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转生NPC的福利生活误 作者:墨夜御   作品简介   没有该出现的,只有很无奈的现实搞笑   转生了?很好!路人NPC?可以考虑!   各种PLAY都可以见识?特别好!   不对!谁说PLAY可以看见的!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论一个现代思维的人转生NPC,一次次被期待的福利打脸的日常 第1章 死了?活了!(NPC诞生)   有一个问题。人如果意识到自己要死了,脑子里会冒出个走马灯,遗憾的高兴的各种记忆统统走一遍,那么如果同时发现自己死而复生,还活在一个看起来眼熟,但又好像不一样的地方呢,脸上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好吧,可以重新活一次不能说是坏事,活在什么地方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现在能再看看这个天空也不错,但问题是既然可以重新活一遍,去到一个熟悉的或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在这个世界?   倒也不是说这里有什么不好,空气比他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好太多,绿化程度也远超他住的整个城市,还有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动植物,想吃的话随时弄一个就能吃,也没有物种灭绝的担忧。但对一个现代人而言,不管是住所的造型,还是左右邻居的样子,又或者是出门看见的各种生物,每一样都跟他的认知完全不同,某方面来说也真的是超出他的认知,直到现在他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或者说怀疑自己过去经历的才是假的。   有男有女倒也算了,男的一个个长了五六公分的羊角,穿着跟以前运动服差不多的衣服,女的一个个长了十多公分的牛角,穿着跟女仆装差不多的衣服。想起动画游戏里同款女孩儿,几乎本能脑补出她们得有多可爱对吧?然而事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些妹子一个比一个五大三粗,不对,不能用这种词形容,那根本就是长着颜艺脸的肌肉金刚!就站在面前你只能感觉到母爱,感觉不到半分来自女孩子的温柔婉约那种,也不信她们可以做到这点。   男的造型就更加夸张了,就好像他这种还没长到成年状态,约莫跟现代的十一二岁差不多年纪,对着湖面稍微看上自己一眼,直接恨不得想揍自己再重来一次。这句话真的不是夸张,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长得纤细,何况之前拼命锻炼出一身腱子肉,结果现在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他一个小孩子尚且这副模样了,那些个比自己年长的更加夸张,穿上那身运动服就跟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样,要是不把袖管裤管卷起来,动手动脚哪个都不方便。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悲催的跑到这个地方?不对,先得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死。他记得自己那时好像在个没人的地方练习自行车,目的是为了参加市里举办的一个什么比赛,拿到政府出的千元奖金。确定好周围没一个人在,他才敢稍微提高了点骑车的速度的,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一个不知道什么人,害自己吓一跳骑到大马路上,悲催地被一个快车司机撞了。   不对不对,那时候他应该还没出事,自己摔倒不是因为被车撞到,而是躲避车的时候脚下的动作僵了一下,连人带车翻进马路绿化带里去了。好不容易从里面挣扎着爬出来,又遇上什么喝醉的人拿着个灭火器撒气,这里砸一下哪里碰一下的,一不小心甩到了自己身上。这一下也是真够猛的,直接把他撞向哪家店门口的玻璃上,噼里啪啦掉了一堆玻璃不说,头顶的金属招牌也跟断了支撑一样,突然整个砸到了自己身上。   他好像就是那会儿直接断气的?不知道,谁能清楚记得自己怎么死的,意识到自己去世已经很不错了,反正人都死透了也回不去不是?嗯,然后就是他出生的地方,一个床、一副耳机、一根吸管没了。他要做的就是每天闭上眼睛睡,睁开眼睛用吸管吃吃喝喝,或者戴上耳机听外面的声音,觉得困了累了再继续睡觉。直到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待的地方根本是个蛋,至于蛋的外表也是惊人,白色略透的蛋壳上,青绿色的线绕出一个个星星。   然后是这个地方,听照顾他的人说这里是什么魔王统治之国,隶属于六十六个分国底下六十六个诸国的六十六个村子之一。他一听完头整个大了一圈,根本就没想自己怎么成恶魔了,满脑子都是恶魔就这么喜欢这个数字,跑哪里都是这个数字当标识,魔王怕不是强迫症患者等等。不过对各人的样貌也稍微有了个底,反正就是魔王收了初代祭品,底下这么多地盘一个人管不过来,就弄出了什么魔之臣打理所有的一切,弄出魔之将负责各地的安全。   不对不对,这个也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不就是堆固定的数字么,什么六啊十三啊黑色星期五,不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他头疼的是这个地方没有名字,不是跟他看过的动画一样,什么给名字会分走力量之类的理由,而是对他们来说名字是个麻烦的事。什么记数字会比记字简单,反正作用是代号而已,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找自己的是谁足够了,那当然选自己觉得最轻松的叫法了。   是的没有听错,他们都是用数字互相称呼的,具体的方法好像是跟着所在地方,依次往下的顺序慢慢排下来的。举个例子来说好了,他待的是第二十一个分国下面,第三十二个诸国底下,第五个村子的第四十九户,所以名字是二一三二零五四九。然后这个数字还不是代表他个人,是用以指代他所在的这户一家人的,如果他们一家一起出门,遇到有谁想叫他一个人的时候,在这个基础上还得加上属于他的排序数字:七十六。   天知道他获悉这个原则时,整个人都能用抓狂形容了。两个字到四个字不香吗?再多点像外国那种长串的,好吧,如果是那个确实比数字麻烦,但从记错一位数就是另一个人这点想,显然还是文字更加容易接受吧?退一万步说交流的只有他们这个村子的,叫数字确实比叫名字容易好了,那也是限于叫一两位数字吧,比如家里的加自己的数字,这么小个地方把一串数字从头念一遍,这根本是自己为难自己的做法,想不开的人才会这么做。   所以他没管那群人怎么想怎么看,给自己取了一个简单的名字祁禄,那既跟属于自己的数字谐音,也刚好跟自己过去的名字同音。说到这件事,他被家里拉着学习各类知识时,好像提到说魔王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也是简单的两个字还是三个字。他不清楚这件事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事的话,那个魔王也许跟他一样,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有一瞬间他考虑是不是应该找魔王谈谈。按说正常的魔王都会思考入侵的事,什么让恶魔取代人类掌管这个世界,再不然就是扯跟天使精灵势不两立。可传说里这个魔王两样都不沾,成为魔王第一天直言自己懒,不想跟世间任何一个生物为敌,并要求底下人即刻把消息发出去,说魔王愿与各种生物和平共处。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还下令各分国诸国各村,准备迎接各种生物旅行冒险,给他们提供适当的物资之类的。   这个逻辑很明显是人的逻辑吧?而且还不能单纯归结为人的逻辑,因为听着又跟某个作品里的像得不行,还是说其实正常人的逻辑差不多?他也懒得管到底是为什么了,反正那个魔王的传说得有几千年,就算魔王是那种不太容易挂的存在,到现在也都成了一个古董了,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跟古董沟通。如果说是时间线不一样那倒是有可能,好吧,就这么一瞬间更加不想认识魔王,要是弄不好是比自己小的家伙,他百分之百叫不出魔王两个字。   乱七八糟想了这么多,其实有个事是他最不愿意承认的。魔王底下那么多国那么多村,再怎么看起来各个地位平等,里面肯定要分个主次关系,这也是为了更好的管理。离魔王近的地位高的大力发展,有什么好资源都优先配给;离得远的没什么亮点的地方,就只有慢慢等着机会落到自己头上。简单来说别的地方纯粹是备用一样的存在,每个人按自己的节奏生活,想留想走的全都无所谓,某一天都会不自觉做自己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好吧,他就是说的太文邹邹了,其实说穿了就一个理由,只要不是重点发展的地方,每个人存在的意义都一样:身为一个NPC努力活跃在这个世界上。听起来有点可笑?不不不,这是实打实的真话。因为伟大的魔王大人已经下令了,每一个恶魔都必须严格遵守,有谁敢拒绝的就得有做好接受惩罚的觉悟。其实所谓惩罚也没那么可怕,至少他所在的那个村里,据说有人曾经违背过,最后换来的罚也就是变得更加可口。   别误会这里说的可口,不是说当真可以吃进肚子了,而是说人长得特别像食材,好像也不能这么做比喻。应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对,就是你去养殖场亲自挑没宰杀的动物,里面总有一个两个长得好看的,有一两个长得让人反胃的。特别好吃的就算没有变成肉,看一眼脑中也会出现各种吃法,越是心里冒出这种念头,越觉得它看起来好吃,然后陷入了循环。   这个不算是坏事吧?本来他们就长着牛角羊角,而且还一个个懂得改变外貌,跟某个不知道轻重的神明学习,转个身也就是标准食材了。即便这个食材跟这边的区别很大,也没人故意变成这副模样,据说也是什么流传下来的传言,变成那副模样就会变献祭之类的。现在的他好像不该想这些,怎么说自己头上也长着两个角来着,一个不小心弄不好自己就悲催了,还是先太平点完成自己身为NPC的使命再说,这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 第2章 NPC的日常(无聊啊!)   自从接受自己NPC的身份开始,他每天的日子只可以用无聊形容,但某方面来说也不能说无聊,因为跟自己生前的轨迹差不了多少。过去他是赶在太阳出来前起床,半小时内把一切收拾完毕,换上一套耐脏的运动系衣裤,带上一套面子上过得去的西装,然后挤上一两个小时的地铁工作。忙到七八点再加上个时间不短的应酬,等回到家怎么都得零点过后,准备一番隔天要用的东西,躺在床上让自己慢慢平复心情,真到睡着离天亮也没多远了。   现在的他每天睡到自然醒,起来之后跑去找村子的村长,听完自己当天的任务安排,跟着跑回家开始一天的生活。扛出巨大的旗子插在屋顶上,搬出写满文字的牌子立在家门口,告诉那些知道的不知道的人还是别的什么,自己家可以提供训练需要的一切,包括训练用的武器防具场地,以及当作对手的基础魔物等等。当然若是不介意的话,想要更高级的东西也行,反正村子里有专门负责那些的,也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这是在有外人进村时他需要做的事,如果是在没有人来这边的时候,也可以称作他最常做的事情,那就只有一件——照顾养在自家院子里的毛绒绒史莱姆。对的,你没有看错,完整名字就是叫毛绒绒史莱姆,而且这绝不是嘲讽或是希望,是真的名副其实的名字。实在难以想象出来的话,就先脑补出最基础的蓝色光滑的标准史莱姆,然后把它的外形变成某作品里的绒毛系主角人物,颜色是随心所欲跟着心情时刻变化的那种。   如果你的脑海可以成功描绘出来,恭喜你解锁这个世界的史莱姆形象,又或者是只属于他们这个村子的史莱姆。可能这么说会比较恰当一点,因为有不少跑到这里来的,就是为了能亲眼看一下这个品种的史莱姆。好吧,他承认自己也是头一次见到,以前看过的动画游戏里,无一不是说它是个蓝色光滑水系凝固体/谁能想到轮到他有机会遇到了,会是这么一个毛绒绒的造型,还是稍微摸一下瞬间让自己少女心爆棚。   会随着心情变化这点也很赞,在阳光底下的草坪打滚会变成蓝色,遇到下雨地上泥泞了会变成黑色,有谁抱着或听到夸奖会变成粉色,练习输了或同伴死了会变成近似透明的白色。严格来说白色那种他还没看到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一种颜色,到底它们会不会变成那种颜色他也不知道,至少院子里养着的那些,从来没有哪个变成过那种颜色。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提每天早上那一出。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哪里都是些不喜欢计划,也不喜欢尊重别人的计划,更甚至破坏别人计划的人?外人到他们这边一般都会提前通知的,即便是临时做出要来的决定,那些人上一个落脚的地方也会传来消息。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延续魔王的意思,确保他们这边可以做到宾至如归四个字;另一方面也是恶魔之间的情谊,正所谓有钱大家一起赚,才能确保下次对方赚钱,自己也能因此获得利益。   既然是肯定会传到这边的消息,大家也都不是第一次接待了,很多事其实只需说上一次,大家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再重复。这种情况下每天开会,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人到齐了只一句“无事”,便让他们回去像平时一样干活,真的是怒气蹭蹭在爬。这跟以前他工作那地方,有事没事就嚷嚷着开会,区别大概也就是人开会,还是类似食材开会了,真是越想越觉得莫名其妙。   很多时候他甚至都觉得面对史莱姆,比面对村长开会要好上太多,至少毛绒绒的足够治愈,开心不开心的都放在表面,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它们的心情。村里的恶魔也就头上的角证明他们不是人了,别的跟他以前那些同事没有区别,总之就是麻烦加麻烦再加麻烦。所以他才不喜欢跟人打交道,有事没事就喜欢跑宠物咖啡厅,撸狗撸猫撸豚鼠撸羊驼的,毛绒绒的东西才是这个世界的王道,因为它们的存在世界都美好百倍。   咳咳,言归正传,他虽然吐槽这样那样的事,不过只要能照顾毛绒绒一天,那日子也就不算太难熬。这个叫什么来着?生命中出现多少伤人的东西,那么就一定存在多少治愈的东西,得失这种事永远能保持守恒原则。他现在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一边被莫名其妙又没完没了的会折腾着,一边又是最喜欢的毛绒绒在身边治愈,真是爱跟恨同时在折磨自己,甜蜜的痛苦他还是乐意的,就目前来说确是这样没有错。   不对不对,前面在说日常来着,不该扯这些有的没的,趁着现在还没什么人过来,就先简单说一下他平时怎么养史莱姆的好了。可不要小看这件事了,因为史莱姆跟原先知道的不同,养它们可不是等待就行,得给它们准备吃的喝的,得替它们打扫休息的地方。而这两点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它们喝的必须是村子附近一座山上的泉水,而且只喝每天早上太阳晒到之前的那种,吃的是山泉水旁边长的草,不是最嫩的碰都不碰一下。   听上去好像跟他说的睡到自然醒不一样对吧?但如果把起床干那些的时间固定,每天养成习惯性的生物钟,那么到了那个点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也即变成自己的睡到自然醒了。这边的时间线他暂时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不过感觉跟原来生活的地方有一点像,基本是以小时作为单位的。太阳冒出水平线叫始,到半山腰的位置叫初,挪到到山顶位置了叫炎,到另一边半山腰叫终,整个落下去了就叫作末,两两之间再划分成三个等分。   先不说这个时间划分什么情况,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这点,就他个人来说还挺喜欢的,也可能是这种生活固定化,不用担心加班过劳那类的事,总体比以前还是相对轻松的。忍不住就想起那时候了,好不容易遇上一天两天的休息,结果被强行抓去上班的事,几乎每周都会固定发生。次数而言肯定只有这么点,谁让他一周能休上一天都不容易,休两天得是半年到一年以上才有的机会,而往往这种休息连着的就是下一轮漫长的工作。   话题又扯得有点远了,说回帮它们打扫的事情。这个比喂它们吃喝要简单,就近取村子旁边河道里的水,每天到炎时洒进养它们的院子,那些史莱姆自会在水上面翻滚,然后把水滚遍整个院子。不管有没有人相信都好,它们真心没有什么排泄物,是真的只吃不拉的魔物,也可能是排出的东西他看不见,比如像是空气啊水啊还有院子里那些草。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解释它们滚过的地方,为什么会长出那种泛着水光的草,之前听村里药铺老板介绍说,这个貌似还是某种药水的必需成分,在人住的城市里那种药还卖得格外贵。有些打着观光旗号的人跑过来,真正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这个,自己没办法弄到那种药,也没法养能分解出草的史莱姆,所以就只能瞒着别人的耳目,尽力想办法弄点回去,转手卖钱或是自用都可以,只要自己能因此得利那就行了。   为什么没有重点说接待那个活儿呢?好吧,这又是个很痛苦的事了,真到有谁跑到村子里玩的时候,他其实是村里最闲的那个人,每天的任务就只有带路。带那些想喝山泉水的,跑到给史莱姆找水的那个地方,用特质的瓶子给他们一人装上一壶带走;想试试山里野果或是野味的,就带到山里更深的位置,让他们试试捕猎的感觉。后者这种一般还会有女恶魔跟着,说是搬搬抬抬这点也不过分,但主要是借帮忙这件事稍微挣点钱。   也有些不按套路的人,直接说想体验一把照顾魔物的事情,这种时候就得看对方的想法。如果是最基础的那种,当然就是他照顾的史莱姆了,直接带他们到院子里试试打扫,跟着安排一个近距离接触。如果想试着照顾别的魔物,他就得去别的地方打招呼,然后带着他们去到那边住两天,至于会怎么养他不会打听,毕竟都是大家谋生的方式。   还有一种人他说不清楚,来了直接找一户人家住下,白天从来不会出门露面,等到了晚上总是悄悄一个人出门,又或是拉上住的那家的恶魔,两个人一起往外面跑。如此过个三五天或小半个月,那个人会收拾自己的东西,连夜从他们这个地方离开,就跟做了坏事不想给人发现一样。要说坏事也确实是坏事,那段时间总有谁家少了东西,像是还处在试验期的武器防具,又或是没有确定具体有什么用的药水,总之都是些好像重要又好像不重要的东西。   他这里也丢过点东西,换了任何人都会觉得是少了史莱姆,或者院子里长的草那些,但其实不见的都是些瓶瓶罐罐,就是用来装山泉水和药水的。以为是想装那些东西吧,除了恶魔谁用都装不了东西,就跟那些盛具没有底那样,装什么都会直接流光。这点他们当然都是有提过的,为的是怕来的人用错东西,以致于吃饭喝水时候弄到身上。所以村里到现在都不懂,那些人拿走那些东西到底是为什么,单纯好玩还是有别的目的? 第3章 总有人触发剧情(也许是麻烦)   “啊!原来史莱姆是这么可爱的东西吗?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我对毛绒绒的东西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带一个回去养,真的想每天抱在怀里一直揉一直揉!”自称法师的女子一进到院子里,就抱着一只史莱姆不松手,又是揉又是蹭个不停的,弄得那只史莱姆都快变成一团黑了。又因为颜色跟其他史莱姆不同,她抱着它的动作更紧了一些,其他史莱姆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分散着往往各个方向跑,尽力把自己变成绿色紧贴着草地。   这个法师跟他知道的倒是差不多,从头到脚一身神圣的雪白色,帽子长袍靴子全是一个色,就连头发都带了点银白色。五官嘛也同样没得挑,是那种白里透红的可爱模样,很符合这个世界观的人物造型,至少符合他眼中的这个世界应有的形象。和她一起来的队友也一样,有穿着一身银灰色铠甲的剑士,有穿着蓝棕色衣服的弓箭手,还有个穿着红色系衣服的奶妈角色,横看竖看都是现代游戏最标配的新手冒险家组合。   “老板,能不能把这个卖给我?价钱随便你怎么开,吃喝问题也可以直说,我一定会把它照顾得好好的。”就像之前说的,看中史莱姆的人很多,想养它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大多听到要准备那么多东西时,都会收回想养一只的念头。不过也不是直接放弃了,用了一个折衷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出点钱帮着助养其中某一只。如此既不用操心养它的事,又可以拥有单属于自己的史莱姆,下次过来时直接圈个地方,就能享受毛绒绒带来的治愈。   这个人也不知道是忘记之前他说的话,还是深陷手上的感觉无法自拔,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说出想养一只的话,是觉得自己真有办法解决养的问题吗?不过就算她真想养也没办法,整个村子就他一家养史莱姆,而选择助养的人又特别多,现在院子里跑的近九成是有人管的。他想找出几只没人管的,都得提前三天把它们赶到院子一角,然后再圈出一半地盘备用,一个个检查脖子里挂着的牌子,确认一个抱进圈出的地盘一个。   之所以没有说百分之百肯定,是因为每天都有新的史莱姆出现,就在每天给它们喂完水和食物之后,它们待上一阵慢悠悠地滚开,原地会概率性地长出几朵开着白色花苞的草。那个或许也不能叫花苞,跟这边种的棉花要爆开时候差不多,不过底下的杆子短得几乎看不见,上头是白色的一小团毛绒绒,它就瞬间跟别的差不多大了。   像今天早上院子里就长出好几个,他没来得及统计好具体数量,就赶着去参加每天早上的例行会议,等出来的时候又刚好遇到说好来的他们。先带着他们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带他们去村里的餐馆吃饭,听到他们想体验一下照顾史莱姆,趁他们吃饭的时候回去拿桶,跟着带他们去院子里教他们如何打扫。就这么半天功夫院子里多出来的数量,比他一大早看见的增加了不止一点,聚到一起密密麻麻的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确实这么看来找一个没名字的,其实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怎么算都不可能到九成概率,但其实说要助养史莱姆的人,留下名字排队等助养得有几百个。以每天五到十个最低新生概率算,就算他一个不留全挂上写名字的牌子,最少也得到明后年才能全挂完。更不用说他自己还得留几个,作为给村里新生孩子的庆贺礼物,以及帮着村里干活的、负责分解出草药的、他帮来村里那些人带路的时候,可以帮忙照顾其他史莱姆的等等。   所以他很直播地拒绝了她,坦白说他这边的现实情况,并不是他本身想拒绝她,不许她带走自己养的史莱姆,而是在她之前有很多人排着队。客观原因拒绝的部分也有,但也确实是事出有因,别的地方不一定可以养这里的史莱姆,难保她挑一个带回去之后,史莱姆会不会就变一个模样。尺寸变了颜色变了都还好说,万一毛绒绒的属性改变了,就算带回去那也变得全无意义,毕竟她就是看中这个属性,才吵着闹着要养一只的。   他以前就是个不喜欢藏话的,现在转生成魔物更不喜欢隐瞒,所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一股脑全说了,也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这个人就好像完全听不进他说话,他才开口拒绝说这里的都不能带走,她紧跟着就开始大哭大闹起来。先前说过她长得其实不差,这一哭等于把她的优势完全展现出来了,嫩得出水的脸滑落豆点大的眼泪,如果被这么对待的不是他的话,十有八九直接心软得不行,当下不管不顾什么都答应了。   可是该怎么说呢,或许正因为被对待的是自己,就算按他以前的眼光来看,能称得上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心里还是一点想答应的欲望都没有。不只没有答应的想法,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法师有点面目可憎,虽没到恨不得对方马上消失的地步,却也是不想再跟她继续说话。但他偏偏不能这么做,怎么说上有魔王“和万物和谐相处”的命令,下有村长“为村子发展努力赚钱”的要求,他能做的就是耐心跟对方解释不行。   其实他说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如果这个法师还是不听的话,等明天新出史莱姆之后,优先分给她一个算了,当然还是仅限于助养这个方式,除非这人根本不是想要史莱姆,单纯是想摸有这种感觉的东西。要是那样的话他助养的机会都不会给她,身为魔物只消耗生存必须的东西,不会为了让自己觉得高兴,就牺牲比自己等级低的魔物,又或者根本不能说是牺牲,完全是单方面剥夺其他魔物的性命,他们可干不出这样的事,也不让别人干出这种事。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史莱姆!如果你不同意我拿走,我就半夜趁你不注意拿走!我也真是不懂你们魔物,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干嘛不肯让我拿走?我也不是说白拿你的东西,你开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不就是一个史莱姆么,既然每天都能出现新的,我买走一个两个又没关系,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也会有一样的想法,但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魔物,不说完全能理解魔物的想法吧,总归五六成还是有的。无论是低阶还是高阶,大家想的其实是同一件事,一个很纯粹的既简单又很难做到的事:如何让自己可以尽可能活更长时间。人的角度应该也会有类似的念头,但跟魔物相比真的是不值一提,因为它们从出生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辈子都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别的事情。   为什么要思考这个事,不是说魔王已经下令和平相处了吗?道理跟他原来待的世界一样,为了限制一些事制定出的规则,大多数人会选择遵守以确保彼此的利益,但也有小部分人偏偏不信这个邪,怎么都要按照自己的逻辑来。不是说后者就一定不对,因为有些时候规则的漏洞,确实会造成很多憾事的发生,但更多时候这种故意唱反调的行为,会让一切变成难以处理的麻烦,比如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变成伤害无辜的局面。   它们这些魔物被魔王的命令限制,不能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其他生物的事,可是人不必守这些规则,或者他们也不愿意守这个规则,因为很多人依靠找魔物的麻烦为生。驯服魔物表演、猎杀魔物卖皮卖角,在魔王下令之前这样的人真的很多,多到隔几年就有魔物灭绝。他不敢说史莱姆这个种族会不会有同样的命运,不过如果他今天同意这么做,可能下一次还会有其他人这么要求,真到那时候也许村子的信誉会先丢光,然后就是史莱姆越来越少。   “它们有喜欢的,自己选择会开心,太紧了容易不舒服,吃的喝的要求高,外面做不到的不行。”魔物最麻烦的大概就是交流了,因为本身没有这个功能的样子,需要比人花更多时间学说话,从表达自己意思的简单词汇,到连成可以听懂的句子,少说也得说上一年的话。放眼整个村子,现在能做到的人加起来也就十个,而他就是其中的第十个人,也是被村子里唯一视作天才的恶魔,因为他根本就没跟谁交流过,就学会了人的语言这样东西。   想到这个就有点不爽了,好歹以前也是个人类,学会自己本来就会东西又不奇怪,结果因为本体不是人的关系,就被其他恶魔这么夸张了一番,真的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可是另一方面来讲,因为托他学会说话的福,村里对他的态度基本是有求必应,像现在这样交给他当导游,还有养史莱姆的活儿,就是给他最大的福利活儿了。   “那又不关我的事!我就想要史莱姆而已!除非你能证明这里面的东西,有哪只是单属于你的,或者会听你的指令行事,那么我就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否则不管你扯什么理由,今天我必须及一定要从你手里带走史莱姆。要是你死活不肯给的话,我就跑去你们村子的村长那边告状,然后找管你们这边的魔之臣、魔之将,告诉它们你拒绝人类说的话。到时候它们为了息事宁人,还是会把史莱姆给我,甚至免费送我好几个,你信不信!” 第4章 天降媳妇?(这是男的吧!)   所以眼前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呢?他只记得自己昨天为了不让史莱姆被带走,当着法师的面抢走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然后说了他成为恶魔后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这个史莱姆是属于我的,我早就已经给它取好名字叫祁千夷,只不过你们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给它挂上牌子。现在你说想要拿走我的东西,我作为负责管理这边的恶魔也好,或是拥有这只史莱姆的主人也好,我有权利也有资格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之后他怀里的史莱姆突然发出一阵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不说,还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抱着自己,脸上也好像被什么舔过了一样。那阵光芒过去之后,原本在他怀里的史莱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白又小的毛团,就跟挂在包上的团子差不多大。虽然没弄清楚这事是怎么发生的,不过史莱姆变得这么小的话,把它藏起来倒是件很容易的事,于是他也就动作迅速地放进自己的口袋,走近询问那些同样被光刺到的人。   就不说其他几个人什么反应,那个法师首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好像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跟其他几个一起行动,为什么来到这么多毛绒绒的地方。另外几个人倒是记得这些,但想到先前她有多么疯狂,还是默契地选择把事情一概而过,只说他们是来这边休憩的,毛绒绒的那些是这边的特产动物。而她坐在它们中间,是因为太阳晒得太舒服,直接把它给晒得睡着了,那些看她睡着了就聚在旁边一起睡了。   她没有怀疑他们说的话,因为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确实觉得全身上下通体舒畅,就跟喝了一整瓶的恢复药,又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好觉,把积压的伤势和压力一口气消除了一般。不过既然身体已经恢复好了,继续留在这边也没什么意义,加上其他人也害怕之前的事再发生,跟他说了句“去别的地方看看”,就拉着人离开这个院子了。身为村子里唯一导游的他,肯定不能放任他们自己到处走,所以用最快的速度把史莱姆放进屋子,就追在他们身后跑了。   带着那些人把剩下没去的地方转了转,又带着他们品尝村里的特产美食,最后把他们送到住的地方,等到他跟他们告完别,从那家旅馆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恶魔的视力跟人不一样,就算外头一点光都没有,也可以毫无障碍地走在外面的路上,但回到家会屏蔽这种能力,勉强洗漱完头沾上枕头,除了睡觉外什么都做不了。   然后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没睁开眼就觉得自己身上暖呼呼的,一睁开谁知道会看见这么刺激的画面: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光着身子紧抱着自己睡觉。真的只能说是男孩子而已,没有跟他或女恶魔一样的角,也没有尾巴那种多余的附属品,要说有什么跟人不一样的地方,应该是他身上的触感了。跟外表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轻轻摸一下就感到弹性,还不是小孩子摸起来的那种弹性,是毛绒绒的东西聚在一起的那种弹性。   “你……是谁?”他不知道这个男孩儿是否能听懂他的话,但他觉得应该是听得懂的,如果真的是男孩子的话,语言就是出自本能的东西,不管是听还是说都是很容易的事。可也许他不是人吧,自己回来拿盛水器具的时候,确定门窗都关了才离开的,昨夜回来时门窗也都是关着的样子。在那种情况下人没可能进来的,只有拥有特殊能力的生物,诸如妖精、恶魔等等,那些才有可能进到屋里,而他到底是其中哪一种呢?   男孩子似乎被他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头看见他一直注视着自己,把之前抱着人的动作,直接改成手脚并用扒着,脸不停在胸口磨蹭着。好吧,撇开这个男孩子出现的有点莫名其妙,这种应该可以称之为福利了,就算是个实打实的男孩子,也不能否认它是福利的事实。毕竟以前被他视作玩笑的那句:“男孩子好看起来可以超过女生”,现在当真在他眼前成了事实了,还是有利于自己的事实。   “千……夷……名字”男孩子好像还不太会说话,挤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几个字,但也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让他心里不由得颤了一下,这分明是他给史莱姆取的名字,为什么这个男孩子会知道?这么想着他看了眼昨天放史莱姆的地方,那是他在外面摆了很长时间,一直没能派上用场的浅口碗,他还特意在上面刻了图案。然而现在碗还是那个碗,里面的史莱姆却已不见了踪迹,一同不见的还有碗旁边,他留着给未来宠物的牌子。   “所以你就是昨天那只史莱姆?”尽管有点难以置信,不过显然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个粘着自己不放的就是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了样子。取名字的史莱姆也不止它一只,光是他的院子里就待着好些个,也没见到哪个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要说给它们取名的是人类,不可能有改变它们外貌的作用,村子里他各家也送了不少了,其中取过名字的往少了估计不到十个,往多了估计恐怕要有二十以上了,也没见谁变成这个模样。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的,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那是属于他独有的能力,还可能是某种被动触发技能,即满足某种特别条件才可能实现。不然很难解释他给很多东西取名,包括用的死物或能动的活物,可也同样没有一个变成人的形态。现在想为什么可能已经迟了,按照恶魔这边的规矩,取了名那就意味着属于自己,除非是到一方自然消亡的地步,那么这种关系就会一直维持着,用更通俗一点的话来讲,两者等于捆绑到一起了。   “好吧,既然你是昨天那只史莱姆,那我确实只能把你留在家里了。可问题在于你要用什么身份留在我家呢?这里的人应该没听说过史莱姆变成人的事,要是我坦白告诉他们你怎么来的,别说是那些跑过来玩的人了,估计村里的恶魔都要一头雾水,觉得我一定是被哪个找事的冒险组害了。”为了不被害而选择反抗,是被排除在魔王命令里的,他敢肯定村里真如此认为的话,会变成合理违背魔王命令的局面,甚至扩散到整个诸国。   那么只好留在家里了,至少现阶段这么做会比较好,在他想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之前,尽量不让外人不让村里知道它的存在,然后再顺便教点常识性的东西。怎么说现在既然已经属于他了,至少应该知道干活才能吃饭的道理,否则留在家里白吃白住的,那不跟正常史莱姆一样,何必还专门变成人的形态,理直气壮抢他半张床。   可惜在他开口告诉他这些话前,祁千夷一直低着头想什么的样子,然后又好像突然想通了,把他整个人压得不能动弹,用一种很坚定很纯粹的眼神看着他,说了一句就算多年以后重新回想一遍,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但心里淌着暖流的话。“我的名字取了,我就是你的老婆,永远不离不弃。别人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你知道我,我陪着你、你陪着我,床给你弄暖暖的不冷,不可以给别的东西取名字,不开心难受会想哭。”   不知道其他人听完这番话,心里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那一刻他真的有被感动到。以前几十年时间加上现在十几年时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虽然说话的不能称为人,可心意的部分却是实打实的。既然是他真实的感情,那么回应也必须是自己的真情实感,或者他能给的回应只有一种,那就是坦诚接受对方这份心意。如此想着他不自觉摸对方的头,舒服的触感让他渐渐升出困意,趁着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做了一个极重要的决定。   “我那个世界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但也要偷偷摸摸的免得惹人厌,按照这里的风俗习惯,大概只有更加严厉的份。你说我给你取了名字,所以你就是我的老婆,那也是只有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在外面还是谨慎一些吧。我不想有一天睁开眼睛看不到你,不想出门回来结果你不在家,不想有谁逮到机会害你,我只想你可以好好的待在我身边……”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变小,也许是昨天忙得太晚,一夜的觉不足以恢复精神,又也许是手中的触感实在太舒服,让他完全压不住冒出的那股困意。总之他又再次进入睡梦中,跟昨天总是回放以前的事不同,这次的梦里只有一个人,或者说只有一个史莱姆。它在草地上各种翻滚,舔舔这里的水、吃吃那边的草,看见他慢慢走近身边了,轻轻一跳落到他的怀里,变成了一个超越可爱概念的男孩子,撒着娇对他说“老公,抱抱”。   可能中间还发生了点不可描述之事,让梦外的他脸上挂了点红晕,但很快又都消了下去,变成一个带了点欣慰的笑容,连带着抱着祁千夷的手也紧了紧。后者对他抱紧的动作很受用,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脸整个埋进他的脖颈处,带着笑脸也慢慢睡了过去。无论他们的梦里是否有彼此,温馨的夫夫同居生活开始了,也许等他们加深了解后,不仅梦里会出现对方的身影,做着同一个让人心动的美梦,日常中也会从此再也离不开对方。 第5章 论醋(可爱真的藏不住)   人藏秘密不是件容易的事,恶魔藏秘密更是件难事,因为每天挣扎在生死之间,脑子没工夫想别的,眼睛也看不见可藏东西的地方,和周围交流时候更是如此。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一样,但是从他的视角看每个人,他们除了表面覆盖一层有颜色的气层,头顶还会显示当下最想要的东西。比如到了吃饭的时间,各自头顶的就是米、肉、鱼、酒之类的词,到了干活的时候,头顶变成了挑水、揽客、煮饭、售卖等等词汇。   既然说到表面的颜色了,这里也稍微吐槽一下好了,大体的颜色就是精灵绿色、法师白色、剑士红色、弓箭手蓝色、药师黄色。不过这只是一个大致颜色,实际上颜色深浅跟个人实力有关,越强的人身上气层的颜色会越浅,而越弱的人呈现的颜色则会越深。恶魔身上的颜色基本都是黑色的,无论是什么年纪有多大本事,不知道为什么全然不遵守这个规则,也因为这样很多时候根本看不出恶魔的本事,可能年纪小的比自己厉害,年纪大的其实很弱。   为什么要专程提这个呢,因为祁千夷的事只瞒了一晚,第二天瞬间传遍整个村子,他甚至都没弄懂消息是怎么出去的,祁千夷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宝贝。要说夸张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他前脚踏出家门去山里取水割草,后脚其他恶魔就跑去他们家了,还带了一堆自家吃不完的吃的穿的。美其名曰说他是村里新来的,应该先了解下他的口味才好,实则是为了趁机揉捏他的脸,忽悠他穿上自家带来的衣服,夸他怎么长得那么可爱。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正常人,可偶尔几次忙完回来,一推开门就看到被夹在恶魔中间,穿着各种理论来说不属于这边的衣服,脸上挂着甜蜜笑意的祁千夷。他敢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夸张,雪白色的衬衫、粉色的南瓜裤,外头还穿着一件粉色马甲,真的是整个人闪闪发亮。有一瞬间他心底冒出了怒气,觉得这群人侵犯自己的领地,举起拳头直接砸碎自家的门,用行动提醒屋子里的人他回来了,现在应该从他的家里离开了。   那些恶魔还好懂得规则,看见他是真的生气,留下各自带来的东西就走了,他本来还想追上去狠狠教训他们,却被诸如这种打扮的祁千夷拦下了,只好生气地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他们来过几次了?送给你多少这种衣服了?你当着他们的面换过几次?对他们露出过几次笑脸?以后还准备见他们几次?收多少次同样的东西?”   说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就跟不许自己老婆和外男见面的妒夫一样,怎么看都是个心胸狭窄的模样。但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不是?明明就是只毛绒绒史莱姆,自己先开口说要当他老婆的,现在随意让这么多人接近,那可不就是四处勾搭!要是里面有哪个人心术不正,想趁机打什么歪主意的话,这么做不等于是引狼入室了,到时候他在外面想救人都赶不回来,回家看到的不还是已经出事的他,心里得疼的难以言喻。   可是另一方面又不想太限制他,本来就想找机会让村里人知道他的存在,现在村子里每天都有人来看他,还拿来这么多东西送给他,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如果他直接说不可以再见面的话,祁千夷大概会觉得难过吧,毕竟从出生算起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孩子,好奇心和虚荣心之类的,多少还是会由内透到外头。所以用一遍保护一遍支持的方式比较好,既不会限制他想做的事,也能让他学会什么叫作防人之心。   “千夷,明天他们再来的话,你告诉他们如果想看你的话,就等我回来的时候过来,别每次都趁我不在的时候来。毕竟你都说自己是我老婆了,要怎么打扮得漂漂亮亮,都该是我第一个看见,而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先看见。还有你也不是完全没事情做的,打扫家里、照顾院子里的史莱姆,都需要你帮着一块儿干活。要是满脑子都是按照他们说的做,我这边也会有很多不方便,回头变成破坏跟村里人关系了,对大家的面子都不太好。”   就像他前一天关照的一样,祁千夷趁那些人过来的时候把该说的话说了,他们反应了半天才听懂他的意思。点头放下东西后就回了自己家,一路过去顺便这个消息通知各家,好像是真的怕会变成破坏关系的局面,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顾虑。反正等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村里的恶魔看见他会先点头,跟着说“晚上,看他,你家,吃的,衣服”,诸如这样的断断续续的话,表达他们会遵守他定下的约定,今晚登门拜访看望祁千夷。   遵守规则的来访他肯定不能拒绝,而且他也确实想看这孩子穿那些衣服,有时他甚至在想如果这里有相机就好了,能留下点他穿上那种衣服的照片,平时拿出来看看多幸福。怎么说换衣服都是很累的,出一身汗自然不用说了,每件衣服因为都不是给他量身定做的,总有偏大偏小的问题。比他身形大了倒还好说,要是穿的衣服小了的话,勒得他身上这里红一块、那里白一块,他站在旁边看着就觉得心疼,想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这些可能都是次要理由吧,他接受不了的理由是不适合,跟他心里觉得祁千夷应该穿的,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怎么说呢,就好像你知道一个人的经历,跟他说话时候会注意不踩对方的雷点,就算逃避不了一定要谈这件事,也会注意自己的措辞,尽量让对方更容易听进去。用到祁千夷身上的话,他是从毛绒绒史莱姆变来的,可是从他变成人开始,身上从来没有穿彰显这点的衣服,一开始抱着自己的时候,也就那个触感有点那种感觉而已。   这种情况很不科学不是吗?毛属性的东西结果都没有毛,丢失最初的萌点之后,就算它还是那个萌物,但又跟原来完全不一样了。好吧,其实他就是想看对方换上这么一身,样子走可爱路线的话,怎么都该有一套萌系的毛绒绒才对。否则就跟天缺一角一样,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萌系指数也基本都到了,偏偏少了毛绒绒这个基础款。   大概是他的愿望写在脸上了,那天晚上来访的人中,就有一个带着毛绒绒衣服来的,虽然没有详细打开看,不过隔着袋子看了眼,很明显是那种一言难尽的类型。那一瞬间他忍不住脑补了,如果是祁千夷穿着这套衣服,那该是有多么得可爱,至少应该超过以往的衣服才对。所以他看众人话说得差不多了,以自己累了要早点休息为由,直接把他们赶出了自己家,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那个袋子,让那孩子赶紧把衣服给换上。   福利?很多应该都会觉得是福利吧?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了,那肯定会是福利向的效果对吧?在祁千夷穿着衣服走出来之前他也这么想,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想他穿上的效果,是非常坚信的如此想着。可是等到他走出来后,他真的有点哭笑不得,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早知道会是这种效果的话,他就不让对方急着换上了。等哪天自己突然想不开了,再让他换上这身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也不是他所期待的那样。   真的是不期待啊!有几个男人会期待,所谓的毛绒绒系的衣服,其实是一套类似包裹全身的玩偶睡衣?退一万步说这套衣服不难看,但那也只是一套睡衣而已,可以适合没有成年的小孩子,可以适合刻意卖萌的年轻人,却一点都不适合他这个人。或者说也不是不适合他,但是没有福利向的毛绒绒衣服,还不如之前那些来得让人高兴!   “你把衣服换回来吧。”他无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实在不忍心继续看对方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点子,竟然用了黑色当主色调,从头到脚几乎包了个严实,露在外面的就一张脸。不指望说衣服一定有什么地方暴露,至少手脚露在外面可以吧?连手脚都一个个被衣服覆盖了,看着根本就已经不是人或恶魔了,根本是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长着一张人脸的黑熊,还是个介于黑熊和人中间,身体变化了一半的非人类。   “我换好了。”听到对方有些胆怯的声音,他把手从眼睛上拿下来,果然脸上是那种怕他生气的表情。尽管他其实并没有生气,可看着那种让人心疼的表情,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心把人抱进怀里,揉着他那头摸着很舒服的头发。“以后不要一直换衣服了,你只要穿你觉得舒服的就行。不管那些人觉得你穿什么好看,你是我老婆不用为了他们改变自己,只需要好好做自己想做的就行,我也会尽力给你营造出这样的环境。”   这也就是暂时的吧,再过一阵子等他再习惯一下生活,趁着他还年轻的时候,带他去别的地方转转看看好了。一来可以让对方增长点知识,了解更多的风土人情,二来也是让他更了解这个世界,免得回头没东西可教了。他可不希望等将来某一天,这孩子反过来教他这样那样的事,还笑得很开心地告诉他,这些都是从别人那边知道的。弄不好还因为对方比自己知道的多了,这孩子的心都偏了方向,那他就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第6章 精灵袭来(跟说好的不一样!)   前面说到这个世界有个物种叫精灵,作为可以依附一切自然之物生存,得到所有其他生物尊重的存在,按说应该是值得重点介绍一番的。尤其是那么多作品里,不是描述成小巧可爱的形象,就是身材完美到让人嫉妒的大姐姐,他怎么都应该好好介绍一下的。可他真的是一点介绍的念头都没有,别说是没有这种念头了,甚至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儿的精灵,把那件事忘个干干净净,至少没了不开心的记忆,自己可以稍微轻松一点。   真要追究起整件事为何发生,严格说起来比较像一个巧合,说好要过来采购草药的药商,跟突然跑来商量事情的精灵撞到了一块儿。村长深知两边都不能得罪,便把原本定好商量事情的地方,改成了村子中间的空地上,架势也弄得好像要吵架开战一般。不过虽然看起来这么夸张,两边提出的要求其实还挺正常,前者要求同样的价格下,这边可以提供更多的草药,后者希望帮忙在山里挖个大坑,伪装成取泉水的地方,免得他们总带人进入他们的地盘。   其实他们来的时候他刚好在院子里,跟一直粘着自己的祁千夷,照顾自家养的那些史莱姆,顺便想要尝试一下如何才能变成人的事。当然一开始另一个是不答应的,不过这件事如果能试出来,对他来讲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哪里又冒出个人来,像他一样粘着人恳求当老婆,弄得他醋意横生得整天都闷闷不乐。谁知道这边还没试出个前因后果,院子里会突然闯进来一个人,看见那么多毛绒绒史莱姆在,直接追在他们身后到处跑。   他当时很想问一句“你是谁”,可事实上就对方的造型来看,几乎不用特意确认也知道来者是什么人。绿色的高跟长靴、绿色的齐膝连衣裙,还有同色且略显透明的蝴蝶翅膀,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精灵的标配。可能也有一些不是标配的东西,比如说如此打扮的既不是可爱少年少女,也不是什么让人想抱在怀里的大姐姐,而是一个身材长得有点魁梧,五官方方正正硬气十足,开口就能让地上散落的叶片飞走的壮汉。   好吧,如果史莱姆可以是如此治愈的毛绒绒,可以变成如此黏人的超萌男孩子,那精灵是这副五大三粗的模样也不奇怪。问题是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精灵想要史莱姆派用场,直接跟村长说一声就能带回去了,如果是私用的话那也是一样。要是有别的事想商量,那就更应该去空地那边说了,肯定比跟他一个没地位的恶魔说有用很多。   “你就是那个可以让低阶魔物拥有人形态的恶魔?看起来跟其他恶魔长得差不多,能力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把史莱姆变成人的?还有这边的史莱姆全长满了毛,可你身边这个看不出那种特点,是你故意隐藏了属于史莱姆的部分,还是变成人之后会自主隐藏原本的属性?你怎么让他变成人这点我也很在意,这可是连我们精灵都做不到的事,你到底是借助什么东西做到的,还是说你有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能力?”   这种形象配上咄咄逼人的语气,他不得不说一句还真是适合,可想到对方的本质是精灵,又觉得它真是辜负自己的属性。他知道的作品里的精灵,都没见过有这么说话的,这里到底是有多反常态,还是说完全是想违背他的想法来?不管是为什么都无所谓了,既然现在这位精灵大人跑来问他,他出于礼貌是该耐心的解释一下,尽管对方的语气让他心里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但是为了不让身边更加的祁千夷不至于爆发,他还是应该克制下比较好。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您这件事的,不过我想以您对世间万物的了解,应该知道世上还存在很多不是单靠规则解释得通的事,至少千夷会变成这样这点,就是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您,不管您现在问多少遍、如何反复试探,我能回答您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要是您实在不相信我说的,我不介意您跟村子里其他人打听,看我是否有隐瞒您的意图,还是确实是没弄清楚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他说话的语气可能有点不好,也许还不止一点不好,可换了其他人面对同样的事,他不觉得对方就能保持冷静了。但也可能只有他做不到,因为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人,也不具有属于人的思维模式,他们有的是出于本能的尊重,即便心里有什么不高兴的,脸上也不会显露出半分。这种活活把人憋死的脾气,也许恶魔们可以做得到,但他可以适应恶魔的外形,却是怎么都适应不了的,就是不想成为别人眼中最满意的样子。   “要不说你们恶魔都是怪物,问你们的事不知道就不知道呗,非要让我问这个问那个的,你们一个个都是用数字互相称呼,我怎么记得住你们谁叫什么名字!而且你们的样子还都长得差不多,我顶多从有明显差别的年龄分辨一二,其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不对,还有一个也能分得出来,你们村子的村长几百年没换过了,每次来都是他站在最前面,现在他跟其他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勉强可以从中找出他的身影了。”   他似乎低估了这个精灵,除了身形大嗓门大这两点外,吐槽力十足也是他的特点之一,真的是夸张到他甚至怀疑这人不是精灵,而是跟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特别喜欢吐槽的人类了。不过这也足以看出他跟自己一样,是真的对恶魔的数字命名法深恶痛绝,既没办法完整叫出各自的名字,也没办法以此分辨每个恶魔。不过他自己也办不到的事,也确实没必要为难不是经常叫的人,只要这个人可以认得出自己,那就已经足够了吧?   “看在你的苦恼和我的一样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名字叫祁禄,因为村子里我排七十六,他的名字叫祁千夷,因为是村里第千亿个史莱姆。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人这点,我是真的还没弄清楚,事实上我其实刚准备试验一下,可惜你突然闯了进来,害得我错失这个试验的机会了。所以阁下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坦白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以及为什么专程跑过来问我关于他的事,是不是你们精灵想用这个方法做什么?”   “曹力,因为我力气大。跟我一起来的那几个叫曹什么的都有,你不跟他们说话的话,也没必要弄清楚他们叫什么名字。不怕实话跟你讲,我也搞不清楚他们干嘛要知道这个,但似乎跟你们的魔王有关,好像这个事只有他才可以做到。说起来取名字这事也是,除了那个千年前的魔王之外,你是唯一一个会给自己取名字的恶魔,简单明了还特别好用。”   你不是也一样?他其实很想如此吐槽一句,不过对方说只有他跟魔王有名字这点,瞬间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也给了他一个找魔王的好借口。经过可能会经历的层层障碍,找那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魔王,询问不见得对他有用的事,还是留在这个自己从小生活的村子,感受其他恶魔又是关心又是怀疑的目光。现在的他面前只有这两条路,选哪条的决定权在他但又不在他,毕竟真要找过去得准备很多东西,家里这边是完全顾不上了。   他当然可以选择自己去,但他可以很肯定的说一句,如果自己开口这么说了,祁千夷怕是会当场哭出来,那又会变成现在最大的麻烦。也就是说如果要走必须带上他,可带上他了就不能再养史莱姆,必须要交给其他人帮忙照顾它们。村里其他恶魔不是做不到,不过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根本没可能花很长时间做这件事,若只是草草了事的对它们,估计等不到他从魔王那边回来,院子里就会被各种小号的充满了。   “谢谢你交给我一个这么大的麻烦。”他的感谢是诚恳的,形容它为麻烦也是诚恳的,正是因为这两者都是诚恳的,这句道谢显得更为真诚,也让说的人更显得可怜至极。莫名其妙出现这么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麻烦,他也是很苦恼的好不好,一边要顾虑各种各样的事,一边又得为自己多做打算,可是偏偏两者又相互矛盾,真的不是一般得头疼。   果然就算精灵的形象跟他知道的不同,总能引发让人苦恼的麻烦这点,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区别仅在于以前自己负责围观,现在自己被全程卷进去。他不知道相比之下哪个会好些,可是应该怎么说呢,如果问以前的他站在现在的立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给出的答案应该会跟此刻截然相反。现在的他在知道这么多事后,想的还是好好陪着这个小家伙,无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头,让他后悔做出不去追究的决定。   大概是他变了?不,他应该只是怕麻烦。以前是生活的麻烦大于一切,既然已经从大麻烦里逃不开了,那再多一点小麻烦也算放松心情;现在是简单的吃喝拉撒睡都是麻烦,就没有不是麻烦的存在,要能多逃掉一个总是好的。可能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天降的老婆会是陪伴自己一生的麻烦,能让他少为自己不开心一点,那么避开麻烦或是接受麻烦,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他可以每天对着自己笑,比世上任何一件事都要重要。 第7章 不是所有的藤蔓都有用   “大哥,我找你找了半天,你怎么在这里跟个恶魔聊天?快点跟我去空地那边,我们的人跟药商那边吵起来了,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帮手,本事大得有点让我们招架不住,所有人一起出藤蔓对付他,也没能抵挡得了多长时间。曹希让我找你过去看一下,说你和王经常跟人来往,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最好能帮忙缓和下现在的气氛,免得两边继续打下去真有什么伤亡了,会变成两个生命物种间的纠纷问题。”   来人是一个同样魁梧的精灵,不过身上的主色调是蓝色的,讲话的音量也比先前那个低些,动作方面更是夸张得可怕,看见那些史莱姆不觉得可爱,没有小心轻拿轻放就算了,还甩手一下子扔出去好几个。别的地方的史莱姆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家养的是很脆弱的品种,这人粗鲁的动作害得好几个史莱姆,直接就回到几近刚出生时那种状态,又小又软的毛绒绒一团,也就五官勉强能看得出它们各自的正反面了。   他可以忍受这里各种奇怪的设定,可以忍受这边的生物讲话语气,因为那些对他来说不正常的东西,对这里的生物来说是正常的事,可是他绝不能忍受别人伤害它们。一方面自然是他照顾了它们这么久,有了很深的感情舍不得了,另一方面也是考虑祁千夷的感受。他从前面开始就一直隐忍着脾气,好不容易才稍微有点放松,结果这人来了这么一出,让他的拳头又握紧了不说,眼眶里泪花一直翻滚着,就差吸鼻子哭出来了。   自己的老婆最多是自己欺负,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现在他们把他弄成这样,不管空地那边为了什么闹起来,他都打定主意绝不会帮这群人。好吧,现实情况可能也轮不到他插手,他们一行人来到空地那边,就看到作为精灵武器的藤蔓全缠到自己身上。如果是普通的缠也就算了,可精灵有促万物生长的本能,那些藤蔓在他们身上绕了一圈,差不多隔一拳头的距离就开了一朵花,那个画面真是让他憋了好半天才没笑出来。   他这边努力憋着笑意,跟他一起过来的两个精灵却炸了,冲上去一边扒开那些藤蔓,一边催生出自己的藤蔓,朝着那个怎么看怎么不像药商的人挥过去。至于结果不用想都知道是失败了,那个叫曹力的精灵别说是靠近了,藤蔓伸出去没多远突然就调转方向,把他给捆了个严严实实,他越是挣扎捆得就越紧,跟着收缩的地方开出一朵朵花来。   “所以我才说讨厌跟非人类打交道,跟自己期待的不一样了就开打,找来的人不问清楚前因后果也开打,还说是万物敬重的精灵一族呢,看看这副没有脑子的样子,跟没脑子的低阶魔物有什么区别?不会是其他非人类的家伙更蠢,才显得精灵是有脑子的生物,然后一个个奉若神明一般对他们,什么事都愿意让着他们几分?要是那样你们不是蠢而是又蠢又傻,与其把自己的利益让出超过一半,还不如用实力逼对方退让。”   无可否认“实力决定一切”这个原则,无论放在哪个世界都适用,而且也应该用这个逻辑决定事情,否则实难谈得上公平二字。不过若是换一个角度来看,站在弱势的位置肯定不会提出如此想法,毕竟就算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赢,反倒是本就占据优势的对此会毫不犹豫。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这话跟挑拨恶魔和精灵的关系没两样,其他人可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的脑子里却冒出了两个字——有病。   恶魔跟精灵如何相处关他什么事?两者如何交易又关他什么事?这个人连药商都算不上,顶多是药商请来的保镖,这会儿莫名其妙展现自己的实力,已经是件超越他本分的事了,结果都这样了还试图挑拨别人间的关系。可能这两个字还是轻了点,也对那些真正需要医生的人不公平,但他也确实想不出别的词形容了。诸如以前他常挂在嘴上的,各种暴跳如雷情况脱口而出的脏话,放在眼下的局面都好像差了那么一口气。   在他纠结还能骂出什么话之前,恶魔跟精灵站到一起怒视哪个人,前者利用身体优势交错而站,后者用藤蔓填补恶魔之间的缝隙,顺带在前者攻击的间隙,伸出几条打对方措手不及。以这种默契的配合来看,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动作都可以称之为行云流水,可即使他们这么做终究还是输给了那个人。那些藤蔓把一群人全裹了起来,露在藤蔓外面的只有头和四肢,但也只是简单的扭动,别的地方几乎是动都不能动一下。   精灵们怎么样他管不着,现在涉及到同村的人了,他肯定不能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于是安抚似的握了握祁千夷的手后,走到了那些被捆住的人前面,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藤蔓。那些严格来讲不能说是纯粹的植物,普通的刀或许可以割开里面的部分,但要想穿过外面的部分却很难。所以当那人看见他一刀下去,直接断了接触到的每一根藤蔓,后退半步跟着换了个姿势往前走了几步,气也好压力也好直往他身上而来。   “没看到我在忙呢,少弄出这种东西烦我。”他略带嫌弃地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割断剩下的藤蔓,根本没注意到他那简单的动作,把那人发出的东西全数挡了回去,而地上那些被割下来的藤蔓,也被带起直接缠绕到对方的身上。等他割完所有的东西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对方被包成粽子的画面,而且因为缠上的都是些断掉的,彼此之间莫名都打着死结,让那人比之前被捆住的恶魔和精灵还难动,都快跟刀俎上的鱼肉差不多了。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不过自己弄出来的乱子,还是应该由自己来收拾,所以他挂着一丝不爽的表情,用刀割开他身上的藤蔓。然后为防有人再遇上同样的困境,整体割开之后他还往上多补了几刀,确定每一根都没办法再打结,才停下自己割东西的动作。他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就是让众人冷静下来,弄清楚他们三拨人前面在商量什么事,又是怎么发展成他先前看到的模样,以及这个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既然是个可以好好听人说话的,那我就从头讲一遍好了。”那个人对他的举动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稍微活动了下自己的筋骨,慢慢讲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按照他的说法事情其实很简单,精灵这边要求的准备假冒的山泉坑,需要村子里派出很多人帮忙。药商那边要求多出点草药,等于变相要求村子里增加耕种面积,也等于希望村子多增派点人手。   本来这件事也不复杂,商量出个先来后到的顺序,然后村子里依序派人帮忙做事,最多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两件事也就都能做到了。可偏偏他们谁都不肯退让,非要吵着说自己的事优先,不然自己的事优先完成,下次就不再跟村子里谈合作。恶魔都是直来直往的人,这种威胁的话听在耳里一下子就不爽了,直接就放话说大不了跟谁都不合作。那两群人觉得都是对方的错,才会害自己失去赚钱的机会,当即就开始争执起来。   药商这边出的钱确实高,考虑利益的话肯定站他们比较好,但恶魔住的地方离精灵住的地方很近,拒绝了恐怕会影响村民的生活,到那时赚再多的钱都没用,几经权衡之后恶魔选择了精灵这边。药商那头觉得一切都是他们的计划,目的是为了趁机抬高药价,就示意他们带来的保镖动手,试图用手段赶走那些精灵,让恶魔答应跟他们谈生意。本来就是一个嗓门高过一个,然后就慢慢从争执变成了动手,完全没有留情的动了手。   “你们吵的事真的很无聊。药商要的草药基本都是史莱姆产的,而养史莱姆的水和草都是精灵的地盘才有,那么一边让村里帮忙挖可用的新坑,一边教精灵养殖它们的方法。等到新坑挖好精灵们也都学会了,山上的部分就可以交给精灵们负责,村子只要每天派人上去收药就行。药商那边给的买药的钱,加上村里带人去山上玩的钱,各拿出一部分作为精灵的报酬,然后用以购买精灵所需的东西。那不就三边都不吃亏了?”   这群人大概没人考虑过这点,听完后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地坐下重新商量起前面未完的事。他无所谓他们会商量出一个什么结果,反正只要不像前面那样打起来,别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就行。还有个人跟他有着一样的反应,但也可能是不同的反应,那就是从他说完那番话之后,眼睛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事的保镖。   过了一阵可能也不是太长时间,那人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像是不经意间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打呵欠的动作瞬间僵了一下,看了对方一眼后露出兴奋又疑惑的表情,对着祁千夷耳边小声交代了一句。后者点点头跑开了,但走多远又跑了回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后才真正的离开了。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变了个脸色转过头看着对方:“所以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第8章 作为勇者的朋友   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时代,亦或是在最寻常的生活中,生命里总是存在这么一个人,知道他的样貌知道他的名字,但就是跟他没有那么熟稔,也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偶尔意外遇上了或不小心碰到了,彼此点个头也就算是打过招呼,私底下则全然不会谈起对方,就跟遇上了一阵微风般转瞬即忘。谁能想到彼此会在另一个世界遇上,而且用的是如此不同一般的方式,还差点结下一辈子难解的误会,变成互为仇敌的关系。   不过道理他虽然都懂,可为什么来的偏偏是这个人呢?倒不是说他有什么不好,但不是各种作品里都说勇者是很特别的人,要么自身具有很强大的精神力,能够抵御外界一切怀着恶意的言语;要么掌握的本事刚好是勇者身份所需要的,足以担得起他人的信赖和支持。然而这个人在以前就是个混混,每天干得最多的就是惹人生气,然后等别人找他算账了,就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要不然就是被人逮个正着的时候,各种撒泼打滚求人原谅。   要说人到了别的世界会改变,反正他是不相信这点的,如果这种事真有可能发生的话,早就有一群人或主动或被动求穿越了。可能现在他们这种情况也不能叫穿越,而是用转生这个词比较恰当,毕竟他从人变成了一个恶魔,那个人从人变成了混血儿。据他自己说他在这个世界,继承了可说是相当复杂的血脉,祖辈是魔王统治的某个分国的魔之将,然后他的某个孩子邂逅了附近的某位精灵,而他们生下的孩子又跟人孕育了他。   以前他不知道这里有多好,这会儿听他说完觉得确实不错,至少在很多看过的作品里,还有他们原本生活的地方,并非所有的混血儿都会被重视,更多的时候被人以特殊目光视之。像他这种血缘关系如此混乱的,能被药商看中恳请保护他们行商,还在自己住的那个地方被称为勇者,可见这里真的不在意这种事。尽管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可在陌生的地方遇到认识的人,听对方说自己被人厚待等等的话,还是会打从心底替对方高兴。   只是有一点他不太明白,都已经在村子里被叫勇者了,怎么还干起药商保镖这种事,干就干呗为什么弄得好像炫耀功夫一样?他可不信那一切是意外,怎么可能有在人、精灵、恶魔同时在场,结果一个个都跟掉了脑子般,吵闹到那种地步的意外?何况当时还有这个勇者在,也不知道劝不知道拦,上来就直接出手这么重,怎么想都是个不理智的行为,   “我拦得住?”简短的四个字饱含了这人无奈的情绪,或许这件事真非他能力所及吧,到底本就是三拨人之间的问题,各自心里打了什么主意都不是他能做主的。但就算是他真的没办法好了,挂着勇者的名号难道真一点办法没有,非得动手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反正在祁禄看来这太不科学了,要不是他的实力刚好不害怕勇者的,那接下去的事会怎么发展,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麻烦,不闹到生死局面未必会停下来。   “行了行了,反正事情到这儿就算解决了,我不知道其他人心里会怎么打算,但村长肯定会继续遵守魔王的命令,努力跟精灵跟人保持友好关系,所以大概率应该会按照我前面说的,以后三方一起合作赚更多的钱。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消息会很快在附近的村子传开,合作的好还会在诸国分国传开,到那时他们应该就用不着你这个保镖护着。虽然这可能有点对不起你,不过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以恶魔之间互传消息的速度,他们今天能确定下来合作,基本明天最近的村子就知道了,翻过几个山头的村子最晚明天下午会知道,传遍他们这六十六个村最多也就五六天时间。他们这边的消息传得快的话,药商走到哪里都是安全的,因为所有村子都是谈合作,而不是冒出找他们麻烦的念头。这个人若想继续保护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药商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未必会愿意多出一笔钱雇他,毕竟这已经成了没必要的事了。   也就是说他离开估计也就是早晚的事,早一点的话今明两天药商那边就会提出来,再晚也很难拖过五六天。其实这点即使他不说也无妨,以这个人的智商来讲,他先前说那番话之后,应该已经意识到这个可能,也明白自己的任务会提前完成。不把这事说出来或许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也可能是想把难题丢给药商那边,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事谁先提出来,等事情公开了谁就更容易被外人诟病,获得翻脸无情之类的恶评。   “这个不用你特意提醒我,早在我答应保护他们之前,就已经想好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之后,顺道去恶魔的国度四处转转了。谁让我顶着勇者的身份出生,结果世界和平得根本不需要勇者,搞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弄清楚了,那位魔王大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世界变得这么和平,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过了快千年了,恶魔们还牢记魔王的命令,有再多的不爽都自己消化,还努力配合其他生物的生活。”   