点头,法里斯看向无禁,眼神中既有骄傲又有些担忧:“只是又要辛苦你了,而且敌人狡猾强大,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是,为神教效力是属下的本分。”无禁低头行礼,避开了法里斯的眼神。   弥修心中还是很开心的,毕竟现在看来阿贝的决策简直完美,无论是流年珠还是异界来客都没有站到神教的对立面,再加上马上又能陪着阿贝周游世界了,他开口时笑脸遮也遮不住:“那就继续之前的行动吧,不过法里斯你可要当心,万一再有个美人救你,哈尔芙可是要生气的。”   法里斯看了哈尔芙一眼,苦笑道:“冕下您就别取笑我了,属下这次一定不负所托。”   看着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无禁深深行礼后就退下了,莫斯特也紧紧跟在他身后离去。   神教军牵来两匹熟悉的黑马后,无禁恍然间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几个月之前,他和莫斯特也是这样,互相提防着从帝城南下。可如今,小马似乎长大了一些,见到他时也多了几分亲昵,至于他和莫斯特……无禁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至少,已经不会充满敌意了。   无禁正在抚摸着马的鬃毛晃神时,就听到了莫斯特的抱怨:“为什么你的马跟你这么亲近,我的还是这样?”   这话已经属于没话找话的范畴了,不过听到莫斯特如此小心翼翼的试探,本就没什么怒意的无禁更不会发火了,翻身上马后直接冲了出去:“少废话。”   望着无禁绝尘而去的背影,莫斯特愣神之后微微一笑,骑上马后奋力追赶。   由于已经打草惊蛇,现如今神教的行动也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在异能的加持下无禁飞速前行,莫斯特可以勉强跟上他,却也只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在沿途的一家驿站休整时,莫斯特忍不住开口了。   “等你?”无禁不屑地看着他,“如今月神还藏着某个犄角旮旯里搞阴谋,你身为神教特使,不想着尽快找出敌人踪迹,反而连赶路都想偷懒?”   莫斯特词穷了,无禁用语言攻击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从来不会这么煞有介事地给他扣帽子,难道无禁很反感他了吗?   看着莫斯特迷茫的眼神,无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干咳了一声道:“况且我看你明明跟得上我的速度,还需要等你吗?”   莫斯特低下头看着靡菲斯,以前他挺痛恨靡菲斯开口拉仇恨连累他,可是莫斯特现在迫切地需要它开口,只要一比较,无禁肯定会觉得还是他好……   靡菲斯似乎是明白了莫斯特的想法,冷哼一声道:“我懒得管你们的破事了,你们两个爱干嘛干嘛,就当没我这个怪物。”   注意到无禁眼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得意后,莫斯特才敢确信无禁没有生气,只是在吓唬他而已,马上脸上就多云转晴:“其实我也能跟上你的速度,只是这么一来我肯定要使用能量,万一昏倒过去岂不是更耽误事?”   “你爱昏不昏,我只告诉你一点,”无禁冷笑了一声,“等你醒来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再看见我。”   莫斯特无言以对,只能强行岔开了话题:“别说了,我请你喝酒吧。”   “我现在既不高兴也不伤心,不需要喝酒。再说了,你有钱吗?”无禁哼了一声。   莫斯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脸色白了,他真的没钱!   这次返回帝城,莫斯特的心情虽然没有像无禁那般起起伏伏波澜壮阔,但也算是一波三折,再加上走的时候匆忙,就把拿钱这件事忘了。   看着无禁戏谑的眼神,莫斯特似乎终于有了种尊严受到伤害的感觉,正色道:“虽然我现在没钱,但假如你想喝酒,我会赚到钱的。”   “你怎么赚钱?”无禁这下子是真好奇了,甭管莫斯特是不是装的,反正这副傻样挺好玩。   莫斯特思索了半天,终于在他有限的人类知识里发掘到了一项比较靠谱的选择:“街头卖艺?”   无禁的神情顿时就变得讳莫如深起来,很想质问靡菲斯一番,你都教了莫斯特什么东西?   “你好歹是神教特使,还卖艺,给神教留点脸面吧!”无禁瞪了他一眼,“再说你能卖什么艺?”   莫斯特一时间也想不出答案,靡菲斯突然插嘴说:“表演接吻啊,他在这一点上自学成才,多多练习后绝对是人中翘楚。”   无禁怒了,一把抓住靡菲斯:“你信不信我把你捏碎了?”   接吻那件事,无禁可不好意思告诉其他人,流年珠知道就够让他郁闷的了,结果现在才意识到,靡菲斯这个畜生肯定也看到了!   靡菲斯乖乖闭嘴了,可莫斯特看着无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有些尴尬地说:“无禁,你捏碎它我也会受伤的,别冲动……”   无禁闻言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和莫斯特几乎已经是脸贴着脸了。   其实无禁倒没有特别尴尬,主要是因为莫斯特那双眸子里的眼神太单纯了,任谁看了也不会浮想联翩。可是话说回来,昨晚亲吻自己的时候,莫斯特似乎也是这种人畜无害的无辜眼神,想到这里,无禁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羞愧。   在驿站其他客人惊异的目光中,无禁面色不善地丢开靡菲斯坐回了位置上,莫斯特也没有再说话,二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   最终,莫斯特率先恢复过来开了口:“你,没什么想说的吗?骂我几句也可以的。”   无禁冷笑了一声:“你要是能听懂人话,我有的是话想对你说,可你这蠢货根本听不懂。”   流年珠无声叹息,无禁怎么又开始攻击了?   莫斯特连笑容都正常了起来:“我确实有很多不懂的东西,你可以教我啊。”   无禁简直无言以对,他和莫斯特之间的争执最终都会转移到“你不懂、你教我”上,简直就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最终无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上路!”   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莫斯特皱起了眉头,起身走了两步说道:“我说过,我不希望你不高兴,如果我做什么事会让你不悦,那我就不做了。可是有很多东西我真的不懂,你不能说给我听吗?”   无禁停下了脚步,无可奈何地回头看了莫斯特一眼,看到那双无辜依旧的眼瞳,无禁满肚子骂人的话顿时烟消云散,只能表情难受地叹了口气:“上路吧。”   莫斯特不明就里地迅速上马,不过接下来的路途,无禁明显放慢了速度。 第三十二章 陷阱   罗门城位于中部靠东的沿海位置,和沙城类似,都算是边陲地带,在五大家族时期也是无人问津的穷乡僻壤,但是世人大多都听说过这座城镇,因为多年之前,上一任神王冕下曾在这里被自己最爱的人打落山崖,这就是著名的罗门城事件。而鲜少有人知道的是,这里也曾是天狐军的秘密总部,不过那三个价值万金的字眼已经是过去式了,塔基尼亚时期心狐战死,天狐军损失惨重,后来就潦倒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只不过这片充满了诡异和荒诞的土地,不久之前居然又出了月神这号人物,可见老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有道理的。   同样是经济不繁荣之地,但罗门城好歹农业渔业发达,此地居民们历来自给自足,也不像凯特城那么混乱,无禁刚刚进入罗门城的时候,还有一种来到世外桃源般的感觉。   此地很少有外来客造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对无禁和莫斯特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二人也并不会在意。   某种程度上来说,莫斯特是那种给棒就哭给糖就笑的人,很单纯,无禁愿意与他齐头并进的行为让他一路上的心情都很轻松,持续到此时此刻也不见消沉:“这个地方好像和咱们去过的那些城镇都不太一样,好像不怎么热闹,但有种能让人沉静下来的魔力。”   无禁看了一眼莫斯特脸上洋溢的笑脸,死活也想不明白他的模样和沉静有什么关系,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别装模作样的感慨了,办正事要紧。”   说罢,无禁带着他走进了罗门城里最好的一家酒馆。   虽然看上去是休闲,实则还真是办正事,毕竟月神留下的遗址又不会跑,还不如去个人多的地方,通过流年珠找寻一番是否还有残党。   毕竟算是最好的酒馆,内部还是挺热闹的,几乎满满当当都是人,满头大汗的伙计好不容易才在角落里为二人找到了一张空桌。   观察的任务自然还是交给无禁,莫斯特只需要看热闹就行了,反正他也爱看。   满屋子里几乎九成以上都是本地的居民,无禁的眼神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眉头既没有舒展,也没有紧皱,看样子是没什么收获。   “如何了?”莫斯特凑到了无禁耳边问道。   无禁推都懒得推他,冷道:“毫无线索,没有和月神有牵扯到人,本地甚至没有任何神教之外的信徒。”   “兔子不吃窝边草,对吧?”莫斯特轻笑。   无禁没有继续和他搭话,而是沉默着思索了起来。由于罗门城地势偏高,再加上城中农田交错,所以本地的住宅区极其分散,并不像其他城镇一样罗列在一起,所以若是有人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的动作,也很难被其他人发现。而且本地人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月神离开时恐怕也不会惊动任何平民,至于说本地守城的神教军,从月影的实力来看,月神想躲开神教军出城也并非难事,或许从开始到结束,他们都隐藏得很好。   可这么一来就有些棘手了,既没露出马脚,也没有留下残党,这就使得流年珠失去了最大的优势,无法通过其他人顺藤摸瓜,看来也只能从月神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找找线索了。   罗门城的街道不适合策马疾行,毫无收获地离开酒馆之后,二人牵着马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无禁依旧在观察着过往的行人,一个也不肯轻易放过,相比较之下莫斯特就显得很不务正业了,一路上都是在好奇地张望,时不时地拉着无禁问东问西。   早就已经不耐烦的无禁终于忍不住了,瞪着莫斯特怒道:“我知道你帮不了我什么,但能不能至少做到别来烦我!?”   说罢,莫斯特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沉了下去,无禁也有些后悔急躁之下说出了这么重的话,可又没办法收回来,只能绷着脸继续往前走。   不过莫斯特马上又笑了起来:“没事,刚刚确实是我太聒噪了,对不起。”   若不是靡菲斯打定主意不去管他,只怕这会儿要把莫斯特骂个狗血淋头。   无禁沉着脸不去看他,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进。   之前从月影身上得知,月神一直以来潜藏的地方很靠东,罗门城的面积也不能算小,所以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才远远看到了一片住宅区。   类似这种小片小片的房屋,他们沿途已经遇到不少了,可月神留下的这片建筑,似乎从外观格局上看都和其他不同,好像整体有些倾斜,不知是工艺不佳还是另有隐情。也是直到此刻无禁才发现,这里应该是罗门城最靠东的住宅区了,再往前就是一片荒地,接着就是靠海岸的山崖。   “这儿的环境还算可以,只可惜被一群心怀鬼胎的人玷污了,进去看看?”   莫斯特一脸和煦的微笑,和往常并没什么什么不同,好像刚刚的事已经被他忘了,看到他这副模样,无禁的心里却有些别扭,闷不作声地点点头后带着莫斯特走进了这片低矮的建筑群。   一看便知,这片楼房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少墙皮已经脱落,露出来的砖石也被风雨打磨的不像样子,很有年代感。一般来说老旧的房屋要么会让人感到温馨,要么就会带着些可怖的模样,但眼前这片建筑不同于普通的老房,无论怎么看都有种诡异感,似乎是将某些毫不相关的元素强行杂糅到了一起的别扭感觉。   这片建筑群里最高的那栋就是月神的居所,不过无禁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就近走入了一间房屋。   屋子里居住过的痕迹还很明显,但空气有些冷清,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来过了,带着咸味的海风吹过,甚至都有些寂寥的感觉。   法里斯暴露,月影死亡,月神果然不可能还傻傻得待在这里。   无禁在屋里仔细地搜索了一番,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甚至连其他神像也没有,完全就是个普通农房。而且屋子虽然显得空荡,但却不凌乱,可见月神带人撤离的时候还是挺云淡风轻的。   一连搜查了几栋房屋都是如此,最终,无禁和莫斯特来到了月神的房屋外。   在外侧观察了片刻,无禁突然有了疑心,扬起风力漂浮到了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建筑群,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重。   莫斯特站在原地没动,抬起头看着无禁:“你发现什么了吗?”   “这些建筑,似乎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法阵……”无禁皱着眉头,“倒像是某种吸收能量的法阵排列,可将屋子建成这样也能有用吗?”   从上空看,这片住宅区建筑的排列并不是整齐的,甚至也不是歪曲的,而是凌乱无序地错落在一起,很是奇怪。而更奇怪的是,无禁在月神那栋房子的顶端,看到了一个浑圆的缺口,明显是人工打造的。   落入地面之后,无禁带着满肚子疑惑走进了这间房屋。   刚一进门,无禁就感到了怪异之处,因为这座建筑要比四周的房屋更高,无禁本以为它有两层甚至三层,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它只有空间很大的一层,像是四道围墙围起来的一般简单粗暴,四面巨大的墙体上刻满了诡异的符号,四个角落里还各自摆放着一尊和洛城神庙内如出一辙的月神雕塑,除此之外整个大房间里唯一的摆设就是一张打坐用的蒲团,正对着顶端的圆形缺口。   “虽然之前并没有类似的场面出现过,但这一看就很不正常。”流年珠沉声道。   莫斯特思索了片刻,说:“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从其他地方来看,月神带人撤离的时候应该并不慌乱,为什么没有把这里处理干净呢?”   无禁明白了莫斯特的意思,眼下的场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诡异,既然月神要躲着神教,为什么在时间宽裕的情况下留下这里的场面?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一阵阵类似磨盘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无禁谨慎地看向四周:“什么动静?”   莫斯特脸色一变:“当心,是能量波动!”   原本细微的声响突然爆发为一阵阵沉重的打击声,二人身后的大门猛然关闭,密密麻麻附带着异能的铁栏杆顺着墙壁砸了下来,将整座建筑封死。   “陷阱吗?”无禁谨慎了起来。   “那些玩意儿是在动吗?”   靡菲斯突然喊了起来,无禁顺势望去,角落里的雕像居然动了起来,它们身上缓缓涤荡出了光纹,渐渐覆盖了表面那层暗淡的石料,紧接着速度猛然加快,几乎是瞬间就从四个角落包围了过来。   莫斯特脸色一冷:“靡菲斯……”   “等等!”无禁利用风系的能量拉住莫斯特暂时脱离了神像们的攻击,“我们选择还不知道这个陷阱里有没有其他攻击方式,你别贸然出手。”   “这是在关心我吗?”莫斯特笑了起来。   无禁继续拉着他谨慎地四处闪躲,同时还抽空冷哼了一声:“我只是懒得背你走罢了!”   就在二人说话的同一时间,四尊雕像身上的亮光变得更为灼目,一道道类似于光箭的能量接连爆发而出。   无禁略有一丝迟疑,不过莫斯特微微一笑后迅速离身道:“你只需要顾着自己闪躲就好,别担心我。”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光箭,无禁爆发出最强的风力,所有光箭都未曾沾染到他分毫,看着同样安然无恙的莫斯特笑道:“别骄傲自满,我可不想一回头又看到靡菲斯脑袋上多了个窟窿。”   好像共同面对伏击的时候,二人之间那种本就不强烈的隔阂,更加薄弱了。   无禁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那些雕像上,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内心的杂乱。他似乎是被上次的情形吓到了,以为莫斯特是个很容易就会受伤的家伙,可是实际上呢?   或许人家根本不会拖他后腿,现在最重要的,是优先解决这些诡异的雕像。   无禁迅速在掌心之中汇聚能量,可是没等到他出手,雕像的身上就再次爆发出了亮光,刺眼的光芒彼此闪耀着互相遮挡,无禁只能看到一片白茫,却能敏锐地感觉到更多的能量波动。   他的感应没错,随着接连爆发的亮光,更多的光箭从雕像体内爆射而出,而且和刚刚不同,数量极多且杂乱无章的光箭充斥了整个诺大的厅堂。   慌乱之中无禁只能伸出手,勉强将风力转换为护盾,可他的手却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了,紧接着,他整个人都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莫斯特也帮他遮住了一些亮光,无禁勉强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眸。   “或许我真的帮不了你太多,但我会拼尽全力来保护你。”   看着莫斯特的身躯在光箭之中不断地绽放出伤口,无禁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恐慌猛然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不过莫斯特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收敛,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一瞬间,无禁那颗心又没有来由地放松了起来,轻声道:“你非要一次次提醒我,自己是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废物吗?”   莫斯特笑了笑,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可他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那……等我昏倒之后,你愿意保护我吗?”   无禁缓缓闭上眼,没有答应,也没说不会。   难得莫斯特居然明白了无禁的意思,放下无禁后猛然漂浮到了空中,靡菲斯在他的示意下猛然张开嘴巴,所有光箭都被迫改变了飞行轨迹,一股脑儿地往它的嘴巴里钻去,被它悉数吸收。而且还远不止如此,那些雕像,包括四周困住他们的牢笼,本身都被注满了能量,现在统统被靡菲斯吞吃入腹。   莫斯特感觉到体内的能量越来越充沛,而四周那耀眼的光晕早已止息,原本坚固的栏杆变得黯淡无光,雕像也跟失去了动力一般顿在了原地,最终轰然倒塌,变为了满地的废料。   四周那狂风暴雨般的能量终于彻底消失,等无禁再次睁开双眼时,莫斯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看不到任何伤口。   莫斯特满脸微笑地向他走来,结果走到半路突然身形一晃,无禁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过马上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心里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莫斯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明明只是单纯地吸收能量而已,一点也没有使用,为什么还是会昏倒?不过他真正担心的也不是自己,而是万一还有危险,无禁怎么办?   可即使他不想昏过去也无济于事,脑子里越来越昏沉,最终莫斯特还是失去了意识。   看着躺在地上的莫斯特,无禁一言不发,最终还是流年珠忍不住开口说:“你还不离开吗?”   “懒得背他了。”说完,无禁就随意地坐在了地上,继续打量起四周。   无禁并不是真的不愿意背他,只是他现在心乱如麻,什么也不想做,也懒得再动,索性先在这片安静的角落里缓一缓。   流年珠也没有故意挑起无禁不想谈的话题,而是说道:“看来那个月神还是留了一手啊,刚刚那些雕像体内隐藏着很大的能量,四周的壁垒也很坚固,若非是莫斯特这样的人,神教其他人找到这里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无禁用一颗杂乱的心思索了片刻:“月神为什么会留下这些?他确信神教能搜查到这里吗?”   流年珠道:“看得出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或许是习惯使然吧。”   这倒也能解释得通,可无禁还是认为不是这样,毕竟月神一直以来都是谨慎而神秘的,好似巴不得整个世界谁也看不到他,确实不像会如此大动干戈留下这么夸张的陷阱。   不过,从四周那一片狼藉里也很难再发现什么了,那些密集的栏杆早已是歪歪扭扭的,化成废料的雕像也不可能再重新组合起来,想离开的话,无禁随时都能走人,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静默地席地而坐,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还在昏迷的莫斯特身上。   “你知道吗?”流年珠突然笑了起来,“要是换成别的任何人,整天被你嫌弃来嫌弃去,句句还都是冷嘲热讽,早就走了,更不可能会一次次救你。”   无禁习惯性地冷笑了一下:“啊,我知道,所以他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缺心眼。”   流年珠继续笑道:“人类的感情,历来都是最复杂的问题,我知道你不爱听到那个名字,但是暂且忍忍吧……就拿百晓来说,对他而言似乎没什么事情比向神教复仇更重要,他把身边的一切都当做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可说实话,皮亚斯死的时候,他内心的失落和伤痛,恐怕不亚于亲眼看着凯特城在自己面前燃烧。”   提及百晓,无禁的脸色果然更不好看了:“你提他干什么?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只是想说,”流年珠缓缓道,“并不是你知道的越多,面对感情的时候就能越游刃有余。一个人很难搞明白自己那颗心的真实,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无助的。”   “你收了莫斯特什么好处?”无禁叹了一口气。   “分文未取,”流年珠笑了起来,“我只是看够了那些错失彼此的故事罢了。不过我也不会教你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你心里对他究竟是什么看法?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   “闭嘴,流年。”   无禁冷冷地打断了流年珠的喋喋不休,流年珠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马上就不再言语了。   可再次看到莫斯特的时候,无禁心里的那团无名之火就蔫了。   其实理智地来看,感情问题真的没必要上纲上线,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和谁在一起,他遇到了法里斯,无论自己心中对他的好感是基于什么理由,好感就是好感,但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后来他遇上了莫斯特,还是如此,有好感就是有好感,喜欢就是喜欢,仅此而已。   但是,面对感情的时候,谁又能这么理智呢?无禁看着昏睡中的莫斯特,一直呆坐着。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去,无禁才缓缓起身,活动了一番酸困的筋骨打算走人时,四周却突然亮了起来。   无禁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最终抬起头,透过正上方的圆形缺口,他看到了皎洁的明月。 第三十三章 追截   “不对劲。”流年珠的想法和无禁如出一辙。   无禁仰头看着明亮的月光,缓缓道:“看来,这个缺口的作用就在于此,你觉得,月神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月神呢?”   流年珠想了想:“你认为,他一直通过某些方式,从月光里吸取能量?古往今来这样的传说也有不少,虽然听上去像是无稽之谈,不过结合这里的环境不难看出,或许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一轮明月,也不至于将整个厅堂照亮,无禁低下头环顾四周,又发现了不少端倪,尤其是四个角落,也就是四尊雕像原本的位置,各位明亮。   “这房子里绝对藏着某些法阵,甚至这群建筑本身就组成了一个巨型法阵,”无禁冷道,“月光从顶部照入,我们所站的位置本该是最明亮的,可是你看,四个角落也吸收了许多亮光,明显是被法阵转换了。这五个点彼此相连之后,或许能将某些自然能量化为己用。”   若是这么一来,刚刚那个问题也能说得通了,四尊雕像并不是月神故意留下的陷阱,之所以它们蕴含的能量惊人,或许只是在他日复一日吸收月光能量时附带在上方的残留,后来索性当做了看家护院的东西。   无禁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的蒲团,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每天夜里,月神都会坐在上方,从照耀而入的月光中吸收能量,而那些没有被他直接吸收的月光散落屋内,被四个角落里的雕像吸收后再次传送到了他的身上……这种场景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假如真的有效果,只怕那位月神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无禁冷笑了一声:“自以为实力高强,用尽手段拉拢民心,妄图取代神教吗?真是可笑,百晓的下场没让这群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教训吗?”   流年珠忍不住在心里为百晓喊冤,这事跟人家有什么关系,何必再鞭尸呢……   可流年珠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岔开话题道:“没想到,莫名其妙留在这里后还真的有新发现,这也算是难得的线索了。”   无禁缓缓点头,突然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住眼中的激动问道:“应该没有什么法阵,能让房子如同活物一般蠕动吧?”   流年珠道:“咱们脑子里的东西一样,据你我所知,并没有这种东西。”   无禁点点头,继续看着头顶的缺口:“所以这个缺口是死的,并不会移动,也就是说月神并不可能吸收一整晚的月光。”   “或许他的异能有某些我们还不知道限制,没准儿他只能吸收从这个缺口里照射下来的月光,所以这间屋子才看上去有些倾斜,这个角度,能保持最长时间的月光照射。”流年珠说道。   无禁突然冷笑了起来:“在其他地区,即使这么做也是无用的,只有在罗门城这种地理位置特殊的地方,房屋倾斜才有可能满足月光长时间停留的条件。你觉得,现如今的月神会停止这种修炼方式吗?”   流年珠知道了无禁真正的想法,顿时就笑了起来:“无禁,你可太聪明了。”   正常来说,怀揣野心的月神当然不可能停止提高实力的方式,也就是说他如今的藏身之地,一定能满足和罗门城一致的条件,要极其靠东。否则在其他地区的话,无论他再怎么倾斜房屋,月光在同一角度照射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会大大影响他实力的提升。而整张地图上,最靠东的城镇一共有两座,一座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罗门城,而另一座就是东南角的塔伊尔城。   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让他们分析出了月神的藏身之处。   流年珠满意地一笑:“果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不过这话可不能让莫斯特听到了,我怕他打我。”   无禁没想到流年珠在夸赞他的时候还不忘损他一句,冷道:“别废话了,准备前往塔伊尔城,揪出那些藏头露尾的耗子!”   此次出行,法里斯按照惯例,也派出了一部分心腹暗中跟随无禁,以备不时之需,无禁命令一部分人赶回帝城求援之后,带着剩下的人南下,直奔塔伊尔城而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入马车里后,莫斯特慢慢悠悠地清醒了过来,不出意外地在车窗边看到了正往外眺望的无禁。   和上次不同,无禁的眉眼间没有担忧,可尽管知道莫斯特醒了过来,但无禁还是没看他一眼,继续盯着窗外的荒野景色。   莫斯特笑了笑没说话,懒洋洋地在榻上撑起身体坐好,盯着无禁的侧脸看了起来。   按理来说,他和无禁本不是一个物种,应该不会觉得无禁好看,可事实证明莫斯特的审美和大部分人类还是很相近的,从他变出来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以前莫斯特只是觉得无禁的性格很吸引他,自己想和他相处,后来渐渐的,对他心生好感,不希望那张脸上出现诸如悲伤一类的神情,而现在……   他们两个难得有这样既沉寂又不尴尬的时刻,没有多嘴多舌的流年珠和靡菲斯,无禁没有生气,也没有悲伤,莫斯特能安安静静地,好好欣赏那张脸。   原谅他对人类文化还是了解有限,莫斯特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无禁,只觉得那张脸很养眼,很漂亮。   或许是莫斯特的眼神太直白了,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无禁缓缓转过头,语气无比的漫不经心:“醒了?”   莫斯特脸上立刻洋溢出更为灿烂的笑容:“醒了。咱们这是去哪儿,又有谁要举办婚宴了吗?”   说实话,莫斯特这句话还有些试探的成分,他想看看无禁会不会因为这个继续骂他,也好为之后的行为指出思路。无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懒得去想,想到法里斯也没有之前那么伤心断肠了,看了莫斯特一眼后说:“你还是闭嘴的样子更顺眼。”   虽然无禁的语气还是带着些火药味,但已经比莫斯特设想的好多了,他轻轻一笑道:“只是眼前的画面和上一次醒来时很像,顺嘴一说而已,咱们已经离开罗门城了吗,要去哪儿?”   以往,若是莫斯特在无禁生气后继续连珠炮似的发问,一定会迎接更为刺耳的怒骂,不过这次无禁似乎根本没生气,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我猜测到月神极有可能藏身在塔伊尔城,咱们去要他的命。”   “哦……”莫斯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总感觉,我每次昏倒后都错过了很多。”   “嗯。”无禁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下子,轮到莫斯特有些不淡定了。他毕竟是个半路才开了智的异界怪物,此时此刻,有些摸不准无禁的心思。无禁看上去不像是生气,但也不像是没生气,让莫斯特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看着莫斯特的傻样,无禁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他最初被流年珠附身的时候,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那种像是要把他撕裂一般的痛苦持续了很久很久,慢慢的他才习惯这种感觉,而最近,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无禁居然久违地感受到了脑子快要爆炸的痛苦,月神,法里斯,莫斯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砌在他的脑子里,像是要联合起来把他的脑汁熬干。不过现在,无禁突然之间就轻松了,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只是看到莫斯特蠢乎乎的模样,他很开心而已。   看到无禁脸上的笑容,莫斯特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笑道:“我觉得你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以后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了。”   无禁切了一声:“我生不生气还不是你说了算?你若还是和之前一样天天气我,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不会说话,有时候惹你生气我也不自知,不过……”莫斯特微微一笑,“至少我能保证,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靡菲斯听得都快吐了,发出一阵阵冷哼,流年珠也忍不住开口笑道:“莫斯特,你挺会说的嘛,之前一直都在装疯卖傻吗?”   意识到马车里还有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后,无禁的神情有些尴尬,莫斯特拍了靡菲斯一巴掌,学着无禁平时的语气说:“闭嘴。”   “你打我干什么?行,我不发出声音了!”靡菲斯怒吼着。   流年珠看到前车之鉴,马上就不再开口了,无禁轻轻哼了一声,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似乎又要去外边吹风了。   莫斯特连忙说道:“无禁,你应该一晚上都没躺下吧,要不要来休息一会儿?”   说着,莫斯特缩到了角落里,给无禁让出了一大片地方。   无禁肯答应才是出了邪呢,转身就要往车外走,结果身后传里莫斯特慌里慌张跑下床的动静,下一刻,无禁的手就被他拉住了。   回过头,无禁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莫斯特笑着将无禁拉了榻旁,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强行按坐了下去:“我刚刚开玩笑的,这地方当然是要单独留给你的。”   无禁挑挑眉头,满脸都写着不信。   莫斯特笑道:“你都干坐一晚上了,躺一躺舒服,现在换我坐在那里。”   说完莫斯特就收回了自己的爪子,一脸乖巧地慢慢后退,最终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无禁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我睡觉浅,你别发出声音,最好一动别动,不然我被吵醒会难过的。”   莫斯特微笑着点点头,还真就一言不发了。   躺在还有些温热的榻上,无禁开始闭目养神,其实他现在并没有睡意,而且他打心底认为莫斯特一定会扰乱他的清梦,可是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生,莫斯特就跟消失了一般没发出任何动静。   直到无禁狐疑地睁开眼,看到莫斯特还坐在原位,一脸微笑地注视着他。   意识到自己也跟着嘴角上翘后,无禁干咳了一声重新闭上眼,没过多久就真的有了些睡意。   躺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看不透的怪物眼皮子底下,若是之前,无禁绝对无法接受这种心跳挑战,可现在,很多事物已经变了。   听着无禁的呼吸声逐渐沉稳,莫斯特还是一动不动,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的睡颜。恐怕无禁看到过的最多的画面,就是昏睡着的莫斯特,可莫斯特看着他入眠,这幅画面却很少见,之前在洛城的店铺里倒有几次,不过这会儿的心境嘛,自然是和当初不同的。   “莫斯特……莫斯特!”   莫斯特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无禁说梦话了,结果无禁的嘴皮子动也没动,那个声音继续说着:“是我啊,流年珠。”   莫斯特疑惑了,原来无禁和他不一样,睡着的时候流年珠居然是清醒的!不过这也再次证明了流年珠对无禁没有恶意,否则想抢夺他的身体简直不要太简单,他们俩天天都得打架。   震惊过后莫斯特马上压低声音说:“你别说话,别把无禁吵醒了……”   “他没那么金贵,”流年珠不屑道,随即又换了口吻,“我问问你,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无禁啊?”   莫斯特眨着无辜的眼睛:“是啊。”   或许是没想到这人如此不加遮掩,流年珠反而有些不乐意了:“你又不知道人类真正的感情,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   “在我看来,这种东西不存在知不知道这一说吧?”莫斯特小声笑了起来,“我想和他在一起,不想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流年珠沉默了片刻,心中所想和无禁一样:靡菲斯都教了他什么?   顿了顿,流年珠又道:“算了算了,我不是专程来跟你较劲的,我就提醒你一点,胜利就在眼前了。”   莫斯特这会儿不傻了,眼睛都笑弯了:“真的吗?”   流年珠不无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说得还会有假吗?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我在无禁面前说话可是很有分量的,所以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莫斯特一脸无辜:“可是我没有钱。”   “……谁管你要钱了?你懂得倒还不少!”流年珠激动了起来,然后又赶紧压低了声音,“我只是想说,我和无禁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愿意相信你,真的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你必须好好对待他,否则我可不会饶了你。你别以为自己是异界之王很了不起,无禁人家也是人中翘楚,配你绰绰有余。”   若是无禁听到这些,只怕感动之余,就要让流年珠滚出他的身体了,这不是吃里扒外吗?但莫斯特听完这番话后,却缓缓收敛起了笑意。   “怎么,这就打退堂鼓了?”流年珠冷哼道。   “不是,”莫斯特摇摇头,重新浮现出笑容,“我只是为无禁感到高兴,你确实是他最好的朋友。至于你说的那些也不算什么问题,我肯定会好好对待无禁的。”   “你也别再说什么他是异界之王了,我们异界没有这种玩意儿。”靡菲斯也开始帮腔。   流年珠满意地嗯了一声:“不错,我会好好看着你的,向我证明你所言非虚吧。”   莫斯特和靡菲斯都不清楚,刚刚的经历可以被称之为见家长,流年珠闭嘴之后,他们两个也恢复了之前的沉默,乘坐在马车上继续南下。   看着无禁熟睡的脸庞,莫斯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他没想到,还没有来多久,就能体会到人类最美好的感情。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还是会和无禁宛如此刻这般,将足迹遍布每一座城镇。   无禁这一觉,踏踏实实地睡到了天黑,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间看到莫斯特似乎还保持着自己睡着之前的姿势,好像自己只是小憩了片刻,只不过车外的黑暗可不是假象。   “醒了?”莫斯特笑着问道。   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的无禁没有意识到,莫斯特的语气和他早上如出一辙,无禁轻轻揉了揉眼睛:“嗯……什么时候了?”   莫斯特看了窗外一眼:“我也不知道,不过天刚黑没多久。”   无禁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盯着他腰身的轮廓线,莫斯特就有些挪不开眼睛了,直到无禁的脸色又快要冷下去的时候,他才咳嗽了一声说:“不久前有神教军来了一趟,给了些干粮,你要吃吗?”   无禁咬牙忍住了笑,莫斯特的表达方式确实有些问题,就刚刚那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是被神教军扣留了呢。   “没胃口。”无禁摆了摆手。   莫斯特提着一袋干粮,兴冲冲地坐在了榻上:“吃吧,人类不吃东西会难受的。”   无禁推了他一把,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疑似打情骂俏,所以当莫斯特契而不舍地又一次将食物递到他面前的时候,无禁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接了过来。   莫斯特轻轻一笑,拿出一块干粮陪着无禁吃:“虽然这东西的味道确实不好,但奔波在外,你就忍忍吧。”   本来无禁都快把干粮塞进嘴里了,结果听到莫斯特的话后,又把手迟疑地放了下来。   倒不是说莫斯特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无禁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总不会是他睡着时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意识到无禁有些狐疑后,流年珠立即开口岔开了他的心思:“月神极有可能就在塔伊尔城,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入城后一定要万分谨慎。”   无禁点点头,继而冷哼了一声:“不敢和神教正面作对,想来他也没什么本事。”   “还是小心为好。”莫斯特微笑着,又塞给无禁一块干粮。   看着手里的两块干粮,无禁有些懵,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很诡异…… 第三十四章 遭遇   塔伊尔城位于大陆的最东南角,与西恩城一样,属于港口城市。但不同的是,西南地区人多城多,交通多以陆路为主,而东南地区则更加依赖海运,所以相比较起来,塔伊尔城可比西恩城要富饶不少。尽管这里曾是叛军造反的地点,也曾被愤怒的弥修下令屠过城,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如今的塔伊尔城民众也称得上是安居乐业。   进入塔伊尔城大门时,莫斯特就被那特殊的城墙吸引了好奇心,城门四周连绵而出的城墙并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由大小不一的圆石堆砌而成。若说美观倒还真有几分美观,可用作守卫城镇,就有些玩闹了。   