他不否认自己对此也很好奇,但好奇不代表要弄清原因,说到底就算这些事都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现状分毫的话,知不知道其实意义并不大。如果查出的理由不会改变现在,却会改变自己的三观以及视为重要的东西,知道了反而会成为一种摧毁一切的悲哀。这么说可能是有点夸张,不过太多的事都在重复同一个道理:无知是福,那自古传下这么一句话,肯定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作为后世子孙牢记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撇开那些大道理不谈,真相少说得是这么长时间之前或更久之前,无论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人,想查清楚那么久以前的真相,需要花多长谁也不知道。为了一个不知道时间的事拼命,中间要避过多少未知的危险,结果未必是自己能承受的,光是想想都能让人心里不安了,何况现在还是自己要往里撞。反正换成是他的话,肯定不会干这么傻的事,自己又不是无事可干了,非要自己把自己卷进无尽的麻烦里,每天都得一边担心一边过日子。   不过他之前想要出去也是事实,这会儿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村里跟另两边谈妥了,自家的活儿可以直接转给精灵,那么他也就有时间带祁千夷出去,看看其他地方都是什么样。这么想来其实帮他省了很多麻烦,能全天陪着自家那个爱撒娇的小家伙,对方应该也会觉得高兴吧,不用因为看不见自己动不动就想些没有的事。   可能是他想的时间太长了,祁千夷拉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脸上写满了担心和不安,就好像他会始乱终弃一样。他无声叹了口气,把对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又轻轻在上面拍了拍,这让对方稍稍安了点心,撒娇似的把脸埋在他胸口。虽然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他总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不过为免这孩子又哭闹起来,他还是果断选择接受对方黏人的动作,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跟对方商量起能否一起行动的问题。   “如果他们把事情都谈妥了,药商那边也对你说不必继续跟着,不知你的计划里能否加上我们两个?我想带千夷去别的地方走走,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大,每一种生物既有相同相似的地方,也有仅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部分。当然也是我自己好奇心重,来到这里之后都没有机会出村子,连隔壁村子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虽然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但为了千夷还是多知道点外面的事比较好,那样万一我不在了他也不会太寂寞。”   “你……”那个勇者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他微微摇了摇头,立刻转了话题问起别的事:“我来这边的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议论,说这边的史莱姆都是毛绒绒的,其中一只还突然变成了人形。本来以为就是一团毛球长了手脚,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可爱,难怪你处处都从他的角度考虑了,只是我记得你原来是有女朋友的,现在不觉得别扭吗?”   这又是一个跟踩雷区差不多的问题,连他怀里的祁千夷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抬起头生气地盯着那个人看,喉咙里还发出了点愤怒的嘶吼声。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身边这个不是人,而是由魔物转变来的生物,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直接感觉。别人对他好对他温柔他也会对人好对人温柔,别人露出愤怒厌恶他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根本不懂人面对自己不解的事时,有时候会说出伤害别人质疑别人的话,还会无意识地抖出别人的秘密。   对被问到如此问题的人来说,其实也能说是喜忧参半吧。和自己已然无关的事被翻出来,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里的人,可面对眼前之人时又难免会想起过去,想起自己终是害了一个无辜之人。可能这些都还算好的,高兴的、遗憾的回忆一个个冒头,悲伤的、愤怒的也跟着从记忆深处冒出来,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跟身边之人聊聊过去的事,又深知他不会明白自己的感受,说了可能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9章 过去的纠葛(说了有意义吗?)   祁禄或者用他过去的名字祁耀,在转生之前也算是一个正经人,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对男女同学、同事从来一视同仁,无论相识的陌生的都一样和和气气。不敢说做过的事完全没有一点问题,但也是每件事都让人挑不出大错,背后说不出半句闲话的那种。真要从他的人生里挑出什么毛病,翻来覆去的也许只有那么一件事,既跟他这个转生成恶魔的人有关,也跟那个转生成勇者的前同学兼前邻居的郝任炳有关。   郝任炳,就算放到现在祁耀依然觉得对方的父母取错名字了,应该给他取个“好人品”之类的名字,多少能让他学会点为人的常识。像是吃饭不抢别人碗里的菜,做事不抢别人在干的活儿,背后不造谣不瞎扯别人的八卦绯闻,哪件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结果到了他那边全成了理所当然。如果这人单纯给自己惹麻烦也就算了,其他人躲得远点也就是了,可问题是他干的事对谁都有影响,每个人都不得不停下自己的事,帮他收拾他惹出的麻烦。   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临时借读的女生,当年因为住得近被分到了一起,不过谁知道说是他们三个人一组,其实真正干活的只有两个人,另一个的存在纯粹就是挂个名,免得不算上他又会惹出别的麻烦。所以打从老师公布分组名单开始,他就很自然的跟那个女生交流,像是眼下的事应该分成几部分来做,他们各自可以负责哪些事,先后顺序又各是如何决定的等等,目的自然也就是想在他破坏之前,尽快把老师布置的任务给完成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点,伴随着“哟,在忙碌呢?要不要帮忙?”,郝任炳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跟着拿起他们写的现阶段完成情况的记录本,不带任何犹疑地用笔在上面涂画。涂得几乎看不清上面写了点什么,才装作好像才发现的样子,略带遗憾地说:“抱歉,没注意这是你们很重要的东西,要不要我凭记忆给你们重新写一份?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记得上面写了什么,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吧?”   这种跟嘲讽差不多的语气,摆明心里其实根本没有赔的意思,既然并不打算赔偿他们,两个人肯定也不会跟他扯赔不赔的问题。那个女生可能考虑自己不会留太长时间,没必要弄出什么不愉快的事,微微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可祁耀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考虑现在他们要做的还有没做的事,要是现在一句话都不说,谁知道那人还能干出什么。   “你不想干就滚一边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等回头我们这边都弄好了,会把你名字加在上面的,现在少来妨碍我们做事。”笔记本上反正是总结性的东西,被他乱涂乱画也没什么影响,但接下来的安排有整理的部分,要是他们弄了一半这人突然插手,之前做的可能全都要白干了。本来老师给的时间就有限制,什么都白干了他们这次任务还不得零分,名声成绩一下子全给这人毁了,他们接下来得费多大心思把分数追回来。   “啧,我都说是没注意到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凭什么不相信我说的?”郝任炳看了眼那个女生,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带了点嘲讽的语气说道:“看样子你也不是别的什么的理由,就是不想在人家女孩子面前丢脸。放心好了,我对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没兴趣,你既然这么想刷别人面前的分数,我自然会好好配合你的计划了。我就坐在那边看你们两个忙,正好我昨晚出去忙了一晚上的事,趁现在有时间可以好好补个觉。”   郝任炳说完就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睡觉了,没过多久震天的呼噜声也跟着响起来,这人确实说到做到没打扰他们干活,可那个呼噜怎么都不能说一点影响都没有,至少吵闹的声音确实成了耳边的杂声。明明被声音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却又因为叫醒了可能会更烦,不得不忍耐这股恼人声音的摧残,专心做自己手头要做的事情。这人当真诠释了一句话:喜欢惹麻烦的家伙,即使是当下什么事都不干,随便一个呼吸都能给人添乱。   撇开郝任炳让人不爽这点,他的存在也算有正面意义,比如他们两个因为他的关系,在那一刻似乎有点心灵互通的感觉。同时抬起头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同时用笔写下“还好嘛”三个字,然后借着拿东西的姿势塞到对方面前,又因为这份默契同时笑开。而这份感情也在之后一直延续着,陪他们度过整个学生时代,还连着之后的工作时代,美中不足的是其中还多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那就是从来不做好事的郝任炳。   准确来说这个人是自己贴上的,因为之前三个人一组那任务,仅靠两个人就完成得很好,老师那边给了很高的评价不说,还成为他们简历上一项成就。学校里知道真相的不会怎么样,但出了社会知情的都已各奔东西,眼睛里看见的只有简历上的文字,换而言之在别人眼里他们三个跟捆绑了差不多。哪里招了祁耀或者那个女孩子,都会不自觉扯上郝任炳,不管他们怎么解释现在大家互不联系了,还是挡不住别人对过去事情的好奇。   这种事若只遇上个一次两次,稍稍勉强一下还是可以忍耐的,但如果每天都有人问上一回,换一份工作或见一个新人,又重复被人问同样的问题,几个人可以受得了这样的生活?他们两个都认为自己没这个本事,所以即使分开了还是想到了同一处——把以往的一切全都抹杀掉,去到一个新的城市重新开始。至于简历上多出的那一笔,也只当是自己抛到了脑后,对谁都说自己是个平凡人,没做过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然后他们就在新的城市重新遇上了,一个是公司前台兼人事部员工,一个是新招的策划部的员工。中间两个人经历怎样的震惊欣喜,互相之间又是怎么讲述自己之后的经历,在这里就不作太多解释了。总之结果就是他们基于各种巧合,在那个城市缔结了最初的缘分,成了别人眼中最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眼中想执手相守一生的人。   尽管没了过去那些成绩加持,一切要重新开始确实辛苦,但少了一个麻烦在一边搅局,总体来说还是保持着积极向上的态势,他们的生活也确是越过越好。他们甚至在想等再过半个月到一个月,两人可以抽个时间回趟老家,拜见一下双方父母顺便商讨下结婚事宜。可是只一瞬间计划就被打乱了,因为郝任炳不知怎么跑来了,去他们家里闹了一番不说,还跑他们上班的公司大闹特闹,说什么他们两个对不起他,自己做错事让他背锅等等。   事情当然是子虚乌有的,这点稍微一下调查就能知道,可作为无辜被影响的公司来说,丢面子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员工们心情受影响也是事实,再留下他们只会无形增加大家的压力。所以对两人委婉提出无限期休息的建议,等到他们把这件事处理好,确保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就可以继续回到公司上班。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其实真正的意思是希望他们主动离职,这样大家的脸上都会好看点,公司也会感念他们有良心。   莫名其妙被人搅黄了工作,还连带着毁了定好的计划,两个人的怒气可想而知有多厉害,揪着那人的衣领直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也就那时候近了点,往前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往后也都没有联系过,突然跑出来破坏他们是为什么?就算不是他们是其他人,这种行为也完全不正常,他已经不是没有常识的问题,而是根本不配为人好吗?   可这远比不上郝任炳给出的答案,他专程从原来的城市跑到这个城市,目的就是为了找出他们两个在哪里,跟着想尽办法破坏他们的幸福。再细问一句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又扯到当年他们三个人组队的事,说什么都是因为他念着他们的好,当时没有影响他们两个干活,他们才有机会获得这样的荣誉。不然他稍微插手做点什么,别说是荣誉就此跟他们无关了,弄不好老师那边都没法交代,变成刻在学生时代的零分。   祁耀听完直接就炸了,下意识一拳头直接挥了过去,把人放倒之后又连着踢了几脚,真的是几近想弄死对方的地步。最后没有要对方的性命,还得多亏那个女生拉着,让他勉强保留住最后的理智,否则真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怒气不能继续对人发泄,那就只能委屈自己了,他带着怒气冲出屋子,刚好遇上住的小区找人参加体育活动,于是顺势就答应了他们,报名参加没多少人参与,但奖金又极高的自行车环城比赛。   回想起来他出事那天本不打算出门的,因为前一天刚下了暴雨,隔天一早又是突然降温,路面的水结冰了实在不好运动。谁知道这人又跑他们家来闹,让他们拿出几万投资他的公司,不给就在他们家里住下了,然后每多住一天就多涨一千。他们两个气得没办法,把家里剩下的钱都给了,等郝任炳拿钱离开后,他憋着气也跟着出了门,顾不得环境如何糟糕,骑着自行车就开始在固定路线上联系,这才有了后来的那场事故。 第10章 离开新手村(误)   今天如果祁禄是当初的祁耀,新晋勇者是当初的郝任炳,他绝不会提带着祁千夷跟他一起走的事,更可能会在得知他身份那一刻,拿着家里用来割草的长钳子把人钳住,然后趁着夜色直接扔到村子外头。可惜此刻的他已经是个恶魔,而这个间接害死自己的,也成了很多人眼中的英雄式人物,尽管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错,不过考虑到原不原谅都回不去,有任何不满都会演变成自己的错,试着原谅对自己才是正确的选择。   何况这个人虽说过去让自己不爽,但现在对每个人还是挺好的,被保护的药商一直夸赞他做事有分寸,路上不管是遇到恶人还是魔物,都采取了先礼后兵的方式,让他们避过一次次危机。同村的恶魔也同样在讨论,说他既然可以挡住精灵和恶魔的联合攻击,那真实身手肯定不是一般的好。明明对他们下命令他们都会乖乖服从,却选择商量的语气跟他们说话,如此一个讲究礼数的勇者,应当得到村子里全体恶魔和魔物的尊重。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身边每个人都在说同一个人好话,可偏偏自己曾经被这人伤过,性命也因此丢过了一次。想找人诉苦说以前的事,疯狂的夸赞让自己根本没法开口,想忘记那些事情、原谅这个人吧,也同样被这种夸赞弄得做不到。看起来离开真的是势在必行,不管之后是不是会跟这人一起走,他干肯定要是继续在这边待下去的话,恐怕不是把自己气得爆体而亡,就是忍不住脾气还是对那人出手来招狠的。   下定决心离开村子那晚,他把自己的打算坦白告诉祁千夷,然后等对方给出答复的同时,自顾自收拾自己想要带走的东西。这么做可能是有点残忍,不过该怎么形容那刻的心情,就有点想借这个机会让后者学会思考,以及弄清楚到底是真喜欢自己,还是想小动物把出生第一眼看见的人当妈妈。好吧,用简单点的话来讲,他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很纠结是辜负以前还是辜负现在,把问题抛给了这只粘着自己的毛绒绒史莱姆。   “你是老公要陪着,你走我也走,可是舍不得大家,它们说想出去看看,就我可以走不公平,大家都应该有这个机会。我不懂它们的意思,我变成人有手有脚会说话,是老公你给我的,为什么大家会不开心?出去看看会回来的,能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变人,遇到喜欢它们的也可以做,它们变成人会开心,也有老公会很幸福的。”   虽然听上去有那么一点混乱,但归结起来其实很好理解。祁千夷对于自己陪祁禄离开一事没有异议,因为他已经认定对方了,所以不管去哪里都会选择陪同。院子里其他史莱姆也有同样的想法,可是它们更关心为什么自己不能变成人,希望他们在离开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当然还有一件事也很恼人,每天看着他们两个在一起,心里全都有点憋着火气,不爽为什么现在变成人的不是自己,就好像存心欺负它们一样。   别的事祁千夷自己也弄不清楚,他能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一来这里是他们的家,在外面开心还是难过都好,他们始终都是要回家的;二来他们也好奇变成人的事,要能查到方法总得回来验证。回家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唯一不确定的是回家时间,然而这点对于他们来说,又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所以它们应该没有抱怨的理由,只要像平时那样度过每一天,耐心地等他们忙完了回家,很多问题会变得不再是问题。   这里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且不论毛绒绒史莱姆这个品种,就史莱姆这个等同于食物链底层的大品种,本身其实没有思考这个功能。它们有的只是出于生存本能的行为,像是把途径之地的食物和水吃光,互相靠近时尽力吞食掉对方等等,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已。而现在没有变成人的史莱姆们,可以向变成人的祁千夷表达想法,显然它们已经超脱自己应该具有的属性,成为了拥有智慧的高一级魔物。   好吧,这话可能还是有点抽象,用更容易理解的话解释,就相当于你在菜市场买活禽、活海鲜,准备动刀子杀了作为今天的晚饭。谁知道那一刻它们突然对你眼泪汪汪,还抽泣着开口跟你说:“我们想活下去,请你不要吃掉我们。”你看到这种画面会是什么反应?是觉得它们可爱到让人舍不得吃,还是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耳朵是否出问题,不然怎么可能遇上这种食物会说话,还求自己放一条生路的事。   如果是在原来那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会是后者那种反应,世上不是没有会说话的动物,可作为食物这种身份存在的动物,基本上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放到现在这个世界,情况严格来说也没好多少,不过因为是类似于不存在的世界,又有魔法之类的东西辅助,也不能完全不可能发生。大概就跟概率问题差不多,百个千个里面总可能存在一个有智慧的,然后顺势进化到有说话能力的,就是会不会刚好有人遇上而已。   可有句话叫“物以稀为贵”,低阶魔物为何可以懂得思考,不是成为他人想研究的内容,就是想收集后当宠物饲养。换而言之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如果有谁一不小心发现这件事,或许等到他们逛完一圈回来时,连一只史莱姆都可能看不见了。就像之前说的只要有一只存在,喂水喂食物打扫一系列动作下来,重新养育一批未必是什么难事,但感情上应该还是会接受不了,尤其对祁千夷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不想失去一起生长的伙伴,又不能带它们一起出门,怎么决定其实都好像会失去什么,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者说相对来说最合适的方法,也不能说就真的不存在。“千夷,如果你真想带它们一起走,又怕回来时它们不见了,要不要去和它们商量一下,在我们离开前你把它们吸收了?虽然这么做它们会消失,但也等于是跟我们一起走了,另一种方法的跟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看看那些我们没有见过的地方。”   其实在知道院子里的史莱姆可以思考前,他就考虑要不要让祁千夷把它们吸收了,所谓弱肉强食才是自然规律,吸收自己的同类可以补充能量,应该可以确保他在外面需要的能量。现在既然他们都可以思考,直接商量这件事可能会比较好,至少就算被吸收也是自己的决定,而不是性命交给他人替自己决定,这也可以叫作合理的做法?   他不知道祁千夷是怎么想的,反正在他说完这番话后,那人似乎思考了好一番,对他点了点头跟着跑去了院子,单就这个情况来说,应该是按他说的做了。如果可以好好沟通就好了,因为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做才行,要是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其实也可以考虑告诉精灵,然后在精灵的领地里生活。毕竟它们都在商量要一起养史莱姆了,有能互相理解的类型在的话,养育新的史莱姆也会相对容易点,精灵们应该也会愿意这么做的。   过了得有一个多小时吧,祁千夷还是没有从院子那边回来,这是自他出生起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不由得让祁禄有些担心他的情况,也不管手上还有多少东西没理了,直接跑去院子那边查看它的情况。其实他跑出去时有个很强烈的感觉,祁千夷并不会有丝毫危险,今天不管这孩子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成为人生很重要的一个分歧点。可他怎么样都不会想到,在那边看见的会是那样的,两世加起来都没有看见过的,那么唯美的一个画面。   十几岁的少年带着毛绒绒的头套,穿着毛绒绒的上衣和短裤,手脚腕上缠着同样的毛绒绒,就这么迎着月光站在草地上。有很多像萤火虫一样的东西,从地上慢慢地升到空中,超过他头顶没有像气泡一样渐渐裂成无数闪光。那些光一点点落到他身上,好像发出了噗噗那样的破裂声,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很薄的光层类的东西。   “千夷……”稍稍愣了一下祁禄就走到了对方身边,也没有问他怎么做的又在想什么,只拿出放在身上的帕子,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跟着把人抱紧怀里轻轻拍着背。两个人在身高上差异相对还是挺大的,这也使得祁千夷的眼泪,几乎全落到他胸口靠下的位置上。尽管被弄湿了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不过看他一直压着声音哭泣,这点不舒服也不是接受不了的,最多以后洗衣服的事全交给他来做,这样哭再多次也都是无所谓的事。   这个念头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人同时被吹过的寒风,弄得全身打了一个寒颤,当即决定不再继续你侬我侬的画面,握着手直接回了屋子,各自倒了一杯茶暖身体。可能也不需要多说,院子里一点毛绒绒史莱姆的影子都看不见,肯定就是按照他之前出的主意做了。它们全被祁千夷吸收的话,接下来就没有别的事要处理了,等到明天天亮参加完会议,他们跟村长道一声别,想多留两天没什么问题,想直接离开也没人会管。 第11章 出门必备之地图(现在才说?)   前面就已经提到过,千年前魔王统辖了恶魔的地盘,跟着分成了六十六个分国,交给同样数量的恶魔管理,后者又以此划分出诸国交给亲信管理,亲信又分出了同样数量的村落。祁禄本以为魔王可以分出这么多地盘,那么这个世界大体上应该是属于他的,因为一个人管不过来才做出那样的划分。可等他从勇者手中接过这边的地图,才意识到这里跟他想的差很远,整个世界地图平铺开来,原来竟可以大到那般程度。   魔王的势力范围确实很大,但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的地盘实际上分得很散,四面八方都有他的分国,每个分国底下的诸国也都相距很远。稍微离得近一点的地方,可能也就诸国下面的村子,彼此最远的距离仅隔着五六座山,亦或是两三条极宽的河流湖泊。他在地图上辨识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从小生活的村子,约莫是地图相对靠北一点的地方,旁边密密麻麻有好几个同色小点,想必是隶属同一个诸国的其他村子。   但也不是所有的村子都这样,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有村子,不过它们之间隔着山啊水啊的之外,还隔着好些个独立的区块范围。这些地方在分国诸国间也存在,看它们的颜色基本标的一致,住的应该是同一个物种,也许是人也许是别的物种之类的。像他们接下去要去的村子不远处,就有这么一个划出来的地方,看范围大小可能是个不小的城市。或者他们可以在那边打听到点消息,又或者能借机查到草药的价值,回去后顺带弄出新的赚钱方法。   “这张地图是目前最全面的一种,既标出了属于魔王的管辖范围,也同样标出了属于人类的势力范围。不过实际上这个世界除了这两种还有别的,像住在你们村子旁边的精灵一族就是其中的一种,在两边势力交界阴暗处生活的恶怪也是一种,还有住在海里可以借助水移动的妖物。它们一方面因为数量稀少又分散,另一方面不喜欢跟其他物种往来,所以大部分地图不会特意标注它们的所在,也很少有人能确切知道它们各自的位置。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理由,实际上是因为彼此的关系不好,真标出它们各自的势力范围,难保不会给仇家上门找麻烦的机会。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它们就跟互相联系互相竞争的公司一样,今天会因为需要对方帮忙谈合作,明天会因为利益视对方为敌。但这里的情况跟那里又不一样,一旦把对方看成敌人了,就没可能再把对方当成朋友。”   虽然这人没说具体原因,不过其实也不算太难理解。凡是有智慧生物存在的地方,就一定存在跟利益有关的是非恩怨,这是一个无可避免的问题,要想解决只能依靠彼此妥协。魔物跟魔物之间相对容易,大家都是很纯粹的存在,你要的和我要的互不冲突,彼此把细节全都确定了,跟着谈妥的条件走就没什么了。魔物跟人之间就不同了,彼此在意的东西不一样,就算当下能把条件全都谈妥了,下一秒也可能变得一文不值。   缔结契约、撕毁契约,诸如这样的事开始过一次,很难迎来最后一次,周而复始间鲜少有人会记得缘由,只会记得世上有这么一群人,跟他们是绝对合不来的存在。时间长了到了现在这个年代,出于避免再遇上的尴尬,一边选择隐居山林只跟魔物交易,一边绘制地图时有意忽略,这才有了现在这种情况。只看地图上标出来的内容,无论谁都会以为世上就人和恶魔真实存在,其余的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用来吓他们的传说。   “这几个地方呢?我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有这种不一样的标识,这里是住着需要避讳的生物,还是你也不知道里面有谁住着?”祁禄指出来的三个地方,分别是位于地图靠南的一处小岛,魔王直属分国东面不远处的森林,以及魔王和人势力范围交界处,连绵不绝近百米的山脉。那些地方明显被加了颜色,似要隐藏它们在地图上的痕迹,却又像暗自警告此刻查看地图的人一样,这些地方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不管你信不信都好,我不清楚那些地方有什么,只不过查看勇者留下的文字时,里面都有提到过这些地方,似乎是勇者和魔王曾经在那边打过仗。之前我听过一个不太可信的传言,那边之所以不许任何人踏足,是因为里面藏着他们的致命弱点。如果万一被人发现了,现在的和平就会被打破,恶魔和人会重新打起来,一些已经跟两边无关的生物,也会因此被卷进来对人不利,所以必须把那边描述成一个不能让人靠近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只是传言,听跟我一起过来的药商说,这几个地方有很多毒草毒虫,皮肤沾上一点五分钟抽搐不停,一小时进入假死状态,一个半小时后窒息而亡。去这些地方也不是易事,小岛那边就不用多说了,找船出海还得避开暗礁漩涡,老船夫都不一定确保能做到。森林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暗藏着多少带毒的动植物不知道,里面没有别的危险也不知道,安全系数太低实在不方便人往里面跑,当然对魔物的危险度也是一样的。   “至于那个山脉是真的没办法,正好处在两边势力范围的边界,插手了怕人是对方派的,给人以想侵犯领地的错觉,不插手又担心对方以为自己是见死不救的人。最麻烦的是那个地方阴暗处极多,里面到底住了多少恶怪谁也不知道,两边都怕自己出手击退恶怪是其次,万一给对方可趁之机了,那丢的可是整个地盘。眼见没人愿意想办法解决问题,商人们也都一个个放弃了,转而选择在地图上标出这些地方,提醒后人能避开就避开。”   单就这个做法来讲确实有点消极,可现实点看如此才是最好的结果。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还是为了更多人不会被人伤害,置之不理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所有人平安。毕竟恶怪就是个只在自己地盘活动的物种,只要不跑去它们的地盘做什么,基本没人会被它们伤害的,可一旦踩到它们地盘的边缘,整个物种都会冲出来把人拖进自己的地盘。   “话说你知道各个地方的名字吗?我总觉得魔王的势力范围全是数字取名,很难称呼也很难记得住,人应该多少会取什么名字,方便自己跟人交流各处是什么地方吧?我给自己取名叫祁禄,某方面来说就是受不了记数字,什么二一三二零五四九七十六,偶尔报一次勉强应该还是可以的,经常报的话我真的转瞬就不记得了。这会儿我们既然要到处拜访,那多知道点人的称呼方式总是有利的,我们也不容易暴露自己恶魔的身份。”   一想到跑去新的地方,被人问起自己来自什么地方、应该如何称呼等等,自己不得不报那一连串的数字,然后收获人一边故作尊重的眼神,一边强压着害怕跟自己说话,他就怎么都觉得不舒服。何况现在一起走的还是名声特别响的勇者,跟人解释这件事就更加麻烦了,弄不好不是说他们两个是勇者收服的。就是说勇者的存在根本是谎意,是恶魔编造出来的谎言,目的是为了让世界保持表面的和平,谁也不会怀疑恶魔那边在打坏主意。   “你还真的问到重点上了,这件事我本来就考虑要怎么开口,现在你既然主动问出来,那我就顺便跟你讲一下。”说着勇者又摊开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字,还好这些字虽然写得特别多,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一二,那就是他们原来世界的文字。“你应该看得出来吧?这里的通用文字其实跟我们的一样,虽然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不管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好事,至少跟你讲的时候不用费太多口水解释了,对吧?”   “好了,说正事吧。人给魔王的地盘取名字,就跟恶魔取名字的方法差不多,分国、诸国到村子一层层下来,不过用的不是数字而是各地的特产。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这些事,每个分国特产的东西各不相同,底下诸国的特产都是在此基础上产生的,然后村子又是在这个基础上。就好像你出生的那个村子,分国特产的物种是魔物,诸国的是魔物中的史莱姆,到了你们村子就是史莱姆中的毛绒绒款,所以我们对你们这个诸国统称史莱姆之国。”   “有没有这么扯的?因为特产史莱姆,所以就叫史莱姆之国吗?那如果特产的魔物是狗,岂不是要叫人家狗国了?特产泥巴魔物了,就得叫人家泥巴国了?这跟一连串数字也没啥区别吧?相比之下还更加无语一点。”可能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比喻,跟着一国的特产给人家取了方便的名字,真的是又扯又不负责的行为。   好吧,不管这个有多扯,如果人真是这个原则取名,那打听一下各地都是什么特产,也就基本不会露馅了吧?每个地方有什么重要的特产,虽然在地图上没有标出来,不过路上找个商人顺路一起,要想打听出目的地特产是什么,也并非是什么特别难的事。不管祁千夷是否能记得住吧,少说话总归是没有错的,至于总是粘着他这点,他也是真的没辙了,实在不行就只有等机会再看了,大不了就弄套女装给这孩子换了。 第12章 史莱姆之国(第一天)   人们口中的史莱姆之国,最准确的叫法是魔王管辖地界下,第二十一分国之第三十二诸国,除了广为人知的这个通俗之名,其简称特希安拉在部分人眼中也很出名。据说后者出名的理由跟史莱姆无关,而是对整个诸国形象的总结,因为这个词在这个世界有奇迹的意思。此奇迹跟原本的世界又不一样了,更多的用来泛指生物发生变异,而且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的独特变化,就好像是他所在国度的史莱姆,跟一直以来的认知发生变化一样。   这里就得说到这个世界的史莱姆,实际上有多少种类的问题了。最基础的是蓝色光滑的常见款,也即第一村养的那个品种,跟着是这个基础上产生变化的水溶性史莱姆,再然后是油溶性的品种、多变体的,跟着就是祁禄那个村子的毛绒绒款。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金属性、木属性、土属性、火属性、铁属性、石属性等等类型,零零种种加起来六十六个品种,刚好就对应诸国底下的六十六村子,至于其他魔物似乎也是同样的分类。   别的暂且不多作讨论,就说他们现在来到的第一村子,祁禄敢说自己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房子长得跟游戏里的城市差不多,武器店、防具店、服装店、餐厅、旅店一应俱全,街边还有各种各样卖水果卖菜的摊贩。可就是这种他眼熟的环境里,每个人都好像裹了一层粘液,又或者那也不能叫作粘液,是一层几近透明的弹性薄膜。总之从上到下碰的摸的走的等等,全都是彼此之间隔了店距离,要不是吃喝没有这种问题,他都怀疑他们要怎么生存了。   仔细看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这里的人确实比他更懂得活用史莱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薄膜,就是利用史莱姆特性打造的东西,经过拉伸覆盖形成的防护膜。其实到底能不能防护谁也不知道,毕竟它跟每个人所用的史莱姆属性挂钩,像是铁属性那种多少可以挡掉一些,水或者火那种就有点难讲了。可是这点光看薄膜又是看不出来的,史莱姆自己就有很多颜色,打造出的东西颜色也是各式各样的,只能靠问或直觉判断到底什么情况。   可是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村子入口处的木制公告栏上,大咧咧地贴着一张写有“勇者带着恶魔和人形史莱姆四处旅行”消息的纸。换而言之从他们踏进这里起,他们几个的身份就已不是秘密,不过是没人上前跟他们打招呼罢了。但其实也就维持了一会儿,一个跟村长差不多的人向他们走来,给他们各自行了一个礼,然后开口说道:   “几位是勇者大人霍希克、史莱姆养殖人祁禄,以及毛绒绒史莱姆祁千夷吧?欢迎你们来到特希安拉第一村普拉村,我是本村的村长普拉伊。我们这边得到第五村的消息,说勇者大人会带人经过我们村,想了解下特希安拉特产史莱姆的事,顺便商量下如何增加客商的事,所以早早把东西准备妥当了。我等了很久一直没看到你们过来,还想说你们是不是先绕道去了别的地方,正考虑要不要派人打听下消息,现在总算是盼到你们来了。   “要说你们来的也是真够巧的,刚好这两天我们有个史莱姆的赶集活动,各个村子都派人带着史莱姆来了。第五村那边也来了一个,据说是接手你原本活儿的精灵族,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特别感兴趣吧?至于别的村子养的那些,我个人觉得有些看着还是不错的,不过站在我的角度也不便说太多,还是得你们亲自看一下才好。考虑到你们可能会参加,住的地方也给你们安排在离得近的地方,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在这儿迷路了。”   普拉伊一边说一边带他们往村里走,等到这些话说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已走到了一栋屋子门口,也就是他给他们备好房间的那间旅店。本来三个人就已经很显眼了,现在多了一个村长专程带路,跟在后面的人真的是以成倍速度在增长。不夸张的说一句,此刻在他们身后的人少说有几十个,每个人都是带着好奇怀疑的眼神盯着,不知道的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忍不住猜测他们的关系,知道的拼命忍耐不去问东问西,免得转头把他们全都吓跑了。   好不容易他们三个人进到房间里,用窗帘挡住楼下那些好奇的眼神,一个跟着一个深深吐了一口气。“这地方欢迎人的方式也太夸张了,我住的那个村子还有你待的那个,谁也没这么夸张得跟在后面走。我是叫本来胆子就大,适应适应也就没什么关系了,胆子要稍微小点的话,真讲不定直接就被他们这群人给吓死了。”   “别说你吓到了,我其实情况也差不多。大家是同一个诸国底下的村子,谁能想到他们的脑回路会跟我们那边差这么多?要是真的在欢迎也就算了,就他们这个架势说什么都不对,根本就是不想接待我们,但又碍于面子还是别的什么,不得不装出很欢迎我们的样子。我也不怕跟你坦白讲,这要是换了在原来那个世界,我肯定当场就跟那个村长翻脸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要说的就直接说,少来这套装出来的客气,让人看着倒胃口。”   不过可能也就事后如此说吧,到底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他如果真讲话讲得这么不客气,估计还没等他把脾气发完,普拉伊直接叫上村里几个壮实的,就地把他们三个人给扔出去了。恶魔或者魔物被同种族的嫌弃,在这个世界不算什么太罕见的事,或者说时不时冒出点这种事,才足以证明物种优胜劣汰这个逻辑没错。可如果里面多加一个勇者,就算是排为诸国第一的村子,恐怕也难以收拾后续可能会发生的大问题。   祁禄甩了甩头直接跳过这个话题,如果他再继续想下去,也不过是回到最初的想法,比如这人勇者的身份受到质疑,又比如他离开村子的初衷被扭曲等等。两件事无论哪个都是麻烦,他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能做什么,所以与其思考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他还不如思考更实际的问题,像是预先补充点关于史莱姆的资料。毕竟他们也是亲眼看见了,才意识到原来事实跟他们知道的不同,实际上把史莱姆变成物件,后续还可以产生连锁反应。   他为什么会有如此看法,说到底还是跟他们进村时看见的有关。虽然他们村子之前没有试过这么做,但理论来说根据需要调整史莱姆的样貌,等同于破坏它自身的某些固定结构。作为最基础的固定结构,一旦破坏即意味着这个生物的消亡,简单来说,你不可能把吃下去的食物,再让它回到吃下去以前的状态,更甚至回到它在生时的模样。   作为史莱姆这个物种,不管后来演化出多少品种,最基础的属性是不管怎么改变,都会像弹簧一样回到形状。可同时史莱姆又有互相吞食的本能,超出一个数量的史莱姆碰到一起,会相互想办法吞掉对方。用他们之前看到的防具举例,如果是单一的史莱姆所制,很难做到相互独立开成为特定的某部分,然后在不影响功能的情况下,又重新结合成一个物体;反之如果是由多个史莱姆制成,就不可能做到多重覆盖这种事。   史莱姆如果是消亡之后组合的,这两个矛盾点就不存在了,因为消亡的史莱姆即意味着失去本能,不会下意识吞食其他同源的魔物,也不会有修复自己架构的意识。不能修复就表示不能连接,不能连接的话任何物件都等于独立存在,那也就说它们存在不可修复的缺陷。要是做的东西质量不好,以史莱姆为原材料做的东西不可能如此受欢迎,整个诸国也没道理会因为它有这么响的名号,还举办这么大规模的活动。   “这个城里应该有我们村子没有的技术,比如限制史莱姆互相吞食的本能,但又保留它衍生出来的各种属性,同时在制作出相应物品时,将这种属性发挥最大效用。”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如果这个技术可以被他学会,然后带回自己村子的话,作为村里的特产毛绒绒史莱姆,也许就不只是被当成宠物,或分解出药草这两个用途了。如此愿意养它们的人变多,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史莱姆能够变成人,祁千夷也可以多点同种类的朋友。   “比起你关心的技术问题,我更关心那个村长的情况。据我出发前打听的消息,普拉村的村长普拉伊,应该是一个近五百岁的恶魔,可是今天我们看见的那个,怎么看都只有一两百岁的样子。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恶魔确实可以继承名字,也可以继承村长的身份,但这个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不可能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除非我们眼前的村长就是那个村长,因为用了某些特殊的方法,才会变成现在这副看起来很年轻的模样。”   事实到底如何他们谁都不知道,因为就在那一刻他们房间的门被敲响了,用的是那种小心翼翼生怕别人听见的声音。当然也不只是敲门声而已,掩盖在这种声音底下的,还有一个刻意压低,带了点哭腔的虚弱声音说:“勇者大人,我知道你过来有事要做,但是能不能出手帮帮我们?这里真的出了很大的事情,必须要借助大人您的名望和实力,才有可能救我们脱离苦海,否则我们真的就只有等死这一条路了。” 第13章 史莱姆之国(事变)   敲门的人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如果不是他头上长着一对角,或许他们就真把他当成人了,但也许这件事和他是不是并无关系。任谁看到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全身上下却看不出有几两肉,每讲一句话都得喘上好半天,依旧可以保持无动于衷的。当然他说的话也是他们在意的地方之一,甚至可能比他的样貌更令人担心,因为那些事如果是真的,他们几个不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忙活完自己想做的事之后,直接拍拍屁股去往下一个地方。   这个孩子自称普奇亚,按照村里的辈分算起来,他应该是村长的一个远房侄子,可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恶魔和人所生的半恶魔。其实当年魔王下令几年后,各地都有传出恶魔和不同物种之间产生爱情,得到亲朋好友祝福、继而孕育结晶的消息。不过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事,有不少人在意的依旧是血统纯正,对于身体里混着其他物种血液的同族,会尽其所能地打压欺凌,直至对方从自己的眼前彻底消失。   村里对他的态度就是如此,自他出生起就恨不得他赶紧消失,可另一方面又不得不顾及他和村长的关系,言行举止间不能有太露骨的不满。为了让村里团结一心,村长跟他父母交涉了一番,让他们一家人搬到附近的山里居住,当然一同搬过去的还有其他类似情况的人。本来这样倒也算了,一边不用再面对别人的恶言恶语,另一边也不用继续看见自己讨厌的人,但那时发生了一件事,瞬间改变了这种好不容易和平的局面。   有几个上山捉低阶魔物的人,说在山里躲雨的时候发现一个山洞,里面存在着好些个史莱姆不说,每一个身上都有他们没见过的属性。沿着山洞继续往里面走,可以看见一大片有待开发的矿石,刚好跟史莱姆身上不同一般的地方一致。他们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带了点矿石和史莱姆回了村子,专门研究史莱姆的人只看了一眼,直接认同他们对此的判断无误,然后不知道跟村长说了什么,后者突然下令说隔天起,让村民轮流进山挖矿、捉魔物。   大多数村民有自己的事做,不可能也没道理因为村长一句话,就选择放弃自己原本的活儿,每天进山干什么劳心劳力的挖矿活儿,或是满山遍野捕捉不一定捉得到的特殊史莱姆。考虑到村长的命令在这里是绝对的,有些人把活儿转给了住在山里半恶魔,并承诺充当他们跟村里其他人的桥梁,有什么需要或者误会之类的,他们都会主动帮着处理等等。   那些话当然都是假的了,如果可以借着帮忙化解敌视,那么最初普奇亚他们就不会被赶去山里住,过着跟村里几近互不往来的生活。现在村里人说得那么好听,就是想在不浪费自己力气的情况下,获得新发现的这类东西所带来的利益。不过就缓和关系这点来讲,也不是毫无进步的,至少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影响,村民确实不再像先前那样针对他们,村里这边发生点什么事了,也会尽量在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然后就在半个月之前,几个进山挖矿的人突然消失了,就在他们各自负责的区域里,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村里有一部分人觉得他们怕吃苦,所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翻过山逃去别的地方;但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是神明作祟,他们满脑子的贪欲又不敬神明,所以神明对他们施以惩罚了。本来准备再次进山的村民,因为发生这种事不敢再进,生怕那些人消失真是因为神罚,自己万一进去也遇到同样的事,那家里以后要怎么生活。   为了不让这事停滞不前,也为了不再有村民失踪,村长隐瞒了有危险这件事,亲自跟半恶魔他们商量,由他们接手山里的事。然后作为他们答应的条件,每成功捉到一只史莱姆,或挖到一块合适的矿石,村里就给他们相应的补给。可即使是这样还是只太平了没两天,进山挖矿的半恶魔失踪了好几个,其中就包括普奇亚那个身为恶魔的父亲,还有住在他家不远的地方,跟他处境极为相似的另一个半恶魔孩子的母亲。   尽管好些大人跟他说不要紧,可他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趁天黑大人们都休息了,一个人拿着火把悄悄进了山洞。他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走了多久,等到火把烧完熄灭了,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更大的洞里,还有那些据说失踪多时的人。可能那些也不能叫作人或恶魔,因为除了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有平时带在身上的东西,根本没一样能看出他们是谁,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什么东西吞了,但因为消化不了衣服然后又完整吐了出来。   知道这里存在可能吃掉自己的东西,他当时直接就慌了神,害怕地往他进来的那个方向跑,就在那时他发现进来的路不见了,一转头先前看见的长辈的遗骨也都消失了。不管怎么想这肯定不是件正常的事,可能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做什么不该做的,伺机寻找抓他的机会。脑子里一冒出这种念头,他心里更加慌得不行了,紧贴着封着进来那条路的墙,一动也不敢多动一下,就怕挪到别的地方会出事。   集中了整整三天注意力后,他的精神开始有些撑不住了。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情,这地方就跟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别说没有能吃的动物植物了,连树根草皮一类勉强能啃的东西都没有。他甚至在想,还好这里属于普拉村的范围,还好他是不吃不喝也能生存的恶魔,这要是属于旁边人的国度,他如果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恐怕真的连一天都熬不过去,被这无尽得绝望折磨的,还没等到活活饿死,精神就已经先一步垮了。   但即使是恶魔还是需要进食的,尤其是他这种年纪还小的恶魔,三天时间真的是他极限了,如果再找不到东西补充体力,他可能会跟长辈们一样死在这个洞里。但如果他死在这里,会不会就能看见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也是在这里去世的,空气里也许就有他父亲的一部分,等着跟他团聚的一天,还有很早以前去世的母亲,也一定等着跟他见面。   然后他就慢慢失去知觉了,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周围一切跟他偷偷溜出去前一模一样。他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想到那里面有自己父亲的遗骨,还是拖着虚弱的身体跑去找村长,希望他可以再派人去山洞里看看。或许可以像他一样找到那些人,然后又像他一样神秘地回到村里,而且他们比自己年长,讲不定可以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又能用什么方式自由出入等等,下次就不会再有人找不到了。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找到村长那边,听到的不是他如何担心失踪的人,而是在跟人议论如何迎接勇者,以及如何向勇者隐瞒这边发生的事。“那个勇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被他知道我们这里出事,肯定要问东问西弄清楚前因后果,那我们发现的新品种史莱姆,势必要跟别的地方分享。如果是假的就更麻烦了,说不定就是为了挖我们的秘密来的,要是给他们知道了,肯定马上把事情捅出去,我们想隐瞒也瞒不住。”   之前的或之后的话他都记不得了,只清楚记得村长一种用算计的语气,说了这一番听着好像在分析,但细想又好像在暗示应该怎么做的话。那一瞬间他知道村长不在意死了多少人,只在意村里的利益会不会被抢走,面子上的功夫是不是维持得住。现在有能力帮他讨回公道,能有机会把那些逝去的人的遗骨带回来的,只剩下最后也是唯一一个人了,那就即将来到他们这个村子,又被村长看得如此重要的勇者一行人了。   村长可能知道他有这个打算,自那天之后一直派人盯着他,明里是他家出事之后,负责照顾他生活的村里的人,又或者是平日里一直跟他打打闹闹,不自觉被人利用的朋友等等。暗里人或许就更多了,可能是刚好跑那附近做事,顺道看看有没有八卦可探的村民,也可能是不小心迷了路,误闯到他们这边来自隔壁地盘的人。   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来的时间,也真的是费了好大功夫,避开能避开的所有人的目光,这才进到旅店有机会跟他们说话。他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他们可以找到那个山洞,然后帮他把他的父亲带出来,当然还有其他死在里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这件事说出去,让更多人知道村长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或许救不了已经离开的,但至少可以救一下还没有出事的人,这也是他们此刻唯一可做的事。   “你说村长一直有派人盯着你的话,那就暂时先住在我们这里吧,好歹用勇者的名义挡着,旅店里没人会擅自跑进来。至于你希望我们做的事,我可以在这里作出承诺,一定会想办法实现你的愿望,但不是以你希望的方式进行,而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那我就接下这个委托;如果你坚持以你的方式解决,那我只能表示歉意,然后帮你找一个或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看他是不是可以帮到你了。” 第14章 史莱姆之国(剧本)   通常意义上来讲,一个人在经历过死亡,经历过死而复生,经历过转生类似异世界的地方,从人变成了恶魔这个物种,心理应该已经足够强大,不应再有什么会动摇自己的东西。可事实上此刻的他内心久久不能平复,比起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成了自己以前可说是最嫌弃的物种,打击可能要大上许多倍。换了谁应该都不可能轻易接受吧?才说完那种充满感情的话语,结果前脚勇者霍希克刚走出旅店房间,后脚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叠剧本。   之所以用一叠来形容,并不是因为他想故意夸大事实,而是普奇亚真的拿出了那么多,除了给屋里的祁禄和祁千夷人手一份,还堆了快半个人的高度。至于那上面的内容,他只稍稍翻了几页就果断选择放弃了,包括和他们见面、之前发生的事,还有对他们寄予希望的委托,每一样都以对话形式写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普奇亚之前跟他们说的,全都只是照本宣读的台词,不过配上他的表情和演技,弄得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而已。   “这个角色是你的,这个则是你的。在勇者回来之前,你们把上面的话全都背下来,然后等他回来之后,就按照上面的说话顺序讲给他听。如果你们在之前的村子也负责指引的话,应该知道怎么讲才显得自然,一会儿对着自己的台词做表情就行。别的应该也就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了……差点忘了一件事,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手上的剧本是什么样的,不过勇者现在到我们村子了,之后的事交给我们这边就行,你们可以不用继续跟着。”   普奇亚的语气极为疏离,就好像拉着他们哭哭啼啼的不是他一样,跟他们说完这些话后,他的注意力也没有分给他们的意思,一直盯着手里的剧本嘀嘀咕咕念叨着。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安静,但也并非是那种纯粹的安静,一个依旧在背着书,另两个困得呵欠连连。背书时候被人如此闹着,就算本来没在意这回事,也难免会不自觉转移注意力,跟着压抑的怒气慢慢堆积起来,化作忍无可忍的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误会。第一,我们两个可没有什么剧本,至少我从没有看见过家里有这个,而千夷自出生起就跟这东西无缘。第二,我们来这里是我们自己的意志,就算今天没有跟霍希克同行,过几天我们还是会来这里的。第三,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你明明也是个活生生的恶魔,为什么要按这上面说的骗人帮你?”   他承认普奇亚给他们的剧本很完美,如果配合对方先前那般的演技,不管面对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都足以把人骗得不带一丝怀疑。要是换成过去的他或许不在意,还可能理所当然地认为就该如此,可现在易位而处了想法也都改了。就算只是这个世界最寻常的存在,生老病死都不会改变世界的轨迹,每个人既然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一场,那么就该以自己的逻辑行事才对,不能事事靠一个本子指引,过别人指定过的生活、走别人指定的路。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负责指引的人如果不按照上面说的做,那应该怎么做才对?我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背诵属于自己的台词,然后说给相应的人听给他们作指引,尽力帮助他们成就自己的功劳吗?如果像你说这些事都是错的,那什么事又是对的?自己决定自己要做什么吗?我不明白这个要怎么决定。这里每一个人都告诉我,我只要跟着剧本走,不去想其他跟自己有关无关的事,一辈子也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   最后一句似乎触到普奇亚某个点了,他突然就跟丢了魂一样不再动弹,跟着像机器一样缓慢移动,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剧本,放慢动作往后翻过一页,过了一段时间才似乎有所缓解。随着他的呼吸渐渐恢复如常,略感紧张的氛围稍稍消减了一些,祁禄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人是不是被他刺激过头了,忍不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问道:“普奇亚,我知道刚听到这种话会很难接受,但是我真心觉得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   “思考?你要我思考什么?不如说,请问你们两位是谁?这里应该是村里特意给勇者准备的房间,为什么你们两个人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也不管你们是谁了,我的剧本还差几个人帮忙,你们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帮我?就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段需要人按照顺序背给勇者听,我一个人实在是背不下来。如果你们可以帮我的话,回头村长给我的奖励我可以分你们一份,你们有别的要求我也会尽量做到的。”   重置,几乎是瞬间祁禄脑中冒出这样一个词。他原先打游戏死活通不过,或者对照攻略发现应该拿的道具没拿,但是又不能返回上一个点的时候,经常会把游戏直接给重置了。说是重置其实也就是删了角色、记录,然后卸载了再重新装一次,按照之前的经验还有攻略重新再刷一次。虽然那么做之后再走剧情,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难受,明明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结果一个个都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很是悲哀就是了。   若是这里也是一样的地方,比如某个游戏的某座城市,有人像他一样采取了同样的措施,那么普奇亚会忘了他们也是很正常的事,可如果真是这样有件事却说不通了。不管是他还是祁千夷都是其中的一员,真有人重置这里所有的一切,没道理说普奇亚忘了他们,却还记得勇者已经到来的事。而且从他的话语判断,似乎是把他们当成村里的一份子了,所以只短短迟疑了一瞬间,就跟没事人一样又给了他们一份新的剧本。   “老公,这两个东西不一样,很多地方都不一样,它们应该不是同一样东西……”祁禄不想再花时间看一遍同样的内容,在收到第二份剧本时,直接把东西扔到了一边,连看都没有再多看一眼。可是他没看却不代表另一个也是如此,祁千夷借由这些时日的学习,不仅把后一份也完整看了一遍,还把两份不同的地方给标了出来。   他看了眼对方做的标记,不得不说这人的成长真的超出预料,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能做到这个地步,不仅在第二本上标出不同之处,还详细标出具体哪里不一样。举个最简单也最明显的例子好了,第一本中有句话是说“勇者当把注意力放在世界,而非这么一个改变不了什么的地方”。然后到了第二本里面,同一个位置的语句做了很大改变,变成了“或许这里于勇者你不是最重要的地方,但今日所救之恩来日必能成为助力之一。”   用通俗一点的话解释,就是两个版本的剧本中,普拉村对勇者的态度做了极大修改。第一本中表现的是村子里的大度,但同样也证明了勇者没能完成他们的委托,只是村民不想为难勇者,所以才说自己并不在意。第二本应该是勇者完成他们的委托了,不过结果可能跟他想的不一样,还可能有村民在里面做了点什么,又被勇者发现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所以一边表示对勇者的感激,一边又好像是在跟他谈条件一般。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地方也改了,像是村里提供帮助的人变多了,勇者可知道的秘密也比之前多,若是有需要购买装备一类的东西,村里也愿意倾尽全力出最好的。当然这些也不是无条件供应的,还是需要勇者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才行,但对勇者来说可能也算不上是牺牲。他们要的就是勇者的一句话而已,希望他以后去到任何地方,跟人提起他们村子的时候,都可以夸他们村子值得一去,尤其要称赞他们对勇者和同行者的态度。   如果只是这点的话,照着剧本念或许也没什么,作为勇者的霍希克名声更好,还收获一套或许是顶级的装备,他们两个也达到了解这个世界的目的。美中不足的事也是有的,一想到自己必须这么做,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心里怎么都有点堵着气。怎么说他本性都是个正常人,对自由堪称是无比热爱,非要走别人定好的路线,真的是不爽到极致了。   “老公,你看外面不对劲。”在祁禄还在为要不要这么做纠结时,祁千夷又给了他一个不知好坏的消息,隔着窗帘透着光的地方微微往下看,整个村子的人似乎全都到了,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怒目而视,就好像他们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大概也是真的不得了的事吧,比如把普奇亚留在留下,还听他说完那么多这里的事。若是那些是真的发生过,而村子也确实不想让人知道,那么此刻表现得好像要攻击他们,也就不是难以理解的事。   用个更加负面的角度看这件事,普奇亚能顺利进到这里,是他们故意放进来的,为了让勇者一行人可以从他嘴里知道这边的事。然后又为防勇者不愿帮忙,所以想趁勇者不在的时候,把同行的其他人抓起来当作人质,当然客气点说也可以叫作条件。勇者如果要名声就肯定不能牺牲无辜,即使是恶魔那也一样不能牺牲;如果要对外可说的功劳,那就更得帮他们这个忙了。反正只要他们几个在手上,怎么谈都是由村里握着主动权。 第15章 史莱姆之国(意外)   然后意外突然发生了,不止是屋里的他们吃了一惊,楼下一直盯着他们的村民,也是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应该已经离开的勇者不知怎么去而复返,还不带迟疑地一个个揍了过去。侥幸逃过没被揍到的,以及没被完全揍晕的村民,互相搀扶着跟勇者保持距离,面上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揍完了人他也没再做别的,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旅店门口的台阶上,以眼神询问他们这么多人跑来是有什么事。   “勇……勇者大人,你别误会了,我们就是听说普奇亚在这里,怕他胡言乱语会给勇者大人你们添乱,所以特意跑过来想把他带走。你看,我们这不是才在楼下商量怎么做,还没决定怎么做才不会有损勇者大人你的颜面,没想到你突然就跑回来了。勇者大人要是不信的话,你的同伴应该可以给我们作证,他们应该在房间里都看见了,我们真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是单纯在楼下聚在一起,然后商量要怎么把普奇亚带下来而已。”   那些村民的声音有点响,就算上下隔着差不多一层楼的高,这番解释还是一字不差传到了楼上。尽管祁禄不太愿意承认这点,不过他无法否认村民说的确是事实,撇开他们的眼神骇人这点,是没有做什么实际威胁到他们的事。可没有做不代表没有表现出来,这么明显的敌意不可能当作不知道,就算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被人用这种目光盯上好半天,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视若无睹,还笑嘻嘻地替对方作证之类的。   好吧,一般人的话确实会这么做,但他严格来说不是一般人,比起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他更希望所有人可以和平相处。可以说他是懒吧,因为跟人辩三观真的累人,尤其是在绝大多数人观念一致,只有自己想的不一样的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人眼里都是离经叛道的行为,身边支持自己的会从屈指可数,慢慢降为一只手数得过来再到一个不剩,更惨一点的结果是想花费一生走的路,到最后连自己是失去坚持的动力了。   那种结局很可悲不是吗?自己那么努力坚持想走的路,结果想改变的一点改变不了,想保护的一点保护不了,不仅如此那些自己极力想护着的,还反过来指责自己做的不对。既然会迎来这样的结局,不如一开始就别急着唱反调,在准备充分之前选择隐忍,只做当下最无伤大雅的事情,就算当下被人说毫无用处,也好过众叛亲离剩自己一个人。   “他们没有说谎,确实只在楼下看着,用一种很怨恨的眼神看着,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商量事情,至于他们商量的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倒杯茶敲敲窗框,小饮一口后平静地如此解释道。这种一气呵成的动作看起来好像排练了很久,其实只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动作。他不否认确实有点装字母的意思,不过正因为他的动作足够嚣张,才能瞬间吸引楼下所有人的注意,让他们一时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太过装腔的代价就是楼下不吵了,转而移到他们的屋里继续谈判,好在它不是这里唯一的旅店,整体也不足以容纳所有人待在屋里,不然可能直接得被他们吵晕。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点挤过头了,除了原本就放在其中的两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柜子,住上四个人已经有点难以行动了。现在再加上五六个人,从床到椅子到地板坐下就不能挪动半分,稍微想动一下去洗手间之类的地方,不是全员都动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然后诸位是想跟我们说什么?普奇亚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我们也已经知道这里可能发生了什么。如果说一句我们不会插手,你们大概也不会相信,那么不妨大家把话都摊开来说如何?勇者大人真的纯粹是想到处走走,了解下各地的风土人情,顺手看看能不能帮上谁的忙,而我们也是有着一样的目的才同行的。你们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我们可以为之做点什么,又不希望我们做什么,直言不讳对我们谁都好。”   天知道为什么这话由他来说,明明统领他们这群人的勇者在,两个人知道的事相差无几,结果身为勇者霍希克不说话,全权交给他这个最不该开口的人来说。说心态没有任何变化是骗人的,那一刻的他都有点咬死对方的冲动了,就是那么做了一定会很麻烦,他还是识相点什么都不做比较好。但果然还是不行啊,心里的不爽不发泄的话,憋死自己是早晚的,而导致这种局面的普拉村村民,成了最好的承接自己怒气的存在。   找他们的村民中为首的那个,也即这个村子的村长的普拉伊,略带鄙视地看了祁禄一眼,跟着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普奇亚是如何跟诸位说的,但我们村子并没有需要勇者大人操心的事,有的只是该由我们自己处理的问题。虽然就目前来看我们可能没办法解决这件事,不过就算知道自己做不到,还是想办法靠自己解决问题,这才是身为恶魔最基础的做法,也是最应该做出的选择,所以就不必勇者大人操心了。”   “不过若是勇者大人一定想帮忙的话,我相信本村的居民也不会反对的,就是不知道你们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又能帮到我们多少忙了。毕竟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村民,半恶魔的同伴也失踪了好几个,村里已经人敢再进那个山洞,就算想把那些人带回来也做不到。哎,想想他们的家人也是真的可怜,明知道他们此刻身在何处,心里也清楚应该怎么做才对,结果害怕自己去了会添乱,只能整天在家里各种长吁短叹,害自己一天比一天虚弱。”   祁禄一度怀疑博人同情这个词,其实并非仅属于某个物种的特质,而是只要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下,又或是为了自己当下的利益着想,任何物种都可以轻易做到这点。不知道在场其他人有什么感觉,于他其实心里有点隐隐作呕,离反胃吐出来可能也就是时机的距离。带着自己的目的刻意以弱示人,某方面来说有点消费他人同情的既视感,都是同样活在这个世上的生命之一,谁又比谁更为高贵,谁又有资格用同情当筹码。   “我不知道村长你为什么要如此说话,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恐怕会影响你们原本的计划,也就是把一切全都隐瞒下来,绝不让外界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还是说你们打从心底希望我们帮忙,但是又怕自己开口会变成求我们,给我们一个开条件的机会,让你们处于被动就不好收拾了,所以想吊起我们的好奇心,然后由我们主动提出帮忙?   “村长你不必急着否认,先听我把话说完。就实际情况而言,相信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这边帮的可能性很高,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一旦出手的话,会开出怎样的条件让你们为难。如果是关于这点我想你们不必担心,既然勇者要的是名声大涨,代价开得太高会失去意义,所以定然是你们可接受的范围。比如说你们关心的矿石,以及因为矿石而产生的新品种史莱姆,无论最终制作出什么,我们都想成为第一个也是最优质产物的拥有者。   “我个人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由勇者解救、勇者发现、勇者专属的矿物和史莱姆,且只产于史莱姆之国第一村普拉村,这个噱头只要对外一放,即使你们不靠矿物那些挣钱,也能借着观光旅游之类的挣钱。何况我们也没有限制你们不许卖给别人,只是要求质量最好的优先供给勇者。遇上寻求更好东西的人,或是想要追寻跟勇者同款的人,又会给你们带来一笔收益。加上勇者在外面用的都是你们制的,也是个很好的宣传不是?”   正所谓明星效应原则,让有名的人带着别处没有的东西,说或不说都会吸引他人的注意,好奇的向往的亦或是极度的,谁都会忍不住打听它们的出处,然后想尽办法给自己弄到一份。如果东西出自人的手笔,也许未必可以赚到那么多,但现在制作它们的是恶魔,已经宣布跟任何物种和平相处的恶魔,这个原则想必会发挥出极致效果。   不过显然就算再怎么有智慧的恶魔,也不是完全能理解人的想法,或者说最大利益化这个基础原则。普拉伊只思考了没多久,就摇头拒绝他提出的建议,至于理由他也确实没法否认:勇者说到底是一个人,比起恶魔以及其他物种,生命实在要短得太多,要如何保证在他去世之后,他们依旧可以靠此挣钱?又要怎么保证在他之后的勇者,不会以更高的条件商谈替他们宣传的事,以及如何确保其他村子不会争相效仿?   他对此无法做出保证,可能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做出承诺,但如果是在某个特定时间内,也不能说就一定办法都没有,就是对他来说可能有点压力。也就是由提出主意的他当中间人,现任勇者霍希克在生自不用多说,计划按照此刻谈好的进行下去。如果换了一个人成为勇者,他就必须成为两者之间的桥梁,说服勇者继续这个计划,并且不会提出更高的要求,若是万一有什么变化,他必须负责解决多出来的那部分。 第16章 史莱姆之国(探索)   答应村长普拉伊的第二天,祁禄就忍不住有些后悔了。这个普拉村所谓的山洞,根本就不能被简单地称为山洞,光是洞口就快赶上半座山高,除了洞口那五十米不到的距离,被挂着的油灯那些照亮着,超出范围的地方全是一片黑。黑得微微透了些许光亮,或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哪种都能勉强说得过去,可偏偏这里就是黑得不明不暗,眼睛看过去是一片黑,人走过去却又不受影响,就算没有点亮照明工具,他们也很容易就走过了百米。   