在莫斯特问出口前,无禁就习惯性地解释道:“塔伊尔城先后被叛军攻占过很长时间,也算是久经战火,新任城主为了恢复生机,并没有大力修建城防,并且以这种形式彰显塔伊尔开放的态度。虽说最开始的时候为人诟病,但如今是和平年代,这种行为其实也无太大不妥。”   “其实也算是为了表现给弥修看吧,”流年珠笑了笑接茬儿道,“本地人以为神王冕下依旧对塔伊尔城心怀芥蒂,索性就大大方方地将整座城暴露在铠甲之外,意思是,倘若日后塔伊尔城再起祸端,神教可以将他们轻松消灭。”   靡菲斯冷哼一声:“人类就是多事。”   “我倒觉得这么做没有问题,“莫斯特笑了笑,“坦诚相待总是好的。”   无禁也跟着翘起了嘴角,不过笑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严肃了起来:“现在还不是闲聊的时候,要先找到月神的踪迹。”   “怎么找?”莫斯特不出意外地发问了。   流年珠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们自有办法。”   走在塔伊尔城的街道上,莫斯特明显感觉出了这里和外地的不同,繁荣程度自然是比不上福光城或是帝城,但远超洛城、凯特城之流,而且相比较之下,这里建筑是在烈火之后重新矗立起来的,整体看上去很是干净整齐,似乎由内而外散发着勃勃生机,二人沿途看到的都是轻松愉悦。   莫斯特边走边说:“我喜欢这里,这么漂亮的地方不该被月神那样的人占据。”   正在观察过往行人的无禁轻笑了起来:“我们之所以来,就是为了带他的命走。”   月神在罗门城留下了重要的线索,无禁坚信自己的想法不会出错,想要找到月神,只要来到塔伊尔城最东边的建筑群就可以了。可是这里并不是罗门城,越往东走居然越热闹,渐渐的,无禁脸上的自信就收敛了下去。   来到塔伊尔城的最东侧,看着港口上来来往往的熙攘人群,无禁和莫斯特都沉默了。   靡菲斯忍不住开口嘲笑:“无禁,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就喜欢看自以为是的人类打脸。”   无禁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却有些泄气,塔伊尔城要远比罗门城繁华,而且越靠近海边就越热闹,不存在那种僻静的地方,难道是自己想当然了?   “未必。”流年珠突然轻笑了一声。   无禁向远处眺望,海天相交的地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小黑点,像是小岛,又像是别的什么事物。   莫斯特的眼神也不错,顺着无禁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笑问道:“那是什么?”   若是别人,肯定要向附近的人打探,不过无禁显然不需要这么做,随随便便在港口工人的身上看了几眼,无禁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脸上也重新绽放出了笑容。   “那是塔伊尔整座城里最大的货船,比常见的船只要大上三五倍,前不久被一群神神秘秘的家伙买走了。”无禁看向莫斯特说道,“船上本身就有货舱,只需要稍加修整,也能类似于倾斜的房屋。”   流年珠也赞成道:“而且行驶到海上之后,恐怕吸收月光的效果会更好,假如我是月神的话,一定也会这么做。”   莫斯特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月神把自己的新家搬到了海上?”   “可以这么理解,哎……”无禁说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这样,就比他想象的要麻烦了,因为大船飘在毫无遮拦的海上,无论他们怎么接近肯定都会被发现。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要做出选择,是想办法靠近,还是等神教的援军到了再行动?   流年珠道:“恐怕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那艘船一直在往东移送。”   无禁眉头一皱看了过去,流年珠说的没错,船只的轮廓看上去比刚刚更小了。   这片海域无边无际,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等到神教派人赶到,恐怕月神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到时候如何在这无垠的海面上找到他?   “想办法靠近过去,不能让他跑了。”无禁立即作出了决定。   莫斯特难得帮他出谋划策了一回:“可是想要靠近,要么用异能,要么靠船,对方那么谨慎一定会发觉的。我们倒不用怕,只是这么一来,想要抓到月神就更难了。”   整个港口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似乎只有他们两个在发愁。   眼看着海天相交那条线上的黑点越来越小,流年珠终于开口了:“我倒有个好办法。”   其实无禁也想到了,只是他迟疑着没有开口的原因在于,他不知道凭着自己和莫斯特,能不能打败那个月神。   “什么方法?”莫斯特没想那么多,直接问出了口。   流年珠没有回答,而是笑着说道:“有莫斯特在,你不需要纠结那么多吧?”   看了看莫斯特那不解的目光,无禁轻轻笑了出来,是啊,有莫斯特在,什么样的敌人是对付不了的呢?或许,自己要学会信赖他。   “走吧,”无禁不再迟疑,“去会会那位月神。”   今日的天色不算晴朗,但也没有狂风骤雨,海面上深蓝色的波涛似乎只是在应付似的,不疾不徐地涌动着。这片海面乍看之下和平时别无二致,可若是留心观察就能发现有几分诡异的不同,时不时有细小的浪花从海面之下涌起,轻轻打乱了洋流原本那有规则的起伏。   而导致这种诡异的原因嘛……   一片漆黑之中,无禁拉着莫斯特的手,二人外围极速流动着一圈风力,将海水牢牢地隔绝在外,不紧不慢地往船只的方向行进。   流年珠和无禁想出来的办法是一样的,就像现在这样,利用风系在能量包笼着他们在海面之下前进,这样不会被月神的人发觉。至于说他们两个的手为什么拉在一起,无禁很想给自己一个嘴巴,都怪他闲着没事问了莫斯特一句能不能在气流上保持平衡,而莫斯特也很机智地做出了正确选择,拉着无禁的小手,站在飞速流转的气流之上。   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二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全世界只剩下气流冲破海浪的声响,但无禁还是有一种错觉,莫斯特的手似乎越来越用力了?   “你怎么不说话?”   黑暗中的莫斯特开口了,可能是由于气流的关系,回音有些沉闷,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砸在无禁的心上。无禁莫名感觉嗓子有些发干,强自冷漠道:“闭嘴,小心别被发现了。”   这话就太胡扯了,他们距离月神的大船还有很远,哪怕对方一直在静心聆听海底的声音,他们也不可能暴露。   但莫斯特显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较劲,虽然他无法用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此刻的心境,但总归是高兴的,闭嘴不言后默默感受着掌心传来到温热。   而无禁,他却感觉自己那只手上似乎拉扯着千斤重担,正牵连着他一头栽进某个不知名的深渊,无禁很想质问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知道即使放手莫斯特也不会有事,为什么还不撒开?   可无论他心里如何咆哮,但那只是就跟不听他使唤了一般,死活就是不动,甚至还出于紧张,用力捏了莫斯特一把。   无禁敏锐地感觉到莫斯特看向他的目光,也听到了莫斯特那沉闷的笑声,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僵硬的身体也一动不动。   失去了视觉,和一个人紧紧站在一起,听着他的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热……无禁再怎么知晓一切,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自己哪儿哪儿都不痛快。可若硬要他做出评价,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不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月神那艘船的行进速度并不快,慢慢的无禁和莫斯特就靠近了船只底部,这段新奇的旅程也告一段落了。   正事摆到了面前,无禁这才重新严肃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船上有多少人,所以我们要尽量不暴露,不能给月神提前察觉到。”   莫斯特微笑着点点头,虽然说不管出现多少人都是给他送菜的,但能不打草惊蛇自然是最好的,万一月神有什么常人所不知道的杀手锏呢?   在无禁的控制下,包裹着他们二人的风球缓缓上升,最终从海面上露出了头,正好紧贴着船身的一侧。   这艘船确实大,由于距离很近,无禁抬起头后居然看不到顶部,侧头看了莫斯特一眼后,二人同时拉着船身跃了上去。   这场追逐下来,在海雾的笼罩中他们已经看不到塔伊尔城的港口了,神教的人显然不可能追到这片位置的海域,或许消灭月神的重担,真的压在他们两个的肩上了。   爬上甲板的时候无禁还特地先观察了一阵,确定没有人后才拉着莫斯特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莫斯特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他问东问西,他只能把一肚子的问题憋在肚子里,站立于甲板上好奇地四下张望。   无禁也在变得强劲的海风中观察起来,诺大的甲板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不远处的船舱不出意外地已经被重新修建了,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和月神在罗门城的房屋风格一致,无禁不用看都能知道,顶部肯定也被开了个大洞。   “月神不是该在船上留很多守卫才对吗?”莫斯特轻声问道,“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大船已然行驶至深海区,四周海雾愈发弥漫,空荡荡的甲板上了无生机,四周除了海浪声之外什么动静也没有,无禁和莫斯特二人似乎只是站在一艘保存较好的船只遗骸上。   “我感受不到任何能量,对方显然很擅长隐藏,”无禁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歪扭着的货舱,“说不定在我们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就在无禁迟疑着要不要靠近看看的时候,突然从货舱里爆发而出一道强劲的能量,看来他的猜想没错,有人潜伏在船舱里。在无禁做出反应之前,莫斯特就一把抱住了他跃入了半空,横荡而出的能量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摧毁了大半个甲板,在船身剧烈晃动的同时,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稳稳当当地从货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却从眸子里散发出逼人的寒光,他长袍的前襟上还绣着一轮弯月,不难猜测出他的身份。尽管男子刚刚出手既凌厉又果断,可看到两个不速之客之后,他的神情也没有丝毫慌乱。   空中的莫斯特微微皱起眉头,因为连他自己都能感受出来,男子体内所蕴含的可怕能量,而无禁看到男子后反而不屑地笑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应当能猜到我们的身份,”无禁继续冷笑着,“你慌慌张张地从罗门城逃跑,不就是为了躲避我们的追杀吗,月隐?”   无禁在男子身上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他正是那个伪装成月神的凡人,月隐。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月隐眉头微皱,不过语气还是十分平和:“神教果然高手如云,居然真的能找到我的行踪,不过你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找我?哼,自寻死路。”   虽然男子体内的能量惊人,但莫斯特有些无法相信,他们追了大半个世界想要找到的月神,居然只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看到你,不由得让我想起了神教之前的敌人,百晓,”无禁冷笑着说,“他胆敢和神教做对,也无外乎是内心的仇恨在支撑着他,而你呢?自以为自己实力超群,就妄图取代神教?可笑至极。”   “神教能成为统治者,无非是因为你们实力强劲而已,凡人敢自称为神王才是真正的可笑。但我和你们不同,我是受到月亮赐福的人,我才应该凌驾于一切之上。看看吧,所有人都会对我顶礼膜拜,你们要么加入他们,要么在我的神力之下化为飞灰。”   月隐的话刚刚落音,身后那歪歪扭扭的货舱里就慢步走出来了数十个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热诚的模样。看到这一幕后无禁意识到了某些异样,连忙又从眼中泛出了几道紫光,最后,他的心慢慢提了起来。   莫斯特刚想问无禁,流年珠就焦灼地开口了:“快!用全力杀了他,绝不能等到天黑!”   月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道:“看来你们真的知道很多!”   莫斯特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也不会拒绝,慢慢放开无禁后便冲向了月神一众,而无禁却漂浮在空中没有出手,眼神严肃,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无禁刚刚看到了月神最可怕的能力,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没有多少交集玛洛却也愿意为月隐做那些事,为什么只需要一道命令就愿意直接赴死,为什么突然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恐慌万分。这些问题都有了答案,所以无禁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不敢确保自己不会中招。   莫斯特并没有一上来就让靡菲斯出手,万一突然昏倒怎么办?所以他只是汇聚出自己体内的能量,从不同的角度攻向月隐。   可是月隐身后的那些人迅速冲到了他身前,面无表情地为月隐挡下了莫斯特的所有攻击,月隐趁机爆发出银白色的亮光,光芒漂浮到空中汇聚为一体后轰然炸裂,瞬间就吞噬了莫斯特。   这一招看上去和月影的银月之爆有些类似,可威力绝不能同日而语,距离不算近的无禁都能从中感受到剧烈的波动。   没有多想,无禁直接喊道:“莫斯特,直接用全力杀了他!”   事实证明还是无禁说话管用,月隐那原本爆裂开来的能量突然再次极速流淌起来,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莫斯特胸口的靡菲斯已经长大了嘴,那些能量被它全数吸收到了嘴里。   而且远不止于此,月隐,包括月隐身边的部下,他们的能量也被靡菲斯缓缓吞噬着。   月隐一去不回,神教突然找上了门,对方又在强行吸收自己的能量,对月隐来说似乎坏事一件接着一件,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你们觉得这点程度,就能打败真正的神吗?”   月隐身后的货舱突然炸裂,四尊和罗门城里如出一辙的雕像漂浮到了空中,身上无一例外都充盈着能量。   虽然雕像上的能量也在被靡菲斯吸收着,但它们所蕴含的能量十分可观,被吸收的同时,也在源源不断地传送到月隐的体内。或许这么耗下去月隐也不会有好结果,但是短时间内,雕像、月隐和靡菲斯三方之间保持住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月隐体内的能量一直保持在满溢的状态。   无禁猛然握紧了拳头,他没想到还有这么恐怖的对手,居然能在莫斯特面前有一战之力,而经过上次的事,无禁已经知道莫斯特并不是真正无敌的,假如靡菲斯被能量所伤,那他也会被牵连到。   似乎是即将印证无禁的不安,下一刻,威力惊人的银色球体被月隐升到了船只上空。 第三十五章 心蚀   “别靠近他!”   看到莫斯特被夺目的光芒笼罩,无禁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却被流年珠一嗓子狠狠震在了原地。   无禁死死咬牙,流年珠放缓了一些语气:“别过去,这点攻击奈何不了莫斯特的,反倒是你,万一贸然接近被月神得手,那莫斯特就真的没办法赢了!”   无禁也看到了月隐的过往,道理他当然懂,可难道他就只能站着不动眼睁睁看着吗?   银色的光球爆炸之后,莫斯特陷入了那团混乱能量的中心,巨大的冲击将无禁也逼退了好远,可他一直紧绷着表情,盯着莫斯特的方向不放。   能量的波纹渐渐平息,莫斯特残破的身躯倒在了同样满是疮痍的甲板上,月隐默默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体,能量似乎没有在被继续吞噬,看样子是成功解决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敌人。   无禁的心也猛然揪了一下,可当他看到莫斯特胸口的靡菲斯安然无恙后,又大大松了口气。好在对方并不知道莫斯特的软肋在哪儿,而靡菲斯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受伤的。   月隐刚刚挂起阴鸷的冷笑,结果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因为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过于匪夷所思了。   莫斯特微微睁开眼睛,残破的身躯漂浮到了半空,紧接着原本被能量摧毁的身体开始迅速复原,和当初一样,几乎是眨眼之间,完好无损的莫斯特微笑着出现在了月隐面前,而那种能量被剥夺的诡异感,也再次涌入了他的身体。   月隐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几分慌乱,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甚至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不死不灭,无视他的异能,甚至能剥夺他的能量,这种人真的存在吗?   月隐感到体内能量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若不是身后那些雕像在源源不断地为他补充异能,只怕他早就力竭而死了。   “人类的力量,在我们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啊。”靡菲斯冷笑着嘲讽道。   莫斯特的脸上也挂着笑意,不过他心里可没有靡菲斯那么自得,由于担心再次突然昏倒,于是莫斯特打算速战速决,将吸收的的能量全部汇聚到了手上,同时从自身体内往外散发着黑雾,意图阻止月隐的撤退道路。   月隐迅速打量了一圈自己那些已经倒地不起的手下,心一横,再次爆发出更快闪耀的银光:“我是月神,不会败给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的!”   月隐的动作比莫斯特更快,在他出手之前就已经引爆了银光,剧烈的震动甚至使得船只都在变得汹涌的海面上来回摇晃,足可见这一招的威力。   莫斯特没有多想,立刻转身来到了无禁面前,为他拦下了澎湃的能量。他能确保自己面对如此强大的能量也能平安无事,但却无法瞬间吸收,无法确保无禁的安危,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无禁。   然而,无禁在感动之余,却也想大骂莫斯特一通,因为他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将弱点暴露给了月隐。   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坚实背影,无禁也确实骂不出口,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靡菲斯几乎将嘴张到了极限,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让它无比餍足,但它毕竟无法同时吸收全部,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之中,莫斯特的身体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复原,他始终都挡在无禁身前,一步也没有离开。   莫斯特突然笑道:“你不要叹息,我不疼。”   “可你马上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月隐突然冷哼了一声,“虽然不知为何我的能力无法对你生效,但他也是如此吗?”   莫斯特微微转过头:“他在说什么?”   无禁面色冷峻:“我通过流年珠看到了,他有控制人心智的原因,虽然无法对你生效,但他接下来恐怕会对我这么做……我要先离开,不然会连累你的。”   月城的主教也好,洛城的玛洛也罢,他们和月隐的交集少得可怜,却对他无比忠诚,只是因为月隐用异能控制了他们的心智罢了,倘若他同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无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中招,所以刚刚才不敢贸然上前。可是现在,莫斯特保护无禁的行为,相当于告诉了月隐自己很在乎无禁,那么月隐接下来一定会针对无禁的。   莫斯特愣了愣之后立刻点头:“好,这里就交给我了。不过你之后记得回来找我啊,我可不想睡在海底。”   “别妄想了……”月神的瞳孔突然放大,一道道精神能量从中散发而出。   无禁转身就踩着风力离开,流年珠也焦急地喊着:“闭眼!别看他的眼睛!”   莫斯特目光一狠,直接顶着仍在肆虐的能量冲到了月隐面前,而面对眼前的危险月隐却毫不在意,双手各自爆发出一道银色和一道红色的亮光,迅速扔到了空中。   莫斯特爆发出的能量直接贯穿了月隐的胸口,而月隐吐着血摔落在甲板上后居然笑了起来:“想跑?任何人都无法逃避臣服于我的命运!”   那一红一银两道能量迅速升空,升至最高点后猛然扩散,最终形成了两个通透的巨型球体,就像是一轮红月和一轮银月,看上去好像距离海面很近,又似乎后很远,极为压抑。   莫斯特神情紧绷地抬起头看着,月隐冷笑着缓缓支撑起身体:“你们以为不看我的眼睛就能够摆脱控制了吗?没用的,我可是要成为神的人,你们在我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不远处的空中,本该已离去的无禁顿在了半空,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双手用力地抱着脑袋,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无禁只能感到无边的剧痛,像是整个大脑都要被搅碎了一般,有些类似当初流年珠强行占据他身体时的那种痛苦。可不同的是,当时的痛苦是因为巨大信息量带来的冲击,而现在,貌似只是单纯的疼痛,有什么东西想要毁了他的脑子取而代之。   “无禁……”莫斯特咬了咬牙,紧接着不再犹豫,立刻向半空中的无禁冲去。   月隐冷冷一笑:“你会死在他手里的。”   无禁呢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濒临崩溃了,可就是这种状态之下,他还能感觉到莫斯特似乎正在冲向自己。   “别过来……”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着无禁的思维不断下沉,他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哪怕自己也变为月隐的走狗,莫斯特也不见得会输,但无禁很清楚,那样一来莫斯特绝对会比自己更加痛苦。虽说理论上无禁本不该有那种自信,可他就是有,似乎莫斯特为他难过,已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了。   “该死!我也控制不了他的身体了!”流年珠骂道,“无禁你给我清醒点!连我都无法占据你的身体,难道你要败给这个神神叨叨的疯子吗?!给我醒来!”   月隐站立于快要散了架的大船上,表情严肃。他担心的当然不是自己会不会沉下去,而是无禁的反应也很奇怪。按理来说无禁应当是已经被他控制了,可为什么还会从体内发出清醒的声音呢,莫非他体内还有别的东西?月隐的目光一冷,不管是什么情况,眼前这两个人绝不能留下。   “动手!”   随着月隐一声令下,无禁紧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他的目光已经不再痛苦了,可却显得有些呆滞。   “混蛋!莫斯特你快闪开!”流年珠大喊着。   可莫斯特就跟没听到他的话一般,靠近无禁后伸出双臂,似乎想抱着他,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凌厉的风刃。   来到人类世界之后,莫斯特的躯体几乎每天都在受伤,这种感觉他本该习以为常了,而且就跟他说的那样,确实一点也不疼。可这次,似乎和过往的每一次都不同,莫斯特的胸膛被狠狠贯穿,失去平衡的他飞速坠落向海面,看着无禁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距离最近越来越远,莫斯特的神情也慢慢黯淡了下去。   本来,这幅画面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他知道这根本不是无禁的本意,可是亲身经历过后,莫斯特无法做到像之前那般,绽放出笑脸。   莫斯特不用呼吸,这具身体也不畏惧海水的苦涩,掉落海中后他仍旧睁着眼睛,他看到身边的一切都在迅速的黯淡,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像是回到了他诞生的地方。   黑暗中闪起唯一的亮光,那是靡菲斯的眼睛:“这点伤势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你装什么死?或许今天就是我们的机会,反正无禁那小子也被敌人控制住了,干脆连同他的能量一起吸掉?”   莫斯特一直沉默着下坠,直到惯性消失他的身体开始缓缓上浮后,他才开口道:“我刚刚,似乎体会到了很多滋味。”   “嗯?”靡菲斯疑惑地哼了一声。   “如果你再说半句要对无禁不利的话,我就把你捏碎,哪怕我也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莫斯特微笑着摸了摸靡菲斯。   这一刻,靡菲斯久违的恐惧感又回来了,可能是莫斯特和它一起沦为无禁出气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它都忘了,莫斯特可是曾把整个异界屠杀一空的怪物。   由于刚刚能量肆意,此刻的大船已经有些倾斜了,月隐仍能安稳地站立于甲板之上,看向空中的无禁冷道:“他可没这么容易去死,下去杀了他。”   “该死的你给我闭嘴!”流年珠继续大吼着,“无禁,你给我醒醒!你去杀莫斯特倒无所谓,反正你也杀不了,可你这种别人操控的样子实在太丢脸了,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笑话你吗?给我醒过来啊!”   可无论流年珠吼声多么振聋发聩,无禁都宛若没听到一般,他遵照着月隐的指令,毫不犹豫地俯身向海面扑去。   可就在无禁即将一头扎进海里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海面下迸出,在溅起的大片浪花之中,莫斯特将无禁抱在了怀里,带着他飘在了半空。   莫斯特一手环抱着无禁的腰,一只手拉住了无禁想要攻击他的手腕,可是却管不了无禁的另一只手了,莫斯特的胸膛再次添了一道深长的伤口。   无禁一边毫无章法地挥舞出一道又一道的风刃,一边在莫斯特的怀里奋力挣扎,可莫斯特屹然不动,看着无禁那空洞的双眸。残存的海水在莫斯特脸上大滴大滴滑下,好像有一种他正在哭泣的错觉,可实际上当然不是如此,莫斯特和往常一样,轻轻勾起了嘴角。   月隐不住地冷笑:“就算你生命力顽强,但也不可能是不死之身,你就这么死在他手上吧!”   “呵呵……”莫斯特笑了起来,“你错了,我对你来说我确实是不死之身,而无禁嘛,他也会清醒的。你身上余剩的能量还够被我吸收多久?如果我继续那么做,你很快就会死了,而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继续吗?因为我想让你亲眼看着,你的招式不但对我没用,对无禁亦是如此。”   “狂妄自大!”月隐怒道,“杀了他!”   无禁手中的风刃猛然加强,直接砍断了莫斯特的一条胳膊,可莫斯特仍旧用那仅剩的手臂抱着无禁,抖都没有抖一下。   莫斯特微笑着看着无禁:“其实我刚刚很难过,因为我从没想过你会对我毫不留情地出手,可是我马上就意识到了,我不能怪你,因为,可能你心里比我还要难过。”   流年珠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去杀了那个狗东西!就这么耗着,万一你突然昏过去了怎么办?”   莫斯特置若罔闻,继续对着无禁笑道:“我不明白,你想为神教做事,想除掉那些对神教不利的人,这个理念应该是你深入内心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被他控制。或者换一个角度,法里斯能让你摆脱流年珠的控制,此刻我却无法做到同样的效果,是我比不上法里斯吗?”   无禁攻击的动作僵在了空中,似乎眼神也在轻微地颤抖,莫斯特接着说:“在我看来,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你,况且我还在你身边呢,你有什么理由失去自我呢?”   无禁举起来的手迟迟都没有继续攻击,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莫斯特,似乎有了一丝自己的意识。   这种情况月隐从没有遇到过,从未想过失败的他无法容忍此时的画面,怒道:“给我杀了他!”   “他不会听你的,因为……”莫斯特扭头不屑地看了月隐一眼,“他是属于我的。”   将无禁抱得更紧后,莫斯特低头吻住了他的双唇。   莫斯特的本意是什么,无从考证,可是从他们唇齿交融的这一刻起,唤醒无禁这个说法就已经站不住脚了。莫斯特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何意义,好像只是发自本能,他想要这么做。   上一次接吻时,莫斯特在无禁的口中品尝到了酒香,此时本该能尝到无禁真正的味道,可他的唇齿间又满是海水的苦涩,还真是好事多磨。不过莫斯特当然不会在意,不去理会下方的月隐,也不再关注着无禁是否清醒了过来,只是一心一意地加深着这个吻。   无禁那举了半天的手臂,最终终于抱在了莫斯特的身上,在满嘴的咸涩滋味中,无禁终于恢复了自我的意识。   睁开眼,莫斯特那张熟悉的面孔近在眼前,这种画面对无禁的刺激是很大的,大到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   原来自己那天晚上根本没有喝醉,他还记得莫斯特口腔里的味道。   不过很快,无禁就回过了神来,不轻不重地推开了莫斯特:“回去再跟你算账……月隐,你的小把戏对我们都是没用的,乖乖受死吧!”   “大话不要说得这么早!”无禁怒吼着冲向了月隐,既然莫斯特有本事把他的自我唤醒,那么也不必再把月隐放在眼里了。再者说,经历过一次之后,无禁自己也想到了一种摆脱控制的办法。   月隐怒目而视:“自大的家伙,我看他这次还能不能这么轻易救了你!”   随着他一声怒吼,空中悬挂着的两轮明月再次爆发出诡谲的光芒。莫斯特有些担忧地跟了过去,不过无禁的脸色却很沉着,吼道:“流年!”   “知道了,”流年珠轻笑了一声,随即无禁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紫色光芒,“我很感谢你的信任,既然你把身体交给了我,那我绝不会让别人夺走。”   无禁想到的办法,就是让流年珠暂时获得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这么一来自己本我的意识就不需要再面对月隐的能量了。虽然这么做确实有效,但同时也很冒险,毕竟流年珠严重的前科还摆在那里。   刚刚恢复的瞬间,无禁就在心里和流年珠交流了这个方法,流年珠当然跃跃欲试,此时冲到月隐面前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无禁”了。   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杀手锏无法起效后,月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在自己身前升起了一道屏障,但流年珠出手要比无禁更加迅捷,附带风系能量的手掌凌厉地劈开月隐的护盾,并成功地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趔趄着后退了两步后,月隐咬牙抬起头,看到了站立于一团团飓风之间的无禁的身体。   “呵呵,”流年珠冷笑着开口道,“或许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了,什么才是超越凡人的能量。” 第三十六章 心意   “这是什么东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月隐踉跄地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今天提前明明都很顺利,即使不知为何被神教盯上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失败,他是吸收了月光之力的人,怎么可能败给凡夫俗子呢?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甚至神教真正的高手还没有出马,仅仅是两个没有名气的小角色就能轻易克制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不会的,我是神,我不会失败的……”月隐的目光逐渐慌张起来,不停地念叨着没有意义的话。   流年珠冷笑着上前:“虽然我你能够将你的过往尽收眼底,但是很抱歉,我依旧无法理解你的想法。神?我是该搞笑你的不自量力,还是该夸奖你那无知者无畏的勇气呢?”   “快点解决他,然后赶紧把身体还给无禁。”看了流年珠一眼后,莫斯特也迅速冲向了月隐,靡菲斯也再次张开了大口。   能量流失的感觉又一次遍布了全身,月隐大吼一声,身后的那些雕像亮到了极限,半空中的银月与血月所蕴含的能量也同时往外扩散,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什么可想的了,不想死的话,就只能最后拼一把了。   “小子,”流年珠玩味地看了莫斯特一眼,“对方这一招的威力可非同凡响,你能成功吸收下去吗?”   “为了不让无禁受到伤害,我也会吞下的。”   虽然莫斯特的语气并没什么什么异样,可流年珠还是感觉,莫斯特面对自己的时候,明显和面对无禁的时候不太一样。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   月隐最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确实比之前都强,可靡菲斯的胃口好似无穷无尽,任凭多少能量也能悉数吞噬一空,本足以毁灭一切的能量,在它面前就像是落入蛛网内的猎物,无法掀起任何波澜,这恐怕是莫斯特来到人类世界后,体内能量最充盈的一天。   即使有雕像最为支撑,但最多也只是让月隐能多撑片刻罢了,随着那些诡异的雕像缓缓化为黯淡的灰烬,月隐终于品味到了那种无力感。   “这就结束了吗?”靡菲斯不屑地笑了笑,“比起其他无能的人类,你的力量已经算是不错了,但可惜的是,面对我还是个废物!莫斯特,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力量该如何使用!”   “你今天倒是挺亢奋的嘛。”莫斯特微微一笑,将那些吸收的能量汇聚到手中,爆发出一道夺目的光芒,刺向了已经无力再闪躲的月隐。   月隐瞪大了眼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束光芒将自己吞噬,同时也完结了他那对外人而言不切实际的梦想。   身体破碎溃烂的痛苦是可以想像的,可是对月隐来说,更痛苦的,或许是心中的绝望。   脚下的船只已经彻底破碎,浑身是伤的月隐倒在其中一片残骸上,涌动的海浪一次次冲刷着他的身体,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看上去无比惨白。   莫斯特漂浮在他上空不远处,再次在手中凝聚能量,打算解决这个让神教满世界奔波的罪魁祸首,然而就在他即将出手的时候,流年珠开口拦住了他。   “让我来吧。”   莫斯特转头看了他一眼,流年珠笑了笑说道:“或许是无禁彻底信任了我的缘由,我能彻底掌控他的身体了,想吸收空气中的能量也不是难事。”   “为什么不让我出手?”莫斯特不懂就问,他的想法很简单,月隐操控无禁做出了他不愿做出的举动,那就必须死。   “我知道你很想杀他,但是我更想让他死在我或是无禁的手里,”流年珠缓缓收敛起了笑意,看着月隐的目光各外冷峻,“这条命,这具身体,是我和无禁共有的,绝不允许这种人染指。”   莫斯特没说什么,而是缓缓放下了手臂,用行动告诉流年珠请随意。   缓缓落在月影身边后,流年珠没有急着出手,而是抱着胸,欣赏着月影那越来越涣散的眼神。   或许这种打击,比死亡更令他难以接受吧。   “可能你不相信,但说真的,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也能看到你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流年珠笑着开口了,“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了,你能从月光中吸收能量,你又欣喜又激动,但是没有告诉任何人,而是在心里藏了一个梦想。”   月影吃力地转过脸,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的模糊人影:“你,你怎么知道……”   流年珠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月光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消失,你的力量也能随着不断提升,你憧憬那一天已经很久了,自己取代神教那一天。你瞒着所有人,因为你不信任他们,哪怕是和你一起长大的月影,他也只是仅仅知道你这个秘密的轮廓罢了。每日勤练,隔绝了所有人的亲近,孤独地幻想着美梦成真的那一天,真是不容易啊。”   流年珠的语气似乎并不包含讥讽,可越是如此,月隐就越是难以接受,甚至想要爬起来和流年珠拼命,奈何千疮百孔的身体已经无力起身了。   “你以为自己是古往今来最适合成为神的人,可惜事实上并非如此,比你还要强大也还要疯狂人多的是。总有人会说,如果一个人抛弃外界沉浸于一件事里,那么早晚都会被自己吞噬,”流年珠一边说,一边在手心里旋转出风刃,“可我却不想这么评价你,我觉得你做的没错,你只是技不如人罢了。而之所以我非杀你不可,也不是为了所谓的稳固神教,只是为了告诉你,有的东西,你是不能碰的。”   相比较刚刚,咽喉被锋利气流划破的刺痛感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解脱。月隐感觉到身上的那些痛苦好像越来越微弱了,身体也越来越轻。   鲜血染红了无尽汪洋的一小片,紧接着又被海水分食的干干净净。   月隐之所以来到塔伊尔城,甚至不惜跑到海上,就是为了摆脱神教,为防万一早就把自己发展出去的支脉斩断一空了,余下的敌人都在这艘大船上,此时全部葬身了海底,神教这次的小危机已经彻底解决。   杀了月隐后,流年珠站在船只残骸上活动了一番筋骨,此时此刻,也可以说是他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可它却有些无所适从。看来,还是和无禁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最舒服。   莫斯特很快就落在了流年珠身边,看向它的目光还带着些戒备。   即使看不到,可流年珠显然知道莫斯特在想什么,故意岔开话题说道:“按理说你现在不是该昏过去了吗,今天怎么不睡了?”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危机还没有解除吧。”莫斯特看着流年珠,意有所指地开口。   流年珠失笑:“你还真是有趣啊,放心,我早就不想着去抢他身体了,只是机会难得,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莫斯特的脸上很罕见的没有笑容,“况且上次不是聊过了吗?”   “这次不用但心无禁突然醒来,”流年珠笑着向莫斯特走了两步,“再说,反正都是无禁,是我还是他无伤大雅吧?”   莫斯特哼了一声,若是可以,他一定会帮无禁把流年珠这老不死的赶出去,奈何不可以,他只能看着流年珠作妖。   “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无禁很信任你,而我呢,在无禁之前就信任你了,只是现在……”流年珠满眼带笑,无禁本人只怕不会这么看着莫斯特,“可能是关心则乱吧,我想替他把把关。”   在普通人类看来,流年珠的行为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不管是无禁还是莫斯特,人家的事情跟它有关系吗?不过莫斯特显然想不明白这一点,得知流年珠没打算有借无还后,他也没那么强势了,问道:“你打算提他把什么关?”   流年珠本就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现在看到一脸无辜的莫斯特,他也不觉得自己有把关的必要,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其实在我看来,全天下也只有你最适合无禁了,倒不是说你有多么优秀,而是他和你在一起,才能真正有培养感情的过程,再说你们也确实共同经历过很多事。可是话说回来,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伤人的字眼,我不会怀疑你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喜欢无禁吗?”   莫斯特看着流年珠那双满是紫光的眼睛,慎重地点点头:“喜欢。”   流年珠轻笑了一声:“很好,但我还要再问一句,靡菲斯教你的绝对很少,而你在人类世界亲眼看到的也确实不多,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莫斯特顿了顿刚要开口,流年珠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我不想得到诸如喜欢是本能的这种答案,我想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这次,莫斯特沉默了。   流年珠倒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而是耐心等待莫斯特给出的答案。虽然流年珠看上去很热衷于撺掇二人,可真到了这一步,它不可能不多为无禁考虑。其实它的问题称得上尖锐了,就和它表达出来的意思一样:愿意相信莫斯特不是个徒有野心和杀欲的怪物,但是喜欢一个人……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知道何为喜欢吗?   “其实你答不答的出来也无所谓,”看到莫斯特一直在沉默,流年珠笑了起来,“这问题我也管不着,只是我很想提醒你。你和无禁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很愉快,我不奢求你做到更好,但至少,你有把握将这份平淡的乐趣持续下去后,再说喜欢。”   莫斯特缓缓点点头:“多谢你的提醒,但若仅仅是需要像之前那样,我觉得我还不配喜欢无禁。我不是很了解人类,也不知道该怎么用你们的语气正确表达想法,但至少,我希望无禁以后不要再有烦恼,每一天,都要比前一天更加开心。”   “我觉得你挺会表达的,”流年珠微微一笑,“可是,漂亮话谁都会说,我愿意相信你此时此刻的真心,可是未来呢?你有信心,将这份喜欢持续到生命的尽头吗?”   “你咒谁呢?”靡菲斯有些不乐意了,可惜在场的没一个理会它。   莫斯特没有一口肯定,因为他也知道,空口无凭的承诺说了也没有意义,迟疑了片刻说:“或许,我点了头你也不会信,但你也不能肯定我一定不会吧?”   流年珠笑了:“别误会,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将来的某一天,无禁又要一个人躲在某处喝酒痛哭。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会一直看着的。”   莫斯特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结果就身形一晃,一头栽到了月隐的尸体旁边。   老毛病了。   流年珠笑得愈发开心,其实现在看来,莫斯特这老毛病也不是坏事,至少能让无禁在某件问题上占据上风……   不久之前的流年珠可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愿意主动唤醒无禁本我的意识,可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不能预料的,就像谁会知道,一个人类会喜欢上一头来自异界的怪物呢?   无禁恢复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扑向了倒地不起的莫斯特,看到他只是习惯性昏迷后才松了口气,略带几分不屑地瞥了一眼月隐的尸体。   流年珠笑道:“怎样,我没让你失望吧?”   “还行,或许你只是无法容忍有人觊觎你看上的身体而已。”无禁嘴硬道。   看到这样的无禁,流年珠就忍不住要嘲讽几句了:“刚遇见你的时候,我还不太了解你的性格,想当然地就给你起了个名字,要不现在换一个吧,你觉得睡美人怎么样?”   无禁秒懂了它的嘲笑,冷道:“我把眼睛挖出来怎么样?”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行为当然吓不到流年珠,它笑了笑说:“不开玩笑了,总之,这次行动算是很完美成功了,或许没多久弥修带来的神教援军就能抵达塔伊尔城,到时候等着领赏吧。”   无禁沉默不语,追杀月隐的过程虽然也算是多有波折,可好歹最终有惊无险,他们为神教消除了一大祸患,可无禁心里,却有些笑不出来。   因为这牵涉出来了另一个问题,另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自从有了流年珠,无禁自欺欺人这项技能基本上是废了,又经历过被莫斯特吻醒的事件,更是扯碎了最后一片遮羞布,把问题钉在了台面。   要说起来,无禁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纠结的,法里斯已经是过去式了,至于神教那边,他能和莫斯特亲近,恐怕弥修还高兴呢,没人会阻止他们,他们也没伤害任何人,可无禁就是有些纠结。   可能,这就是感情最复杂的一点吧。   站在船只残骸上吹了半天海风,无禁这才暂时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拍到脑后,横抱起昏迷的莫斯特后,犹豫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尸体,也决定勉为其难带上。   无禁控制空气中的风系能量,流转为球体落入海面,先一脚把月隐的尸体踹了进去,紧接着抱着莫斯特跳入其中。由于已经不用隐藏行踪了,回程的路上无禁可以冲刺在海面。   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回去的路上却能享受光明,从这个角度来说,勉强算个好兆头?   回到港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留守的神教军赶来向无禁汇报,弥修带着大部队次日就能抵达,无禁点点头,如此一来他也不用急着离开了,直接在城内找了一家酒馆住了下来。   虽然那具尸体给他们入住带来了一定麻烦,可在金币的作用下,就大事化小了。   简单吃过晚饭后,无禁回到房间,看到仍然在床上昏睡的莫斯特后,就陷入了沉思。   流年珠面对莫斯特的时候还宛如一位智者,可现在对着无禁,它却酷似一个老鸨子:“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难不成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被莫斯特吻醒的现实吗?”   无禁面无表情:“闭嘴。”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两个字,”流年珠笑道,“其实在我看来,你并不需要我的任何建议,毕竟你的反应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我有什么反应?”无禁反问道。   流年珠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顿了顿说道:“明天弥修就要到了,赏赐不赏赐的都是戏言,重点是月神的事件已经解决了,你和莫斯特都是大功臣,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以后有大把时间一起厮混在神教,你总要想想以后怎么面对他吧?”   无禁原本强行认为这是一件不好不坏的事,可流年珠的语气就好像他大难临头了一般,让无禁极其不爽。   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于是无禁索性不开口了,继续盯着昏睡不醒的莫斯特发呆,结果看着看着,无禁的心就乱了。   明天一早莫斯特就要醒了,自己该怎么面对他呢?无禁想不出答案,甚至于,他连自己该高兴还是该心慌都不知道,或许这两种情绪并存吧。   最终,无禁缓缓起身,像是在应付流年珠的好奇,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明天再说吧。” 第三十七章 回归   纵观近些年来的历史,要说哪座城最有被包围的经验,一定非塔伊尔莫属,毕竟联盟军和神教军前前后后在这里打了不少次仗。可这种事情显然是没办法习惯的,当神教大军浩浩荡荡地抵达塔伊尔城大门时,城主大人带领着全城官员战战兢兢地跪倒了一排,每个人都摸不着头脑。   这破地方不会又要打仗了吧?   阿贝躲在马车里没有露脸,弥修带着自己的神使童殇慢悠悠地走出了马车,接受子民的朝拜。   看到曾经下令灭掉塔伊尔城的神王出现在自己眼前,塔伊尔城主身形愈发紧绷,不过弥修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放了下来。   “城主与诸位官员不必拘束,本王只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而已,远远看到这座被石头包裹的小城,确实有几分趣味,城主治理有方啊。”   “冕下您谬赞了,属下只是尽本分而已。”塔伊尔城主松了口气,不过心里想着,冕下您这阵仗可不像是来串门的。   弥修当然不是来闲游的,只是赶到塔伊尔城之前他就接到了无禁的情报,月神已经被诛杀,不需要他们的支援了。不过塔伊尔城已经近在眼前,大军突然打道回府不知道还要传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流言,弥修索性就托词自己是来游历的。   弥修笑了笑继续说:“此地久经战火,神教理应采取扶持的手段,本王回去后会让参政院提议的。”   这句话总算说道城主心坎里去了,他连忙行礼谢恩:“多谢冕下仁慈,塔伊尔城全城上下比当感激不尽。”   “行了,也别这么隆重地迎接我们了,你们忙去吧,”弥修轻轻一笑,接着把锅甩给了童殇,“本王原本没打算如此兴师动众,只想一个人过来瞧瞧,谁知道神使大人就是放心不下,非要让大军跟着,这不是扰民吗?”   童殇尴尬地一笑:“冕下您的安危自然是重中之重,不过此番确实是我小题大做了。”   童殇心里暗戳戳地想着,弥修若不回去赏他点什么,就太说不过去了。   “冕下您是神教信仰,神使大人这么提议也无可厚非。”塔伊尔城主一脸认真。   弥修点点头:“好了好了,大军驻扎城外,你们也别管我了,按部就班地该干什么干什么,散了吧。”   城主迟疑地看着弥修的脸色,确定他没有开玩笑后,就带着人一边行礼一边告辞了。这么做显然是不合礼仪的,但不合就不合吧,毕竟他们的神王前后性格反差太大,万一硬留下来把人惹急眼了,那真犯不上。   人群散去之后,弥修回到了马车上迅速进城,给塔伊尔城的人们留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后绝尘而去。   来到约好的酒馆,只有无禁一个人迎接,另一位功臣还在床上躺着。   听无禁讲述完事情的始末后,弥修笑着点点头:“做的不错,那个月隐倒还真有几分本事,此番若没有你和莫斯特,恐怕神教要付出很多代价才能灭掉他,值得嘉奖。”   无禁连忙推辞:“冕下过誉了,都是我该做的。”   弥修更为满意,突然叹息道:“可惜法里斯在帝城替我发号施令,假如他能亲耳听到你的话,一定会更加高兴。无禁,你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提及法里斯,尽管无禁心中还是有些苦涩,但也没那么难受了,轻轻一笑道:“能为冕下和法里斯少爷分忧,是我的福分。对了冕下,与月隐交战的时候,我曾将身体的意识交给了流年珠,事实证明它对我已无恶意,今后不管是无禁还是流年珠,都会对神教无比忠诚。”   流年珠对弥修还是没好气,听了这话直接忍不住了:“那可没准,哪天我不高兴了,照样要对付神教!”   无禁在心里警告它闭嘴,冲着弥修歉意地一笑。   一直沉默着的阿贝突然开口:“如今流年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那……莫斯特的呢?”   童殇假装自己没听到,低着头不言语,弥修沉思了片刻道:“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况且早在月城事件之后,法里斯对他就很信任了,我觉得这种做法没问题。”   无禁心里松了口气,看样子弥修也愿意信任莫斯特了,不过阿贝却继续说道:“可时至今日,我们依然无法知道他心里的任何想法,虽然像是欲加之罪可我不得不说,毕竟他来自异界,万一出现最可怕的情况呢?”   阿贝说的也不无道理,弥修有些犯难。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无禁突然说:“冕下,阿贝大人,虽然我看不透他的内心,可是和他一起行动了这么久,我相信他对人类没有恶意。”   “你敢保证吗?”阿贝问道。   “我敢。”无禁毫不迟疑。   “你凭什么保证?”阿贝继续问他,“虽然我的话并不好听,可是这毕竟事关整个人类世界,我不能这么含糊地相信他。”   无论是阿贝脸上的那张鬼面具,还是他万人之上的身份,都足以让旁人退避三舍了,可生性胆小的无禁却没有退缩,而是迎着阿贝的目光说:“阿贝大人,按理来说我确实没有能力做出保证,可我愿意相信他。”   阿贝没有动怒,语气仍是一派平和:“那你说说,你为什么相信他了。”   无禁顿了顿,开口道:“古往今来,无数人都没有流年珠的能力,可无论是谁都有三五能够交心的知己,流年珠的能力确实有用,可若无论何事都要依赖已知的信息,可能就失去本心了。”   阿贝缓缓点头:“此言有理,可是你要知道,莫斯特来自异界,他和你我并非同一物种。”   “这一点我一直谨记在心,”无禁道,“可我却觉得,来自异界,和来自其他地方并无区别,他最初只是个陌生人,而跟他共同经历过种种后,我似乎已经能感知到他内心的感情了,并非是依靠流年珠,而是凭借我自己的内心。”   弥修点点头后看了阿贝一眼,意思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无禁继续道:“如果阿贝大人您非要我说这种底气从何而来,那我只能说,从古至今还没人能把戏演得如此逼真。”   阿贝看了他片刻,突然笑道:“看来,还是法里斯更了解你啊。”   “阿贝大人?”由于无禁不敢去窥视阿贝的内心,所以对他这句话有些不解。   阿贝笑道:“来之前法里斯就说了,以你的性格,一定会选择相信莫斯特的。至于你这种想法是否正确,谁也说不准,所以我对他也不会做什么,反正你和他是搭档,以后还是会朝夕相处,正确与否最后会有答案的。”   弥修笑着说:“你别自顾自地说啊,人家无禁还没同意继续和莫斯特搭档呢。”   无禁轻轻一笑,行礼道:“属下愿意和莫斯特一起,继续为神教效力,我也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屋子里的氛围逐渐轻松下来,而站在门外的莫斯特,也跟着屋里的人轻轻勾起嘴角。本来一觉清醒没看到无禁还挺失落,结果走过来就听到了自己做梦都不敢相信的话。   果然,无禁在他面前还是口是心非。   不过听到童殇突然提出要去看看自己时,莫斯特赶忙轻手轻脚地跑回了房间,等到一帮人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面带微笑地躺在床上了。   至少,弥修表现出来的似乎是没发觉的模样,笑着说:“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莫斯特,此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莫斯特笑了笑还没开口,靡菲斯就抢先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出手,一个小小的月隐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冕下,这次我们不但灭了神教的敌人,还证明无禁已经能和流年珠好好相处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好说,”弥修仿佛没想着赖账,“本就是你的能量,我自然应该还你。”   无禁瞪了莫斯特一眼,莫斯特微笑道:“冕下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其实我需要力量也只是为求自保而已,现如今,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属,就不强求那些了。”   “你脑子……”靡菲斯本想破口大骂,结果在莫斯特微笑的注视下渐渐收了声。   弥修还假客气:“那怎么行,说到不做到,我岂不是沦为言而无信之徒了?”   莫斯特貌似没看出来弥修本就没有给他的意思,正色道:“我之所以来到人类世界,就是因为厌倦了异界那种日日夜夜都在杀戮的生活,能到人间做一个普通人,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请冕下不要再给我能量了。”   听到这番话,不管弥修怎么想,反正无禁心中真的有些动容。当初莫斯特在月城暴露了自己的能够强行吸收别人能量的能力,无禁的愤怒并不只是因为他之前欺瞒自己,更多的,是怕他去对付法里斯,对付神教,那样一来世界就彻底乱套了,好在莫斯特并没有那么做。   其实如今得知一切后反过去想,之前莫斯特面对不讲道理的弥修时并没有强行吸收能量,或许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了,莫斯特从来都没有恶意。   话已至此,弥修也只能叹息:“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要,我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不过你本身的实力已经不错了,以后和无禁继续搭档,神教不会亏待你们的。”   莫斯特笑着望向无禁,无禁却扭过头不看他。   然而莫斯特刚刚已经偷听到了无禁的话,知道无禁只是口是心非,心情无比雀跃。   说过笑过后,阿贝就提及了正事:“如今月隐已死,无禁也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了,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把你们两个之后如何打算,要先和我们返回帝城吗?”   若是之前,无禁铁定要和大部队一起回帝城,毕竟法里斯还在那里呢,不过现在……   犹豫过后,无禁说道:“冕下,阿贝大人,我和莫斯特是神教特使,自然要为神教尽心尽职,只可惜我们两个难登大雅之堂,就不去参与帝城的政务了。追杀月隐的一路上我们途经过很多地区,不少城镇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所以我们两个想代替法里斯少爷在外巡查,确保各地无虞。”   再见法里斯的话,无禁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会泛出什么心思,索性不见,而且话说回来,流年珠的能力完美切合巡查这项任务,这样对神教更有利。   弥修缓缓点头:“是啊,法里斯常年在外奔波,如今有了妻子,也该回帝城享清福了。好,今后巡查防务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与忠诚,碰到该杀的贪官或是恶徒,你可以先斩后奏。”   “多谢冕下信任。”无禁向着弥修行礼,还靠在床上的莫斯特也跟着有样学样。   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弥修兴冲冲地拍拍手笑道:“虽然事情结束了,但咱们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我看这儿的风景挺不错的,要不咱们在这里玩儿几天?”   阿贝笑了一声:“冕下,您刚刚还说要让法里斯享清福,结果现在就打算把帝城琐事都丢给他?不合适吧?”   弥修欲哭无泪,他就随口一说嘛,阿贝怎么还当真了!   总之,在阿贝的执意要求下,进城还不到半天,弥修就悻悻地带领着大部队返程了,闹得塔伊尔满城的人都是一头雾水。   神教军扬起的尘土归于平静后,保持着行礼动作的无禁才缓缓起身,不过他并没有看向身边的人,而是继续眺望着远方。   与其说是傲娇,倒不如说是……不敢?   而更为难得的是,莫斯特和他胸口的话痨也都保持着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傻不愣登地站在城门外,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寂。   但是怎么说呢,这幅画面尴尬之余,居然又显得有几分温馨,怪异的很。   最终莫斯特轻笑了起来,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轻轻走近无禁之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无禁似乎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侧头给了他一个不算友好的眼神,而迎着这种目光,莫斯特终于舍得开口了:“我刚刚,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无禁不想听他说话,可莫斯特好像未卜先知一样手腕微微发力,没有放他走,继续说道:“杀死月隐之后,流年珠问了我一个问题,问我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这一瞬间,无禁想直接从莫斯特身边逃离,可是下一秒,这种感觉又烟消云散了,无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了什么脏东西。   无禁面无表情,一双眼眸中也是静如死水,换作平时莫斯特早就不敢再废话了,可现在不同,他已经知道无禁心里的想法了,胆子也大了起来:“或许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吧,我只知道自己想一直在你身边陪伴,想看你笑,想和你一起吃东西,一起喝酒,一起走遍这世间每一寸土地。”   无禁沉默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个字:“啊。”   莫斯特疑惑了,啊是什么意思?于是好奇宝宝马上追问:“我说对了吗?假如我说的不对,那你能告诉我正确答案吗?”   无禁知晓世间所有情话,可此时此刻,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勒令他忘了一切,面对莫斯特那坦诚的目光,无禁只能慢慢侧开脑袋:“我不知道……”   莫斯特突然无师自通,笑着问道:“或许我最该关心的问题并不是这个,而是……你喜欢我吗?”   靡菲斯很想破口大骂,但是怕死的它不敢坏莫斯特的好事,于是闭嘴不言,看好戏的流年珠就更不会惊扰这片氛围了,于是无禁只能自己打破僵局。   可惜无禁的回击很无力:“你是个怪物……”   “是啊,我是怪物,”莫斯特笑容不变,另一只手也动了起来,将无禁困在了自己怀中,“那你为什么选择相信一头看不到内心的怪物呢?”   无禁猛然抬起头,莫斯特微笑着,将脸颊贴在了无禁的脸上:“我都听到了,别人质疑我的时候,你愿意为我开口,我很高兴你愿意相信我。放心吧无禁,我不会让你难过,也不会让你失望,那些等着想要看你笑话的人,注定要失落了。”   无禁的心跳越来越猛烈,虽然流年珠对莫斯特无效,可是感受着脸颊传来的温热,无禁没来由地就是知道,莫斯特打算亲自己了。   神王移驾时民众回避,可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现在城门口已经有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两个的姿势已经吸引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了,万一再当众亲起来……无禁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莫斯特……”无禁反应很大地推开他,可是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自己也没什么脾气,“走吧,该离开了。”   说罢,无禁转身往驿站的方向大步走去,莫斯特轻笑了一声后紧跟而上。   到了驿站后无禁才发现,他和莫斯特的两匹黑马不知何时也亲密了起来,无禁走过去的时候它们正在互相蹭脑袋呢。这个画面似乎给了无禁充足的生气理由,瞪了莫斯特一眼后,跨上自己的马就绝尘而去。   好在也不是真的生气,莫斯特冲出城门后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无禁慢吞吞的身影,显然是在等他。   莫斯特确实很难捉摸无禁的心思,因为很多时候,连他本人也想不明白自己。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莫斯特兴致盎然。   塔伊尔城位于最东南,他们自然是往北走,不过无禁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一整天下来,拥有流年珠的无禁,面对莫斯特说得最多的三个字居然是不知道……   莫斯特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咱们在洛城还有店呢,想去看看吗?”   无禁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走吧。”   又一次要去往洛城了,只是这一次二人的心境,都和上次截然不同。 第三十八章 旁观   “难不成是我的错觉吗,洛城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不景气了。”   二人抵达洛城后在街边闲逛,看着愈发萧条的街道莫斯特有感而发,无禁语气平淡道:“之前玛洛确实在这里吸引了不少信徒,结果他却莫名其妙死在了神庙里,自然会对人气造成很大的影响,洛城出现如今的局面也实属正常。”   “也有本地城主不作为的原因吧。”莫斯特笑着看向无禁,这种站在神教立场上所说的话,他应该会很爱听吧?   无禁侧头瞥了他一眼:“洛城城主贪赃枉法但也罪不至死,与其把他关在监牢里,不如任由他这这里蹦跶,吸引更多别有用心的人。”   这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了,莫斯特来了兴致:“也就是说,你打算长时间留在这里?”   无禁微微点头:“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索性继续伪装之前的身份,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自己送上门来。”   莫斯特可没有他那么高的境界,但是一想到能和无禁继续开店,他心里还是一阵愉悦,这才像是生活啊。   无禁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莫斯特并没有跟上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莫斯特满脸微笑地指着另一条岔路:“要去老地方喝酒吗?我请你。”   老地方,指的自然是洛城最好的酒馆,他们之前还在那里住了许久呢。至于花销也不是问题,虽然弥修这二傻子什么都想不到,但阿贝很细心,临走前给他们留了一笔钱当作日常所需,莫斯特拿了一点,剩下的全部留给了无禁。   身体比脑子抢先一步,无禁就这么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走了过去,莫斯特神情微微一顿,紧接着笑容满面地揽住了无禁的肩。   无禁懒得和他打嘴官司,也就由着他去了。   相对于寂寥的街道,酒馆里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人们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很是热闹,不过尽管忙碌,可伙计看到他们二人的时候还是一脸激动地小跑了过来。   “莫斯特老板好久没回来了,是去进货了吗?”   莫斯特微微一笑就要开口,结果无禁一把推开了他:“是啊,没成想沿途一波三折,城内也出了这样的事,令人扼腕……算了,不提了,上酒吧。”   伙计满脸堆笑地将他们带到了靠窗的位置,酒馆老板见到贵客更是喜上眉梢,不多时就搬过来四五坛的美酒,似乎这些天冤大头不在,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无禁看了看酒坛子,又看了看神情无辜的莫斯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上菜的同时,无禁也在留心四周的交谈,不过人们总是善忘的,这才过了没多久,他们的谈资里就没有关于玛洛的内容了,不过这个话题也确实无需再提。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可疑的消息,无禁这才收了心思,结果就看到莫斯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看我干嘛?”无禁下意识地拉下了脸。   莫斯特笑了笑,拿起酒坛帮无禁倒上:“我好像有个问题一直都没机会问你,就是你为什么非要抢我的名字啊?”   无禁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及这个,哼了一声说:“还能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我的名字不像个商人而已。”   “我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莫斯特微笑着说。   “这是好听不好听的问题吗?”无禁嫌弃地皱着眉头,大部分时候,莫斯特的马屁又生硬又尴尬,实在是无法让人开怀。   不过这份孝心倒是值得嘉奖……   “那就不说这个了,”莫斯特笑着换了个话题,“我刚刚一说要去喝酒你就同意了,说明你心里也是想喝的,那么这次,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难过?”   无禁深深叹息:“莫斯特,人类不是设置好的器械,没那么一板一眼,你能不生搬硬套吗?”   莫斯特轻笑:“我只是觉得,和我一起喝酒的话你应该高兴。”   “看看我的表情,”无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真是太高兴了。”   莫斯特笑而不语,他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无禁在面对他的时候,似乎一言一行都在诠释口是心非这四个字,或许是莫斯特的见识太少了吧,他觉得这样的无禁,比任何东西都要可爱。   莫斯特想到了什么便直接开口:“无禁,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要来人类世界的决定,这里比我期待的更加美好,而且,我居然能够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无禁看着那双满含笑意的眸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之前,法里斯在无禁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一样,自己在莫斯特心中也是这样吗?   “我好像有些忘乎所以了,”莫斯特笑了笑,“可是没办法,一想到我们之后的日子,开心的感觉似乎就要从我胸口漫溢出来了一般,无禁,我真的很高兴能够遇到你。”   “我们之后的日子……”无禁轻声呢喃。   莫斯特笑道:“怎么,你没有想过吗?”   四周的嘈杂似乎在渐渐消失,看着莫斯特的笑脸,无禁心里乱成了一片,可也算是乱中有序,在一团团乱麻之中,无禁还是能捕捉到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悸动。   他拥有流年珠的时间还不算很长,可是无数信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无禁有一种自己已经存活了上万年的感觉,所以这种经历狠狠地冲击在了他的心头: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从戒备狐疑到敞开心扉的经历。   飞蛾扑火,在外人看来最多说一句飞蛾奋不顾身,可是谁也不知道,那团明亮的温暖对飞蛾来说意味着什么。   无禁轻轻勾起了嘴角,明明自己很久之前就全心全意地信任莫斯特了,那么之后的那些口是心非,可以理解为什么呢?   “莫斯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后,无禁才敢喊出了他的名字,“我能看到这世间任何一个人的内心,唯独你是例外,所以我本不该信任你,可我还是做出了和常理相悖的选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莫斯特露出无辜而乖巧的笑容,摇了摇头。   无禁轻轻叹息,他果然还是不能对莫斯特的智商抱有幻想,推了推酒杯说:“喝酒吧。”   “你不说了吗?”莫斯特问道。   无禁瞪了他一眼:“喝酒!”   看着乖乖照做的莫斯特,无禁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闷气了,可能莫斯特是真的不懂吧,毕竟他归根结底只是个实力高强的傻子而已,可难道让自己说得更直白一点吗?   无禁思索了片刻,口是心非就口是心非吧,反正他是说不出口。   吃饱喝足,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没有想去的地方,索性直接回到了自家的绸缎铺子里。   算起来也有近一个月无人来访过了,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沉闷,那些精致的丝绸布匹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这些绸缎明天再整理吧,”无禁点上了油灯说道,“我先去换两床新的床单,早点休息吧。”   转过身,莫斯特却微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我来整理吧。”   赶了好久的路,又喝了些酒,无禁确实懒得动,不过打算偷懒的他嘴里还是没有好话:“你来整理?你会吗?”   “你可以在一旁看着,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以指点我。”莫斯特轻笑着说。   无禁擦干净椅子上的灰后缓缓坐下,他倒要看看,莫斯特整理床铺的水平如何。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狐疑还是很有必要的,异界之王也不是万能的,莫斯特将落了灰的床单抽了出来,结果下一秒就团吧团吧扔在了地上,简单粗暴。   无禁扶额,他果然不该有期待,不过他也懒得开口了,今天先腾出休息的地方,明天再好好整理一番。   莫斯特的动作倒是很麻利,不多时,旧枕头、旧被子全部步了床单的后尘,在地上一家团聚了,可莫斯特的神情还是一丝不苟,取出干净的新床单后认认真真地铺在床上,虽然床单还是皱巴巴的,但至少莫斯特表现的很用心。   可能当初征服异界的时候,莫斯特都不见得有这么严谨。   反正不管如何,至少乍看之下新的床铺已经整理完毕了,莫斯特坐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抚平被子上的褶皱,企图让它看上去更整齐一些。   “行了,”无禁笑道,“就这样吧,做得还行。”   莫斯特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过却没有转身去看无禁,而是沉默了会儿突然说道:“意味着你喜欢我对不对?”   无禁疑惑了:“什么?”   莫斯特缓缓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无禁:“我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你之所以选择信任,是因为你喜欢我,这份感情胜过了你的理智,是吗?”   无禁愣在了位置上。   你这反应还敢更慢一些吗?你是怎么突然想明白的?谁给了你这种错觉?无禁正思索着拿什么话反击时,莫斯特就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无禁还没来得及开骂,莫斯特就将他重新放了下来,双脚刚刚踩到地面上,无禁的双唇就被莫斯特狠狠吻住了,彻底失去了骂人的机会。   莫不是酒味也能醉人?品尝着莫斯特口中和自己如出一辙的酒气,无禁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双臂已经下意识地搭在了莫斯特的后背上。   不过无禁没有选择推开他,迟疑过后,反而更加用力地拥住了莫斯特,任凭那条来自异界的舌头在自己口中不断索取。   恍然间无禁想着,其实老天爷对他不薄了,他不过是个没有出身的人,本该籍籍无名地度过寡淡乏味的一生,可是如今的他,有能力为神教效命,还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捧在心尖,自己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直到无禁都有些喘不上气后,莫斯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怀抱,对他来说,面色潮红的无禁很难得一见,似乎比平时更加可爱,而对无禁来说,莫斯特也鲜少有如此失神的表情,那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透露着些许侵略性。   相同的是,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比平日里更为动人。   莫斯特压抑下心间的邪火,微微笑道:“咱们去休息吧?”   “好。”无禁的声音带着点点沙哑。   去往床上的途中,二人还是相拥在一起,不过两个笨拙的人保持着这种高难度姿势,画面可想而知,可以说是相互胁迫着躺在了床上。   灯火还映照在二人的侧脸上,可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灭灯的事儿,他们没有开口,也没有睡觉,似乎打算干躺着度过这个夜晚。   不过想想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莫斯特的手忍不住蠢蠢欲动了,他缓缓伸出胳膊搭在无禁的小腹,指尖在无禁的腰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而无禁做出的回应,就是抓住他的手腕扔过一旁。   莫斯特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越挫越勇地再次伸出了想干坏事的手,结果不出所料,相同的画面再次上演……终于,在莫斯特的契而不舍之下,无禁终于被惹火了,又一次抓住莫斯特的手腕后,无禁直接翻身坐在了莫斯特的肚子上。   无禁居高临下道:“莫斯特,别撩扯我。”   近来莫斯特的狗胆日益渐大,今天终于大到了极致,微笑着双手抱着无禁的腰:“假如我非要撩扯你,你打算怎么做呢?或者我不撩扯,而是直接做点别的?”   莫斯特那双手似乎有魔力一般,明明不疼不痒,可无禁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那两处温热的触感上,但口是心非四个字可是刻在无禁骨子里的,这种时候当然更不能退让,强行嘴硬道:“做点别的?我们人类都很不纯洁,原谅我想歪了,不过……你会吗?”   无禁的目光和语气都很轻蔑,活脱脱像个不屑于和小孩子玩耍的大人,可莫斯特却注意到,无禁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这种发自本能的东西,我应该会吧……”莫斯特轻笑了起来,“不过也不重要,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教我不就行了?”   无禁忍不住骂道:“臭不要脸的,不害臊……”   “咱们两个谁更不害臊啊,嗯?”莫斯特的手挪到无禁的腹部后缓缓下移,抓到了自己想抓到的东西。   无禁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坐到了莫斯特身上,眼下这种姿势,他似乎已经骑虎难下退无可退了。   “我对人类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来到这里后我也学到了不少,”莫斯特一边轻轻揉搓一边笑着说道,“可是看到的,总归有限,还有很多私底下的事我没地方可看,我想让你教教我。”   无禁咬着牙:“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我教你任何东西,尤其是这种事上!”   倘若自己屁股底下没有传来某样事物的坚硬触感,或许莫斯特这话还有那么一丝丝说服力,可事实上呢?莫斯特可真够入乡随俗的,连反应都和人类一模一样!   咬牙切齿的无禁也别有一番趣味,莫斯特脸上的笑容更盛,轻轻在床上坐起来后,另一只手解开了无禁的上衣:“无禁,你应该并不希望我收手吧?”   徒劳无功地瞪了莫斯特一眼后,无禁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他必须承认的一点是,若说害羞,他确实是害羞,可若说抗拒……他心里真的没多少抗拒。两个人都到这一步了,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顺其自然的,只是无禁有些过于羞涩了,忘记了他和莫斯特身边还各自跟着一个电灯泡在旁观。   “无禁你去把他的衣服扒了,我倒真的挺好奇,异界怪物和人类的身体有什么区别?莫斯特,你们也有生殖.器官吗?”   这一刻,莫斯特的手僵住了,无禁的眉头也狠狠皱在了一起,他居然把流年珠的存在忘了!   无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羞愧,太羞愧了!这一切都被流年珠和靡菲斯这两个不是人的玩意儿看到了!太丢人了!   一巴掌把莫斯特的手打开后,无禁衣衫不整地从床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往外冲,莫斯特吓了一跳,立刻下床追了过去。   “无禁!你去哪儿啊?”莫斯特从身后抱住了他,可是这种和之前别无二致的触感,却只能让无禁感到丢人。   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无禁咬着牙说:“别拉我!我,我去酒馆里住一晚,我不要和你住一起!”   莫斯特做梦也没想到,到手的鸭子居然被流年珠一句话说飞了!连忙放低姿态小声讨好:“别在意他们,我们不做就行了,这么晚了就别出门了。”   流年珠叹了口气:“无禁,你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探求精神呢?这事没什么好害羞的,反倒是一个研究莫斯特身体的好机会啊。”   “闭嘴!都闭嘴!”无禁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今天他算是把脸彻底丢完了,“松开我,我不和你睡一起!”   “好好好,”莫斯特无奈道,“不睡就不睡,但你也没必要走吧?你去休息,我去把另一张床整理一下,行吗?”   好说歹说,无禁终于不挣扎了,而是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生闷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貌似更丢人,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否则心里的羞愧就要逼着他自杀了。   莫斯特垂头丧气地去整理另一张床,流年珠也是黯然神伤,它好好看它的不就得了,非要开口说话干什么,这下没有好戏看了吧!   整理好另一张床后已经是后半夜了,莫斯特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缩在被子里不出来的无禁,只能无声地叹息,灭了灯后独自躺在冰冷的床铺上。   他有点讨厌流年珠了。 第三十九章 多磨   或许是适应了人类的生活节奏,原本不需要睡眠的莫斯特,现如今一夜未眠后,一大清早也会感觉到心力交瘁。   无禁躲在被子里把衣服整理好后快速下了床,莫斯特一下子从自己的床上弹了起来:“你去哪儿!?”   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怕了,万一无禁转身跑的不见踪影,那他上哪儿说理去?   无禁不敢看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变说:“法里斯少爷给的人也回帝城去了,我要去城里招些工人,两个人没办法开店。”   听到无禁的脚步声远去,莫斯特居然认真思索起了一个问题:无禁是不想和他单独相处了吗?   离开店里之后,无禁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想到,昨晚的目击者之一还躲在自己的眼睛里呢,顿时就冷哼了一声。   流年珠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无禁,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可生气的,我也不是故意笑话你,只是……”   “闭嘴,”无禁冷道,“还好你昨晚开口够早,要是再慢点……我一定把你挖出来!”   流年珠讪讪地闭嘴了,很多时候事情就是如此的无常,原本无禁也好莫斯特也罢,都对它的态度有所改观,现在可好,一夜就回到了最初,流年珠想想就知道,人家两个对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脸。   虽说只是找了借口躲一躲莫斯特,但招工也确实是一件要紧事。商会新上任的官员至少比之前那位靠谱,收了几枚金币后就派人去闹市区张贴告示了,无禁这个老板只需要回铺子里等待即可。   可是,无禁此时并不觉得回去是一个好的选择……   清晨的街道,比他们昨日来时更有人气,虽然说说笑笑的人们内心各有各的烦恼,可显然没人能对无禁感同身受,往后的余生里,不论自己和莫斯特的关系进展到多么亲密的程度,身边永久会跟着两个甩不开的电灯泡。   