百米之后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漆黑一片的地方隐隐透着光,或上或下或左或右随处可见,细看是分布在各处的矿石。也不知其本质究竟是什么,全无光线照到的情况下,自身泛着刚好照亮附近的光芒,整一片加起来则又成了此处的光源。只是这种矿石虽能照明,却不是每处都能看得见,低过人的腰部以下一个都没有,让走在其中的他们好像没在沼泽中一样,不知脚下四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前方是否存在未知的危险。   等走过近百米距离,四周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或许用豁然开朗形容会更好,因为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范围极为广阔的空间。整个地方看起来像巢穴一样,沿着岩壁分布了大大小小许多个洞口,每个洞口前连着唯一一条狭长的石路。它们彼此分隔却又上下交叠,偶尔在某个位置离得近些,一抬脚便也就换了一条路。而他们所站的地方有点例外,是一个连着三条路的平台,可不管怎么看他们也不认为这三条路连着目的地。   就说左边那条路好了,连的山洞跟他们所站的类似,可洞口放着那块硕大的石头,等于清楚写着“禁止进入”四个字。跟这条路交错而过的有十多条路,有些跟他们的目标方向一致,有些路方向则刚好相对,不走上去实在难以判断前方情况。其实他们也可以走上去试试,不过游戏里不是有那么一种情况嘛,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的道路,其实是只能走一次的那种问题之路,他们一旦踏上去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另外两条路连的山洞倒是没堵,可几乎每隔不多远的距离,就能看见一条似乎更轻松的路,而且莫名有种格外吸引人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踏上去一探究竟,确认前面会看见什么。可还是同一个问题,或者说问题更加严峻,那边连的路比左边要细很多,他们不考虑负重问题的话,都得踮着脚走路才能过去了,何况现在他们身上还背着一堆装备了。   “你想怎么走。”想到选错可能会带来的影响,祁禄果断把问题抛给了霍希克,他也不是这件事应该负责的人,没道理现在做选择的还是他吧?虽然万一这人最后选错了路,自己可能得想办法活着离开不说,弄不好还得帮对方一起收拾残局,但相比之下能拖会儿是一会儿。免得他一个恶魔路人影响勇者的名声,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去了,他必须主动跳出来替人背锅,以免被扣上更为夸张的罪名,那样就真的不好收拾了。   借由之前聊过几次的经验,祁禄不说对霍希克完全改观,但至少是抱着一两分期许的,也认为对方具备应对事情的能力。可有句话叫作烂泥扶不上墙,不管他自己抱着怎样的希望,一个以前只会添乱的人,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身份,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就好像现在他把麻烦扔了过去,对方听完直接懵得一言不发,又花了很长时间思考解决之道,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应该选哪条路,反而一脸为难地看向其他人。   所谓的其他人未必可以解决问题,一个是遇事只会回答“我听老公”的人形史莱姆,一个是先前哭得稀里哗啦,现在爱搭不理的普奇亚,还有几个名义上是村长派来帮忙,实际是为了监视他们的恶魔。这里面没一个人有自己的思维,不是习惯于听命行事,就是不想做超越自己本职事的,怎么都不可能给出有用的答案。尽管局面是他不愿意看见的,但显然问题又回到他的手里了,而且还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得出结论才行。   “我们这边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两两为一组选一条路走,中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或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另一个还能掉头找人求救。为防有谁走了别人走过的路,每个人都准备点独特的东西留下痕迹,到了我们计划要去的地方,也想办法放出信号通知其他人。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些人不希望分开行动,但考虑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是先以发现目的地优先为好,别的事等出去了再考虑,不然白跑一趟的话盯着也没用。”   这话也算有理有据吧,村长派人盯着他们是为自保,所以就算知道那些人未必善意,他们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满。不过监视得再好那也是额外任务,若是他们真正该做的,也就是找到葬送很多人的地方,最终却是无功而返的结果,那么监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既然有个更需要在意的首要任务在前,他们摈弃无关紧要的杂念,投入全身心在这件事上才是最该做的,或者说如果没有这种觉悟,还不如在他们进去前直接回去。   还好这群人自己没有主意,却也不会反对别人提出的,在他说出自己的主意之后,相互看了一眼就分别站队了。也许这根本就不能叫站队,村长派出的人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全都毫不犹豫地选择霍希克那边的路,而站在他这边的除了祁千夷再无旁人。嘛,这个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吧,一个刚好跟勇者同路的恶魔,怎么决定事情都不可能有什么成绩,反正也就是个给人创造机会的存在,不盯着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既然都已经决定谁跟谁一队了,那就别再耽误时间直接出发吧。”祁禄拉着祁千夷的手,选择离自己最近的中间道路,走了两步遇见可以跨过去的地方,先把后者抱到另一边,跟着自己也翻到那边,如此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当然也就是表面如此而已,确定其他人不会看见他们了,他小心捂着祁千夷的嘴让他不要出声,看到那些人也各自选了路出发了,才暗暗松了口气放开人,然后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就地躺下。   他确实这么想没错,但迎着祁千夷不解又信任的眼神,完全不在意自顾自睡着,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于是他重新从地上坐起来,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语气温和地解释起来。“这件事能说复杂也能说简单,不过太复杂的解释不适合你,所以我会用尽量简单的表述讲,你要是有什么地方不明白,随时都可以让我停下来详细解释。”   稍稍组织了下语言,他才正式开始说起来:“你记得我们出来之前,你说其他史莱姆也想一起,但是我说这么多不好带,然后建议你吸收它们的事吧?如果我选择带它们中的一个,却没有选择带你走,你心里肯定会觉得不高兴,因为你是唯一一个变成人的。那些没被选上的史莱姆也一样会不高兴,因为它们之间其实没区别,心里肯定会想大家都是一样的,凭什么被选上的是它而不是自己,这个选择结果实在不公平。   “为了避免它们这种不高兴,最好的做法肯定是带你走,你有人形会说话等等都是优势,还是远胜其他史莱姆的优势。它们当下或许有点不高兴,不过放在表面的实力差距,会让它们比起嫉妒他人,优先选择努力锻炼自己,让自己也有被选上的一天。这点来说我还挺喜欢这边的原则的,从来不会有靠耍小手段取胜的念头,想的永远是让自己变强。相比人满脑子都是邪道,这里的魔物反而更像是人,纯粹的念头真是让人舒服。”   看祁千夷还是一脸不解,他也不勉强对方一定明白,摇了摇头后拍拍对方的手。“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开心的难过的直接说就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会处理。至于现在的情况,你只要明白不是我们该管的,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结果什么的由该得出结论的霍希克负责就好。”   要做到长命百岁有很多办法,不过对他来说最实际的做法,是只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参与主线,关键部分选择直接跳过,等着应该做的人去做。这个准确来讲也是常识之一吧?不是有很多地方都有这种事么,什么村里空地上插着把神圣之剑,不是勇者就没办法把剑拔出来,甚至可能因此会受到天罚。尤其是对恶魔之类的,就跟自寻死路差不多了,应该也不会有谁干出因为好奇,就做出这种蠢到极点的事。   但是显然他忘了还有一个原则,勇者未必能一次找到目的地,很多时候还需要有人在前面探路遇险,然后紧急呼叫勇者救命,跟着意外发现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而这次负责此项工作的刚好是他们,遇到的危险则是脚下的路慢慢粉碎,然后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他们两个也是反应慢了半拍,只来得及抓住对方的手防止分开,脚下甚至没能踏出一步,就垂直掉进底下的黑暗中,任由仿佛泥沼般的东西慢慢吞没。 第17章 史莱姆之国(遇险)   “要是我说我们得在这里待上很久,甚至有可能是整整一辈子,你会有什么感想?”“感想?老公在哪里我在哪里,跟在哪里待没有关系。”自他们从上面掉下来,发现此处没有其他出入口可走,掉下来的地方又根本够不到,诸如这样的对话就一直上演着。可惜他每次提的问题各有不同,得到的答案却完全一模一样。永远都是只要陪着自己,是生是死时间长或短,在这个出不去的地方,又或者说别的什么地方,哪样都是无所谓的事。   也难怪他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之前他们掉下来的时候,以为那些是黑色的沼泽,担心自己会不会消失的骨头都看不见,结果等穿过了才意识到那其实是黑雾。在它底下是一棵看着不矮的树,如果就这么直接掉下去了,不死恐怕也得丢掉半条命,必须得抓住树枝减缓速度。可那些树枝看见他们伸手就后退,等他们够不着了又重新伸出来,简直是存心不想让他们抓,就想看他们摔个半死不活,以达到某种特定目的一样。   真等穿过树冠树枝了,他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这里好像有一层缓冲空气,即使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也好像投入某种介质中,落到地上也就带起了点树叶而已。不过掉下来容易再想上去却很难,那层缓冲好像是单方向的通道,能借助不再缩起的树枝往上爬不假,可触到那个范围就跟碰到铜墙铁壁一样。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又光滑又硬质的触感,手压在上面一秒就滑,借助东西敲打无声无裂缝,不管他们怎么做都过不去。   那棵树的树根底下也不容忽视,杂草花丛间隐隐躺着好些白骨,可能有些也不能叫作白骨,尽管数量来讲不是很多,但其上的肉色还是隐约可见。考虑到恶魔像人却不是人,受伤之后露出的多是青色灰色皮肤,地上那些恐怕是旁边国度里失踪的村民,又或者是在山里迷路,不小心闯进来的旅人。看样子他们不仅得找普拉村里失踪的恶魔,还得把这些无辜丧命于此的人给带回去,让他们的家人不至于日夜担心得寝食难安。   如此一想问题又回到了最初,既然掉下来的地方回不去,要想离开就必须在底下找出路,哪怕是已经找过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别的出路,还是得想法多找两次才行。否则万一他们为了救自己下来,结果变成陪他们一起受罪,那还不如不要让那些人下来,怎么说也是保住勇者这份战力,还能让他有机会帮其他人渡过难关,不用像自己这样命运悲惨。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这里看起来好像没有漏风的地方,但我们两个到现在都没有窒息的感觉,也就是说这里肯定有个出口,只不过它的位置藏得很隐秘,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发现。”作为一个需要呼吸的物种,在一个几近密封的地方待了几小时,却没有丝毫呼吸不畅的现象,显然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就算这里跟他原来的世界不同,但基本原则还是相通的,没道理说这这么短时间里,物种特征都发生了重大变化。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好兆头,不用担心自己跟这些白骨一样,到死都没人发现自己的所在,非得后世哪个人无意间闯进来发现自己,又最终在自己结束已久的人生中多个伴儿。可如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为什么他们不知道逃出去,还是选择留在这里等死呢?如果这里有吃的喝的,外头又有麻烦等着自己,他多少还能理解为什么不出去,可这里也不是就一个人,总不能一个个都是这种情况,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夸张的巧合?   “它们说这里有路可以出去,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去,先要通过恶魔的重重考核,从五个盒子中选出正确的钥匙,从三个山洞选出能通向外面的那个,然后用自己选中的钥匙开门。全都选中的人可以离开山洞,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会忘了这里的一切,如果选错就会回到这里,成为自然之尊的养料孕育新的生命。若是有人愿意替换留下,也可以赐予一个机会,条件跟之前的几乎一样,区别在于失败会导致天罚降在血脉身上。”   他本来想问祁千夷怎么知道的,可看到对方一直摸着那棵树的树干,不用问也知道是魔物的共享作用,才能预先知道这里的游戏规则。听起来是有点作弊的意思,不过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他们不过刚好是受益的那方,落在别人眼中成了一种罪过。如果今天换成别人获利,自己是那个因此蒙受损失的,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想法,弄不好心情会更加糟糕,毕竟恶魔都是比人强一点的物种了,要再吃亏实在让人很不爽。   好吧,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本来掉下来都快完全放弃了,现在突然多出一个生的希望,必须牢牢把握住才能活命。“你已经问清楚了规则,参与的事交给我就好。”如果规则依靠树才能知道,考验的内容恐怕也得从树那边获得,为免其中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考验也好还是别的也好,现在都该他这个男人出面了。麻烦是可能麻烦了点,但怎么都比一不小心害惨祁千夷,换来自己一辈子的不爽要好,后悔可是赔上一辈子难消的痛。   他把对方的手从树干上拿下,改把自己的手放在同一个位置,缓缓注入自己的力量,借助共鸣的作用感知树的脉络,寻找那个汇集一切的中心点。这个跟祁千夷用的方法有点像,不过后者用的是低阶魔物的通用本领,只能聆听不能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他用的是类似心灵对话的招数。也就是不带任何谎言,用自己的真情实意交换对方的真实,以实现彼此间最纯粹的交流,行或不行以及理由全都直言不讳,让对方了解个清清楚楚。   “我是来自魔王第二十一分国第三十二诸国第五村的恶魔,今日偕同家眷史莱姆陪伴勇者来到此地,接受第二十一分国第三十二诸国第一村的委托,寻找该村失踪的恶魔和半恶魔。若是阁下可以告知我们其所在,相信该村必愿意付之相应的报酬;若是阁下不愿意告知,还请指点我们离开之法,我们愿承诺绝不让第三人知道此事。”   祁禄当然记得还有一个委托,是寻找山洞里特有的矿物,还有以矿物为食的独特史莱姆,也记得能不能找到关系到他的名誉,可在眼下这种生死难料的情况下,考虑自己应该如何活着出去,比完成委托要重要很多。他也不否认其中有一部分,跟他自己不愿意继续有关,横竖以他的身份做什么事都吃力不讨好,万一做成了后续也是个问题,当真不如一开始就失败,免得自己有生之年被这件事困住,未来事情真的谈不拢了责任算他头上。   “来自其他区域的恶魔,我是本村的生命之源——普拉树,承担孕育和守护本村魔物之责。你今既愿意坦诚相告此行目的,我亦愿意坦诚相告我所知之事。只是你所问之事涉及本村隐秘之事,亦涉及到有关万物起源之事,非你等物种身份有权知晓的,故而需要历经万般考验才允许获悉。恶魔,我敬你有如此胆量,但我仍要问你一句,你是否愿意为了自己的目的,放弃作为交换用的重要之物,接受来自我普拉树的考验?”   “我不知道阁下需要我奉上什么,但若是我放弃自己可放弃之物,能换来我家眷以及其他人的平安离开,即使要永远留在此地也无所畏惧。我唯有一个愿望希望阁下可以答应:若是交换之物真是让我留下,还望阁下能替我消除家眷之记忆,以免为失去我而伤感不已。他虽是因为我诞生于这个世上,可我不希望他为了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他应该过上即使没有我,依旧可以好好生存的生活,如此才不负用这样的姿态活一世。”   这话可能听着有些傲,却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这个世上或许有谁离开谁不能生活的事,也没有人可以指责这么做有何不妥。但就他自己的私心来说,还是希望在一起时互相依靠,分开时亦能够坚强地一个人活下去为好。说到底谁也不能承诺永远,能承诺的只有自己尽力而为,不让未来的自己后悔现在做出的决定,然后努力走过每一个新的一天。   实在扯得有些远了,严格来说其实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不希望自己费了这么大力,结果最后因为自己的关系,活着出去却又选择了绝路。他知道祁千夷做得出的,从一开始就粘着自己不放,慢慢成长到一定地步,没有选择开阔自己的视野,反而担心自己会被抛下。拥有如此念头的他,若是为了跟自己永不分离,或许得知他的决定那一刻,会直接选择陪他一起留下,就算等着他的是死路一条,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吧。   “恶魔你的坦诚我收下了,我以生命之源普拉树之名,特准你与你的家眷一同参与考验。此次考验亦将与过去不同,你们需在其中凭借自己的直觉寻得对方,并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手持你们坚信的钥匙来到我面前。若你们的想法一致,又找到配对之物为匙,即通过我安排的考验。我会信守承诺告知你们一切真相,并在之后送你们离开普拉村,亦会抹去普拉村内见过你们之所有人的记忆,让你们不必背负无关的责任。” 第18章 史莱姆之国(考验)   祁禄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不太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清楚记得自己因为生气,跑家附近一条路上练自行车,然后遇上一连串意外晕过去了,怎么一睁眼竟跑到沙漠里来了?还是说其实真正的自己还晕着,现在所看见的一切都是梦里的画面,他要想醒过来就必须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不是都说人在濒死状态时,灵魂会去到另一个地方嘛,类似于决定生和死的道路,走错一步他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所以我是要死了。”得出如此结论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把手握成拳试着挥了挥,跟着又往上蹦了几下,感觉上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轻松好几倍。如果死亡是这种感觉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本来他就考虑怎么让运动神经变强,现在这样都不用他另外想办法了。就是不知道等他醒过来时,这个能不能继续维持住,要是可以的话自行车比赛就不用担心了,就算比不过专业人士拿不到冠军,应该也能拿个前几名。   “不对不对,我应该先考虑哪条路是正确的,要是路不小心选错了,别说提高运动神经参加比赛了,这辈子直接就game over了。也不知道现在身体在哪里,要是都没人发现我这样,回去大概也没什么用,就是看着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不过弄不好会是个不错的体验?醒了还能跟人吹牛说自己濒死过,跑去不知道哪里的沙漠转了转,看见跟自己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风景,如果能遇到点证据类的东西,跟别人讲会更有说服力。”   打定主意后他用手指就地画了个坐标,为防突然产生的风沙覆盖,几乎快赶上他整个手臂的长度了,就差跳进沙子里直接用身体来画了。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走。沙漠这种地方根本就没得选择,往哪个方向走都是一样走,也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哪里,等走到一个有标志性的地方,再分辨下哪里是对的路应该也可以,反正就算选错路了,也比待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好,放弃的结果可是完全失败。   不过这个地方是不是大过头了?他感觉自己走了得有一两个小时了,怎么放眼过去还是无穷无尽的沙漠,要不是灵魂状态不会觉得口渴,他估计都要直接倒在这里了。还有那个什么标志性地方,一望无际的沙漠除了高低起伏的沙丘,根本看不到有别的什么东西,导致他能做的只有继续往前走,看看再往前走会不会有什么收获。   可能这里也看不过他这么惨,又走了一小时不到的路程,整体环境总算有了点变化,不再是先前看见的完全荒漠,而是变得有那么一丝绿色。可能也不止是一点绿色,他越是往那个方向走,绿植的覆盖率就越是高,比起偶尔看见的干枯的杂草,并排长了好几棵高大的树,旁边还有个不大但看上去不会干涸的湖泊。虽然没瞧见有动物靠近,不过应该是正常水源吧,整个一大片范围里也没看见别的,要是这个不能喝的话真得渴死了。   俯下身喝了一口湖里的水,看看周围没什么人的样子,干脆脱光了直接在里面游了一圈。别说这里的水质确实比市里的游泳池好,没有那种难闻到要死的消毒水味道,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在里面排毒。而且应该怎么说呢,泡在里面感觉水会自己覆盖上来,很温柔地把自己包裹起来,从头到脚都覆盖到之后,再慢慢地融进身体里面。反正他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身心被彻底洗涤了一样,闭眼睁眼之间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什么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虽然说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但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忘了,还是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这种憋在胸口讲不出来,却又非常肯定确有其事的事,自己到底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他用力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回到他现在首先要面对的事,也就是一会儿应该继续往下走,还是应该掉头往别的方向看看,也许那边能有点收获。   不过这也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现在的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继续走才是对的话,那么只要坚持总能找到出口,掉头走只会越来越远,可能本来来得及也会变得来不及。反过来他如果一开始就走错了,已经浪费的时间没办法收回来,还得浪费同等时间回到最初的地方,然后才能走上正确的道路。看样子现在也不是他能不能换道的问题,而是为免自己被浪费这个词困住,只能选择义无反顾地继续往那个方向走下去。   不知道另一头是什么情况,可就这边绿色越来越多的局面看,正确的路应该在这个方向,或许是再过去绿色最多的地方,又或许是过了这片区域之后未知的地方。但是相比之下还是挺好的,植被多了能用来解渴填肚子的水果也多了,就算他其实没有这个需要,有的吃喝总比没有要好。加上这边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树,上头结的果实意外水分足又甜又管饱,到后面根本是吃得完全停不下来,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了。   “那个……对不起,请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就在他吃第N个水果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很Q弹的弹跳声音,跟着冒出一个毛绒绒的球团,向着他的一面还冒出类似眼睛的器官。这种按说他应该觉得恶心的,好像缺头缺四肢的羊一样的生物,跟他以往的认知实在差得有点远,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种熟悉的感觉,很想把这团东西抱怀里。   为免被这种诡异感觉左右,他把注意力移到它画的图上,也不知道是它的画功太过糟糕,还是它要找的人确实长得这般模样,总之那幅画实在有够让人一言难尽的。简单线条勾勒出好几个圆组成脸,头顶有两个好像动物的角,有个看起来很狭长的身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颜色,但应该是个恶魔类的生物吧。好吧,其实他更在意自己的感觉,明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为什么心里会有种好像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每天都有看着它一样。   “你跟这个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他?还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要怎么样才能从这里走出去?”既然是在这边找人,至少比他更了解这里一些吧?他也不求别的什么,就希望他可以给自己指条出路。若能早点离开总归是好事,要是路上能遇到它要找的人,他也算是帮他找到人了,如此收下它好心的指点,自然也就没什么内疚感了,等到出去回忆起此刻的事来,不会有什么没能帮到它的遗憾,就算这事他或许不应该插手。   “不知道。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很多绿色的植物、很多能喝的水,明明很适合我生活下去,可心里就是很不舒服,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话,不停告诉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我必须要在这里找到他才可以。然后就是这张脸出现了,一起出现的还有让心里觉得很温暖的记忆。像是他会很温柔的抱着我,很温柔地摸我的头,会在给我喂水喂食物、帮我打扫环境时,跟我说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不开心的时候也会靠在我身上取暖。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一想起那张脸就高兴,想到以后见不到就难过,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都一定一定要找到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如果见到他,应该跟他说点什么,还有他是不是也想见我,可就是控制不了想见他。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可是你能不能帮帮我?陪我一起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他其实很讨厌没有节制的崇拜,觉得那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因为这个世上谁都不是完美无缺的,过度盲目会让人在真相揭穿那天,面对远超自己想象的悲痛。要么选择继续原本的盲目,无论看到多少和所知不同的事,闹到众叛亲离也坚持下去;要么选择彻底推翻自己原本的信仰,寻找能指引自己的新的信仰,把浪费的时间从生命中划出去。无论他最后做出的是哪个选择,势必会经过相当长时间的挣扎,每一天都能堪称活在地狱里。   可是这个毛绒绒的东西,嘴上说了他最讨厌的话,他却没有一点讨厌的感觉,胸口还冒出了点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他早知道它是这样的物种,现在从他口中更加确认了这点,有些感动有些感激有些想承诺什么,但又好像不到那个时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感觉,让他忍不住觉得烦躁不安,想要马上做点什么才能消解,可他又实在弄不清楚那是什么,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事,非要缠上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努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仔细分析帮或不帮对自己的影响,盘算了半天都是同一个结论,帮它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多利益。其中不仅包括自己能得到离开的线索,讲不定还能找出自己有这种奇怪反应的原因,以及来到这个奇怪地方的理由。哪条对他而言都诱惑十足,没办法把这么好的机会视而不见。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不过如果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出去,帮你找你要找的人也行。”   —   墨夜御   考验的设定是回到最初的状态,然后想办法离开,也就是原本什么属性就会回到什么属性,但是保留自己的技能 第19章 史莱姆之国(选择)   有些事的发生在意料之中,像是他们越走越能看见更多绿色,从高到矮从浅到深应有尽有,品种也由一种慢慢向多种发展,怎么看都是充满了希望的味道。而有些事则是完全地出乎意料,比如他们一起行动开始,周围环境变化快得令人震惊,几乎是一个眨眼一个转身,映在眼睛里的画面就不同了。如果单纯是这样也就算了,沿途还总莫名其妙出现岔路,不然就是只能一个人通过,多一个人就会直接消失的洞口,总之就是逼得他们必须分开行动。   还好这种情况并非永远,等走过那段路了两个人能重新遇上,只是每次分开再见面时,彼此之间总好像多点了些疏离,也隐隐有藏着什么秘密的意思。严格来说这也确是事实,就说他这边好了,每次必须独自一个人走时,在路走到接近尽头的地方,总有个类似宝箱的东西等着自己。打开之后里面是放着东西,一张纸还有一把不知什么做的钥匙,后者大概要找个地方试了才知道有没有用,而前者真的是每个上面写的都不同。   “你一直想要寻找的答案就在你手中”、“你能够发现多少把钥匙面前就会有多少扇门”、“你期待的未必是你想看见的现实”、“没人可以决定未来如何除了你自己”等等,诸如这类莫名其妙的话没一句重复。当然其实他更在意的还是那些钥匙,因为它们看着实在不像完整的,虽然这个造型也不像不能开门的样子,但他就是觉得还缺了点构件,找到缺失的部分再拼起来,才能真正知道钥匙能开哪里,是不是自己在找的哪个。   为什么他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明明一路过来他想的只是要出去,认定找到出口就能出去了,现在为什么会接受拿着钥匙才能出去的设定?一把两把的带着也就带着了,口袋里都已经塞了十几把,结果还没有找到能组合的,这又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肯定不让自己出去的意思,还是说他遗漏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才会一直没找到缺掉的部分?又或者那部分其实很松,她从宝箱里把东西拿出来时,它好巧不巧地刚好就掉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如果是最后一个就糟糕了,距离找到第一把钥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找到最新那把也差不多是半小时前的事,加上发现的地方自他离开就彻底消失,怎么都不可能把东西找回来。现在唯一能指望的是出口没有门,或者缺的部分在后面才能找到,不然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继续走却没有一点动力,想停下脚步又觉得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这种时候应该问那只毛绒绒一句吧?比如独自走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宝箱之类的,里面有没有奇怪的碎片,它又是不是记得把东西拿出来等等。不过真的开口问的话,应该大概率会被当疯子,就算这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结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好吧,可能就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即使这团毛绒绒的东西会像人那样说话,也表现出跟人极为类似的情绪,但人的情绪从来都是复杂多变,他不认为这种非人之物能完全理解。   “那个……”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脚趾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然后就看见那只毛绒绒在自己的脚背上蹦跶,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但是声音太小没办法吸引他注意力,不得已只能用踩的方式提醒他。当它发现他有注意到自己,便停下自己蹦跶的动作,做了一个坚挺的动作后,对他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我们走过的地方都不见了,沙漠也好长树的地方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   他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才好像反应过来它对自己说了什么。原来不仅是他们独自走的地方没了,一起走的地方也都不见了吗?该说他是怀疑这两句话的真实性,还是本能想要亲自确认一下,听完的瞬间直接转头看向来时的路。结果就跟它说的一样,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消失了,可能也不一定是消失,只是他们现在没办法看见,因为在他目及可视之处,是一片泛着黄色的雾气,好像能把人直接吞没了一样。   看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回头路已经被掐断了,就跟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样,除了不去思考笔直往前,他们再没有别的路可选。光是想想就莫名有点不爽,本来就是突然来到这个地方,什么提示都没有就不停往前,遇上个以为知道真相的,结果其实也没知道什么,自己还得帮着一起找人。现在还突然多出这么坨雾,遮蔽他们先前走过的路,根本不给他们回去的机会,摆明就是存心想找他们碴的意思。   还好在他差点暴走之际,这只毛绒绒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它在跟他见面之前,以及之后单独行动时,捡到很多奇怪的碎片。摊开他们各自捡来的东西,然后一个个试着组合起来,他悲催地发现每两个之间竟然都能组合,而且还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试到最后他选择放弃了,打定主意除非亲眼看到那个锁,绝不再玩拼装钥匙的游戏,这实在是太眼睛费脑子了,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脑细胞能不能撑得住干这个。   不过有件事却是他没想到的,他们走了没多远之后,更前方的路同样被雾覆盖了,只是跟先前那种黄色雾不同,前方的是白色半透明的雾,而且会随着他们的动作散出一条路,等他们走过之后才又重新聚拢。若他们犹豫着想要后退的时候,白雾也同样会散开给他们通过,但也只能让他们到黄雾那边,似乎那边是一个类似分界点的地方。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里距离他们最终的目的地不远了,很可能就在前面不远处。   好吧,或许也可能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近,他都已经走得腿脚酸痛了,结果四周还是一片白雾。要不是他自诩方向感不错,需要休息时也都是就地坐下,不被无关之事迷失方向,就现在这种看不清路的走法,一不小心转回去都是常事。如果往前还是没什么发现,他们可能得换个方向了,商量下往左或者往右走,又或者干脆继续分开行动。   既然收获都是在分开的时候获得,或许一开始这边就不希望他们一起走,各自拿上几把拼出来的钥匙,然后选择自己想走的方向前行,总有一个可以走出去的。可是得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里面的钥匙拼对了,如果正确的钥匙不在正确的方向,又或是一开始拼装钥匙时就出错了,那么谁都不可能从这里出去。所以就这么考虑的话,他们一起行动成功几率或许会更高,至少那样做不会让钥匙分开,替换部件也更容易些。   “此门连接通往现世之路,需以灵魂之匙方可开启。钥匙仅唯一一把,机会仅唯一一次,对即可立刻回到来处,巡回已逝的珍视之物;错将永远留在荒芜之地,饱尝无法消解的空虚之怨。”这是他走了不知道很长时间,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之后,一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硬生生挡住他们前进之路的山洞石壁上写的字。而它所指的地方,应该就是那扇将洞口牢牢堵住的门,虽没有仔细分辨所用的材质,但肯定不是他能推得动的重量。   不过面对石壁上的话,坦白说他还真是不太想试,毕竟他很相信世上一切选择题,并非择其一失其二那般简单,选中的于人而言未必幸事,未被选中的也不见得是坏事。在只有一次机会的情况下,他们其实没有所谓尝试的机会,有的只是生与死的抉择,要么对了从这个鬼地方离开,把发生的一切给忘了,要么错了从此诸事不知。   “现在既然选择权交到我们手里,那我们就尽快决定要怎么做吧。”他不清楚这团毛绒绒是不是识字,所以好心翻译了一下那些字的意思,顺便询问它会作何打算。“不管你想怎么做,我准备弄把钥匙试一下。好歹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如果连试都不试一次的话,那这一路等于白走,白白提心吊胆了半天时间。你……我记得你说过要找人吧?我们一路都没看到他,可能他已经走出去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试试?”   那团毛绒绒想了一会儿,以蹦了两下的动作表示同意,跟着从他的脚背上一路蹦到他头上,很明显接下来的事由他自己定,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压力在瞬间翻了个倍,但他却没有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反而觉得这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很刺激。现在已经不会有更糟糕的结局,拼尽全力给自己寻个机会,大不了就是回到自己恢复意识那刻的状态,要是成功了就能回到在意的人身边,怎么想都是值得一试的事不是?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已经拼好的钥匙全都拆开分成两堆,然后闭上眼睛各从一边捡起一件组合起来,重新拼出了一把钥匙。“就这个了,你看行么?”得到头顶那只毛绒绒的肯定,他拿着钥匙走到那扇门前面,在那段中二式文字底下找到了锁孔,跟着把钥匙插了进去。大门从中间一分为二向两边打开,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先探个路,门那头突然刮了阵风,把他们一下子卷了进去,跟着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合了起来。 第20章 史莱姆之国(真相)   再次睁开眼他发现他们已经回到树底下,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不过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他们被风卷进那扇门后,也没有经过数不清的翻滚打转,只简单滚了一圈后便着地。唯一的问题是之前待的地方是沙漠,后来进的山洞又是漆黑一片的,它们到底是怎么跟这里连在一起的?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事,一堆记忆突然强行塞进了脑子,那里面的他恢复原本的样子,还跟毛绒绒状态的祁千夷一起找恶魔形态的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树干中间裂开一个很大的缝隙,从里面缓缓走出一个穿着一身绿的孩子……额,那应该是个孩子吧?虽然头发有那么点稀少,走路也有点摇晃的感觉,左手还撑着根和树枝很像的拐杖,但那个外形怎么看都是一个孩子。然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个孩子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人肯定不是孩子,毕竟这世上哪儿会有孩子声音如此沙哑,不管听几次都跟七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差不多,弄得他背后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恭喜你们通过我准备的考验。鉴于你们是第一批也是唯一通过的魔物,我生命之源普拉树愿以普拉村之名起誓,除告知你们世间真相起源,亦承诺实现你们各自一个心愿。”他举起拐杖对着上空挥了挥,黑色的雾正中慢慢形成一个漩涡,随着它一点点向四周蔓延开来,中间出现一个通透的圆形区域。他跟着又指向那个区域,把它从黑雾中缓缓拉下,直到落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掀起一层不算太小的气流,带起许多附近的落叶和花草。   那些东西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彼此粘连着覆盖在那片区域上,直至每一处都被完全遮蔽住,才没有新的东西落到上面。他用拐杖在边缘处轻轻一点,一道绿光分两股沿着边缘转了一圈,上头的东西好像收到指令一样,开始向四周扩散并收进两道光中间的缝隙中。等到所有的树叶花草都收起来,那片区域重新出现在他们眼前,但跟它刚出现时不一样,现在的它泛着点绿色的光芒,映出的也不是那个布满洞口和道路的空间。   祁禄刚想询问这是什么,普拉树再次用拐杖敲了一下,画面瞬间变成动态效果,看起来就跟在播放片子一样。可能事实也确实如此,画面配合普拉树的话缓慢变化着,从这个世界最初如何存在,讲到物种间发生的战争,再到千年前魔王突然出现。每一段历史都跟玩笑似的,总让他有种好像在哪里看见过的感觉,可细想自己又好像是头一次听见。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事,他在意的是普拉树讲述这里的历史中,好似一笔带过般提到的几件事。其一便是魔王的出现和消失。听普拉树话中的意思,魔王一开始并不是魔王,而是个真正的异世界人类,成为魔王是由于形势所迫。当时这个世界的人跟魔物为敌,谁跟谁遇上了都是直接开战,根本没有哪个人可以好好生活。他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局面,才最终以人的身份成为魔王,宣布自此物种之间和平相处,谁也不得无故招惹对方。   而他的消失就跟他来时一样,几乎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又是用什么方式离开的,只是魔之臣魔之将他们本能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让人类知道,便合力把事情掩盖起来。之所以说几乎,因为当时有一个恶魔疑似看见了,说魔王身上好像突然披了层白光,然后跟着那个光慢慢消失。不过因为看见的恶魔才出生不久,其实还没有亲眼见过魔王,加之他所述的消失方式更像是精灵,这番话并没有在各处传开来,知道的恶魔也屈指可数。   魔王怎么消失不在祁禄的关心范围内,他在意的是如果作为人突然出现,能成为这个世界众多魔物之王,阻止未来可能发生的战争,然后再以神秘的方式离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同样可以离开这里?毕竟他在原来的世界死亡,那只是他对来到这里原因的猜测,并不代表事实就一定如此,可能他在那边只是深度昏迷了,然后出于某些理由来到这里,等到一个特定时机到了,他就又可以重新回去,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其二是突然出现的人的数量。这话说出来或许有点可笑,普拉树说除了过去的魔王,还有此刻站在这里的他,以及分布在树根各处的遗骨等等,其实这里存在很多突然出现的人。他听到这话是真的有点想笑,那个勇者不就是他以前认识的人?尽管他到现在也不明白,一个过去只会惹麻烦的人,为何会在这里担任如此重责,不过人是自己认识的人是事实。问题在于其他在这里的人是什么情况,他们又是不是知道回去的方法,或者说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如果他们愿意帮自己,至少可以大致弄清来的缘由,归纳整理一番后也算是个线索;若是不愿意帮忙他也不能怎么样,说到底帮不是责任也不是义务,不帮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心底还是希望他们愿意帮忙,不管如何过来还是如何离开,多点线索就多能多一个机会,要是能回去的话……没来由的他突然心里一慌,转头看向从先前开始一直盯着画面的祁千夷,他要是真的可以回去,那么在他离开后这个人之后该怎么办?   “这个好有趣,会跟着手指动。”许是他的视线一直没移开,祁千夷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跟着满脸笑意地戳着那个平面,当然上面已不是先前普拉树讲解用的画面,而是类似村子里的景色,还有会跟着手指移动的植物。略带疑惑地看着普拉树化身,那张顶着纯真笑容的孩子脸,果断让他把头重新转了回来,自己劝自己说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以前发生的事已经说完了,现在该说关于这个世界的隐秘性常识。首先是关于生命之源。这个世界其实存在着无数的生命之源,有些和我一样是自然之物,生于某处也会死于某处;有些则是能移动的活物,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为免有人会打生命之源的主意,知道一切并保有记忆的,只有如我一般的自然之物,能够自由走动的那些,并没有关于世界的记忆,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这重身份,只有在死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这件事。   “至于离开之法,回溯生命之源共通的记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但有一件事想必会对你有些用场。在魔王第六十六分国第六十六诸国第六十六村,有一处是魔王亲自命人建造的收藏馆,里面收藏了很多和魔王有关的东西,包括他用过的每一个物件,以及记录着他所说过的话的书籍。据说其中还藏着一本魔王写的日记,因所用的文字并非这里的语言,所以至今未有人成功阅读它,也许你可以从上面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闻言祁禄不由得低头思索起来。之前他听到魔王的传说,就曾经冒出过要找他的念头,后来考虑时间已经隔了千年,加上也有点习惯现在的生活,他才渐渐放弃这个计划。尽管遇上霍希克时,也跟他说了自己有这个打算,但其实更多的是给自己找一个离村的借口,实际并没有准备见魔王。因为他找魔王就是为了离开,既然不找也就不可能离开,能出村去别的地方长见识也就够了,别的他也不作过多的奢求了。   但是现在眼前突然多了希望,尽管不知道这个希望到底包含多少可能,又或者其实根本算不上是希望,只是又一个告诉自己放弃的事实,增加一份总是比没有要好些。不过他潜意识里可能已经希望那会劝自己放弃吧,为了不让祁千夷有难过的机会,现在没有希望才是最好的选择,他也才能彻底断了回去的念头,专心致志地陪在他身边。   那么他还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吗?自己都已经冒出不想回去的想法了,再去打听回去的方法是不是有点打自己的脸?虽然脸被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再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不过能选择不自己主动撞上去,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对吧?说是这么说没错,要是不把自己逼到死路上,恐怕他也不会轻言放弃。一来骨子里就是个喜欢弄个清楚明白的人,二来他也不喜欢轻易放弃增长知识的机会,能知道所有的事还是想尽量知道。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的人,总是纠结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在大事面前就各种爱咋咋样的态度。他暗自甩甩头不去思考性格的缺陷,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普拉树这边,稍加思索片刻后,决定利用一下先前普拉树对自己做出的承诺。“阁下之前说过,因为我通过考验会许我一个心愿是吧?那么我希望阁下联系所有可联系到的生命之源,协助我平安到达魔王的收藏馆,查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向生命之源许愿有三个原则:不可许以物质、不可许以约束、不可许以生死,历来寻到此处者多触犯此三条。你的愿望既不在这三者之内,我可以答应实现你的心愿。”普拉树收起被祁千夷玩得不亦乐乎的平面,往二人头上轻轻点了一下。“我以生命之源名义,应下你二人的请求。此刻起,你们身上将留下我的印记,凡为生命之源者会显身在你们身边,助你们实现各自的心愿,而你们将会忘记今日之事,去往你们应去之地。” 第21章 说晴就是雨,天气是个谜   现在是什么情况?暖和却又眩目的阳光照得自己快睁不开眼,满是香气的草地弄得背后有那么点潮湿,身边还躺着一个紧抱着自己呼呼大睡的人,无论怎么看都证明他在外露宿且一觉睡到了天亮。可奇怪的是他记得自己前一晚并没有露宿,和平时一样打扫完自家院子后,再把自己收拾了就回屋睡觉了。这点祁千夷也能为他作证,因为不管是打扫还是睡觉,他都跟自己一起,怎么可能就莫名其妙跑外头睡觉来了?   跑外头露宿就露宿吧,他以前好像是有一阵会梦游,也发生过前一天还在家里,第二天在小区花园醒来的事,但问题是也没有跑那么远的情况发生。四周一片都是自己不认识的,稍微蹦跶个两下勉强能看见群山,上头还有自己极为眼熟的标志性瀑布,明显是他每天都要走一趟的地方。就他目测的距离来看,少说得花上好几天才能到,总不能他还解锁了什么技能,一晚上的梦游症复发,直接就能做到神行千里这种事。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他们为什么会从自己家到这里,又是用什么方法到这里的,自己又因为什么理由梦游症复发了,一堆的问题弄得他是完全的不明所以。脑子里虽然想事想得快炸了,身体却没有一点动的意思,因为这么躺着实在太舒服了。满是自然的气息还有覆盖全身的暖意,随便伸个懒腰都能直达身体每一处,要不是有些东西眼睛难以看见,他都怀疑自己身体里的毒素,会好像黑气一样直接窜出去了。   不过放松这种事得适可而止,一旦过度就会瞬间悲从中来,像是伸懒腰伸得太用力了,全身的筋整个绷住,疼得连叫都叫不出声。那种时候只能靠自己缓,一方面是别人不知道具体哪个位置,也不知道他究竟疼到什么地步,弄不好按下去会加重痛感。另一方面是抽筋的时候不好移动,碰上个怀着点恶作剧心态的人,用一句不小心就能让自己伤上加伤。   当然还有一种额外的情况,比如说本想用自然的方式全面放松,结果由于一些客观因素不能那么做,不得已只好在明知道可能会抽筋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不合适的方法让自己伸懒腰。这种时候出于顾虑对方的心情,怎么都应该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不是指责埋怨对方害惨自己。由此导致的抽筋问题倒是可以找人帮忙,位置基本可以完全确定下来,疼痛的程度也能跟着时间大致推算,多少有些关系的话要求帮忙按摩也理直气壮。   祁禄突然就觉得悲愤了。梦游到了别的地方给他赶上,乐极生悲的事也给他赶上,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抽筋,却又不能找人帮忙按同样给他赶上。他自问来到这里也没干什么坏事,凭什么现在莫名其妙的事一件连一件,自己还没权利抱怨说自己不开心?看了眼似乎觉得不舒服,往自己怀里微微挪了挪,跟着睡得更沉的祁千夷,不满什么的瞬间烟消云散了,有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陪着,再怎么严重的疼痛都能治愈,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好吧,这种时候有一件事特别煞风景,那就是突然降下一场大雨,而且还是大到根本无法在树下躲避的那种。雨落下的瞬间他就傻眼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就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树比较大,可那个又根本挡不了多少。他自己其实倒也无所谓,在原来那个世界的时候没少淋雨,最后感冒也没得过一次,现在这状态身体肯定更结实,可祁千夷得情况就不一样了,本就是个极弱的魔物品种,这一淋雨恐怕得难过好几天。   他脱衣服的动作比脑子动得还快,几乎是被第一滴雨淋到那刻,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对方头上,然后把人抱在怀里往树那边跑,挑了个最干的地方放下人。跟着小心弄醒迷迷糊糊的人,嘱咐对方注意些别淋到雨了,立刻跑去别处查看有没有避雨的地方。寻了一圈也找不到个合适的地方,只能带着一片大小够遮住一个人的树叶,让祁千夷变回原本的样子,他好顶着衣服再顶着树叶遮着,自己会不会淋到不清楚,但这人肯定是淋不到的。   “你这样不会淋到吗?”祁千夷缩成一手可握大小的毛绒团,花费了近八成的集中力,就算想再好好补个觉也没法继续睡,自然也就担心起一心照顾自己的人。雨看起来不像有停下来的样子,挡雨的叶子在雨水一次次袭击下渐渐开裂,不管怎么看都不能说不会有事。可是就像他顾虑的那样,自己的体质淋个雨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要是万一淋到之后出危险了,那自己就会变成他的累赘,治好了也没脸继续留在他身边。   “你是谁?怎么不知道带把伞进山?这里的天总是一会儿变个样,前脚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后脚就可能乌云密布阴雨绵绵,总是把人弄得措手不及。从我第一次上山到现在,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忘了带伞的人,真不知道你是不清楚山里的情况,还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足够强壮,根本不用担心淋雨着凉的问题。说起来今天也真的巧了,平时我都只带一把伞进山,今天出门前莫名其妙就多带了一把,不然遇上你们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背着采满东西的竹筐,一手撑着一把硕大的伞,一手提着两只拼命挣扎的兔子,这个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人类少女,自跟他们遇上就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不过撇开这点她对他们是真的好,也没有非逼着他回答自己的身份,大致问了一句就不再打听。还在他开口之前主动给了他一把伞,又用一种先是不解后而无所谓的语气,一边抱怨一边带他们往山下走。   “听村里的人说山那头是恶魔的领地。虽说魔王留下命令不许魔物跟人为敌,我们不小心越界了也不会有什么,但那到底是千年前的事了,现在还遵守这个命令的越来越少,今天可能跟人有说有笑的,明天讲不定就直接攻打人类。当然这些都是对外的理由,其实是我们村子太小了,跟恶魔那边离得又特别近,大城市都没把握跟恶魔一战,我们这边就更加做不到,还不如各自识相点不要靠近,能多活两天就多活两天。   “不过我实在不认为山那头的是坏人,一群养史莱姆卖史莱姆的恶魔,你说它们坏能坏到哪里去?要是真像村里人说的一样,你也不会跑到这里来了,毕竟你前面在的那地方,就是属于恶魔的领地。”少女冷不防转过身,把手里的兔子塞进他怀里。“看在我借你伞的份上,一会儿你跟我进村之后,不要跟别人说我是在恶魔那边遇上你的,要说是在人类村子这边的林子里遇上的。免得他们又说我乱跑,用村里的规矩罚我写字。”   “说起来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我听说前几天勇者去恶魔的领地了,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见他才上山的?如果是的话我觉得你可以不用去了,今天早上勇者到我们村子了,村长他们拿了一堆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不过要不是这样我也没办法上山,盯着我的也想在勇者面前长脸,根本没时间管我想怎么样,反正不给他们惹麻烦就行。听着特别无语有没有?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结果一个个向勇者阿谀拍马,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勇……者?”不知为何祁禄对这个称呼有些反感,还有点说不出来的火大,估计是他现在的身份跟勇者也算敌人,所以本能对他的存在感到厌恶吧。但要说到找勇者之类的……他应该没理由这么做,即使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会是找那个什么勇者。这种说法可能有点没道理,但他就是可以这么肯定,他要做的事跟勇者没关系。   不对,眼下应该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少女好像一直管他叫人,可他其实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角,为什么她会没有发现这件事?“话说你自己有没有见过恶魔?”虽然他当她面问了这样的问题,不过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这人在之前肯定没有见过恶魔,否则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还跟他讲人对恶魔的态度?还好她是跟自己说这种话,若是跟别的恶魔这么说了,尤其是她口中想伤害人类的恶魔,听到这种话会成为最好的借口。   少女似乎不满意他这个问题,带了点不满的语气说道:“我当然见过恶魔了!他们的个头特别高大,一个恶魔可以顶两个人高,手脚的也比人的要壮实两三倍。他们讲话的声音也跟人完全不同,用最轻的声音说话都比人要响三分,最响的甚至可以摧毁一座山。对了对了,他们平时都是以猎杀低阶魔物为食,最喜欢吃的就是随处可见的史莱姆,像是兔子这种动物他们也一样会吃,不过基本都是生吃那种,用血淋淋的模样吓唬人。”   “到了!我们到了!这就是我生活的村子:普拉村。”尽管祁禄对少女提及的,她住的村子的名字感到诧异,不过等他站在崖边平台看向底下的村子,还是不由得感慨一句:人真的是世间最有智慧的生物。也就一座山的两侧而已,恶魔那边是传统的村子,只是建筑材料用的偏现代的砖石等等,而人类这边几乎远超村子的概念,单就这个距离他都不由得惊叹,这地方已经可以称之为城镇,说里面住着皇室身份的人都不为过。 第22章 普拉村的特产(真的不是广告)   说起来动漫游戏里人类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印象中好像最是原始的泥土道路,用石头、木板等等搭出来的房子,房子外头圈出几块地种菜、养鸡养鸭,在几栋屋子中间还流淌着一条河。然后走上个两三天能到的,是被村子包围着的城镇,从里到外透着繁荣的味道。地面是由整块石板连接起来的,房屋是刷了油漆的水泥混砖建造而成,几乎每个屋子门前都挂了写着字的木牌,各自分工明确也不会有抢生意的事发生。   可是这个被称为普拉村的人类村子,即使祁禄在山上已经看了个大概,知道整体跟他以往所知的不同,心里也已做好这里很夸张的准备,实际来到了还是真的只想说一句:这里根本就不是村子吧!整体跟城镇差不多就算了,最普通的村民穿的都异常华丽,不是欧式风简约版的服装,就是盔甲刀剑那些背在身上,还有些莫名打扮跟女仆似的,拿着传单遇上个人就发一张,笑容和蔼地邀请人去她身后的店里坐坐,品尝下店里最拿手的美食。   从村口还没走到村子中间,他手上已经拿了不下十份传单,最传统的猪肉料理、鸡肉料理、鱼肉料理,到时尚的全素料理、新奇的魔物料理,还有卖茶卖酒卖饮料的店。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来到的不是村子,而是去到某条出名的美食街,应有尽有到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选择困难症犯了。虽然有足够的选择不是坏事,但一下子收到这么多东西,多少还是有点一言难尽,反正他是脸上写满了尴尬二字,都不知道应该处理传单比较好。   “抱歉抱歉,进村之前没先跟你交代一声。我们村子因为本身有很多特产,加上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过来交易,弄得整个村子都特别热情好客。不管来的人见过没见过,只要遇上了必发餐馆传单,等再往里走到旅店那边,你会看到有更多人围上来。什么给你介绍更好的住宿地方,什么替你租借到最好的马匹马车的,什么帮你安排一两日参观路线等等,反正有时候他们热情的我都受不了,也怀疑那些过来的能不能撑得住。”   祁禄毫不怀疑她说的话,他们才走出美食街范围没多远,就很明显感觉到一群人的视线,从中透出的野心根本一点遮不住。或许他们也没打算遮掩的意思,人没有往前多走一步,声音却是直接传了过来,嚷嚷着要不要住店、要不要买马之类的。他不知道这嗓门是后天练出来的,还是先天就是如此浑厚,反正他是差点被声音震得后退两步。   “你怎么了?是觉得吵吗?不去在意就没事了,这声音就跟早上打鸣的公鸡一样,头一次听的话是不太喜欢,但等你听多了就会觉得还不错,讲不定等你哪天听不见了,还会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我可不是跟你吹牛,跑我们村子的有一部分人就是这样,刚开始被他们吵得整天抱怨,等离开那天反过来感慨以后再也听不见了。后来没过多久他们就又回来了,说什么回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真的好,所以叫上朋友想在这里再住两天。   “他们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就是为了再听到这声音,所以旅店特意给他们准备靠外的房间,每天早上最先晒到初生的太阳,一开窗就能听见他们的吆喝声。你还别说,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他们一个个比刚来时候健康许多,说他们满面春光都不是吹的,随便跑两步村里没一个追得上。这话真不是我瞎扯,那会儿正好赶上什么小偷事件,他们直接甩开我们村子跑得最快的那个,一下子就把小偷给按在地上了,还狠狠暴揍了一顿。   “说到这个,我们村子有个特产格外有名气,就是在村子靠近村尾那边的温泉。虽然地方其实也就那么点大,但是治疗的效果特别好,都不用特意整个人跳进去,把脚放里面泡上一个小时,身上的病痛瞬间全消了。如果是身体健康的人泡,那效果就更加不用多说,体质都上去不止一点点,吃饭都能比平时多吃好几碗。这个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温泉的效果好是真的,村子里的人每天都会去泡一下,到这边的游客商人之类的也都一直去。”   如果说现在还不知道少女的目的,那他真的是曾经白活三十年了,这人且不管是不是真有见过恶魔,带他们进村很明显是为了让村子多赚一笔。看在她借他们伞的份上,稍微在村里花点钱也没什么关系,可这里应该还有个汇率的问题在吧?他记得各地汇率略有不同,虽然数额差得不是太大,但如果累加起来影响还是挺大的。举例来说就是一次可能就差一厘,二十次之后就差一珂了,而一珂至少能换一碗白米饭,有些地方则可以换到一杯茶。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货币问题。大体上其实简单分成两大类,习惯以物易物为主的魔物,以及使用通用货币的人类,不过实际使用过程中,两边又各自细分出近五个类别。魔物那边的分类很简单,恶魔、精灵、伪神、恶怪和其他魔物。只是现在第三种基本看不见了,第四种又越来越无法沟通,基本跟人往来的也就恶魔这个品种的魔物了。   而人类这边货币是统一了,从最低的开始分别为厘、珂、罗、瓒,彼此之间又以二十、五十、一百为倍数得以换算。可各地因为跟魔物的关系有近有远,以致流通货币的汇率偏差极大,在这边还能换到一顿美味佳肴,跑别处可能连最便宜的一颗糖都换不到。为了便于魔物和人做交易,无奈之下才分成了五个小类,特低价、偏低价、正常价、偏高价和特高价。当然这个说法并不外传,都是恶魔们自己心知肚明即可的事。   现在转过头看这边的情况,在祁禄好像不经意间问出关于汇率的问题后,少女直接愣在了原地,看了他半天才露出带了点傻气的笑容。“我们这里都是些好人,不会随便乱开价骗钱的,就算偶尔可能有那么几样东西,比你在别的地方看见的要贵,那也是因为我们这儿同样的东西更好的缘故。如果你要是觉得价格真有那么点贵,拿着账单跟村长讲也可以,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有这种顾虑的,因为我们这边的东西真的是物超所值。”   “比起这个我再给你介绍下村子另一个特产——吉亚菇。这种菇说起来很多地方都有长,但我敢说没有一个地方跟我们这边的一样,它们只在人和恶魔分界的山上长柄,只在温泉旁边才开伞,又只在臭瓜生长的地方播种。每次都得靠人把东西移来移去,否则它们别说是生长了,整个物种恐怕早就已经灭绝了,哪能成为我们这儿的特产之一。不对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这种菇的好处特别多,都能到出乎你预料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不过这种菇可以做菜可以泡茶,还可以放在热水里洗澡泡脚,内服可以清洁人身体内的毒素,让人在最短时间里完全恢复健康,外用可以治愈每一处伤口,不管多重的伤都能治。我不怕说一句嚣张的话,吉亚菇可比这边再过去的那个恶魔村子种的草药好,至少这个菇晒干了也不会降低药效,哪像它们的必须新鲜的尽快使用,不然干一份药效降低一份,稍微慢一点就从有用的草药,变成半点用没有的废物。   “先不说这个了,你既然来到我们村子,要是不急的话先在这边住两天,当是恢复身体或思考人生都可以,反正最近应该没什么人会来,你留下慢慢玩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就是你之后别跟他们说太多事,只说我带你进来又大致介绍了一下就行。我先前也说了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哪里遇上的,不然我一定会被他们惩罚的,所以你真的千万不要忘了。”   看少女一再提起这件事,祁禄也只好点头表示知道,免得这人回头嗓门太大了,把那些探头探脑的人吸引出来。虽然就算那些人出来对他也没影响,可一想到人的好奇心有多可怕,这种时候还是能避就避比较好。尽管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想而已,不过他从村子里出来应该不是为了出名,否则在少女提到勇者什么的时候,他应该会说想见对方那类的话。既然是那样的话,现在能避免惹麻烦总归是对的,免得以后想起来了还得拖着一堆麻烦到处跑。   “虽然现在问有点迟了,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等以后想报恩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你报恩了。”虽然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时候的事,可能是在他回一次村子后,马上又跑回来要求报恩,也可能是在他们彼此都更为熟悉后,直接就提要报答她的事。但如果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恩人具体住哪里也不知道,那根本提不上报不报恩,就只是一句挂在嘴上的无关紧要的废话,连他自己恐怕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少女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又是愣了很长时间,跟着脸上一红扭捏着左顾右盼,憋了好半天才回答他的问题。“你……你怎么这么直接问人家的名字,我们也才认识一会儿,这么急不太好,容易被人说闲话的……不过我不是对你太反感,告诉你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又停了好一会儿,她才好像鼓足勇气一般,开口说道:“我叫莫缇拉,是普拉村前村长的儿子,今天在普拉村内告诉你名字,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感情。” 第23章 可爱的男生——莫缇拉   莫缇拉,准确来说并不是少女,不对是少年的名字,而是这个名为普拉村的人类村子里,年龄在十至十二岁少年的统称。不过这也不是说当真就不能以此为名了,一些具有特殊身份或者做出特殊贡献的人,经由村子里的村子和长老允准,也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这个。但改名成功后也是有要求的,像是不能把名字随便告知外人,不能跟人提起自己取此名的理由,不能告知他人自己的身份和遭遇,除非是许以终身不变的关系。   于是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无论是身份不同还是做出贡献,能用上这种名字的基本都是难孩子,可另一方面他们有机会遇上的也是男子比较多,换而言之一旦想报出名字了,那么结果必然会变成男子与男子结因缘。魔物的世界就不用说了,只要彼此喜欢没什么不可以的,但在人的世界就算再怎么开明,还是会为此稍稍犹豫一阵子。运气好些的在过后能收获自己的幸福,运气不好等来的就是分别,从此再也见不着都是极为正常的事。   祁禄自认为跟女生还是差得很远的,一路上偶尔开口也应该能知道他的性别,要是名字不方便询问之类的,直接说按照村规不能说也是一句话,怎么就能扭捏着直接回答了?弄得现在知道村里有这么个规矩的他,一时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比较好,是选择当面拒绝说自己已经有伴儿了,还是顺着这人的话答应下来。不过他好像只能选前者,之前为了方便放进口袋的祁千夷,此刻在里面不安分地蹦跶,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反驳一样。   但要说让他当面直接拒绝,迎着那张脸说不出来是一回事,怕说出来会惹她不快则又是另一回事了。要不说人长得好看是种优势呢,虽然也不到那种书本里写的,倾国倾城红颜祸水等等或褒或贬的词语,所描述的那般让人难以忘怀的容貌,但也是可爱到让人舍不得说不的程度。