想到这里,无禁就没忍住在心里大骂了流年珠一通,流年珠虽然委屈,但也不敢还嘴。   虽然无禁的气还没有彻底撒掉,但也不能弃店而去,在不算宽阔的街道上转悠了半天,也只能脚步沉重地往店铺方向走去。   向来生意冷清的街道今天人满为患,不过并不是生意上门,这些人都是来应聘店员的,莫斯特正一脸微笑地坐在无禁常座的那张椅子上,看到无禁后笑着起身:“大家不要吵了,真正的老板来了。”   好在人数比较多,这么热闹的场合下,无禁也暂时忘却了尴尬,随便看了一眼过去,赶走了几个心怀鬼胎的无赖后,示意莫斯特在剩下的人里随便挑几个。   这对莫斯特来说显然是件有趣的新鲜事,一本正经地重新坐下后,凭着自己有限的认知挨个询问了起来。莫斯特这人看上去很正常,但多聊几句后人们都能发现异样,不过这帮来当伙计的人们可不敢乱说话,一个个还算老实,有问必答。   无禁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一个字也没说。其实他的条件就一个,老实本分就行,刚刚已经通过流年珠把不老实的都打发走了,剩下的人,莫斯特挑谁他都没意见。   而莫斯特显然把这当成了一件大事,面对每一个人都问了不少问题,后面等待的的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他才问到第三个人。   第四个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过莫斯特并没有继续问,而是突然看向了无禁:“对了,你打算招多少人?”   无禁懒洋洋地一摆手:“不用问了下去了,就前边三个吧。”   莫斯特当然不会忤逆无禁的意思,笑着起身拍拍手说:“抱歉了各位,老板发话了,各自请回吧。”   白白耽误了这么久时间,众人心中当然有些不悦,可是不悦也没办法,只能嘀嘀咕咕地沮丧走人,不过那个男子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一脸迟疑地看着莫斯特。   “你还有事吗?”莫斯特微微一笑,不过是那种很表面的笑容,明显是在下逐客令。   男子懂得莫斯特的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行礼道:“二位老板,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很需要赚钱……”   毕竟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莫斯特嗯了半天,最终看向了无禁,让他拿主意。   无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男子看了片刻,最终点点头:“好吧,那就破格再收一个伙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男子没想到无禁这么好说话,立刻喜出望外地激动点头:“老板放心,我一定努力工作!我叫伊斯派,不知老板您怎么称呼?”   无禁思索了片刻,毫无负担地说:“莫斯特。”   莫斯特看了他一眼,然后堆起一脸的笑意:“你好,我是二老板,我叫无禁。”   面对无禁投过来的“和善”眼神,莫斯特缓缓报以微笑。   招工这件要紧的小事就这么敲定了,四人当天就开始工作,无禁和莫斯特二人终于重新体验了一把当掌柜的感觉,不用在各种杂活儿上事事亲为了,看着四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忙前忙后,店铺里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亮堂。   很多时候,门面和人气也是很重要的,打扫干净灰尘后,就有稀稀拉拉的客人开始上门了,各种绸缎价值几何都有标注,他们两个继续看着其他人忙碌,一派悠然自得。   这其中最麻利、最有热情的就属伊斯派了,无禁忍不住欣赏地看了他几眼,结果,莫斯特心情就别扭了起来。   趁着伊斯派送一位客人出门,莫斯特干咳着走到无禁身前,挡住了他看向门口的目光:“他比我好看吗?”   一听到莫斯特的声音,无禁就想起了昨晚的羞耻回忆,但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模样:“作为老板,我有必要盯紧刚刚招来的伙计,以免他们偷懒,有问题吗?”   莫斯特抿抿嘴,小声道:“你都不怎么看我。”   “那是因为我信任你,不怕你偷懒。”无禁一本正经地说。   莫斯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应战满嘴歪理的无禁,沉默了半天还是无言以对,只能睁着一双眼睛看向无禁,目光格外无辜。   无禁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因为说实话现任异界之王撒娇的本事还是有一手的,况且昨晚上又不是莫斯特的责任,无禁也不好意思再刁难他,只能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歇着吧。”   莫斯特转过了身,不过并不是去休息,而是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无禁身边,直愣愣地看着他。   无禁心里顿时就一咯噔,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新伙计们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虽然在被他抓包后纷纷不敢再看过来,但明显丢人已是事实。   无禁咬着牙,刚想发作,就听到莫斯特低声说道:“其实我能明白你在害羞什么,虽然我无所谓,但若可以选择的话,我也不希望咱们之间发生什么都被其他人看在眼里。”   无禁沉默不语,刚刚还跟个小朋友似的在撒娇,转眼就能如此正经地跟他单刀直入,莫斯特绝对不傻啊!   “哦。”无禁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回应,于是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尽管无禁的回应敷衍到了极致,可莫斯特丝毫没有受挫,继续说道:“可是,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轻易逆转的吧?对我来说,喜欢你这件事不会改变,但靡菲斯会跟着我同样也不会改变,既然都是事实,那就这样吧。我觉得对你来说也是如此,不是吗?”   无禁看着莫斯特,思索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别管流年珠和靡菲斯,他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这么做好吗?好不好无禁不知道,但他知道莫斯特确实是挺不要脸的。   回想一番,和莫斯特相遇至今,自己似乎在一次次地打破底线,因为对他而言莫斯特是最不同的,任何意义上都是如此,他既不能按照人类的思维去想,也不能依靠流年珠的思维来理解,难不成这就是恋爱带来的苦恼?   这种苦恼在无禁看来……还真让他无言以对。   流年珠也很适时地开口了:“虽然你可能并不想听我的话,但我还是要说,在你们的感情面前我只是个外人,所以你不该操心我的存在,如果是真的喜欢,你又何必考虑那些呢?人家百晓当初可没计较这么多。”   “少在我面前提那个名字!”无禁确实不爱听流年珠开口,立刻还击,“而且这根本没有可比性,毕竟你那会儿又没有意识,不算旁观者。”   流年珠继续说:“你当然可以这么理解,但就像莫斯特说的那样,这是事实,无法改变。如果我的存在真的会影响你们的感情,那我很抱歉,可是我也只能道歉,做不了别的改变。”   莫斯特有些紧张,因为流年珠的那番话可以理解为宽慰,同样也可以理解为火上浇油,万一又把无禁气跑了怎么办?   好在心乱如麻的无禁暂时不打算这么做,只是又一次闭嘴沉默了,好像在生闷气。   无禁的心情确实不爽,但莫斯特和流年珠都不算主要责任人,大头在他自己身上。因为流年珠那番话暗含的意思,似乎是认为他不够喜欢莫斯特?如果他足够喜欢莫斯特,那些都不会算得上问题了?   理智告诉无禁,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跑偏了,但可惜的是情感又一次战胜了理智,无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自己不够喜欢莫斯特吗?   应该不是吧,只是自己太害羞了而已……可这么一来就说明,自己对他的喜欢没能压下那份羞耻,本质上还是不够喜欢……   流年珠的声音在他内心传来:你别瞎想了,都快把我绕迷糊了。   无禁无声叹息,这下好了,连自己的内心都靠不住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无助的人吗?   或许是怕无禁越想越离谱,流年珠不再开口影响他心神,莫斯特也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靡菲斯更多一直都在沉默,无禁看着不远处伙计们忙碌的身影,脑子却不知飞往了何处。   对此时的莫斯特来说或许分秒都是煎熬,可无禁却感觉过得很快,在其他人的推搡之下,伊斯派硬着头皮走了过来,问了问莫斯特能不能去吃饭。   无禁回过神后点点头:“去吧。”   这四个都是洛城的本地人,也不需要无禁管他们吃饭,给出时间即可。   伊斯派笑着点点头,结果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声音:“伊斯派!”   众人抬起头看了过去,是一个挺年轻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比伊斯派稍小几岁,不过衣着很朴素,脸上也不施粉黛,只有那一双眼睛还算灵动。   看到女子,伊斯派的脸上就扬起了笑意,走上前轻轻抱住女子,轻轻揉了揉她的秀发:“你怎么找过来了?”   “我怕你太累了……”女子说完,转向无禁的方向轻轻行礼,“多谢老板给了他这个机会,伊斯派他一定会努力的。”   伊斯派仿佛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女子的手,有些尴尬地看向无禁:“莫斯特老板,这是我的妻子,她一直很关心我的工作,所以才贸然前来,请您不要见怪。”   莫斯特轻轻一笑:“没关系,看样子你们感情很好,快回去吃饭吧。”   虽然无禁没有开口,但二老板的话也是作数的,伊斯派笑着说:“来之前我也不敢确保自己能留下,所以没有准备什么好菜……明天吧,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莫斯特摆了摆手后,伊斯皮就拉着妻子的手转身离去,回去的路上二人的手也一直牵在一起。店内重新安静了下来,可无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盯着二人逐渐变小的背影出神。   你想和莫斯特拉着手走在一起吗?   无禁这么问自己,然后就有了答案。   无禁缓缓起身走向门口,莫斯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是去吃饭吗?要去哪一家,还是去酒馆里吗?”   无禁停在门口,挡住了莫斯特的去路,也堵上了他的话,就在莫斯特不明所以的时候,无禁轻轻地关上了店铺大门,接着咔吧一声落锁。   “你……”莫斯特茫然地看着无禁,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闹脾气了。   无禁依旧背对着他,直到莫斯特心都吊起来的时候,才回过头去,不等莫斯特看懂他眼中的情绪,就狠狠抱住了他。   莫斯特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无禁便吻住了他,似乎流年珠和靡菲斯都死了一般,旁若无人地不断加深这个吻。愣神过后,莫斯特马上反客为主,直到无禁再次喘不过来气后才红着脸放开了他。   流年珠无声地笑笑,这次它可不会再来煞风景了。   终于轮到莫斯特语塞了,他怔怔地看着无禁:“你……”   “昨晚是我的错,”无禁直视着莫斯特的眼睛,“什么流年珠靡菲斯都让它们滚一边吧,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仅此而已。”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莫斯一阵阵发懵,但没有任何雄性生物会放过这种机会,直接横抱着无禁走向了床铺:“你这次不许再后悔了。”   无禁顿了顿,没有选择挣扎:“我昨天也没打算后悔,谁知道……”   “好了,”莫斯特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怕你又生气。”   事实证明接吻这件事还是要靠天赋的,他们两个显然都没有多少实操经验,相比较之下无禁看到的还更多,奈何面对莫斯特的时候他总是落于下风。此时此刻也不例外,被莫斯特放到床上后,无禁就再次被吻住,连自己衣服是怎么没的都没注意到,下一刻,莫斯特也脱掉了自己身上那碍事的布料。   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二人头一次互相坦诚以对,别的不说,莫斯特的审美品味绝对是和人类学的,脸也好,身材也好,就连无禁不敢细看的地方,都是极品。   “喜欢吗?”莫斯特大大方方地展示。   面对于自己不利的情况,无禁习惯性地嘴硬:“这是你的身体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莫斯特微微一笑:“意思是,你想我变回真身和你做吗?”   无禁立刻摇摇头:“算了,人形挺好的。”   莫斯特笑着在无禁的腰身上抚摸,却感受到了无禁在微微颤抖,问道:“怕吗?”   无禁摇摇头。   其实是有一点怕的,不过更多的,是因为想到了接下来的炽热场面,身体出于本能地激动。   “别怕,”莫斯特压低身体在他耳边轻笑,“我一定万分小心的,不会让你难受。”   无禁缓缓闭上眼,一副任人品尝的样子,这无疑加剧了莫斯特心中濒临爆发的欲望,但他还是强忍着,动作轻缓地抱起了无禁的腰。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无禁突然闷哼了一声,原本紧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闪烁着诡异的紫光。   “给我滚开!!”   莫斯特抬起头,就看到一道风刃直逼自己的脑袋而来,连忙翻滚着躲开,虽然不会死,但是假如在这种情况下掉了脑袋,一定会留下阴影的。   莫斯特躲得快,可那些没有腿的货架就没这么幸运了,货架接连倒下,价值不菲的绸缎被切成了漫天的碎片。   莫斯特不解道:“无禁你这是怎么了?”   无禁的眼里满是紫光,显然是又一次被流年珠剥夺了意识,流年珠怒道:“算是我看错你了,居然还敢肖想人家的身体!?该死的怪物,少白日做梦了!”   流年珠当然生气,它是在无禁体内的,压莫斯特它当然没意见,但要是位置换了过来,它就无法容忍了。在它看来无禁也够不争气的,反正莫斯特一用异能就会昏倒,为什么不去争有利位置呢?   于是乎,流年珠再次搅和了他们的好事。   莫斯特也明白了这不是无禁的自我意识,冷道:“谁允许你抢夺他身体的?滚!”   “我要是不拿他的身体,就让你白白糟蹋了!”   流年珠怒吼一声,但是手上汇聚到一半的风刃却突兀消失,眼睛里的紫光也黯淡了下去。   “流年珠你想死是吗?”无禁怒道。   “我这是帮你!”流年珠不甘示弱,看上去像是无禁在自言自语,“你和他在一起是看得起他!怎么能让他那么得意,简直丢人类的脸!”   无禁咬牙跟它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你现在光着屁股乱蹦乱跳的更丢人!别闹了!”   “别慌,我把他打昏过去,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滚蛋,信不信我把你挖出来!?”   莫斯特焦急地站在原地,有心上去帮忙,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叹气道:“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我不做了……”   刚刚无禁只是没有防备才突然被流年珠剥夺了意识,最终还是把身体成功抢了回来,不过店铺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了,无禁身心俱疲地躺在被子里,站在一旁的莫斯特脸上也不太好看。   虽说好事多磨,但这也太讨厌了吧?   沉默了半天,莫斯特穿好衣服后开始默不作声地收拾残局,无禁偷偷看了他一眼,即使莫斯特从没对自己发火过,但这次流年珠是真的太过分了,无禁也摸不准他生没生气。   犹豫了一下,无禁说道:“要不,咱们去吃饭吧?这些等他们下午过来收拾。”   莫斯特回头看向无禁,苦笑了一声:“走吧。” 第四十章 回家   一桌精致的菜肴,可二人都是食不知味,而且相对于表面上淡定如常的莫斯特,无禁心里更加别扭。   他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到了最后一步却功败垂成,光着屁股上蹦下跳地和另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打架,哪一件更让他沮丧。   还好没有更多的人看到,否则无禁毫不怀疑自己会变得和百晓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   往常,无禁总习惯用发脾气掩饰自己的心绪,可是今天,他真的不好意思再这么做了,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东西,一边抬起眼睑看着莫斯特,声音细若蚊哼:“你不生气吧?”   莫斯特慢慢看向他,勾起嘴角:“失落是有一点的,不过当然不会生气了。”   无禁已经没有心情去想莫斯特是不是在故意取悦他了,心一横说道:“我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忤逆,哪怕是流年珠也不例外,放心,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闻言,莫斯特笑容愈发灿烂,不过顿了顿他的神情又迟疑了下来:“可是,万一它还是要夺取你的身体,怎么办?”   这世上的事啊,可真是无常,莫斯特绝对想不到,流年珠会因为这种破事再次夺取无禁的身体,更想不到他和无禁的完美结局会被流年珠横插一脚。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无禁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事已至此居然还向着他,可见对他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想着想着,莫斯特再次笑了起来:“其实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是感情达到顶峰时水到渠成的,没必要纠结着细枝末节不放。流年珠并不是阻止我们在一起,它只是……不希望我在上边罢了,所以尽管我不可以,但是你可以啊。”   无禁愣住了,这话……是他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其实他对于这个问题也没过多的考虑过,或者说对他而言重点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不是谁在上谁在下,至于自己为什么那么理所当然地进入了被动的一方,或许是天性使然?   不管怎么说吧,莫斯特愿意做出让步,无禁是没想到的,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别扭,但是无禁要承认,听到莫斯特这番话后他心里是轻松了一些的。   迟迟不敢开口的流年珠这会儿终于说话了:“这还差不多,早这样多好,还用得着我上蹦下跳的吗?”   “闭嘴!”无禁又开始咬牙了,“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你要是再敢管我,哪怕变成瞎子,我也要把你挖出来!”   流年珠再次沉默了,古往今来,陷入感情漩涡之中的人往往会性情大变,看来无禁也不能免俗。   “好了,”莫斯特忍俊不禁,“它虽然扫兴,但至少也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哪怕永远这样下去也无所谓,只要能和你一起生活就够了。”   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么一比较,流年珠就显得更不是人了。   而无禁又是个典型的死心眼,听到这话后更是立即表态:“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说到做到。”   流年珠更加欲哭无泪,自己好心好意帮无禁一把,怎么莫名其妙就站到他们两个的对立面了?原来感情问题容不得旁人指点,这句话是对的。   一顿饭下来,二人之间的尴尬倒是磨灭了不少,付过钱后慢慢悠悠地往店铺里走,结果就看到了吃完午饭早早赶来上工的伊斯派。   看到他们两个,伊斯派就跟看到救星似的,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不好了老板!咱们店好像被人抢了!”   一屋子的狼藉还没有收拾完毕,也难怪伊斯派会这么认为,无禁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呃,别急,是我们做的。”   “啊?”伊斯派的表情更加疑惑了,二位老板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吃个饭就砸起店来了?   “是这样,”无禁强行解释,“那些绸缎大部分都是去年的款式,不算新颖了,也卖不出好价钱,我们索性就直接撕了。你来的正好,这两天你带人帮我们看着店面,我们要去进新的货了。”   伊斯派目瞪口呆地点点头,看来他的老板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去年的款式就要直接撕了?撕就撕吧,还把店里闹得一片狼藉,有钱没地方花了?   “哎?可是……”点点头过后,伊斯派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迟疑地看着无禁,“我只是今天早上才来的新伙计,老板您就这么信任呢我吗?”   无禁微笑着点头:“既然我选了你,自然是信任的,交给你我很放心。”   至少在这一点上,流年珠还是靠谱的。   伊斯派害羞地一笑:“感谢老板您的信任,我一定会看好店铺的,不知您什么时候启程去进货?”   原本无禁只是为了解释随口一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谎了:“那就……今天吧,我们要去福光城进购最新款式的绸缎,来回大概要用五六天的时间,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了。”   “都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伊斯派轻笑着,“那二位就别耽误时间了,请速去速回别耽误生意,我会把店里收拾好的。”   “好吧。”无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莫斯特在他身边一头雾水,怎么莫名其妙又要到福光城去了?   骑马出城的路上,无禁解释道:“我要不这么说,没法解释店里乱糟糟的场面,谁知道他这么较真……不过也确实该去一趟,不进货的话店铺就没办法开张了,况且福光城城主前前后后给了我们那么多绸缎,也该去还人家钱了。”   莫斯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去福光城,本就没有阻止无禁的意思,听完他的话后微微一笑:“去就去吧,对我来说,只有身边有你陪伴,无论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无禁轻轻翘起嘴角,夹紧马腹后冲向了前方,莫斯特微微一怔,随即也笑着追赶了上去。   其实二人去福光城,一个来回也用不了那么多天,只是无禁不想让伊斯派知道太多,所以才说了一个普通商人需要的天数。实际上,在风力的加持下,他们抵达福光城的时候天色才刚刚擦黑。   福光城还和往常一样,繁华热闹,一路走来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简直不敢相信此地和凯特城处于同一个世界。再次回到家乡,无禁心中没有和上次一样充满感慨,而是有目的地直奔城主府而去,决定先把正事办了。   因为这次没有任务在身,无禁可以大大方方地前去会见城主,当“神教无禁求见”六个字传到城主耳朵里时,老城主慌慌张张地带人亲自出门迎接。   “属下失宜,居然让二位特使大人等在门外,万请见谅。”城主恭敬地向二人行礼道。   门口的守卫也傻了眼,无禁和莫斯特看上去没有任何架子,身边也没手下跟着,他还以为只是普通的神教军呢,结果居然是神教特使?比他们城主还大了一级呢!   不过无禁当然不会挑他们的礼,微微一笑说道:“城主不必客气,你我都为神教效力,无需在这种繁文缛节上大动干戈,可否请我们进去一叙?”   “那是自然,二位大人请。”   二人都不怎么饿,于是在无禁的执意要求下,城主没有再准备宴席,只在自己的饭桌上添了两双筷子。   似乎是觉得亏待了特使,城主一脸纠结地想着要不要给他们加菜,不过在他开口之前,无禁就将一个小盒子摆到了桌上。   打开一看,一排排码满了金币。   “大人您,这是何意?”城主不解地看着无禁。   无禁正色道:“城主大人,当初您在莫斯特的屋里留下了一些钱,随后又断断续续地给我们送了不少绸缎,彼时我们因任务需要,也确实暂借了下来,如今任务完满完成,这些当然要物归原主。”   “这可不行!”城主直接站了起来,“您二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谢礼不足挂齿,您千万不要推辞!”   无禁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无奈地一笑:“您才不要推辞,我们同为神教官员,救你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莫非你想让我们成为贪官吗?”   “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城主也正色了起来,“只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只是聊表心意罢了,您不要多想。况且,难不成我一条命还不值这么些钱吗?”   “坐下吧,别急,”无禁失笑,“我还是上次那句话,你如果真的感谢我,就把钱花到该花的地方上去。城主大人,您是一位难得的好官,我救你,是为了让你更好地为神教效力,您可不能让我失望才是啊。”   城主的神情有些动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推让,最终缓缓坐下,苦笑道:“那,我就听您的意思。特使大人,有您这样的官员,才是神教之福啊。”   无禁笑着点点头,然后又拿出一个盒子:“还有一件事,福光城的绸缎不错,我近来左右无事想做点小生意,还请城主大人帮帮忙,帮我挑一些优质的绸缎带走。”   如果没发生刚刚的一幕,城主说什么都不会要无禁的钱,不过他现在知道,自己是推辞不过无禁的,也只能叹口气收了下来:“大人放心,我一定给您挑最上乘的。”   正事解决完毕,酒桌上的气氛就轻松了不少,城主越看这个少年越觉得喜欢,他们神教近些年来的少年英雄可谓是层出不穷,真是天佑神教。几杯酒下肚之后,城主也将话题放宽了一些,笑着问道:“二位特使大人可真是英雄出少年,不但实力高深,且对神教的忠心令人动容,只是……呵呵,属下说些僭越的话,不知二位大人身边可有合适的美人?”   无禁顿了顿,看来,上了年纪的人果真都很喜欢给年轻人牵红线。   看到无禁不说话似乎有些害羞,城主哈哈一笑:“特使大人,我们福光城不仅美酒出名,美人也不错,要是您二位有空,不妨在我福光城逗留一阵,说不定就能遇到心仪的对象呢?”   福光城确实出美人,这一点无禁心知肚明,阿贝和法里斯就是最好的例子……可问题在于,他已经不需要了。   莫斯特微笑着看向无禁:“大人,您怎么想?”   无禁看着莫斯特的眼睛,他明白,眼前这个人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可不知为何,无禁特别想说点能让莫斯特开心的话。   “多谢城主大人美意,”无禁轻轻起身,来到了莫斯特身边,“不过我们二人都已心有所属,恐怕要让您丢面子了。”   城主继续笑着:“哪里的话,您二位能看中的人绝对不差,只是不知道谁能有这般福气啊?”   “他有没有福气我不敢说,反正我是挺有福气的。”无禁微笑着看着城主,同时伸出手背在莫斯特的侧脸上蹭了一把。   城主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不过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哈哈,是属下失言了,也是,除了彼此,又有谁配得上您二位呢?属下在此恭贺二位,祝二位大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无禁看得出来他的祝福发自内心,笑道:“多谢大人。”   莫斯特没想到第一个祝福自己和无禁的居然是一个不熟悉的人,马上对城主的态度有了个大转变:“借您吉言,我们一定会的!”   城主是真喜欢无禁这个少年,也为他感到开心,酒足饭饱后非要给他们安排住下,若是平时无禁八成也不会推辞,不过今天他有更想去的地方,只能婉拒了城主的盛情。约定好第二天来这里拿绸缎后,无禁和莫斯特在一众神教军的行礼中离开了城主府,走上了繁华的街道。   莫斯特的心情当然是无比雀跃,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无禁是不可能主动向别人显摆恩爱的,可他却真的这么做了,莫斯特无比满足,恨不得拉着无禁的手,走遍全天下所有的街道,显摆给所有人看。   福光城的每一晚都是如此热闹,可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了,无禁总感觉,今天行人们脸上的笑容更为甜蜜。   无禁抬头看了看皎洁的弯月,突然问道:“莫斯特,你想去我以前的房间看看吗?”   莫斯特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乎,趁着夜色,二人又一次翻进了改为学校的圣银家族总部。   “你上次来的时候,都没有让我进去看看。”   成功落于地面后,莫斯特眉眼带笑地向无禁看去,虽然语气和神态都还挺正常的,但无禁总觉得这人似乎是在撒娇。   “你那时候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无禁笑着看了莫斯特一眼,而看到无禁脸上的笑容后,莫斯特却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就好像某种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好事物,轻轻飘到了他的口袋里。   无禁半天没听到回应,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连说一句也不敢说了?”   “不是,”莫斯特微笑着走到他身边,“我很想亲吻你,也很想拥抱你,但是我怕流年珠又发疯。”   无禁的表情一顿,沉默了片刻后径直走向那间完整保存的房屋:“进去吧,咱们晚上就住在这里了。”   原本莫斯特的神情还挺正常,结果走进屋子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略带着些迟疑地看向无禁。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无禁哼了一声,“别想多了,我从小都睡在法里斯少爷的隔壁,但从来没有睡在一起过。”   许久没听到他哼过的莫斯特还有些怀念,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无禁回头认真地看着他:“因为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你还会问什么别的问题。”   “那你觉得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吗?”莫斯特突然靠得很近,语气微微上挑,似乎有几分漫不经心,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味道。   无禁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却没有立即答话,直到莫斯特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才缓缓开口说:“抱歉,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才想回来看看,却好像忽略了你的感受,这里是我和法里斯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你会不高兴吗?”   这一刻,莫斯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这是无禁会说出来的话吗?   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后,莫斯特笑着走进了漆黑的房间:“我很早之前就以为,自己已经很爱很爱你了,可是如今看来似乎还远不到极致,因为你总能让我更爱你几分。无禁,我不生气,因为你没有选择逃避这个话题,反而邀请我加入了本该是你们两个的世界。或许情理上我确实该生气,可是事实上呢?我真的不生气,也没必要生气,毕竟在争夺你的战争中,法里斯完败于我,不是吗?”   “果然是异界怪物啊,把我当作战利品了吗?”无禁轻笑了两声,虽然语言带刺,可明显只是在挠痒痒,“让你的嘴休息会儿吧,长夜漫漫,希望你一晚上都这么能说会道。”   点上屋子里的油灯后,无禁看了一眼积攒了厚厚一层灰的床铺叹了口气,走过去打算收拾一番。   结果,莫斯特突然拉住了他。   “虽然你昨晚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你很嫌弃我收拾床铺的技术,”莫斯特笑道,“所以能不能给我个练习的机会?”   异界之王来到人间,求着人类给他找活儿干……无禁忍俊不禁,随手吹干净一张满是灰尘的椅子后坐下:“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   莫斯特笑眯眯地走到了床边,或许是因为这些是无禁当初用过的,莫斯特的动作各外轻柔,看着看着无禁有一种错觉,仿佛莫斯特手中的并不是被子和床单,他好像一笔一画地,在自己的肌肤上描摹。   看着那个结实可靠的背影,无禁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缓缓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后,在内心喊起了正在装死的流年珠。   无禁:我白天说的话可不是在吓唬你,至少在这件事上,谁也无法阻拦我。   流年珠:哼。   无禁突然起身,冲着听到动静回过头的莫斯特说道:“你先收拾着,我出去吹吹风。”   “去吧,我很快就完事了。”莫斯特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   大步走出去后,无禁一边走远一边冷道:“这具身体本质上是属于我的,你凭什么管我?”   果然,吵架还是要喊出来才够解气……   流年珠又哼了一声:“我这是为你好,不是怕你面子上过不去,而是这种选择意味着你们在这段感情里的……”   “闭嘴,”无禁冷道,“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听我说就好了。你阻止我们,无外乎就是两种原因,要么是你那本就不该存在的虚荣心作祟,受不了宿主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要么就是为我好,但心我把一切交出去后被他所辜负,对吗?”   流年珠沉默不语,无禁继续说道:“如果是前者,那我不会管你的想法,如果是后者,怎么,你拉郎配不是拉的很起劲吗,到了最后一步反而担心我了?还是你觉得我和莫斯特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流年珠等无禁说完之后,才语气严肃地开口了:“无禁,或许你没有那么认为,但至少在我这里,我早把自己和你当成了一体,我们不分彼此,所以我……我们知道这世间的一切过往,可未来会怎样,我们一无所知,况且莫斯特他并不是人,万一以后发生什么,我不希望你过于难受。”   无禁冷笑了一声:“你大可不必说这些,我和莫斯特谁也离不开谁,况且我上他和他上我是一样的,发生你口中的万一时我也不会有丝毫难过,因为那个时候,我会选择结束生命,这个答案能让你满意吗?”   “无禁……”流年珠喊出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知道的再多又如何,它其实几乎什么都没经历过,无数次的事实证明,理智地看待感情比纸上谈兵更加荒唐,自己不该明白吗?   “好吧。”   不知过了多久,流年珠才缓缓开口,言语间有了几分笑意:“既然你我是一体的,那我就和你一起,选择相信他。”   无禁在远处吵得热闹,屋里的莫斯特却愁容满面,看着手上那复杂的被套,不知该从何下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莫斯特轻轻一笑:“别急,我再看看……”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无禁突然从身后紧抱住了他的腰。   感受着后颈传来的温热气息,莫斯特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紧致起来,这一刻似乎回到了昨夜的同一时间,那是他有生以来心跳最快的时候。   “把这些都扔地上去,”无禁声音沙哑,“做完再慢慢收拾。”   --------------------   事不过三,大家放心,不会再有意外了~ 第四十二章 热恋   一大早,福光城城主府门外就站满了为无禁送行的高官,他购买的绸缎也装车完毕,即刻便可启程,不过看到无禁的脸色后,城主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上前一步说:“无禁大人,我看您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可要再休息一天再上路呢?”   恐怕是个人经历昨晚的折磨后脸色都不会好,瞪了莫斯特一眼后无禁强装淡定:“无碍,福光城杂事繁多,我们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几次接触下来城主也知道无禁是什么性格,也不再过多客套,微微一笑道:“那好,我等恭送二位特使大人,祝特使大人的生意日进斗金。”   与一众官员告辞后,无禁神色如常地跨上马车,但在在进门的一瞬间表情就抽了起来,倒吸着凉气趴到了榻上。   “无禁……”   莫斯特连忙关切地走了过去,结果无禁立刻回头戒备地看着他:“别跟我说话,上路吧。”   “哦。”莫斯特不敢违逆他,立刻乖乖照办了。   出了福光城还要走一段山路,无禁从未感觉这段路途有如此遥远,一路上颠簸得他想死,心里把莫斯特狠狠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时无禁的姿势一点也不雅观,可莫斯特当然笑不出来了,他满心只有心疼,迟疑了片刻走过去说:“要不,我抱着你吧?”   无禁咬着牙忍受着腰间的苦楚:“你抱着我,路就不颠簸了吗?”   莫斯特笑了笑,坐到了仍是一脸戒备的无禁身旁:“让我抱着你吧,毕竟我比较软和。”   “你要是昨晚也软和,我也不至于如此了……”无禁小声嘀咕,那玩意儿比常人大出些许就算了,偏偏还那么持久,还他妈来了两次,这是人吗?好吧莫斯特确实不是人……   莫斯特似乎没听懂无禁这句话的含义,还是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最终无禁也没有拒绝,乖乖趴在了莫斯特的腿上。   “还疼吗?”莫斯特一边问,一边轻轻摸索着无禁的腰身。   毫无疑问,这一举动再次敲响了无禁的警钟,无禁立刻瞪向他:“你要是敢提出再来一次,信不信我把你阉了?”   莫斯特笑了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难受,想帮你揉一揉。”   无禁满脸不信:“我觉得,你揉着揉着就会想到那些肮脏的事。”   话虽如此,但是腰间酸痛确实在莫斯特轻轻的按摩下舒缓了很多,无禁也就没有生硬拒绝,而是一边享受着莫斯特的服侍,一边冷着脸不说话,以此表达自己不开心的情绪。   事实证明无禁刚刚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按着按着,莫斯特的思维确实有所跑偏,不过看着无禁那略显苍白的脸色,他也不会那么畜生,只是将无禁抱得更紧:“谢谢你,愿意让我做这种事情。”   无禁本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后睁开一只眼看向他:“怎么,你也觉得我昨天很丢人?”   莫斯特当然不敢点头,无奈地一笑说:“怎么会呢,我只是太高兴了,你愿意和我做最私密的事情,说明你也很喜欢我。你之前总说看不透我,可别忘了,对我来说你亦是如此,我不知道你心里对我的爱意究竟有多深,直到昨天我才敢确认,所以那对我来说,真的是此生最大的惊喜。”   无禁笑了笑,随即又绷起脸色:“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可是说白了,不还是因为你舒服了吗?”   “因为是你让我舒服,我才开心的,”莫斯特轻轻吻了无禁一口,“换做别人,我才不会有那种念头呢。”   无禁心里美滋滋,可嘴上还是挑事:“你的意思是,我比所有人都欠折腾,是吗?”   莫斯特顿住了,叹了口气后无奈道:“你别老是欺负我,我又说不过你……行了你休息会儿吧,昨晚一晚都没睡。”   “那你保证,我不会是被折腾醒的。”无禁挑眉看着他。   面对爱人的淘气,莫斯特险些又没忍住内心的冲动,不过他知道无禁已经很累了,只能苦笑道:“我保证不会,行了吧?好了快睡吧,等回了洛城还要忙呢。”   在莫斯特怀里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后,无禁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其实对他而言,如今的生活已经很美满了,自己有能力为神教做事,闲暇之余可以和莫斯特一起经营一家小店,疲惫的时候还能在爱人的怀中小憩,他已别无他求了。   看着无禁缓缓入睡,莫斯特的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抱着最爱之人温暖的身体,好像他们的心灵也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平心而论,他自己也够幸运了,人世间有苦有乐,可他似乎并未在这里经历过什么痛苦,就在祥和的世界中找到了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无禁,这个一开始对他最为厌恶最为戒备的人,如今愿意相信他,愿意为他敞开心灵,愿意和他一辈子一起生活。当莫斯特得知人类世界的存在后,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而此时此刻,他或许已经得到了答案。   莫斯特什么事也没做,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微笑着抱着无禁,一边欣赏无禁的恬静睡颜,一边静耳聆听着他那沉稳的呼吸,这似乎比世间的任何事都要有意义。   等无禁睁开惺忪的睡眼醒来时,外边的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自己正躺在店铺里的床上,伊斯派正在认真地进行打扫,而且动作很轻,似乎是怕惊扰到他。   “伊斯派,莫……无禁呢?”尽管无禁刚刚睡醒,但还是及时改了口。这种事情如今也没必要刻意瞒着其他人,但想解释也是一件费口水的事,无禁索性将错就错了。   “老板您醒了吗?”伊斯派回头笑了笑,“无禁老板去买食物了,应该是怕您睡醒了饿。不过您二位回来挺快的,怕是一晚上都没休息,买完货物就回来了吧?”   无禁点点头,缓缓在床上坐好。   睡了这么久,身体上的不适已经缓解很多了,只不过确实有点饿,看来莫斯特还算个细心的人。   伊斯派的打扫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收拾好工具后似乎打算回家了:“本来我还想着,邀请二位老板到我家一聚呢,不过看您这么累,那就只好改天了,这两天的账目我放在了柜台上,您可以检查。”   “行,这两天辛苦你了,”无禁笑着点点头,“代我向你的爱人问好。”   伊斯派下工走人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无禁打量了一圈,那些破损的货物和货架都焕然一新,从福光城新购来的绸缎也都分门别类地摆到了新货架上,看来自己确实已经睡了许久了,而且这段时间莫斯特也没闲着。   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后,无禁慢悠悠地走下了床,来到柜台旁翻看着账目。伊斯派是个细心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没多少笔生意,账目的记载清晰简洁,一目了然。   无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似乎一切事情都越来越顺利了。   店里十分安静,无禁能够清晰地听到外边酒楼里传来的欢笑声,他忍不住想着,莫斯特走到哪儿了?怎么这么慢?   就在无禁忍不住想出门找找的时候,莫斯特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无禁后脸上立刻绽放了笑颜:“醒了?正好,快来吃吧。”   无禁随手拿开柜面上摆放着的杂物:“你昨晚也没休息,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莫斯特微微一愣,无禁这是,在关心他?   “不累不累,”莫斯特轻笑道,献宝一般将打包好的各种食物摆到了无禁身前,“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不累,你一定饿了,快吃吧。”   无禁随便扫了一眼五花八门的包装纸,然后就疑惑了:“你为什么只买牛肉啊?”   “你不是喜欢吃牛肉吗?”莫斯特笑着反问。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吃牛肉了?”无禁微笑着摇摇头,虽然他也不反感牛肉,但莫斯特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莫斯特一边帮无禁盛饭一边说:“就上次啊,在凯特城的餐馆,你不是想吃牛肉面吗?”   无禁沉思了半天,才回忆起了那件不算久远的往事,哼着笑了出来。面对莫斯特不解的目光,无禁并没有实话实话,而是顺其自然道:“真难得你还记得。”   “我当然不会忘,”受了表扬的莫斯特眼中笑意更浓,“似乎从很久之前,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以后更会如此。”   这还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无禁笑而不语,决定不再提及这个话题,端过莫斯特手中的碗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微笑着看着无禁慢慢吃了半碗饭后,莫斯特才笑着拿起了餐具,也吃了起来。   简简单单的一顿饭,二人各吃各的,谁也没有再说话,不过期间彼此的眼神交流从没有断过,这片沉默丝毫都不尴尬,甚至还有几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美妙感觉。   吃过晚饭后无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莫斯特立刻放下手中的碗:“想休息了吗?”   无禁并不想过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奈何体力实在是不支,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说:“睡不着,但是懒得动,想去躺着。”   “我陪你。”莫斯特笑容满面地起身。   “不用了!”无禁瞬间回到戒备模式,“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躺着。”   开玩笑,要是莫斯特再把昨夜的经历重复一遍,那他基本上就能跟自己的下半身告别了。   莫斯特笑眯眯地锁好了门,迎着无禁警告的目光走过去抱住了他:“胡说,你应该很喜欢和我一起躺着才对。”   无禁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只能继续用眼神警告,好在莫斯特是真心疼他,并没有跟他继续大战三百回合的意思,而是跟着他一起躺在了床上,然后抱着就不愿意撒开了,一个劲儿地在他的脖颈间来回蹭着。   无禁忍住笑意说:“只准抱着,不许干别的事。”   “我听你的。”莫斯特笑着回答。   至少莫斯特那句话说的没问题,相对于自己一个人干躺着,有人陪伴自然是更好的,连无禁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甚至在主动地想和莫斯特挤在一起。   黑暗中,街道外的叫喊似乎正在离二人越来越远,他们看着彼此明亮的双眸,没有任何迟疑,迅速地吻在了一起。   莫斯特不知道别人面对喜欢的人时,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沉迷于亲吻彼此,至少对他而言,无禁那张嘴似乎充满了诱惑,只要吻在一起,他就能忘却掉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至于无禁,他内心的亢奋比起莫斯特也不遑多让,尽管最亲密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可此时这种使得口腔中满身对方气息的行为,好像更为亲密,能一次次地提醒无禁,他喜欢的人也是那么的喜欢他。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无禁看过许多人内心深处的喜怒哀乐,流年珠关于此的记录更是多如牛毛,可是看到和亲身体会到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被莫斯特抱在怀中的时候无禁才明白,自己知道的,根本只是些皮毛。   一吻完毕后,无禁还是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莫斯特原形毕露,摸索着他的腰身轻声道:“真的不能再做吗,亲爱的?”   如果无禁没记错,这应该是莫斯特第一次用如此亲密的称呼喊他,结果却是为了做这种事,实在是令无禁有些语塞。不过刚刚接吻的感觉很不赖,好心情的无禁没有直接开骂,而是叹了口气说:“莫斯特,你自己觉得,我还受得了吗?”   “好吧,”莫斯特居然格外好说话,“虽然那种事情挺舒服的,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不想看到你难受的模样,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再做了。”   饶是所有人都知道莫斯特单纯,可无禁还是认真思索了片刻,最终确定了他不是在说反话,面对觉悟如此之高的莫斯特,无禁微微一笑,凑到莫斯特耳边:“我不是不想做,是你太厉害了,我有些受不了……”   这话没有男人不爱听,但问题在于莫斯特并不是人,有没有尊严这件事也还值得商榷,所以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若狂的意思,甚至还有些失落:“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厉害了……”   但是这样的莫斯特,似乎也有些可爱?无禁轻声笑了笑,卷起被子将自己和莫斯特牢牢裹在了一起:“睡吧。”   无禁本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今夜恐怕会失眠,结果可能是睡在莫斯特身边格外心安,很快无禁就有了睡意。而莫斯特呢,原本不需要睡眠的他,看到无禁沉睡的模样后,也轻轻闭上了眼睛。毕竟以后的每一个夜晚他都要和无禁一起度过,他要早日习惯作为人的生活。   这一晚,他们都会一夜好梦的。   一日一夜的睡眠太充足了,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无禁就睁开了眼睛,而就在睁眼的同一时间莫斯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这么早就醒了吗?”   “再睡下去就真的成猪了,”无禁打了个哈欠后钻出了温暖的被窝,“该起来了,毕竟这年头生意人整天睡大觉确实有些不像话。”   最近两天沉迷于恋爱的莫斯特都忘了自己和无禁还有生意要做,听完无禁的话后微笑着起身穿衣:“最近一直都挺顺利的,想来咱们今天的生意也会很好。”   话刚落下,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不过洛城这地方显然不会有大清早就来买绸缎的富贵闲人,是伊斯派带着人来上工了。   一开门,迎来的就是伊斯派那灿烂的笑容,以及他手上提着的早餐:“老板早上好。”   不管无禁怎么看,至少这种行为是大大取悦了莫斯特,他微笑着接过了早餐,道了一声谢后就拉着无禁坐到了另一张干净的桌子上,一边和无禁挤在一起吃早点,一边看着其他人忙碌的身影。   无禁虽然不会故意秀恩爱给外人看,但也不会藏着掖着,所以正在擦桌子的伊斯派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他那两位老板之间……似乎有些暧昧?但这也不是他一个打工仔该管的事,偷偷看了两眼后伊斯派就开始认真干活了,他做事细心又认真,无论是无禁还是莫斯特都挺满意。   清晨的凉意渐渐退去,屋外的阳光也愈发明亮,来往的行人多了,街道也热闹起来。   不过很快,街边原本有说有笑的行人们纷纷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像是在躲着什么人,刚刚的宁静也被一团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   无禁微微抬头,看到两排神教军趾高气昂地冲进了店门,站定之后,一个眼熟的华服男子挺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先是装作不屑地在店里扫了一圈,然后才慢悠悠地瞥向无禁:“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无禁起身,行礼明知故问道:“正是,不知这位大人您……”   “嗤,”男子神情更为鄙夷,“好歹也是来我们洛城做生意的,居然连我都不认识?呵,看来你们这群钻进钱眼里的家伙果真目中无人。”   “这是我们的城主大人,还不拿好茶出来招待?!”一名神教军开始狐假虎威地吆喝。   伊斯派等人没见过世面的人吓坏了,连动作带神情都慌乱了起来,无禁心中冷笑,不过表面上也装作胆小慎微的模样:“小人不知是城主大人大驾光临,实在是失礼了……无禁,还不快去备茶?”   说着,无禁看向莫斯特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必了,”洛城城主大手一挥,“本城主今天可不是来喝你的茶的,若不是本城主寻城正好路过,根本不会进来这种地方。不过,你们新店开张本城主居然都不知道,实在是不该啊。”   洛城城主这话表面上听是自责,但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无禁勉强一笑:“城主大人请勿过于自责,都是我们,一忙起来都忘了去拜访您了。您放心,规矩我们都懂。”   “这还差不多了,”城主轻蔑地看了无禁一眼,迈步就往外走去,“行了,咱们也走吧,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无禁表情恭敬地目送城主离去,心里却不住地冷笑。他原本觉得这条贪财狗罪不至死懒得去找他麻烦,结果对方居然敢索贿到他的头上。   “老板,这……”伊斯派满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无禁挥手示意他淡定,然后微笑着看向莫斯特:“这就是你所谓的,生意顺利?”   莫斯特轻笑一声:“因为我们的另一个身份,这确实是好事啊。” 第四十三章 反抗   伊斯派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只是一脸担忧地走上前:“老板,我们城主这个人……他一向贪婪,没想到如今都敢直接索取贿赂了。”   无禁微微一笑:“大部分人类的本性都是贪婪的,只是像他这般下作的人,我也只在凯特城见过。”   堂堂一城之主,居然亲自跑到一家小店索贿,确实有些说不过去,难不成玛洛一死,断了一条财路的洛城城主也捉襟见肘了?   无禁虽然是一脸满不在乎的微笑,可莫斯特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无禁本意是留着洛城城主,看看他能否引出更大的猎物,这种决策无关对错,可既然对方都到自己面前作死了,那无禁也不可能假装刚没看到。   回过头,无禁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伊斯派,你去准备几匹最好的丝绸,再加……再加五十金币吧,待会儿送到城主府去,记得留句话,我随后还有重礼相赠。”   伊斯派迟疑片刻,但他也知道寻常人是没资格跟神教官员叫板的,只得点点头:“是……老板您别难过,现如今这种事情也是难以避免的,不过我们洛城本不该是如此的。”   “嗯?何出此言?”莫斯特插嘴问道,似乎不想干看着他们两个彼此交谈。   伊斯派神色黯然了下来,悄悄看了看门外后才压低声音说:“洛城自古以来就是贫瘠之地,历年来各任城主都未想过做出成绩,唯独有一人是例外。”   无禁了然地点点头:“你说的是,维克少爷?”   “您也知道维克少爷吗?”伊斯派的眼神激动起来,“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小,印象里的第一任城主就是他。”   提及这个名字,无禁内心不免是有些唏嘘的,缓缓点了点头,可伊斯派却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我知道,他其实算是被家族贬到洛城的,为人也很冷淡,可我们都看的出来,他其实很想带领洛城走出困窘的现状,我们都很感激他,所以即使后来洛城被塔基尼亚焚毁,我们大部分原住民还是选择了重建家园,继续在这里生活。可惜后来……虽然我不该对神教多有抱怨,可事实上就是如此,神教前前后后派往洛城的几位城主没一个好人,和维克少爷相比,他们根本不配统治洛城!”   这一切无禁都心知肚明,只是没办法解释,莫斯特反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维克,我之前也听人提及过几次这个名字,如今看来,他应该是个温厚的人吧。”   “温厚不温厚的,我也说不好,只不过他和他的部下对我们都很好……”说着说着,伊斯派居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的母亲带我去神庙里为父亲祈福,当然,那时敬拜的还不是月神,我在那里遇到了维克少爷身边的人。虽然我只是没身份的平民,可那位哥哥和我说话时温声细语的,还给我吃糖,我觉得,既然连身边的人都是如此温柔,那维克少爷骨子里也一定是个温厚的人。”   无禁轻轻叹息,他自然知道伊斯派提及的人是谁,或许最开始的时候米瑞真的很温柔吧,只可惜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迎接终结。只不过无禁也不会沉溺于他人的往事,顿了顿之后笑道:“没关系,我相信以后会好的,或许这些好处,城主会连本带利地还给我呢?”   伊斯派笑了:“您真乐观,不过乐观的人总会遇到好事的,那我现在就去。”   伊斯派准备好东西急匆匆离开后,无禁收敛了脸上的神情,他现在要做的不是那些子虚乌有的放长线钓大鱼,而是尽快除掉洛城的蛀虫们。   莫斯特还在纠结刚刚的问题:“那位维克少爷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身为神教特使,该纠结的是这个吗?”无禁看了他一眼,“洛城城主罪无可恕,神教绝不允许有这样的害群之马为非作歹。”   “那是当然,”莫斯特从善如流,“不过惩治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员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可别为了他生气。”   无禁有些无言以对,难不成一直以来自己给莫斯特的印象,就是动不动就上蹦下跳着大呼小叫?好吧,回想一番初识那段时光,似乎也大差不差……无禁干咳了一声回归正题:“暂时先让他得意片刻,咱们今天晚上去找他,我倒要亲口问问,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告知你,或许你又要晕倒了。”   “嗯?”莫斯特挑挑眉头,“难不成他身边还有高手吗?”   无禁点点头,刚刚他已经在洛城城主身上看到了,这老东西自知造孽不少,玛洛莫名其妙死后就整日心神不宁的,随后就花高价找了一位高手住在城主府负责保护他。假如今晚他吓破了胆子供认不讳还好,但若是他狗急跳墙,无禁就要命令莫斯特出手了。   毕竟是自家人,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伊斯派回来的时候无禁和莫斯特就恢复了整常,在他的眼中,二位老板似乎根本没把丢去喂狗的肉包子放在心上,依旧旁若无人地散发着粉红色泡泡,也不知道是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心大。   除了早上的插曲外,今天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整天下来也没什么太多的客人,晚上伊斯派完成扫尾工作带人离去后,无禁也拉着莫斯特一起离开了店铺,在落日的余晖中来到了城主府门口。   至于今天会不会有谁的性命伴随太阳一起落山,就看那位城主大人会不会认命了。   “来者何人?!”   刚刚靠近大门,二人便不出意外地被守卫拦下了。   “大人,”无禁低头行礼,“我是城内绸缎铺的老板莫斯特,特地来求见城主大人。”   守卫们似乎知道自家城主白天的所作所为,听到无禁的话后纷纷露出不屑的笑容:“原来您就是莫斯特老板啊,在洛城的地界赚了这么多钱也从不来城主府拜见,我还以为你们有多么目中无人呢,结果呢?我们城主大人一句话,你们不还是乖乖过来俯首帖耳了?”   无禁将头压得更低,遮住了自己的冷笑:“在下只是不懂礼数的乡野之人,并无轻视城主大人之意,还望几位大人们帮我通报。”   说罢,无禁冲着莫斯特使了个眼色,莫斯特面无表情地上前摊开手掌,手心上安安静静地躺着几枚金币。   对于一个有事没事都挂着微笑的人而言,面无表情,或许已经足够证明他动怒了。   可惜这帮见钱眼开的人并不了解莫斯特,笑着拿过钱后才松了口:“你早这么懂事,还需要我们城主亲自去找你聊吗?行了,进去吧,见了我们城主多说点好听的话。”   无禁挂起讨好的笑容,拉着莫斯特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台阶。莫斯特突然意识到无禁心里也挺坏的,这会儿表现的战战兢兢,只怕就等着待会儿看他们的倒霉模样呢。   洛城确实穷,但是只看城主府的风采,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个连税收都交不出的穷乡僻壤。虽然还是比不上福光城那种雕梁画栋的辉煌,但能在这种贫瘠之地修建出眼前这一栋栋精致的楼房,足可见洛城城主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在守卫的带领下,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城主府的大殿。   城主府围墙两边的画面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无禁只觉得碍眼,想直接将眼前豪华的大殿吹为瓦砾堆,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要先去见一见城主。   走进之后,带领他们的守卫收起了轻蔑的神情,凑到大殿外的守卫身边轻声嘀咕了几句,二人简单交流完毕后,大殿的守卫开始对无禁和莫斯特二人搜身。   莫斯特自己倒没什么,但是看到那人在无禁的身上摸来摸去,险些控制不住直接动手,还好无禁未卜先知般用眼神制止了他。莫斯特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像是领地遭受侵略的野兽,在心里已经判了这些人的死刑。   除了一盒子拿来做戏的金币之外,守卫们也没搜出什么能拿来当武器的东西,最终还是给无禁和莫斯特让出了通道。   进入大殿之后,二人就听到了洛城城主的声音,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在和身边的人交谈政务!不过仔细一听无禁就了然了,还是他熟悉的风格。   “冕下宽厚仁慈,免了咱们洛城的赋税,但我身为神教一员,不能为神教提供收入实在是羞愧难当,传令下去吧,往后的赋税照收不误,我会亲自押送上交帝城的。”   无禁心里不住冷笑,这种屁话恐怕傻子都不信,收上来的赋税能到帝城才是有鬼呢!有这种搅屎棍混在其中,也难怪神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们所误解了。   干咳了一声后,无禁低着头上前:“城主大人为了神教鞠躬尽瘁,令在下动容,自然也该贡献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城主斜靠在主位上,听到无禁的话后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莫斯特老板倒是比我想的更有境界,若是人人都和你一样,何愁我神教不会千秋万代?”   “您谬赞了,能有您这样一心为公的官员,是神教的福气啊,”说着,无禁上前两步双手呈上盒子,“还请城主大人笑纳。”   城主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身边的副官立刻走上前来,接过盒子后恭敬地呈到了城主身边。   轻轻打开盒子后,里边金光灿灿的事物立刻使得城主展露出笑容,一边伸手轻抚着金币,一边笑道:“莫斯特老板有心了。”   无禁轻笑着站直身躯:“只要能让您高兴就好,不过钱是好东西,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那是自然。”或许是心情不错,城主也没有过于在意无禁这句疑似嘲讽的话,甚至还应和了一声。   无禁继续笑道:“不过提到钱,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传闻。”   城主敷衍道:“哦,什么传闻?”   虽然无禁翘着嘴角,可目光之中却只剩下冷意:“从很久之前黄金等金属就被当作了货币,而且一直以来都十分稳定,但在神教成立之初,或许是因为政权不稳的缘故,曾经一度有人私自发掘金矿并铸造货币,直至过于猖獗后被神罚议会所察觉。当时跟钱有关的一切都交由香冥大人负责,香冥大人得知此事后将那群贪婪成性的人抓回了帝城施以惩戒,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敢玩同样的花招,您还记得香冥大人做了什么吗?”   城主的神情也冷了下来,盯着无禁一言不发,无禁轻蔑地一笑:“当时香冥大人下令,将那些被捉拿回去的人统统吊到了帝城的城墙之外,并让鸢尾大人命令猎鹰一片一片啄掉他们的肉。想想都知道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刑罚,据说由于当时受罚的人数众多,帝城外的护城河被彻底染红了,整个帝城像是被一道血红的绸缎围绕着一般,狠狠震慑了那些贪婪的人。”   城主猛然起身:“莫斯特老板不愧是生意人,果然见多识广,可是我听你这话的语气倒像是在嘲讽我神教?你好大的胆子!”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无禁冷道,“过于贪婪的人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放肆!”城主勃然大怒,“一个下贱的商贩也敢在这里对本城主冷嘲热讽?来人,给我拿下他!”   “我看你们谁敢!”莫斯特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而这一句话也震住了想要冲上前来的神教军,毕竟莫斯特那张脸太占便宜了,旁人看了总会觉得这人惹不起……   场面突然诡异地僵持住了,无禁看穿了有些心虚的城主后冷冷一笑:“您这种惯会耍威风的官老爷,寻常商人自然是唯恐躲避不及,当然不敢对你冷嘲热讽的,但我不一样。”   接到无禁传来的眼色后,莫斯特微笑着上前一步:“你久居洛城这片自给自足之地,可曾听说过神教近来加封了二位特使?”   洛城再怎么落后也不至于连这种消息也不知道,城主在听到“二位”两个字时心里就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你们,难道你们是……”   “你的头脑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空嘛,至少现在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人,”无禁冷道,“洛城城主,你可知罪?”   洛城城主头上冒出了冷汗,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你们,你们少胡说八道了,我们神教的特使可不是你们能冒充的……”   无禁上前道:“假如你真的有底气的话,就让手下抓我们吧,看看你犯的罪状再加一条袭击特使,会是个什么下场。”   普通人敢在一城之主的面前如此镇定地装大官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所以洛城城主心里越来越没底,最终在无禁那凌厉的目光中缓缓地弯腰行礼:“属下,属下不知是特使大人驾到,实在是多有得罪,还望二位大人海涵……”   四周本打算抓人的神教军都傻了眼,堂堂特使怎么会到洛城来?为什么白天装作无助的样子任凭他们索贿?为什么他们城主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对方?他们的问题太多,顿时都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不过城主想的很简单,神教宣布特使的消息是自上而下传达过来的,外人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更不会想到冒充官员,哪怕退一步说对方真的是假冒的,那自己也不过是损失一些颜面罢了,万一是真的自己可万万得罪不起,所以洛城城主当机立断信了无禁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跪下赔罪!”洛城城主愤怒地看了一圈四周的手下,然后率先跪在了无禁面前,“小人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二位大人,实在是无心之失,还望在都是为神教效力的份儿上,饶了属下吧!”   “好一个为神教效力,”无禁冷笑道,“你犯下的罪状,可不只是冲撞特使这么简单。”   洛城城主一愣,随即跟明白了些什么似的推起谄笑:“是是是,特使大人原谅属下的糊涂,那些金币属下必定双倍奉还……不,五倍!只求二位大人开恩。”   看到眼前这人冥顽不灵拒不认错,无禁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看来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了,乖乖跟我回帝城受罚吧,你该庆幸香冥大人已经不在了,否则你只会更惨。”   “这……”城主的目光一顿,继而变得冷厉起来,“大人,属下当真是无心之失,您一定要如此不近人情吗?”   无禁怒极而笑:“你这话又是何意?你拿着神教的俸禄,在自己管辖的城镇为非作歹欺压民众,还指望我能放你一马不成?如果你想听的话,你做的那些好事我能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城主暗自咬牙,在无禁不善的目光中缓缓起身,冷道:“我们都为神教效力,满天下比我还过分的官员也不在少数,二位大人又何苦咄咄逼人呢?”   “你的意思是,”无禁不屑道,“若是我们执意要抓你,你还打算反抗对吧?”   “那也只能怪您不留情面!”城主怒道,“就算你是特使,也不要轻易到别人的地界撒野!”   随着城主的怒吼,无禁和莫斯特都敏锐地感觉到了四周的能量异动,因为无禁来之前就出言提醒过,莫斯特知道对方打算狗急跳墙了,有些惋惜地感叹:“你本来罪不至死的,何必把命搭进去?”   城主冷笑一声:“是你们逼我的,要死的是你们!”   无禁已经懒得看他了,转过身说:“真是丑陋,赶紧解决他们。”   “好的。”莫斯特微微一笑,虽然他不知道洛城城主花费重金请到的异能者有多强,但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只要靡菲斯张开嘴,那么任何敌人都是同一个下场。   混乱的能量风暴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二位特使再一次用铁腕巩固了神教。 第四十四章 寿宴   身为特使,替神王杀死个贪赃枉法的官员也不是什么大事,至于那些侥幸活下来见证到这一幕的人,想必也会管好自己的嘴,总之从城主府离开后,无禁的心情并没有多沉重。   然而走在他身边的莫斯特突然身形一晃,无禁赶紧一脸关切地扶住他:“怎么了?你刚刚不是没有出手吗?”   洛城城主找到的所谓高手也确实有些不够看的,莫斯特根本没有出手,仅凭靡菲斯的吸收就让他们失去了作战之力,莫斯特本人根本没有出手,即使这样也会昏倒吗?   莫斯特的大脑一片昏沉,不过还是强打起笑脸开玩笑道:“看来你刚刚的话很有道理,做人不能贪婪,不是我的能量就不能拿………”   一旦莫斯特吸收了外界的能量,战斗结束后就会陷入昏迷,而且清醒后那些力量全都会凭空蒸发。现在看来,其实无禁一开始就没必要防备着他,毕竟这个体质想攻打人类世界是挺困难的。   “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   “谁担心你了?”无禁故意气他,“我只是不想背你而已,等醒来了自己走回去吧。”   莫斯特微笑着陷入了沉睡,而无禁当然没有说到做到把他丢开,而是盯着莫斯特的脸看了片刻,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后将人抱在了怀中。   回去的时候伊斯派还在看店,见到莫斯特昏迷后焦急地冲了过来,无禁微笑着说:“别担心,他只是吓昏过去了而已。”   昏过去了还而已?伊斯派脸色不见缓和:“您遇到什么了,他怎么会昏过去呢?”   “我们两个不是去给城主送钱了嘛,”无禁瞎话张嘴就来,“结果正好遇到有人入侵城主府,好像是有志之士看不惯他的行为,直接宰了他,结果莫……无禁就吓昏过去了。”   伊斯派无比错愕:“宰了?城主死了吗?”   “死了,”无禁轻描淡写地说,“还死的正是时候,省了我一笔钱。”   伊斯派眉头紧皱,要说起来,他也不是没有期待过这一幕的发生,可真正发生了,他心里却又打起了鼓,好端端一位官员,就这么死在了家里,这可不是小事。   不过这毕竟是件好事,思前想后了片刻伊斯派暗暗握拳:“死得好!但是老板,当时你们两个也在场,会不会被神教军抓去拷问啊?”   无禁抱着莫斯特放到床上:“没事,动手的那些异能者已经警告过他们了,从今以后,恐怕再也不会有昏聩贪婪的官员来洛城上任了。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家休息吧。”   如果一切按照无禁所说的那样发展,那对洛城而言绝对是好事,伊斯派点点头,又提了几句让无禁当心后,就快步离去,他要去告诉妻子这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落了锁后,无禁简单清洗了一番身体就躺到了莫斯特身边,虽然此时的莫斯特不能抱他也不能吻他,可是感受着身边的温暖,无禁还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此事做得不错,”流年珠突然开口了,“替洛城除掉了最大的蛀虫,那些幸存下来的神教军也不敢在外边胡说,他们日后的行为也会多加收敛。等你什么时候返回帝城,让弥修安排一位靠谱的官员到洛城上任即可。”   无禁点点头,突然跟想到了什么似的:“你最近似乎很少开口了,靡菲斯也是,整天都是一言不发,你们什么情况?”   流年珠幽幽地开口:“我想,它保持沉默的原因应该和我差不多,你自己说说,你和莫斯特之间时时刻刻黏糊着,有我们插嘴的余地吗?”   “你们本就不该有这种余地,”无禁笑着还击,“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你们两个自行离开。”   “跟你说话真是自讨没趣,”流年珠哼了一声,不过它这个话痨一旦开口,自己也是忍不住的,“就我这几天的观察而言,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还算不错,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倒也称得上是一桩美谈。”   无禁不无得意地笑着:“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们不能一直恩爱下去的理由?”   流年珠语气难得沉稳:“古往今来错失彼此的故事数不胜数,它们大部分都有甜蜜的开端。我不是诅咒你们,只是希望你能保留一份理智,假如真的有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发生,也不会让自己受伤太狠。”   说完这话,流年珠已经做好了迎接辱骂的准备,结果无禁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而是仔细思索了片刻说:“我发现很有意思的一点,我和莫斯特没走到一起的时候,你整天不是撺掇我就是撩扯他,活脱脱一副媒婆模样,结果现在你又劝我冷静……流年,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跟我作对吗?”   流年珠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高见呢,结果人家压根没把它的话听进去,气急败坏的它很快就失去了沉稳:“我这是为你好!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人类总是当局者迷,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当下的欢愉遮蔽了双眼。”   无禁终于正经了起来:“于理,我能理解你的用心,可是实际上呢?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和莫斯特分离或放弃彼此,我对我们有信心,懒得让那些理论上的问题烦我心神。”   流年珠再怎么和无禁不分彼此,在感情问题上它也依旧只是个旁观者,看到无禁如此坚定,它也没必要较劲,轻轻笑了笑说道:“那自然是最好的结局,那你们就展示给我看吧。”   无禁笑了笑,但却突然想到了另外的问题,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但是那些不该看的画面,你最好别看。”   提及这一点后流年珠沉默了,决定装哑巴不再理会无禁。   无禁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是这种无法解决的问题他也懒得多想,轻轻抱住身边的莫斯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莫斯特这次昏迷的时间似乎比之前更久一些,醒来的时候店铺里已经开始忙碌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柜面后的无禁,正在认真地看手上拿着的账目。   虽然无禁没有一直守在他身边等着他醒来,但是眼前这种极具生活气息的画面还是让莫斯特笑弯了眼睛,索性半靠在床头一言不发,盯着无禁的侧脸出神。   无禁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火热的目光,不过他没有转过去看莫斯特,好像在故意逗他一般,继续翻阅着已经看了四五遍的账本,实则嘴角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这场既无聊又有趣的小比拼,最终还是莫斯特率先败下阵来,他无奈地笑了笑,下了床后跑到无禁的身边:“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啊?”   无禁装作漫不经心道:“嗯?我上次醒来时不也没看到你吗?别闹,咱们现在是要过日子的人,别影响我做生意。”   不远处的伊斯派听到无禁的话,神色有些尴尬,他们老板也太口是心非了,明明在人家昏迷的时候一直盯着看呢……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场合自己还是不去打扰为好,轻轻地拉着其他人躲远了一些。   莫斯特笑眯眯地在他身边挤着坐下:“你有没有发现咱们的身份似乎转变过来了?上次我等着你清醒,这次是你等着我,挺有趣的。”   无禁并不觉得这种事哪里有趣,不过掺和了莫斯特这个名字,再无聊的小事似乎也别有一番感觉,无禁终于舍得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莫斯特:“要换就全部换过来。”   莫斯特不解:“什么全换回来?”   “你装什么傻,”无禁瞪了他一眼,“都是男人,你觉得那样公平吗?”   莫斯特思索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无禁的意思,不知为何他还挺开心,伸出爪子就将无禁抱在了怀里:“那你想吗?想的话,我就让你做回来。”   可能靡菲斯已经被气死了,哪怕莫斯特说了这样的话,它也没有开口嫌弃。   无禁一愣,莫斯特这么好说话吗?其实他对这件事倒没有太大的兴趣,比起主动,似乎被动更符合他的性格……而且怎么说呢,莫斯特的表现太勇猛了,无禁怕自己上手后过于丢人。   “算你识相,”无禁干咳了一声,“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暂且放你一马。”   莫斯特喜笑颜开:“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就不能奖励我再来一次吗?”   说着,莫斯特居然大白天的就想摸进无禁的裤子!   无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正好余光瞟到似乎有人进店,赶紧将莫斯特推开,迅速整理了一番衣物后正襟危坐。   来的居然还是个很眼熟的人,正是之前法里斯交给他们的神教军之一。由于担心可能不是好事,无禁直接用流年珠的能力看穿了来人的内心,然后心里就松了口气。   有事是有事,但却是好事。   无禁起身挥斥退了其他人,示意自己亲自招待这位客人,只有莫斯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来到了角落。   “二位大人,”神教军行礼轻声道,“本月底是阿贝大人的诞辰,冕下想请二位返回帝城,一同为阿贝大人道贺。”   莫斯特略微差异:“他要过生日了?”   神教军语塞,以阿贝的年纪来说,应该称之为过寿更为妥帖吧……但他也不敢在背后胡乱编排前任神使兼现任神王后,点点头道:“是,冕下亲自说了,高层的诸位大人一个也不能少。”   这件喜事确实是该众人一同庆贺,无禁和莫斯特都没有拒绝的想法,只是在他们两个点头之前,靡菲斯居然先开口了:“去看看热闹也好。”   好久都没听到它的声音了,无禁猛然间还有些晃神,莫斯特微笑着低下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怎么,你对人类过生日突然感兴趣了?”   “哼,”靡菲斯不屑地一笑,“我只是受够了你们两个腻腻歪歪的模样,至少在弥修和阿贝面前你们能稍微收敛几分。”   这个理由,还真是合情合理……   “那咱们就再去帝城一趟吧,”莫斯特笑了笑,随即突然看向无禁,“对了,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无禁一愣,然后思索片刻表情郑重了几分:“我从小流浪在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后来被法里斯少爷收留,就把来到圣银家族的那一天作为生日了,你先等我说完!不过现在想想,应该把你我相遇的那一天作为我的生日,那样或许更有意义。”   平生第一次,莫斯特听到法里斯这个名字后会露出如此真诚的笑容:“正好我也没有生日,那以后我们的生日就是同一天了!”   几日不见,二位特使已经开始旁若无人地秀起了恩爱,神教军连忙告退,随手买了一匹绸缎先走一步。   距离月底也没多少天了,二人简单规划了一番路程后决定第二天启程,理由还是进货。于是乎,刚刚进店没多久的伊斯派就要第二次当老板了。伊斯派对此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忍不住在心里多想了几分,他们老板还是怕麻烦上门所以跑路了吧……   莫斯特对做生意感兴趣,但并不意味着只喜欢做生意,更何况一路上都有无禁陪在身边,所以哪怕暂时抛弃了小店,他心里也毫无负担,跟着无禁一起驾马北上。   其实那条大路莫斯特已经走了不少次,早就熟悉了,但或许是心情不同,莫斯特感觉心情雀跃,似乎连微风都散发着清香,沿途风餐露宿也好,借宿驿馆也罢,都让莫斯特无比欢喜。唯一的遗憾就是,可能无禁想以一个风采照人的面貌面对帝城的朋友们,所以没有答应莫斯特某些自认为合理的要求。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总算是在预定的日子来到之前穿过了万木林。   已经许久都没再来过帝城了,远远眺望而去,依旧是宛如明珠般璀璨,高耸的建筑林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也在昭示着神教的鼎盛。事实上就是如此,在弥修、童殇和参政院的共同努力下,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好了,尽管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比起往年的战火连天,如今已是天堂。   由于早就结束了战争,白天帝城的护城河上吊桥都是平放的,一路畅通无阻地穿过后,放眼望去尽是繁华,而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道路尽头伫立着的神王殿。   看来神教上上下下都知道阿贝要过诞辰了,进入神王殿时,向二人行礼的守卫都在脸上挂着笑意。   这会儿应当正好是朝会完毕,往前走了没多久,无禁就看到了前方三五成群走过来的官员。   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法里斯,不过看着他的少爷正和哈尔芙有说有笑,无禁心中已经没了苦涩,剩下的只有祝福,所以他才能问心无愧地大步上前行礼:“法里斯少爷。”   尽管他面对法里斯的笑容和之前没有变化,可莫斯特好似能看明白他的内心,也不吃这种毫无意义的醋了,也微笑着行礼:“见过法里斯大人。”   “刚刚还听法里斯提到你们呢,”哈尔芙抢在法里斯之前笑道,“有日子没见了,二位特使最近可好?”   “看看他们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们好得很,”法里斯爽朗地笑着,“好,几天不见你们两个看上去似乎更沉稳可靠了,配得上我神教的特使。”   其实换个角度理解亦是如此,他们都是神教特使,当然配得上彼此……   “少爷您才是比之前更爱笑了,”无禁发自内心地说,“看来您真的很爱哈尔芙大人,祝您二位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哈尔芙笑着摇摇头:“你啊你,真是会说话,我现在才知道,你当时就想着把我忽悠来神教吧?不过幸好如此,不然我也遇不到他。”   说完,哈尔芙笑着看了法里斯一眼。   