一想到自己若是拒绝了,可能会让对方哭得难以自抑,这话是怎么都无法说出口,就算说出来也会内疚,觉得自己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   说不行不说也不行,那他能做的只有打太极,先把这件事忽悠过去,然后尽快想出个办法解决问题了。他也不是存心想要拖延,实在是开口这件事难度太大,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做决定,真的不能称之为明智之举。万一自己一不小心触犯这边的规矩,到时候只怕什么都身不由己,变成走也不行留也不行的局面,那他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看,我们才认识没多久,你用这种正式的语气回答,我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至少让我先熟悉下村子,然后了解下村子里的规矩,如此我才好思考后面的事对吧?再说了你之前也提过,让我不要告诉村里人我们在哪里认识,现在又跟我说‘不要辜负你的感情’,无论如何都得想个适合的理由解释吧?出于这两个原因,我肯定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把所有的事先给弄清楚了,然后才能正式给你一个答复。”   他这话应该没有毛病吧?既没有直接答应他什么事,给自己留出了充分解释的空间,也提出自己对于此事的看法,希望对方明白最终对他说的话,必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就算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结论,知道过再久得出的结论也不会改变,但显然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候。再说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到底应该怎么解释还得问另一个人的意见,总不能有人打自己主意了,身为另一半的那个连个想法都不表达一下。   “你的话好像是有点道理,是我光想着跟你说眼前的事,忘了考虑之后的现实问题了……那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在我们村里住下,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可以住在村里另一家旅店,一来离我家更近一点,二来相对更为安静点。然后我先找机会跟村长他们说一声,因为按照村里的规矩,我报上名字之后村里还有个考核。他们要能早点知道的话,那考核也能早开始早点结束,我们的婚事也能早点做准备,我藏的东西也可以早点给你。”   这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得出如此结论后马上拉着他往村尾跑,也是还好他们遇上的雨只下在山里,出了山没有雨地面也干着,不然这种跑法还真是问题重重。要么跑得太快让自己摔个狗啃泥,要么连滚带爬地弄得自己一身伤,谁都看起来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在差不多接近村尾的地方,那个人总算是停住脚步了,就是他们眼前这栋房子,实在让人没办法放下心来,尤其是它的上面还写着“克吉旅店”四个字,就更加让人难以安心。   到底有多让人不安?在一个房子全由砖石搭建的村子里,矗立着一栋由木板搭建的屋子,门和窗上虽然都贴着玻璃,但不是这里缺上一个角,就是那边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木板那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或是整一块从原本的地方缺失了,或是好好的木板中间缺了一部分,又或是顺着其上的纹理裂开一道缝。他不确定这房子是不是有安全问题,但他自己是肯定没勇气住进去的,别说是住了连踏上门口的木阶梯都没胆子。   “这个旅店真的能住吗?”祁禄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问,然后他发现那人不知何时不见了,站在旅店前面的只有他一个人。走还是不走成了一个新的问题,走吧怕那人是临时走开,一会儿可能就会回来,要是看不到他讲不定会很麻烦。不走吧想也知道会有多少麻烦,首先被逼成亲这件事,就得让他不爽到某种地步,另一个也可能会因此闹腾得不行。   在他犹豫着要怎么办的时候,克吉旅店里没一个人走出来,旁边一栋没有挂任何木牌子,看着像是私人屋子的门却打开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人从里探出头,左右看了眼确定没其他人在,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跟着招呼他赶紧走过去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妇人叫他过去,可是出于他对长辈的尊敬之情,还是点点头往那边走了过去,又在刚准备开口询问有什么事时,被对方一把拉进了屋子,迅速关上位于他身后的门。   他进屋之后才注意到,原来里面不止妇人一个,还有好几个年龄差不多的中年男女,而这个屋子似乎是一间隐藏的小食店。每个地方都至少有一两家隐藏小店,这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问题在于他们脸上的表情实在太不正常了。带了点好奇带了点试探他都能理解,本来他一个恶魔突然出现在人类的村子,有想弄清楚的意图才是正常,里面混杂着同情之类的他就有些看不懂了,是说他被那个人缠上是值得人同情的事吗?   “你是几座山之外那个养着毛绒绒史莱姆村子里,负责养史莱姆生产草药的,然后又拥有唯一人形史莱姆的恶魔,对吧?你口袋里那团毛球就是那个史莱姆,对吧?前两天山对面的恶魔村子办集会,有几个外来的迷路迷到跑来我们这边,刚好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我们还说想亲眼见见你们呢,没想到你竟然被莫缇拉带进村了,还弄得好像胶水一样粘着你不放。我们几个作为他的长辈,在这里跟你说据对不起,还希望你可以不要跟他计较。”   讲话的是他们中间看起来最年长的,又是感慨又是叹气的跟他道歉,每句话都透着浓浓的欲言又止,有些恨不得立刻对他一吐为快,又纠结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的感觉。后来也不知道是他不给面子,没有开口询问对方的意思,让对方心里产生了叛逆心理,还是真就话都藏不住了,总之在这样那样的纠结之后,这人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莫缇拉是我们村长得最可爱的孩子,从他出生那天我们就给了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在前任村长的庇佑下,他可以给我们村子带来希望。刚开始那些年他确实没有辜负这个名字,我们村子跟隔壁恶魔村关系特别好,有什么好处都是你一份我一份的。直到有一天恶魔村带了一个人过来,说是想从我们这边收购草药的。前村长想着他以后要接下重担,于是就带着他一起去了,谁知道他跟对方见了一面,就缠着人家直叫哥哥,还悄悄跟着那个人跑了。   “差不多是半年之后,那个人又到我们村里来了,莫缇拉也跟着他一块儿回来。我们看他比以前还要结实,以为那个人是真的好人,对他又是感谢又是搞好关系的,每样草药都比平时卖的价低了很多。两天后他悄悄离开了,为免莫缇拉跟着他一起,特意跟村长打好招呼,连夜带着东西走的。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莫缇拉醒来,我们还没说那人离开,他好像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威胁我们说不让他跟他就去死。   “不说村长舍不得了,我们一个个也都舍不得,拼命拉着不让他离开村子,然后他叫了一声就晕了。这一晕一下子躺了小半年,醒来的时候不提那个药商不提离开,就是村里谁都不认识,还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挖出了温泉。就这点我们其实还是感激的,好歹之后靠它赚了不少钱,可是前村长为了防止他被冒出来的泉水烫伤,结果自己跌进那个口里去了,而莫缇拉还笑着说活该什么的,我们这才知道他是疯了。” 第24章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虽然这些看起来像村民的人,把莫缇拉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实际来讲这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犯不着替对方考虑这个考虑那个。比起关心那些过去发生的,他其实更想弄清今天发生的事,像是为什么这人会突然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不过这种问题也不便问他们就是了,怎么说那都是个人的隐私,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实在不妥,也容易引起当事人的误会,以为自己是为了对方特意打听的消息,又或是存心想挖掘对方的弱点。   想清楚一件事的真相,既不能主动开口找人问,还得避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应该怎么做才比较好呢?由自己想应该有很多种办法,其中绝大部分结果会失败,而那些所谓勉强能成功的,说穿了也就是拖延而已,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别人开口。他是不确定村民是否明白这个道理,反正就在他苦恼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他们自顾自地就这么说了下去,把莫缇拉今天这一出的原因说了出来,让他有一瞬觉得不知道或许会更好。   究其理由还是因为太可怜,不是那种别人赋予的可怜,而是他自己把自己变得很可怜。确定那个药商不会回来之后,选择的不是相信、依靠自己的亲人,反倒固执己见地认为他们见不得他好,整天撒泼打滚哭闹个不停。如果只是这样忍耐一下也就算了,相信他早晚会恢复正常的,但坏就坏在这人根本不懂收敛为何物。从一开始的站在村口等人回来,慢慢发展到在村子附近四处转悠,看到一个自己觉得合适的,就缠着闹着要跟对方在一起。   “村子建立之初立下很多规矩,像是名字即意味着身份,与人知道便意味着结亲,非正规手段取消即意味着背叛,弃者必遭村中诅咒之罚。所以我们村里很少会许以婚约,许下了那就一辈子都不会反悔,即便其中一方因为种种缘故早亡,另一方也不会和其他人生活。可这孩子在那之后逢人就告诉名字,在你前面少说不下三五十个了,让我们不得不跟在后面收拾残局,生怕有谁信了会留在村子里,当真就说要跟他成亲之类的。”   一生只与一人在一起的地方,冒出一个跟很多人许承诺的事,做出这事的又刚好是村子未来的当家人,怎么想最后悲催的都会是村子。为避免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村里定然会想尽办法替他善后,把一切控制在自己能处理的范围里。问题是他们收拾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他跟人许承诺的速度,这边事情还没完全搞定,那边又许下新的约定。   无论是关系再亲的人,都不可能无限制跟在后面擦屁股,更不用说村里真正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也就是前村长早因为他的事气死了,剩下的全是看在他父亲面上照顾他的村民。那些看见他长大的人倒还好说,权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孩子照顾,那些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一个比一个更不想理他。几年时间下来他们渐渐都累了,除此之外还多了点不耐烦和怒气,能当看不见的时候就不会出手管,能用嘴劝说就不会费力气动手。   在他之前来这边的勇者霍希克,就遇上过和他一样的麻烦。当时他们这群人拼命善后,又是苦口婆心地对他解释,又是拿出村规原版和译文给他看,好不容易才让勇者明白这个承诺可以不当真。谁能想到跟着莫缇拉又许了进一步承诺,什么以自己的名字写下承诺书,供奉在村里祠堂的架子上。外人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但他们心里却是非常清楚,这相当于希望祖先见证他的全部计划,可以护佑自己许下的心愿达成了。   告诉名字这好办,在祠堂上香告知前因后果,恳请先祖同意取消这桩婚事,只要香燃起的烟笔直向上了,婚事也就自然而然取消了。但把承诺书放架子上就没这么简单了,点蜡烛点香的过程肯定不会少,可真正的取消仪式需要在特定时间才能做。具体点来说,必须是当月满月映空的日子,月亮爬上山顶之前准备好东西,当空那一刻全都点起来,全村人对架子上的承诺书叩拜,恳请先祖废除上面写的承诺,并许以能付出的一切祭品。   这里的人毕竟还是善良的,用的祭品并非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当年村子里产的最好的粮食,比如麦子、玉米那类可以吃的。之所以用这种当祭品,一方面是东西容易弄到,不至于需要时手忙脚乱的,二来也是考虑仪式之后,若是些纯粹装饰的东西,也着实挺浪费的。如果换成他们可以吃的就不一样了,等结束了大家分着吃也是对祖先决定的认可,这点来说也是证明他们不忘初心,那么之后祖先一定会更为保护他们的。   撇开这些还有件事让他们不满,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会让他们对他怨气十足,那就是他私自上山采吉亚菇。这就又要回到之前的事了,因为恶魔带人过来才会引起后面的事,所以那之后村里才出了规定,说不许村民随意上山采菇。村里人当然懂得遵守这个规则,把生活范围圈在村子周围了,可莫缇拉完全就没有这个概念,整天跑进山里采菇不说,动不动就带点什么人回来,从人到魔物各种各样的生物都有。   像他这种能沟通的恶魔不是没有,但人和魔物的隔阂到底放在那边,谁都为了各自利益留了一手,就算是谈那也是带了三分谎言,结果不用说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更多的难以沟通的魔物类型,问题多到几乎数不过来,每一个都能在村民开口前闹得鸡飞狗跳,在他们开口时不听不同意不承认,说完后干脆再闹上几个回合,不拆了村子就消停不下来。   这个曾经全是木头盖的村子,被他带来的麻烦毁了一次又一次,附近的树木也被砍伐得几乎一点不剩了,他们是眼见能用的树越来越少,才最终选择了开凿石头盖房子。虽然整体工程耗费的时间更长,但好歹不至于被人随便一拆就全毁了,他们还能空出时间多耕会儿地。至于过去那些被弄得七零八落的屋子,他们也没有刻意把屋子给拆了,毕竟怎么说都是他们曾经的家,要亲自动手毁掉自己的心血,他们真的做不出这样的事。   村子在这之后发生的事,可以套用一个现代的例子。已经习惯于传统生活的人,突然被迫拉入新的生活模式,日常的事被强制阻止不许干,没接触过的事又得立刻上手,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对新事物充满好奇的人,则满意这种改变的局面,拼上全部力气放在新的生活里,自己参与改变不了什么局面,又缠着那些不愿改变的人一起,还挂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村子的未来,为了村子可以发展得更好。   世上很多问题出自矛盾,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也不管最初的理由为何,矛盾发生的那一刻起,各自的眼中只看得见对方的存在。埋怨对方害得自己生活不平静,埋怨对方只懂得顾着自己的生活,埋怨对方害村子发展停滞不前,埋怨对方破坏祖先留下的规矩。矛盾渐渐变成了积怨,又像雪球一样每一天都增加一分,但同时又不希望这种事会暴露在别人眼前,于是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表面和睦,暗地里则彼此互不往来。   改变局面或者说缓和气氛的机会不是没有,比如其中有谁突然回过头看整件事,继而意识到最初的问题由谁而起,又加上有足够的能力说服人,把怨恨从一群人移到一个人身上,情况或许就能有极大的改变。要是不存在这样一个人,出于集体利益考虑也不是不能这么做,不是有句话叫作少数服从多数吗?牺牲一个换取村子重归于好,一起想办法让村子繁荣,再大的恨那也是比不过生活的,至少能到达吃饱饭睡得好这最基础的原则。   扯了这么多,就是想说莫缇拉就是这么一个人,本身给村子惹了不可原谅的麻烦,跟着辜负了村里每个人的善意,又间接挑拨村民和村民的关系,他们不可能对他还有丝毫感情。而这点两边人都想到了,一直在经营新环境的人恨他影响帮忙的人数,一直住在旧房子的恨他改变自己的生活,这份默契竟然瞬间做出对村子最好的决定。   该说真是所谓万事有因果吧。莫缇拉的疯间接因恶魔而起,跟着导致整个村子变得一团乱,村子混乱了让村民心生难抑的恨意,恨意促使每个人互相仇视,而为了缓解这种感情造成的结果,他们选择把心底的恨回归到他身上。外人被卷入是无法控制的事,他们能做的只有让事情不变得更麻烦,这可能也是其中最没办法的一件事了,由不得他们决定一切如何开始,解决的方法也总包含着各种意外,每一天每一天都没办法消停。   祁禄被他们的话搅得有些头疼,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安慰他们一番,可他又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这件事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该他这个外人说,因为同情这个词会让人软弱,也会让人不由得恨自己无能。可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是什么都不说,好像又显得为人太冷漠了,都不知道面对眼前的悲伤时,给予自己应该给的感情。好在外头发生的事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但也许那是一个比眼前,让他更觉得头疼的巨大麻烦。 第25章 裙子底下有——异次元空间   直到后来祁禄也没法接受,自己推开门那一刻看见的,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莫缇拉穿着裙子站门口不奇怪,本来之前他们遇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种夸张打扮了,可问题是那个动作是不是有点过分夸张了?身上穿着不算太长的裙子,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跨在路边的矮柱上,面向那栋快要报废的旅店,好像找东西般一直弯着腰。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那人才恢复正常站姿,只是脚边不知何时起多出了很多东西。   一张方桌、一张圆桌、一把沙发椅、一个撑了腿的床头柜、一个五层高的储物柜,旁边还堆了床垫被褥枕头一类的。也许还有别的东西堆在那边,不过因为距离远近的关系,再加上窗框阻碍视线,让他没能发现其他东西为何。就算不知道其他是什么,单就从他看见的这些判断,十有八九是便于生活的用品,估计是特意准备给他用的,好让他安心思考两个人的事,也可能想趁机证明自己的价值,让他不后悔答应这桩婚事。   人家都备好这么多东西了,自己继续留在屋里显然不好,所以即便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深深吐了口气后推开门走了出去。他本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轻了,对方不应该会发现自己出现的,可这人也不知道是反应快还是直觉太敏锐,在他走出来的一瞬间突然转过头,跟着脸上挂着笑往他这边跑。要说那人的力气也是真出乎意料的大,竟能连抱带拖的把那么多东西挪了位置,还跟炫耀似的跟他一一介绍那些东西。   “我前面还在想怎么叫了你半天都不回我,是放下入住之后跑到哪个地方去转悠了,原来是去雅希阿姨的店了啊。”莫缇拉对着那家店的方向挥了挥手,跟着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我怕你不习惯旅店里的东西,特意从家里把这些搬出来了。有可以当成茶几用的圆桌,方便你吃饭用的方桌,放东西的柜子也给你带了两个,还有这个有垫子的椅子,这可是我前两天刚刚亲手做好的东西,保证你坐的时候会特别舒服。”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换一个地方居住。你看,村子里不是时常会有客人来嘛,要是我住在旅店的时候突然来了很多人,他们可能会变成没地方住的局面。你既然是村子里一员的话,应该知道大家对这件事有多在意,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影响其他人了,何况我们现在关系不一般,离你更近些也便于互相了解。”   他不知道莫缇拉和村民谁说的对,不过既然两边都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那么弄清事实真相的最好方法,就是用自己的眼睛看耳朵听,亲自验证这件事的真伪。好吧,也许里面还有一点想为别人做点事的想法,如果自己可以解开村子的心结,那么跟恶魔和睦相处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太远了吧。至少他自己还是希望可以和平相处,虽然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长时间,但待在这边的时候可以生活的舒服点,于自己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坏事。   莫缇拉露出困惑的眼神,像是茫然又像是思考般看着他,直到手里拿的东西落了地,这人才好像脑子突然转过弯来一样,拉着他的手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关系不一样了,你不应该住在外面,应该住到我家里才对,反正我家空房间也很多,多你一个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我得先回家准备一下了,家里乱七八糟得跟什么一样,总得先给你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休息才行,不然还不得让你笑我不懂得打扫整理了。”   “那你先回去整理吧,我跟你那个雅希阿姨他们聊得挺开心的,趁你回去准备的时候,我可以在店里等你忙完。”莫缇拉又是很用力地点头,跟着用力甩了甩他的手两趟,一下子回到先前他看见的那个神奇姿势,把堆在他们面前的东西,一样一样塞进自己的裙子里。那一刻他真的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差一点就跑去掀开那人的裙子,想看看裙子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才能把这么多东西塞进去,还完全不影响自己走路。   当然这就是他心里的想法,实际上并没有付诸行动,试想在村子的大马路上,一个男人掀开一个人的裙子,不管是隔着距离观察还是钻裙底,恐怕连他自己都得喊一声流氓。要是这种行为发生在原来的世界,碰上点正义感爆棚的人当场捉住,判个几年刑都是分分钟的事。也就这里似乎没什么法律概念,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惩罚人,当然也没有人会当街干这种事情,这也算是存在于人心底的道德底线,知道有些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做。   在莫缇拉离开后他被人拍了拍背,转过头一看正是店里的人之一,看对方脸上略带感慨的表情,恐怕是外头的事全都看在了眼里,弄不好还不止一次看过这场景。他心里不由冒出了点好奇,如果这件事不是第一次发生,那上一次是为了谁做的,对方看见这些又是什么反应?最重要的是莫缇拉那个裙子,在他面前塞进这么多东西,到底已经是储物的极限了,还是说只要他愿意的话,其实还可以往里塞更多,那些东西又以什么模样摆放着。   “我们村对取名这事慎之又慎,不仅是出于对莫缇拉这个名字的尊重,也是因为村长和长老一旦宣布名字归属,被赋予名字的人就会拥有一个随机技能。根据村里留下的记录来看,大部分都是跟物质有关的技能,像是移动、转换、改变物体等等。无限容量储物还是第一次,而且还不是单纯的储物,这个技能同时还包括了连通,就是连到另一个地方。”   那一刻祁禄有点感慨,要知道在他读书时代最想拥有的,就是放东西没有限制的技能,至于理由那也是简单易懂。背书包上下学是个累活儿,就算从家到学校往来也就几分钟,能省力的地方肯定要省力,何况大多数时候两边隔的距离非常远。学习时候这个技能也一样有用,技能要是能用在脑子里的话,背书应付考试就没不存在任何问题了。不说这么做一定能拿到满分,拿高分的概率肯定比原先要高,学习也会相对变得轻松不是?   开在肚子里那当然就更好了。那时候他因为压力过大,饭量急剧下降不说,好不容易心情好吃顿饭,转眼不是吐就是拉直接给浪费了,为此他可没少跑医院打点滴。要是那时候肚子有这么一个功能,放假时候往肚子里多塞点吃的,等到自己开始吃不下的时候,那些就成为最好的储备粮。不用去医院不用耽误自己的事,生活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行,在自己掌控中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省得被人抓着什么都不自由。   但是应该怎么说呢,存取东西的位置在裙子底下,在私人空间这么做难看归难看,别人看不见也不能说什么,顶多是同住的亲人先别扭后习惯。可是在村子中间公共地方这么做,自己习以为常觉得什么关系,落在别人眼中则成了堪称诡异的举动,说他是为了吸引人注意存心做的也不奇怪。如果这种技能落在自己身上,他大概率是打死一辈子不用的,因为用的姿势实在太丢脸,还容易让人误会自己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这孩子还正常那会儿,随身会背一个小箱子,需要拿什么东西出来了,就装作找东西的样子放下箱子,翻找一阵后总能拿出想要的。想想也真是可惜了,那个箱子是村里费心做的,前村长伐下的木头、木工师傅做的外框、编制婶缠的藤枝外壳、村长夫人缝的箱子盖蓬。他以前真的是寸不离身的,可是那次跟药商回村子,箱子不知怎么就没看见了。   “前村长问他箱子去哪儿了,他说不知道说根本没见过这个东西,当时真是把我们这群人给气坏了。当初为了弄这个箱子,我们这群人真是费了好大力气,要不是想着他以后会继承前村长的位置,谁又愿意只想着哄他高兴。可是这人私自跟人离开村子,一跑就跑了这么长时间,又把我们做的这么辛苦的东西给丢了……恶魔,你说我们怎么可能不恨他,怎么可能只凭一句他也是受害者,就对他说我们不怪你、不怨你。   “可是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到底是前村长唯一的孩子,是我们村本想寄予厚望的人,即便他做了再多不该做的事,最后回到村子就是村里的人,我们就必须好好护着他。也是还好因为他的存在,村子里闹腾的情况缓解了点,给了一个留他下来的理由,不然就算我们这群人想护着恐怕也是有心无力。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然后把自己欠下的债慢慢还了,那么等我们到另一个世界见到前村长,也好说我们没有辜负他的嘱托。”   如果说听到这些话的是霍希克,这应该就是村子里需要完成的任务了,可是现在他们告诉的是自己,难道他一个恶魔也可以处理?好吧,似乎自己就算说不也不行了,要是他说自己无能为力或者什么都不做,那被迫跟对方成亲的事肯定过不去。“先说好,我不管你们村子的事,我只负责解决落在我头上的莫名其妙的婚事。只要他同意取消婚约,承诺以后不再随便抓人说成亲,那我的事就算做完了,最多再看看能不能缓和他的病。” 第26章 病急乱投医,对牛难弹琴   治病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对症下药病痛自然迎刃而解,但要说复杂的话也很复杂,因为不是每种病痛都能痊愈。很多时候就算知道该如何治,不是对的药不是对的时间,治愈率也会从高直降到零,甚至有可能会变成负面效果。曾经的祁耀学的东西跟治病无关,买点药治点感冒咳嗽的还行,现在的祁禄养着可以产草药的史莱姆,对于草药能治什么顶多也就是一知半解,换而言之他承诺的事能不能做到,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没权利选择是件麻烦事,尤其是迫于形势及自己的情况,不得不答应自己未必能做到的事,有时候能让自己时刻处在后悔中。他答应的事就是这种局面,既不想被莫缇拉纠缠着说要成亲,凭自己的本事又很难彻底解决问题,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算了,与其纠结这些已经没得改变的事,想想怎么治才是更加现实的事。怎么说自己都答应下来了,硬着头皮也得继续往下走,总不能一头答应另一头甩锅,白白留下说话不算数的名声。   某些时候他也是很有韧性的,意识到自己很难做到的情况下,卯足了劲制定详细的计划,从自己过去积累的有限经验,到现在来到这儿所吸收的知识,所有他知道的全都结合在一起,制定出他自认为应该有用的计划。按照大分类来讲也就物质和精神两种,前者么就是用食物和药进行食补药补,不是说吃饱了心情也会跟着变好吗?后者么就是用精神食粮了,用自己的善缓解人心底的悲伤,然后让人慢慢从原本的伤痛里走出来。   食补应该是其中最好做到的,懂得分辨的人几乎漫山遍野都是食材,再加上只有他才懂得的调味方法,弄出一道与众不同的菜不会太难。关于这点可说是整个计划中,他自认为最有把握的部分了,好歹以前他还专程学过这个,怎么都不可能比这边的人还有恶魔做得差。然而他低估口味有时候可以区别很大,他觉得足以称得上美味佳肴的东西,别人不一定会有同意的感觉,也许还会因为味道跟吃过的不同,满脸不知道继续还是吐出来的尴尬。   之前就说过这边的人很直接,不喜欢的时候当着面就会说不好,碰上神经处在不正常状态下的人,反应比起正常人就更为快速了。几乎是咬下当时马上就吐了出来,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皱着眉头直说他做饭太难吃了,恐怕连养的动物都不爱吃。他面上一副没关系的表情,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遗憾,可惜最有把握的事现在首先没有希望了。   再来就是药补的方法了,就他自己来说吃药是件痛苦的事,因为吃药即意味着身体不适,不适即代表需要去医院看病。即使吃的药根本称不上药,更像是增强身体的补品一类的,他还是本能有些抵触,能避免吃就想尽办法避免。这点人跟人应该区别不会太大,除非是分不清治病的药和补药区别,对前者排斥后者却能接受的。用文字游戏下套的话,勉强应该会有点用,只要能吃得下那就算成功,大不了吃完脸上不开心了,再想办法哄两下就是了。   可惜这个方法还是没有用,准确说只用了一次就无效了。按照莫缇拉自己吐苦水时说的,他回村子之后吃了好一阵子药,有苦得根本咽不下的,也有甜腻到差点吐出来的。如果能让他舒服点的话到算了,可是他每次吃完身体都会变得更加不舒服,不是全身疼到就地打滚,就是趴在一个地方晕过去。等到了第二天疼痛虽然基本都好了,但记忆也莫名其妙丢了大半,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过了一天的,前一天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如此,吃药的方法基本也就等于无效了,治病的药之前村里已经用过,他没道理也不可能再试第二次,补身体的药也被他直接视为一体,拿出来那一刻直接就摇头说不。但也不是所有的药他都拒绝就是了,后山吉亚菇烘干磨成的药粉,他似乎不仅没有抗拒的意思,还有点特别喜欢的感觉。不管是加在菜里当调味料,还是泡水当作一种饮料来喝,他都是兴致勃勃的接受了,吃完之后还会主动要求再来一份,直到再也塞不进了才放弃。   说完全没有挫败感显然不可能,自己辛苦做的一切还不如原本的,那自己费力做这么多计划是为什么,脑子不正常了花时间给自己找罪受?这种念头一旦升起来,就再也没办法降下来了,一边怪自己实在太过愚蠢了,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一边怨这人不懂得感恩,就会拼命跟自己唱反调。怨念多了不想再费力,也不想继续自己原本的计划,反正也就是取消婚约,大不了找时间想办法逃走,外人不知道婚事自然而然不成立了。   “你的东西好吃,我很喜欢吃,所以没关系的,不难过、不生气。”这种时候就显出祁千夷的好来。只要屋子里一没有其他人在,他就会恢复自己原本的样子,一边用坦诚语气说着安慰他的话,一边把没吃完的菜往自己肚子里塞。其中真实成分有多少他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心被暖到了,明明是团毛绒绒史莱姆却这么通人性,知道当下应该做什么才会让他开心,知道那一刻的他最希望听到的是什么。   继续说他所想的剩下的计划,也就是关于精神治愈的部分。其实单就这部分内容来说,他基本只是一个理论派,听身边的懂行的朋友只言片语提起,加上各种新闻小说然后总结一番。放在这个世界这个环境下,其中能派上多少用场他没有把握,更或者说比起能不能起效果,莫缇拉接受度才更值得他在意,可能晒出来之前对方先一步逃跑了。   好吧,换位思考一下笔记上的内容,如果被如此对待的是自己,大概率也是分分钟想扭头逃跑,毕竟一个正常属性的男人,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同性对自己的过度关心。特别是这个人还跟自己没认识多久,就说什么情啊爱啊希望厮守一类的话,还做出什么特别亲昵的动作。直觉反应那人要么脑子出问题,不知道什么叫陌生人有防备心,要么闲得发慌拿人取乐,其实根本没打算深入往来,就是嘴上没把门的调侃人的话语。   这可不是他单方面的看法。一大早捧着一束沾着水珠的鲜花,站在别人家门口唱着情歌求对方出门,看到人出来了不仅送上花,还附赠每天不带重复的情话,光是听着就知道常人做不出来。如果是女生的话肉麻归肉麻,多来几次感动肯定会胜过尴尬,跟着还会升起一股看着别人羡慕眼神,自己心里格外满足的念头。就算最后因为种种理由没在一起,也是段堪称罗曼蒂克的恋爱故事,拿来跟人炫耀自己的魅力,也算是个不错的谈资了。   当然类似的招数还有别的,像是花心思准备烛光晚餐,从小吃到正餐全是对方喜欢的,用餐结束后还有一份礼物;又像是找两人共同相识的朋友帮忙,特意安排他们在某个时候出现,对那人说一句最诚恳的赞扬之语。还有准备点可爱之物,比如毛绒绒的物件、颜色粉嫩的物件等等,用热情攻势让对方被爱团团包围,时间长了脸上必然会带着同样的神情,深信自己就是那么得可爱,跟着就会对那个挖掘出自己特质的人动心。   可是问题又回到最初了,享受这种待遇的人是男的,即使是主动说出想在一起的话,本质上也是一个正常男性,这也就意味着他做的一切,未必对这人能起到什么作用。归结起来是不解和疑惑混合起来的心情,羞涩和本能想跑的身体里的直觉,还有点对过去是否发生同样事情的茫然。超出现阶段的理解范围,这些情绪势必会堆积起来变成压力,让他不是走向回想起所有的一切面对现实,就是选择把相关的事一并埋在更深处。   就结果来说应该是对他有利吧?前者相当于他几招就治好他的病,虽然不确定之后会不会再给村里添麻烦,但至少生活能够自理了,跟他说话也能进行正常交流。退一万步说结果是后者,他这边肯定逃离麻烦了,用稍微冷血一点的话来说,一个人已经背负了一份无法宣泄的痛苦,那么再多一份或者少一分,于当事人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承认自己的想法有点冷漠,可谁让他在上一个村子,了解到这个世界存在剧本这样东西,有些人会按照剧本演出自己的人生,还会要求别人配合自己进行。在以前的世界把感情付诸一些人事物上,事后发现一切是自己自作多情,对方的根本目的是欺骗自己,尚且会后悔懊恼气得不行,在这里情况只会更严重。如果现在看见的也是剧本,而自己从被告知到被动卷进来参与,无论结果如何他恐怕都不会善了,至少也得对方付出相应代价。   为什么?他本来就不是太有同情心的人,好不容易无奈对人冒出了点同情心,还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对方一把了,突然发现没有一样是真的,难道不应该觉得气愤吗?可能气了也不会干出伤害人的事,不过因为被欺骗心里难受,要求对方给点补偿安慰一下自己,他总归还是有权利的吧?到底自己也是真的努力过,也是真的有那么付出过,还差点让自家史莱姆心情郁闷,跟这件事有关的人至少应该给自己一个交代。 第27章 痛苦的一生(又是剧本杀)   之前说到因为种种理由,祁禄带着缩小状态的祁千夷,搬到莫缇拉家的客房居住,而几乎就在当天夜里,他无意间发现自己最不希望看见的东西——并没有刻意隐藏起来,堆成一座山的剧本。那一刻他应该是什么反应才对?气自己竟然被演技欺骗,生出那么一丝提心吊胆,还是感叹这边的剧本真是厉害,什么狗血桥段都能遇上?然而这些感慨全都没有,翻完摆在最上头的剧本,比起生气他心里更多的是觉得可怜。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呢,这又得说回他看的那份剧本了。跟之前在恶魔村子看见的不同,这本上写的不是对话形式的文字,而是类似于介绍的客观描述,包括这个的环境、历史等等背景资料。其中当然也有莫缇拉的过去,从他父母如何相识到他如何出生,从他如何跟药商离开到他如何回来,每一样都写得非常清楚。毫不夸张地说一句,这份剧本足以看透莫缇拉的一生,但也因为这样才觉得可悲,一个人的一生竟被限定在一本纸上。   偷看这种事显然不能让人知道,所以看完的瞬间他把东西放回了原位,之后也没有跟谁提起这件事来。有人可能会觉得奇怪,按说祁禄已经看到剧本,知道看见的事都是演的戏,没道理还做出之前说的,那么多一言难尽的治病计划。不过其实上两者之间存在一个时间差,莫缇拉的记忆一直很混乱,对于需要直觉的事他可以反应很快,但对于像打扫一类涉及精细活儿的,就需要很长时间调整自己的思维,然后再把答应的事做完。   整个过程实际耗费了好几天,长到足够他制定出自己觉得可行的计划,再把计划中提及的部分一一实现。至于这段时间的住宿问题,村里人大概是听说他答应帮忙治病,全都愿意借出自家的空房间给他住,不仅同意他借住个两三天,还答应不收他的房租和饭钱。弄得他是盛情难却地住下,又怎么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好像欠了别人一大笔人情,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得治好莫缇拉的病,否则就没办法报答他们对自己的好。   几天之后莫缇拉跑去店里找他,说自己总算把房间打扫干净了,现在特意跑来接他回家,当然还有帮他一起搬运行李。祁禄是从普拉树那边被扔出去的,跟着就因为突降的雨认识了莫缇拉,还应他的邀请来到这个村子。行李之类的东西肯定是不存在的,所谓的亲自接他顺便搬行李,更像是怀着好奇和嫉妒,想知道村民是不是给他灌输奇怪的念头。   这点从他们一起回家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找椅子坐下,喝口茶稍微放松一下,就被莫缇拉用质问般语气打听情况,基本能看出个大概了。但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出乎他的意料自不必多说了,里面包含的情绪比说出的话,更让人觉得伤感和无奈。若是直接说出来,可能会有很多人不信,就算有谁回答说相信,大概率也会认为这跟狗血剧差不多了。毕竟原本以为是疯子,身边也一直被灌输是疯子的人,突然能够正常交流了,怎么都是不可思议的事。   “抱歉,先前在众人面前给你添麻烦了。其实我本来没打算说那些话的,可是一方面村里每个人有自己的剧本要演,无论愿不愿意都不能拒绝;另一方面也是我的私心,希望有人可以答应他们治病,让我有机会和人说会儿话。村里每个人都按照剧本说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交流的意思,我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不说话都快要把我逼疯了,只说剧本上的话也要把我逼疯了,既然怎么都是疯掉的结果,我真的还不如先找人说话。   “你想如果知道自己的结局,也知道结局是改变不了的,那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肯定是在结局来临之前,尽可能做自己想做的每件事,不让自己在生命最后时刻,懊悔自己曾经没有做过什么事,对吧?我身而为人又不是跑来按剧本生活的,为了推进别人的剧情而演戏,当成工作完成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能让我连自己的空间都没有,每天都是剧本连着剧本生活,谈不上半点属于自己的部分,我又不是一个按照剧本生活的傀儡。   “其实剧本也就剧本吧,哪个人生活不是自有一套规则,可我这个叫什么剧本?不算已经用完的近百份剧本,就堆在那边的十几二十份,无论哪个里面写的内容,都是说我命运坎坷得让人心疼。什么父母为了村子发展很早就牺牲了,只留下自己这个出生不到一年的孩子,全靠村里各家给的百家饭过活。什么自己是背叛村子之人所生的孩子,按照村规应该直接送到村外生活的,村民不希望村子被人误会,才勉强留他在村里居住等等。   “对了,还有面对你的这个人生。万众期待下出生在前村长家,自出生起就被村长和长老赐名,拥有无限存取的特殊技能,还有他们费心做的箱子。然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药商,就抛弃所有的幸福跟人跑了,再回来时候视为珍宝的箱子没了,精神状态也完全不正常。很奇怪不是吗?怎么可能有人面对陌生人时,会选择抛弃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人,反而选择这么一个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人,还把自己弄成这种半条命没有的样子?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个剧本里还有更夸张的。什么我会因为某个突然来村里的恶魔,整个人跟重新活过来一样,变得能独立思考很多想不通的事,也能跟别人正常交流等等。我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剧本里把我说得好像不能自理一样,到底是谁设计出这一切的,是存心不想让我好好在这里生活,还是想逼我早点从这个世界消失?”   之后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埋怨,不过他全都没听进去就是了,倒不是他不懂得何为尊重人,才把注意力从上面移开的,实在是莫缇拉说的话让他忍不住深思。正常来说这里的人不该有这种逻辑,没有任何怀疑地习惯自己的生活,无论好事坏事都不知道后悔,才更符合这边的设定。莫缇拉为什么会有自我的想法?他不相信这跟剧本有关,因为没有哪个剧本会允许出现意外,随时有可能导致剧本上的内容无效的意外。   那么是跟他和霍希克一样,从别的地方来的穿越或转生者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个人没有过去的记忆?像他对过去的事不说全都记得,大体上的东西还是都记得的,忘记的只是相当于是细节的部分而已。怎么同样的逻辑落在这人身上了,就跟被一堵厚墙强行阻断去路一样,跟自己所知道的相差太远了。但如果说不是这么回事的话,就又不得不回到最初的问题——莫缇拉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不该有的思维?   莫缇拉絮絮叨叨讲了半天话,好像突然意识到他看着自己般,脸色一红当即收起自己还想继续的声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把话语权转到他这边。祁禄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那些问题就算问他也不一定有答案,既然知道不可能问出什么来,不问或许对谁都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不用背负多余的麻烦,对方也不必为此过度操心,他们还是就现在的问题讨论,以及研究出解决治疗的方法,即使在他眼里这根本称不上是疾病也一样。   “莫缇拉,你说自己没有生病,那你还记得自己在外面发生什么吗?准确说是从你认识那个人开始,到你后来跟着他再此回到村子,整个过程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静下心之后是不是可以全都想起来?我知道时间可能隔了太久,细节部分你或许未必能想起来,但是大致的前因后果应该不至于全忘了。如果你可以想起这部分内容,或许就能跟村里说你没事,如果之后有其他外人进村,带来足以证明你的话不假的证据也不一定。”   他这个应该是种理想主义吧?莫缇拉不像是能想起来的样子,更或者说因为他提的问题,现在整个人都是茫然状态了,双眼看不出任何清醒的感觉。他是不是不该现在提这件事,而是等过阵子这人更好些时,再问他关于以前发生的事?不过再过阵子是多久之后呢,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留多长时间,现在不问也许就会变成永远没法问了。   先不去想之后的事了,眼下重要的是把这人的思维拉回来,怎么说对方也是因为自己的话,才会陷入莫名其妙的沉思状态,自己还是有唤醒对方的责任的。他干咳一声缓和了下气氛,然后自顾自继续说下去:“我之前答应雅希姐他们,说要想办法让你不再拉着求亲,在此基础上想办法治你的病。你现在肯定觉得没什么,还会以为我说谎骗你,不过为了安雅希姐他们的心,希望你可以配合我演这出戏,当然这同样也是为了你自己可以自由。”   莫缇拉有回应在他预料中,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人给的回应是那种不解的眼神,而且还对自己说出“雅希是谁”的话。这一刻他大概知道这人身上的原则了,处在近似疯狂状态的时候,不会记得过去发生什么事,但会记得眼下身边的一切。当处能正常交流的状态下,应该记得的常识性东西会忘记,讲话也会比较像吐槽那种。他是不知道哪种是莫缇拉真正想要的,不过对他来讲要是两者能合起来,自己的麻烦可以少上不止一点。 第28章 flag不要乱立,尤其是生病   住进答应搬进去的房子后,祁禄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且不说他之前制定的计划全都报废了,新的计划根本是无从入手的状态,莫缇拉时不时一变也是个问题。虽然也不到几分几秒变个样的情况,但一两个小时变一次还是有的,而且一变就跟翻天覆地没两样。就比如说那天早上天气晴朗,搬把椅子在家门口坐会儿,稍微被太阳晒上个三五分钟,直接能一觉睡到不知道时间为何物,再醒来时太阳当空热得不行,周围也都没有一个人在了。   恶魔体质本来就是极端的那种。不管什么年龄什么性别,一到夏天整个人跟火烧没两样,也就不会浮于表面是优点,不用担心过热的体质会烧掉衣服;冬天身体则又变得跟冰块似的,一张嘴就是寒气脱口而出,把什么都能冻出一层冰霜。所以原来太阳当头照的时候,他基本都是躲在自己家里,要么趁机补一个午觉恢复体力,要么随意翻本从书店买的书,努力增加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以度过最热的那段时间。   他到这个村子时约莫是春末将至,这也就表示他的体温正逐渐升高,赶上同样在变高的太阳温度,可想而知太阳底下的他问题有多严重。刚准备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裂开一样,疼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想换个姿势却又突然一阵晕眩,不得不重新倒回先前躺着的椅子。既然不能动那就只有想法慢慢缓和了,用传统的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的方式,让身体从不适中慢慢恢复,花上很长时间是肯定的,但身体负荷也是相对最轻的。   讲了半天跟标题无关?别急马上就说到重点了。他躺在椅子上缓了没多久,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凉快了一些,睁眼一看原来是莫缇拉在椅子后面撑了把伞,其大小刚好把他给完全遮住了。那人撑完伞后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他,又把手轻轻放在他头上,然后说道:“你的温度好像有点高,没关系吗?要休息的话还是到屋里休息吧,不然一会儿下雨的话,就算有这么一把大伞遮雨,身上还是免不了会淋到点雨,也容易得感冒之类的病。”   “没事,我现在就是有点晕,稍微休息一下没那么晕了,收拾下东西就回屋里休息。”这会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晕了,理论上讲再休息个半小时到一小时,头晕问题应该就能缓和了。加上收拾他拿出来的那些东西,顶多再消耗一个多小时也就差不多了,天气目前来看一小时内不可能会降雨,所以怎么样都应该来得及吧?   不过有句话叫作什么来着,flag这种事不能随便乱立,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有些话不说出口不是问题,一旦说出来就容易变成现实。好事之类的变成现实也没什么,倒不如说好事成真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可轮到坏事成真就变成了问题。尤其是发生之后肉眼可见的惨不忍睹,那一刻是不知道该扇立旗的人几个巴掌,怒吼式询问为什么非要立这种旗,还是应该感叹自己真是走了什么霉运,能把旗子验证得如此之好。   莫缇拉刚提醒说可能要下雨的问题,得到他一句不用担心的话,然后自顾自回到屋子之后,天空不远处突然飘来一大片乌云,跟着毫无预兆地下起暴雨。那一刻祁禄脑中闪过同样的念头,但也只是单纯闪过这个念头而已,因为比起对方立下的flag,他如何压下不适从椅子上起来,把东西搬进屋里才更重要。不然真得像莫缇拉说的那样,被突降的大雨给弄个透心凉,让本来就不舒服的身体,还额外加上感冒可能引起的不适。   头疼这种事都知道,大多数时候原因不止一种,只有极少数是由单一原因造成的,所以在不知道真正病因的情况下,能不用药治就尽量让病自己好转。处在头疼状态又不得不做事时,基本上只能靠自己硬撑到事情做完,运气足够好么干着干着头也就自然不痛了。要是运气不好越干头越疼,自认倒霉是个不错的方法,一边跟自己说倒霉过了就都是好运,一边努力让自己练出精分的本事,将身体直接拆分成独立两块,互不干涉互不影响也就是了。   此刻的祁禄就是妥妥的后者,想用力揉脑子让自己不那么疼,手上搬东西的动作又完全停不下来,还不知道哪里冒出个第三方视角,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干活。好吧,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他自己,知道他表情其实是强忍着不舒服,不希望有谁会注意到自己,还真以为是个习惯面无表情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是真的好,还是说他运气真不是一般差,忍着不舒服总算把东西全都搬进去了,外头的天突然恢复晴空万里。   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基本会做出同样的反应,那就是尽自己所能地骂脏话,发泄心里对这件事的不满。他也确实是想这么做,不过从现实角度来讲,埋怨或生气改变不了任何事,一切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既然是无用功的事情,做或不做自然没什么太大区别,与其把时间放在这上面,还不如考虑现实一点的问题,比如他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他所指的当然不是这个跟隔壁恶魔村同名的人类村子,而是说的这个不知道什么属性的世界。有人有恶魔有精灵还有其他莫名其妙的东西,逻辑看着好像各种都见识过,哪儿哪儿都觉得格外眼熟,可又完全不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是啊,这个才是最让他不明白的,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出事,为什么就能跑到这个地方,两边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强行扯到一块儿倒是给个理由先,没有理由好歹也给他一个能用的指引。   话说回来恶魔还能生病的吗?感觉自己出生到现在就没病过,淋雨淋个几小时也没感冒,要不是那样他也不会认可自己身为恶魔这点。现在出村了他也依旧还是那个他,结果被太阳晒一下就头疼成这样,跟原来的体质也差得太远了。总不能说这里还有个蜜汁设定,离开自己应该待的地方,所有初始属性会有所变化,对自己有利的部分会全数持平,不利的部分则会更为不利,甚至会直接影响自己的体质,体验一把以前没体验过的东西。   恶魔得病跟人得病一样吗?恶魔可以用跟人一样的药吗?不能用的话治病应该靠什么?完全不明白恶魔的情况,从生到死的机理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就算经历同村里很多人的生老病死,这件事上还是一点都搞不懂。他实在没办法不去想这个问题,村里给他的设定是天生天养的恶魔,可看着周围一片都是跟人一样胎生的,就他搞得比石头里蹦出来还惨,怎么可能不去羡慕不去怀疑不去思考,又不是不带脑子的低级魔物。   其实如果可以再来一次转生,而自己又能选的话就好了,那他肯定会选择当个精灵什么的。想想住在自己村子旁边山上的精灵,每天几乎不用特意做什么,早起在山里遛个弯呼唤大地苏醒,所有的生命也跟着起来开始一天的忙碌。等到了晚上太阳下山了,就跑到山顶唱首精灵之歌,告诉所有生灵一天的生活结束,为每个受伤的生命祈祷平安。除此之外的时间基本就是闲的,随便找个地方喝上一杯茶,或是跑哪个湖里舒舒服服泡个澡。   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就不行了吧,好歹自己出来之前已经都商量好了,他们没事的时候帮着一块儿养史莱姆的,要是这边答应转头没做到,有损的是他们精灵的名声。好吧,精灵不跟外人往来的话,可能也无所谓名声会不会被自己毁了。这里的魔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于生死之外的事都无所谓,跟人往来的虽说会考虑名声问题,但也不是那种非要怎么有名才可以,能确保彼此互相尊重相处愉快,也就没有更多更细节的要求。   要是换到以前就好了,不扯上那个麻烦的时候,凭自己的能力干什么都可以,想要任何东西都能用实力说话,目前拿不到的稍微攒点时间也能拿到,根本不担心出现超出意料的事。这里除了他自己活不活的心里有数,还有什么是自己能掌控的,可是这会儿连这事都开始有点悬了,他还能指望点什么事情,大概也就剩下不会死这最基础的一条。   好奇怪,他为什么会想这么多事?是因为一直在头疼的关系吗?可是之前应该已经好点了才对,不然他哪里有力气把外头的椅子搬进屋子?不对,他有把东西搬进去吗?好像是搬了一半觉得不舒服,然后就放在靠门那边休息了一下,然后还有点迷迷糊糊睡着了。所以他现在其实是在睡梦中吗?那身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摸起来有那么点冰凉凉的,但是摸着又有点暖呼呼的,他这话不是矛盾的意思,是说需要凉的地方很凉,需要暖的地方又暖和。   这种感觉很舒服,比一个按摩大师次次按在准确位置来得更舒服,因为按摩大师不可能有什么忽冷忽热的技艺。也不管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反正现在来讲舒服就行,不知道头疼是为什么,那就多睡会儿好好恢复身体。等睡醒了身体应该也就没事了,然后他就可以继续想别的,像是怎么帮莫缇拉之类的。借地方给他们两个住,那么自己稍微多努力一点试试吧,不过在那之前先跟对方说千夷的事,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缩小着…… 第29章 梦里休息好,梦外修罗场   祁禄因为先被太阳晒过了头,后又被那么大场雨淋个透心凉,搬东西搬到一半直接晕倒在椅子上,还是多亏待在口袋里的祁千夷发现不对劲,变回原样赶紧把他拖进屋,不然只怕淋的雨还得更多。但他忘了他们现在身处的是别人的村子,另一个也没有把他存在的事,告诉这间屋子的主人莫缇拉。他此刻突然出现在屋里,让本打算出来查看情况的人吓了一跳,满脸的怀疑和警惕让他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只能点头微笑然后帮祁禄擦雨水。   雨水不可能一直擦下去,就算祁千夷真想继续下去,祁禄的皮肤也未必能承受得住,也就是说两个人早晚会进入尴尬环节。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缓和气氛呢?对正常人来说都略显艰难的选题,落在他们两个身上就更加无从做起了。一个虽然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思维来讲可能比低阶魔物还弱,根本不懂什么叫替人考虑;另一个本来就是低阶魔物进化而来,具备的只有依附祁禄这一条,除此以外只能以一句不知形容。   再怎么不懂总要有人站出来化解尴尬,所以两个人的眼睛一直在屋里飘,偶尔交错在一起了干咳一声又马上闪去别处。过了很长时间也没谁开口说话,两个直觉为先的人全都有些憋不住了,既想要把憋在胸口的话一吐为快,又担心这话说出来会不会刺激人。如此又僵持了近一个多小时,生为魔物的祁千夷终还是第一个开口,不过他说的话只有很简单的一句:“祁禄是我的老公,你不可以也没资格让他对你负责,就算只是开玩笑也不可以。”   这话一出该说是气氛有所缓和,还是该说气氛更加紧张了呢,总之整个屋子的空气好像凝滞了一样,要不是墙上的时钟有保持往前走,以为时间静止了也不奇怪。然而这次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莫缇拉就对他作出了回应。“我不是认真说也不是在开玩笑,是为了应对村里其他人才那么做的。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恶魔,但是这个世界非常之大,还有很多地方你没有见过,把希望压在他身上是不是太蠢了?”   “如果没有他一直以来用心照顾我,之后给我取了祁千夷这个名字,让我有机会变成人的模样,可能我这辈子都得作为史莱姆活着。我感激他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但我想跟他在一起不是因为感激,是真的打从心底喜欢他。喜欢他给我喂草喂水,喜欢他温柔地摸我头,喜欢他热情地跟别人解释史莱姆,喜欢他为了自己为了村子拼命努力。”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那么努力?那些人知道感恩是什么吗?他们不可能知道的,只会觉得你好欺负,然后变本加厉的从你身上索要更多。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单凭这个理由说喜欢,对感情的态度是不是太幼稚了?这世上也不止他一个人温柔,对你好也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以后你的生活里一定会遇到别的人。他们可能没他那么温柔,但也一定存在比他温柔的,难道你不该对未来心存希望,稍微猜想下以后会很幸福吗?”   “我不需要,我只要老公一个人,有他对我好就足够了。”祁千夷脑子转了好半天,也思考了很多以前不会想的事,很多话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最后只能用决心表示看法。“老公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老公讨厌的就是我讨厌的,别的什么事都不重要。我的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也会坚持这个念头直到最后。因为他是我认定想走一生的人,除了相信他其他所有一切都不重要。我知道他有很多事没跟我说,所以想坚持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或许是祁千夷的坦白触动人心,莫缇拉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像是他和另一个人温和对视,并肩坐在一起说着什么私密话,又像是他哭得跟什么一样,只为求对方回头看自己一眼。他知道每一幕中的人是自己,也正因为心里很清楚这点,才更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因为他的脸上不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这种矛盾感让他非常不安,好像此刻的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事,可是那件事怎么拼命都没办法想起来,被强硬地压在很深的地方。   “恶魔确实是一种高级魔物,比起普通的魔物拥有更多智慧,也具备和人交流的基本能力,如果不是外表跟人有明显差异,混迹在人堆里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问题也就来了,拥有这种智慧的高级魔物,选择和自己拥有相同智慧的魔物,或是比自己高级的生物才正常,可他却选择和你这个比他低级魔物。也许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关系,可是你不会觉得惶恐不安,不会觉得自己其实在拖他后腿,让他失去延续智慧的机会吗?   “如果你心底有闪过这种念头,就该知道怎么做对他才是最好的。用喜欢这句话强行把对方留在身边,即便两个人现在两情相悦,因为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以后也一定会变成怨偶。可我就不一样了,自带无限制放东西的技能可以帮到他,人的身份又能减少别处对他的警惕,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事。不是我想故意泼你冷水,这两个优势你永远不可能拥有,所以他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哪怕只是利用也比跟你一起好。”   “你……为什么?说不喜欢却要在一起。我不懂你的想法,好像很复杂的样子,可是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好好的在一起,偶尔路过这里被你强行留下。我们有离开的自由的,老公只是答应了帮忙,没说要走那类的话。你这样做很讨厌,对我们不公平,我们没理由必须陪你的,他也说不想继续留下的,忙完了就会去别的地方。”   所谓越急越说不出完整的话,祁千夷几乎是拼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挤出这番话,也是他很认真思考之后的结果。尽管他没弄懂为什么莫缇拉的话会矛盾,可话里想要抢走祁禄的意思实在太明显,让他本能起了抗拒心理,对眼前的人多厌恶了几分。为什么要打他的人的主意,明明祁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只属于他一个人,当然自己也是同样只属于对方的,他们两个彼此联系在一起,永远都不可能也不应该分开。   “你问过他愿意吗?我不知道你们最初怎么走到一起的,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与其说是一对恋人不如说更像是主从。永远都是他走在前面,你紧跟在他的身后走,无论他的决定对还是错,你给的答案永远一尘不变,那就是听他的按他说的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由始至终他有对你说过喜欢你吗?还是说在最初的时候,是他对你提出想跟你在一起,才会让你现在有了想跟对方走一辈子的想法?   “别的我不敢说一定做得到,但是我肯定能让他对我说出喜欢,让他对我说出想跟我在一起的话,你信不信?不管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我想用这个跟你赌一次。要是我可以让他主动说这种话,那么你就马上放弃他离开,以后也不要在出现在他面前,不许跟任何人说你们在一起过。要是我做不到那也是一样,我会跟村里人说我跟你们没关系,然后跟村长去祠堂举行该举行的仪式,也会答应他永远不再抓人说在一起。”   这个赌约听起来很合理,也不用他牺牲什么东西,就是答应给对方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对的,然后万一自己输了的时候,遵守之前答应过的条件永远都不反悔。输赢这种事结束之前永远不知道结果,他就算赌了也不一定会输,何况这件事来说他的赢面很大。祁禄没说过喜欢是一回事,他们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又一起出门到别的地方玩,那也一样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后者的情谊可不是莫缇拉一个外人能比的。   可是就算赢面这么大,他还是不愿意答应他,被人当赌注的感觉不好,就算他们两个在一起了,他也没权利替对方决定要不要答应。好像也不应该这么说吧,祁禄是恶魔不是物品,拿他下注这件事本身就不对,跟他愿不愿意没有一点关系。他要是擅自答应莫缇拉,那才是对祁禄最大的不尊重,以后给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那样就真的不会要自己了。   “你是坏人!你要我答应你打这个赌,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不好,不懂得什么叫作尊重,跟我在一起是会被我出卖的,对不对!我不会上当的,我也不会答应的。老公就是我的,反正就是属于我的,不用打赌我也知道他是我的。你死心吧,我一定一定不会离开他的,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会离开,就算他一定要我走,我也一样会待在他旁边。我管你想怎么样,总之不要再扯上我们,你要是非扯上我们,那我就告诉他你今天跟我说的话。”   祁千夷用坚定语气威胁莫缇拉,并没有注意到他在说这些话时,其实那个他想瞒着的人已经醒了,正闭着眼睛假装沉睡的模样偷听他们说话。可能也不应该叫作偷听,在后者提出赌约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吵醒了,只是觉得自己如果当时睁眼,或许会让他们尴尬才没那么做。至于现在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他要是醒了恐怕得当面做决定,还不如继续装睡当什么都不知道,等他们自己因为种种理由转移话题。 第30章 错误的追求会引来灾难   伪装是一件很费精神的事,即便想坚持听他们之后说了什么,祁禄终究还是没能撑下来,没几分钟还是重新回到睡梦中。当然这一觉不是随便睡的,他也是确定两个人不会再起争执,才安下心放松精神让自己一觉睡到第二天。然后到了隔天睡觉醒来,他们确实相处得极为融洽,一个在需要整理或者搬什么东西时,另一个定然会主动帮对方的忙,反过来另一个需要人帮忙,先前那个也同样会出手相助,真就是互帮互助的局面了。   这种应该算是好事情,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等他从床上坐起来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们表现出来的关系好,其实背后藏着其他意思,而最终目标都是冲着他来的。说到这儿应该多少都猜出来了吧,两个人在他再次睡着之后肯定商量过,定出了针对他的某种计划。而现在的他们正在执行那个计划,虽然不清楚他们具体商量出了什么,但不管怎么看对他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是刚坐起身掀开被子,祁千夷突然拿把椅子坐在床边上,捧起他的小腿帮他按摩,手法熟练得让他一时愣住了。然而这一切不过才是开始,按完之后帮他穿衣穿裤穿鞋,跟着扶他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帮他把床铺好好整理一番。莫缇拉在这个功夫帮他准备好水,以让他坐在原地就能洗漱,撤下用过的水后跟着端上早餐,比起前几日不知道丰富多少,每一样又都刚好是他喜欢吃的,想弄清楚他们在玩什么,又停不下吃饭的动作。   若按照平时饭后就该忙碌了,他去村里转悠了解这边的事,顺便看看能不能跟人谈合作,祁千夷跑附近的地里看看草和水能不能吸收。可现在他们也不知道打什么主意,明面上没人管他想干什么事,其实他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看他想要拿什么东西的样子,离得近的马上跑过来帮他拿。就连最正常的想吃喝什么,也是即刻有人给他端来,还捧到他面前说什么请,让他浑身一颤只觉得鸡皮疙瘩全起,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弄错什么事了。   他有这种想法应该算正常吧?一个男人被其他男人嘘寒问暖,贴身伺候的比恋爱还夸张,要说没有感动肯定是谎话,但要问是不是喜欢被人这么对待,他可以肯定回答一句不喜欢。正常的讨好其实就挺好,某方面而言足以满足男人的虚荣心,不过这种讨好一旦过了度,就总觉得很多事变了味,奇怪得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坚持肯定不行。   然后问题来了,一方知道这种行为不妥的情况下,应不应该跟另一方说别再继续?说了之后对方会听的概率又有多高?他本来不确定这两个问题答案是什么,不过现在他可以很肯定地回答说:不管前一个答案是什么样的,后一个的答案都一定是否定。准确来讲后一个问题的答案,要看当事人自己的心态,是选择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还是坚持先前在做的事情,他们给出的答案将会决定很多事,尤其是整件事会不会就此结束。   他如此感慨是因为这两个都是固执的人,不管他此刻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只走自己想走的路,该对他怎么好还是对他怎么好,又或者他应该管这个叫追求?用现代眼光和角度看,这就是妥妥的追求。拼命表现自己胜于别人的地方,表现出自己的温柔和体贴,努力刷高别人眼中对自己的评价,让对方更易接受自己等等。这种招数他以前就干过,也是如此把曾经的对象追到手的,也因为这样他比他们更清楚,没人配合的话这些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好吧,愚蠢这个事可能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自己以为的追求手段,一不小心可能会变成对方的灾难。不是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在这句之后可以跟一句:己所欲者亦勿施于人。自己觉得好或是能接受的东西,在旁人眼里未必也是如此,每个人各自的想法不同,能接受的还有喜欢的也都不同。单方面自以为是的看法,或许不是出自人的恶意,但如果接受的一方不喜,那么就算最初没有恶意,也会如同恶意一般存在。   说了这么多大道理,他其实只是不想承认一件事,那两个人现在对他做的所有的事,让他有些痛苦不堪更甚至有点想逃了。可就实际来说他的选项里没这条,除非他下定决心不管眼前的麻烦,以及不去顾及祁千夷的感受说不,否则他就只有选择接受他们的善意。哪怕自己已经悲催的光看就能知道,还是得让自己表示出不在意的样子,跟他们说自己未必乐在其中,但因为是他们拼命的结果,所以他愿意包容他们。   天知道他可以得出如此结论,心里是压下多少的无奈,他也敢说一句任何一个处在和他相同境地,很难得出跟他一样的答案。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先来看看他到底都经历点什么。上午被强制留在家里什么都没能做成,跟着就混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过了午后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被关着,或者说他们也想不出继续留他的理由。   可能他们自知无法留下他,也可能他们原本计划就是这样,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陪他出去,还承诺他去哪里他们都会陪着。尽管只限于在村子里面走,但也好过一直关在屋里,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他们,所以就答应一起在村子稍微转转了。不出门还好一出门他就后悔了,在原本的世界除非必要才铺红毯的事,在这个世界被他给撞了个正着,而且铺的还不是一般的红地毯,是那种切的很小块的红布块,差不多刚好是一步大小的情况。   要说不是那种特别夸张的红毯,他应该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反正那东西尺寸也不算很大,可问题是他每往前走一步,他们都会提前准备下一步走的布块,还往上撒很多不知所谓的花瓣。知道走一个跟脚掌一样大的红布,还得小心不让他们撒的花落地上,一边又得控制速度不让他们来不及准备下一块红布,是一件有多痛苦的事情吗?他都有点想把自己的脚剁下,让他们往自己的脚下贴红布,然后他们直接负责在前面撒花就好。   当然最后他还是选择让他们这么做了,因为按照现在的速度走,估计就算走到太阳下山,也不会超过莫缇拉的家百米。但即使是这么做情况也没好多少,因为整个村子前半部分看着是特别现代化,可后半部分其实还保留着最初的样子,也就是说地其实都是没有修过的泥土。晴天走着尚且容易沾上点土气,更不要说这天一早下过雨,地上的水还没有完全干透,他踩着红布往上走,几乎是一脚下去得停个片刻,确定底下不打滑才能换脚继续走。   泥泞的泥土路透着滑的感觉,脚下的红布块让每一步变得艰难,他们撒的花瓣更是增加数不清的难度。也不怕说句极为丢脸的话,如此走出不到十步至少摔了两次,要么四脚朝天后脑着地弄得又晕又疼,要么脸朝下刚好摔进泥塘吃了一口土。原来的世界加上在这里几十年,他就没有像现在这么惨过,所谓被衰神附体也不过如此。被衰神附体大概还没这么惨,至少那个有点运气成分在里面,不像现在百分之百是人为因素导致的。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那两个也知道这么做不好,总算没有再继续这种可笑的戏码了,但麻烦并没有因此停止。他们把花瓣和红布收起的同时,又跟着拿了别的东西出来,那就是为了应付突然下雨提前准备好的伞。这个同样也是夸张得不行,尺寸是店铺桌子上用的那种,不过颜色并不是常见的土黄色,而是极为鲜艳的红色为底,上面画着好些颜色各异的花朵,伞骨边缘还装饰着很多夸张的东西,像是常见的女子用的饰品部分。   