无禁也笑了起来,确实该说一句幸好如此,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地直面自己内心,更不会那么快找到自己的真正归宿。   法里斯笑着打量了他们二人片刻,突然讳莫如深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之间好像也不太对劲……我是不是也得恭喜你们?”   “少爷?”无禁瞪大了眼睛,法里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也有流年珠吗?   看着无禁和莫斯特各不相同的反应,法里斯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边笑边说:“这太简单了,因为流年珠的关系,除了莫斯特,我找不出第二个能和你正常相处的人了,你们走到这一步其实是命中注定的,只是……我可没想到这么快,看来阿贝大人最担心的两个问题都能解决了。”   无禁又羞又喜,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莫斯特则心情大悦:“法里斯大人看问题果然一针见血。”   “行了,人家都害羞了,”哈尔芙拉住了还想继续笑话人的法里斯,“无禁你们快进去吧,冕下正翘首以盼等着你们到来呢。”   能看到无禁久违的害羞模样,法里斯心情甚好,于是见好就收:“这次回帝城就多留几日,你先去面见冕下吧。”   送走这对欢笑的夫妇后,无禁没好气地瞪了莫斯特一眼,莫斯特笑容满面:“没什么可生气的,法里斯说的很有道理啊。”   “闭嘴,进去吧。”无禁一马当先走入主神殿。   还未走进,二人就听到了弥修的笑声,好像正当着童殇、嘉蓝的面和阿贝调情,眼看离挨打已经不远了,二人行过礼后就听到弥修笑道:“不错,我正和阿贝打赌你们会提前多少天到呢,现在是我赢了,阿贝你要愿赌服输哦。”   “冕下,我似乎并未答应与你赌博。”阿贝一脸淡定,但无禁总觉得他马上就要当众打神王的屁股了。   无禁尴尬道:“冕下,我和莫斯特得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赶来了,阿贝大人的寿诞我们不敢延误。”   “客气了。”阿贝略一点头。   “就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个呢,”弥修笑着摆摆手,“寿礼什么的也不用在意,你们千里迢迢地从洛城而来,礼轻情意重嘛。”   这下子,连莫斯特都感受到了芒刺在背的感觉,他们一路净顾着欢笑了,早就把寿礼这事忘到了天边。   无禁立刻低头行礼:“寿礼我等已经准备完毕,寿宴当日就会送给阿贝大人,还望阿贝大人能够满意。”   弥修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行了,你们一路赶来舟车劳顿的,这几天就在神王殿里休息吧。”   无禁生怕弥修下一秒就管他要礼物,赶紧拉住莫斯特溜走了。 第四十五章 礼物   莫斯特前前后后来帝城造访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和无禁一起在街边漫步到还是一种挺新奇的体验。   莫斯特一脸的轻松惬意,可是相比较起来无禁则是一脸愁容,到底给阿贝送个什么好呢?   太敷衍的肯定不行,先不说阿贝会不会不悦,至少连无禁自己这关都过不去,可是时间也不算太充裕,阿贝似乎也没什么需要的,这下无禁彻底犯了难。   “你现在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关键时刻,耳边响起了流年珠的嘲讽,“即使阿贝没有缺的东西,但起码有自己喜欢的事物吧?而且人家也不期待你能送什么好东西,别太难为自己了。”   无禁冷笑一声不屑道:“那你倒是说说他喜欢什么?”   这下,流年珠也沉默了。现如今阿贝可以说是全世界地位最高的人了,而且生性冷淡的他也没什么为人所知的喜好,硬要说一样出来,只怕就是当今的神王冕下。   看到无禁的脸色越来越愁闷,莫斯特轻笑道:“别急,帝城这么大,总会有阿比大人喜欢的东西,咱们先到处看看吧。”   无禁气馁地点点头,二人顺着街道开始闲逛。   莫斯特已经不像初来乍到时那般没见识了,周围再怎么热闹,他也只是投以好奇的目光,一直紧紧跟在无禁身后。尽管无禁的表情称不上轻松,可是走着走着,莫斯特心中还是涌起一阵名为幸福的情愫。   他想要的生活,终于实现了,而且比他想象的更加甘甜。   无禁正气不顺呢,余光瞥到莫斯特的笑脸就想骂他几句撒撒气,但是真正迎上那对笑眼后,无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貌似他在莫斯特面前越来越完蛋了……   无禁最终还是没能绷住笑脸,摇摇头指向对街的一家店铺:“去那里看看吧。”   这是一家古玩店,比起周围那些酒楼和商铺,这里倒是清雅僻静,不过这并不意味着生意冷清,只是那不近人情的价格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罢了。   看到有客上门,伙计微笑着上前:“欢迎二位大人,不知您想要点什么?”   无禁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了,随意地摆摆手说:“挑一件合眼缘的礼物而已……对了,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是馈赠友人吗?”伙计笑着问道。   “算是吧……”无禁抓抓脑袋,阿贝没什么架子,应该不会在意的,“是个很重要的朋友,你给我推荐些好的,不怕花钱。”   伙计最爱听到的四个字就是不怕花钱,闻言脸色更加亲昵了几分:“既然是送给朋友,那自然要挑些上乘的,小人再多问几句,古玩这种东西,送给不同岁数的人也是有讲究的,不知您那位朋友是老是少?”   无禁硬着头皮开口:“是上了些年纪……”   “是一位老者啊……”伙计沉思了片刻,然后指向货架最高处的一盏做工精良的金灯,“大人您看这件如何?这盏灯虽说有了些年头,但可是历史上著名的能工巧匠呕心之作,不仅看上去崭新,甚至里边的某些小巧机关还能正常起效呢,放到书房绝对羡煞旁人。”   思索了片刻,无禁缓缓摇摇头,倒不是他觉得这灯不好,而是这盏灯保存的太好,看上去太新了,性格沉稳的阿贝手边放上一盏略显俗气的金灯,无禁怎么想怎么觉得违和。   看到无禁摇头,伙计也不气馁,继续兴致盎然地指向另一边:“那边的镂空彩釉花瓶如何?也是我们这里的镇店之宝呢。”   这跟阿贝的气质就更不搭了,无禁飞速摇头。   “那这个呢?黄金锻造的宝剑,上边还嵌着宝石呢!”   无禁:“……”   伙计几乎把店里的好货给无禁介绍了一遍,可无禁永远都是摇头这一个动作,伙计不由得有些泄气,但是无禁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是来砸场子的,他只能闭上嘴站在一旁,让无禁自己挑选。   很多时候,某些念头一旦出现,就会越来越深刻。比如现在,或许是因为阿贝的性格太沉稳了,无论是怎样的物件,和它本人一比都显得有些浮夸,无禁越看越不满意,最后病急乱投医地看向一直沉默着的莫斯特:“莫斯特,你来看看,哪一件比较合适?”   莫斯特缓缓抬起头,微笑着指向自己面前的小展架:“我觉得这个不错。”   无禁这才注意到,刚刚莫斯特一直沉默着,似乎就是在看面前的东西。   看过去后无禁才发现,展架上摆放着两枚古色古香的戒指,不知是什么材质,既没有锈迹也不见腐朽,仿佛只是因为时间的沉淀而收敛了原有的光泽。   伙计凑上前笑道:“这位大人眼光真好,这对戒指是本店最有年月的物件了,说实话小人也不知道它们的来历,不过看上去灰扑扑的,我们老板出的价格又高,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无禁迷惑了:“你觉得,这种东西适合阿……他吗?”   无禁不敢说出阿贝的名字,不然难免会让伙计畏惧,误以为他们是打着阿贝大人的旗号来白拿。   “我觉得这东西挺适合我们的,”果不其然,莫斯特脑子里根本没装着别人的事,“一般来说,人类确定关系后,不少该送给彼此首饰,当作定情信物的吗?”   无禁无奈叹息:“咱能先把正事办了吗?”   莫斯特正经道:“咱们两个,才是最要紧的正事。”   伙计有些傻眼了:“二位大人,您们……”   无禁也没有心思和莫斯特争执,指了指那对戒指:“那个多少钱?”   伙计又重新换上笑脸:“五百金币。”   一件古玩卖五百金币,绝对不算贵,毕竟当初石蚕校长一个眼罩都卖好几千呢,但问题是买了这个的话无禁身上就没什么钱了,总不能买几十金币的玩意儿去糊弄阿贝吧?   自从跟了法里斯,无禁从没感觉到缺钱花的滋味,谁知道这一年半载以来净为钱所困了……   莫斯特睁着眼睛看向无禁,那纯洁的目光似乎在无声地催促无禁赶紧付钱。思来想去,无禁也只能暂时对不住莫斯特了:“先买礼物吧,我出门没带多少钱。”   这话对于一个神教特使而言,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   莫斯特的目光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打起笑脸:“好的,伙计,记得帮我们留着。”   好容易挑上个喜欢的,还没钱买,伙计脸上的笑容已经快绷不下去了,全靠着多年工作积攒的职业道德在支撑着,勉强笑着点点头。   无禁明白,伙计没把他们两个当成无赖赶走,已经很难得了,幽幽叹了口气,无禁不抱期望地最后扫了一圈店面。要是真的没有合适的礼物,就先买那对戒指吧。   可惜,有时候就是天不遂人愿,最后的一眼望去,无禁的目光锁定在了一本毫不起眼的小册子上。   因为法里斯总爱去福光城的地摊上淘换古籍,久而久之无禁也养成了习惯,看到旧书就有点迈不开步子。   虽然无禁注意到它或许是习惯使然,可看到破旧封皮上的字后,无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个,这个多少钱?”   本该很高兴的伙计,在无禁问过之后脸色却有些尴尬:“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本古籍我们老板没有定价,因为他不卖。”   无禁微微行礼:“能否麻烦你告知老板一声,我喜欢这本书,能不能忍痛割爱卖给我?”   伙计赶紧后退一步避开无禁的礼:“大人您这就折煞小人了,这样吧,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告知老板一声。”   伙计急匆匆跑开后,莫斯特好奇道:“这是什么书,你很喜欢吗?”   若是莫斯特知道无禁是因为法里斯才对古籍感兴趣,只怕无禁晚上又不好过了。于是无禁决定隐瞒这一点,而是避重就轻地说:“我自然不喜欢,只不过,或许阿贝大人会喜欢。”   “此话怎讲?”莫斯特更加好奇了,他不是说阿贝没什么喜好吗,怎么这会儿又喜欢上书了?   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本灰扑扑的旧书,无禁说道:“这本古籍名叫《英雄谱》,是几十年前名噪一时的独行侠耿尔曼所作。耿尔曼不效忠于任何家族,一直独来独往,游历世界,这本书基本上是他一生的缩影,详细罗列了许多人物的传记,这其中有众所周知的高手,也有籍籍无名的平民,而其中最后一篇传记,讲的就是当初被称作光之邪神的阿贝大人。”   莫斯特似懂非懂:“可是,阿贝大人喜欢这种拍马屁的东西吗?”   “这可不是拍马屁,”无禁笑道,“而是……其实很多年前,耿尔曼和阿贝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后来阿贝大人被仇家所杀,耿尔曼为了纪念他才额外写了这篇,算是祭奠友人。这本书本身价值几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写这本书的人是阿贝大人很早之前的朋友,或许对他而言最有意义。”   毕竟上了岁数的人,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缅怀一番过去……   “哈哈哈……”   无禁的话刚落音,身后就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笑声,一名中年男子带领着刚刚的伙计笑着走了过来:“没想到还有年轻人知道这段过往,不错。”   “想必您就是这里的老板了。”无禁微微行礼。   “正是,”男子轻轻拿起那本英雄谱,“独行侠耿尔曼正是我的祖父,这本书是他平生唯一一本著作,说是英雄谱,其实只是在怀念自己一生所遇到的所有朋友。”   这一点无禁也是刚刚知道,毕竟这里是神王脚下,他没有见个人就用流年珠观察的习惯,顿时脸色就有些尴尬:“这一点我倒不得而知,既然是您祖父所作,那我确实不该提出购买的要求。”   男子哈哈一笑,继而将书轻轻递到了无禁身前:“我作为子孙自然不敢变卖先祖之作,不过虽然不能卖,但是却能送给你。”   “您……”无禁诧异地看向他。   “祖父从小就教育我要要广交朋友,”男子笑道,“难得有人还记得我祖父的名字,如果他老人家还在,或许也会和你成为忘年之交。”   无禁正经推辞:“这份礼太厚重了,我真的不敢收下。”   “没事。”   说着,男子强行塞了过来,无禁怕把这久经风霜的古籍弄散,连忙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男子似乎真的很开心有人还记得他祖父,笑道:“再好的东西,也得交到懂它的人手中才有价值,我将英雄谱挂出却不售卖,就是为了看看能否有人还记得当年的独行侠。你很不错,我就把这本书送给你了。”   无禁也笑了起来:“那就却之不恭了,您虽然是生意人,但您祖父身上的豪情确是一脉相承。”   “既然是朋友,”在男子开口之前,莫斯特率先说道,“那咱们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他的生意,无禁,快买啊。”   无禁无奈地一笑,取出钱袋交给了男子:“这个就请您不要推辞了,我们想买那一对戒指。”   男子接过钱来笑道:“这个当然不推辞,既然是朋友,那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伙计赶忙过去取包装,但莫斯特早就按捺不住了,直接伸手将那两个老物件取了下来,抓过无禁的手就美滋滋地帮他戴了上去,完事之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无禁:“该你给我戴上了。”   无禁神情尴尬地看了看一脸微笑的男子,最终心一横,将戒指套在了莫斯特的无名指上。   男子缓缓一行礼打算告退了:“看来我今日还见证了朋友的感情,祝二位永结同心,现在恕不能多陪了。”   说着,男子就先一步走回了店铺深处,无禁两个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也就告别了伙计,踏出店门。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莫斯特的表情似乎定格在了嘴角上扬,直到无禁忍无可忍,问道:“至于这么开心吗?”   尽管无禁在问的时候,自己也笑了起来。   “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莫斯特看了看自己指头上那枚不算亮丽的戒指,“我还再一次看到了人类之间的友情。原来真的跟传说中一样,三两句话就能成为好友,甚至不需要知道彼此的名字,也不需要再次联系,这种感觉真的很棒,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就是如此吧?”   “有些想当然了,”无禁笑道,“不过,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很多时候你的理解也是对的。”   对无禁来说,二人刚刚相遇的时候,拥有流年珠的他无所不知,而初来乍到的莫斯特却是傻头傻脑,但尽管如此,或许一路走来自己教给了莫斯特很多东西,然而与此同时,自己也从莫斯特身上学到了很多,知道和学会,真的不太一样。   明明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事了,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提出回神王殿去,仍旧不紧不慢地在街头走着,莫斯特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而对无禁来说亦是如此,哪怕余生的每一天都是这般度过,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这可以说是他们两个内心深处的愿望。   不过想想也知道,他们总不可能就这么走一晚上,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莫斯特就毫无眷恋地舍弃了满街的热闹,轻轻抱着无禁说道:“我想回去了。”   “嗯?”无禁挑挑眉头,“这倒是新鲜,你不看热闹了。”   “明天再看,”莫斯特凑得很近,无禁总感觉他说话时像是有根羽毛在自己耳边轻拂,“我现在想和你回去睡觉。”   无禁顿住了脚步,睡觉?要真的只是睡觉就好了。   如今的莫斯特很是机智,看到无禁拉下脸就知道他打算说什么,抢先一步装出委屈巴巴的模样:“你都好久没让我做了,今天我们还买了戒指,就不能庆祝一番吗?”   无禁呵呵一笑,庆祝?有什么好庆祝的,庆祝他花钱买罪受吗?   不过尽管如此,无禁这个口是心非的人还是半推半就地跟着莫斯特回了神王殿,半推半就地跟他上了同一张床,半推半就地就扒光了衣服。   被莫斯特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让无禁有种如坠云端的错觉,不过当他们十指相扣,感受到戒指相碰的微凉触感后,又将无禁拉回了甜美的现实。未来的每一天,他都能和最爱的人走过街道,每一晚都能和最爱的人相拥入眠。或许这也没有很大的意义,但却是生命的全部。   而莫斯特,似乎掉入了某种诡异的魔咒中,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无禁的痴迷愈发浓烈,无论怎样紧紧相拥,似乎也还不够,但是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却让他无比着迷。   二人就这样,在阿贝的诞辰到来之前过了几天大同小异的日子,直到无禁感觉自己快要死在床上的时候,终于到了生日当天,无禁终于有了正经理由,在莫斯特哀怨的目光中安稳地睡了一夜。   阿贝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居然救了无禁一命,当然,他更不会知道,即将要发生哪些翻天覆地的变故。 第四十六章 野心   阿贝诞辰当日,神王殿上上下下一片火热,有头有脸的帝城官员几乎齐聚一堂,将整个主神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为阿贝祝寿,连神王冕下都被他们暂时放到了一边。   而这其中最激动的显然非法里斯莫属,无禁和莫斯特走进去大殿时,正好看到他在位阿贝说祝寿词,一连串拗口的词句在他嘴巴里行云流水,鬼知道他为了这一天练习了多久,直到阿贝都有些坐不住了,才摆摆手示意他入座。   当初法里斯大婚的时候,酒席也只摆在偏殿而已,可今天连主神殿都变成了酒馆,可见弥修对此事有多么上心,好像今天并不只是阿贝的寿宴,也是他们的婚宴一般。   “二位特使也请入座吧,”弥修心情很好,看到他们两个后仍是和颜悦色,“法里斯专门为你们留的。”   法里斯位高权重,自然要和神王、阿贝、神使等人共坐一桌,他留下的位置自然也是,两个刚刚加入神教没多久的新人就能有如此殊荣,理论上应该是不可行的,但谁也不会在意就是了。毕竟特使一职没有先例,谁也不知道这个官有多大。   “属下恭贺阿贝大人诞辰,”无禁入座前拉着莫斯特行礼,同时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微末之礼不成敬意,还请阿贝大人笑纳。”   法里斯微笑着起身帮阿贝接了过去,随口问道:“看上去可比送我的同心珠更为精致,是何物啊?”   “一本古籍罢了。”无禁轻声道。   听到这个,法里斯的双臂出于本能地顿了一下,似乎不怎么想给阿贝了……不过很快,他就将盒子毕恭毕敬地呈给了阿贝,不过眼中仍是充满好奇,在盒子上来回打量。   法里斯喜好古书,这个爱好还曾挽救了神教,阿贝自然不会怪罪他,或许是为了营造氛围,他今天也取下了那张鬼面具,顶着一张波澜不惊的嫩脸在法里斯手上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那本古籍的真面目。   如同无禁所想的那般,阿贝的神情有些波动,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过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双手接过:“无禁特使,真的是有心了。”   无禁谦卑地一笑:“阿贝大人谬赞了,我也只是在各个店铺里转了转,没想到能遇到独行侠的真迹,或许这件礼物命中注定就是您的。”   法里斯在一旁笑着打趣:“无禁啊,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看得出阿贝大人很喜欢,做得不错。”   虽然无禁已经不对法里斯抱着非分之想了,可听到他的夸奖时还是羞赧地笑了出来,这么一来吃飞醋的就不只有弥修一个人了。   “好了收起来吧,一本古书还能比我好看吗?”弥修撅着嘴,“莫斯特,无禁的礼物算是送了,把你的礼物呢?”   弥修刚一问完,无禁就有点慌了,他下意识地认为一家人不用送两份礼,但问题在于别人好像不知道他和莫斯特的关系……无禁倒是不怕告诉别人,但今天这个场合,说那些貌似也不太合适啊。   莫斯特微微一笑:“冕下,我听说人类的规矩,一家人只需要随一份礼就行了。”   无禁险些蹦起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可是阿贝的寿辰,好端端的抢什么风头?还有,过生日送礼能叫随份子吗?这都是谁教他的!?   不过这话倒是大大取悦了弥修,他哈哈一乐:“我喜欢随礼这个说法,不过我居然不知道,我的两个特使什么时候居然在一起了?”   无禁尴尬地看了看同桌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是看热闹的兴奋神情,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佯装淡定说道:“我们没有欺瞒诸位大人的意思,只是……这次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老话说当局者迷,除了无禁自己,其他人基本上都能看出来问题本质,对如今这个结果没有人感到意外,欣赏到无禁害羞的小表情后,弥修的心情更好了:“不错,现在一看,你们两个是挺般配的,不然改天把婚礼办了?”   莫斯特扬起笑脸就要谢恩,结果被误无禁狠狠锤了一拳,看过去的时候无禁正低着头,耳朵已经泛红了:“多谢冕下厚爱,但,有些为时尚早,再等等吧……”   弥修都亲自带头了,其他人哪有放过他们的道理,东一句西一句,很快就把无禁说得满脸通红,就连阿贝这个生辰主角也是一脸兴致盎然,尽管没有亲自上阵动用金口,但显然他也很享受现在的氛围。   可以理解,老年人嘛,就是喜欢看到年轻人热热闹闹的……   童殇本来和众人一起调戏无禁,接过弥修突然笑着看了过来,把他也拉下了水:“要不,顺道把你和嘉蓝的婚礼也一同举办了?我看嘉蓝都快急疯了。”   “我……”童殇也马上红了脸。   眼看有人帮自己扛雷,无禁立刻装作低头吃菜,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悸动,然后莫斯特就微笑着凑到了他的耳边:“怎么,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举办婚礼吗?”   “吃你的饭吧!”无禁不敢看他,只能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一块肉,想堵住他的破嘴。   莫斯特将声音压得更低:“肉可没有你好吃,昨天都放过你了,今晚你可跑不了。”   无禁都要疯了,在场的都是高手,甚至有两个的感知力是石蚕亲自教出来的,莫斯特这话一定被他们听到了!   怒不可遏的无禁在桌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低声吼道:“今天晚上你睡过道!”   眼看真的快把人惹急眼了,莫斯特见好就收,开始品尝那块无禁亲自给他夹的肉,约莫等同于无禁亲自喂他吃的,莫斯特一本满足。   玩笑话告一段落后,阿贝端起酒杯缓缓起身,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无数带着善意笑容的目光纷纷投来他们这张主桌上,放眼望了一遍,阿贝缓声道:“十分感谢诸位来为我庆生,天下万民的安定皆系于我们身上,在场的所有人都任重道远,我希望诸位今天都能尽兴畅饮,过了今天,还能一如往日般为神教肝脑涂地。”   “阿贝大人万寿康安!”   所有人纷纷举杯畅饮,无禁也不例外,可是当他放下酒杯时,突然看到身旁的莫斯特单手撑住了脑袋。   “你怎么了?”无禁关切地凑了过去,莫斯特根本不会喝醉,总不至于一杯下肚就不胜酒力了吧?   莫斯特侧头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不知道,身体似乎……突然有些不舒服。”   说着,莫斯特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嗯?”无禁不安之余,又有些狐疑,“真的假的?你别装,我肯定不会真让你睡过道的。”   “……”莫斯特没有再给他回答,但呼吸却越来越粗重,直到无禁有些焦虑地看向四周时,他的身体才停止了颤抖,缓缓抬起了头。   但那双眸子里的寒意,却让无禁格外陌生,除了面对敌人的时候,无禁从未见过莫斯特透露出这般冷峻的目光。   “莫斯特……”   无禁刚刚伸出胳膊,就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紧接着狠狠甩向一旁,无禁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伴随着这声闷响,大殿中的欢声笑语也戛然而止。   法里斯冷脸起身:“莫斯特,你在干什么!?”   “呵呵呵……”莫斯特的喉咙中发出闷闷的冷笑,抬起头,轻蔑地看向满屋子的人,“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今天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你这么说的理由,”弥修也冷笑了起来,“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似乎一直都没有放弃原本的目的,看来你一直在伪装。”   倒在地上的无禁没有开口,也没有起身,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侧脸,沉默了良久突然喊道:“你不是莫斯特!”   “人类难得有你这么聪明的,”莫斯特居高临下地给了无禁一个不屑的眼神,“但你说的也不算全对,毕竟这具身体,如今已经是我的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当心!”   愤怒的无禁爬起来后立刻冲向了莫斯特,但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法里斯注意到了莫斯特一直在汇聚能量,在无禁不顾一切冲过去时他也迅速拔剑相助。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莫斯特的能量,伴随着混乱的爆炸,无禁和法里斯一前一后地摔了出去,殷红的鲜血顺着他们的嘴角滑下。   “无禁你别冲动!”流年珠迅速开口,“他现在已经被靡菲斯剥夺了心智,已经不是那个舍不得你难过的人了!”   “靡菲斯?”弥修狐疑地皱了皱眉,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你这头异界怪物早就心怀野心了。”   靡菲斯哈哈大笑:“野心?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反正我从一开始对你们人类就没什么好感,若不是受限于莫斯特,早就在这里大杀特杀了!现在那个蠢货已经无法阻止我了,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   一旁的无禁在流年珠的劝说下没有再贸然冲过去,可是他还是双拳紧攥,他看的出来,莫斯特从来没有变,只不过现在被靡菲斯控制了而已,可为什么呢?他们两个是异界唯二还存活的生命,他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流年珠冷道:“看来靡菲斯和我不同,它一直都在欺骗莫斯特,就如同它刚刚所说那样,它等今天已经很久了。现在看来,倒是能解释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了,那就是被莫斯特吸收的那些能量究竟去哪儿了。”   显而易见,莫斯特对靡菲斯毫不设防,他以为靡菲斯对他亦是如此,实则不然,恐怕靡菲斯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他,让他误以为完全控制住了自己。那些被吸收后转而消失的能量并没有凭空蒸发,应该都被靡菲斯暗自吞噬了,为了就是有一天剥夺莫斯特的身体。   “我陪着那个蠢货演了太久的戏,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靡菲斯阴毒的目光从一个个人身上打量而过,“现在我的杀欲已经无法控制了,先杀哪一个好呢……”   “你确实会伤害人类,但注定伤害不了太多人类!”说罢,弥修的手上爆发出六芒星的标志。   “冕下!”   无禁万分焦灼,靡菲斯用的可是莫斯特的身体,假如弥修杀了它,岂不是莫斯特也要被拖累?可没等无禁出手阻拦,阿贝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背后,虽然对他来说有些残忍,但和整个世界比起来,靡菲斯必死不可。   无禁被阿贝远远地拉开了,看着禁咒的光晕瞬间将靡菲斯吞噬,无禁的脸上滑下两行泪水:“莫斯特!!”   在帝城身居高官的没有酒囊饭袋,在弥修动手只时他们就及时避开了,同时也暗自做好了出手准备,万一弥修没能得手,他们会在第一时间一起攻击,彻底消除这个人类祸患。   如今弥修的实力几乎达到了人类巅峰,爆裂而出的禁咒能量无比凌厉,可是那些能将神王殿夷为平地的能量并没有波动太久,几乎是一刹那,那些原本该往外扩散的能量开始急速收缩,弥修也皱紧了眉头。   那些被强制改变方向的能量很快就消散殆尽,靡菲斯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半空中,原本完美的下颌线已经彻底崩裂,和它自己的灵魂一样丑陋。而那张大嘴,把弥修刚刚的禁咒能量全部吞噬了。   弥修冷哼一声,又一次在手上爆发出六芒星。   “你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在我面前,你们这群卑贱的生命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靡菲斯狞笑一声,抢在弥修出手之前再次张大了嘴巴,四周的空气开始诡异地蠕动起来,殿内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异能正在飞速流逝。   事实证明,无禁最初的畏惧并不是杞人忧天,假如这种能够随意吸收能量的能力用来对付人类,那确实是有够可怕的,但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莫斯特之外的怪物,将这可怖的一幕变为了现实。   正在汇聚能量的弥修也没能逃脱,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凭空挖走了一部分,原本充盈到看不到尽头的能量猛然紧缩,看着自己逐渐变得绵软无力的双手,弥修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阿贝只是告诉过他异界怪物很可怕,但却没说有这种逆天的能力啊!   至于阿贝,他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松开无禁之后立刻加入了战局,无禁眼睁睁看着阿贝变为一道灼目的亮光后笼罩住了莫斯特的身体,他确实很担心莫斯特出事,但是掩埋于内心更深处的不安却并非如此。   倘若任何人都无法击败此时的靡菲斯,那才是最恐怖的事,无论如何都要让莫斯特恢复过来!   “作为人类来说你确实不错,但是……”被光明所笼罩的靡菲斯依旧对四周的危机视而不见,“我说过了,你们挣扎的唯一用处就是取悦我!”   阿贝引爆的光属性能量很强,但是在这层波动之上似乎还凌驾着什么更高等级的事物,一切光芒毫不意外地被靡菲斯吸入了口中,化作了它更为强力的爪牙。   恐怕这还是平生第一次,阿贝在作战过程中居然因为异能不够而从光形态变为了人形,在一片耀眼的光芒里像是一个活靶子。   “阿贝!”   弥修顿时紧张了起来,可是困乏下来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冲过去了,属于阿贝的能量顷刻间蒸发殆尽,弥修看到靡菲斯吐出来的异能球狠狠地扑向了阿贝。   阿贝虽然眉头紧锁,但神情却不见慌张,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自乱阵脚无异于雪上加霜,无论他们是不是靡菲斯的对手,在最终那一刻到来之前,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奋战到底。   不过另阿贝略感到意外的是,靡菲斯引爆的异能球,威力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可怕,似乎被某些东西阻挡了一部分。   “哦?”靡菲斯发现了什么,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光芒散尽之后,它看到了缓缓走向他的无禁,刚刚正是因为无禁的风盾,才稍稍帮助阿贝缓解了一部分压力。   面对走来的无禁,靡菲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没有吸收你的能量吗?你的弱小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问题在于,你可是莫斯特最爱的人啊,倘若他还有清醒的一天,得知失去了你之后,他该多么难过啊。”   所有人都以为无禁会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拼命,然而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直直地注视着那双充满挑衅和轻蔑的眼睛:“莫斯特,你听到你朋友的话了吗?如果你现在醒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假如你能接受靡菲斯的行为,那就继续让它拿着你的身体为非作歹吧。”   靡菲斯仿佛更加开心了:“你想唤醒他吗?真是感人的一幕啊,但是很可惜,我为了这一天筹谋了如此之久,你觉得他还有清醒过来的可能吗?”   如果莫斯特对自己的感情真的深刻到了极致,那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不制止,无禁坚信这一点。   “你说过你会陪我一辈子的。”无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双眼睛,“你说过自己从未欺骗过我,难道要在这种事情上言而失信吗?”   “没用的。”靡菲斯冷笑着冲向了无禁。   “无禁快躲开啊!”法里斯挣扎着起身,可是无禁置若罔闻,任凭狞笑着的靡菲斯向自己冲来。   异能的爆炸和血肉破碎的声音混合到了一起,无禁的眼前涂满鲜红,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靡菲斯冷笑着缓步上前,可是随即,它的冷笑僵在了脸上,脚步也随着顿住了。   无禁手上那枚沾着血的戒指,是如此刺眼。 第四十七章 撕裂   靡菲斯仍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其他人体内的能量,渐渐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之力,只能勉强保持着神志对它怒目而视,但靡菲斯却也没有进攻,而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无禁出神。   它不明白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控制,那枚被鲜血染红的戒指似乎在自己的眼前逐渐扩大,脑海中翻滚出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靡菲斯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在抗拒它。   “这怎么可能……”诧异过后,靡菲斯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消失吧,此后异界的生命只会有我一个!”   无禁的视线已经被鲜血遮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血淋淋的轮廓,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能不能起到效果,可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看着无禁支撑着遭受重创的身体缓缓起身,靡菲斯感觉体内的排斥感愈演愈烈,冷道:“很好,看来那头该死的怪物确实很喜欢你,但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靡菲斯颤抖着伸出手臂,掌心对准无禁后开始汇聚能量,可就在爆发的前一刻,他的身体一个踉跄,另一只手居然不受控制地握住了正在凝聚能量的手腕。   “莫斯特!”靡菲斯发出一阵愤怒的嘶吼,“你非要跟我作对到这一步吗?”   意识已经有些涣散的无禁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下意识地向靡菲斯艰难走去,随着他越来越靠近,靡菲斯愈发地难以压制下身体的反抗。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它苦心孤诣地谋划了这么久,等到了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才果断出手,效果也很显著,莫斯特根本来不及反抗就如同它料想的那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可是现在,仅仅是因为一个无禁,仅仅因为一个卑微的人类,居然能唤醒莫斯特!这究竟是为什么?   愤怒到了极点,靡菲斯反而冷笑了起来,莫斯特明显已经恢复了神志,在和它争夺身体,可是为什么他不开口质问自己呢?恐怕是因为看到了重伤的无禁,没有脸说话吧?   如果是这样就无所谓了,毕竟一个把要害暴露出来的人,太容易打败了。   “你现在一定很绝望吧?”靡菲斯冷笑着,这番话它是故意说给莫斯特听的,“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这种滋味……我还真不知道,毕竟我们本不需要爱人这种事物,你既然拿了,就要做好准备迎接失去的苦果。”   莫斯特还是没有开口,不过靡菲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反抗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些紊乱了。   冷笑一声后靡菲斯乘胜追击:“你最好尽快阻止我,不然……你知道无禁会是什么下场。”   没错,就是这样,莫斯特根本不配活着,尽管自己曾经失败,可最终,胜利者的桂冠还是属于它,只要将在场所有人类的力量吸收完毕,那它就会恢复往日无敌的存在。人类世界不过是它的私人屠宰场罢了,将面前的一切阻碍踏碎,它就会永恒统治人间和异界两片了无生机的废墟。   这才是异界生命存在的意义。   莫斯特听完这番话后,不出意外地失控了,那些违逆自己的力量看似变强了,实则却更加没有章法,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靡菲斯冷笑不已,阴森地看着还在向自己靠近的无禁,再次伸开了手臂。   不过几步的距离,可是无禁却留下了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红,他的脑子基本上已经空了,唯一的念头就是走过去,并不是走向靡菲斯,而是走向莫斯特。   “无禁,”流年珠缓缓开口了,“我不知道你这所谓的方法能否行得通,但我知道,你再不闪开就要死了。无禁,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夺走你的身体了!”   大脑一片空白的无禁根本没有意识到流年珠在说些什么,而流年珠说完也沉默了下去,并没有像它放出的豪言壮语那般控制无禁。   因为它知道,如果今天无法把靡菲斯解决,那一切都完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莫斯特,流年珠再怎么向着无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阻止他。假如无禁死了,自己也会跟着他一起消失吗?流年珠也不知道答案,但它也没想着逃离,因为流年珠记录着世间的一切,倘若世界毁灭,它又何必继续存在呢?   更何况,无禁都能相信莫斯特那个蠢怪物,自己为什么不能选择相信他呢?   无禁距离自己的手臂不过咫尺之遥,只要此时引爆能量,那他绝不可能活下去,靡菲斯大笑了起来:“莫斯特,好好看着吧,这就是你该得到的结局!”   靡菲斯的目光猛然凌厉起来,然而就在它动手的前一刻,体力不支的无禁突然身形一晃,紧接着整个人扑倒在他的身上。   那双绵软无力的手臂或许只是下意识地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那种温热的触感,却像致命的毒蛇一般让靡菲斯不寒而栗。   与无禁相拥,本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无论是对于真正的莫斯特,还是对于抢夺了莫斯特身体的靡菲斯,对他们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靡菲斯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开始不安分地沸腾,紧接着一声闷响,他的腹部直接爆裂开一个深长的创口。   “你……”靡菲斯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   莫斯特还是没有回答它,身体上接二连三地爆裂出伤口,虽然没有鲜血涌出,可是肌肉和骨骼破裂的闷响还是让人寒毛直竖。靡菲斯踉踉跄跄地后退,怒道:“疯子!你打算毁了这具身体吗?!”   伴随着靡菲斯疯狂的嚎叫,弥修似乎感觉能量消失的异样感在缓缓衰竭,他勉强站起身体,冲着靡菲斯丢出了两道弑君箭。   虽然被贯穿的两道伤口不痛不痒,但这显然激怒了靡菲斯,它双目赤红,胡乱着往四周丢着能量球:“都给我去死!在我面前所有生命都要消亡!”   弥修暗自咬牙,那些攻击他自己肯定不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大殿里都是神教的高官,此时他们全部失去了抵抗之力,一旦造成死伤,对神教来说一定是伤筋动骨的。   好在关键时刻阿贝还是靠得住的,靡菲斯吸收能量的攻势稍一减弱他就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靡菲斯那些乱来的攻击全都被他升起的光墙抵挡,并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伤亡。   “好样的阿贝!”弥修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阿贝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先把眼前的危机彻底解决,再来吹捧我吧。”   越来越多的人恢复了战斗力,可靡菲斯已经顾不上关注战局了,莫斯特反抗不了它就索性开始破坏自己的身体,这让靡菲斯极度不安,随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它的行动也渐渐变得不再迅捷。   