店铺用的伞本来就是又大又重的类型,上面又加了这么多无所谓的东西,可想而知此刻他头顶上是什么样的重物了。如果撑伞的是力气大的人,以两个人的力气勉强还是可以撑的,可问题是那两个都是没力气的,即便加起来也撑不住片刻。几乎就是伞打开后没多久,稍微往四周晃了半圈不到,两个人没注意卸了力,整把伞直接就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之前说过恶魔比人看起来结实一些,但性别不同差异还是很大的,男恶魔其实也就目视比人结实一点,实际上跟人基本就没有什么区别。那么大一把伞突然朝自己砸下来,本能反应确实可以用手扶住,不过没有力气的话倒下是早晚的事。所以他也就借着比他们大上一点点的力气,勉强撑住伞差不多三秒还是五秒,最终还是因为自己体力不支,加上前面摔了几次手上都是泥土,整把伞毫无征兆地往他身上砸了下去。   “你们想让我死就直说行吗……”在被伞彻底砸到之前,他憋足最后的气忍不住如此说道。心里不由得感叹自己到底是什么运气,怎么就能遇上这么两个麻烦,害自己把两辈子的霉运都赶一块儿用掉了,人生真的要不要这么狗血的?为免再被他们两个同时算计,他是不是应该带着祁千夷早点离开比较好?反正看莫缇拉这副模样,也不像是病入膏肓的状态,用不着他拼死拼活地这么救,总有一天可以恢复正常的吧。 第31章 麻烦的人和事总会同行   这种时候他不由感叹恶魔也有恶魔的好,换成人被一把那么大的伞砸到身上,最少也是胸口表面红肿内里骨折,重则当场身亡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而他这几种情况都没有遇上,所谓需要躺在床上好好养伤,是被打到当时晕过去昏迷了三天,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恢复了,不得已只好让他再多躺两天。好在经过之前的事,那两个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照顾他时是真有好好考虑,不然以先前的情况来讲,躺着难保不会变成又一场灾难。   不过这也就是暂时的而已,他们在的这片区域跟前边格格不入,说句会阻碍村子发展也不为过,上了年纪的顾及情谊等等同意共存,年轻人可不愿意别人继续误会。任由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说他们普拉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地方,远看是个发展很好的村子,近看是个发展糟糕的两极分化村。所以就算其他人异议颇多,他们还是坚持一定要改变,哪怕因此会得罪村里老一辈人,也不会说各退一步得出两全其美的结果。   有些事自己一再重复也做不到,那么能依靠的就只有外人了,而这个人也不是随便决定的,没有足够的信誉度和名声,即便自己觉得应该可以,其他人不信说了也等于白说。放眼这个世界能达到双方满意的标准,说出的话能得到所有人认可,恐怕也就现在被各方所知的勇者霍希克了。由他代表年轻一派出面,跟年长一派提村子建设问题,尤其是拆除村子老旧部分改建成新的,成功率肯定比他们去谈高上很多。   然后问题就来了,霍希克被委托谈判的地方,就是之前祁禄去过的雅希的店,也即莫缇拉的家对面,换而言之就算他没准备管闲事,外头发生的一切还是尽收眼底。这里又得提到另一件事,普拉树关于抹去记忆的能力,对万物的作用是有区别的,人的话效果基本是完全的,魔物则存在一定的抵抗性。这么说吧,面对同样一件事个人看法不同,既存在着完全认可的人,也有认同部分不认同另一部分的人,还有些是完全不认同的。   记忆抹除也是相同原理,对不具备任何能力的人,相关记忆会全部被消除,包括直接有关或间接有关的,只要能联想到这件事的人事物,全都会被划分在需要被抹除的范围。诸如恶魔这类有自然之力的魔物,或是经过训练具备特殊力量的勇者等,对这方面有一定的抵抗力,在面对抹除这种情况发生时,会本能地保护起重要的记忆,不重要的则会被抹除掉。   为什么要强调这点呢,因为这关系到之后发生的事。祁禄在屋子里走路恢复身体,被光线刺得眼睛有点疼,转头看向透着光线的窗户,跟着就看见霍希克走进店里,身后还跟了好些个住在村子后头的人。一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快又一一从里面退了出来,走在最后的几个还搬了桌椅放到店门口,似乎是准备换一个谈话地点。见他们有这样的打算,他往窗户边多走了几步,像听八卦一样想弄清楚他们的意图。   “村子是我们几代人奋斗的结果,不能因为你们这群年轻人高兴,就毁了那么多人的血汗结晶。当初我们就说好了,为免村子分裂给别人看笑话,前面一半让出来给你们折腾,不愿意改变的挪到后边老村子居住,你们现在带勇者跑过来谈判,是不想遵守我们谈好的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得让勇者评评理了,商量的结果可是白纸黑字都写好的,上头还言明了从此互不侵犯对方的地盘,现在突然跑来说要改这边算什么道理?”   “什么叫不遵守?你可别忘了上面有一条是:‘如果前半部分发展得不错,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后半部分可考虑一并改造’。现在我们村子有多受别人的欢迎,这都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了,你们凭什么阻止我们改造剩下的部分?不要因为你们自己习惯旧式生活,就觉得不改才是对村子最有利的事。现在哪个地方都在求发展,我们如果什么都不改变,早晚会被其他地方取代地位,到那时你们一定会后悔今天没有答应改造。”   “现在是现在,那时是那时,我们不说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就说现在就说眼下的情况。你们这群年轻人只知道改造,说改了会有多少人来我们村,说改了给村子带来多少收益,可实际上来的人究竟有多少?小半个月也不过来十几二十个人,而且大部分还是去恶魔村子办事,爬山爬累了顺路到我们村子歇歇脚的。还有很长的路要赶的才勉强住一晚,其他基本就吃一顿饭然后又继续走,他们在村里花了多少钱应该不用我们多说吧?”   “那是偶尔!事实上我们村子是附近唯一的人类村子,不愿意跟魔物直接接触,但又想购置魔物特产的人,还有从魔物那边买了东西,不愿跑去太远的地方交易的,都会选择把我们这儿当中转站进行交易。光是他们这些人的钱我们就赚不完了,更不用说有些人就是看中山里风景好,专程跑我们这边的旅店定下间屋子,然后隔天一早爬山看个日出,再在这里过两天休养生息的生活,趁机让自己远离外头喧嚣的人了。”   “那也根本没有多少人!不要真以为我们住在老村子这边,就不知道你们前面搞了什么事。村里那几户人家为了配合你们的计划,几乎是倾家荡产改造自己的屋子,结果到现在赚得的钱还不够填成本的。尤其是那几个开旅店的,价格开高了来的人嫌贵不愿意住,开得低了又怕自己会亏本,最后还是靠以前留下的钱帮衬着,才勉强没有混至倒闭的地步。”   “那……那是意外。是莫缇拉非要在有人来的时候跑前面去,疯疯癫癫的拉着客商说喜欢,弄得陪客商一起来的家眷生气。不仅取消已经下好的订单,还说以后都不来这儿谈生意,更说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他们认识的人,让大家了解下我们这儿都什么人。”说话的人突然顿了顿,引得所有人看向他,才又继续说道:“说起来莫缇拉是你们坚持要护的,现在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受益者又是你们这群护着他的,这件事不会就是你们授意的吧?”   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的话,瞬间让气氛仿若凝滞了一般,两边的人互看征询彼此的意思,跟着好像想到同一件事,看向另一边的眼神带上了愤怒。无端的指控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指控的事可能性极高,甚至到了两边一听本能觉得可信的地步,那么就无法简单视作假的了。也正因为听上去足够真,年轻人这边想到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免不了把所有的气撒在对面身上,而年长者那边又觉得这事归根到底是年轻人的错,怒气也同样撒到那边去了。   两边从各执己见到剑拔弩张,弄得夹在中间的霍希克顿感自己多余,趁他们吵闹个不停时视线往旁边飘了飘,一不小心就注意到屋子里的祁禄。该说两边都没想到会有熟人看到自己,各自脸上一时都露出了尴尬神情,同时扭过头当没看见对方,又想到了什么把头转回来。可能都是对于另一个出现在这儿感到奇怪,这次转头眼睛里带了三分询问,有点想弄清楚对方的想法,却又碍于什么原因不想当面开口问。   “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你了,这次还是准备像以前那样继续祸害我么?”“勇者不干害人的事情,反倒是你这个恶魔,出现在人类村子想做什么?”“我竟然不知道,意外来到这个村子,意外受伤需要养伤,还需要跟勇者报备。”“确实不需要跟我报备,但也不是任由恶魔肆无忌惮。”“你这话可有意思了,我不过是在屋里看着,可是什么事都没有参与。”“恶魔的存在就会给人带来不幸,难道你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就在他们以眼吵架的功夫,店门口的争执渐渐趋于平静,尽管两边的脸上似留有余怒,但又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不像先前那般针锋相对。勇者存在的意义此刻也体现出来了,作为见证这件事发生的无关者,为两边的人重新商议的约定作证。当下话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像他们前面争执的来看,既然能够毁掉过去定下的内容,那么未来毁去现在定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到底能不能让这次的约定成真,还是需要看个人的决定。   当然了,他们两个外人也没资格评价。本来能否从约定中获利,又会否因为这件事受损,都跟外人没有任何关系,最后会受影响的也就只有这个村子的人而已。他们能给村民现在做的事当见证,已经是他们此刻唯一可以做的事了。要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像是让他们答应别的什么,或者替他们做点什么,为了自己着想也是绝不能答应的。   还好村民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拜托勇者的事他都做了,便也没提什么别的要求,客气地跟他说了些什么,就都各自散开忙活自己的事了。严格来说前面还是众星捧月,这会儿突然人走茶凉,是有那么一点悲凉的感觉,但不用扯上更多麻烦是件好事。至少现在没人会关心勇者去哪里,又准备跟谁见面说话,说点什么有的没的、听得懂听不懂的,这也就表示两个人在人类村子再次有机会交流,讲自己身上都发生了点什么事。 第32章 闲来无事,自寻烦恼   现在这情况应该用什么词语形容呢?两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时隔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另一个地方再次遇上,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面,只有相顾无言沉默是金的尴尬。各自都不作声也就算了,一个祁千夷忙前忙后无声招呼他们吃喝,末了还自顾自坐在一角等他们吩咐。一个莫缇拉时不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对着他们一阵嘻嘻哈哈,见他们没反应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没过多久又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单方面循环这种蜜汁游戏。   “你的朋友还真是有很多怪人啊,哈哈。”后者的出现虽然有那么点无语,但好歹确实缓解此刻的尴尬,霍希克自然也就以此为突破口感慨了一句,再加上个略显无奈的感叹做总结。话既是已经起了头,再往下说也就没什么困恼了,于是他跟着问出自己心头的不解之事。“之前我们在你住的村子碰头,说好一起去别的地方看看,你怎么后来没跟我一起走,还跑来这个对恶魔很是反感的人类村子,住在村里最不喜的人类家里?”   “不是,我按照我们定好的时间出发,是你应该出现却没有出现,我才带着千夷自个儿上路的,怎么跑你嘴里就变成我们失信?你以前就自以为是觉得别人都错,就你自己干什么都是对的,换了个地方又换了个身份,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长进,结果还是这种不讲理的姿态,是觉得这里比以前会有更多人站你吗?少来了,那是他们还不知道你本性,等知道了估计你勇者的身份也到头了,到时候我看谁还会帮你说话。”   “你这话可就有点假了。那个时候我人就在村口,根本就没有看到你人影,怎么就能说准时出发了?又不是蚂蚁那种小得看不见的昆虫,我一个不注意结果忽略不计什么的,你这么一个大活人我难道还能睁眼瞎没发现?确实,我以前对你还有你对象做的事不对,说我存心找你麻烦或是别的,我也不能反驳说没有这么做。不过那个事跟这个事没关系,我可以很肯定的说一句,这次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没有违背答应你的事。”   这里需要插一句题外话,又或者是对普拉树技能的补充。每个人的能力程度各有不同,产生的抵抗也都相应不同,对于记忆缺失的部分弥补程度也会不一样。就好像人跟人有交集的部分,因为突兀的缺失必须有内容补上,而每个人对此会有不同的解释。这种补充记忆的根本是为自己着想,也就是说补充的内容肯定对自己有利,然后才是连接记忆的作用。   现在再来看他们各自补了什么样的记忆。祁禄这边的是带着祁千夷离开村子,跟着去了附近的山上跟精灵谈判,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之后,他们就顺着山势去了附近的恶魔村子。在那边待了大概一两天,谈妥关于史莱姆的事后,跟着就从那边告辞跑去后山看风景,这一看遇上突降的大雨,还巧遇刚好上山的莫缇拉。在他的极力邀请之下,他们就来到这个人类村子,又间接碰到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还跟这个曾经的熟人碰到了。   霍希克的记忆跟他的差不多,就是把主角换成了自己,关于在恶魔村子做了什么的部分,变成他接受村里的委托,驱赶了一个误闯到他们村子,又为了生存抢走很多食物的魔物。然后村子为了感激他,特意留他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他是觉得再住下去怕影响不好,才赶紧跟村民们告辞跑来这个人类村子。没想到他前脚刚踏进村子,村民就拉着他要他做主,说什么村里的发展被老一辈耽误,需要他出面跟他们好好谈一下等等。   两个人的记忆对不上号,在谈话中肯定会呈现出矛盾点,更甚至对自己对另一方心生怀疑,猜测这件事中会否存在自己不知道的隐秘。当然这种念头肯定不能放在明面上,哪怕是脸上已经写得明白,但嘴上也不会承认一分。这也跟主动权还有面子脱不开关系,无论谁先开口都意味着自己理亏,因为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跟对方有关。如果随便开口指责对方,难保不会变成对方手里的把柄,以后找出理由了免不了因此被对方奚落。   拥有现代思维的祁禄和霍希克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都不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因此没了话题的他们又再次陷入沉默。某方面来说也不能称之为沉默,两个人都在寻求记忆不同的原因,一时全都顾不上跟对方说话了。不过安静不可能维持得太久,毕竟中间还有个总是神出鬼没的莫缇拉,他们可以什么话都不说选择静默,不代表那个人会顾及气氛,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事没事都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不,就在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时,莫缇拉突然推开门从外头跑进来,手里还神神秘秘抱了些东西。他看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到自己身上,放下东西后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跟着迅速锁上门拉上窗帘,再小心打开抱进屋的那样东西。那里面在他们看来不算什么,就是个看上去有点老旧的深红色木牌,一头灰尘泥土下雕刻着什么图案的样子,另一头坑坑洼洼的似乎有很多凹槽,单从这个造型来看,或许这是某种钥匙也不一定。   不是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描述吗?什么突然出现的蜜汁物品,看着好像长得奇奇怪怪的,但是把东西仔细擦干净了之后,会发现其实它有自己的独特作用,比如某地方的钥匙之类的。那些长得不像的可能不一定会联想到,可这个除了尺寸着实大了点,别的地方跟正常钥匙的样式几乎一样,实在很难不把它跟钥匙联系到一块儿。   知道是钥匙某方面而言也不算什么,重点是钥匙能打开什么东西。作为相对来说更为熟悉的祁禄,隐约猜出此物为何便免不了猜测它的用处,也就顺理成章开口打听起关于它的事。这其中有部分是因为好奇,还有部分则是因为他无聊。现在暂时没有需要他操心的事,忍不住就觉得日子无聊起来,什么无关紧要的事都手痒着想问一下。即使问了也不代表会插手管,但由于有无聊这个先决条件,管闲事的嘴还是没办法停下,总想弄个清楚明白才舒服。   “我不知道你们对我们村了解多少。据说很久以前这里跟山那头的恶魔村,其实是一个完整的大村子,中间也没有那么高的山阻隔着。后来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个长相奇怪的人,仗着自己拥有村民所没有的特殊能力,把村民变成自己的手下控制着。每天不是逼他们拼命干活,日夜不歇地种菜养动物想法赚钱,就是指定地方让他们拼命挖掘,力求从那底下找出他所希望发现的东西,完全不考虑村民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   “时间长了村民心中多有不满,一些有能力的年轻人组成了反抗队伍,开始了反抗那个人的行动,但那些顶多只能说是小打小闹,每次反抗都得牺牲十多个人,结果却几乎没什么用。就在他们心灰意冷,准备以后就这么生活时,村里突然诞生了一个小男孩,他从出生起就聪明得不行,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值得注意的是,他出生起身上就裹了一层光环,既能治愈人表面的伤痕,也能治愈人心底的悲痛,总之是谁靠近了都能得到治愈。   “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村子的麻烦瞬间有了转机,每个人都跟打足了气一样,拼命跟那个人作对,无论他让他们做什么都拒绝,还研究起赶那人离开的方法。或许是他们的决心太强烈感动神明,趁着他去旁边巡视的时候,村子中间突然就冒出一座山来,直接就把他跟村民们隔开了。而且因为这座山是天降的,那个人费了好半天力也没能弄出个洞,反而还让山的高度增加了不少,渐渐地他也就不再继续折腾,跟村子正式分开过日子了。”   讲完关于村子的历史,莫缇拉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小心擦拭木牌,一边擦拭一边正式讲起关于木牌的事。“这个是祠堂一直供奉着的拉里萨,用你们的话来讲也能叫神秘之匙。就村里的传说它原本是属于那个人的,貌似可以打开那人住的地方,以及藏有他秘密的地方,可其实到现在也没人发现在哪里,也就是个跟摆设类似的物件。”   “有没有用这件事也不是由你决定的吧?你认为它放在祠堂是摆设,在其他人眼里可能是精神支柱,这么随便拿出来给我们看,万一让村里知道了可是会以为是我们的责任。”擅动祠堂之物的罪名,无论是村子里的人还是外人都一样背不起,相对来说为证村子团结一心的样子,责任推给外人才是明智之举。因为若是推给自己人的话,在别人眼里会显得村民愚蠢,以后会理直气壮看轻他们,更甚至成为全世界皆知的消息。   “那如果我们可以帮忙找到钥匙用的地方,这个就不再单纯是件摆设了,他擅自拿出东西也会从过变成功了对吧?”霍希克等莫缇拉擦干净钥匙,直接一把抢了过去,还一副自信满满的姿态如此说道,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管这件事了。祁禄看他这种态度当即拍了下桌子,义正言辞地表示拒绝参与,而理由说出来也很简单:“身为一个不该管任何事的人,我不想参与任何跟我无关的麻烦里,只想安安静静的带着千夷到处玩。” 第33章 没有预料之中,只有运气大过天   为证明自己的拒绝不是吹的,告知众人自己的决定后,他带着祁千夷爬上村子的后山,也即他们最初遇到莫缇拉的那座山。对此祁千夷可说是兴奋得不行,就差在脸上写“我很高兴”几个字,见到谁都好生炫耀一番自己的快乐了。而说到选择这座山的理由,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它近了,来回村子和山用不到一个小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重温在山上的感觉,那时候虽然貌似只是意外,不过照在身上的阳光还有吹的风,真的是舒服的没法忘记。   要说他们每次上山的运气都不错,天空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阳光也不是那种刺到睁不开眼的地步,晒到身上有一种给人打气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前两天村子一直下着雨,地面都是深一脚浅一脚泥泞不堪,但山里的地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踩着依旧是硬质不松动。对想躺在地上发呆的他来说,没什么比这个消息更好的,至少睡上几小时也不怕感冒,背后也不容易被湿气侵袭,不然回头自己还没怎么样,祁千夷得先吓得六神无主了。   “老公,勇者感觉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这种感觉好像不对,可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你是不是也是一样?霍希克……这个名字也很奇怪,你给我们念故事的时候,不是都说勇者叫赫莫或者赫依兰之类的吗?怎么这个勇者不是用的类似这种的名字?是不是说世界的勇者有很多种,然后每个人的名字都不一样,又或者说其实他根本不是真的勇者,只是一个从小被周围的人这么称呼,其实根本跟勇者扯不上关系的人?”   “这种时候你的反应力还真是快。”祁禄忍不住心中感叹,祁千夷真不知道该说是天然,还是直觉强得惊人,遇到这种不需要太敏感的事时,总是会发现问题的根结所在。他之前就在思考选勇者的原则,但怎么想都不认为那人轮的上,如果连他都可以被叫作勇者的话,这世界勇者可不要多到不行。现在祁千夷的直觉也认为不对,那么或许这里面真存在什么问题,比如说被勇者传说洗脑的百姓,又或是曾经诞生过勇者的地方,因为某些理由需要勇者。   人嘛对传说向往是常有的事,越是带着各种神秘色彩的传说,其中包含了越多正邪之类对峙的场景等等,后世希望重现的概率也就越高,为此拼命想办法的人也越多。尤其是百年千年前留下过传说的地方,这方面的坚持总是让人一言难尽,有点就算知道这么做愚蠢得不行,还是会冒出一堆想重现传说的人,逮着机会就拼尽全部心力那种。   霍希克大概率就是这么诞生的。也不管他是谁家生出的孩子,或是会不会别的世界转生来的人,因为出生时带了那么点天祥之兆,自上而下给他灌输勇者概念。别说这人在原本的世界没人会夸他,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被人如此重点关注,心头免不了有点飘飘然欣然答应。换了不带任何记忆的正常人,整天被人说自己是村里的希望,是能给这个世界带去希望的勇者,只怕也同样无法抵抗得住这种期盼,跟着为了成为合格的勇者努力学习。   不过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挂名的勇者了,事情也是由他亲口答应的,现在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也不能说是别人硬塞的麻烦。何况要是真的做成了,村子这边传说有了答案,莫缇拉不会因此被村民问责,他也能趁机捞个好名声,一举三得是多好的事情。他这个可能被村子嫌弃的恶魔,能够避免麻烦总归避免着更好,反正他也不需要什么特别成就,改善人和魔物关系了,万一牵扯谁的利益的话,后续麻烦想想就很麻烦。   说起来人和恶魔关系这点,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呢?一会儿说很早之前传说中,两者的关系就已经不太好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本来关系还行,都是因为莫缇拉那件事才关系不好,都弄不清楚到底事实如何了。又或者两者其实都是真的,毕竟都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了,考虑村子发展问题再次联系也算正常。只是谁都没想到再次联系,会发生莫缇拉跟人跑了一事,弄得两边的关系最终又回到冰点了,甚至比过去还要更有隔阂。   不对不对,真有隔阂的话,雅希他们没道理知道他身份还对他这么客气,又是拿出店里的食物热情款待他,又是同意他暂住在店里的空房间。莫缇拉跑来通知说房间备好,他们一群人还专程帮他搬那段时间新备的家当,还小声关照他要多加注意等等。不管怎么看也不像跟恶魔关系不好的样子,反而像是跟恶魔相处的非常愉快,希望他可以避免跟莫缇拉过度接触,以防被那人给无意识坑害,那就真的不太好了的既视感。   某方面来说,这也表示村里还有事隐瞒,虽然不知道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众人皆醒我独迷的感觉真心不好,有点被人为撇除在外的感觉。自己不想搅和进麻烦是一回事,但一开始就被人排除在外了更不爽,尤其是无理由排除那简直有违天理。好吧,可能也不到那个地步,可他就是不喜欢接受这种事,又不是有什么天大理由在,凭什么就得撇除自己了。   “老公老公,你看这个是不是跟那个东西很像?就是那个叫什么莫缇拉的,拿给我们看的拉里萨跟这个好像,它们会不会是有关联的?我发现这个的地方离这边很近,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那边除了这个东西,还有一个被很多草盖起来的洞,洞口还有很多人走过的痕迹,可能那边能通到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好奇啦,就是这个东西我们是不是应该看一下,讲不定跟莫缇拉给我们看的东西有关,怎么说他也是照顾我们一阵子了对吧?”   祁禄无法否认他的话,他们两个确实需要做点什么,以用来报答村子里那些人的恩情,否则就算离开心里也会觉得不安,但报恩的方式应该不止一个,他们有没有必要挑最麻烦的,让自己被无关的事缠上吗?或许他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吧,目前来说他还没想出报恩的方法,如果祁千夷找到的确实跟拉里萨有关,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可怎么说呢,麻烦就是麻烦啊,真的没办法明知道是麻烦,还跟自己说坦然接受麻烦。   要说不去就又回到前一个问题:他们该拿什么报恩?众所周知人情债难还,小到随手之劳大到救命之恩,一旦欠下那便可能是一辈子的事,自己的一辈子身边之人的一辈子,直到把所有的人情还清了。人耗费一辈子只为了报恩,这到底是值不值得的事呢?又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随便抓一群人求个答案,估计回答值或不值的各占一半,但如果问他会怎么回答,应该会说看受的恩情值不值得这么做,不能用一个标准答案回答这个问题。   像现在他们所受的恩惠,就在这个值不值的线上,既可以当作普通的助人为乐,帮他们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可以当成对他们特别的关心,不管彼此敌对关系只想帮他一把。前者肯定是不值得这么做,小恩小惠都要一辈子报答,那更大的恩情要怎么办,但如果算后者不说大恩吧,那也确是值得他豁出去,费点心力报答的大恩人。   “走吧,我跟你过去看看。”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跟祁千夷一起过去,毕竟有句话他说对了,也许那边真能找到有用的东西。只是先前他说什么来着?距离这里很近?他们都已经走了快半小时,山也翻了小半座了,怎么还是没走到他口中说的山洞?到底是他前面耳朵突然不好使,关于距离的部分没有听得太清楚,还是这人一点都没有时间和距离概念,凡是自己两条腿能走到的地方,都可以称之为距离很近?   内心吐槽了一番,两个人总算到了那个山洞口,而祁禄也就在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祁千夷一定要坚持让他过来看看了。这地方虽然被杂草盖了大半,但底下还是隐约能看见类似符号,就是跟拉里萨上部图案差不多的那种。再来就是那个所谓的痕迹了,跟他们留下的完全不一样,跟村民的脚印也不相同,应要说的话就好像是野兽的足迹。他只能用这个词形容了,比他们的脚要大上近两倍,整体是那种接近椭圆的形状,上头还有一点奇怪的味道。   该不该回村子通知他们又是一个问题,这里怎么说都是祁千夷带他来的,他可没有自信能独自往来一圈,还能直接找到位置不带走弯路的。若说让这孩子回去也不是不行,但应该会回答说不行、只想陪着他之类的答案,结果不是变成两个人一起回村,就是两个人一起留在原地。既然怎么样都是必须一起行动,是否回去报信也就无所谓了,倒不如说一起进去一探究竟或许更好,免得两个人分开了还得操心另一个会不会干蠢事。   “先说好,我们就进去看看,不管看到什么发现什么了,我们回头告诉村里的,只有这个地方的所在,其他内容一概不说,当然这也包括我们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不要怪他绝情或是恶毒,如果这个地方也是探险的一环,也可以叫作剧情的一部分,那么不泄露任何信息,才不会影响最终的结果。这个规则他相信在任何地方都一样,所谓泄露天机会改变命运之类的迷信言论,很多时候还是挺符合现实的总结。 第34章 兜兜转转又回来(普拉树再登场)   头顶时不时有水滴落下来让人浑身一颤,地上莫名窜出点蛇虫鼠蚁吓人一跳,左右两侧偶尔还有藤蔓杂草绊脚。   在经历这些近半小时之后,祁禄不由得庆幸在走了五六步拐了个弯,发现里面似乎伸手不见五指,跟着退到洞外点了一个又准备好几个备用火把,然后再重新进去的决定是对的。   要是没有准备这些东西的话,他们没被意外折腾得半死不活,先得因为看不见导致神经紧张,深信有不知名力量阻止自己前进。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他们两个其实也好不了多少。他自己虽然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但被一边害怕得瑟瑟发抖,一边非要前进的祁千夷紧抓着衣服,一惊一乍间勒住衣服的领口,弄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让他真的有种自己窒息而死的错觉。   好在这孩子放松的速度跟惊吓的速度一样快,知道吓唬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神经马上就放松下来,跟着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立刻松开手,才没让他死在走到目的地的路上。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勒到你了。”“没事,你好歹给我留了口气。”“对不起,我没想到草会这么结实。”“没关系,正好用来给我们指路。”   一个为了自己的力气差点杀人、不小心绊到藤蔓甩到他人身上拼命道歉,一个出于对前者的包容,出于综合判断现在的实际情况,一再表示自己不介意。   如此这般磕磕绊绊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们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光线,而且还不是从某处缝隙投下来的,是那种逐渐变亮范围越来越广的光线。   走到光线最亮的地方,两人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再睁开眼总算把四周看清楚了。   中间一棵大得十几二十个人抱不住的大树,自树冠起照射下极为明亮的光线,绕着它一圈的石壁上分布着数不清的山洞,他们所站的就是最底层的某一个。   在树底下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看起来好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不过既然能独自坐在这里,身边还没带任何照明工具的样子,恐怕也不能认为是单纯的孩子,而且应该怎么说呢,他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那个……对不起,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有跟叫普拉村的人类村子有什么关系?拉里萨可以打开这里什么东西?虽然我希望你可以把这些问题都回答了,但如果你只知道其中一个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弄清楚这里是什么情况。我保证我们听完答案会直接走,绝对不会给这里带来任何麻烦,也不会告诉别人这里面所有的一切。”   祁禄是这么想的,他既然觉得树底下的人眼熟,那么对方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大家把话全都摊开来说,自己这边做出能做的承诺,向对方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应当不会换来反对意见。   怎么说一个小孩子知道的有限,希望他做的承诺应该不难做到,他怎么样都有办法应对的才是。往最严重的方向发展,最多也就是自己一条命,但要自己的命了就收不了别的,像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多少也会明白,不至于真对他说要用命偿还什么的吧?   小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僵了僵,转过头用一种震惊的表情看着他,“我去!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回来的!人类的普拉村?那个入口我应该已经封掉了,门口还专程用我的分支覆盖住了,按理说能进来的只有无害的动物,什么时候魔物也能通过了?   你们坦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只要你们肯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包括我之前没有告诉过你们的,或者是你们已经遗忘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确实遗忘了一些事,而且你还知道我遗忘的前因后果?”   他的说法似乎解释了很多事,比如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记忆乱七八糟的,为什么总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缺失了一段记忆。   可是为什么他会少了这么一段呢?听这个人的意思他似乎之前来过这边,那么失忆也可能跟这个地方有关,现在唯独忘记这部分记忆,恐怕是出于某种理由,这个人动了点手段让他忘记了。   他的视线可能有那么点审视的味道,所以让对方干咳了好几声,又跟着纠结了好半天,过了很久才像下定决心般甩了甩手,带了那么一丝丝遗憾地说道:“好了好了,你们既然有办法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那么既定规则确实对你们无效了,把上一次的记忆给你们也不算是违反规则。”   伴随这番透着无奈的话语,祁禄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透明薄膜包住,然后就是一连串画面涌入脑子,数量不是太多可速度实在太快,让他直接就地吐了起来。   “我说你就不能打个招呼再把记忆还我吗?这么突然弄得我好恶心,胃都快跟烧起来差不多了。要是我今天过后吃不下任何东西,你是不是可以负责报销我的医药费,还是能承诺治好我胃的不舒服?”   今天的饭昨天的饭前天的饭,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瘫在地上躺了好半天他总算能开口说话了。然后恢复好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忍住埋怨眼前这个旧识,怎么就选了这么坑的恢复记忆法,让他恨不得还不如不要想起来。   “你怎么不怪自己为什么回来?不是已经告诉你想知道回去的办法,可以去魔王专属的收藏馆那边查么?你既然着急回去怎么不往那边跑,还跑到人类村子这边磨叽?诸事不想管的话早点上路不就好了,还为了报恩找到人类普拉村这边的入口。我该说你真是精神可嘉呢,还是该说你实在太没事找事了,心底其实根本不想回去?”   那个人说完又看了他们一眼,跟着跑回树洞里忙活了半天,再出来时手中扛着一个不大的圆桌,还把低处的树枝叶片交错出三把椅子。   摆在桌上的茶点也同样是洞里拿出来的,茶具全都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映得里面的液体有那么一丝深沉之感。   餐具虽然也是同一种材质,但盛放在其上的点心是花苞的颜色,他竟从里面看出了十足的少女感,跟前面的茶形成鲜明对比之余,也缓解了茶色带来的压抑,更显得两者相映成趣。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不客气地告诉你,这个失忆魔法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好了。   首先就是缺失的部分填补太糟糕,就算勉强想把前后记忆连起来,中间也有很多矛盾又讲不出理由的地方,让人实在没办法不去在意。   然后是你之前告诉我的事,我出去之后其实一点都不记得了,你抹除关于普拉村的记忆,就没考虑过这部分也包含在里面吗?   再来就是我跑来这里,传送出去的位置就在山翻过去那边,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会完全避免回来?”   这个他是真的不能忍,在没有关于这边记忆的情况下,被传送的位置又离这边这么近,加上村里还有跟这边联系的传说和道具,想也知道肯定会有回来一天。   身为生命之源的普拉树,难道对此就一点感觉都没有,真就不会怀疑各种主观客观因素综合之下,绝对没有回到这个地方的可能性了?   这人要是敢说自己没想到,他绝对会冲上去恨很揍一拳,让对方有个自己绝不会忘记的深刻记忆,共享到其他生命之源那边也同样不会忘记。   “先说好,传送范围可不是我决定的,准确说不是我刻意决定的,它由生命之源的力量大小和覆盖范围决定,而生命之源的力量又跟信仰者有关。   信奉生命之源的人越多,我们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大,相应地也会覆盖更多地方,传送人的距离也会更加远。   我的力量能覆盖的地方,刚好就是人和恶魔两个普拉村,所以能把你送出去的最远距离,也就是周围一圈每个山洞连接的另一端出口,最多再过去大概五米左右。”   五米其实不是一个很远的距离,视力好不好都能看清另外一边,按说应该不会漏看附近的情况才对,可他清楚记得附近并没有山洞之类的,只有一棵比他高上几倍的参天大树而已。   难道说这个通道是个可以打破形式的存在,这头看起来好像是山洞模样,但另一头可能连接着别的地方,是他难以想象也无法相信的别的样式的出口。   就防止被人发现出入口这点来讲,他不得不承认普拉树的做法确实有用,不说完全能防止谁发现这里的入口,但也足以拦下八成以上的人了。   毕竟谁也不会刻意往不现实的方向考虑,山洞之类的顶多是作为临时避雨之用,连树洞都没有的树也只会以为是普通的树。   可惜其中一个本应该被封住的洞口,被他们两个意外发现了,又或者是有谁故意引导他们找过去,因为他找过去的时候,遮挡用的树枝少了很多,地下也出现走过的痕迹。   留下夸张的动物爪印,高度又不够移开所有的遮挡物,弄得整个洞口看着若隐若现的,露出刚好是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图案。   他只能认为这个好心人,是真的希望他们发现这里,尽管不明白对方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但显然他们现在顺了对方的心意。   为了验证自己的计划是否成功,一定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也许就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来了……   他不由得把身边的祁千夷往普拉树那边推了推,然后一脸紧张地看向自己先前走过的山洞。 第35章 人生总会遇上那么几次尴尬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他僵着姿势等了近半小时,洞口被不知哪儿来的风,吹起落叶不下十几二十次,这才极为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对他们说了一句“抱歉,好像是我想多了”。   在他转头盯着洞口那一瞬间,其实他也考虑过会否自己想多了,可如果算上人为引导的因素太强,怎么想都是有人跟着的可能性更高。谁知道这么明眼可见的引导,还能是半途而废的那种人,只管把他们往普拉树这边引,不管他们最后会不会闯进来的。   好吧,或许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这边的人总体还是很天真的,就他目前为止所接触到的,最有心机的也就是谈生意时候,言辞之间处处为自己多谋三分利。   对于那些专注自己眼下之事的人,比起算计着别人度过每一天,他们更愿意奉行“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尽己所能地与能交流的人和平共处。这样的人能想到的招不会太远,大概也就是布置出一个自己觉得会上当的陷阱,至于对方是什么反应完全不在考虑范围。   如此一想更觉得尴尬,明知道对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结果自己摆出这种蜜汁姿势不说,还愣是一个人摆了好半天。   他不由得庆幸还好自己是在这个地方,这要换成是原来的世界,看他做出这种动作的是损友,十有八九先大声嘲笑他一番,跟着把这件事告诉没能在场的人。   打的旗号也是他无法反驳的,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既然能做出这么尬的事,就该知道别人会把它传出去,这都能算得上是大家的共识了。   祁禄暗自甩了甩头逼自己忘记过去的事,努力理清把自己引到这边的人,究竟心底抱着怎么样的目的,而自己又已经涉及了多少。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想了半天竟是想不出一点可能性,又或者在整件事中还缺少很重要的一环。   比如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几乎算常识,把他们引到普拉树这点自然也是如此,总要有一个称得上理由的东西在背后撑着,否则做这些事就没有丝毫意义了。   若是自己这个想法没错,找到那个人很多事应该就有答案了,但也可能还是会之前一样没有答案。   毕竟什么都是他自己的猜测,万一那个人的目的就是让他进来,或者说就是为了打开那个入口,那么一切自然也就说得通了。   问题是可能性到底是哪个,复杂的简单的亦或是两者皆不,果然人心是个难以预估的事,必须当面求证才可能有答案。   “虽然你的反应有些好笑,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可以肯定告诉你是有这么一个人。”在他尴尬了那么长时间之后,普拉树大概也是把笑都憋下去了,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堪称震惊四座的话。   别说他的脸上全然掩盖不住的吃惊,祁千夷也是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怀疑和不解甚至都不用说出来也能看个清楚明白。   普拉树大概也明白自己的话产生什么效果,没怎么故弄玄虚地就开始帮他们解惑了,内容着实让人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前面趁你发呆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下入口的情况。差不多是距现在三天前,有个把自己遮得一点看不出的人,脚上穿了个像动物爪子的鞋,在地上用力踩下好几个脚印,还用一根带钩子的棍子把树枝拨开了。   之后就没有人往这儿来过了,直到你这个史莱姆朋友出现,注意到地上的痕迹和洞口,跟着把你叫过来你们两个一起进来。你们拿着火把进来后没多久,先前那个黑影也跟着走进来,而且还怕你们发现他跟着,离你们好几步远慢慢走着。   “我不清楚他的来历,加上山洞最初就有很多岔路,所以稍微刻意引导一下,他就绕道去了别的地方。   那边的尽头是一个死胡同,等他意识到自己跟错方向,走出来再重新找回正确的路,至少要花上一个小时。如果他在中间走错路的话,所花的时间那就更加多了,估计在此基础上要加上两三倍,弄不好要花上更长时间。   要是没有估计错的话,现在的他应该还在山洞里绕,等走到这边恐怕还得过一阵子,所以你现在可以暂时……”   “你说谁还在山洞里绕着走?”普拉树的话还没有说完,正上方第二层的山洞走出一个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十分的不屑,关键是这张脸祁禄特别熟悉,那就是照顾他们几天的雅希的脸。   在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并非是之前他在店里看见的任何一个,而是之前被她说了多种是非,几近厌恶到极点的莫缇拉。   当然后者的脸上也不是茫然或兴奋,而是罕见的智者才具备的冷静,动作也是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既敏捷又果断的那种感觉。   如果人的表情能写字,祁禄敢大胆说一句他、祁千夷和普拉树,他们三个人脸上一定是大写的窘字。   这可比尴尬的程度要强上不少,前面还在讨论是不是有人跟着的问题,普拉树信誓旦旦说对方暂时出不来。   结果声音还没落下就被人狠狠打脸,而且打的不止一个人的脸,还包括虽然怀疑莫缇拉没那么简单,却没想到他跟雅希是一伙儿的他。   尴尬过后就是面对现实,同一张桌子增加几把椅子,没来得及落座的加上新落座的,一群人和平地围坐一圈,打听起彼此来这儿的目的。   本着未确定对方想法不易先开口,雅希和莫缇拉坐下后依旧保持着沉默,视线也随着转头的动作观察着四周。   祁禄回想了下这段时间,他们对自己和祁千夷确实很照顾,也没有做出什么让人不安的举动,于是率先开口明说自己的理由,不过仅限于他想找魔王收藏馆的事,并没有没提及具体的原因。   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是如何来的,未必真能解决他实际的问题,给他带去数不尽的麻烦却是真的。   藏着秘密的人总是散发着一种特殊气息,吸引人靠近拼尽全力也想揭穿,这落到自己身上可不得变成追着自己问转生的事?   要是他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就算了,可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身上是什么情况,总不能编一套自己都不信的谎话,骗这两个对自己还算好的人,然后未来知道真相还得思考怎么解释吧?   再说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于他们而言也差不多了,本来他们想知道的也就他来的目的,扯上为何有此目的确实没必要。   就好像作为交换他们坦言自己的理由,他也一样不会往更深层追究,给彼此保留点自己的秘密,之后谈判才更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要是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自己主动把应该留作底牌的部分告诉他,他也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是了。   好歹再不济手上还有一张牌,比如上一次普拉树告诉他的,关于生命之源的那些事。   “恶魔还真是崇拜自己的主子,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掉的,只要能多知道点魔王的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懂得后退。”   雅希毫不掩饰地嗤了一声,借着喝茶的动作往祁禄那边看,以为会从他眼中看见愤怒,却没想到不仅没有那样的神情,还好像自己说了件很无聊的笑话,弄得他此刻困顿不已忍不住打呵欠。   她紧了紧手里的杯子,平静地解释他们的来意:“普拉树永远无限的智慧,我希望它可以告诉我,要怎么治好莫缇拉的病。”   “我是生命之源,也知道很多事情,但不代表我知道的事里,包括你需要的治病的部分。”   普拉树嘴上是这么说,手还是放在莫缇拉的头上,感知他身体里气的流动情况。   过了没多久他放下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跟着说出他们无法理解的话。   “他并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体强壮结实、头脑清晰冷静,你说他有哪里不舒服?”   “你说什么!他没有任何一处有问题?”这下另外三个人是真的傻了。   莫缇拉有病的事也不是第一天发生,身为外人的祁禄他们深信不疑,很大概率是村里人的态度,以及他们所描述的过去村里发生的事。   雅希住得离莫缇拉得家那么近,本来看见的就比其他村民要多,如果她都没发现莫缇拉没有病,那这人是隐藏得有多深。   那么这段时日对他们的好,会不会也是其计划里的一环,虽然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影响,但恐怕事情不会太简单。   似乎是受到他们视线的影响,一直看着茶杯的莫缇拉抬起头,露出一个看着和过去类似,但却透着一股如同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跟着又低下头乖巧地喝了一口茶,用一种类似的语气对他们说道:“为什么要觉得奇怪呢?我可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们我没有生病,是村里非以为我出门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又尽会给人添乱。   而我所做的不过是配合你们,让你们对自己的揣测深信不疑,遵守对我父亲的承诺多加照顾我罢了。”   “不过这两位的出现倒是例外,一个其他世界转生来的恶魔,一个拥有灵魂的毛系史莱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付之感情,以自己原本的名字为基础,前者给后者起了关键的名字。   你们两个还真是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擅自让某个低阶魔物发生改变,付出的代价绝不是你们背负得起的。而且这个改变可不会只是一个,它会慢慢地在同一物种间扩散,改变那些应该原本跟它处在一个级别的魔物,让它们全都拥有变成这副模样的机会。” 第36章 真相会迟不会不来,巧不巧另说   雅希原名雅希哈尼拉希尔,是上一任勇者赫莫哈尼拉希尔的直系血脉,尽管隔了差不多五十多代了,但直到现在仍因为这份血脉颇受人尊重。   村民绝大部分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自她祖先来到这里,便在成为此地落地生根,将自己的血脉融入村子原本的血脉中。   尤其是住在她对面的莫缇拉,按照血统辈分一代代算下来,叫她一声表姐都是受得起的,加之两人住得又那么近,才会用这种明着嫌弃暗中关心的方式,想替他找到治病的方法。   她自认为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对不起他的,即使没有前任村长特意关照,出于亲戚一场她同样会好好照顾他的。   可是现在她没有亏待的表弟欺骗自己,而且是一骗就骗了好些年,似是完全不把她的好放在心上,就好像她跟其他人别无二致。   愤怒有之不爽也有之,但更多的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表弟要这样,到底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   又或者也正因为是她,知道很多事未必会如人所料,所以才连她一起瞒着,如此才能避免她被牵连?   “我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想什么,不过很可惜我不是那种人,既不懂得什么叫作体贴,也不知道什么叫作顾及。   我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事实就是我故意没病装病,既为了看你们围着我打转,一边想各种办法研究如何治我的病,一边又恨不得眼不见为净无视我,也为了等着有谁打开通往普拉树的路。   当然了,我想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治病不治病的,而是想从这位生命之源这边打听一件事:那个曾经来村子里的商人现在在哪里?”   没有语调变化的话,听得几个人寒毛直立,但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比他们想的更有本事,至少他们是决计做不到装病几年的事的。   关于他提到的那个商人,他们也多了那么一丝好奇,能逼得一个好好的人做出这种事,背后得藏有多深得隐情,他又对莫缇拉到底做了多过分的事情。   然而这些都只能听莫缇拉自己说了,他们着实不方便当面问这种痛苦回忆,就算看当事人的样子好像不在意,出于礼貌也不好打听。   这次莫缇拉又主动替他们解了围,又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的意思,视线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之后,面露犹豫思考了好半天,在他们开口询问之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了口。   “那些事告诉你们也不是不行,可是你们要用什么来换呢?总不能我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说了,而你们这群听的人一点代价不付,白白听我自白那些悲惨遭遇吧?”   “有句话叫明人不说暗话,你都开口找我们要代价了,心里肯定早已经有了答案,如此我们也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你想要我们做的直接说,行不行由我们这边决定。   若是答案你情我愿双方都满意,那就直接按照说好的互相交换,若是答案有一方不满意,那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提过,你不想说我们也自然不问,如何?”   事情说穿了也没有那么麻烦,交易双方可以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是一个成功的交易项目,别的都不过是其上的装饰。   “难怪我觉得你有意思,讲话都不会拐弯抹角让人头疼,直来直往的让人真是愉快,要不是你也在名单上,还真想个地方跟你好好拼个酒。”   莫缇拉倚靠在树枝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既然你讲话这么直白,那我也就不吝啬说自己的要求了。   听我讲以前的事也简单,雅希姐不可以告诉其他人我的事,祁禄必须带我一起去魔物收藏馆,祁千夷要每天变成原型让我撸,而你普拉树不管想什么办法,都必须帮我找到那个人。”   莫缇拉的要求撇开普拉树那部分,其实做起来可谓是非常简单。根据普拉树范围内的规则,凡是能走进它周围的生物,都需要通过它出的考验,然后抹除记忆才能出去,也就是说只要能走出去,雅希想告诉别人也做不到。   魔王的收藏馆也并非什么小地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多大区别,他要是想跟他们一起去也没什么。   至于祁千夷应该更加不介意了,本来最近就想着要怎么变回原样,现在有人愿意抱着原型的自己走路,他有什么事可以在意的。   所以现在就得看普拉树这边怎么想了,找个离开人类村子好几年的人,意味着需要先把记忆拉回当年,再慢慢理顺里追着对方的身影到现在。   中间哪怕断点一点点,之前的工作就都等于白费,又得从一开始重新找一遍,看自己是不是弄错哪条线索了。   如果是不会移动的人这么做或许有用,可人是有自己意志的生物,怎么可能会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等着有谁隔了很多年之后找过去,尤其找的人还可能是自己曾经欠下债的。   “找人虽然是麻烦了点,但是你们的运气不错,这个人我刚好一直有留意着,也刚巧就知道他的下落。”   普拉树极其轻松的态度,让他们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他接下来做出的解释,又马上让他们顿感理解。   自己管辖的村子里有人跟着别人跑了,肯定要暗自确保离开之人的安全,回来时整个人呈现不正常状态,更是会盯着带走他的人的一举一动。   只可惜之前没人走进这个地方,也没机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件事,不然应该早有人把注意力从莫缇拉身上移开,追查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了。   不过就算知道应该也没办法,规则限定下所有获得的消息,都仅限于在这个方寸之地,出去即意味着丢失一切,除非有机会第二次进入才可能重新想起。   可既然已经没有这部分记忆,又怎么可能轻易再回来,更别说劝服普拉树返还自己记忆的同时,还不能有丝毫让他不快的情绪。   撇开这件事不谈,现在他们这边基本都确定愿意了,这也就是说这桩交易基本没什么问题,除非这个人自觉开的条件太低,临时擅自修改自己提出的条件,让交易突然增加了难度。   还好他不是这样的人,确定他们的态度是同意,很干脆地点头承认这笔交易,然后作为交换条件说出他所经历的事。   尽管能确认他话中真假只有一人,不过考虑现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询问时机,他们还是决定选择相信莫缇拉现在说的都是真话。   两个人相伴离开村子后,那人嘴上把他哄得天下唯一,实际各种利用他的技能,不是储存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是放些本应该消失的东西。   之后被人发现莫缇拉有此技能,生怕自己会被怀疑是否做什么恶事,当着众人的面先行把他给供出来,还直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莫缇拉的主意。   一个是游走四方巧言令色之人,一个是初出茅庐诸事不懂的少年,可想而知推诿一事会有多么成功,几乎是在莫缇拉被围困当时,那个人直接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不管他自己如何辩解,已经先行认定责任在他的众人,用尽各种手段逼他说出做那些事的目的,可他一直是被人利用着做事,又怎么可能回答得了他们的问题?   他回答不了的代价,就是被他们加倍折磨,每一天只有短短一两个小时让他歇息,其余时候就是拼命忍耐那些人对自己的伤害。   他不记得是多久之后,他们突然就把他放出去了,而守在门外等着接他回家的人,就是那个之前出卖过他,害他遭遇这一切的商人。   不过与其说是救,或者说想再次利用他更合适,因为那人还没让他喝口热茶、吃点东西、洗个舒服的澡,就将他拉上自己驾来的马车,说什么现在有件要紧事急需他的能力。   他跟那人来到城外,赫然发现对方所谓的要紧事,其实根本连事情都算不上,不过是在路边的田地里发现了几棵草药,随便找个小罐子往里装就行了,无须他专程跑这么一趟。   同样的事在那之后还发生了几次,那个人如何想的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越来越后悔,不应该跟着这个人跑出村子,不应该让对方发现自己的技能,更不应该对他如此顺从。   那个人似乎意识到他的转变,也可能是已经利用够他的技能,后来就以跟村里人做生意的名义,把他送回原本的村子。   当然为防村里有所怀疑,他还故意装出自己被缠着头疼的模样,为防莫缇拉再次跟他一块儿跑,和村长商议之后连夜逃离村子。   他其实本打算跟村里人坦白的,可是回来那天他们直接把他放倒了,隔天他想跟他们解释自己的遭遇,每个人对他抱有过度的同情。   一个个虽愿意耐性地听他说话,但只当是他发泄积压的情绪式,这头听完了转头就不放在心上了。   跟几个相识的人说了类似的话,结果换来同样敷衍的回应,其中甚至包括他最信赖的村长父亲。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无论说再多,这里的人都先入为主地认定他撒谎,越是辩解越是显得他病得不轻。   所以他才选择不再解释,而是伪装成一个病得不轻的人,每天蹲守在村子后山上,等着那个可以找到普拉树的人。   如果真可以亲眼见到的话,他一定要从普拉树的口中,探听清楚那人的下落,亲自把那个人带回村子为自己正名。   被亲人误会这么长时间,他真的已经快到极限了,所以至少让已经离世的父亲,可以在死后知道全部真相。别的诸如恨或是报复什么的,他真的可以一点都不去计较,就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他真的无辜。 第37章 前往收藏馆队伍集齐!   “这么说来你也真是不容易啊,自己经历了这么几近绝望的事,结果身边的人全都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这个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   祁禄嘴上对他抱有十二万分的同情,脸上却不见有丝毫动摇的意思,依旧觉得他说的跟废话没两样。事   实应该也差不多吧,原先不管受了多重的伤,由别人赋予的确实不假,但明知身边无人相信的情况下,还选择留在这个地方受人欺辱,这可不是别人应该负责任的事。   要是有什么正常理由倒算了,毕竟这世上总有那么些难以说出口,却又会实际影响自己的麻烦如影随形,自己还没什么资格跟它们说不。   可这个人又不是这么回事,做出如此决定的理由,听着像是为了查找那个人的下落,实际更多的是为了身边人演戏。   正常人能做得出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坑,演一出以自己为主角、旁人围着自己转的戏,然后再站到看客的角度验收一切,顺便对此进行指点、批判,嘲讽自己和旁人愚蠢的?   反正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祁禄都没有遇上过会干出同样事情的人,准确说连冒出这种念头的人都没有看见过。   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见这样的人,吃惊过后便是本能的好奇为什么,这种折腾自己的事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到底是他不够了解人无聊的本质,还是这个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格外喜欢把自己当成玩具的?   虽说这点超出他的预料是肯定的,但更深层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知不知道对他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比起研究这些和自己无关的事,另一件事或许更值得他关心,那就是尽量避开所有的麻烦,径直前往魔王收藏馆的路线。   这点普拉树肯定能给出答案,好歹它可以跟各处的生命之源联系,只要愿意万物所在都尽在掌握之中。上次普拉树没有告诉他们这件事,一方面当然是他们自己没有问的锅,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他们也白说。   反正等他们出了地界,就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又听到些什么,肯定不会记得的事浪费唇舌没必要。   不过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两个是第二次进来,普拉树都明着说他们跳脱规则,不仅收回之前丢失的全部记忆,再次出去也不会遗忘这里发生的一切,那多说点也没什么关系。   再说他关心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充其量就是从一堆存在的事情里,筛选出其中最需要的一部分,就算真存在什么天罚之类的,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没有绝对不会遇上人的路线,只有相对尽量少遇到人的路线,如果你不介意这点的话,我确实可以告诉你一条路。但在我告诉你之前,恐怕你还有一件事得先处理……”   普拉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莫缇拉的方向,很明显他所指的事与这个人有关。不过它这么做也有点多此一举,从它擅自看出他心中想的事,并在大家面前把话说出来,莫缇拉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光是看就能读出想跟他们一起去的潜台词。   似乎也不用怀疑他是否真有这个念头,莫缇拉感觉到祁禄和普拉树看着自己,直接开口承认自己确有这个目的,只是用的方法有那么点不同。”   普拉树大人话语间提到我,意思是我要找的人就住在前往那边的方向上,亦或者就住在魔王收藏馆所在之地。   如果是这样那我肯定会一起走,不过同路仅限于达到我想去之地。等我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就算你说要我再跟你们走一段路,我也没这个工夫奉陪你们继续走下去。”   “如果你不陪我会更加高兴。”虽然被骗的时间没有那么长,但到底也是被这个人骗过了,祁禄当然有权怀疑这人之后说的每句话了。不过换一个角度看,拒绝明面上同行的话,暗中跟着也不是不可能,万一不小心影响自己的计划,那问题可比答应更加麻烦。   “我答应你也同样是有条件的,那就是绝对不能坏我的事。”他们彼此的利益互不影响是一回事,可如果私底下耍些小手段添乱,那也是件会让人非常头疼的事情。   “那我倒要反过来问你了。如果你想知道的事,刚好在我要找的人手里,而我又跟对方相谈甚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对谈,那你是选择无条件等我们谈完,还是为了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选择直接打断我们?”   莫缇拉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所谓坏事不过是相对而言,谁也不知道会是谁坏谁的好事,你一副警告我的口吻让我别做这种事,可有想过也许最后会变成你坏我的事?到时候你又该用什么姿态面对我?”   “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这个世界确实留有很多魔王的遗物,但能让魔物和人借阅的地方不多,其中之一便是那个收藏魔王相关文献的收藏馆。   之前也是我自己失策了,整天想着该如何找回去的方法,结果忘了最可能藏有这个秘密的地方。现在既然普拉树确定那边有我需要的线索,往那边去肯定是别无二话的事,也容不得有谁搅和进我的计划。   “至于你欺骗自己的亲人在先,欺骗我这个外来者在后,说你是这件事里最大也是唯一的变量,恐怕也不能说是我故意夸张吧?   我先行提醒你不要打这种主意,不过是想先礼后兵善意提醒我的底线罢了,也免得来日真遇上这种事,实现自己的目标前我们就先变成敌人。   可你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最后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确实有可能为了自己阻碍你们。所以就冲着这点,不管你之后打算做什么,我都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你说的算数吗?要不要先问一下你身边这个?我看他的脸色可不是太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听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收藏馆,还是……听见别的什么不想听到的话。”   最后一句莫缇拉是故意贴着祁禄耳边说的。他们两个当然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不管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这动作落在其他人眼中就变成了亲昵。反正祁千夷看得眼睛都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气得直接变回原型跑到一边的角落去了。   “抱歉,我先安抚下那孩子,你们继续商量后面的事,主要是怎么避过这边的规则,让莫缇拉的记忆不会弄丢,否则出去之后还要重新解释也太麻烦了。雅希姐之后也一直没有说话,恐怕也有顾及我们两个在的关系,正好趁这个机会把话一块儿说了。”   把该说的话都说了,祁禄跟普拉树点了点头,表示对它信任的意思后,就跑去找那个不知道跑到角落的人了,顺便思考了一番这个人到底气的是什么,而自己又应该怎么解释。   人形态的祁千夷找起来很容易,变成原形毛绒绒史莱姆找起来也不难,可变回原形还缩小到能躲进草丛,那找起来就真不是一般得难了。   反正他蹲在那个角落找了半天,看见一堆类似毛绒绒的东西,可结果哪个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当然也考虑过通过颜色找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化的关系,祁千夷即使变回原形也是很普通的白色。   他应该觉得高兴还是难过呢,对这个世界的生物而言,能进化总归是件好事,尤其是从低阶魔物跳过修行直接变成人的模样,并不是所有魔物都能有这样的机缘。但进化的这么快有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没能有机会了解人性,会把最初的感知直接带到变化之后。   打个比方来说,吃饭的过程是先看样貌闻到香气,然后才会让自己食欲大增胃口大开,如果跳过色香直接开吃也不是不行,但对味道的判断就会少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眼看还是找不到祁千夷的下落,祁禄也干脆不再继续找了,贴着山壁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这个世上有些人一辈子只会动心一次,有些人不会固定动心几次,但每次动心都只为着一个人,等对方从生命中离开才会死心。   对过去过分纠缠很多时候并非因为喜欢,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确定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没能彻底放下过去就开始新的感情,与双方都是极其不公平的事,也是一个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现在我可以坐在这里,拥有一个从第一次正式见面,就说要和自己走一辈子的人,无论哪个角度来讲,把残留在心底的遗憾平复了,才不会辜负这份珍贵的感情。   如果连魔王收藏馆都没有回去的方法,那就表示我跟过去彻底的联系彻底断了,以后也不必再留恋过去种种。也许你还不明白这种感觉,但是我想对你好的心情,跟你想陪着我的心情一样,是浓烈又认真的,也不希望会被任何事阻碍,以及出现任何可能会威胁感情的事。”   他说完后四周一片安静,就好像这个范围内只有他一个,倾听他口中那些像似埋怨,同时又像似感慨的话。   就在这时一团白色突然从旁边窜出,直接跳到他怀里慢慢变成最初的尺寸,仔细听似乎还能隐约听见哭泣的声音。   “我……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可以跟人太亲近了,亲密的只可以跟我,一起睡觉也只可以跟我。要是做不到我就会生气,以后都不再跟你说话,还会像他一样跟别人跑去别的地方,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第38章 多个队友多照应,多个情敌多烦恼   原本就说好要去收藏馆的祁禄,打定主意跟着一起去的祁千夷,得知同行有机会找到想找之人的莫缇拉,以及怕他再惹出什么事要求跟着的雅希。   这个组合不说是最适合的,好歹该谈的条件都谈妥了,路上不至于再闹出什么风波,可为什么除他们几个之外,队伍里又多出两三个人?   霍希克跟着尚且能说是出于勇者的职责,以防他们破坏人和魔物的关系等等,他带来的那几个年轻人是什么情况,总不能说他们也能起到预防作用吧?   跟着的人如果能派上用场,其实他也不会气得成这副模样,但问题是霍希克带来的人就是两孩子,正处于十岁左右最熊的那个年纪。还有件和年龄小类似的麻烦事,这两人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而是他们刚离开的人类普拉村村长的双生子。   据雅希悄悄告诉他们的来看,村长对这两个孩子都已经不是包容了,是溺爱到他们要星星他绝不会给月亮的地步,会同意他们跟勇者一块儿离村,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是叫吉里和吉文对吧?跟勇者上路的事你们有告诉村长吗?”在确认两个人的身份后,祁禄曾经如此询问过他们一次,目的自然是不希望被那个村长事后找麻烦。   他也考虑到这个年纪的孩子非常叛逆,未必就会好好回答他的问题,所以他们能回答个是或不是也就知足了。   谁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反应比他想的还夸张,不仅没打算好好回答他的问题,还一脸嫌弃他话太多影响到他们,当着面就数落起他的多管闲事来。   “我们两个可是村长的儿子,跟勇者大人出来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勇者大人都没说我们,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两个的事?”   “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到底是那个什么拥有人形史莱姆的恶魔,可比我们人类等级高了不少,要是一不小心惹他不高兴了,谁知道会说我们什么坏话。”   “怪不得这么起劲管我们的闲事,原来是个没见过什么市面,想借机在我们爹那边刷好感的,这么势利眼还真是让人失望。”   熊孩子有多少人喜欢?讲话阴阳怪气的熊孩子会有多少人喜欢?有背景且讲话阴阳怪气的熊孩子又有多少人喜欢?   不往多了说喜欢的大概也就溺爱他们的亲戚,其他人尤其深受其害的没一个会喜欢,没想把熊孩子给弄没了都是自己善良。   至少他是真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压下揍他们的冲动,就为了不让自己养成动手的习惯,从此暴脾气再也压不下去。   他这么做其实还有一个理由,比起熊孩子偶尔惹出点麻烦,身边那几个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无意,动不动就玩争风吃醋的人更麻烦。   前者充其量就是小孩子把戏,什么讲话没有分寸故意讨人嫌,什么故意弄点危险的东西吓唬人等等,时间长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然而后者用的手段是真的难以形容,倒不是说处理起来有难到哪种地步,是每次惹出的麻烦都让人头大,想好好讲道理么一个个爱搭不理,想用拳头又实在是个不明智的举动。   试想赶路的时间再怎么可以计算,但计划终究赶不上实际变化,总难免会发生种种意外打乱节奏,使得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地方,不得不就地休整等天亮再继续赶路的情况。   这也就是让很多现实问题摆上台面,诸如关于如何补给关于如何配合等等,每一件稍有偏差就会影响隔天的行程。   正常来说怎么都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不说互相帮忙让彼此的活儿尽快完成,也应该别主动给人添乱,让本来就麻烦的事变得更加麻烦吧?   可这几个人偏就干了这种事。   被安排找地方取水、捡柴火的祁千夷和那两个熊孩子,手里的活儿干完就干完吧,也不知怎么回程变成了比拼速度。   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不说,拿的东西在一路颠簸下基本都没了,柴火那些沿途捡倒还能收回来,取水的是真的白跑了这么一趟。   回来的时候祁千夷顾不上水桶全空,抱着祁禄就是一顿嚎啕大哭,边哭边埋怨他为什么心里想着别人,不是答应了只喜欢自己一个等等,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酸话。   好不容易把这个安抚好了,也相信自己确实没有这种念头,乖乖拿着水桶重新跑去取水,结果一转头这边又出了别的事。   被安排找食物的霍希克和雅希,在出发前就因为一些事关系僵着,收集食物时又似乎发生了点什么,到了连话都不愿跟对方说的地步。   各自带回来的食物也莫名其妙,要么是根本不能看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要么明眼看都知道肯定不能吃的菌类野菜,他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不满意这个安排,才故意做出这种事的了。   带这些不能吃的东西回来就算了,顶多跟他们好好解释这些东西不能吃,劳烦他们能不能重新再找一次,毕竟大家都是能沟通的成年人,好好讲道理总是能讲得通的。   问题是他们把东西拿回来之后,看彼此的眼神带着毫不客气的敌视,看向他又变成满满的求表扬的神情。   他不解地问他们这是什么情况,两个人当着对方面怎么都不肯说,他找他们各自谈了一番才都愿意告诉他理由,虽然他知道了之后真觉得还不如不知道。   “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脑子都不正常?我不过是在分工的时候告诉她,我会负责打猎带回肉那些的,因为我不喜欢也不会采蘑菇、采野菜。   这个女的就怒气冲冲骂我不要脸,说我是存心挑容易的活儿在你面前表现,想破坏你跟你家那个的关系。   我懒得理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脑洞,就自顾自做自己该做的事去了,谁知道这人竟然跟在我后面一边骂一边采。   你说她是不是脑子不正常,有这么强的脑洞不拿去赚钱,跑来补到我身上是闹哪样?”   “我不是对勇者大人有敌意,但好歹我也是见过很多人的,也是听村里老人讲过很多事的,就没见到传说里哪个勇者跟他一样,动不动抢在其他人的活儿,然后花样显摆个不停的!   我也就提醒他不要做这种事,结果表情那叫一个可怕,还嘀嘀咕咕说我不正常,这是身为勇者干得出来的事吗?他不会是哪里跑来冒充勇者的人吧?”   他们敌视对方的理由莫名其妙,变成让他摸头的结果也莫名其妙,但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也可以说是为了有助于团结,他还是在跟他们谈完之后,往每个人的肩膀拍了拍以示鼓励。   好巧不巧的这一幕又被取水回来的祁千夷看见了,再次怀疑他跟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为证自己的地位一如往昔,闹着也要他对自己做同样的事。   祁禄只得无奈地更进一步,温柔地拍了拍对方的头,完全不吝啬喜欢和感激的话语,让他收起这副吃醋的模样。   然后新的麻烦也跟着来了,吉里吉文两个熊孩子看见他拍了他们,也摆出可怜的表情求他夸奖他们。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未必能让他松口,又把负责照看东西的莫缇拉也算计在内,不管干什么事都带上他。   好事夸他了就必须带上他们两个,坏事要骂他们了他也逃不了,反正只要他们三个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种近似小人行径的行为,真的是让人忍不住想发火,可因为多了一个莫缇拉,即使他想骂也骂不出来,最后只能顺了他们的意。   要不说有些人就是会蹬鼻子上脸,有过这么一次迫不得已的妥协,那两个熊孩子隔几天就来这么一出,每次拉上当队友的人还都不同。   那些被拉上的也是一个比一个起劲,这头配合两个熊孩子的计划干这个干那个,那头就来找他卖惨求安慰。   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毛病,这个过程永远都是他们来的时候祁千夷不在,让自己拍肩摸头永远赶在他回来那一刻,结果惹得那孩子动不动就醋一把,都快全身常年散发醋香了。   终于在这样那样的事发生第五次后,趁他们抵达某座颇有规模的城镇,他给了两个熊孩子一笔钱,让他们去街上买自己想吃的东西,而他则在这个时间决定好好跟其他人谈谈。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不知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事吗!就知道陪着那两个熊孩子闹腾,倒是考虑下我的立场,能不能不要让我这么遭罪!”   可能他们也自知这段时间有些过分了,各自诚恳地向他和祁千夷道了歉,也明言自己之前地行为有那么点故意的意思,其实并没有真的打他主意。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谎话,他们把自己的真实意图也说了,那就是觉得看他吃醋实在有趣,所以忍不住就想逗弄他一番。   这话是人说的话吗?为了自己看着有趣的事,不惜让无辜的人为自己的兴趣买单,还一次看不够就轮流来个几次,弄得一群人好像在打组合战一样。   不过既然祁千夷表示不介意,还感激他们让他知道对方的心意,又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关心,这些事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但两个熊孩子的事还是得解决,毕竟接下去他们要去的地方,基本都是魔物的地盘,这两个人继续跟着难保不会惹麻烦。   要是弄得他们要做的事干不成,他可真的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气到动手,回头一不小心失了分寸的话,之后收拾残局的人可不是他,而是最初把人从村子带出来的勇者霍希克。 第39章 人生处处是惊喜(吓)   趁祁禄他们商量怎么把两个人送回去,视线转到拿着钱在城里乱晃的两兄弟。他们虽说是村长的双胞胎儿子,但喜好方面真差得不是一般远。   像吉里对肉类料理几乎是疯狂的喜欢,正餐那种当然不用多说,只要是肉就必然全部一扫而光,上下午的点心也是无肉不欢。   也因为他对肉类料理极为沉迷,口味也是以偏咸偏辣为主,不是重口味的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算那类食物价格不会太便宜,也全然不顾后果拼命点来吃。   相对来说吉文就比较注意营养均衡,不管是正餐还是点心都以清淡为主,自己点的也好别人点的也好,没有喜欢和讨厌之分全都照单全收。   真要说有没有什么偏好之类的,那就应该是喜欢吃甜的了,诸如点心类的什么做的都无所谓,但口味必须是甜得回味无穷得那种。   要是能有机会找到专卖点心的店,他不惜千金也要尝遍店里的食物,从中选出自己最喜欢和最讨厌的,想尽办法重现前者的美味,修改后者让其有机会变成美味。   这样的两个人若换了以前,肯定是一进城就分开行动,各自找心仪的食物大快朵颐,但这次可能也是考虑情况特殊,他们没有选择平时的做法,而是去到哪里永远都是一块儿行动。   进到餐厅之类的地方,一个负责点主食的肉类,另一个负责点中和的菜和饭后点心,确保满足彼此的口味。   等到了买防具那类的地方,又变成后者为主选择合适的制品,前者则负责去下一家服饰店购置服饰,总能搭配出让人眼睛一亮的效果。   或许有人会奇怪为什么是这样的组合,那就又得回到他们喜好不同的问题上了。   吃的方面特别重口的吉里,对于服饰的品味不说特别好,相比一些人还是要强上不少,特别是在选择配合防具的衣服上,村里没一个人比他厉害。   吉文则把对食物的热情全都放到了防具上,从只起到连接作用的搭扣,到覆盖全身的增加属性的物品。   每一个都得仔细检查个十回以上,才敢得出肯定的答案,说一句此物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   想吃的吃了想喝的也喝了,让他们看中的东西也都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带上东西满载而归了。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们一不小心买了太多东西,以他们两个人的力气来说,想把东西搬回去显然不现实。   所以就算距离并不是很远,找人运货的价格不见得会低,两个人还是老实地雇了马车,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城外送。   大城市里找人运货是非常简单的事,凡购物之地附近不到百米距离,必停着几辆等人雇去运货的马车,但也因为这样的人数量不少,找出自己需要的那个就成了问题。   既要避免浪费没必要浪费的多余的钱,又得确保买的东西运的时候不会损坏,对大人来讲都未见得容易解决的事,对两个孩子就更不是一个难字可以形容。   可偏偏这两个孩子脾气都倔,怎么都不愿意向别人求助,认定这件事仅靠自己就能解决,大不了是多花点钱的事。   暗指自己有钱跟明说是两回事,虽然都是表示对方开出任何条件,自己都一定能满足他的意思,但关于钱的事不明着说,在对方耳里就跟自己掌握主动权一样,很多事谈起来氛围会和谐很多。   明着谈钱则要视情况而定,像是开价这种明着来肯定是最好的,大家有什么想法摆出来当面说清楚。   但要扯到别的像是语气不善、拿钱压人之类的,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掐断了退路,别说谈的这家不会做自己生意,其他几家怕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很不幸的是,他们兄弟就干出了这种事,愣是自恃手头剩下不少钱,一副财大气粗的姿态跟人掐起来,气势颇有点艺高人胆大的味道。   而另一边想动手给他们一个教训,但顾虑他们的年纪明显是不谙世事那种,真要动手伤了他们哪里了,难免落个欺凌弱小的坏名声。   如此僵持了好半天,一队刚帮人送完东西的人来了,瞥了眼吉里吉文身边的东西,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些扛上自己的车,拍了拍车旁边的椅子让他们坐,然后驾着车往城外走去。   “看不出来大叔这么不懂看气氛,他们都在考虑怎么教训我们呢,结果你连价格都没有问一下,就把我们的东西弄上车了。”   “是啊大叔,你就不怕这么起劲帮我们搬东西,结果最后我们不肯给钱,害你白跑这一趟不说,又得罪前面跟我们吵的那群人?”   两个人问这个问题,只有极少一部分是出于担心,大部分是对这个人的好奇,比如为什么他会跟别人不一样,什么都不问就帮他们的忙,是不是还藏了什么话没有说。   他们也不否认其中有那么一点是为了自己。   一个人什么都不说直接帮他们,心头感激那肯定是没的说,但既然是出门做生意的人,完全不谈钱的事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们可没有自信到对方看他们年轻,就出于关心后辈那类的念头,完全不跟他们计较钱的问题,帮他们把东西送到位,要么完全不提钱给多少,要么提出由他们自己决定。   “气氛这种事都是看自己的,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们有往来,干嘛要在意他们的想法?再说那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凡是头一次进来找人帮忙运货的,他们总要编排出各种理由乱开价。   也就你们两个小孩子胆子够大,自己先开口把价钱定死了,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逼得他们堵在那边吵。   这下子他们可得头疼了,有那么多人看到你们吵,转头事情就得在城里传开,估计短期之内没人敢再找他们运送货物了。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们两个也未免太胆大包天。   也不知道先打听一下对方的情况,就敢在人家家门口吵钱的事,难道不怕回头他们趁四下无人,直接就把你们抓了关起来,然后逼你们家里拿钱赎人?   我可提醒你们一句,关于他们的传闻可没一件好的,其中有不少是得罪他们后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   要是你们一点不担心家里的心情,那就尽管去得罪这种人吧,世上真愿意插手帮忙的人可没那么多。”   类似的话车夫之后又说了一轮,听得两个人眉头越皱越紧,对他勉强产生的那么一丝好感,也瞬间消耗到几近全无。   两个本就不懂尊重为何物的人,难得的尊敬在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感前,就消失得一点影子都没留下,讲话当即一个比一个不客气。   “大叔你讲了半天都是在夸自己聪明,一直没提运货价格的问题,是怕我们给不起吗?”   “我们两个只要求送到城门口,不管大叔你开什么价格我们都能给得起,所以直接报价怎么样?”   “我要多少钱得视乎你们的回答。”车夫把本来就慢的速度又往下降了两分,几乎已经跟周围的人走路速度一致,才慢悠悠开口说出自己的条件。   “我看你们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腰上挂的装饰品,你们应该是来自普拉村的孩子吧?那么跟你们同行的人中,是不是有一个是现任勇者霍希克,一个是带着史莱姆的恶魔?”   “如果回答大叔你的问题可以让我们少付钱的话,那我可以坦白告诉你确实如此,勇者大人和那个带着史莱姆的祁禄,现在都在城门外等我们回去。”   “大叔既然点名问他们的情况,是不是说大叔你其实认识他们,现在有想跟我们一起去见他们的意思?”   “大叔如果真想见他们的话,这次送货的费用不妨全免如何?”   “作为交换,不管你找他们有什么事,我们都会无条件站在大叔这边,替大叔你当说客拼命替你说好话。”   “听上去可真是对我有利,不过实际上你们两个就是不想给钱对吧?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给你们钱,不过是个顺路的活儿,白走也是走送货也是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我找他们的理由跟你们两个小屁孩没关系,知道或不知道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倒不如说你们要是知道,弄不好会恨自己为什么要打听。   这种情况下你是不是还坚持想要知道,甚至不惜付出任何会让你们后悔一辈子的代价,伤害全心全意关心你们的人?”   “大叔我们不是吓大的,你觉得没必要说的事不说就行,不必说这种话阻止我们打听。”   “不管大叔你信不信,如果那个恶魔是你的敌人,我们愿意帮你对付他。”   “但如果大叔的敌人是勇者大人,我们就一定会想办法阻止。”   “因为是勇者大人带我们走出村子,我们也答应过他不可以惹事。”   “不过如果大叔你愿意等的话,可以等我们回村之后再对付他。”   “我们只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惹麻烦,回头让家里有借口禁我们的足。”   “小孩子果然就是小孩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车夫说了这么一句后,又把马车的速度提了上来,紧了紧缰绳直接往城门外走去。   因为速度变化得实在太快,吉里吉文只来得及冒出不妙的念头,跟着出手护住那些货物免得它们飞出去,别的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车夫大概是故意这么做的,察觉到他们的动作不仅没有放慢速度,反而让马车跑得更快了一些,吓得沿途得路人纷纷往两边避让,门口聚集的人群也都瞬间散开。 第40章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   “所以你是穿越还是转生了?什么时候跑来这个地方的?又怎么干起这种活儿了?”   虽然从看到现在的勇者霍希克起,祁禄就隐约觉得从那个世界来的人不少,但也不至于说自己运气就这么好,一言不合就能遇上一个认识的吧?   尽管外貌方面肯定是不一样了,可那个眼神那个讲话的语气,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曾经的对象。   他是因为车祸的关系来这边,霍希克来的理由应该也差不多,那么现在她出现在这里了,是不是表示她遇到了什么事?   “我说你也不是一个会忘恩负义的人,怎么在这边认识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是什么脾气了?   穿越转生可是我梦寐已久的事,有机会变成别的模样到别的世界,难道你还想剥夺我的兴趣不成?   倒是你实现自己的梦想没有?我可是记得以前问你有机会穿越想做什么时,你说想开一家全世界都有生意的连锁公司,然后变成所有人都知道的有钱人,自己不愁吃穿孩子也能过上好日子。   现在变成这么有名的恶魔,离自己的梦想是不是近了很多?”   天雷滚滚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他不太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但现在他可以很肯定的说一句:看到一个硬汉气质满满的男人,开口透着一股少女式撒娇味,绝对堪称这个词语的最佳代言。   他是想到眼前这个人跟自己关系不同,才强忍着没有嘲讽没有憋笑,仅是额头冒出几根需要拼命压下去的青筋。   其他人不是眼睛瞪大惊到说不出一句话,快赶上石化状态那种程度,就是早早捂住嘴往他们身上扫了几眼,跑到不知道哪个角落去了。   雷归雷但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对方的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涟漪,过去那些被她忽悠着回答的问题,也渐渐从记忆深处泛上了表层。   这人从以前起就特别喜欢看小说,尤其是那些玄幻魔幻类不真实含量特别高的,每天不翻上两三章就没有睡觉的意思。   书看的多了脑子也总往这方面想,时不时就思考起穿越转生的事,说什么如果自己有这种机会的话,想去哪个世界做哪些事情,不说成为什么世界级别的英雄,但也一定可以改变很多事。   她自己想了还不算,跟着又把问题抛给了他,问他如果有一天有机会去到别的世界,会在那里做点什么靠什么养活自己?   他当时其实并没有往深了想,只觉得自己如果不回答的话,一方面是对她不够尊重,另一方面也是怕之后会更麻烦。   所以参考了她看的那些书,结合自己懂的那些东西,得出一个在他看来应当没什么问题的答案。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为了让我喜欢的人可以生活得衣食无忧,我会好好研究那个世界的游戏规则,找一份能让我们安稳度日的工作,从底层开始慢慢往上爬。   当然这些都是为了学经验,等我掌握这份工作所需的全部知识,我就会开设属于自己的企业,扬长避短让它成为这个世界最好的最有名的。   到那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东西,不用为了钱的事发愁,也不会因为钱的关系被人看轻了。”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有点羞耻,他怎么就能随口说出如此敷衍的话?   不同的人看同一件事有不同的解释,即使是已经无法改变的历史,十个人里至少有一个看法不一样。   现下的事或是扯到利益的事,往好了说十个人有十个看法,往坏了说可能前一秒达成共识了,后一秒就一刀两断化敌为友。   这种情况下与其说学习规则,或许更多的是学习人际交往,让自己不至于在达到目的前成为别人的棋子,蠢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等学会那些揣度人心的事,对于世界的规则也差不多了解近六成了,不过剩下的四成比起之前更难,需要耗费的心力怎么都得比之前多上几倍,也显然不会是短时间内能搞定的事。   因为这四成很多时候是默认规则,就好像你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你知道吃饭用碗筷、身上穿衣服的道理。   可当你给不懂的人讲这个道理时,必须要拿出让对方信服的证据,而且讲上好几遍让对方明白这么做的好处,才能改变他们既往的习惯。   跑去另一个世界的他就是被教的那一方,无论是虚心向人求教关于这儿的一切,还是被强制修正已知道的事情,三观总是跟重新洗牌了差不多。   这就形成了一个莫名的循环,揣着六成的知识求剩余的四成,结果一成的新知识都没学到呢,旧的已经被磨掉近两成多了。   剩下的学或不学都成了一道难题,一边是希望拥有更多的知识,能让自己的眼界更为广阔,另一边又担心学到新的东西,会把剩下的部分全都覆盖掉。   像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他的世界观被毁得七零八落,以前的知识在这边基本派不上用场,一群人莫名其妙跟自己扯这个扯那个,扯得自己都已经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实。   遇上的人虽说也有熟人也有逻辑讲得通的,可讲着讲着就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即使是曾经再熟悉的人,现在的想法也带了几分属于这里的逻辑。   他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觉得雷了。这人以前是真喜欢这类东西,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他们想的都是如何赚钱养家,那些书也都没有搬到他们家。   为此他还问过她怎么现在不看那类书了,对方说书是闲暇打发时间看的,不适合需要思考吃饭问题的现在。   他难得在特殊节日买本书当礼物,她也只露出很短时间高兴的表情,跟着就拉着他去书店再多买了两本,然后一并打包捐到山区的贫困学校,让那边的孩子也有机会读这样的书。   比起自己胡乱猜测,有些话当面问会更好,尤其是一个熟到讲话可以不留情面的人,这么做于他们都会更加轻松些。   “先不说我的梦想有没有成功,你之前不是都放弃这种不科学的事了么,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容易就接受这边的设定了?   我可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这边的情况,然后又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自己的身份,这才开始过起养史莱姆的生活。   要不是为了弄清楚怎么离开这儿,我估计会在出生的村子待上一辈子。”   “哈?这里规则哪里难懂了?不就是人跟魔物和平相处,大家都拼命努力赚钱吗?   不对,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我头一次离开住的地方送货时,哪里都不怎么相信我,尤其魔物的村子对人是真的疏离。   我也是在那边待了好几天,帮他们做了相当多的事,才让他们相信我真的无害,就是纯粹想问他们需不需要人送货。   不过在那之后就好多了,好像是魔物会分享消息?反正我后来去哪里他们都欢迎,这才一点点有了现在的名声。”   “这么说你倒是把我的梦想放心上,还一本正经的借着这次机会把我的梦想实现了。然而你自己的梦想呢?   说好想要成为拯救这里的人的,结果这份工作被那家伙给抢了,你心里就一点都没觉得不爽吗?”   说着他突然停下来重重叹了口气,“算了,如果勇者真是他那样的人才可以,那也确实没必要拯救这个世界。   坦白说我知道他是勇者的时候,一度怀疑这边的人到底是什么眼神,连这个人是好人坏人都看不出来。”   “你也不用那么说,你跑出去之后他马上就跟出去了,发现你出事的人也是他,你的后事也是他帮我一块儿料理的。   跑来我们家里闹的事他也解释了,也不是存心找我们麻烦,实在是他家里对他太过分,想借我们家演场戏让他们放弃。   他没想到自己会给你带去这么大压力,还间接害你出了意外,唯一能做的弥补就是每天来家里开解我。”   听她的意思或许自己真的误会了很多事,不过就算知道了很多事也改变不了,他又不可能在原来的世界重活一次。   至于在这个世界,过去的事也就让它过去吧,那人都已经是人所共知的勇者了,而且眼下看来也确实是个好人,不计较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这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劝自己放宽心,又或者他其实是想让自己放下,少一个让自己纠结苦恼的事,对回去的执念也会更少点,当然可能也跟眼前这个人有关系吧。   如果没有遇上她的话,研究回去的方法还是挺认真的,就像之前跟祁千夷说的那样,多少会担心她在那边过得如何,也想绝了自己回去的念头等等。   现在她也来到这个地方,操心什么的肯定是没了,要担心的是她另一个坏毛病:脑补。   眼下也不知道她知道多少,要是她知道自己跟祁千夷的关系,估计得先狂笑个好半天,再来一个自告奋勇教那孩子知识,美其名曰是希望他们可以过得幸福,其实就是满足她自己的兴趣。   这样的话那肯定不能让她跟祁千夷太熟了,那孩子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真要让她教点什么不该知道的,不得完全被她待坏了。   他突然感激霍希克带上那两个熊孩子,本来还想应该怎么办呢,现在正好是利用他们把这人带走。   “你是送货的对吧?能不能帮忙前面带你过来的两孩子送回去?   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魔王领地,万一我们遇上点什么危险,他们跟着我们实在是不安全,把他们送回家去对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41章 黏黏糊糊,可甜可咸   送走曾经是对象的车夫,还有让他帮忙带走的吉里吉文,祁禄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新的麻烦又立刻找上门了。   祁千夷似乎察觉到她的身份,又或者是有谁看出他们的关系,打着关心的名义告诉了他,总之在他们离开后他突然就闹起了脾气。   也不是那种大吵大闹哭得天翻地覆那种,就是很普通的发呆叹气偶尔再落两滴泪,可就是这样才让他打从心底担忧。   总觉得自己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很可能会让这孩子发生难以想象的改变。   虽说祁千夷对其他人来说不重要,但既然是一块儿到这里的,那么走当然也要一起走了,所以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多留两天。   一边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哄人高兴,另一边也是让其他人可以好好休息,等他们各自处理好自己的事之后再上路。   该商量的事全都商量好了,他也就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背上点茶歇点心便当之类的东西,带着人去了城镇外头某个草坪,用原来世界很难享受到的野餐,招待这个于现在的自己很重要的孩子。   “那个车夫确实是我过去的对象,不过以前的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现在的他则成了满脑子赚钱的大汉。   这次见面真的是纯属意外,我跟她私底下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弄清楚她怎么来的这儿。   可惜到最后她也没告诉我,而我又是怕你被她带坏了,又是不想那两个熊孩子继续跟着,于是干脆雇她帮忙把那两个送回去。   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你,只要你别听完哭出来就行。”   前任这种存在总容易让现任抓狂,既想知道他们过去发生的种种,又害怕从喜欢的人口中听见,那些甜蜜得粉红泡泡直冒的甜蜜片段。   在这种矛盾心态的操纵下,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几近自白的坦言,身为现任总难免会冒出一点鸵鸟想法。   反正对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正对方已经跟自己交过底了,再计较那些已经过去的事真的没必要。   就算祁千夷不明白大道理,这点能称得上是互通的心理总是有的,他也有自信自己这么说了对方不会再问。   事实跟他猜想的有八分相似,祁千夷听完那番话后确实没问,只是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在消化那些话一般。   过了一段时间应该是想通了,变回原样压在某个点心上面,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模样,把那个点心给吞进了肚子。   那应该是叫诡异吧?明明人形能吃原形能屯的,他竟然先往食物上吐了一团粘液,包裹了之后再慢慢把它给分解了。   “千夷,你……你能不能换个吃东西的方法?”   有些事心理上可以劝自己接受,但生理上是真的本能在抗拒,尤其是在已知真相的情况下,再看对方做出这种触及自己底线的事,对自己的打击真的不是双倍的问题。   这件事严格来说也不能怪他,这孩子只盯着自己吃的那块吐粘液,然后自己再负责吃掉的话,看着看着勉强还是能包容的。   可问题是他这个技能不熟,每次吐都能同时粘上周围几块,而他对那些被粘到的又偏偏选择了无视。   祁禄也不是说真就介意啦,毕竟怎么说对方也叫了自己一路的老公,就算顿感无语嘴上也有点埋怨,叹口气还是会把那些给解决了。   不过应该怎么说呢,已经隐隐感觉到对方有恶意的成分在里面,比起像讨好似的乖乖吃掉那些东西,还不如阻止他用不正常的方式吃东西。   阻止的结果确是让它不那么吃了,不过他把这种方式用在了喝上,而且还不是倒一杯出来再喝那种,是直接用粘液把整个壶给包住,等喝完了再把壶给吐出来。   面对这种情形能说什么呢?骂他怪他不该这么没道德,还是客气地重新讲一遍卫生问题?   显然两个方法都晚了那么一点,也根本不可能解决眼前的问题。   叹了口气然后识相地拿出布把壶擦了一遍,又手动把带来的食物做了区分,把他喜欢的部分直接堆成一座山,不喜欢的部分则塞进自己的嘴里。   看他脸上还是有那么点不开心,又在附近找了点花草编了一下,虽然抵不过以前瞧见的那种编织物,但在这个世界应该也算是不错的了。   “这个你先好好收起来。等我们去完魔王收藏馆,沿途找找看有没有更好的,要是有就再给你买一个,没有的话就直接用这个。   然后等回到村子告诉村长,我们见识过外面的事了,想为村里做更多的事,跟着搬到离精灵近一点的地方,专心养那些史莱姆。   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再跟谁见面,或是有什么人要把你带走的事,平时想变什么样就变什么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不会碍着别人一切都随你高兴。”   这话应该算得上是求婚吧?   尽管跟原来的方式差得有些大,但想要跟对方相守的心是肯定的,而且他也已经做好了相应的觉悟,像是以后可能时不时要吃点类似的东西等等。   当然预防措施之类的也没有忘,像他提出的搬到精灵领地附近居住,就是为了防止再有吃醋的事情发生,省得自己又不得不花时间花精力哄人高兴。   祁千夷大概感觉到祁禄的认真,很小心地拿着那个编织物,看了一遍又一遍后才收起来,看向他的表情也从不爽,过渡到了笑得开心幸福。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勇者大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他说你跟那个车夫关系很好,只要你们两个说过话了,一定转头就会不要我的。   然后雅希他们说不会,说你人很好心里也有我,不会因为那个人不要我的,还跟勇者大人有点不开心,说他不该因为我们是魔物,就说这种话破坏感情。”   祁禄其实很想听他讲具体的细节,但还是忍不住选择拒绝了,因为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从对方嘴里喷出的粘液沾了自己半身。   衣服上的那些跟果冻差不多,揉搓一下就粘了自己一手,可一旦沾到皮肤上就不一样了,是擦也擦不掉甩也甩不掉。   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把粘液全都弄在手上,拿着一个点心吞进肚子,再带着嫌弃的表情把残留的粘液舔干净。   还好他们选的地方没人经过,不然就他现在这个姿势,估计又得闹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传闻。   吞进肚子之后他才明白这不是普通的粘液,瞬间让自己精力充沛不说,还觉得以前不舒服的地方全都舒坦了。   想到自家养的史莱姆产的草,总能给村子带来一大笔收入,看来真正有治疗效果的其实是这种粘液。   不过就算知道这个才是有作用的成分,他还是不会选择直接以此治疗,因为这个实在是太恶心了。   不管是弄到身上的感觉,还是前面吞进肚子的过程,怎么都是需要强忍恶心感的程度,让他再来一次他肯定做不到。   “你记得这个以后不要再用了,不管我是不是在你旁边,旁边是不是有其他人在,都一定不要再用出来了。”   比起恶不恶心这个问题,如果祁千夷的技能被其他人知道,有可能引发的事会让人更加担心。   他自己首先就难保不会被人盯上,继而让同行的他们也遭遇危险,再来村子那边也会同样危机四伏,知道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找上门。   村子那边要是因为此事遇险,山里帮忙养史莱姆的精灵怕也逃不了,那样说不定会变成一片地区的灾难。   无论是人还是魔物一旦心生贪婪,那就是无休无止最终也只能是悲剧的事。   或许中间是会获得许多好处,有些甚至足以称得上改变命运,但所谓不得到便不知道得而复失,为求失而复得便更想拼命。   一切就如同滚雪球一般,从小卷到大从浅逐渐变深,凡是心里冒出这种念头的物种,都渐渐被这种欲望所吞噬,从此再也没有力量爬出来。   他不知道魔物之类的会为此做到什么地步,但是人能做点什么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最轻的也是付出自己既得的一切,什么财权人脉情感等等,每一样都会从生命中剥离;最重的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包括自己和珍视之人的生命。   当然这在他们的眼中也不算什么,陷在其中的人只能看见自己在意的东西,其他一切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就算等着自己的是死路一条,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会觉得为了目标拼尽全部,那才是自己应做之事。   “你养的史莱姆都会这个技能,分解出草药也全是靠的这个,在同类之间都不是什么秘密,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吗?   可是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问我草药怎么出来的,我都坦白告诉他们了,那要怎么办?   他们跟你一样是好人,对我很好真的真的很好,你也说让我跟他们好好相处的,所以我就没有隐瞒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不可以,这个技能是不是很麻烦,会不会给你带去麻烦,村里会不会因此受什么影响?”   “村里那边现在想了也没用,而且村长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们应该知道这个不能告诉其他人的。   你现在就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当作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就行,别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是客观事实,与其无形增加这孩子的负担,还不如先思考眼下能做的,不要让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他们现在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优先要做的还是先到那边,然后再想办法用最快速度回去,要是来得及的话或许最糟糕的情况不会发生。 第42章 冰火两重天,麻烦连不停   再次上路翻过两三座山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魔物最为集中的地方,魔王第六十六分国下第六十六诸国。   这里跟其他分国诸国不同,恶魔村子和人类村子相距很远,虽说不到互不往来那种程度,但也是被山峦层层包围住,只余一条能够通往外界的道路。   他们此刻所在的是诸国底下最靠外的村子,整体规模比祁禄出生的村子小了很多,可因为其所处的位置特殊,刚好建在通路的位置,使得他们不得不思考如何通过的问题。   这里需要解释下一件事。没有阻止村民和人往来,并不代表进出不需要检查,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进出。   事实上这里的检查非常严格,无论是哪个人想进到村子,或是想借村子这边的道去下一个村子,都要求表明身份、说明自己的来意。   像做买卖的、跑来探险那些人,基本身边都会带着手下,也就等于能证明自己说的话。   他们当然可以坦言自己要做什么,可考虑到魔王收藏馆的特殊性,另外找个理由或许通过的可能会更高。   其实就实际来讲,打着勇者的名义也不是不行,本来像现在这种一片祥和的和平年代,勇者的出现几乎跟稀有动物差不多。   即便是名义上关系不睦的恶魔,对勇者也是好奇大过敌意,听到勇者来了不说夹道欢迎,那也一定是热情地请人进村。   退一万步说不用这个名义好了,有祁禄这个现在已经出名的恶魔在,他们要进去也不是太难的事。   可这里面却有个避免不了的问题,他要怎么跟其他人或恶魔解释,他们这一行人一起行动的理由。   是说他跟勇者以前就认识,而且两个人都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不知道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可事情一旦在这个世界传开,接下来的麻烦想也知道肯定会源源不断。   说他们为了找穿越转生之人回去的方法,那又得回到前一个问题了,等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麻烦的坑。   说是帮莫缇拉找人的话,难免需要解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无异于往人家疼得不愈合的伤口上,先涂上一层疼上加疼的盐,再一下撕开表面半结不结的痂。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会不会有人干出这种事,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定干不出来,也不会允许身边相熟的人做这种事。   毕竟谁都会遇到悲伤的事情,无论这种伤是容易忘记还是不易忘记,未来想起来时心头总会忍不住隐隐作痛。   换位思考如果有一天有人如此对自己,悲伤再次涌上心头不亚于再受一次伤,有些人承受不住更可能会因此结束生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群人不得不在村子外露宿,坐下来慢慢思考如何进去的事。   说来也是挺可笑的,他们之前被这个问题困住,实在想不出一个最好的方法,这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极其简单的方法。   其实他们不用把事情往复杂了想,理解为各自出于自己的目的,意外撞到了一起就行。   祁禄和祁千夷为了推广自家村子的史莱姆功效,雅希和莫缇拉为了找到那个害后者的人,勇者霍希克四处寻找旅行助人为乐。   彼此在不同的时间偶然遇上,然后无意间发现对方的目的地和自己一致,出于为了确保旅行安全的目的,结成临时的队伍一同行动 。严格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怪事,大家出于利益走到一起,无论是人还是魔物都可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即使未曾经历过的人不懂得这么做的理由,也不会仅因为自己不明白,就认为他们做的事存在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逻辑讲得通,他们就没有被阻拦的理由,如果有谁拦住了那就跟无理取闹一样。   所以第二天他们就如此告知了村子守卫,尽管这么做也还是被好好检查了一番,不过就像他们出发前预料的那样,终还是成功进到了村子里面。   到这个地方之前他们有查过,这个诸国被称之为冰火之国,也叫作极致矛盾之国。之所以会有这种叫法,是因为这里出生的魔物,身上同时具备两种属性:刺骨寒冰与炙热炎火。   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欢选择某种属性,也可以选择两者一直拥有下去,不过无论做出哪种选择都需要付出代价。   据说最初拥有的双属性其实很弱,别说是运用这种属性做点什么了,就连最基础的自保也没法派上用场。   然后随着魔物慢慢成长,属性能力会随之相应增加,拥有两者的比例也会有所偏差,也就是说每个魔物体内蕴含的属性值都不同。   再之后低阶魔物和高阶恶魔就出现了分歧。   前者因为缺乏足够的智慧,双属性发展基本不可能,根据那一刻的属性比例,直接就以二者其一作为自己的属性,从此也只能以这个属性度过一生。   而后者会选择走什么样的路,又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自己的选择和本身的天赋都有关。   举个例子来说,两种属性是相互矛盾的存在,有能力的人可以让两者始终处在一个平衡状态,而且还能在这个基础上让它们同时进步。   有些人很肯定自己达不到这种平衡,那么对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只发展其中自己更为擅长的部分,也就是所谓的术业有专攻。   之前说过每个诸国底下有六十六个村子,诸国拥有一个统一的特产,下面的村子再从中分出更细的分类。   这里因为特产不是物而是属性的关系,细分方面便以物作为区分点,比如说他们要去的地方,拥有双属性的物质是一种菇,他们所待的村子则是一种豆子。   先不说还没去的村子具体什么情况,这里的豆子是真的成为村里的主营项目,至少从他们踏进村子起,每一样东西都是豆子做的,或冷或热的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可能有的人不单是眼睛看不过来,吃也同样是吃得停不下来。   就说祁千夷和莫缇拉好了,跟孩子似的从一开始的甜味冰豆粉糕,到后来的咸味热豆米团子汤。   也亏得两个人本来就长得瘦小,连续这么多东西吃进肚子,不过看起来跟正常人差不多,不然真得怀疑他们会不会胖上好几圈。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吃多了,吃了差不多三四家店之后,两个人脸上同时露出不舒服的表情,赶紧找了一个角落位置解决当下的问题。   祁禄和雅希看了对方一眼,同时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同情,一时间竟有些同病相怜之感,还产生了那么点惺惺相惜。   “看样子他们两个一会儿出来还得继续吃,你口袋里的钱还撑得住吗?”   “我出来之前带了不少,路上也有帮人干点活儿赚了点,应该问题不是太大,你呢?”   “我们离开前我把店卖给村长了,加上以前攒下的钱也算不少,再吃几天应该没问题。”   “可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再赚点,不然回程的时候怕是一点钱都没了是吧?”   祁禄忽然想起一句俗语:能吃是福,因为喜欢吃以及能吃的人,都意味着他们的身体健康,精神层面也都处于最佳状态。   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能吃其实有个最大的弊端,对于负责付账的人来讲,花钱是真的如同流水一般。   在足以保障正常生活所需的情况下,适度才是对身体对钱包最负责的做法,也是唯一也最应该做的。   实在控制不住吃的欲望,那么能做的就只有拼命赚钱了,至少不能让吃这件事真的清空自己的钱包。   “我说,你们两个有时间打这种莫名其妙的哑谜,不如去看看你们各自要管的人,这都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人还没有拉完回来?   他们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我们可得在这里再耽搁个一天。   我想你们就算再怎么宠他们,也该知道事有轻重缓急的道理,总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掉链子,白费那么长时间走到这里吧?”   不过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看戏的从来不嫌事情会闹大。   霍希克陪着他们一起买的食物,但在分量上全都要求减了大半,加之吃的速度刻意放慢了许多,现在整个是捧着食物看他们的热闹。   当然也不能否认他说的话,离开的那两个确实走了太长时间,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们会不会无意间惹出点什么事。   出于这点考虑祁禄跟雅希点了点头,决定往那两个离开的方向找过去看看,要是他们真干了点什么事了,说什么都得好好教育一下。   那两个确实惹了麻烦,但不是那种会让人疲于奔命的麻烦,而是在他们解决完生理问题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大快朵颐。   然后两个人吃得实在太愉快,忘了自己身上其实没有带着钱,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忽然想起这事。   想说回来让他们过去付钱,店铺这边怕他们跑了就不回来了,死活也不许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   害得他们待在原地干着急,只能用自己不怎么利落的嘴皮子,拼命劝说店铺老板放一个人走也行,总好过大家一直僵在那边。   他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就跟及时雨一样,尽管听完前因后果真有些恨不得想装不认识他们,却还是乖乖为两个人掏了钱,跟着紧抓着他们往反方向走,免得他们又看中了什么吃的想试。   然而等他们回到原来的地方,又轮到应该在原地等他们的人不见了,可能这也不能叫作不见了。   因为在原地站在一个村民似在等他们,确认人数之后还往他手里塞了张纸,一张可以称之为类似绑架信差不多的留言便签纸。 第43章 邀请和威胁真就只一线之隔   祁禄带着两个拖油瓶,跟给他们带信的那个村民走,越走越怀疑自己是否理解错了,那封信的本意或许并不是威胁,而是出自真情实意的邀请函。   若是像信上所写“你们的朋友在我们手里,若想见他们请跟持信者走”,那么他们去的方向应该呈现越发萧条,或是气氛凝重到让人窒息。   可事实上气氛与其说是凝重,不如说是一种透着威严的肃穆,加上还见着越来越多拥有装备的守卫,无论怎么看他们要去的都不是什么平凡之地。   在他们前进方向的尽头,是一栋外型跟其他地方差不多,大小却足足是别处好几倍的房子,不仅门口的守卫多出近一倍多,还站了好些个载歌载舞的恶魔。   如果跳舞的恶魔不是那种魁梧女性,身上穿的又是那种红色紧身款短裙,看得人只有种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感觉,他或许还挺高兴被人如此欢迎的。   不过现在他真希望对方不要来这套,有这个工夫热情欢迎他们到来,还不如跟他们讲点实际的东西,比如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请他们。   跟着那个村民继续往屋里走,总算没再见到夸张的欢迎阵容,转而看见的是很寻常的模样。   那应该是寻常的模样吧,没有刻意装饰过的柱檐和四壁,略显破败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沿途那些花花草草也是自由生长的那种。   这种感觉于他来说还挺好,就算很清楚自己被人算计着,至少心头的不安稍微少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还有一点好处,他可以趁机思考下应对方法,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不至于被人掌控整个节奏。   他把所有事都往最差的方向想,却没料到事实会差得这么远。就不说他们走进的屋子中间摆在了张桌子,上面几乎堆满了从菜到肉从正餐到点心,量多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吃得完。   之前还对吃多了的那两个表示出无奈或头疼,之后被突然带到这个地方的人,此刻坐在桌子前面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看到这个画面他忍不住冒出了点恶作剧心理,悄无声息地绕到那两个人背后,往他们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小声问了句:“你们两个吃得可真高兴。”   吃饭的两个被猛然一拍,吓得直接把手里的食物扔出去了,转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熟人,对他露出个埋怨的眼神,跟着又重新埋头继续吃了下去。   祁禄刚想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也扑到了桌子上,那吃相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   他的脸上挂起一丝尴尬的表情,跟他们一起吃怕姿势会跟他们一样夸张,不吃又感觉好像对这儿的主人不尊敬。   “这些食物本来就是用来招待诸位的,勇者大人和几位朋友都赏脸用餐,阁下是不想给我们村面子,还是心中有什么顾虑不愿试桌上的菜?   如果顾虑的理由是后者的话,我可以向阁下承诺这里的菜绝没有任何问题,若是还不信我愿意当你面一道道试过去。   这几位喜欢吃我们这儿的菜,不是因为我们对菜动了什么手脚,而是菜的味道特别让人想往肚里塞。   这点也是我们这儿最引以为豪的,希望可以让阁下觉得满意。”   说话的是从屋子外头进来的女恶魔。   看她身上穿着极为华丽的服饰,头上还顶着一个夸张的头冠,上面又是图腾又是金丝银线串连的饰品,显然不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就是村里身份尊贵的女祭司类的。   他们这群只是经过的人,竟然有幸得到如此尊贵之人的招待,恐怕不能单以巧合来形容,怎么想都是怀揣着目的等着他们。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的目标究竟是他们中的谁,而她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于他们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看样子阁下还是无法相信我,既是如此我也不妨坦言。   今天请几位到这里小坐一下,是因为我们村子收到消息,说勇者大人以及带着人形史莱姆的恶魔,会偕同自己的朋友途径我们村子。   虽然并没有指示我们应该做什么,但我们以为魔之臣传达了如此消息,定然是几位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   身为负责本村事务的现任祭司,无论你们只是经过还是有意进村,既是走进我们村子那便是我们的客人,一尽地主之谊是我们应该做的事。   “当然,若是几位吃饱喝足后,愿意听我们说上两句,我们也确实有件事想求你们帮忙。   相信你们应该已经听说,我们这儿以双属性闻名于世,所有的魔物自出生起就拥有这种技能。   可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初生拥有这种属性的魔物越来越少,种的植物、养的动物也同样有这种问题。   我希望可以借两位的手,帮忙查清发生这件事的原因,无论原因到底是什么,为了让本村的特产不致消失,我们都愿意想办法改变这点。”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即便祁禄自己没有吃,可其他几个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说跟自己没关系恐怕也没人会信。   既是没办法拒绝对方的委托,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答应了,唯一的希望是在吃的几个也听见了,之后也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不然回头还得说服他们,那可又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弄不好自己讲了半天话,对方一句不直接成了白费功夫。   该说祁禄的运气还算不错吧。   就在这个时候霍希克刚好吃饱喝足,从埋头拼命吃的状态恢复正常,靠在椅子上轻手轻脚揉着自己的肚子,偶尔打上那么一两个满足的嗝。   或许是身心都得到了满足,现在的他看起来比早上要精神很多,面对先前女祭司提出的问题,只略微想了一下就给出自己的答案。   “帮忙身为勇者的我应做之事,即使祭司大人没有开口提,我也会主动询问本村是否有困难,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帮到你们。”   他们这边能做决定的人只有两个:祁禄和霍希克。   前者因为少数服从多数的关系,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后者现在也已经明确表示答应,换而言之帮村子的忙基本已板上钉钉。   唯一的问题是同行的几个拖油瓶,接下的活儿要是容易查,带着他们倒也没什么,可如果是难办的事带着就头疼了。   谁知道那几个家伙会不会惹出点麻烦,给他们原本就艰难的任务添乱,无论是否顺他们的意做,都跟浪费时间没什么两样。   明知带着会给自己添麻烦,却还是不得不带着是种什么感觉?   他们敢说现在的自己,绝对是在身体力行证明这点,尤其是看见那几个吃饭吃得头都不抬一下,更让他们确定不带才是最好的。   试想一下他们躲在暗处查找线索的时候,突然被那几个发现有什么美味佳肴,自顾自跑去买什么吃的。   自己买东西来吃也就算了,回头因为身上没带什么钱,又可能会变成之前吃了不付钱的局面,而他们又不得不转过头帮他们处理后面的事。   “你们有事要去忙吗?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就算我可能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还是想要陪在你的身边,危险也好别的也好就是想跟你一起面对。”   “虽然这件事已经跟我没关系,我也一样想跟你们一起行动。毕竟我们都已经一起走了这么多路了,直到回去都应该一起走才对。”   “这点我也是一样的想法。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助力,面对任何危险我们共同承担,总好过只让你们两个自己面对,万一真要发生点什么,我们肯定会自责内疚一辈子。”   身为拖油瓶的三个人给出如此答案,也就是说事情基本没了回旋余地,无论他们准备何时动身帮村里的忙,都只有带上他们这唯一一条路可选。   当然在出发之前还有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必须先跟那几个人约法三章,免得他们回头惹出什么麻烦。   那对他们每个人都是好事,不是有句话叫预先商议好游戏规则,可以避免未来很多不可预料的问题么?   好吧,这种时候他们心底突然冒出了那么点愧疚。   面对几个只会听命行事的人,不管定下多苛刻的规则,他们想的永远是如何不辜负,哪怕其中的规则于他们是伤害也一样。   可如果规则不是有所限制的话,他们无意间惹出什么不利于干活的自己的事,那也同样会成为让人头疼的问题。   想来想去这个规则最后还是归纳为一句话: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一定要跟紧自己一开始跟的人,也不允许因为看见自己在意的东西,就做出威胁到彼此的事。   等到所有人都吃饱喝足之后,他们便正式跟女祭司定下委托契约,这当然也是为了双方考虑了。   他们这边帮忙必须要有相应的证明之物,如此才能自由出入村里各个地方,也能更容易从自己的角度发现问题。   同时这也有确保安全的意思,毕竟这边跟他们所属的不是一个分国诸国,很多事情上的看法都不一样。   多要点能保命的东西,对于负责找线索的人,或是容易惹上麻烦的人都是件好事,他们办起事来也能更加放松。   而村子给出相应的便利,心里难免会担心他们会否借这个机会,探听关于村子一些禁忌之地的秘密。   万一不小心真让他们查到,村子自古至今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跟着又不小心把秘密带了出去,那村子等于把险要之处暴露于人前。   所以他们必须给自己留条退路,那也就是在事情办妥之前,他们谁都不可以离开此地。   至于办妥之后也有相应要求,给予他们的便利之物会收回,他们查出的可能有关的秘密,也会全部从脑海里挖走。 第44章 哪里都相似,哪里都不同   “双属性消失的原因?我知道了!你们是祭司大人请来查这件事的勇者大人一行人!   求你们真的想想办法吧!这几年村子所有的新生命,全都没有双属性特征。   像我们这些恶魔也就算了,横竖一种属性也能生活,干活的魔物只有一种的话,互补不足也不用担心什么。   可问题是村子里种的那些豆子,它们已经不是单属性问题了,而是连一点属性都没有,就跟外头普通的豆子没两样,真的影响到村里所有人的生活了!”   “什么?什么?是查豆子的事吗?你们是懂这个东西吗?   这两年我家地里的豆子少了近一半,味道也跟以前完全不能比,你们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对了,还有豆子的样子也长得很奇怪,以前是那种红的或者白的都有,现在是只长着绿油油的那种。你们要是能查的话,能不能也帮忙调查一下?   我家看起来好像还能生活的样子,但其实已经快揭不开锅了,现在的生活完全是靠着以前攒下的钱,再过个两三天就一点钱都不剩了。”   “我家也是这种情况。别看好像白天生意还不错,家里卖的豆子料理味道也不错,但那其实都是调味的作用,根本不是豆子原本的味道。   要是再不想点办法,等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了,我们村子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到那时等着我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知道就算魔王下过令,人类和恶魔的关系还是不太好,可你勇者大人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不管是人还是恶魔,有困难都应该帮忙不是?所以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从他们向第一个人打听情况起,身边陆陆续续冒出好些村民,无一不是在向他们诉苦,埋怨说村里双属性的东西消失,自己的生活受到多大影响等等。   也是恶魔的体型都是人高马大的那种,属性问题也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否则还真说不好能不能撑到他们过来。   不过这样下去也确实不是办法,只解决表面的问题于他们的帮助不大,无论这件事到底有多麻烦,必须想办法查出一切的根结,如此他们才算是完成女祭司的委托。   安抚好那些跑来打听询问的村民,又顺便了解了一下村子的传说,总算对这里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最初的双属性只存在于田里种的菜,尤其是他们最常吃的作为主食的豆类,每株长出来要么全红要么全白,味道也是尝一口就终身难忘。   再后来以豆为食的动物及恶魔,借由吸收也渐渐有了这种属性,而且由于各自本身等级不同,之后的发展也都各有不同。   双属性开始消失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按说新生的孩子应该带着双色瞳孔,不然就是手脚能摸出或冷或热的感觉,可是那天出生的孩子却两种情况都没有。   瞳孔和正常人类一样是黑的,手脚摸着也是略带暖的那种,唯一区分他们属性的方法,是位于右侧手臂的痕迹。   属性是刺骨寒冰的孩子,会印着一个像河流一样的符号,自出生便有意识地降低周围的温度。   属性为炙热炎火的孩子,印的是像火焰一样的符号,本能反应则跟前者刚好相反。   诞生差不多十几个孩子后,村里意识到事情也许并不简单,因为除了孩子缺乏双属性,村里的低级魔物和动物,也开始往单属性发展。   它们的情况比孩子严重很多,不是只具备某一种属性的问题,而是一开始具备了就会完全定型。   比如说动物出生的时候,摸着略微有点烫手或者冻手,整个成长过程到成熟阶段,温度不会有丝毫变化。   到接近生命结束的时间,温度会稍微有点往反向变化,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过后即会马上告别这个世界。   如果说恶魔或者魔物、动物失去双属性,可以理解为出现了返祖现象,那么像最初的豆子失去双属性这点,即意味着整个村子都将失去延续属性的机会。   作为以双属性特征为特产的诸国底下,最靠外且直接与外界接触的村子,它们承担着极为重要的诸国面子作用。   也就是说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丢的不仅是村子自己的面子,还会让人不由得怀疑整个诸国,会不会拥有的双属性全都是假象,是诸国编造出来欺骗众人的谎话。   丢村子丢诸国的面子是大事,女祭司把这件事交给他们,恐怕也是已经被逼到极限了,不然也不可能把堪称村中秘密的事,透露给只是途径这边又身为外人的他们。   不过听村民话里的意思,整件事如果是从孩子出生开始,那跟属性扩散的顺序刚好相悖,换而言之问题并不是出在动植物上面。   他们要想查整件事的起因,就必须找出另一个调查方向,比如说孩子出生前,村子是不是发生什么特殊变化,又或者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可如果问题是出在这上面,女祭司也好村民也好,不应该会一点察觉都没有,也不会沦落到由他们插手的地步。   除非所有的事都藏于水面之下,对方又是那种精于演戏的人,那么以这边的人的逻辑,很可能发现不了藏在背后的秘密。   可是时隔这么长时间,很多线索肯定都已经没了,他们还是一样很难理出个头绪,问题又回到最麻烦的开始。   “你怎么看这件事?觉得问题出自哪个地方?”   为了查找到可能有用的线索,一行人一直在村子里转悠,或是正面遇上村民询问他们的难处,或是去到有传说的地方多问上几句。   准确讲真正在问在打听的只有祁禄一个,其他人跟着纯粹就是为了吃,从一家的点心吃到另一家的饮料。   就连现在问出这么两个问题的霍希克,也是嘴里叼着一块类似油炸的煎饼,嘟嘟囔囔地勉强听出他在说什么,虽然那话听着实在像是一种看戏。   “别的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这边的豆子应该相当于我们那边的土豆,否则让他们又是做菜又是做点心的,种植的量恐怕要超出村子范围许多。   可惜村民什么都肯跟我们说,就是不愿意拿出实物给我们看,不然还能知道它们长得什么模样,可食用的又是植物哪一部分。”   如果问题出在泥土,这个方法基本能直观得出结论,反过来要是跟泥土无关,这么做也等于排除了一个可能,那他们也可以稍微节省点时间。   “豆子?植物?你们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吃的那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还跑到附近某个角落转了一圈,合力捧着一棵夸张的植物走回来。   那东西应该怎么说呢,整体看上去有那么点像向日葵,不算根部伸出来的根须部分,长度约莫是祁禄两倍高,宽度少说有半个人宽。   茎的部分应该长叶子的地方,长了很多类似花苞的东西,也可能不应该叫它花苞,五六层绿叶互相交错裹在一起,卷缩的边缘外侧还带了点刺,让人实在难以对它们出手。   为了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祁禄用小刀顺着叶片纹理慢慢切开,然后再一片片从上面剥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植物的特性,叶片剥下来的瞬间刺就掉光了,卷缩的位置也慢慢舒展开来,比裹起来的时候大了不止一点点。   被裹住的部分也同样是绿色的,大小大概跟人的拳头差不多,远远闻着就是一股泥土味。   顺着上头一道浅浅的痕迹切开,里面不是整体的一大块,而是密密麻麻塞了很满的豆子,而那个痕迹的位置刚好是连接豆子的筋。   这么高的植物顶部,是一个跟底下花苞一样的东西,不过尺寸要大上两三倍,里面也没有那种一切开就弹飞的豆子,而是完全由大小不一的叶片,交叠卷缩成团的空心叶苞。   被剥下的叶片刺也同样掉落了,但卷缩起来的边缘却没有重新展开,最有意思的是那些叶片叠起来,刚好每一个都能完全塞进比它大一号的叶片里。   不管为什么茎没有味道,裹在花苞里面的东西却有味道,也不管这个长得像向日葵的,是怎么做到大头娃娃造型而不倒的,总之这一切都不能单以巧合形容。   假设这就是村里特产的豆子植株,村民不愿意让他们看的原因,大概是不希望让他们先入为主,认为这个村子盛产诡异的植物。   因为万一他们中有谁觉得害怕了,很可能会选择半途放弃约定,然后想别的办法去往下一个村子,直达他们原本就准备要去的目的地。   可假如豆子和这棵植株无关,那么它在村子里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能长这么高大肯定吸收了不少营养,村里的双属性慢慢消失会不会就跟它有关?   他们暂时也没从上面发现双属性的痕迹,是不是表示这棵植物有能把属性转换吸收的功能结构,而且弄不好还有着他们所不知道的吸收方法?   它最初如何出现的也很让人在意,是从天而降的某颗种子在此生根发芽,还是有谁曾经有意无意把它撒在地上,这些对如何解决都有一定的影响。   当然除了这些问题,祁禄心里还有一个在意的地方。先前从顶上采下的叶片,在被他们层层叠在一起之后没多久,竟慢慢融合成了一个整体,而且还是自己调转方向互相贴合,直至成为一个好像带着花边的碗。   既说是碗那硬度也是相当的,反正他们试着往地上砸了几次,又用刀啊斧的砍了好几回,都没见到盘子上有丝毫损伤。   或许这种特殊性也是一个线索,跟村里其他人悄悄打听,弄不好会有什么惊人发现也不一定。 第45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没好处拿)   说来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被关起来,尽管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但在人生中多出这么一种经验,以后回想起来也算是段不错的笑料。   就是这关起来的理由着实让人哭笑不得,说什么他们擅自拔除村里的神物,是对村子守护神不敬的行为。   没有问便拔了那棵植物确是他们的错,可是正所谓不知情者无罪,他们也并非故意这么做的,怎么连句解释都不愿意听,当即就把他们一群人关起来,关的还是村中特意开凿的阴暗洞穴。   那个洞似乎绵延了很长距离,撇开他们走进的那个洞口不许出去,是选择留在原地或是继续往里走,负责守在门口的村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应该说也不太会有人选择往里,就目及可达的范围里,头顶是滴着水珠的钟乳石,脚下是隐隐流淌着的河流。   表面看着水深大概也就没过脚背的程度,但根据以前看过的那些纪录片判断,越往里走水位相应也会越高。   运气好的话大概也就到膝盖左右,若是运气不好直接没过头顶,或是一人多高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都是正常人的逻辑,此刻在这里的要么无知到不懂何为惧怕,要么自恃本事高超到不惧危险,像这种越是不太可能有人会做的事,他们几个越是忍不住想要试试。   试的第一步肯定是准备需要的东西,作为被关在里面的人而言,这点比进去之后可能遇上的危险更麻烦。   不过也许其实没有那么麻烦,他们这群人里看着最弱的祁千夷,都知道乖乖听人命令行事,遇到危险不会主动往里钻,其他几个更是不用多说。   至于本来应该有的第二步:探查,现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或者说如果真有谁跑去探查后面的路,因为一路没有危险越跑越远久久没回来,等着的人可能会自乱阵脚。   毕竟前面是一片未知的领域,就算实际上什么危险都没有,作为没有去过的人总难免往坏处想,像是对方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等等。   这种念头一起跟着就越想越消极,人也随之越来越坐不住,之后要做的也就是一探究竟,证实下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   探不探查最后都会变成一起行动,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一群人一起行动,如此既能达到节省时间的目的,即使遇到危险了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不过在祁禄的眼中,这么做其实还有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更易找出把他们关起来的真正理由。   因为无论他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都已经谈好允许他们在村里做任何事,为什么女祭司会默许村民把他们关进这里。   如果说关他们的理由,就是希望他们可以调查山洞的话,那么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山洞是村里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而能否进出这点由不得祭司做主,她也不能为了他们跟村里人为敌。   所以任由他们抱着好奇在村里乱闯,无意间触犯村里的规矩,再以此为由把他们送进来是好的。   她自己没有说好或不好,也是为了之后让他们出来留的退路,反正以村中女祭司的身份,就算有那么一瞬间刚好不记得什么事,村里人也没办法对她指责一二。   女祭司会对他们做这种事,就表示里面肯定能查到点什么。   也许是跟委托他们查的事有关,又也许是别的什么村里想隐瞒,但她希望可以让世人知道的隐秘。   