就像当初在冰暗洞穴时面对弥修的情景一样,残破的身体最终会彻底限制住它。   可靡菲斯当然无法容忍类似的情况重演,重重地摔到石柱上后,它狞笑了一声:“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不过已经晚了,我会让所有人都死在你的面前!”   说罢,靡菲斯不再执着于争夺身体,而是将体内的所有能量汇聚到还能为它所控制的右手上,只要将这团浑厚的能量引爆,整个神王殿都会化作废墟,在场的人绝不会有一人存活。只要免除了后顾之忧,那它有的是时间和莫斯特斗。   “该死!”弥修轻易就能感知到那团能量的恐怖,一旦让靡菲斯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可他现在似乎也没有能力阻止。   而就在这一刻,莫斯特勉强控制着左手缓缓上扬,抓住了自己胸口的事物,也就是靡菲斯本体的骷髅头。   “你……”靡菲斯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实的惊恐,“你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莫斯特当然知道,当初为了禁锢那些不老不死的异界怪物,莫斯特将它们困在了靡菲斯的头骨里,随后就将自己的意识和靡菲斯凝聚到了一起,以防后患,虽然他没想到靡菲斯还是欺骗了他,但他和靡菲斯的生命纠结到了一起,这件事本身还是存在的,无论他们哪一方受到创伤,都会原原本本地返还给另一方。   也就是说,一旦强行使他们分离,莫斯特和靡菲斯都会受到重创,甚至是死亡。   可莫斯特没有任何犹豫,哪怕他最爱的人就站在他不远处,他所表现出来的决绝也没有丝毫动摇,在靡菲斯阻止之前,莫斯特就狠狠扯断了链子,那颗诡异的骷髅头跌落在地,像是敲响了尘埃落定的钟声。   这一刻,对二位异界来客而言,痛苦似乎是从灵魂深处爆裂而出的,他们的一切都在寸寸撕裂,靡菲斯发出凄厉的惨叫,蜷缩着倒在地上后,它刚刚吸收的能量全部外泄,物归原主了。   彻底恢复过来的一瞬间,弥修就冲到了莫斯特面前打算动手,可阿贝却出现在他身后拉住了他的手腕:“他已经不是凶手了。”   刚刚靡菲斯的意识,带着为数不多的能量钻回了自己的头骨里,弥修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它已经快要飘出殿门了。   “妈的!”弥修气得跳脚,挥手爆发出一排弑君箭,却还是扑了个空,让靡菲斯跑了。   弥修怒道:“给我派人去追!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直接就地处决!”   “你先来看看他,”阿贝拉住了暴怒的弥修,示意他看看一脸痛苦的莫斯特,“他怎么办?”   弥修下意识地就想连同莫斯特一并处死,可是想想刚刚无禁的行为,这句话弥修就有些说不出口了,皱眉皱了半天他才泄气道:“反正你也不听我的,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阿贝沉思了片刻道:“刚刚他扯掉了靡菲斯的头骨,紧接着靡菲斯就溃败而逃,他又重伤陷入了昏迷,或许他们一定程度上算是共生体,所以情况未必有你想象的那么悲观……总之先为他和无禁治疗吧。”   弥修叹了口气后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好好的生日过成这样,真是……”   阿贝缓缓一笑:“假如关于莫斯特和靡菲斯的问题能完美解决,那我这个生日岂不是更有意义?”   弥修这才笑着凑过去蹭了蹭阿贝的脸:“我不管这些,反正等这堆破事解决完后,我要好好补偿你一个生日,只有我们两个人过。”   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会发生什么,阿贝再清楚不过了,但倘若一切真能安稳解决,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微微一笑过后,阿贝散发出两道亮光笼罩住了莫斯特和无禁,开始愈合他们身上的伤口。   无禁倒是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可是莫斯特却还是昏倒在地一动不动,清醒后的无禁手忙脚乱地冲到莫斯特身边,看到他身上遍布的伤口后,心脏狠狠地揪作一团。   “阿贝等等,”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弥修突然开口,“你这么帮他治疗或许是没用的,莫斯特的问题所在似乎并不是伤势,我总觉得……他体内的能量正在流逝。”   阿贝缓缓皱起了眉头,他也能感受到莫斯特体内的异样,如果弥修也这么想,说明仅凭借治疗异能是没办法救他的。   “或许和靡菲斯的脱离有关,”无禁声音沙哑,“之前对付各种敌人时,莫斯特会通过靡菲斯去强行掠夺他们的异能力,可靡菲斯一直在暗中吸收,或许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某种影响,现在没了靡菲斯,可能他自身的能量也会流失,除非一直有人源源不断地为他补给能量。”   阿贝缓缓点头,他大致上能理解无禁的意思,打个比方来说,缺少了靡菲斯的莫斯特就像个破了口的水球,他的能量就会像水一样不断流失,除非不分昼夜地不断为他注入新的水,否则他立刻就会异能枯竭而死。   弥修也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继而皱起了眉头,源源不断地为莫斯特提供能量?即使这理论上可行,但谁愿意这么做?而且这可是要永远持续下去的,人类还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呢,哪怕是无禁也不见得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能救他……”无禁用力擦了把脸,“我能控制空气里的异能力,即使没办法帮他太多,但至少保命不是问题,不会对任何人造成拖累的。”   “无禁,”法里斯皱眉走了过来,“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要找别的办法。”   按照无禁刚刚的说法,难不成从今以后,他要不眠不休地一直陪在莫斯特身边帮他?法里斯当然不忍心看到这一幕,还不如莫斯特直接死了,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解脱。   无禁现在就开始动手了,一边控制着空气里的异能流入莫斯特体内,一边说道:“我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会想办法的。古往今来的能人异士不计其数,我和流年再好好想想,说不定能制造出什么设备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在那之前,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救他。”   法里斯还是径直来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他的手腕说:“我知道你心情很难过,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逼自己了。你去休息吧,在你醒来之前,我先帮你照看莫斯特。”   无禁抬起略显空洞的双眼看着他:“不用了,少爷……”   “如果你还知道称呼我为少爷,就听我的。”法里斯的语气不容置喙,“无禁,你现在最需要的休息,让自己缓一口气,莫斯特醒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也不会好受的。”   无禁原本不想哭的,可是听着法里斯那熟悉的口吻,泪水还是很快就打湿了他的眼眶。   被人扶到屋子里的无禁根本不可能睡得着,但法里斯很贴心地派人端来一杯安神的药物,虽然有些逃避问题的嫌疑,可无禁的心很乱,不安与恐惧交替在他的心底起舞,他无奈之下只好喝下了药,希望自己一觉醒来时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无禁感觉自己似乎清醒了几次,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任凭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直到脑子再次陷入一片昏沉。而当他最终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他床边的莫斯特。   短暂的愣神过后无禁立刻起身:“你怎么来了?没人给你提供能量吗?!”   “没事,我没事……”莫斯特勉强一笑,抱住了激动的无禁,“法里斯刚刚带人帮了我,足够我支撑一会儿了,我才趁机过来看看你。”   确定莫斯特暂时无恙后无禁才松了口气,但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通指责:“你为什么没有一早发现靡菲斯的异样?你知不知道它差点毁了整个人间?”   莫斯特一脸愧疚:“对不起,我……我一直以来都以为它是我的朋友,没想到它一直在骗我,对不起。”   无禁没好气道:“我一早就感觉到不对了,砍了人家的脑袋挂在胸口,还指望人家把你当朋友,你有脑子吗?!”   “都是我的错,”莫斯特深吸一口气后勉强打起笑脸,“但好在没有酿成大患,我也会想办法解决它的。”   “你想怎么解决?”无禁冷脸反问。   很罕见的,莫斯特居然沉默了很久,似乎这个答案很难以启齿,直到无禁忍不住又想发脾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我现在的样子,既不能杀死靡菲斯,也不能保护你,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无禁被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气笑了,“只要你我没有出事就好,其他的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无禁笑了,可莫斯特却收敛了笑容,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直视着无禁的双眼说道:“无禁,我要回异界去了。” 第四十八章 孤影   无禁愣了片刻,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好端端的突然回去干嘛?而且你不是说已经回不去了吗?”   莫斯特顿了顿解释道:“其实,白天的危急关头我是奔着和靡菲斯同归于尽动手的,没想到它和我都没死。靡菲斯是个很狡猾的人,它一定有办法返回异界,我要跟过去,否则等到它养好伤势卷土重来时,想毁掉人间易如反掌。”   无禁不太懂这其中的道理,但他当然不希望莫斯特离开,立刻又冷下了脸:“我不明白,你现在的样子,回了异界又有什么用?你说你想当个普通人,那好,遇到问题的时候我希望你用普通人的思维去解决,无论多大的危机我们都可以共同面对,你现在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莫斯特轻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怎么舍得和无禁分别呢,可是问题不会自己消失,想要除掉靡菲斯,就必须由他动手。   “异界到处都是能够被我们所吸收的能量,靡菲斯被我所伤,一定会返回异界治疗并强化自己。它在人类世界停留了很久,几乎在大部分城镇都留下了自己的意识,想要再度撕碎空间降临也不是难事,届时会发生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如果想要阻止它,我也要暂时回去治疗,除掉它之后我会回来的。”   无禁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想破口大骂,但还真找不到自己占理的地方,最终只能冷着问道:“如果你必须回去,那至少带上我。”   “很危险的,”莫斯特无奈地苦笑一声,“而且异界的环境根本无法让人类生存。无禁,你愿意等我吗?”   “你先闭嘴!我还没让你走呢,怎么就到我等不等了?!”无禁提高音量吼道,“莫斯特,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了,你现在的样子去找靡菲斯不是送死吗?而且我记得你说过,靡菲斯是不会真正死亡的怪物,你怎么杀它?”   莫斯特再度抱住了无禁:“所以,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你能等我吗?”   无禁想狠狠地推开他,可是抬起来的胳膊却僵在了半空中,最终趴在莫斯特胸口闷声闷气地说:“所以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你要走了,并不是跟我商量,对吧?”   “别这么说,”莫斯特收紧了一些怀抱,“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很开心,因为这些都证明你很舍不得我,但是无禁,我轻信了靡菲斯一次,假如这次还不能挽回,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让他去吧,无禁。”   无禁还没回话,流年珠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无禁的怒吼:“你滚蛋!这事跟你没关系!”   流年珠并没有和往常一样缩回去,反而轻声笑了起来:“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你再回想一番你今日的模样,会觉得很丢脸的。无禁,其实你内心深处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了,假如你真的不愿意让他去,直接告诉他不准走就行了,何必在这里来回找着理由?”   无禁被流年珠气得直哆嗦,然而流年珠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你很舍不得跟他分别,可要我说这没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回不来了。莫斯特,异界之王杀掉一个昔日的手下败将,用不了多久吧?”   莫斯特轻轻一笑:“我会尽快回来的,谢谢你,流年。”   “你们两个就这么替我做了决定?”   无禁的表情彻底冷了下去,但莫斯特明白,无禁此时心中只有担忧和不舍,根本没地方容纳怒火,所以他选择用行动来代替语言。   二人接吻的次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这一次和过往的每一次都没什么区别,可是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无禁的泪水却大滴大滴地滑下脸颊。   他已经离不开莫斯特了,可是莫斯特却不得不走。   缓缓松开彼此后,莫斯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帮无禁拭去眼角的泪痕:“我是你的男人,也是人类的一员,所以我必须保护好你们,无禁,等着我好吗?”   这话一说完,无禁哭得更狠了,用脑袋死死抵着莫斯特的胸口:“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心里的不舍,比你只多不少,”莫斯特贪婪地嗅着无禁身上的味道,或许这是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的依靠了,“所以我一定会尽早回来的,到时候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隔你我了。”   “莫斯特。”   “嗯,我在。”   “莫斯特。”   “无禁?”   “莫斯特……”   无禁似乎是哭累了,声音越来越微弱,可他还是执拗地抱紧莫斯特不肯松开,一遍遍喊着这个名字。其实根本不需要这种方式,因为爱人的姓名,早已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当天夜里他们谁也没有入眠,而是紧紧相拥着彼此,没有做,也没有说话,这段时光太珍贵了,他们都怕自己一不小心惊动了时间让它加速溜走。第二天一早,无禁带领着莫斯特来到主神殿面见弥修,昨天莫斯特刚刚清醒后就去见了弥修,当时就告诉了所有人自己要暂时返回异界,无禁几乎算是最后一个知道莫斯特想法的人。   今天莫斯特是来正式告别的,可是当他们走进时已经有密探跪在弥修身前汇报了。   “启禀冕下,北方神教军加急情报,极北之地再次出现了裂隙。”   “知道了,”挥手示意密探退下后,弥修看向了莫斯特,“看来你说的是对的,靡菲斯果然有手段返回异界,你呢,现在就要走了吗?”   如今莫斯特行礼的动作也十分标准了,他微微欠身道:“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动身了。”   弥修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此事因你而起,的确该交由你来解决,可是一码归一码,你是我神教的官员,还染指了另一位特使,我可不允许你一去不回,懂吗?”   莫斯特轻笑了起来:“是,冕下。”   莫斯特笑的出来,无禁却做不到,跟随大部队出城北上的途中,他的脸上也不见一丝笑容。   几乎所有神教高官都随行相送,无禁和莫斯特所乘坐的马车还走在最前,连弥修都没有这种待遇,可谓是给足了莫斯特面子。   可面子再足又有何用,若是自己再自私一些,无禁很可能就拉着莫斯特跳车远走高飞了。不过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不舍,面对这种大事,无禁也只能选择委屈自己。   “行了,别哭丧着一张脸了,我都替你难受,”流年珠不屑的声音响起,“遇到这种麻烦,有解决办法就偷着乐吧!还有,莫斯特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有必要摆着一张守寡的脸吗?”   “流年,”莫斯特微笑着开口了,“我知道你在为我说话,但这个时候,还是把时间交给我们两个吧?”   流年珠哼了一声就不甘地闭上了嘴,无禁脸上仍旧是绷着的:“莫斯特。”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无禁一直都是这样子,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就是喊他的名字,搞得莫斯特愈发自责,好像他辜负了全天下似的。   不过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哪怕多听无禁喊自己几句也是好的,莫斯特扬起招牌似的微笑:“无禁,你的不开心可以摆在脸上,我不会介意的,反而我会一直牢牢记在心底,等我回来的时候,跟你当时的笑容做个对比,我就知道自己在你心中有多么重要了。”   无禁握紧了拳头,下意识地就想口是心非地怼回去,可是都到这会儿了,他实在是不想再藏着自己,心一横说道:“我没你真的不行,所以就算我求你了,快点回来行吗?”   莫斯特愣住了,无禁都愿意如此坦诚地吐露内心了,那他该多么喜欢自己啊?   ”无禁……”莫斯特狠狠抱住了身边的人。   “既然你做出了这个决定,那我当然相信你能做到,”无禁努力瞪着眼睛不让自己流泪,“所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可没有你的时候我会很难过的,如果你心疼我,就早点回来。”   “好。”   说罢,莫斯特深深吻住了自己的挚爱。   帝城距离极北之地就这么远的路途,更何况还有异能的加持,二人感觉还没有说几句话,目的地就到了。   走出马车,天空已经变为了暗红色,不远处的裂隙像是丑陋的伤疤,仿佛要一口吞下无禁最爱的人,带着他永远离去。   “裂隙正在渐渐缩小,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弥修抬头望了一眼,随即又看向莫斯特,“去吧,有什么话先憋着,等回来的时候跪在无禁面前慢慢说。”   “我爱你。”莫斯特贴在无禁耳边迅速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无禁愣了一下神,然后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等等!你杀了靡菲斯之后,怎么回来呢?”   莫斯特转过头,笑着走向无禁:“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牵挂,即使遥隔无数空间,我也能准确地找到归属,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不妨加一道保险?”   说着,莫斯特轻轻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递给了无禁。   这个暗含绝别意味的动作让无禁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难道莫斯特并没有把握能回来?不过下一秒莫斯特的话,让他无比释怀。   “无禁,跟我交换戒指吧,杀掉靡菲斯后我会顺着你的味道一路找到家,绝不迷路。”   看着莫斯特缓缓升空,距离裂隙越来越近,无禁突然喊道:“莫斯特我爱你!你不会忍心让我失去你的,对吧?”   莫斯特身形一顿,接着头也不回地踏入了裂隙:“我更舍不得失去你,等着我。”   说完他随手甩出一道能量,将已经不稳固的裂隙彻底摧毁,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外来客到这里造访了。   裂隙缓缓化为虚无,弥修走过去拍了拍无禁的肩:“回去吧,安心等待他回来即可。”   不知抬头望了多久,无禁才缓缓开口:“冕下,我暂时不想回帝城了,能让我继续履行之前的职责吗?”   “无禁……”   法里斯皱着眉上前一步,无禁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是令他放心不下,不过弥修却暗暗冲他摆手,然后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先四处走走散散心也是好事,那我们就先走了。”   法里斯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最终也跟着弥修离开了,他的小哑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了,或许再大的痛苦,他也能一个人慢慢扛起。   弥修带人离去后,四周就没了生机,除了呼啸的寒风外满世界都没有任何动静,可无禁还是没有选择离开,就这么静默地席地而坐,好像打算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好在空气里的异能可以为他所用,帮他阻隔掉那些刺骨的寒风。   又过去了良久,流年珠缓缓开口:“无禁,得过且过也是一天,照常生活也是一天,我可不想看到你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   “我知道,”莫斯特不在身边,无禁似乎也收回了自己那份脆弱,表情沉稳,“我只是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那些做什么,”流年珠笑道,“好不容易身边少了个傻子,还不趁此机会多抓一些对神教阳奉阴违的贼子?”   “有道理。”无禁缓缓勾起嘴唇,最后留恋地望了一眼暗红的天空,转身离去。   他并没有直接绕开帝城,而是先回了一趟神王殿,牵走了那匹陪伴了自己许久的黑马,不知不觉间,这匹小马已经长大了,站立起来的时候甚至比无禁还要高,不过见到自己的主人后,还是会亲昵地把脑袋蹭过来。   至于莫斯特的那匹,看了半天不见自己的主人,也赶紧挤到无禁身边求宠爱。   无禁笑着伸出双手,各自抚摸着它们细密的鬃毛,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无禁解开了两匹马的枷锁,骑上自己那匹后回头吹了声口哨,属于莫斯特的座驾歪着脑袋一愣,随即也跃出栅栏紧跟其后。   无禁骑马在大道上疾行,还有一匹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从神王殿到城门的路上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其实直到此时无禁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自己稍微一愣神,整个世界都在离自己而去,他也没有想去的地方,索性顺着风力一路南下,直到座下的黑马有些疲惫,开始撒娇般打着响鼻时无禁才拉住了缰绳。   他面前是巍峨的中部山脉,居然又一次到了福光城。   进城的时候,守卫还多看了无禁几眼,因为正常人不会这么赶路,马贩子的话也没有就带两匹马的,着实诡异。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安安稳稳地进了城,按照惯例把马送到驿站后,无禁开始在熟悉的街道上溜达。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还有那绵绵不断的欢声笑语,无禁上一秒还觉得自己能够融入他们,可是下一秒,又觉得这些都是远在天边的幻象,那个一直陪着自己说笑的人,已经走了。   突然之间无禁感觉自己也够完蛋的,莫斯特刚走了还没一天,自己就已经忍不住思念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这样才是正常的,真正喜欢的人,哪怕一分一秒都不舍得和彼此分别,自己和莫斯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呢?或许要一年,五年,甚至十年,谁知道呢。   走着走着,四周的嬉闹逐渐被朗朗的读书声所取代,无禁抬头看了看四周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来到了已经变为学校的昔日圣银家族总部。   也就是他和莫斯特第一次的地方。   看到无禁站在原地就不动了,流年珠忍不住叹息:“要说这人也够有意思的,你跑到这里来不是自找罪受吗?”   无禁现在连一句闭嘴都懒得跟它讲了,直接斜靠在墙壁上,看着紧闭的大门怔怔出神。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学校里的读书声弱了下去,不过没等学生们冲出来,不远处的街道尽头就传来车马的声音。   无禁侧头看去,是一队神教军。   “城主大人出巡,何人敢在此拦路!?”为首的士兵戒备地看向无禁。   “不得无礼。”   福光城城主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接着一只苍老的手掀开了车帘的一角,看到无禁后表情立刻惊喜起来:“无禁特使?真是稀客啊,您何时到了福光城?”   “城主大人,”无禁笑着行礼,“偶然经过而已,并非公务,您这是从哪儿来?”   城主笑呵呵地走下马车,很是热络:“民众们都说新上任的北郊干事很有能力,今天我特地亲自去看了看,果然不错,可比之前那位强到天上去了,哈哈哈。”   提及那段过往无禁也不禁莞尔,没等他开口,城主就笑容满面地拉住了他的手:“既然不是公务,特使大人您今天可跑不了了,无论如何要跟我多喝几杯!”   无禁没什么想做的也没什么不想做的,自然也不会刻意推辞,就这么半推半就地上了城主的马车,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城主府。   酒宴很快就摆满了桌面,城主笑着为无禁倒酒,同时问道:“今天怎么不见莫斯特大人?”   无禁端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轻笑着说:“冕下派他去远处执行任务了,怕是要好久。”   “您和莫斯特大人都是难得的人才,理应受到重用,”城主笑着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不过这就让您受委屈了。”   面对城主的时候,无禁倒也敞亮,苦笑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呢。”   似乎是看懂了无禁是在强颜欢笑。城主连忙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无禁大人您一心扑在神教的建设上,今天难得清闲,就不谈那些烦心事了,来,再干一杯。”   话题倒是成功扯开了,但是架不住无禁能联想啊,几杯酒下肚,身体还没什么反应,脑子里就又浮现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莫斯特在洛城买的酒还没喝完呢。   不过好歹是有个人陪酒陪聊,无禁也不至于思念泛滥成灾,吃着喝着,无禁就缓缓起身,来到了宛如不夜城一般的热闹景色。   城主笑了笑,不无得意地开口:“如何,我们福光城不错吧?”   “挺好,城主大人您管理有方。”无禁轻笑着说,缓缓抬起头后,看到了一轮明月。   月亮和他一样,都是形单影只的。   “无禁大人这话可就折煞属下了,”城主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或许我是为福光城做出了一点贡献,但比起夸奖我,倒不如说是二位特使的功劳,我这么说可不单单是因为您救过我的命。”   “这话何解?”无禁笑着问道,几天不见,城主怎么愈发会拍马屁了?   “我这可不是拍马屁,”城主又一次看破了无禁的内心,“虽然我比你们年长不少,但却在你们身上学到很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放在心上,能有您和莫斯特这样的官员,真的是我神教之福。我加入神教的时间不短,可是蹉跎了这么多岁月才不过是个城主,所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可是你们不同,能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我真的很放心。”   无禁看着城主脸上欣慰的笑容,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轻声道:“都是职责所在罢了。”   “说是这个四个字,可身体力行又何其困难,您可以尽情欣赏这番盛世的美景,因为这有您的一份功劳。”城主微笑着说。   街道上依旧是人声鼎沸,天空中也仍旧只有一轮孤单的圆月,可是一阵沁人心脾的夜风吹过后,无禁感觉有某些事物似乎不同了。   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很好了,只差莫斯特。   而莫斯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或许需要一年,五年,甚至十年,但也有可能明天就会出现。 第四十九章 思念   为了不影响福光城城主的正事,尽管这场酒喝到了后半夜,但无禁还是谢绝了他留宿的邀请,带着两匹黑马在夜色中离开了福光城,继续一路南行。   因为手头也没什么要紧事,无禁索性不再使用异能,选择慢悠悠的上路,胸腔里满是酒精的温热,倒也不怕微冷的夜风来回穿梭。   行至平原地区后无禁轻轻跳下了马,打算在天亮前眯一会儿,孤身在外他也懒得讲究许多,斜靠在一棵枯树下就要打盹,可是微微仰头看到夜空后,本就为数不多的睡意顿时四散而逃。   或许是离开了地势较高的中部山脉,此时的月亮没有在福光城里那般明亮,不过可能正因为如此,现在却能看到遍布天际的点点繁星了,星星们来回眨着眼睛,很是调皮。   不由自主的,无禁又想起了那个不知遥隔多少里的人。   异界,应该也是一个世界吧,那里能看到星星吗?无禁不得而知,只能胡乱猜想着,假如可以的话,那他们能不能在不同的世界里观赏着同一片星空?   无禁缓缓伸出手臂,从他的角度看,似乎可以轻易地将星星们握在手心,虽然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可无禁还是执拗地不肯将手放下,一次次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像个痴心妄想的小孩。   这一夜,无禁最终还是没有入眠,因为他害怕,倘若在梦里和莫斯特团聚,那他醒来的时候怎么面对现实呢。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无禁便再次跨上了座驾,踏过清晨的露珠继续前行。   途径了不少地方无禁都没有停下,可他却看到了很多,他看到凯特城新上任的城主亲自站立于城楼上指挥翻修城墙,他看到神教军和民众们在一起疏通前阵子堵塞的运河,他还看到天海城客商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等待等等不一而足,这个世界似乎真的越来越好了。   相对于之前,无禁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可是等待总是最为煎熬的。   最后当无禁抵达洛城的时候,这百年不变的破地方居然也有了新气象,看来神教新派来的城主还是挺靠谱的,新官上任就在城门口贴满了告示,围观的民众们津津乐道,或许这里用不了多久也会大变样。   入城后无禁发现,城内也有不少变化,至少那些原本早就关张的那些店铺纷纷重新开业,负责巡逻的神教军也不像之前那样松松垮垮的,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   来到自家店铺门口,眼前的画面更是让无禁倍感诧异,生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他也没急着进去,而是随手买了张馅饼在街旁边吃边等,吃完的时候这波客人也散的差不多了,无禁这才不慌不忙地踏进了店门。   “您好……老板?”伊斯派正焦头烂额地核对着账本,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就看到了无禁,“您可算回来了,这几天都把我们愁死了!”   无禁轻笑着走了进去:“我看生意不是很好吗,有什么可发愁的?”   “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愁啊,”伊斯派笑着拉开了柜台的抽屉,里边一排排码满了金灿灿的金币,“我们天天守着这么多钱,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的,您回来就好,全部交给您了。”   无禁不出意外地被震住了,连忙环视了店内一周,基本上货架已经全空了。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难道说他和莫斯特真的没有一点经商的天赋?他们俩不在生意就这么好?   伊斯派笑容满面:“恭喜啊老板,您是不是觉得这一幕很不可思议?”   无禁缓缓点头,确实有够匪夷所思的。   伊斯派解释道:“咱们的老城主不是被杀了嘛,前些天神教新派来了一位官员接替他上任,这位城主可了不得啊,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几乎把原来的贪官从上到下一撸到底,现在整个洛城都在夸他呢!”   “那也不至于见效这么快吧……”无禁看着寥寥无几的绸缎,还是难以相信这一幕。   “据说这位新城主是某个异能家族的人,”伊斯派压低了一些声音,神神秘秘的,“来上任时还一同带来不少各地的富商,您没看咱们洛城比之前热闹多了嘛,那些老爷都很喜欢咱们店里的绸子。”   无禁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点点头说:“看来又要去进货了。”   “是啊,您回来之前这件事我也发愁,现在见到您我就能放心了……哎,无禁老板呢?”伊斯派激动过后,这才发现无禁身边似乎少了个人。   “无禁……”无禁苦笑了一声,“他去别的地方开分店去了。”   伊斯派恍然大悟:“这样啊,您是不是觉得洛城不好才让他去的?那是以前了,现在的洛城只会越来越好,您赶紧让他回来吧。”   “好。”无禁翘起了嘴角,可眼中偏偏只有苦涩。   现如今似乎一切都不需要他操心了,可是本该是安稳度日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让莫斯特离开他呢?   满打满算莫斯特离开还不到五天,可自己就已经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漩涡,除了安慰自己咬着牙继续等下去,无禁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这次无禁回到店里,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甩手掌柜,伊斯派等人只是看上去有了主心骨,可实际上无禁什么也不做,连去福光城进货也全权交给了伊斯派,他自己只是每天往角落里一坐,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好在伊斯派尽心尽职,只要有人在大问题上拿主意,他什么都能做好,也不太需要无禁,随着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除了无禁之外,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是每日渐增。   不过伊斯派倒是发现了一点端倪,那就是“无禁”一直没有回来,他在真正的无禁面前旁敲侧击问了几次,虽然没有得到直白的回答,但伊斯派注意到每次问完无禁的神情都会低落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他现在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精神,可在这种情况愈甚,几次下来伊斯派也不敢多嘴询问了,私心猜测应该是二位老板闹了什么矛盾。   无禁原本也没打算在洛城久留,他的计划是一遍遍走过他和莫斯特拥有共同记忆的所有地方,可是来到这里,他似乎连动也懒得动了,索性就留了下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无禁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无眠的黑夜,也不知道在梦里和莫斯特重逢了多少次,可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的枕边都只有一片刺骨的冰凉。   或是怕被迁怒,流年珠最近也很少主动来烦他,店里的其他人基本上把伊斯派当成了真正的老板,无禁每天跟别人的交流都很少,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望着逐渐繁华的街道发呆。   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当它们脱离完毕后,就轮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了,无禁感觉自己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也是支撑着他一直没有倒下的信念,就是他要等莫斯特回来。   就像被拦腰砍断的树木一样,表皮会逐渐干枯萎缩,可是根茎依旧深深扎在地下,他要熬过无数不见天日的昏暗时刻,可只要有朝一日得到雨水的滋润,那就能立刻萌发出昂扬的嫩芽。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段黑暗的时光要持续多久,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那些孤凉的悲痛并不是作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禁的心头刻上深刻的伤疤。   又是新的一天,无禁依旧坐在角落里面对着街道愣神,当天空中洋洋洒洒落下雪花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都已经到了冬天吗?   严寒总是会令人感到萧瑟和凄凉,望着不断落下的大片雪花,无禁的脑子一抽,那个他从不敢去想的问题浮上了心头。   莫斯特会不会回不来了?   无禁不愿去想这种自己吓自己的问题,可是一旦内心深处产生出来念头,思绪就不受控制了。杀一个靡菲斯需要这么久吗?莫斯特会不会出事了?还说是他成功杀了靡菲斯,却无法打开通往人类世界的裂隙?   无禁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后悔,自己当时就该跟着莫斯特一起去异界的,哪怕死在那里,也好过独自一人忍受着没有边际的苦楚。   无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起身往外冲去,却和小跑进来的伊斯派撞了个满怀。   “老板您没事吧?!”伊斯派连忙扶住了脸色难看的无禁,“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   “伊斯派……”无禁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可是除了名字,他竟然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伊斯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嘴说:“老板,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就快当父亲了。”   “啊?啊……”无禁的思维很迟钝,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伊斯派是什么意思,“恭喜啊。”   伊斯派微微一笑,看了看四周说道:“今天下雪,没什么客人,老板您愿意到我家去坐坐吗?很早之前我就想邀请您去寒舍小聚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今天如何?”   无禁迫切地想做点什么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连忙点点头:“好,我去。”   接过伊斯派递过来的伞时无禁还疑惑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撑开,在雪地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伊斯派身后。   走着走着,无禁突然苦笑了起来,在心里对流年珠说:你曾告诫过我,说担心有朝一日我会因莫斯特而痛苦,虽然事实并不是你说的那样,可却也没差多少。   流年珠沉默了很久,无禁的心里才响起它的声音:事已至此,说那些徒增烦恼的话又能如何?况且在我看来,只要彼此有信念,感情问题从来不畏惧外界的干扰。你要知道,莫斯特是个单纯的傻蛋,哪怕是死,他也会想办法死在你的面前,而不是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   虽然流年珠所讲的那些,作为宽心话来说有些尖刻,但无禁却能明白它的意思。   流年珠继续道:再者说,患得患失,今天憧憬,明日绝望,这对你来说都是正常的,莫斯特也不会因为你的心情而早出现或是晚回来,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别迁怒于我就好。   “到了。”   无禁刚想迁怒于流年珠,走在前边的伊斯派就笑着回过头,指着面前的矮房子:“这就是我家,希望老板您别嫌弃。”   “当然不会。”经过刚刚内心的交谈,无禁的思维已经不再迟钝了,还勉强给了伊斯派一个微笑。   这栋矮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无禁真怕这场大雪给它压垮,不过走进去一看,院子里的陈设却并没有无禁想象的那么杂乱,虽然一片花圃和一片菜园让空间有些逼仄,但物件摆放的整整齐齐并不显得凌乱,甚至还有几分温馨的感觉,可见伊斯派的爱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粗犷……   当然,一个女子也不可能真的很粗犷,伊斯派的妻子只是有些不善打理自己罢了,二人进屋的时候她正在裁剪衣服,明显是给小孩子穿的,也都是些普通布料,可见伊斯派也从未在店里顺手牵羊。   他妻子可没想到伊斯派刚出门就把老板到了回来,连忙拘谨地想起身行礼,无禁看到她明显鼓起的肚子后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有孕在身就别多动了,快坐下。”   “我们乡野之人没那么多讲究。”