不管她的目的到底是哪种情况,于他们肯定都是个不错的交换条件,足以让他们走出山洞时村民无话可说。   如此一想祁禄心里生出了点好奇,对探索山洞深处藏着的秘密,也有了那么些克制不住的冲动。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一定要趁这次机会好好找一下,看里面是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喂,我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听一下?”   一声暴呵以及肩上猛然一疼,害他差点脚下一滑跌进水里。不管水里是不是安全,身上被弄湿总是件不爽的事,所以他当然有理由怒视那个差点让他湿掉的人。   可等他转头看向对方,跟着发现额角的青筋隐隐突起,意识到问题其实出在自己身上。   他不该只顾在自己的脑子里乱转,忽略身边几个人正在讨论大事,而且还是关系到他们之后行动的大事,落到谁身上都能称为不尊重。   “抱歉,我前面在想女祭司让我们进来的原因,没注意到你们这边在说什么。”   他把自己心底的怀疑当众说了说,瞬间让本有些生气的霍希克变了脸色,把注意力挪到这件事上。   以前他们的相处模式,就是前者负责提出看法打开思路,后者跟着往下想找出自己能做的事。   现在两个人身份跟过去有很大不同,但累积下的习惯不是一时能改的,也就是他不仅顺着继续想了下去,还把这点直接变成他们眼下首先要留意的部分。   某方面来说这也确是祁禄的目的。如果山洞里真藏着点什么东西,那么沿途必然存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也可能暗藏着人为所设的陷阱,他们若要往前走必须慎之又慎。   不说太远就看眼前好了,顺着钟乳石留下的水珠,就免不了让人心生畏惧。   里面可能包含了什么成分,会不会对他们产生影响,在下滑过程中对石柱会不会产生腐蚀作用等等。   对必须在底下走的他们来说,哪样稍不注意都能致人死地,也必须预先就想好应对方法。   又比如说地上那条河流,能够流淌这么长的距离,最初究竟是如何形成的,而里面可能会住着什么样的动物昆虫,整条河最深处会到身体哪个位置,水中会不会存在什么未知毒素。   这些在本地人眼里未必在意的事,用科学角度来看包含的危险性极大,通过富集作用还有血脉传承,毒素会逐渐变成身体里的一部分,甚至可能会改变生命的本质。   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祁禄和霍希克都没有说出口。要知道这个世界牵扯科学的部分极少,几乎到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被理解为有神秘力量作祟。   这时候如果有谁说一切都是错觉,其实世界的根本都可以用科学解释,还举例一二三进行详细说明。   恐怕没人会觉得他们是为自己着想,只会认为说的人脑子是否有些不正常,又或者是否误食有毒的东西,甚至以此告知身边每个人,让他们被划入需要医者照料的范围内。   说回正题。   既然已经猜到之后可能会遇到危险,他们这群人肯定得分一下队伍了,至少要保证前后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之余,还能联系上另一头让其多加防范。   不管是探查还是指挥的能力,祁禄走在前面其实是最好的选择,然后拥有勇者身份负责走在最后,必要时还能当作他们最后的底牌。   可如果让祁禄本人决定要怎么做,他果断选择自己走在后面,不管怎么说村子真正想委托的人是霍希克,总不能让他这个恶魔抢了工作。   当然这只是理由之一。   若是他选择走在最前面,以祁千夷得脾气定会要求陪在身边,到时候又得小心注意周围的情况,又是得分心确定他的安全问题,想想就知道会有多累。   虽然他也不是真的做不到,不过分心的话难免有所疏漏,到时候影响到其他人就很麻烦,他也不认为自己承担得了他们的责难。   所以出于这些理由他走在最后就好,这样万一有什么东西想跟着他们,也能在不影响前面的情况下,直接就给处理得干干净净。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其他人会如何理解,他自动自觉背起自己的行李,依照过去的经验小心查探附近的情况。   按说他们马上就要往里继续走了,即使不检查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此刻它却是一个很好的名义。   既能满足他对这片区域的好奇,提前预防那些未知的危险,又可以免于被抓去商量事情,比如连拜带求地要求他走前面。   “为什么我们要走在他们后面?”   许是霍希克发现自己的想法被看穿,在祁禄选择四处查看时,他不得已只能带着另两个人往前走,而祁千夷则像他想的那样跟在旁边。   准确讲是背着自己的行李外,手里还拿着一个硕大的火把,小心翼翼地帮他照亮周围的道路。   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也很明显,为了力证自己确实在查看周遭,祁禄几乎是走两步就会停一下,看着山洞头顶的钟乳石情况,瞧瞧脚下水里的具体情况。   “之前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这条河里的水会越来越深,甚至最后可能会变成被水路阻挡前路的局面。   可是你看,我们脚下的水比刚进来时要浅上许多,几乎一眼能直接看透整个水底,而从他们前进方向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则又证明他们此刻走的地方水极深。   这表示这里的地势不能以常理论之,也许是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也许是有人曾经刻意为之,但如果没有对这里极为熟悉的人带路,我们很可能会因为一时大意而受伤。   “至于我们头顶的钟乳石也不对劲。   从洞口到我们现在站的位置,水珠滴下的速度跟河流的水量刚好相反。   顺着石柱滴下的水越多,我们脚下走的河流水越浅,而前面水深的地方,石柱又几乎快赶上完全干涸的模样。   如果说有什么力量把上下连接,一头滴的水来自另一边倒还好说,可这里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   所以为了确保我们两个的安全,走在后面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你要简单点理解的话,就是逃跑肯定比他们要容易。” 第46章 论福利还是传说给力   都说创作源自于生活,有多少堪称惊艳的艺术表现,现实中就能看见多少狗血的故事,甚至有时候后者比前者更令人难以置信。   那些不知何时出现的传说,实际上跟这个也没有多大区别,同样是一度让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然后现实又往往会狠狠打上一巴掌。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之后,他只能用这样的言语安慰自己,努力让自己相信这个世界没什么不可能,就算出现他曾经在传说里听过的东西,那也单纯是自己见识浅薄而已了。   “以金为根、以银为杆、翡翠为叶、白玉为花、珍珠为果”,这种存在于传说的富贵植物,他竟在这里看见了一大片。   也许它跟传说中的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像是根茎部分与其说是金银,不如说是普通的根茎外面裹了一层金箔银箔。   枝叶部分的翡翠虽然看着像真的,可摸在手里的感觉跟普通树叶没两样,轻盈得让人怀疑会不会直接裂成两半。   要说唯一符合传说的就是花和果了,无论是色泽还是坚硬程度,都跟他知道的玉石珍珠没什么区别。   既然跟自己所知道的相同,那也就表示是能换钱的宝物,他们能有机会在这个地方遇上,不带点纪念品回去怎么都说不过去。   考虑到前面不知道还得走多少路,又或者会不会看见更值钱的宝物,他们只挑了点大小介于中间的,便又小心地继续往里前进。   说来他也没跟祁千夷说要采哪种,结果这人采的跟他采的几乎一样,数量也刚好都是处在可以藏怀里,又不至于从里面掉出来的地步,真有些让人怀疑对方是不是照着自己来的。   可惜没给他机会研究到底什么情况,新一波神秘的东西又出现了。   这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动物,尽管躲在幽暗处看不清模样,可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着实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尤其是这种光不止一处,或是两三双眼睛聚在同一处,或是单独一双但其上下左右都能看见类似的。   不怕说句略带夸张的话,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猎物,一群捕食者包围自己蠢蠢欲动,时刻等着把自己吃干抹净一般。   比起它们眼睛的光芒,发出的叫声也让人不安,听上去是那种处在愤怒中的猿猴嘶吼声,混合着为了一证自己万兽之王地位的狮子的咆哮声,间或还能听出点伴有警告意味的犬吠声。   虽然不确定那动物到底是什么,但能发出如此夸张的叫声,又喜欢住在阴暗山洞里,肯定不会是他所知的温和款动物,至少也是能威胁生命的猛兽。   当那动物从阴暗处走出来,他忍不住想借着撞墙的动作,把自己先前的脑洞给撞回去,让自己能够保持住充满智慧的形象。   倒三角状的布满绒毛的耳朵,黑豆般大写满好奇的大眼睛,圆鼓鼓又不失线条的小圆脸,略微呈现尖角状旁边的鼻子,左右各三根胡子点缀在嘴边。   除了耳朵尖、四肢和尾巴尖为黑色,身体其他部分都被红色所覆盖,还有那条要么跟绒团一样紧贴身体,要么跟大扫把似的垂在一边的尾巴。   怎么看都是他在这边出生后,第一次读的那边书中所描绘的,传说中能带来福气的动物:弗里斯。   不过他记得那本书里提到说,这种动物在历史上只出现过两三次,而且都是个别人意外瞥见到一点影子,也不能给出非常肯定的答案。   其中可信性最高的那个,也是最后一次有人提及说看见的记录,是在魔王出现前一年时候的事了。   据说当时也是有很多人怀疑的,因为如此说的人在当地口碑欠佳,但时隔一年后还是认可他们的话了。   因为在他们自称发现弗里斯之后,说的每句话都被验证是真的。像是谁家院子里长了一棵能喷粘液的草,谁家新生了一个肤色暗红的孩子,哪里发生天灾村子遭难,哪里又摊上人祸家门不幸。   几乎每件事都是他这头刚说完,转头就有人跑来传消息,验证他说的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比其他人先一步得到的消息。   对此最好的证明,就是他曾经跟村里说过,这个世界将有魔王诞生,也在他说完这番话的隔天,魔王临世的消息传遍每个角落。   因为这件事其他人不由得回顾他说的话,然后就想起那时他提到的见过弗里斯的事。   据他说弗里斯最喜欢住的地方是山洞,尤其是头顶挂着很多好看的石柱,底下有半个小腿左右高的河流,山壁上有很多能用来躲藏的洞窟的山洞。   还说弗里斯的智慧超出人的想象,不仅能读懂每种生物表达的意思,还能看穿深藏在生物心底,不希望别人发现的秘密。   所以面对弗里斯的时候,无论想做什么都要表现出真诚,才不会被它们赶出那个山洞。   “抱歉打扰你们的生活了。   我们来这儿有一半算是纯属巧合,还有一半是受人委托,想调查洞外的村子双属性消失的原因。   如果你们知道原因的话,还请你们可以告知一二,那样我们也能早点从这里离开,若是不知道的话还希望你们可以指条路。   除我们两个还有几位朋友也进来了,可我们走到现在没看见他们的踪影,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见过他们?”   就当下而言他问的事并不是谎言,顶多是跟现下无关的事不愿多谈,应该不算违背书上所写的,那个人特意叮嘱过的注意事项。   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点,弗里斯此起彼伏的低吼声,像是在传递自己知道的事,等它们的声音渐渐归于安静,消息基本也都汇总好了。   某个洞窟里的弗里斯跳了下来,往他们身上来回看了好几眼,似要再次确定他们话中的真实性,这才用柔和的声音吼了一声,独自往山洞更深处走去。   这声吼应该是让他们跟上去的意思吧?因为它走出去没有多远,突然停下脚步往他们这边看,还发出急促的声音催促他们快点跟上。   祁禄拉着祁千夷往前急走了几步,在离弗里斯十步远的位置站定,跟着向对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对方继续往前走不用为他们停下来。   对习惯与其他生物保持距离的弗里斯而言,这种一只手没法直接碰到,又能清楚看见彼此行动的距离,应当能让它有足够的安全感,对他们的疑虑也能减轻不少吧。   不知道这算不算按他的心意来,弗里斯一边到处嗅一边或走或爬前进着,直到某个似乎看得见光线的转角,它才真正停下脚步就地坐下。   看前面的光线变化得不规则,还隐隐传来些许压低了的谈话声音,他知道弗里斯给他们带的路到头了。   俯下身把手伸到弗里斯面前,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获得它信任地一舔后,他笑了笑低声说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你赶紧回去吧,免得让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再把你们的所在泄露给其他知道。”   弗里斯用头拱了拱他们的腿,发出表示舒服的咕噜声,跟着就蹭着他们的腿小声跑走了。   如果按照动物对信任的人很是亲近,也会留下气味以便宣布所有权的特性,这只弗里斯恐怕是感觉到他们的善意,把他们视作如同重要的亲人了。   不知道这点对以后会不会有帮助,他们若从原路走出山洞应该不会再有危险。弄不好它们还会在路上准备点照明的东西,毕竟这一路有几处确实特别暗,没有人带路的话想平安走出去不容易。   总之这些事等出去时再说,现在跟霍希克他们会合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小心绕过那个转角,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看见的亮光,并不是人举着火把发出的,而是镶嵌在墙上会自主发光的珠子。   之所以会产生忽暗忽亮的效果,是因为珠子的旁边刚好长了一棵植物,每当山洞里通过一阵风,就会带动植物的叶子遮盖它的光亮。   转角的珠子也有自己的传说,不过具体是什么他有些记不清了,印象里似乎是自己在翻那页时,刚好被村里叫去做什么事情,等回来时书不知道怎么合上了,他也就忘了续看这一篇。   若说大概是什么样的传说,他只记得好像跟哪个名人有关,然后又好像扯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来着。   比起想这件已经时间久远的事,弗里斯送他们到这里转身走,道理就有些说不通了,除非他要找的人真的就在前面,同时还有它无法抵抗的危险。   或许真是这种可能,看着另一侧的地上放着袋子,上面还绣着雅希的名字,他很确定他们几个确实来过这里,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又都不见了。   如果是继续往前走的话,没道理单独留下一个还鼓囊着的包,总不能前面发现了点什么重要线索,或是后头有什么东西追赶着,所以连捡东西都来不及吧?   前面是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们一路过来风平浪静,也没看见有什么足以催促人赶着逃跑的,总不能说什么危险都刚好给他们赶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把雅希遗漏的包仔细检查了一下。   里面有用的东西不少,像是没用过的火把、覆着魔法的绳索袋子等等,都是在山里走不缺少的道具。   还有他们之前采过的珍贵花果,包里也同样发现了不少,而且分量比他们身上的重上不少。   看样子他们在看见后也打着类似的主意,想用这个给自己赚上一笔。   把派得上用场的东西分装到包里,他拉着祁千夷的手紧紧贴着山壁,小心地沿着脚下的路慢慢前进。 第47章 未必己所欲,却是他所施   霍希克他们的所在之地,离祁禄发现珠子的地方其实不远,也就淌着几乎没过小腿的水,走上大概十几分钟左右。   不过距离远是不怎么远,那几个横七竖八躺成一片,却让人看着有那么点,确实刚经历过诸多危险之事,好不容易才能歇一下的感觉。   单看他们一个个身上并没有外伤,像是用力过度才瘫在那边的模样,恐怕是遇上类似魔法类的攻击,而且还不是为了谋害他们的命,只想要消耗他们的力气,让他们不能再往前多走一步。   说起来这设定也是够迷的,如果是魔法类的不让人前进,那么对他应该也同样有效才对,可事实上他跟他们汇合,安慰每个人一番然后试着走了两步,却是连一点阻拦的感觉都没有。   别说他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了,躺着的几个一头雾水之余还多了点愤怒,认定有人存心不想让他们好过。   没等到自己完全恢复体力,霍希克就一股劲往那边冲了过去,然后就跟遇到堵弹性墙般,被以同样大的力道推倒在他先前躺的地方。   这个画面着实有点一言难尽,两个人处在一个垂直平面位置,祁禄就不管什么姿势站着都没事,而轮到霍希克就直接被弹飞到远处。   如果两个人易位而处的话,他可能同样也会觉得气得不行,但现在轮到自己畅通无阻了,就有那么点庆幸自己没被拦下了。   不过紧接着他就觉得不高兴了,既然他们哪个人都走不过去,祁千夷也是踏出去半步顿感百般不适,也就意味着前面不管有什么秘密,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想办法解决了。   “一会儿等大家休息好了,你跟他们在原地等一个小时,如果没等到我从那边出来,就马上跟他们一起出去。   然后你可以用我们采的宝物换钱,不管是直接回家还是在村子住两天,那都由你自己来决定,总之别傻兮兮的不吃不喝蹲在山洞里等我。   万一山那头有出口,而我又从那边出去了,再想见到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保证,只要能处理的问题都处理了,我肯定会完好无缺地从洞里出来,也一定会想办法找你的。”   他承认自己是有那么点哄小孩子的意思,不过谁让那家伙本来就跟孩子没两样,若不好好交代一声的话,谁知道会不会因为担惊受怕的,干脆赖在洞里哪儿都不去了。   他敢保证祁千夷真的干得出来,甚至可能还弄出很大动静,让之前曾经帮他们带过路的弗里斯一起,拼了命的想办法往另一头冲,而目的只是为了想跟他一起回家。   他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的,能有一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那是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他也不止一次感叹拥有这人是多幸运的事。   可这份幸运需要劳烦别人促成,又或者会损害被人的利益的话,那他还是选择主动避让比较好。   免得以后莫名其妙被拖下水,说什么要求他为这件事还人情,冤不冤枉这点他确实是无可辩驳,但以人情债的麻烦程度来说,他真的宁愿一开始就别欠这种债,省得回头劳心劳力还被人当作理所当然。   “你确定一定会回来?”那一刻他真有些想实话实说的冲动,这么一句透着三分怀疑三分担忧四分撒娇的话,说句心快融化了都不为过。   但他还是不能告诉他,为免这人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呢,就先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幸福。   “放心我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会平安离开这里,然后让你看到完完整整的自己,就一定不会有负于你。   所以你也得答应我,离开山洞之前一定要跟他们一起行动。”   嘱咐完这边又确定他答应了,跟着就是和另外几个人商议。“千夷我就交给你们了,别让他脱离你们的视线,然后悄悄跟在我身后进去。   还有前面我在雅希姐的包里找到这些东西,宝石之类的你们数数看有没有少,其他东西我就先借走了,等回头出来的时候还给你们。   前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你们在这边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之后马上从这边按照原路返回。我估计得没错的话,女祭司应该会派人在洞外等着,你们把情况跟他们直说就行。”   “这个倒是没什么关系,你之后不还也无所谓。但是你真的确定要一个人吗?   前面万一有危险的话,你一个人怕是不一定应付得过来吧?还是从我们中间再带一个一起走,好歹发生点什么事了还有个能照应的人。   至于我们难以走过去这点我也想过了,可以调和你的血做个屏障,只要能过这层类似结界的区域,之后应该就没事了。   不然得覆盖这么一片区域,消耗的能力可比阻止我们要用得更多,弄不好在我们脱力前,用在这部分的魔力就已经耗光了。”   雅希的话得到其他人的认可,纷纷加进劝说他的队伍中,力求让他答应至少多带一个人继续走,否则他们宁愿留在原地等他出来。   这里面或许有部分是真的担心他,但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不管怎么说大家是一起进来的,若是出现单独行动的情况,在别人眼里难免会变成他们存了害人之心,所谓的单独行动其实是已经出了事。   祁禄明白他们的顾虑,所以很直白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即使知道范围应该不会太大,可实际上到底有多厚我们谁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属性也不确定。   万一墙的厚度对你们来说不是轻易能破的,其属性里还带了点吸收作用,那情况的复杂度不会是仅靠我的血就能解决的。   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为了能够顺利捅过这堵墙,然后把我的血从身上抽光,给你们调出足以走到底的浓度的屏障?”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现在是你们任何一个能进去,而我却被这堵透明的墙挡住去路,你们是不是能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的血?   都不用怎么想肯定直接回答不行对吧?就算知道舍小为大的不得已的做法,心里还是会有那么点介意的意思。   现在我就是这样一种感觉,知道你们有自己的难处,也知道你们担心那边会有危险,但真要我说一句不介意、随你们取之类的话,现阶段我还是心里有顾虑的,也不认为自己真的做得到。”   为了自己无可厚非,为了自己损害他人的利益,也不是说完全不能理解,但如果说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把别人当成同类肆意伤害。   这不是找几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就能让人做出自我牺牲的决定,还从不露出丝毫痛苦和后悔的事。   怎么说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性命的人,有过一次借别人的命为自己谋利,之后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有第二第三次。   跟着这样的人远行、探险、做生意等等,比起考虑能不能达到预计的目的,确保自己没有性命之危更难。   当然出门就有潜在危险这点,其实打从出门那刻就该有觉悟了。   不管之后是诸如表皮伤还是伤风感冒,又或是足以几近要人命的地步,总是自己没有足够重视的错,怨不得任何人没有善意提醒自己。   像现在这种是否要牺牲自己也同样如此,交涉并不是为了改变这种必然,而是希望牺牲的代价不会一文不值。   要是这边甘愿牺牲自己,结果换来的也就一两句平淡无奇的话,又或是谈好的事变成一纸空文,那牺牲真是只能说一句不值得。   表面的高调谈完了,说点实际的心里话。   他不清楚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但好歹来的路有些什么是知道的。   他愿意他们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可人性不是当即可以确定的,它会随着环境、利益各种理由变化。   无休止的对人好或者对人坏,见证的是个人的人品问题,作为收利方比起指望别人善良,不如用自己的善换别人的。   可能这个时候用等价交换比较合适,因为这种更像是做买卖,区别在于买卖双方交易的是态度。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劝你了。不过你最好记得一件事,”霍希克借着交给他武器的动作,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在那边我已经帮你照顾过一次人,这边我可不想来第二次。   像你家史莱姆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如果不是由自己亲自看着,谁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弄不好无知地被恶人骗了,又是丢钱又是丢了自己的性命。”   “临时照顾而已,我不打算把他交给任何人,我也不认为他会轻易跟陌生人走。   何况我还有事想好好问你,不会轻易让自己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让你有机会怪我给你抹了污点。   这种事以前有过几次经验就够了,在这里是新的开始,我可不打算重新被你害一次,也不准备对你做同样的事。”   该说是他的底线吧,就算知道这人或许没那么坏,除非必要他还是想尽量避免有交集,至少等这件事过去了,不想有再见面的机会。   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跟着就该放松心情迎接挑战。   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包,把东西按大小功能排列摆放,又跟每个依依不舍的人道了别,然后往他们不能去的地方踏出一步。   好吧,这种说法可能有那么点夸张,他就是像平时一样的姿势走路,但因为其他人没办法跨过去,就显得有那么点意义非凡。   不过他走过那个地方又多走了两步,往后看却只见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雾,显然他跨出这一步时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第48章 恼人的真相,女祭司的计划   “欢迎来到我的国度。看在你能来到这个地方,我会实现你一个心愿。”   走了近半个小时,好几次差点被没过头顶的水淹死,总算来到应该算是此行目的地的地方,可祁禄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这一声听着耳熟的话给吓到。   等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惊吓瞬间消失得干净,转而变成他无从吐槽的哭笑不得。   到底是哪个人出的主意?这种看着梦幻实际中二的画面,怎么就能变成反派阴谋得逞,围观他人震惊表情的标配?   山洞里有片地方特别大这不奇怪,地壳运动、侵蚀作用都能产生这种现象,走过的河流借着地势汇聚成一滩池水也正常,任何一条河流都有汇聚的地方。   可距离池水最近那头的山壁,突出一块好像蛇头一样的石头,蛇嘴的位置还跟口水似地流着瀑布,怎么都不能说是正常且常见的情况。   还有站在蛇头上一边摆出拥抱世界,一边说出如此羞耻话语的人,怎么看都是之前默认把他们带进山洞,负责管理这个村子的女祭司。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件事?   你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然后又故意只放我一个人进到这里?   还有阻拦他们的那个屏障,是不是跟我们刚进村时,被你招待的那顿饭有关?   穿过屏障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一路我们都是一起吃喝拉撒睡,如果是因为属性问题被拦住了,那么千夷不应该会被拒之门外。   要说我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只有他们吃了那顿欢迎的饭,而我一直在跟你谈事情并没有吃饭。”   所以这点他是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么麻烦的事找上的不是霍希克,非得让他这个无关的人处理。   还是说他当时就该像他们一样吃饭,任由女祭司自己管自己在那边嘀嘀咕咕,等到吃饱喝足的勇者接活儿。   也可能真到那种时候了,未必还有调查双属性消失这件事。   怎么说本来也是没吃的人在谈才有后面的事,要是所有人都陷入吃饭不可自拔,管他是有什么天大的问题需要人处置,全都是划过耳边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你不按剧本走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感慨自己幸运,跟着询问是不是所有愿望都能许,然后再提出自己一直没机会实现的愿望吗?   你怎么问我这么多有的没的问题?明明之前来的人都这么做,怎么到你就完全不一样了?   早知道还不如让那个勇者过来,至少不会跟你一样莫名其妙乱扯,弄得现在的我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哈?剧本?连这里都是这种样子吗?话说为什么一定要走安排好的剧本?你就不觉得这有点莫名其妙吗?   好歹我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不对,也许应该叫恶魔权?反正我是觉得根本没有听别人话走路的必要。   也不是说完全没必要,不过在要不要许愿这件事上,我个人觉得凭自己的双手实现心愿,比靠这种运气式许愿有用。   好歹获得多少是由自己决定的,谁知道我在这边许愿要付出多少代价,万一这头刚许完愿那头就要我的命怎么办!”   “不是,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手里的剧本写得很清楚,任何一个有本事来到这个地方的,都可以向村子的守护神许下一个愿望。   无论是要求金银权力之类的,还是想要感情那类虚幻之物,守护神都会不计任何供奉实现心愿。   也就是说不管你要的是什么,这边都不会以任何借口拒绝,也不会借此向你索要报酬之类的东西。   而且就算要你付出点什么,那又有什么错了?都已经实现你的心愿了,那向你要点供奉什么的又不奇怪。”   “如果需要供奉才能实现心愿,那跟我在外面花钱买食物有什么区别?   好歹外头我买什么还能自己决定,这边就能精确到几斤几两、几分几厘了?   再说就算是你们这边的守护神,能实现的愿望也是有限的吧?最基础的就是不能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   比如说如果有个注定贫穷的人,许愿自己在短时间内发财致富,你是实现还是不去实现?   实现了那就是违背规则,不实现那就是许愿无效,横竖都是你们村的守护神不给力不是?”   “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又觉得好像是很有道理的事情。   不管这个了,你还是先走剧本,向守护神许下心愿,然后我再把这边的事告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女祭司说完,顺着蛇嘴里的瀑布滑了下来,挤干自己头发和衣服的水分,清了清嗓子后继续说道,“咳咳,前面不算,现在重新说一遍。   欢迎你来到我的国度,既然有缘来到这个地方,我愿意向守护神祈求实现你的心愿。”   “抱歉,我拒绝,不管你问几次我还是选择拒绝。本来这件事就不关我的事,要不是你把霍希克拦在外面,我也不可能到这儿跟你扯什么许愿不许愿。   要不然你把屏障打开,我把他从那头带过来,你再跟他谈一次许愿的事?   反正你也知道我的态度是没兴趣,继续谈下去回答也不会有任何区别,还不如换一个人陪你把剧本走完。   要是觉得他一个人不够,我想雅希姐跟莫缇拉应该也愿意,本来他们就想找治病的方法,你要能满足他们也挺好。”   那两个跟他们一起走是意外,跟他们一起走虽然不是不行,但往前都是魔王的势力范围,没有特殊身份的人一起走,万一碰到点不讲理的恶魔,等着他们的可不是摔跤那类的小问题。   就跟有些人类村子不喜欢恶魔一样,恶魔那边也同意有仇视人的地方,他们根本不会管去的理由是什么,只要确定是人就会攻击。   所以为防有什么万一,能提前解决那两人的问题,那就不要把时间往后拖,至少确保他们两个不会受什么伤害。   “谁?雅希姐和莫缇拉?你是说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个人吗?他们两个有谁不舒服吗?   可是我趁你们享用接风宴的时候,已经对你们每个人做了检查,没发现你们有谁生病了。   还是说他们的病检查不出,是那种属于精神、灵魂类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没办法,我们村子并没有懂治疗的恶魔,平时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基本睡一觉就全都好了。”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而且由我这个外人来说也不太好,要不等出去之后你找个借口问一下他们?”   说到这里祁禄突然一愣,他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忘记的到底是什么。   跟祁千夷应该没有关系,因为他记得答应过要出去找他,别的话……调查双属性消失?   不对,如果女祭司本来目的就是把人引到这里,那么双属性消失这个就该是编的,可是能编出让全村人一起撒的慌吗?而且还是诅咒自己村子的谎言?   看样子这个问题还是要问本人。   “你之前说村子双属性渐渐消失,我在村里问了一圈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回答。   所以村里到底是真的存在这个问题,还是这个是全村人的剧本,单只为了把路过的外人骗进洞里,好让他们有机会到这里向你们的守护神许愿?   别误会,我就是觉得如果是剧本的话有点可惜。明明是你们从小生活的地方,非得用这种剧本诅咒村子不幸,万一以后真发生这种事,那岂不是触你们的眉头了?”   女祭司没有回答他,可能是在思考他说的话,也可能是在重温自己的所为,总之相当长的时间里脸上一直阴晴不定。   很久之后她好像想通了,表情恢复成之前跟他们说话的模样,但又好像并没有想通,因为始终没答应把他们放进来的事。   要说谈话有没有进步的话,严格来说那也是有的吧,至少女祭司给出他猜到的答案。   “只让一定数量的人进来确实是我的计划,村里双属性消失的事也确实不是谎言,不过在此之前我没想到会同时发生而已。”   他大概听明白她的意思了。允许人进到这个地方许愿是她的剧本,可她决定不了具体谁能进谁不能进,所以用了接风宴的方式筛选有条件的人。   这些人也不意味着全部都能进,需要进行第二轮的筛选,也就是是否触犯村里的规则,或者误打误撞走进这个山洞。   然后进到山洞的人有勇气就能抵达这里,跟着就能向村子的守护神进行许愿了。   村里发生的双属性消失问题,完全是一件堪称不幸的意外,加上村里没有一个人应该怎么处理,最后就只能委托刚好路过,又符合各项条件的他们。   简单来视就是利用世界的规则,还有村子守护神许愿的原理,想希望借别人的手许下拯救村子的愿望。   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也不是说就不能做到这点,只不过万一那些人走到这边,然后突然选择替自己许愿,那他们也就白安排这一出了,离结束村子的厄运依旧遥远。   他们几个情况就不一样了,勇者是必须替无辜者和受害者做主的,即使真有自己的愿望想要实现,那也必须优先考虑大众的利益,否则就不配称之为勇者。   毕竟是万众瞩目下出生的勇者大人,做很多事之前必须多考虑几步比较好,不然就算自己觉得无所谓,牵扯周围的人被指指点点,日子也不见得会有多好过。   不过如此一来更加确定一件事了,还是应该由霍希克进来许愿比较好,由他做这件事实在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第49章 失去并非失去,得到未必得到   村里双属性消失的问题,跟女祭司还有村民说的差不多,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样。   最初诞生的那个先天失去属性的孩子,经过十几年连续不断的训练后,成年那天重新获得了属性,而且还是直接双属性接近全满那种。   后来出生的孩子成年时,基本也都找回自己的属性,但每个人只拥有单一属性,作为弥补他们则在其他地方产生了变化。   像是耳朵特别灵敏、视力特别好、能预感到危险等等,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性。   女祭司就是那个最初失去属性的孩子,因为她通过训练找回自己的属性,整体实力又达到全村最高,村里推选她成为第一任女祭司。   说的好听是对她的实力表示佩服,其实是想借她讨个好口彩,希望由她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后,可以改善村里失去属性的状况。   既然不是村里原本就有的身份,当然也不可能让她手握很多权利,尤其是诸如左右村民的决定、改变村中的环境等等,别说是干涉了参与讨论也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要说她在村里能做点什么,严格来讲也就是门面功夫。   什么有客商、冒险者之类的来到村子了,负责帮忙介绍村子这边的情况,安排人准备接风宴、引到他们前往许愿之地。   要是有些人对村里的人事物感兴趣了,提出想要带回家或者买卖之类的,她又得跟他们作详细解释。   行或不行的理由是什么,行的话需要注意点什么,不行的话又得注意什么,怎么样才能把不行变成行,还得劝服那些没能得到想要之物的,心服口服地下次再来他们村子。   听起来好像有那么点委以重任的意思,但细想这种做法跟防着她没两样。   不然一个属性失而复得的孩子,不说给她高于其他人的权利,也该把她的力量用在正途。   现在这种明着推上别人坐不了的位置,却对她的双属性能力如同视而不见,安排她做这种谁都能做的事算什么?   是说不希望她这个难得的孩子有事,所以尽可能避免动用她的能力,还是说根本从心底认为错在她,后面的孩子之所以没再出生双属性的,全是由于她把养分全吸收了?   如果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没有听人议论说起过什么,或许会相信理由就是前者,村里就是为了自己着想,才安排这种没什么危险的事让她做。   可如果中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有谁当面或背后说过点什么,那现在这种不让她使用能力的活儿,就是村里出于什么目的刻意为之。   对村民可能不到十成的恨意,恐怕也不是简单道歉就能原谅的,何况村里人还未必会对此道歉,只以为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存了想跟村里为难的心之类的。   “我不恨他们也不怪他们,毕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为了找回双属性,拼了命的锻炼吸收村里过多元素,后来出生的孩子还有魔物、动植物,就不会连单属性都难以拥有。   不过有些事我也不认为是我的错,这里又不是因为我才存在的,中间那道屏障也不是我有意为之,许愿到底有什么条件也不是我决定,为什么遇上不能实现的就怪我!”   他已分不清女祭司的话是吐槽还是抱怨,亦或者其实两种心态皆有,但就她脸上的表情而言,应该还是后者可能性更大。   从小到大被灌输村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长大了又被村里强行禁止使用能力,没有任何拒绝权利被冠以这样的身份。   不用多说也能感知其中的情绪,一定是压抑、不满、怨恨等等混合起来,然后又得用没关系三个字催眠自己,让自己相信自己就是不介意这种事,是心甘情愿为村子做每件事的。   “这话由我来讲可能不太好,可是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做。   这个村子不是你一个人的村子,双属性消失的原因没查清楚之前,不管是你还是村民都不该认定错在你,也许真就是村子自己的问题呢?   你和那些曾经拥有双属性的人,以及后来只拥有单属性的人,或已经没有属性的生物, 哪个不是独立的个体了?   他们既然可以享受独立个体的权利,那么你理所当然也有这样的权利,要不要使用的权利也握在自己手里,凭什么为了他们抹杀自己?   “当然如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能用这个理论来讲了。   因为是自己心之所向的事,所以就算选择的结果是不幸,那也是自己应该承担的代价。   不过我觉得你心里并不这么想的,如果给你机会选择为了村里还是自己,你应该大概率会选择后者吧?   我这话可不是批评你自私,只是以为被人那样不公平对待,心里产生了负面情绪很正常,生出想为自己活一次的念头也很自然,谁也没资格阻止你这么做不是?”   以前他如此劝别人时,总是换来不解世事的评价,说什么这个世上不可能完全为了自己,因为人只要活着就得和其他人往来,和其他人往来就必须顾虑其他人。   无论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牵扯到利益问题总是要多注意的,也不能只顾自己不顾那些和自己有交集的人。   但这里大环境就是只顾自己,所以他说这种符合环境的话应该没关系,或者说他讲这番话才正常,很容易就能让其他人听进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反过来说会处处顾及村民的女祭司,其实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人?   明明整个环境里都是一样的人,却跑出放在原来的世界逻辑正常,放在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的她,不能单用一句巧合可以形容。   他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性,女祭司跟他一样是别处来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记得以前的种种,但对事物的看法这部分确是保持原来的。   不过也不能排除她就是这种念头,毕竟这个世界他还没有完全转过,并不能说就一定不存在这样的人。   任何一个世界都有不按牌理出牌的,对于既定的事会生出和别人不同的想法,喜怒哀乐也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万一女祭司就是这样的人,经历数不清的痛苦后,依旧选择从其他人的利益出发,甘愿放弃自己的喜怒哀乐呢?   如果她真是这样的人,他似乎也不能说理解或是不理解,只能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他现在应该是这种心态吧?   可怜她有这么无奈的命运,又被身边的人洗脑成那般模样,就算想插手告诉她这样不对,很多事又由不得她自己做决定。   好吧,可能他最遗憾的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要是能做出不一样的选择的话,至少应该可以改变现在的局面。   但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应该叫作有得必有失。   她身上的能力强到这种地步,所以相应地她必须付出代价,也就是被困在出生的村子,为村子一直做自己被委托的事。   看这位女祭司没打算回答的样子,祁禄干咳一声后圆回自己的话。   “反正我对你同情也同情过了,别的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你要一定得按剧情走的话,那就陪你走一下剧情好了。   不过我先把话说在前面,我是真没有什么愿望可以许,如果你一定要我许个愿望,那我只能用许愿的方式问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边的一切?   其实主要就是你瞒着我的部分,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的意思,也知道我许愿的话应该给我什么答案。”   “你为什么就一定要问村里的事?   我已经说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问多少遍我也是回答你同一个答案:我真的不恨他们,为什么你就是不信?   我也不怕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守护神会看着村里每一个人,任何怀有二心的村民都会被放逐,永远寻不到回村子的路,身边也再没有会记得自己的亲人朋友。   身为祭司的我心中想的只有村子,若我真有你说的想法,不需要你这个外人开口,守护神首先就不会放过我。”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确实说多了。”   要是真存在这么个守护神,每天盯着村里众人的一举一动,连心里的想法都能一一探知的话,有这种念头等于给自己挖了一个深坑。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女祭司并不是没有这种念头,只不过现实情况不能让她这么想,要不是自己非逼着要弄个清楚明白,她未必会告诉自己这个秘密。   “咳咳,”稍微清了下喉咙,他向女祭司拜了一拜,“伟大的祭司啊,今日有缘在此拜见阁下是我的福气!   按说我不该做出有辱神明之举,对阁下恳求赏赐些什么的,但我心中实在存有困惑,所以还望阁下能把神明的智慧借助于我,告诉我魔王的收藏馆是否有我所需之物。”   说完自己的愿望他又拜了一拜,努力装出自己虔诚的模样,还顺带摊开身上携带的东西,表示自己当真不是对神明不敬,然后等着女祭司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女祭司闭上眼睛嘀嘀咕咕念了段文字,又在原地好像跳了段他不解的舞蹈,深吸了几口气扶着他从地上站起来。   “守护神已将神谕传达给我。   你所许愿询问之事,答案与你心中所祈略有不同。你将在收藏馆收获重要之物,它可改变亦可坚定你的决定,重要的是与之相遇时你的欲望为何。   坚持自己的爱与执念,你的心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你最希望得出的答案也将呼之欲出,无论结果如何于你都不成为前进的步伐。” 第50章 许愿就得失忆,哪门子的剧情!   说来这件事也是真的奇怪,在祁禄许完愿望女祭司解答后,之前心底的不爽突然消失了,好像自己干了一件很愚蠢的事,现在终于从中解放了一样。   所以他因为自己被选中而产生的不满,更甚至引发的对女祭司各种挑剔,都是被一股莫名的气给压制住的关系?   那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是不是表示他已经走完剧本,这里也没别的可做的事了,剩下要做的就是找个出口离开,身体力行证明自己许的愿望被实现了?   “守护神已陷入沉睡,接下来你有两个选择。   一是从来时之路就此离开,此举将会忘记许愿之事,包括你向神明许下的愿望,以及神明赐予你的答案,都将从你的记忆中抹去。   失去记忆的你会选择重走这条路,向神明再次许愿祈求某事,亦或是径直离开当作未曾来过,那都是由你自行决定的事。   不过只要你选择重新许愿,此刻的一切便会进入循环,你的时间从此与外界再无瓜葛,直至你再许愿后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为止。   “其二是从去时之路走出山洞,此举同样也会遗忘此处发生之事,但不限于我前面说的二者,还包括在洞中所遇一切,无论是人是物都将与你无关。   除非他们在许愿那刻已离开此地,守护神之力难以对他们起作用,否则他们也将忘记关于你的一切。   为何相识、为何相聚、为何成友人、为何来此地,他们并不会将其与你联系,日后有缘在洞外再次相见,你于他们亦不过是寻常路人,擦肩而过心中不会起半分波澜。”   “所以不管我怎么选,都一定会失去记忆呗。”   他忍不住哀叹自己的运气,被人连蒙带骗地拐到这种地方不说,强行要求走剧情才会回答自己的疑问。   等自己配合着走完该走的剧本,庆幸自己总算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结果转头跟自己讲所有的事出去了就会忘记。   好吧,如果是在经历普拉树那件事之前,他确实应该露出点吃惊的表情,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脸上带了点意料之中跟着说一句理解,那才是自己应有的表现。   可惜他就是觉得吃惊,面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设定,心头的火就是蹭蹭地往外冒,深感制定这个世界规则的生物莫名其妙。   凭什么许愿的就得忘记一切了?要是这边实现自己的心愿,那边要把过去的事都忘了,这愿望不是等于就白许了?   退一万步说这也是一种考验好了,那些当真是走投无路的不是很无辜,想尽办法结果最后救了一个丢了另一个。   反正他是一点都理解不了,制定规则的不蠢就是恶趣味,横竖是逃不出这两种可能。   “如果我走哪条路都会忘记,那选择留在原地又会怎样?   是为了坚持不让自己的记忆消失,导致最后缺乏食物而饿死,还是急于见证自己的愿望实现,结果变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不觉得纠结于这种选择,可比看人选择哪条路更有趣?   虽然作为当事人的我,并不喜欢有人这么围观自己的戏,但若是身份变成看客的话,这出戏确实更加有意思。”   喜欢恶作剧的人应该会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既然是想看人如何在选择题上纠结,那可以多看一场戏肯定比少看更有意思。   尤其这场戏其中一项选择,最终会关系到人的生死,那值得看的地方就更多了,不亚于围观面对致命危险时,救人还是救自己的重要抉择。   人嘛不就是这样的逻辑,只要不是自己变成棋局中一份子,谁变成棋子谁遇上倒霉的事都无所谓,反正自己只需要蹲在棋盘前面,围观整出戏会怎么演就是了。   “不,如果你在一日内得不出结论,这里所有的出入口都会关上,祭祀雕像口中之水会加速流进池水之中,不出半日此处便会被上涨的水淹没。   我可以仰仗刺骨寒冰借由河道离开,但我踏出去那刻也就等于失去祭司身份,等着我的跟留在这里没什么区别。   这是当初我跟村长他们约定好的,水淹没祭坛即意味着失去守护神的庇佑,我身为村里唯一的女祭司,必须为此承担应当承担之责,用自己的性命向神明表示忏悔。”   他以前是听说过迷信害死人,可到底真正迷信的人没那么多,大部分也就信仰那般的存在,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拜一拜求个心安。   能扯到这上面的大多都不正常,自己对生命看得异常单薄,离自己近的也是如此游说,总之是为了信奉的神明什么事都能做。   不过给别人灌输为这种事死的他好像第一次见,感觉不管自己怎么评价这事,都好像欠缺了点很重要的部分,硬要说的话就是自己没经历过,除了抱以同情就干不了别的什么事。   “你想过一件事没有?就算今天我选择哪条路离开,那也只代表我自己有此决定,不代表其他来这儿的人会有同样的决定。   如果哪天有人出于什么目的,就是想留在这边等着水没过头顶,难道你真要为了这种人牺牲自己?   我对你们村子里的情况不了解,不过我可不认为不在意你的人,会因为你牺牲自己改变对你的看法。   弄不好你今天这番牺牲,在他们眼里会落个一文不值的结果,还有可能把发生的一切都推到你身上。”   “不会的,村里人对我真的很好。从小到大什么好的都优先给我,也不要求我一定为村子做点什么。   是我自己想回报他们对我的好,然后拼了命地锻炼、拼了命地吸收,结果害得村子再没有双属性的生物出生。   我做了损害村子利益的事,他们还愿意给我女祭司的身份,让我成为村子独一无二的人,这点值得我花一辈子报答。   所以如果真像你说的有这么一个人,我也愿意放弃自己的性命陪他,只要我能报答村子那就够了。”   有一瞬间祁禄心里有点想放弃了,心里很清楚村里如何看她,结果还是坚持要报答村子的想法,确实可以称之为有一份赤子之心,但他更想把这样的人称为可悲可叹。   也不会有人记得她的付出,只会把一切看成她理所当然要做的,这么坚持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要说能从中获得什么也就算了,可他其实什么都得不到,更像是在单方面讨好一般。   不过无论他怎么气她固执,她自己坚持的话也没别的办法可想,最多也就是把大道理颠来倒去地再说几遍,看能不能劝她稍稍改变主意。   这么一想他更觉得全身无力了,他做不到用同样的话对同一个人说教,那不符合他一贯的脾气性格。   换套台词劝人不是不行,但不同的话颠来倒去讲同一件事,恐怕谁都能听出他的本意。   能听出来就意味着会本能抗拒,一有这样的心情也就更加听不进去,如此循环怎么想都不是好事。   既然是他肯定劝不动的事,费心费力自然也就没什么必要,与其把心思花在这个上面,还不如先操心下自己的问题,比如说他应不应该离开这里。   其实他是真的想从这边离开,都已经知道结果肯定是好的,无论前面有怎样的危险,心里都没一点害怕的感觉。   可还是原来那个问题,要是出去他不得不忘记所有的事,那他费力干这些有什么意义,就是为了给别人脸上增加点面子,让别人距离出人头地更近一步?   他自认为自己没这么好的心态,至少现阶段来讲他并不想这么做,能让自己表现得像这里的人,总比被人误解成疯子好上许多。   好歹越像这边的人越不会被人怀疑,遇到的人或恶魔全都把自己当恶魔看,讲话直来直往的做什么都会觉得舒坦。   他过去是一介普通老百姓,现在是一个没野心的恶魔,什么都不想好好活着就已知足了。   想太多可能会为难自己的麻烦事,这个世界恐怕也没谁会同情自己,除了那个把自己看得极重的人。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你这边不要抹除我的记忆,让我顺利离开山洞跟其他人会合,相对应的我这边承诺隐瞒所有的事。   像是你骗我们走进山洞的事,整个许愿流程的规则,你和村里人的真实关系,以及山洞里住着弗里斯等等。   这些我都答应会向其他人保密,祁千夷那边你也可以放心,只要没我的同意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让许愿者忘记一切的根本理由,是怕他们带着记忆出去之后,会把自己此刻看到的听到的往外说。   毕竟怎么都是这个村子的隐秘,要是跑来许愿的人数量太多,难免会让欲望玷污他们的神明,讲不定还会让村子的厄运越发严重。   可现在站在这里的他是恶魔,一个只会承诺自己做得到的事,不懂得夸张也不懂得隐瞒的恶魔。   就算稍微修改下规则,应该也不会对最终结果有什么影响,除非身为恶魔的他们连同类都不愿意相信。   女祭司在此时突然跟开窍了一样,对他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跟着又跳起之前那个他看不懂的舞,感觉像是在跟村里的守护神商谈着什么。   尽管不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停下自己的动作,有些脱力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他露出一个颇为苦恼的表情。   “你的话起作用了,守护神答应不抹除你的记忆,但希望你可以信守自己的承诺。   如果你日后把秘密告诉给任意一个人知道,神明都必降下更严厉的惩罚。” 第51章 隐瞒既是不易,那就顺其自然   谈判成功自然就没有留下的必要,而离开的方向也不用怎么思考,直接从来时那个洞口往外走。   在路上他突然想起离开前,女祭司问他的那个问题:如果出去发现相信的人已离开,也不在约好的地方等他,那接下来他要怎么办?   他很肯定地告诉她:“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因为答应我的不是其他人,是始终全心全意信任我的祁千夷。”   但其实那一刻他心里充满了不安,生怕事情真的会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不是说他在怀疑对方,相反地他很确定对方会遵守承诺,他担心的是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到了迫不得已必须离开的地步,祁千夷会不会担心还没出来的自己。   一边信誓旦旦地答应跟他们一起行动,一边又寻个借口带上东西悄悄回来,那他会真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   动静一大肯定会闹到弗里斯,它们又跟自己建立了良好关系,看到这人这么紧张一定会认为出什么事,要是再一起跑到这里说什么营救,他跟守护神的交易也白谈。   想到这儿他又加快了点脚步,来到先前那个他们走不了的屏障,隔着那东西他清楚听见熟悉的声音在争论。   “所以说,现在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我们应该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准备离开,而不是在这边争论应该谁留下。   反正都说好先在村子离等一下了,他要是能平安出来的话,肯定会像说好的那样找我们,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个咆哮声听着像霍希克的声音,除了嗓门比平时大了点,讲出来的话倒是处处在理。   一个温柔的女声跟着劝道:“我们也不是说要马上出去,先移到洞口那边看下情况,如果像他说的女祭司的人在外面等着,那我们就跟着他们去村里等。   要是洞口根本没一个人在,我们反正也不能乱跑,那直接在洞口等也是一样。   你要实在担心他会不会有事,最多我们每天找个人陪你进去,确定他没有出来的迹象再回到洞口。这样一来既不算违反跟他的约定,你呢也不必这么提心吊胆的,我们这边也可以随时注意外面的情况。”   “我要等老公出来,不管多久都要等。”   这么坚定到固执的语气,就算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也能很容易猜出对方的身份,何况对这个声音他熟悉到不能更熟悉。   他有想过这人或许不会听自己的,可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这都快赶上完全按照约好的反着来了。   现在要不要出去成了问题。出去吧恐怕一眼就知道他都听见了,到时候大家脸上肯定都不好看,不出去吧一直待在里面也不行,没吃没喝的自己得先倒下。   然而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做,听着外头越吵越响的声音,无论如何都没法视而不见,既是不能当作一点都不知道,那他能选择的也就只有出去了,趁着事情还没更糟糕之前。   按照女祭司之前跟他说的,抹除记忆的关键是屏障,就算守护神答应不会对他这么做,从这里踏出去也一样会忘记,除非他拿走祭坛那边被神明祝福过的物品。   说到这个他实在忍不住想吐槽,一块从池水里拿出来的小石头,哪门子称得上是被祝福过的物品了?   还说什么拿着石头穿过屏障就行,要是那地方的东西都有用,碰上一个想带点纪念品回去的,不就分分钟平安走出去了?   反正知道肯定会失去记忆,不如拿点纪念品回去留作纪念,只要有好奇心肯定都会做这种事。   他才不相信那么多跑来许愿的人,会没一个人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动作小心没给女祭司看到而已。   心里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拿着石头穿过了屏障,可看到屏障那边的情况,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选错离开的方向。   一个千夷固执到不行就算了,反正他这种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莫缇拉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旁边另两个又是无奈又是看戏的表情,怎么都不能说没事发生。   难不成他前面走的速度慢了点,想事情又想得时间长了点,结果除了听见的那一出,还错过什么不得了的话了,而那番话偏偏又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不管原因是什么都好,现在他既然已经走出来,那眼前这一出怎么都得阻止,不说阻止吧那也该谈离开的事了。   于是他干咳一声开了口:“你们几个为什么还在这里?不是说好满一个小时我没出来,你们就从这边先退出去吗?为什么一个个表情这么严肃,就好像刚吵完架一样?   如果有我能出力的地方,你们不妨坦白告诉我,怎么说我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人还没有走出去,先因为内讧闹得大家关系紧张吧?”   “老公!你怎么才出来啊!我好担心你在里面出事知不知道!”   祁千夷听见声音直接扑了上去,用力之大差点把他给拍到墙上去。   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给这人吃得太好了,不然这跟他差不多的力气是从哪儿来的?   总不能说就分开这么短时间里,他跟着他们还学会了“大力金刚掌”,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一掌拍扁人这种事吧?   他这边胡思乱想的工夫,祁千夷断断续续的讲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严格来说那些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他们在外面等的时候,无意间聊起前面路过的那片富贵植物。   霍希克把他们才懂的传说完整讲了一遍,说他们看见的顶多是仿冒品,真正的品种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不会内里植物外面上色的感觉。   莫缇拉那边觉得他这话亵渎神灵,一开口就是言辞激烈的反驳,言辞难听到恨不得他马上从眼前消失,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本来这事跟祁千夷没关系,但他偏就想着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怎么都应该站在霍希克这边,于是帮他说了句“勇者经历的事跟他们不同,也许传说真就是那样”。   这话一出莫缇拉就不高兴了,说他实在太过信任勇者了,身为魔物不该偏帮哪一个,怎么说这都是人的事等等。   祁千夷因为这话生气了,本来很多事就不关他们的事,他站出来说话就是不想气氛尴尬,怎么就变成都是他的错了,还弄得他在多管闲事一样。   一个刚学会正常交流的人形史莱姆,和一个常年隐藏口才的人,吵架结果可说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前者吵得委屈就想起祁禄来,于是吵着闹着说不要出去了,就留在这边等自己的老公从里面出来。   后者听他有这种想法也炸了,认定就是想逼他们道歉,不然就带所有人一起违反约定,更加不愿意顺着他心意来了。   另两个觉得他们像小孩子吵架,但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弄得自己违约,这才有了他前面听见的声音,有了现在他们的蜜汁表情。   但他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呢,事情的起因实在是无聊透顶,发生的过程更加无聊透顶,到现在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了,他又不得不帮忙收拾残局。   当然也许还有个更无聊的事,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评价这件事,每个人都是有对的地方有错的地方。   如果硬要他从里面找个人批评,他可能会得出所有人都得骂的结论。   这种时候做得罪人的事显然没必要,或者说一个劝架的干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妥,对现在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是离开这儿,而不是为这种事纠结不清吧?   总不会说现在我从里面出来了,你们全都改变主意准备留在这儿生活了?”   每个人一听这话赶紧摇头否认,这让他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可以把问题给绕回正常方向了。   “在山洞里的事基本都办完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跟女祭司联系,然后想办法从山洞里出去。”   “办完了?你的意思是说里面都调查过了?那有没有查到关于双属性消失的事?   你离开之后我仔细想了想,这个事既然不是这几年刚刚发生,像山洞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没人查。女祭司让我们进到这里面,肯定不是查原因这么简单,弄不好还有什么更重大的理由。   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被阻止,照这边的逻辑而言,我才应该是被选中进去的人,结果现在变成你进去查找原因,那肯定有不能让我发现的东西。”   祁禄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只能用一句“你想多了”作总结,然后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他们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里面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沿着河道走到底是死胡同,唯一继续前进的就河道里的水。   你们遇上的屏障就是死胡同的警告,我能过去纯粹是运气好,跟我们的属性之类的完全没关系。   要说和我们进来的地方比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里面没门口那种钟乳石,全是很常见的山体的成分,平淡无奇的跟前面完全不能比。”   霍希克似对他说的话有些疑虑,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勉强点了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而后果断选择站在他这边,向其他人表示离开的想法。   莫缇拉和雅希没有说话,直接用行动表示对这个主意的赞同,背起自己的行李直接开始往外走。   他们一动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动,霍希克不知道是心中有什么顾虑,还是想给祁禄他们说话的机会,一个人走在队伍中间。   被他刻意顾虑的两个则像来时一样走在最后,不过他们的表情却跟之前的完全不同。 第52章 一念之间便是天各一方   祁禄从以前就特别喜欢护着人,不管是于他而言很重要的,还是那些偶然擦肩而过的,都是尽己所能地护其周全。   来到这里看着周围一片都是为自己而活,有过吃惊有过疑惑也有过茫然,之后便选择了模仿别人生活。   真正下决心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并不是因为祁千夷学会正常说话,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管自己叫老公。   而是当他说想查清楚怎么离开这里时,这人明明心里极度不愿意,还是挂起笑脸说要陪他出门找线索。   面对一个这么坦诚的人,说那些足以颠覆人生的谎意,或是无关痛痒的善意之言,心里总生出那么点内疚感。   所以他在很早之前就已打定主意,无论有没有必要都不对这个人撒谎,至少在他面前自己要保持纯粹。   谁能想到自己才想好了不瞒不欺,结果就遇上今天许愿的事,还为了保留记忆不得不隐瞒欺骗他。   弄得自己都不敢开口跟他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愧疚感露了头,然后一股脑把所有不能说的事全跟他交代了。   这会儿另外几个察觉到气氛尴尬,特意创造机会让他们独处,比起感激他其实心里是有那么点埋怨他们的。   如果自己想好要怎么跟祁千夷讲,这么做对他们肯定是最好的,可问题是他除了前面说的那番解释,别的东西根本都还没来得及思考。   就这样给他们创造机会,不能说揣着什么坏心思,可气氛可说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两个人相对无言都是好的,连看都不愿多看对方一眼才是问题,就好像两个人是才见一天的陌生人。   要想化解这份尴尬最好的办法,肯定是把事情坦白告诉祁千夷了,可问题是他偏就不能这么做。   一方面是先前答应过女祭司,不能告诉其他人关于山洞的秘密;另一方面他也怕这人知道后,会生出为他做点什么的想法。   若是在听到他们争执前,他或许还怀着一丝希望,觉得这人能听进自己的话,劝两句就会知分寸不惹事。   但现在他敢肯定地说,只要自己表示出一点苦恼,这人恐怕会不顾他的拦阻冲出去,豁出自己的一切找村子的麻烦。   怎么不愿说有些话还是得说,祁禄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好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有些事我不说事为了大家好。在别人的地盘上遵守别人的规则,这是出门在外以策安全的最好做法。   如果条件许可又或是时机到了,有些事即便不说也会明白发生了什么,然而在那个时间到来之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毕竟没有比命更重要的事。”   “我觉得自己的性命其实还好,更重要的是你要做的事。   我知道你肯定在里面找到线索了,但是因为某些理由不能跟我们讲,我也相信以后你一定会告诉我的。   可是我心里就是有点不安,总觉得你隐瞒的事很重要,一个人背负会特别辛苦。   村子里那些互叫老公老婆的,任何秘密都不会瞒着彼此,我希望我们两个也是一样。   无论是开心的不开心的、简单的复杂的,我想和你一起分担,然后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也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   又是一番感人肺腑的表白,纯粹地让他说不出任何话。   所以说天真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情感和言语里不掺和任何杂质,心里怎么想嘴上也就会怎么说。他相信不管再听多少次,   诸如这类的话还是习惯不了,也很难想出应对这番话的办法。   可面对直视他的那双眼睛,清澈得让人担心会不会被骗,还是触动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虽不能把真话完全告诉他,但有些话变着法应该可以说,就跟打擦边球一样仅给暗示,任由对方如何往深了想。   “你记得我们离开之前,跟精灵商量养史莱姆的事吧?   当时精灵们反对得很厉害,说他们不懂怎么养,也没必要帮我们这个忙。你还记得我最后是怎么劝服他们的吗?   我告诉他们如果愿意答应帮忙,我会把养育方法完整告诉他们。   连村里都不知道的细节交由他们保管,就算万一村子里有谁想毁约,他们也不用担心被背叛。   当然这个约定仅限我和他们知道,有其他人知道约定即无效,以后村里有任何事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问了。”祁千夷真的明白他的意思了吗?   祁禄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很肯定若是自己听到同样的话,绝对会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犹豫再三后向对方求解此话何意。   这人才刚学会正常讲话,复杂的人性之类的未必会懂,像这种要绕好几个弯才能联系在一起的话,怎么想都不可能理解得透彻。   不过他也没理由解释一遍,反正对方已经回答不再问了,没道理自己这边节外生枝,让问题又变回原来的未解状态。   可惜他终是低估不说的结果。他们走到山洞口看见几个村民等着,本来是想借机好好谈判一番的,谁知道祁千夷直接跑过去说有线索,还直言问题出在女祭司的身上。   说的人无心听的人却是有意,几个村民听完当即变了脸,带着惧意把她团团包围住,然后小心压着人往村子方向走。   祁禄他们也同样跟着一起走,不过没有谁强迫他们必须同往,是他们自己决定要跟去看一下情况,毕竟他们从女祭司那边接了活儿。   女祭司被押送去的地方,就是他们被热情款待的那个大厅,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夸张的招待,只摆了一张大桌和几把椅子。   看起来这里原本是村里开会用的,为了好好招待他们特意布置过,还准备了那么多吃的让他们食用。   像今天这种有大事要商谈的时候,就会派人打扫得一尘不染,以便村里人和邀请的宾客见证之后发生的事。   他们才在大厅里站定,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分两拨自他们进来的方向而入,一一坐在两侧的宽椅上。   在他们之后进来的是数量翻倍的男女,男的给老人送上类似拐杖的东西,女的则端上茶水和绿色的牌子。   跟着又进来七八个人,准确说是一个约莫六七十的老者,撑着根木棍走在队伍前面,右后方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捧着书跟着。   在他们后面是三对端着托盘的男女,看托盘上的布被拱起来的模样,底下应该是放着什么东西。   “听闻勇者大人一行人已找到原因,不知道能否告知在座的村长和长老们?   若是诸位说的话确有其事,我们不仅会直接送诸位前往第六十六村,还会赠与你们相应的报酬。   