伊斯派微微一笑,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在妻子身后多塞了一块垫子,并且开始收拾角落里的鲜肉,似乎打算亲自下厨做饭。   “不用忙活了,我不饿。”无禁有些拘谨地起身,虽然他们两口子脸上都是善意的微笑,可无禁总觉得自己在人家家里格格不入,他也不知道伊斯派为什么突然邀请自己过来,心烦意乱的无禁连流年珠的能力都忘了使用。   “老板,”伊斯派笑道,“既然来了就聊几句吧,我和露嘉都没有怎么出过洛城,她对外边世界的精彩繁华都很好奇呢。”   露嘉,就是伊斯派老婆的名字,她笑着点点头,接着又后知后觉有些惶恐:“不会耽误您做生意吧?”   话说到这份上,无禁也不好起身走人,只能打起笑容摇摇头:“怎么会呢,伊斯派是个好榜样,店里的伙计都跟他学得很勤快,不用我操心。”   “这就好,”露嘉很高兴,“您这样的老板愿意和我们聊天,我太高兴了,您是哪里人啊?”   接着,无禁就被动地开始聊起了家常,人家两口子乐在其中,他却总觉得尴尬。不过很快,他们那爽朗的笑声就感染了无禁,或许也是因为暂时忘却了莫斯特的缘故,无禁也放松了很多。   无禁本身就经历过不少事情,再加上流年珠的记录,露嘉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这个乡下女人既不会拍马屁的技巧,也无法做出该有的回应,可那单纯的笑容还是让无禁心生好感。   听完福光城的繁华后,露嘉低头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福光城可比我们洛城强多了,不过我也不奢望我的孩子能在那里生活,只求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这一刻无禁发现,原来母亲的脸都是很漂亮的。   “你是个好母亲,他一定会大有作为的。”无禁认真地说。   “老板您真会说话,哪像他啊,闷葫芦一个。”露嘉笑着看了伊斯派一眼,接着打了个哈欠。   “你就别说我了,”伊斯派笑着上前扶起她,“老板您稍等片刻,我带她先去休息。”   无禁点点头,看着这对小夫妻恩爱般配的背影,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伊斯派走出来后,无禁笑着说道:“快当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你可比刚认识的那会儿稳重多了。”   伊斯派笑而不语,缓缓坐下后才迟疑着开口:“老板,虽然我知道有的事我不该多嘴,但我内心里一直对您充满了感激,所以哪怕您生我的气,我也想关心你。”   无禁愣了一下,他似乎知道伊斯派想说什么了。   果然,伊斯派紧张地问道:“您和无禁老板,应该很亲密吧?”   无禁沉默了半天,最终勉强笑了笑:“很明显吗?”   “他不在,您天天发呆,提到他您还会失落,是挺明显的,不像普通的生意朋友。”无禁愿意开口,伊斯派的神情明显也没那么紧张了。   其实他还没说实话,就无禁和莫斯特在一起时的腻歪劲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哎……”无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短暂的沉默过后,伊斯派鼓起勇气问道:“他,还会回来的吧?”   不等无禁开口,他连忙继续道:“一定会的,因为老板您看上去一直都在等他,所以您也相信他会回来的对吧?”   无禁点头的动作很慢,可语气却很笃定:“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也这么觉得,因为您二位实在是太般配了,”伊斯派笑道,“而且您不觉得,等待其实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吗?”   无禁问道:“为什么美妙?”   伊斯派微笑着说:“因为这是一个期待的过程,就像我等着自己的孩子降世一样,付出的时间和心血,最终都会有所回报。”   无禁终于明白,伊斯派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过来了。虽然方法略显笨拙,可有人愿意关心自己,还是让无禁感到动容。   无禁轻笑道:“他当然会回来,我也会一直等下去,不过在我的收获到来之前,咱们可以先一起庆祝你的收获,谢谢你,我的朋友。” 第五十章 归来   伊斯派的儿子出生时,这个冬天已经过去很久了,这条新生命在一个初夏的雨夜降临到了人世间。虽说每天都有新生命降临,但这一天的喜悦似乎不单单属于伊斯派夫妇,连无禁都能从中感受到某种发自肺腑的喜悦。   伊斯派差不多已经成了绸缎铺子实质上的老板,常年和各地富商打交道,如今气质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谁也不敢相信这是当初那个灰头土脸的乡下小子,不过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同样等候在外的无禁看到,伊斯派脸上那手足无措的笨拙神情。   嘹亮的哭声似乎给凉爽的夜平添了许多喜悦,伊斯派红着脸在一群邻里的打趣中推门进了产房,无禁则只是微笑着站在不远处,不愿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一家人。   不过之后嘛,只怕无禁少不了要霸占这个孩子。   对于现在的无禁来说,时间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尽管他心中对莫斯特的思念与日俱增,但他和之前相比,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等孩子稍稍长大了一些后,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从发呆变为了逗孩子玩,而比起自己的爸爸妈妈,小孩似乎也更亲无禁,即使连牙还没长出来,也不会说话,但见了无禁还是会咯咯直笑。   这是洛城今非昔比的繁华街道上最有爱的一幕,无禁抱着孩子顺着街边漫步,不厌其烦地教他说话认字,虽然小家伙只能给他含糊不清的回应,可总能惹得无禁开怀。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伊斯派也越来越忙,看着老板抱着自己孩子做起了甩手掌柜,他又吃醋又眼馋,不过无禁和之前相比精神确实好了太多,他当然也不会真的计较什么。   又是一个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夜晚,核对好账目后的伊斯派头晕眼花,起身活动了一番僵硬的颈椎,然后看着正在和自己儿子逗趣的无禁笑道:“老板,咱这店似乎该重新装潢一下了,您看这条街上,每一家的门面都比咱们好看。”   “听你的。”无禁看都没看过来,继续拿着一个橘子挑逗怀里只会含糊的小家伙。   “哎,”伊斯派笑着叹了口气,“老板啊,恐怕大部分洛城人都以为这是你的儿子呢……不过话说回来,小宝也确实该起个正经名字了,要不这件事就麻烦您了?”   小宝,就是伊斯派给儿子起的小名,俗不可耐,无禁已经吐槽过无数次了。   这话无禁愿意听,他这才缓缓抬头看向伊斯派:“起名字啊……虽然我知道不少好名字,但是这种事最重要的是怀着祝福和寄托,直接拿来套用未免不真诚。”   伊斯派笑了:“名字而已,况且只是对你而言是这样,对小宝来说,只要是你给取的名字,都有意义。”   “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无禁笑了笑。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拿法里斯来说吧,这个名字实际上是阿贝想的,但阿贝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这也是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祝福和希冀在里边,但法里斯自己喜欢,这就足够了。   但无禁也不会真的信口胡说,思索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弗瑞特……这个名字怎么样?”   “当然好了,弗瑞特长大后一定会更缠着你的。”伊斯派笑了起来,弗瑞特的含义是收获的果实,无禁这么说,还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无禁还在等待,而等待一定会带来果实。   尽管比不上法里斯,但如今伊斯派也算是有钱人了,小弗瑞特在蜜罐子慢慢生长,学会了喊爸爸妈妈,学会了喊无禁叔叔,也学会了走路,洛城人所熟知的那一幅画面有了些许变化,弗瑞特不再被无禁抱在怀里了,而是满脸微笑地扯着无禁的裤腿,一遍遍走过熟悉的街道,渐渐的,弗瑞特认的字也越来越多。   要说起来,莫斯特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但无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再感到悲伤,每天都能安然入眠。如果硬要找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心态有了转变,每一天都是充满希望的一天,每次他睡醒睁开眼,莫斯特可能就会出现在他身边,笑着呼喊他的名字。   天气又一次转凉后,伊斯派再次从福光城进货回来,这次进的都是制作冬衣的皮草,想来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抢购一空。   “爸爸!”   弗瑞特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可他虽然嘴上叫的亲切,可身体却缩在无禁怀里不肯出来,伊斯派佯装生气地走了过去,双手抱着弗瑞特高高举起:“小坏蛋,见了爸爸也不要抱抱?”   弗瑞特也不害怕,咯咯咯一直笑着。   单手把儿子托在胸口后,伊斯派笑着问无禁:“老板,天儿又冷了,我让露嘉晚上做烤肉,一起去我家喝两杯吧?”   无禁刚想点头答应,外边就穿了脚步声,虚掩的店门被缓缓推开,三个人并排站立于台阶之上。   伊斯派微微皱眉:“不好意思诸位,我们打烊了……”   “无妨,”无禁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先回家去准备着,他们是来找我的。”   犹豫了片刻,伊斯派还是点点头带着儿子走了出门,虽然这三人看上去不像客人,但时不时就会有人神神秘秘地过来找无禁,他差不多也习惯了,帮他们关上店门后就先走了一步。   “无禁大人。”伊斯派刚走,三人就同时对无禁行礼。   无禁摆摆手:“不必多礼,找我何事?”   为首的神教军正色道:“冕下有令,要您尽快返回帝城。”   “出什么事了?”无禁皱起了眉头。   迟疑过后神教军又说道:“冕下一直派人暗中镇守极北之地,前些天守军传回了消息,天空似乎又出现了裂隙的征兆。”   无禁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表情慌张:“真,真的吗……”   “千真万确,”神教军答道,“可是冕下还让属下提醒您,这未必是好事,所以请您一定先回帝城与诸位大人汇合。”   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无禁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动身返回帝城。”   那栋熟悉的小平房内,院子上空飘着炊烟,时不时还传来孩子的笑声,应该是正在准备烤肉。无禁在外边站了很久,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别,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的时候,门被人拉开了。   “老板?”开门走出来的伊斯派脸色有些惊喜,“我正打算去找您呢,来得正是时候,烤肉已经能吃了。”   “伊斯派,”无禁说完他的名字后就顿住了,毕竟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是不说又不行,他只能继续开口,“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啊?”   伊斯派诧异不已,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离开?他生怕无禁又回到原来那种状态,追问道:“您要去做什么?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能帮您跑腿呢?”   无禁轻轻一笑:“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这件事只能我亲自去一趟。”   伊斯派思索了片刻,突然也笑了起来:“老板,您下次会带着无禁一起回来吗?”   这句话似乎给了无禁莫大的勇气,心里那些乱糟糟的不安全部一扫而空,无禁眉眼带笑:“当然会!”   伊斯派终于放心了,微笑着行礼与他告别:“既然如此,我就祝您一路顺风吧,下次咱们再所有人一起吃烤肉。”   无禁缓缓笑道:“其实有一件小事我一直忘了说,我的名字叫做无禁,他才是莫斯特。”   “嗯?”伊斯派不出意外地一脸迷茫。   无禁笑着转身离去:“放心,下次我会带着他一起跟你慢慢解释,再会。”   这一转身尽显潇洒,骑马出城时看上去也挺意气风发,可是迎着雪花没走多远,无禁的心里就又没底了,随口说道:“流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哪怕跟流年珠吵几句也好过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哼,先是莫斯特,再是弗瑞特,我还以为你只知道他们两个,都把我忘了呢。”流年珠的语气不无抱怨,随后才正经起来,“没什么可怕的,你只是去采摘自己的果实而已,漫长的等待期已经过去了。”   风雪中,无禁轻声笑了出来,接着加快了马速,身后那匹黑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主人或许即将归来,努力地跟在后边没有掉队。   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帝城了,可是进城的第一时间,无禁并没有感觉到多么陌生,好像是因为洛城和帝城的差距没有那么大了,并不会让人感觉到违和。他选择性地无视了神教不得在帝城纵马疾行的规矩,趁着街道上的人并不多,顺着大路直奔向神王殿。   时间已经不早了,但阿贝知道无禁得到消息后一定会迅速赶来,所以主神殿中还是热热闹闹的,弥修的身边是阿贝,童殇的身边是嘉蓝,就连法里斯如今也有了哈尔芙,形单影只的无禁踏入殿内时,众人都有些同情他。   无禁刚刚行礼,弥修就笑着打断了他:“行了,我知道你没有说客套话的心思,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无禁迟疑地在原地站定:“冕下,极北之地……真的出现了异样吗?”   “我派遣到当地的都是可用之人,应该不至于自己吓唬自己,”弥修轻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   “属下不知。”无禁低下了头。   弥修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阿贝,起身道:“怎么,对你家莫斯特这么没自信吗?”   无禁抿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弥修继续说道:“不知不觉他都走了快两年了,这段时期形势一片大好,我想老天应该不会忍心让靡菲斯过来毁掉这一切,所以从裂隙里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它。无禁,你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该高兴才对啊。”   无禁有些晃神,快两年了,自己居然熬过了近千个孤枕而眠的夜晚,他甚至不敢去回忆,自己是怎么度过如此漫长时光的。   幸好,虽然没有莫斯特,但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弥修,法里斯,伊斯派,福光城主,流年珠,还有弗瑞特这个陪伴了他大半时间的小家伙。某种程度上,无禁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缩影,从一开始的伤痕累累,变成如今的欣欣向荣。   这是最好的时刻,所以靡菲斯不可能出现。   想到这里,无禁轻轻勾起了嘴角:“冕下,莫斯特这个人是离不开我的,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这才对嘛,”弥修满意地一笑,“所以说我打算让你一个人去迎接他。”   “我……让属下一个人吗?”无禁有些不明白弥修的意思。   弥修笑道:“如果是靡菲斯撕破了空间,那一切都完了,我们去不去都是一样的,而且你肯定最想找它报仇。假如出现的是莫斯特,那么不必多说,你们好不容易团聚,肯定不希望我们这么一大帮煞风景的局外人跟着,只需要记得回来见我一面就好,毕竟是我神教的特使。”   弥修这是用行动告诉无禁,自己相信他的话,也坚信莫斯特会回来。   “是。”无禁郑重地行礼后,缓缓退出了主神殿。   无禁离开后,弥修却突然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得看向身边的阿贝,得到一个笑脸后弥修这才跟着笑了起来,感慨道:“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面对危机时居然无动于衷,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阿贝微微一笑:“相比较之下,理智上我也更偏向于自己去解决危机,但在这件事上无禁的牵连显然比我们要多,况且无论是哪种结局我们都已无力更改,不如就交给他去揭开最后一幕吧。”   “反正决定我已经作下了,也没打算后悔,”弥修笑着起身,矜持的姿态还没绷几秒,就旁若无人地一把扑进了阿贝怀里,“咱们俩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也不差这最后一次,假如出来的是靡菲斯,咱们就和以前一样迎难而上共同面对,假如出来的是莫斯特,咱们就像现在这样,继续过咱们的小日子。”   很难得的是,阿贝居然没有把弥修推开,童殇和嘉蓝看到这一幕后赶紧把目光挪到了一旁,示意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阿贝翘起嘴角,抱紧了怀里的人。   “希望他们能和我们一样吧,能够永远也不分开。”   沿途作伴的都是料峭的寒风,抵达极北之地后无禁并不觉得突兀,只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万里冰川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拉紧缰绳,停在原地观望。   不过无禁并没有停留很久,面对着望不到头的冰雪世界深吸了一口气后,无禁策马狂奔。   根本不需要别人提供确切的位置,毕竟天空中那溃疡一般的能量漩涡十分扎眼。   来到裂隙的正下方后无禁翻身下马,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即将打开的通道。真正到了这一刻时,无禁的心跳反而很平稳了,要说起来,他才是这个世界,不,他是包括异界在内的两个世界里最爱莫斯特的人,他坚信裂隙不会送来一只妄图摧毁人类世界的怪物。   他等待得足够久了,现在是他收获的时候。   极北之地这片冰雪世界前前后后埋葬了许多性命,一片萧瑟阴寒之中似乎没有任何生机,可世界本就是在冰雪中诞生的,并不能说这里没有任何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上空的能量漩涡蠕动的速度才开始缓缓变得激烈,很快便形成了裂隙的轮廓,两个世界的通道即将再度开启,无禁看上去没有紧张,也没有欣喜,只是一直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裂隙的正中央。   伴随着空中的一阵闷响,相互挤压的能量终于撕开了空间壁垒,裂隙逐渐扩大,无禁看到的黑暗也越来越深邃,弥漫的黑雾缓缓四溢而出,又很快消逝在这个新奇的世界。   但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也没有任何人或怪物的踪影。   裂隙撕开之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直到呼啸的寒风拉回了无禁的神志,他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无论是谁撕开了裂隙,都不该这么悄无声息的,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无禁慌了神,可就在他犹豫着要冲进裂隙一看究竟的时候,一双手从后边抱住了他,把他拉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无禁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去,两枚戒指轻轻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一声悦耳的脆鸣。   像是怕打破这个美梦一般,无禁一动也不敢动,他本以为自己会对那个人的怀抱感到陌生,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忘不了。无禁不敢想象,自己是如何一个人熬过那么久的,假如再来一次,他一定会选择跟随莫斯特一起到异界去。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不敢看你的脸。”   可能是因为好久没说过人话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莫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磕绊,没有无禁记忆中那么好听了。   不过无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开口前还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你觉得我该说些什么?”   “让你等了这么久,你想骂我吗?”莫斯特小心翼翼地问。   无禁没有开口,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莫斯特继续问:“那你生气了吗?”   无禁还是摇头,顿了顿才说道:“我本来以为我会哭,会扑进你的怀里大骂你一通,可是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们真的已经分开太久了,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浪费。我想抱着你,想看着你,想闻你身上的味道,做什么都好,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好,哪怕接下来让我永生站在这里一动不动,我也甘之如饴。”   莫斯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已做好了哀求无禁的打算,可无禁这一连串的情话直接把他打懵了。   不过即使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至少莫斯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松开怀抱后他轻轻走到无禁面前,面对着那张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面庞,深深地吻了下去。   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和他接过吻了?以他们两个现在的大脑,这个问题谁也答不上来,但感觉都是一样的,就像干涸的土地终于被雨露渗入滋润,尘霾一扫而光后就会重新焕发勃勃的生机。   很难说他们两个心中的思念谁比谁更甚,但在这一刻,他们都得到了莫大的欣慰,难以估量的喜悦之情似乎要占满他们的脑海,让他们呼吸困难,又兴奋,又畏惧。   或许,此后他们再难遇到如此难以自持的激动喜悦了。   恋恋不舍地松开彼此后,看着这张熟悉的笑脸,无禁终于有了一种踩在地上的踏实感,摸了摸莫斯特别无二致的脸庞后,无禁想起了正事:“靡菲斯,死了吗?”   莫斯特轻笑着点头:“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杀它确实花费了我很多时间,不过你放心,再也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哪怕有别的意外,”无禁一把扑进了莫斯特的怀里,“我也不会再和你分别了。”   莫斯特点点头,然后听到了无禁有些发闷的声音:“莫斯特,你真的回来了是吗……”   这一刻,莫斯特似乎终于明白了无禁心里的想法,他知道,这个人几乎是用尽了平生的定力才忍住没有对他破口大骂。   因为莫斯特亲身经历过,他知道那种足以把人逼疯的思念是什么滋味。   轻轻拉开无禁后,莫斯特强行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撕开裂隙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你等待我的身影,我有一种感觉,就像之前很多次,我从昏迷中醒来时总有你在身旁一样,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我醒了,会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所以无禁,别怕了。”   无禁真的不想哭,可听完莫斯特的话后他再也忍不住了,而看到他的泪水后,莫斯特再次将他拥入怀中,再次亲吻了他。   二人就这么哭哭笑笑搂搂抱抱了许久,若不是还要回去面见弥修,他们俩好像就打算在极北之地过日子了。   但总归是要先离开这里的,离去之前莫斯特挥手关闭了裂隙,那个没有任何活物的世界早就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以后他只会寸步不离地跟在无禁身边。   无禁刚刚基本上算是以泪洗面了,收拾好一脸的狼狈后他带着莫斯特往前走了一段,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坐骑说:“你的马我也带来了。”   莫斯特看了一眼,笑了:“还真是它,都长这么大了……”   话刚落音,他的座驾就突然撒欢跑了过来,莫斯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马贴脸蹭住了。   莫斯特表情诧异,不过看到无禁眼中的笑意后,他也不由得跟着笑弯了眉毛。无禁还记得,当初莫斯特还抱怨过,说自己的马对自己不亲昵,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也好,动物也好,早就真心接纳他了。   无禁翻身上马,看向归路时居然有些意气风发,笑着问道:“哎,你还记得怎么骑马吗?”   “记得,”莫斯特笑着跨上了马匹,“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丝记忆,我都不敢忘怀。”   “那就走吧!”   无禁笑着夹紧马腹,像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莫斯特微笑着紧紧追上,一片寒风之中二人却能感到融融的暖意,朝向名为家的方向策马疾驰。   在阳光的普照之下,神王殿的过道似乎被裹上了一层金色的温暖毛边,无禁和莫斯特并排往前走着,他们的神情既不紧张也不严肃,仿佛要去见的并不是神王,而只是个普通朋友一般。   “神王殿的格局倒是没什么变化,”莫斯特一边走一边微笑着四处打量,和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一别两年,也不知道人间有什么变化。”   无禁看向他微笑道:“变化大着呢,神教的口碑比以前更好了,福光城城主因为治理有功刚刚被晋升到了帝城参政院,凯特城也被新上任的城主翻新了一遍,如今也成了一处商路中心,至于洛城就更不必说了,咱们的店铺,日进斗金都是少的。”   莫斯特一脸微笑,但还是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你不该告诉我的,应该让我自己用眼睛去看,这样才有意思。”   “你是说我讲话没意思吗?”无禁斜着眼看了过去。   莫斯特无奈一笑,轻轻牵住了无禁的手,十指相扣:“怎么会呢,我只是很怀念之前的那种感觉,咱们两个游历世界,看看其他人身上的喜怒哀乐,难道不够有趣吗?”   无禁低头看了看拉在一起的手,笑道:“没关系,你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也可以,以后继续一起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   “好。”   莫斯特转过头,二人相视一笑,大步走向了敞开着大门的主神殿,站在门口同时弯腰行礼。   “冕下。”   --------------------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完结了!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其实整个故事的雏形我在高中就已经开始构思了,如今完结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或许之后还有番外掉落哦~之后打算把唯一的坑填平,然后就下个故事见吧,爱你们!PS:我大致浏览了一遍全文,四卷全都活着出场的人似乎只有阿贝和法里斯,你们还能找到其他的吗? 第五十一章 番外 往事   林间谷地的宁静是被一阵刺耳的狞笑和马蹄声打破的,十数个满脸横肉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顺着泥泞的小道狂奔疾行,为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   他们是这一带臭名昭著的山匪,而那位姑娘似乎就是他们今日出门的收获。   “哈哈哈,没想到那种山沟沟里还有这种美人,真是不虚此行啊!”   “是啊,还是老大您有福气!”   “小妞,晚上可要把我们老大伺候好啊,哈哈哈!”   少女额前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眼前,娇弱的身体也随着马匹的颠簸而来回摇摆,可她的眼中却不存在畏惧,甚至什么情绪都没有,似乎听不明白这些人促狭的脏话。   山匪头子一边骑行一边邪笑着看向肩上的女子,冷不丁看到前方路上出现了个人后还被吓了一跳,猛然拉住了缰绳冷眼忘了过去。   很显然,这是个男人,尽管他的容颜似乎比那位妙龄少女还要动人,可从那双异瞳之中散发而出的寒意,还是一刹那就震慑住了这群亡命之徒。   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男子手上的权杖吸引了,毕竟纯金打造的东西,总能换不少钱。   “看来今天还真是收获满满啊!”山匪头子狠狠一甩马鞭,向男子奔去的同时,摸向了腰间的长刀。   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一个决定了,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谁也想不到,恶名昭彰的威尔斯特三少爷会以一个疑似管闲事的身份出现在这种穷乡僻壤。   维克一言不发,只是将双瞳瞬间变为了红色,烈火顷刻间洗礼了山匪的小队,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眼看着燃起的火苗就要将那位少女一同吞没了。   不过就在烈焰缠绕上她的前一秒,少女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中,而维克落于地面后并没心思再多管闲事,放下少女后转身缓步离去。   四周的惨状被少女视若无物,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上前一步喊住了维克:“你能带我回家吗?”   维克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后一言不发,不过少女似乎看不懂那双眸子里的冷漠,理所当然地往地上一蹲:“我有些走不动了。”   维克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直到空气中漂浮的焦糊味被风带远后,他才沉默着来到少女身边,缓缓弯下了腰。   少女愉悦地勾起嘴角,下一刻,维克感到什么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   少女和看上去一样轻巧,不过她是轻是重维克也不在乎,在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少女懒洋洋地抬起了胳膊,葱白一样的手指指向前方。   维克没有使用异能,而是背着少女一步步地顺着山路前行,倘若这幅画面被了解维克的人看到,只怕他们要惊掉下巴,但维克偏偏就这么做了。而且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和这半年来的大部分时间一样保持着放空状态,似乎他今天出门就是为了做好人好事。   一路上维克都没有开口,反倒是他背上的少女,一直哼着不成调的乡间小曲,联想一番她刚刚波澜不惊的模样,也不知道她是镇定还是傻。   这是西部的一片山林区,放眼望去了无人气,不过当维克绕过第二个山头的时候,他望到了天空中飘荡的缭绕炊烟。边境荒凉之地,很多地区的地形无法建造城镇,确实有不少生活在森林和谷地间游牧民,看来少女也是其中一员。   再靠近一些后,外围的居民也注意到了维克这个外来者,但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诸如诧异的神色,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都兴高采烈地冲着维克背上的少女打招呼,少女也一一笑着回应。   维克心中略感诧异,因为那些人居然把这个不认生的傻姑娘称作圣女。   在圣女的指路下,维克进入了他们聚集地的中央,一块难得的平地上伫立着一张厚实的皮毛帐篷,看上去要比四周的那些暖和得多,想必这就是当地首领的住所了。靠近后维克缓缓停下了脚步,就在他迟疑着要不要进去时,帐篷被一只苍老黝黑的手掀开了,走出来一位弯腰驼背的老太太。   那张干瘪的脸上满是皱纹,即使笑起来也没有多么慈祥,因为那张像是沟壑拼凑成的脸实在是没什么美感,不过她的眼神却不像一般老人那么浑浊,反而神采奕奕,透射出点点精明,身上的服饰也和周围那些明显从事农活的人不同,像是某种祭祀用的服装。   “大巫。”少女这才轻轻从维克背上跳下,笑眯眯地冲到了老太太身边。   被称作大巫的老太太冲着维克缓缓行礼:“多谢这位远来的客人。”   四周都是些欢声笑语,可维克总觉得有某些说不上来的古怪,他一边暗中戒备一边问道:“你们的圣女被强盗掳走了那么远,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大巫微微一笑,脸上的褶皱更加明显:“我知道我们的圣女今日会化险为夷,所以自然不会担心。来者是客,若您没有要事在身,不如留下来游玩几天?”   “不必了。”   维克只觉得他们这里的人都很古怪,不过既然没有威胁到他的意思,那他也懒得管,不过他也不会继续多管闲事就是了。不过还没走出几步,维克就顿住了,目光狐疑地看向不远处一位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头。   维克的眉头狠狠纠结在一起,即使那个人身上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可他也不会认不出来,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狼王,玄雅的父亲,应该死在了月城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来您和他是旧相识了,客人。”大巫慢慢悠悠地走到维克身边,“相逢即是有缘,要和他聊几句吗?”   或许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正在闭眼假寐的狼王缓缓睁开眼皮,看过来的时候脸上也闪过几分错愕,不过随即就轻轻笑了起来,冲着维克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维克走到了狼王身边,发现他的四肢都诡异地弯曲着,看来身体已经废了,可在他的眼中,维克却看不到任何低迷。   “贤侄好久不见了,”狼王努力在躺椅上躬了躬身,让自己看上去更有了几分精神头,“帝城大乱之后我就被那混账儿子关押到了月城,结果也不见有谁来取我的性命,最后月城也莫名其妙的乱作一团,我的几个部下趁乱把我救了出来,兜兜转转来到了这里。”   “他……”维克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他也没有杀你吗?”   狼王也顿了顿:“你说的是宫岚吗?没有,虽然……哎,那些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总之我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般无人问津。不过这样也好,过去那些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的事情确实不适合我,像现在这样,每天晒晒太阳,打打盹儿,也挺不错的。”   再次提及这个名字,维克有些晃神,没有去细想狼王没说出口的那些话,他只是感到诧异。   玄雅不杀自己的父亲完全能够理解,可是宫岚曾在月城乱杀了一通,居然放过了狼王吗?维克心里苦笑了一声,或许他并未了解过真正的宫岚吧,只是现在再说这些也毫无意义了。   “虽然身体的伤势已经无法愈合,不过我对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没想到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了……”狼王继续笑着开口,“你呢,后来成功了吗?”   维克没有回答他,而是静默地在他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抬头眺望着远方。   狼王苦笑了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虽然你手上拿着威尔斯特的象征,但你显然没有达成最初的期望,再者说,如果你真的成功了,也不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了。”   “狼叔,”维克轻轻勾起嘴角,“所有人都觉得你是莽夫,看来所有人都错了。”   狼王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如既往:“我唯一聪明的一点,或许就是想的开吧。不过想不开也没办法,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瞬息万变,永远也没有牢靠的时候,再大的权势也有落没的一天,或许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能真正理解了。”   “别妄自菲薄,老狼也是会长出新牙的。”虽然是在宽慰别人,可维克的神情似乎比狼王还要低沉。   “哈哈哈,我长不长牙都无所谓了,”狼王笑道,“至少你我现在过得都很不错,小子,既然你能拿到金鹰权杖,想必你和老狐狸也和解了吧?不知道我和那混小子还能不能有那一天……”   维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远方,过了良久才说道:“我们都没有那个机会了,艾瑞克已经死了,玄雅,也死了……好多人都死了。”   狼王目光一惊,迅速看向身边的维克,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与世隔绝的大半年时间究竟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故?   不过对如今的狼王来说,或许已经没什么能把他击倒的噩耗了,他缓缓变回之前松懈的状态,笑了一声道:“果真如此啊……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如何,我这个废物,倒是比很多人活得都要久啊。”   维克看了他一眼:“抱歉,我实在是不会说谎。”   狼王笑着摆摆手:“无妨,虽然我这个凡夫俗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发生了的我也没办法挽回,我注定做不了太多事,救不了太多人……这样也好,反正我本就不该对外界再有过多牵挂,以后就老老实实跟着这个小部族四处游牧,了却残生吧。”   “我还以为你要问杀他的凶手是谁。”维克轻轻叹了口气。   “是谁都无所谓了,现在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狼王苦笑道,“况且,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   “是,”维克缓缓点头,“所以说,很多时候能保护好自己就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谁又有能力去管更多的事呢?”   狼王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又苦笑了一声,维克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也不想再去理会太多了,我能留下吗?”   虽说没有固定的城镇,但是这帮游牧民的生活也并不拮据,夜幕降临的时候,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帐篷外,点上篝火烹羊宰牛,热热闹闹的很是痛快,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维克再次来到了大巫的帐篷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巫仍是一脸祥和的笑容,说道:“远来的客人想留下,我自然不会不欢迎,但是您和他不同,即便留下也没什么意义,因为你还是会离开的。”   “何出此言?”维克面无表情地问道。   大巫又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会变的,另一种则不会,您显然不属于第一种人。哪怕过往的经历重新摆到您的面前,您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你就像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   维克对于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并没有嗤之以鼻,而是很严肃地说:“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了,我会不会改变重要吗?”   大巫仍是一脸微笑,但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事物隐藏在笑意之下:“未来,未必不会发生重复的事。”   重复的事?倘若真的能再来一次,那对自己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吧?维克心中苦笑了一声,面对着大巫的笑脸,他缓缓点头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没有任何事物绊住他的脚步。   --------------------   纠结了一下下,还是把这篇番外放出来了,那么故事就真的结束了,咱们下一文见,么么哒!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