但若是诸位所言证实为谎言,那么我们也希望诸位能担起破坏村中和睦的责任,给予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开口的是拿着书的男子,他的身份应该非比寻常,因为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先前进来的老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那个走在他前面的老人也没有反对。   “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村里应该有的属性没了,那问题肯定出在最后一个拥有它的人身上。   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嫌疑的,就是你们村子里身份最尊贵的人,也就是身为女祭司的她。   因为祭司身份必须要能帮到村子,像是村子特产消失这种事,应当向村子的神明祈愿,然后改变村里的情况才对。   如果到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要么是村子已经被神明抛弃了,要么是祭司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不管怎么样祭司都是有责任的。”   “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祁禄这一声暴呵可能有些晚了,祁千夷已经说完自己要说的,坐在大厅里的人不是陷入沉思,就是跟左右两边的人小声商议着什么。   看他们盯着女祭司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质疑慢慢变成了鄙夷,他知道事情恐怕会变得非常麻烦。   硬要说的话就是只要这件事没解决,他们几个人想离开怕也是不可能了。   这件事虽说是村子自己的事,但到底没有自己隐瞒祁千夷在先,他也没可能当众说这种话,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承担责任。   “抱歉打断你们的思考,不过我以为问题不单在祭司身上,跟你们这些人恐怕也脱不了关系。”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到女祭司的旁边,“你们当初为什么选她当祭司,想必在座的诸位都心知肚明。   你们并不是因为相信千夷说的话,才把人押到这个地方的,而是他的话刚好给了你们一个很好的借口。”   “不管你们准备怎么处置女祭司,有句话我必须要提醒你们:对外有名声的人需小心处理,不然悲惨的会是你们自己。   不过如果你们真想处罚她的话,有个办法对你们或许有用,那就是让她用修行的名义离开村子。   对外说她为了村子修行,其他人挑不出村里的错来,对内她是被赶出村子的,对她不满的村民也不会说什么。”   说完话他给众人弯腰鞠躬,然后站回之前站的位置,等着村子给出最后的裁断。   而村子也并没有让他失望,交头接耳一番同意他的建议,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赶她出村,离开时间跟他们走的时间一致。   至于方向初步定为和他们同行,等护送他们走到第六十六村,她就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任何地方。   为防来日真有人会打听她的事,他们也对她做了相应规定,无论她身处世界哪个角落,每隔半年必须回到村子报道。   等在村里住上三五天,交代完自己学到的东西,再重新开始新的旅程。 第53章 排排坐议事忙,队伍成员加一   从村子藏得极为隐蔽的出口离开,日夜兼程走上近五天时间,四周再也看不见群山峻岭,一群人这才松了口气就地休息。   其实本来不需要花上这么长时间的,但不管是初来乍到的祁禄他们,还是从小住在村里不曾离开过的女祭司,没一人知道要怎么前往下一个村子。   面对如此众多的山路岔道,他们要想找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只有通过不断尝试来确认。方向错了就即可调头换条路,遇上岔路就做好标记一一走一遍等等。   总算结果还是挺好的,虽然不知道还得走多少路,不过就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已经看不见村子的屋顶这点,可以肯定他们确实离村子越来越远。   剩下要做的就是辨别要走的方向,把身上带的东西整理一番后,正式踏上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旅程。   可能也就心里这么想,上次一起出发他们也没好好沟通,这会儿又增加了一个伙伴,怎么都该彼此交代一下底。   互相猜忌引发的问题多少能避免一些,挑拨离间的事也能少遇上些。   “我知道你心里很清楚,被赶出村子这事早晚会发生,只是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加上是被我们这边出卖的,总觉得心里堵了口气吐不出。   不过既然村子希望你跟我们一起走,你独自上路又实在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所以为防万一有些事我还是先交代一声。”   暗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确定混乱地理不出什么头绪,他也干脆不再去思考了,摆出一个不怎么适合自己的严肃表情,决定自己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关于我们的名字还有来自哪里,这点在村子里都已经说过,就不浪费时间再说一遍了,现在要说的是关于我们的目的。   我和祁千夷离开原本的村子,一方面是为村子寻找合作伙伴,让村里的特产有更多贩卖渠道,另一方面是去魔王收藏馆找需要的资料。   霍希克身为世界的勇者大人,目的就是为了拯救遇上的人和魔物。雅希和莫缇拉本来说是为了治病,但实际上后者并没有生病,同路的原因可能得听他们亲口说了。   “然后就是你这边的情况。你如果想过自己会被赶出去,那也一定想过自己要去哪里。   现在我们已经离开村子,你如果真有想去的地方,我们不会要求你必须跟我们同路。   毕竟我们已经走出村子的范围了,村里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即使不做也不会有谁知道。   反过来说如果你准备跟我们一起,具体有什么打算跟我们说一声,大家也好帮你出出主意。”   女祭司先前表现出的痴迷,似乎是村里的守护神附加给她的,跟着他们走出村子范围后,这份感觉可说消失得一干二净。   言行举止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对于自己身上的能力也运营得很恰当,像是用火取暖煮食用冰降温渡河等等。   面对他此刻说出的关心的话,她也只愣了短暂的几分钟,露出一个颇为无奈的表情,跟着就向他们袒露自己的心声。   而她说的话比她的表情更加无奈,就像是一切脱离自己的掌控,却又逼她必须坦诚面对。   “我……其实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想过,但应该是想过这种可能的。   因为从我记事开始,村里人总是一边夸我如何如何厉害,一边能避开我走路就绝不会靠近半步。   父母对我的态度更是和其他人不同,无论吃穿住哪一样都跟我分开,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会伤害他们一样。   我为了不让他们伤心难过,自己选择住进村子那个山洞里,然后在那边思考自己的将来,思考自己可以为自己做点什么,思考自己要如何才能让他们高兴。   “然后我发现原来办法很简单,我只要带上行李离开村子,所有的事都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会有谁埋怨我连累村子。   可同时我也发现自己走不了,村里拥有双属性的人都老了,一旦我离开村子去别的地方,那村子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能每天在山洞里到处走,不停地问自己要答案。到底心里最想做的是什么,到底应该离开还是留下,村里的事到底和自己有多少关系……   “就在那时有个声音叫住我,告诉我村子需要人主持大局,而我这个最后拥有双属性的,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再之后我的记忆开始模模糊糊的,好像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人,和他们有过何种交集,又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真正拥有自己的意识,是在村子见到你们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脑子突然就清醒了,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跟人说话,虽然时间短到难以想象,但怎么说都是一种进步。   “坦白讲村长让我离开的事,其实我记得并不太清楚,只隐约觉得是有这么回事,但具体到谈话细节就不记得了。   你现在突然问我想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回答你,只能说按照我现在的想法,跟着你们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想清楚之后要做的事,会直接跟你们说我的打算,然后就会跟你们分开踏上自己的旅程。”   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归结起来几句话便能说清。女祭司对所有的事都一知半解,唯一遵从自己意志的决定,是当下跟他们一起往前走。   至于她在村子里经历的一切,在她进山洞前都记得,进过山洞之后的就很模糊。   更简单点来说,此刻她能清楚想起来的事,全是她经历过的悲惨记忆。像是最平常的生活那些,根本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而是与自己无关的经历,她不可能也没道理记得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事情。   说到这儿对她的称呼其实也应该改一下,原本女祭司三个字是对她身份的尊称,现在她都已经撇去这个身份了,也是时候用回已经很多年没人叫的名字。   黛艾丽,她一直都记得在自己小时候,父母摸着她的头教她写这个名字,然后告诉她取这个名字的意义。   “善良温柔的女孩子,这不是人可以取的名字,身为恶魔的我们也可以拥有。”   尽管村里谁都没有名字,他们对她如此寄予厚望,是真的让她的心瞬间被暖意充满了。   后来村里人开始忌惮她,在她父母面前不断诋毁她,加上她从山洞出来后跟从前不同,他们理所当然地把她推上女祭司的位子,名字便也跟着抛诸脑后。   她本以为以后再没有叫名字的机会,至少在知情的村民离世前没有机会,谁知道一切竟会来得这么快。   离开从小生活的村子,和被人叫回属于自己的名字,当两者被同时摆在台面上比较,她忽然觉得也许现在才是她真正想要的,被当成她自己而非什么特殊人物。   “黛艾丽是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既然下定决心跟我们一起,那我也得先跟你讲几句。   首先我们两个同路其实没那么多理由,本来是想找治莫缇拉病的方法,现在是想避开村里的麻烦事。   再来是我们对你的要求,希望你可以把力量借给我们,让我们可以想出一个让村里闭嘴的方法。   你看你身上的力量其实刚好相反,但是你并没有因此有什么不适,那里面肯定包含一定的原理,讲不定就是我们所需要的。   “我们几个也不会白白要你帮忙,你要是没办法回村子的话,可以到我们村子里住。   好歹我在村里还有点名望,就算店卖给村里其他人了,要让我们三个人生活总有办法的。   当然你想靠自己生活也是可以的,我们村子的人都是好人,跟恶魔的关系不能说非常好,但也是愿意接待恶魔的。   你要是肯搬到我们村子住,肯定会有很多人欢迎你的。”   雅希和莫缇拉轮流开口,与其说坦言自己的真实想法,更像是劝她住进他们的村子。   这或许也跟他们实在没办法有关。粗略看他们的处境和她其实极为相似,都是因为种种理由被村里排挤,做什么事也都是身不由己。   但也正因为他们之间实在太像了,连身为恶魔的她都做不到的事,作为人的他更加没办法自由行动了。   所以才想借这个机会互帮互助,若能所有人都找出解决的方法最好,若是不行也至少确保一方能做到。   “谢谢你们。但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回到自己的村子。   你们也知道我跟村里有协议,半年必须回去一次,就算找个地方常住也还是得回去的。   既然怎么都要回到村子,那我更希望光明正大地住在村里,好歹那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是没办法从生命里剔除出去的。   我想这点你们应该也一样,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出村子,目的都是为了可以住回去。   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但还是让我们一起努力吧,努力找到在村里生活下去的方法。”   黛艾丽的话给了其他人动力,又或者个人的体力刚好都恢复了,总之在那之后一行人拍着自己的腿,鼓足气用力吆喝了一声。   然后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商量了下接下来要走的路,就各自分开采集野果之类的,以便他们路上可以食用。   然而其中准备最多的并不是食物,是一些散发香味但不能食用,多用于在山林指路用的叶片。   也难怪他们会优先准备这些东西,透过这片区域隐隐可见下一个村子,整个呈现出迷宫状态的恶魔村子。 第54章 左三圈右三圈(真的不是在锻炼)   在他们眼前的迷宫式村子名为玛乌兹,是第六十六诸国下第三十四村,也是通往第六十六村的必经之村。   跟黛艾丽出生的村子不同,这里的双属性很多年前就已完全消失,但村里并没有想着隐瞒这点,而是选择用别的方式继续生活。   具体点说就是把整个村子变成迷宫,除了村口立着巨大的地图,还能凭村里售卖的小地图进出。   作为走到迷宫中心点的奖励,是村里改建那年挖出的恢复池,虽然不大却可以达到完全恢复的效果。   不过地图也就到这里为止了,从中心点到村子另一头的出口,不知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一大片覆盖在树的阴影里。   不要说晚上进出会惶恐不安了,白天稍微离得近一点,没有火把根本看不见前面的路。   可能就是怕有谁误闯这片区域,地图上才没有标出具体位置,只简单画了一片灰色再以红色圈出轮廓。   地图上对此也有个独立名字:密斯特拉,意为世界的迷失之地,虽然在这片区域外面就是一片花田,但谁也不能否认名副其实的事实。   地图上标出不宜进入,村民也多是闭口不言,等同于禁地的密斯特拉,这些年吸引了不少人一探究竟,可最后也没出现一个能走出去的人。   要么是临进去前才发现准备不足,然后不得不放弃选择改天再进去;要么是走到半途突然迷了路,为策安全只能从那边退出来。   走的最远的那个在里面待了三天,最后还是因为水和食物消耗完,无奈之下沿着自己留下的线索走回村子,又在池子里泡上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彻底恢复精神。   有很多人对此深感不解,既然是片不好进出的地方,最初改建的时候划在村外就好,为什么要把这么麻烦的地方圈进来,把村子另一头的出口也设在那边?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于这件事是如此说的:“我家传下来的村子,属于我的就是属于我,怎么改都不能划出去。”   这里的我指的并不是单个人,而是出生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也就是说每个村民都不反对这么做,认定属于村子的部分不该被划出去。   他们的目的是去往下一个村子,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必须穿过那片区域。除非他们愿意再耽搁近半个月时间,先翻过远处的一座高耸入云的深山,再穿过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沼泽。   如果是普通的深山或者沼泽,绕道肯定比穿过未知的地方要好。   可问题是山并不是普通的山,沿途长满齐腰高的荆棘,沼泽也不是普通的沼泽,空气里全是没法呼吸的瘴气。   按照地图上标识出的路线,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村长住的地方,可在说明自己的情况,希望获得那边的地图时,却遇到前所未见的难题。   他们本来想到底是村子的地盘,怎么都应该有谁进去过,多少留下点有用的线索。   事实上村里也的确藏着地图,然而无论他们求了多少次,怎么强调他们需要的必要性,村长就是不愿意松口说借。   再后来被他们逼急了,一时口快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不说到难以反驳的地步,却也确实让他们闭口不言。   “密斯特拉的地图不是为了方便人进出,是防止有谁为了满足好奇心擅闯,又不小心在里面迷失方向时,村民可以借助地图找到那个人。   如果把东西借给你们,是否可以确保不会有其他知道?   是否可以确定没人跟在后面?这对你们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便道,但对我们村子却是很重要的地方,不可能随便告诉你们这些外人的。   再说村里的祖先也留下过话,能拿地图进去的只有村长一脉,其他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被拒绝就放弃不是他们的作风,既然确定村子这边不准备帮忙,他们当然也不会费力让对方答应。   大致算了下可能用到的东西,一群人便分散开在村里购置物品,祁禄和祁千夷这边负责买火把之类的,其他人则准备食物和指路的物品。   过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各自带着买好的东西回到村子中心点,跟着一一摊开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他们把归属自己的东西收起来,点燃一个火把后走进密斯特拉。   它的入口其实并不在村子中心点,而是从中心点向北走上十米,第一个路口向左走上五米,之后沿着唯一的路一直走,看见的那棵分成两半的树。   据说村子刚建起来那会儿,这棵树四五个人环抱不过来,加上附近的几棵树的树枝相互交错,完全看不见另一头的情况。   某天村里突然降下天灾,狂风暴雨把各家拆得七零八落,连续几个雷把树劈开了好几棵。   隔天村里查看村子的损失情况,这才发现劈开的树那头连着另一片地。   面对本就属于自己村子,却一直没能窥见真容的土地,村里派出了许多人调查,顺便做标记绘制地图。   他们虽然没能借到村里的地图,但那些标记过了很多年隐约还能见到,也不能说真就一点都走不了。   然而走上一段路他们就发现了问题,越往里走整个环境越是黑暗,火把能照亮的范围也越小,到后来他们几乎是人手一个火把在前进。   如果知道前面哪条路是对的,像现在这样消耗物品倒还行,因为走多久用多少都能算出来,即便此刻消耗的量多了点,后面节省点也能补回来。   然而他们对前面的路一无所知,对可能遇上的事也同样不知道,现在一下子用了这么多火把,每个人的心里瞬间多了些许不安。   既担心前面会不会有自己应付不来的危险,弄得一行人不得不疲于奔命,又害怕在成功走出这片密林前,他们会把带着的东西先给用光了。   “你说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去?”莫缇拉小心挥着火把照了照附近,心里已经把这片区域骂了好几遍了。   以前他住的地方树很多,只要扯上用火的事就得再三小心,此处比他住的地方树还多,几乎就没有不需要注意的地方。   一个简单的挥动火把的动作,不是担心烧到这边的树叶,就是担心烧到那边的树枝。   若只是烧几片叶子也没什么,但树和树的距离实在太近了,烧到一片就可能变成大火,恐怕他们谁都逃不出去。   这不先前查看环境的时候,就不小心点到一片叶子了,要不是雅希的反应够快,在点到的瞬间砍下叶子,这会儿他们恐怕都熟了。   他也因此实在不明白祁禄的安排,让他这个不细心的人负责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对大家不责任?   当然他也确实觉得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能在这么多人中选他担此重责,可见是真的相信他做得到。   所以他才能在经历这些事后,好像埋怨般问出心里的问题,顺便弄清楚自己还需要干这活儿多久。   “我想我们应该快到出口了。”祁禄随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又从怀里拿出刚进来时采下的,让莫缇拉拿在手里比较一下。   两片叶子一看就知道出自不同的地方,入口的是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类型,颜色深得几乎接近黑色了。   这会儿采的颜色虽然也不浅,但放在一起看就浅了很多,是那种混着一点黑的深绿色。   换而言之他们离有光亮的地方越来越近,虽然不知道还得走多远才能出去,但可以肯定的是方向上肯定没问题。   莫缇拉比较完两片叶子,跟着就是其他人拿着看,众人发现叶子的区别肉眼可见,继续前进的动力也增加了许多。   一改他们之前担惊受怕的样子,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地好不热闹,连带整个环境也看着顺眼不少。   可能最重要的还是不用担心消耗问题,因为如果他们确实接近出口了,那就算现在一不小心用多了,也不至于会影响太多事。   谁也没想到这一走竟走了半小时,而且还是眼看着树叶的颜色越来越淡,可他们就是看不见出口的影子。   不过就总体来说应该还是好的,比起之前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现在已经隐隐透出点光线。   撇开考虑观察四周环境的问题,就算他们只点一个火把前行,也不用担心会被旁边的树枝藤蔓绊倒腿。   越往前走这种现象越是多,到后来他们的火把都快成了摆设,最需要补充的反倒是此食物了,几乎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这种说法可能有那么点夸张,他们不是一点剩余的食物都没有,借助投射下来的斑驳光线,树上的果子或是偶尔冒头的动物,都能作为食物勉强填一下肚子。   要是生理上能接受的话,更好捕捉的壮实的虫子之类的,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也不成问题。   至少除了祁禄和霍希克二人,其他几个对这种食物都挺满意的,后期也基本只以这种填肚子。   美名其曰说虫子比动物好抓,口感也比动物要好上不少,吃多了也不担心会破坏族群。   不过就算他们说得再好,两个人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宁愿顶着饿拼命寻找那个出口,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胃接受这个。   可能老天也看不下去他们挨饿,扛着饿走了一天一夜之后,他们面前的道是越来越宽,几个人并排走也不会互相影响。   当然让他们感叹的不只是这点,还有迎着他们摇晃个不停的古老木板。   上头快掉光颜色的几个字,告诉他们这里就是密斯特拉的出口,也是连接下一个村子的密道。 第55章 花与美人(其实没有关系)   密斯特拉最后一段路很亮,走路都不需要特意照明,但跟迎接他们的阳光相比,还是显得跟另一个世界一样。   几近万里无云的蓝天倾泻阳光,除了他们此刻所站的是青绿色草地,远处满是各种颜色的鲜花。   具体都是些什么品种他叫不出来,勉强能认出来的也就是向日葵、薰衣草、玫瑰那种,市面上比较有名的种类了。   不过既然同时出现这么多品种,远看又刚好可以组成一幅画,那就表示他们已踏入其他村子的地盘。   那一刻所有人的神经松了下来,身体也像瞬间失去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总算是出玛乌兹范围了,这一路可是把我憋得不行。你说这村子到底怎么回事?   房子跟房子建得隔了很远的距离,还能说是为了确保各家的隐私。那些把路隔开的围墙是什么情况?   除了影响人在村里行走这点,根本就没有称得上特点的地方。   而且就这都是十足的麻烦,我们这群外人不用地图寸步难行,他们自己村里也是完全离不开地图。”   说起这件事霍希克忍不住倒起苦水。   “你是不知道我找点心铺有多难。沿途拐了不下十个弯不说,每个路口又都分出三四个岔路,跟地图上标的完全不一样。   等我好不容易买完东西,准备走原路回去找你们几个,结果那些墙跟我原来走过的完全不同,就好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你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想的?   我以为自己眼花、记忆出错,所以回程中可能走错哪条路,才会有这种好像墙动的错觉,然后走回原来的路口换条路重新走。”   “可是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换了一条路结果还是一样,就是跟前面看见的不同。   每个路口每条路我都试了一次,虽然这么说真的有点可笑,但我能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那些墙肯定被人动过了。   后来我也确实找到了证据,像是我在某堵墙上留下记号,等我去过别的地方再回来时,记号的位置整个换了地方。   这话真的一点不带夸张,我原来标的位置接近我脚踝的位置,后来再看时它就去了墙靠上的位置,就差不多是瓦片正下方那边。   “你说这里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已经砌好的墙能上下左右移动,一旦走过去就会变一个模样迷惑人?   反正我出生的地方没有这种事,一路游历也没看到哪里有这种传闻,玛乌兹是真的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说着说着霍希克突然没了声音,仔细一看竟是累得呼呼大睡,似乎还做了一个不错的美梦,脸上挂着散不去的笑意。   其他几人见状或坐或躺的,也开始闭目养神恢复体力,只是这个名单里却少了一个人,那就是称得上是队伍首领的祁禄。   此刻的他不是不需要休息,比起查看环境的莫缇拉,或是清除危险的霍希克和雅希,他的疲劳度不在一个层面上。   硬要说他和他们的区别,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他,又是得分辨他们前行的方向,又是要注意自己周围的情况。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路他神经没放松过,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方,他也一样紧绷着自己的神经。   这可能跟他的习惯有关,在不确定百分百安全的情况下,宁愿始终保持对周遭的警惕心,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人害了。   当然这也只是理由之一,霍希克先前所做出的揣测,也是他心里一直在意的事情。   就算人或物有什么变化好了,也不至于会影响理应不会变的死物,更不用说是发生这种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种情况怎么都不能说人为,因为没人能在这么短时间改变什么,但要说是自然之力也好像哪里不对,理论来讲同样不可能轻易做到。   一块砖石的分量再怎么重,一只手最多两只手也能捧得动,但也只是捧得动加短距离移动。   从这么低的地方移到那么高的位置,还在极端的时间内更换所有的砖石,怎么想都不觉得一个人能办到。   如果说是好几个人一起办这件事,那么就算再怎么小心消除痕迹,他回来的时候怎么都应该能发现点端倪。   所以果然还是像霍希克猜测的那样,玛乌兹有别的地方所没有的特性,其中一部分就是能改变物质的呈现状态。   又或许是会让人产生某种幻觉?比起改变整体的位置,改变人的意识要简单很多。   像是一些能产生幻觉的毒之类的,原先那个世界时不时就能听到相关消息,总让人不由得背后一凉。   而这个世界不仅存在这样的毒物,有些魔物自身带有这种属性,尽管无法保证能持续多久,但产生幻觉的作用是肯定的。   如果那个村子有这样的魔物,或是水啊食物啊空气之类的,有让人产生这种反应的物质,那么霍希克所谓的改变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他可能不应该现在想这些事,至少不该在这种引人入胜的美景前,想这种有点破坏画面的问题。   怎么说他们都已经离开那地方了,即便其中真有什么神秘的部分,都不会影响他们前往第六十六村这件事。   他与其想着这些不会影响他们的事,不如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走。   是先穿过花田找到村子,一边休息一边补充用掉的物品,还是绕过这片不知道多大的花田,沿着山脉或河道的走向走,不管不顾直接去往第六十六村。   这里需要说下他们所在的位置。从他们最初进入第六十六诸国开始,大致方向一直是向北行进。   但因为玛乌兹整体是一个迷宫,为了走出去几乎一直在调整方向,以至于等他们从密斯特拉出来时,实际方向跟原本的差异非常大。   简单来说以最初的村子为起点,密斯特拉位于它北面以东的位置,而他们要去的是离它有几个月路程的西北方。   从花田往那边走有很多条路。最直接的就是穿过花田,先前往拥有这片区域的第四十村,在那边休整之后穿过西面的河流,跟着再往北走翻过两座山。   到了山那边的第五十二村,让村里的传信员帮忙带信,向第六十六村传达拜访收藏馆的计划。   他们则是一边等待那边的回复消息,一边在村子离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争取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   如此等允许他们前往的消息传来,他们才不会以疲惫姿态面对第六十六村的人。   往左或往右绕过花田走,严格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   不过就是往左能直接走到河流尽头,借用那边第十三村的传送阵,可以直接抵达他们要去的村子。   然后在那边有专人等着他们,补登记他们过去的目的,给他们一人准备一个木牌,等着到时间凭牌进收藏馆。   往右是蔓延不绝的山脉,有四五个村子依照顺序分布在山坳之中。   他们只要去到任何一个村子,找村长要一个可以作为凭证的文书,就能沿着山路畅通无阻地到目的地。   因为选择哪条路都有利有弊,每个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是他可以随意决定的事,只有之后等众人恢复了商量。   看他们是想走路程最短,但耗费的时间可能最长的路;还是选择走路程相当多,但抵达后耗时不会太长的路。   就他个人来说选前者其实比较好,他们这群人经历之前的黑暗迷宫,对麻烦的厌恶程度肯定上升不少。   如果这会儿还要走上好半天,估计没几个人能撑得住,就算答应走那也是饱含怨气。   “你怎么不休息啊?是不是我们几个睡姿太难看,没办法让你好好休息?   其他人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我可以跟你替换,我帮你盯着附近的情况,你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休息。”   祁千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贴着他小心坐了下来。只是这人话说得那么好听,眼睛却没从花田挪开,怎么看都是把注意力放在那边了。   “你想去花田看看的话就去吧,趁他们还在休息的时候去,没人会说你也没人会拦你。   就一点你要注意下,花田是这个村子的心血,不管怎么喜欢都不要去采。   如果你真看中里面哪朵花了,等我们见到村长跟他商量一下,再看他能不能分你一朵。   还有你玩的时候注意些,别跑到太远的地方了。   我看这片花田的范围实在有点大,你一个不注意玩得失了方向,万一我们这边找你有事,结果你根本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就麻烦了。”   得到允许的祁千夷笑着跑了,方向直指那片广阔的花田。   单就他的外貌配上花海,其实还是挺养眼的,甚至让他心生一丝遗憾,感叹这边为什么没有相机这种东西。   不过这种念头其实也就一瞬间,当看到祁千夷变成原来模样的缩小版,从一朵花蓄力跳到另一朵花上,与其说是看着赏心悦目,不如说更接近于无比可爱。   就好像在看小孩子快乐的玩闹,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护着他陪着他,任由他在自己面前保持自我就好。   可惜这样的画面也同样没持续太久,在对方玩了不到半小时之后,花田另一头突然扬起一阵土,还往他们这边方向越来越近。   祁禄眉头一皱把还在休息的几个人叫起来,也把那个同样发现情况的人给叫了回来。   等他们重新聚到一起,引起土满天飞原因的人也到了。   为首的那个看了他们一眼,对霍希克嘀嘀咕咕说了很长一段话,还对他们做了请的动作。   霍希克对此翻译道:“他们说希望我们可以跟他们走一趟。” 第56章 花之国,花之……   如果他们的形象可以用动漫表现,别的地方祁禄不敢确定,但眼睛一定用的是豆豆眼。   为什么?因为只有用这种设定,才能表现出他们备受打击的事实。为什么会受打击?   他再次看了眼带他们往前走的恶魔,心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这种超越他出生那个村子的蜜汁设定,不管再看几次都肯定会被雷到。   或者说正看他们这种形象看多了,对自己曾经如此介意自己的形象,有那么点不可思议的感觉,深感自己其实长得还挺不错的。   背上是一对透明彩虹色蝴蝶款翅膀,身上是一件贴合身体的白色长衫,脚上是同一颜色的绑带凉鞋。   这种怎么看都是仙气满满的服饰,穿在一群壮实魁梧的恶魔身上,时不时互相靠近窃窃私语的动作,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感。   好吧,考虑他们的整体形象,真不能用这三个字形容。   什么手托腮式感叹对方的话,什么双手捧脸做惊恐状,什么每句话语尾加叽的说话方式,真的是雷到他怀疑人生那种程度了。   “抱歉叽,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叽。村长现在正准备食物叽,让我们接你们进村子叽,如果你们不赶时间可以多留两天叽。   我们村子最拿手点心叽,有很多很好吃的花做的点心叽,你们一定会很喜欢的叽。   第一村给我们传来消息叽,说村里的祭司跟勇者大人同行叽,希望我们好好招待叽。   其实他们不说我们也会办的叽,我们村也有自己的祭司叽,为了花田都不能离开叽,能有同伴可以说话叽,她一定会非常高兴叽。”   “那个什么……你们讲话能不能正常点,别用这么诡异的语尾词?”   要不是知道这边的人和恶魔,都不是那种会故意惹人不快的类型,这一出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存心找碴。   不过可能也没什么区别,就看其他人受刺激过大,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的样子,显然几重打击下宁愿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为免再有莫名其妙的事推到自己身上,撇开那些改变不了的地方,能改的地方还是改变一下比较好,至少别让他们几个继续脱离现实。   那么到底能不能改变语尾词呢?他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的,因为如果这真是村里的习惯,就算他向对方提出意见,也不见得他们就会答应自己。   可有件事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他说完那番话之后,整个气氛瞬间变得不对劲了。   一个个脸上全跟结了霜一样,不是单纯被戳中心事的尴尬,也不是强忍不爽的怒气,是那种几近按耐不住的怨念。   “我也不想这么说话啊!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村长要求我们一定要这么做,我不可能跟村长对着干。   明明我们这儿是恶魔村,为什么要穿这种暴露的衣服?就因为我们的祖先跟精灵结婚,我们的血液里混着精灵的血脉吗?   那又关我什么事啊!都已经过去几百年了,恶魔长这种翅膀已经很雷人了,就不能学学低调做恶魔吗?   我们要是那种小巧的身材也就算了,就我们这种人高马大的身形,这么穿真的不会吓死跑过来的人吗?   “就算来的人抵抗力好,那也接受不了这种形象的吧?换了我就肯定接受不了啊!   恶魔怎么会有这种恶趣味,恶魔怎么会喜欢这种紧身的衣服,光是想想就浑身发冷了好不好!   就算村里有谁真喜欢这样,那就让他们这么穿就好了啊,为什么要把我算到这里面!   我很讨厌这种紧绷的衣服,我喜欢宽松的衣服和裤子啊!   就不能多问一句我喜欢什么吗?就不能稍微听我说两句吗?村里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就不能给我选择的机会吗?”   这边抱怨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一转眼又变成先前那般娇柔做作,双手举到胸口做握拳状,音调往上爬了两度。   “这个声音哪里诡异了叽?我们村子都是这么说话的叽。听起来很可爱不是叽?   等你们进到村里叽,会有更多人这么说话叽,一定会让你觉得高兴的叽。要是不喜欢这个语尾词叽,我们也可以换个词语的叽。   你喜欢砰还是喜欢喵?我觉得两种都挺好的叽,不过相比起来我更喜欢这个叽,很符合我们的形象叽。”   坦白说如果语尾词一直保持不变,再怎么不舒服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可现在中间多了那么一段话,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是心疼这个村子的人,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说话,还是觉得眼前之人太可怕,都已经到快把自己逼疯的地步了。   这句话由他来讲可能不好,但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其他人得以从震惊中恢复正常。   不仅像他一样露出同情的眼神,还忍不住思考起他们此刻的情况,生怕自己是不是错过什么大事了。   “你们醒了啊。”祁禄小声感叹了一句后,在他们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   当然说的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也就告诉他们此刻正往哪里去而已。   倒不是他不想告诉他们更多,只是这段时间确实没发生什么,总不能像祁千夷去看花田这种小事,也跟他们仔细说一遍吧?   好在他们几个也没打算继续问,确定自己没错过什么好戏,就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   莫名多了这么一条藤蔓,还勒得自己的手腕生疼,虽然明白是想带他们走,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爽。   这种藤蔓跟他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摸着不像是特别结实的类型,但任凭他们怎么咬怎么拉扯,上面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要说怎么解开藤蔓又是很有意思的事,找到打结的位置小心解开,它会跟被烧到了一样直接变成粉末。   几个本来还在恼怒自己被抓了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兴奋了,拉着身边的人就打听起藤蔓的事。   “这是我们村里的特产叽,叫忧愁的瓦里的绝望之手叽。   它的根就长在花田里叽,伸出好几个根须往四面八方叽,需要的时候砍一段就能用叽。   根须的生长比什么都快叽,砍完半天后断的地方能多长五根叽,每根马上长得跟砍掉的一样长叽。   这个我们村里用得很多叽,泡水里会变得很硬叽,可以当杯子水壶盛器用叽;放火上烤会变得非常软叽,剥了表面的皮可以当饭吃叽;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当绳子叽,有韧性不容易弄断叽。”   这样东西看样子很得村里的爱,一有人问起关于藤蔓的事情,一群人重复同一段话也不嫌厌烦,更有甚者拿自己举例,说明藤蔓的作用非同一般。   像是削成条状然后编织玩具,或是削得更细点像绳子一样,混和着线制成衣服穿等等,充分运用这种藤蔓的特性。   就说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好了,因为在做的过程里加了藤蔓线,他们的衣服比一般的盾牌还有用,像是寻常木棍刀剑那类的东西,碰上去能直接断得四五分裂。   正常人听完肯定不会相信,会想法设法验证内容的真假,他们几个当然也不例外了,路过能够到树枝的树时,掰下一根就往那些恶魔身上捅。   要不是亲眼看见那些树枝断裂,有好几根断得连握的地方都没了,他们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事。   不过很多事就算亲眼看见,也不见得就完全相信。   比如说他们几个看到衣服能挡下粗壮树枝,忍不住想找更硬的东西试一下,掰下的树枝是越换越粗,到最后几乎是几个人扛一个在试了。   结果当然是不用多说,从树枝到后来堪称树桩的东西,没有一样弄坏他们的衣服。   而且看这边如此幼稚的测试的举动,那些人还笑着全部包容下来,问他们要不要自己穿一下试试。   对此他们的态度明确就是拒绝,理由么说起来其实也特别简单:不想轻易让这个村子赚他们的钱。   怎么说大家才认识一天不到,在没有确定这里会不会有麻烦之前,还是识相点不要急着出手比较好,免得回头又不知道要惹来什么麻烦。   他们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祁禄看他们折腾得没完没了,担心回头人还没有进村,先把村里人给得罪了,于是赶紧寻借口打圆场。   要说最适合此时此刻的借口,除了前面差点引发争端的藤蔓,还有一个就是他们此刻正穿过的花田。   既然明着说是村里的特产,那么问他们相关的事应该不会得罪人,讲到点上说不定还能缓和现在的关系。   “我以前在自己村里负责养史莱姆,然后它们会消化分解出治病的草药,变相说我也是养过花草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草药长得更好?   因为现在村子附近的精灵也参与进来了,你们这边有能派上用场的方法,我可以带回去问下他们的想法。   你看大家都是精灵一族,我也不是单纯为了自己,告诉我这个应该没有关系吧?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们白说,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们,我们村子这些年有什么发现。”   “这个你去跟村长说叽,村里所有的事都由村长决定的叽。   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会同意的叽,最近我们村子正在商量怎么走出去叽,你愿意交换自己村子的事叽,他一定会很欢迎你到来的叽。”   那个恶魔高兴得蹦了两下,身后的翅膀也跟着挥动了好几次,撒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粉末。   它们似乎有一定分量,又或者本身属性的关系,总之在空中停留没多久,就都直接飘到了地上,而它们落下的地方当即长出了嫩芽,过了没多久又开出了白色的花。 第57章 养老生活:种种花、喝喝茶   养着这么一大片花田的村子,日常应该是什么样的呢?进村前他们就在想这个问题。   按正常逻辑怎么都该是勤劳努力,忙完活儿会露出欣慰笑容的那种,就算脸上没有这种表情,也该有劳作之后的疲惫感。   然而他们从村口一路走进来,看见的全然不是这般模样。   老老少少搬把椅子坐在门口,身边一张木桌摆着花和茶壶,脸上尽是满足现状的享受。   看见他们这群外人赏个注目礼,跟着拿起茶杯闻了闻再喝上一口,就又摇着扇子重新睡觉了。   “你们村子的人都这么悠闲的吗?”   虽然之前看到翅膀上的粉落到地上,马上会生根发芽开出花朵,就隐约猜到这边的种植方法,跟他知道的可能存在很大差异。   可再怎么有差异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一个个全都一副不操心花田的表情,就好像花田不是村里的特产一样。   那一刻他很想问一句,就没人对这种情况提出过什么质疑吗。   但是想到自己原来养史莱姆,村里也是看着他养不闻不问,最终还是委婉地如此问道。   “为什么不能悠闲叽?花田的花和藤蔓自己会长叽,想养花的找空地抖翅膀叽,那里会长出很多好看的花叽,浇一次带花粉的水就会长出那种花叽。   我们只要夏天到来前叽,把开出的花都采了叽,不让它们结出果实就行叽。”   回答的恶魔突然转过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对他眨了眨眼睛。   “这个是秘密叽,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叽。村长最近有点奇怪叽,说要把村子的花田毁了叽,为了空出地方挖什么宝藏叽,让我们心里都觉得不安叽。”   关于这点这人压低声音说了很多,在满是安详和平的氛围底下,讲着怎么听都是抱怨的话,着实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撇开话里那些没完没了的叽,把他说的话归结起来,内容可用引人深思四个字形容。   村长想改变这个地方的念头,从他坐上村长之位之初就开始了,算起来距今已有十几年。   不过相比现在把一切放在明面上,以前会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提出改变村子面貌的想法,具体点讲就是慢慢改变村里的生活方式。   而现在他的做法就很激进,仗着自己拥有村长这个身份,以及村里那些长辈的信任,每天把人聚到村里的祠堂那边,劝他们答应自己的长远计划。   答应的人按下手印签下自己的名字,当天就会被他放回自己家里,除了看着有些身心疲惫没有别的损伤。   不答应的人相对就比较惨一些了,会被关在那个地方直到答应,身上未必有伤口但精神肯定遭受磨难。   毁了花田这件事看起来不现实,因为如果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花田并不需要人特意看管的话,就算留下村里的长辈也不会改变什么。   不过从之前的话能看出来,形成花田的关键是村民翅膀的粉末,而粉末又必须依靠晒太阳才能形成。   也就是说如果阻止村民走出家门,屋子里又没有晒到太阳的地方,很有可能村民再难产生粉末。   如此相当于从根源上不再产花,加上花田的花不定时清理,结的果腐烂后会影响其他花,那么花田也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村长要做的似乎就是这件事,让村子再也不存在任何花田,跟着把曾经种花的地用作别的,比如改成种植蔬果饲养牲畜等,又或是干脆直接挖出水塘养水产。   就理论来说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尽管这里总体与外人交流很少,但若是吃的方面能自给自足,总比依靠和别人交易来得好些。   毕竟就算是在这个世界,天灾这种事也是没办法全都防住的,万一哪年赶上大旱或洪涝,最终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力量,怎么说他们也都没有屯粮的意识。   不过这种观念放在这儿,就显得有那么点惊世骇俗。   到底村里已经养了这么久的花,即使身上已没有诸国的属性,靠此也算不至于让村里缺衣少食。   现在突然说要推翻过去的一切,无论是谁都会心生反抗情绪,更甚至觉得这种想法荒谬至极。   尤其讲话环境刚好是那种特别美的,心里也就认定这是没事找事,明里不会抗拒暗里也一定会抗拒。   时间长了即便花田没出什么问题,村子四分五裂得恐也回不到从前。   “我觉得现在这样其实挺好的。”外头是花田连接密斯特拉,迷宫之后能看见这么美一片花田,心底积攒下的疲惫感瞬间被消除干净。   里面是不用操心任何事情,只需配合阳光打瞌睡喝饮料,安享自己的幸福生活的村民,哪个角度看都只能用幸福二字概括。   这样的生活不改变或许也可以吧,村里人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觉得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改变,那么维持原状对谁都是好的,至少村子安定这点是不变的事实。   “我们都是这么觉得的叽,跟村长说真的没必要改变叽,就算要改变先用村里的地试试叽。   可是村长不听我们的叽,不仅没有听我们的叽,还让村里答应先从花田开始叽。   不知道他怎么劝说长辈们的叽,但是他们一个个都答应了叽,现在就是确定开工时间叽。   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叽,能不能帮我们查一下这件事叽,最好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叽。”   “我没办法。这个事你应该去问那边那个背着剑的。他是这个世界的勇者霍希克,任务就是帮着各个村子解决困难。   像你们村子这种情况,交给他处理肯定没任何问题,就算有没处理干净的问题,以后也能凭这个找人回来善后。   不像我就是个普通恶魔,我们村里的特产又是上不了台面的史莱姆,就算想帮你们也有心无力。   你想,我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恶魔,就算跑去跟你们村长说这样不对,他肯定不会认可我的想法,对吧?”   虽然看不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不过单就他讲的话也算是有理有据,应该足以说服人不把麻烦扔到自己身上吧?   嗯,是应该差不多才对。本来这种事就是勇者的任务,他就是刚好跟对方同路,又不小心在外有那么点名声,这才被人误会堆上任务了。   现在既然给他机会让任务物归原主,他没道理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交给应该负责的人才是道理。   霍希克会不会答应帮忙他不知道,反正这种麻烦别落到她头上就是了。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叽。那个人真的是勇者叽?看起来感觉是会惹事的人叽,真的可以帮我们村子叽?   他旁边那个看起来更可靠叽。就是那个背着灰色袋子叽,一直跟旁边的女性说话的人叽。   尽管看起来比其他人傻叽,可是他的眼神很正直叽,是个答应事情一定会做到的人叽。   我不骗你叽,我真的是这么觉得的叽。因为村长没当上村长前叽,看人也是这种眼神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村长叽,就没有这种眼神了叽。”   这番颇为感慨的话让祁禄忍不住侧目,一时竟然分不出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不知道是村里确实存在很多矛盾的地方,还是这个人讲话故意带着三分隐瞒,总之在听完前面那些话后,他总觉得话里有话。   好吧,也许他只是很在意这人说的,那位村长有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前后变化实在变化太大。   一般来说总要发生点什么,才会让人发生那么明显的变化,而这个应该跟身份变化之类的没关系,不然世上发生改变的人也为免太多。   “说起来你们村子怎么选村长的?是看个人对村子的贡献,还是按照年纪论资排辈?   我们村是两者混着来的,必须到某个年纪以上了,才有资格参与选村长这件事。   然后就是看个人贡献,从年轻时慢慢累加的为村子做的事,功劳越大成为村长的可能性越高。   不过偶尔也有例外情况,比如说有人对村子付出特别重大的贡献,甚至到牺牲自己的生命那种。”   “你们也有这个特例叽!村长就是这么成为村长叽。   虽然我不清楚详情叽,不过听说有天夜里叽,村长奉命在村里巡逻叽,然后意外看见有人溜进村里叽。   他跟那些人走了一段路叽,然后看见他们拿了村里的东西叽,还是村里很重要的宝物叽。   于是他对着村里大叫叽,村里的长辈听到马上赶过来叽,但动作还是稍微慢了一点叽,害他被那些人捅伤了叽。   不过他就算重伤也拉住人叽,使得那些人被长辈成功拦下叽,宝物也一件没被拿走叽。   “现在想起来叽,后来他在家里躺了近半年叽,等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叽,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叽。   以前说一点都不想当村长的叽,后来突然对村长嘘寒问暖叽,对那件被偷东西的事特别上心叽,整天问前村长要怎么处理叽。   村长后来还是放了那些人叽,好像是跟他们谈妥什么条件了叽,而他也成为下一任村长唯一人选叽。   没几年前村长突然暴毙了叽,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为新村长叽,情况也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模样了叽。”   “这样,我教你一个人方法,你可以回头跟勇者大人说,他一定会答应帮忙的。”   他在那人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看着那人点点头然后跑去找霍希克,暗自吐了好大一口气。   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怎么说霍希克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然后他就可以趁这个时间,去找村里能交流的人,准备点前面需要的东西等等。   像是走这条路去第六十六村,要得到沿途村子长辈的认可,从他们手里拿着许可书之类的通行令,前面的路走起来才会更容易些。 第58章 故人接二连三(干脆改名算了)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了?都已经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得商量,必须把村里所有的花田毁了,改成耕种和养殖的地,你们为什么都不听我的!   我是村长知道不!我!是!村!长!你们身为我的村民,必须听我这个村长的命令!   真是的,要不是看这几年的记录,天灾情况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精神搞改革!   结果现在可倒好,一个个都把我当敌人,觉得我存心想破坏村子的安定一样,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事!”   他们才跟着村民走近村子中心,更准确说是刚好路过那个位置不远处,曾经关过村中长辈的屋子,就被里面传出的暴怒声吓了一跳。   也可能不仅是吓到了,在暴呵之后的嘀嘀咕咕,也让人有那么点介意,总觉得好像自己熟悉的某个人。   不过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吗?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从别的世界来的,彼此之间又刚好都是相识之人。   怎么想真发生这种事了,肯定不是用一句巧合能解释的,怎么想都包含了一丝人为因素。   “你先带他们去住的地方,我想先跟你们村长打个招呼,顺便说一下合作的事。”   祁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但就是本能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果然他骨子里就是劳碌命,又或者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吧,也可能是真的想见见那位村长。   如果就真的只是如果,如果村长是他认识的人,不说询问怎么来的、知不知道怎么离开,既然有缘在这个地方碰面,两个人总是见上一面比较好,也算是成全他们的缘分了。   不过嘴上说要进去跟实际进去还是有区别的,光是心理建设就得做上很久,还得思考很多有的没的事。   预先设想了很多可能性之后,他先是咳嗽一声跟着敲了敲门,说了一句“抱歉,打扰了”,就这么走进了屋子。   坦白说他是有点震惊的,本来以为这种地方应该会锁着门,不说阻止村里哪些好奇的人误闯,也是怕谁会发现里面的秘密。   但这里却好像不在意这种问题,门没有刻意上锁不许人进,里面还有着与外面差不多的光亮。   确实只能用光亮形容,并不是屋外自然的阳光,而是一间看着挺大的屋子,摆了好些点着蜡烛的立式大烛台。   屋顶那边也同样吊了好些灯架,每个灯架上面约有几十根蜡烛,把整个屋顶照得不见一丝阴暗处。   其中与之格格不入的阴暗处,是不知道盘坐还是跪着的一团黑色,要不是从背后能确定是在呼吸,他可能就忽略这是一个人了。   “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已经说……”   那人似乎把他和村民混为一谈了,本来想继续之前的骂声的,在转头看到来人不认识,话音瞬间全收进了肚子。   一番上下左右的确认眼神,似乎得出某个答案后,那人才露出一个询问得眼神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进到我们村子?前面几个村子都已经确认过你的身份了?   抱歉,我们村子最近会接待勇者大人,如果你没事的话还请早点离开,免得之后影响勇者大人的心情。”   撇开这人在说“勇者大人”四个字时,声音听着有那么点咬牙切齿,言辞里还是表现得挺虔诚的。   这一刻他好像可以确定这人是谁了。能在面对意外之人意外之事,说出看着好像是诚心实意的话,实际话中透出不满和怒气的人,他认识的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咳咳,今天的风似乎有些喧嚣,不仅吹乱了我的头发,把我的心也一并吹乱了。   你可知这一切因何而起?可知我的心为谁凌乱?就是你啊我的挚友,永远不忘的挚友啊!”   “啊!我的挚友啊!比起喧嚣的风,我更喜欢听你的声音。高唱着属于我们的歌,低吟着适合我们的诗。   你可记得那晚我们一同走过的路?你诉说着月色赐予你的灵感,想执笔写下此刻的感慨。   我劝你对月痛饮三杯,珍惜当下最好的方法,是不辜负如此令人神往的景色。   我们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是今日最愉悦的回忆景致。你快乐吗?   如论何时都想如此问你,而你的回答也始终如一:你快乐即是我快乐,挚友间永无嫌隙。”   很中二的台词对吧?当年他刚看到这番台词时,就已经觉得羞耻至极了,更不用说还配合对方,摆出与台词相称的动作。   现在虽说不用做出那种动作,只是单纯口中重复就好,但从前的羞耻感还是自身体里被唤醒了。   可是应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呢,这么羞耻的对话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另一个同样记得这么清楚。   有点心酸又有点庆幸,好像时间没从他们之间流走过,依旧是曾经那两个散发着中二气息的少年。   “祁耀!你这个臭小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羞耻的对话一结束,那团黑影就跳起来给了祁禄一个拥抱,眼睛里滚着泪花可想而知此刻的心情。   不过到底是两个男人,这种情绪实际上也没有停留多久,就像从前那样坐在地上聊起来。   “说来也是真的挺可惜的,我们两个明明以前那么熟,结果你走的消息还是从别人那边听到的。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明明就是个特别谨慎的人,怎么会在自我练习中出这么大的事?”   “这个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我说一件事你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勇者霍希克,是我们以前那个特别惹事的同学郝任炳。   学生时代干过什么你应该都记得,出了社会依旧是这副模样,还跑去我们住的地方闹腾了一波。   只闹我们两个也就算了,可他还跑我们公司闹过,之后就成了我家的常客,时常不打招呼就上门。”   可能他这番话也不能叫作猜了,从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开始,眼前之人的眉头就没放松过,到后面满脸都是怒气,就差撩袖子跑去揍人一顿了。   最终没有跑出去动手,一方面是主动控制住了脾气,更现实的问题是他不认识人。   到这边一个个都跟从前长得不一样,真跑出去揍人都不知道该找谁。   万一不小心揍了无辜的人,看成个人矛盾都算是小问题,就怕回头变成两个村子,甚至发展到两个诸国或两个分国的问题。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收到消息说勇者会来村子,貌似是想借道去第六十六村,去魔王收藏馆查阅什么资料,没想到去的人里还有你。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你的目的是想查我们回去的方法?   关于这个我不确定这话是不是真的,不过曾经有来过我们村子的人,确实有提到收藏馆藏了很多秘书。   其中有一个就说自己有缘去过收藏馆,在里面看到过一本书提及异世界者,里面用了很多不是这个世界的语言。”   “如果你说的事是真的,那就表示收藏馆里确实有我要找的东西,我去那边也不至于会白费力气对吧?”   之前祁禄只是隐约怀疑那边有线索,就算现在一直往第六十六村走,心里始终有那么几分不安。   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担心知道之后,自己应该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但大部分还是不确定结果是否如自己所愿。   现在从不懂得说慌的熟人口中,得到几乎肯定的答案了,对前路总算是增加不少信心,至少不会后悔出发这个决定。   这时他突然想起这位朋友的事。除了跟他遇上会稍微中二一下,这人是没做好准备不出门,计划总预先准备四五套,遇上危险比谁都跑得快的人。   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或者说想象不出他会因为什么离世。   说什么生病之类的也不可能,托他凡事喜欢做准备的习惯,身体检查都是半年一次那种,怎么想也不会是这种理由。   总不能像那种三流电影上演的那般,卷进什么麻烦事引发一连串的意外吧?   “你是不是在想我怎么来这儿的?我怕你听完回头要检查我的脑子有没有问题。   因为这件事说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都能赶上我们以前不相信的中二真实版。   不对,这个说法还是太模糊了,我换一个你更能直接理解的说法。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吧?   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为了抢一个秋千争锋相对,最后还差点打起来的事。   “那会儿我们两个都已经摆好架势了,结果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比我们先一步跳上唯一的秋千玩起来,让我们气得不行最后连成一线,才平息这场差点打起来的架。   我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本来在旁边玩的,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才突然过来玩的。   目的是不是为了阻止我们吵架不知道,但是结果阻止我们是肯定的,也算是让我们化敌为友了。   所以就算知道是故意的,我们也不会计较这件事,毕竟结果于我们是好事对吧?   “我来这边也差不多,本来正常在做自己的事,忙到已经快结束的时候,突然发现其实有竞争对手。   跟竞争对手也算是公平竞争,遇到对方有问题而自己可以解决时,也都是抱着真心帮对方忙的。   等好不容易把事情都处理好了,结果突然最后的成绩被第三个人拿走了,我们两个人都跟被人遗弃的棋子一样。   最离谱的是想去找人讲道理,一言不合突然跟被人隔绝那样,四周出现一个莫名的光圈,连句话都没留就来到这个地方了。” 第59章 说话和吃饭一样,总有矛盾的地方   “你的解释和中二根本扯不上关系吧?怎么听都是你莫名其妙被召唤,害得你连自己工作上的事都没处理好,越想越觉得心里气不过好么!”   祁禄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可能还是高估自己的朋友了,原以为这人真就比自己还要淡然处事,其实心里还是有情绪波动的。不过他也不能否认这人的话就是了。   要是没有遇上自己认识的人,这一出确实让人有点怒火中烧,怎么说都是在自己办正事的时候,突然被打断强行送去别的地方。   可仔细想想其中还是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当然前提是他听说的版本是真的,否则这些说不通的地方一开始就不存在。   具体是哪里让他有这种感觉?那肯定是那个带路的村民,说这人的变化是在得到村长之位前后,那也就是说这人被传送也是在这个时候。   但另一方面那个村民讲的变化,实际上是在抓小偷那件事养伤前后,对村长这个位置的态度不同了。   换而言之他被传过来的时间,很可能就是在这个期间,而非村民猜测的那样。   这边的逻辑和他想的不同吗?他知道的去别的世界的方法,有转生、重生、召唤等等,区别么有点复杂也有点简单。   在原来的世界死了在这边重新活了,然后活的又是原来那个自己的叫重生。   死了然后跑到另一个世界,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一次的那种叫转生,也就是他、自己的女友还有郝任炳这样的。   召唤是在原来的世界单纯是失踪,用自己本来的样子跑到别的世界,然后有机会的话还能回到过去的生活那种。   然后问题也就跟着出现了,如果他真是召唤过来的人,为什么一团黑底下是恶魔模样?   比自己还夸张的结实身材,眼睛不瞪都能看出凶狠来,露出点伤感了看着更让人害怕。   他可不知道这年头的召唤,还能直接改变人的模样的,要是还能选择会变成什么样子,讲不定一群人求被召唤了。   所以这人来的方式应该还是跟自己一样的,不然人会变化就没办法解释了,可这点又跟召唤这件事矛盾了,显然也不会是问题的正确答案。   当一个问题怎么想都没有答案,最好的办法是不再想下去,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上,比如说在这点上最有用的吃饭。   本来人是铁饭是钢到哪儿都是硬道理,在迷宫里走了那么长时间,就算美味佳肴也不会有心情欣赏,更别说吃的都是干粮那些。   好不容易出来又被声音惊到,跟着思考那么多复杂的事,弄得连顿饱饭都没来得及吃。   真是不能思考吃饭的事,脑子一转肚子也跟着叫了,破坏当下略显紧张的气氛不说,身边那个爆笑的反应才真的让人无语。   他甚至怀疑这人的笑声,会不会跟先前的暴呵声一样,从屋子里传到屋子外面,吓到刚好路过门口的村民。   不过最后吓到的并不是村民,而是跑来找他的祁千夷,手里不知为何拿着一堆食物。   诸如饼啊卷啊肉串啊那类的,不需要专门找个地方坐下,可以边走边吃的食物品种,一眼就知道是特意给他带来的。   “老公,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跟你说这些好好吃!有我们进来时闻到的花香,但是又跟那个味道不一样,还有点很好吃的肉的味道。   尤其是这个卷我强力推荐,闻起来有我们村子的味道,就是你以前做给我吃过的,那种咸咸的香香的肉卷。   对了对了,这几个肉串是前面我们跟着村民找旅店,然后路过的一家餐馆的老板送我的。   说是他们村里特别有名的特产,不管是村民还是过来谈事的人,全都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是村口哈比希的餐馆的食物吧?我一闻那个味道就知道了。   村里也就他家餐馆能做出这种味道,其他人家里的味道都是酸辣的那种,不管试多少次都习惯不了。   没想到你家这个还挺有品味的,竟然知道什么味道更好吃,可比这边喜欢蜜汁口味的村民好多了。”   面对好友对象的口味和他们一致,这人是打从心底觉得高兴。   也因为这份压抑不住的高兴,手忍不住勾在祁禄脖子上,关系亲近得当即让祁千夷瞪大眼睛,恨不得把那只手掰下来。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故意行为,目的要么真是为了彰显他们的情谊,让当年的无话不谈再找回几分。   要么就是存心想刺激眼前这个人,看对方会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然后因为想看戏的心情太强烈,不介意把问题变得无比复杂。   哪种理由都会导致同一个结果,那就是这只醋味十足的史莱姆肯定会爆发。   为免事情真发展到那个地步,他果断选择把肩上的手拿下来,走到祁千夷的身边摸了摸对方的头,认真解释他们两个的关系。   “这是我以前的好友叫傅浦岚,因为认识的时间快有好几年了,所以言行举止从来不知道分寸。   为这事一群朋友没少调侃我们,说什么我们两个好成这种模样,不会是瞒着他们有特殊关系之类的。   不过很可惜我们就是单纯的好友,要不然也不会一个谈恋爱了,另一个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帮忙,主动揽下准备惊喜礼物那些累人的活儿。”   好吧,准确来说是单方面负责准备工作,在两个人断联系前傅浦岚一直都单着,而自己那段感情对方是真的各种操心。   什么为了让他们能看场午夜首场电影,特意翘课排了近四五个小时的队,买了两张最好位置的电影票。   什么想确保他们的旅行顺利,仔细查阅当地资料安排好所有的行程,包括订酒店订餐厅订游玩景点等等。   现在想起来如果没有对方帮忙,他可能这段感情根本没有开始的机会,说超越血缘、超越任何关系都不过分。   不过好像这么说并没能让这人安心,表情也就相对平缓了一点,但看向傅浦岚的眼神还是透着一股敌视。   想来也确实接受不了吧,本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一再遇上知道自己过去的人,而且还表现得一个比一个跟自己熟稔。   就好像在关系最稳定得时候,突然接二连三冒出情敌,关键还是过去时的情敌。   赶吧都已经是曾经的事了,计较显得自己异常小气,不赶又跟钉在心里的刺一样,怎么都让自己百般不舒服。   想到自己也曾经是过来人,祁禄很自然地咬了一口饼、一口卷,连着把肉串啃了个干净。   等把东西吞进肚子,确定不会再因为饥饿肚子乱叫,他又再次摸了摸祁千夷的头。   “这些味道都不错,就是量稍微少了一点,不够我们几个吃的。   你去收到这些的店家再买点回来,尤其是肉串和卷这两种,我挺喜欢它们的味道的。   买回来之后我们就在这里吃,一边吃一边跟你说我们以前的事,也免得你又想些有的没的晚上难受得哭了。”   “我才不会哭!”嘴上如此抱怨着,发红的脸和逃走的步伐,还是出卖他被说中心事后,冒出的那么些难解的羞涩。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至少在他看来是真的可爱,比那些整天想着压抑自己的人好上不止一点。   不用猜哭笑底下到底想表达什么,不用怀疑话语里是不是别有含义,只需要按照自己的理解,做自己能做的事就好。   但愿经过再多的旅程,这种属性还是维持最初的模样,不要生出那些让人苦恼的变化。   “祁耀,这话由我讲可能有点不好,不过你现在是不是比以前要温柔了?   那时候你跟那个谁走在一起,虽然眼神也是很温柔的那种,但你跟她总跟隔着什么似的,讲话客气得根本不像情侣。   你跟现在这个讲话就不会这样,连我这个外人都能看得出来,眼睛也好语气也好透着满满的温柔,是真的把他当成重要的宝贝了。”   傅浦岚拍了拍祁禄的肩,有些感慨有些心疼地说道:“你知道那群家伙为什么老开我们玩笑吗?   就是觉得你对兄弟朋友比对女友好,发生点什么宁可找我们诉苦,也不愿意跟她解释透露半句。   这件事你女友也跟我们抱怨了不止一次,弄得我们几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一直劝她说你是不想她担心。   后来你们分手在我们意料之中,虽说那实际上也不能叫恋爱,但我们是真的遗憾你们没能走下去,还想说要不要各自安慰你们一下。”   最后他们当然也没这么做了,两个人谈也好分也好都是自己的事,即使他们跟两个人关系再好,也没权利插手两个人的感情问题。   当然这也只是其中一部分理由,更实际的原因是知道分手那会儿,大家都已经毕业各奔东西了。   都已经没什么联系的人突然联系自己,还扯什么安慰感情的问题,怎么想都是不妥的事。   要是用什么同学聚会的借口,说点以前的喜怒哀乐倒是可以,涉及到两个人分手原因什么的,当事人估计也不愿当着众人面说。   后来间接听说两人又在一起了,疑惑过却又觉得破镜重圆很好,更加不可能找当事人问当初的理由,也就静等着看有没有机会成为二人婚礼的座上宾。   不过现在再见到对方,又看到自己未曾见过的神情,很多问题不问也自然而然有了答案。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都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地方了,与其讨论这种过去的事,过好现在才是更现实的事。   反正在看到对方那个眼神时,就已经确认这人比过去要幸福,当兄弟的能做的也就是支持了。 第60章 过去和现在终究是不同的   祁千夷离开后傅浦岚介绍起村里的情况,主要是跟着他费心手绘的地图,讲述村里几处于他们有用的地方,还有压抑已久的苦水。   “村里原来的分布没什么逻辑,自己住在哪里店就开在哪里,村民自己觉得不方便也不愿意改。   后来我跑遍村子弄了一张平面图,又是量尺寸又是设计位置的,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答应搬家改造。   还好就结果来说村民都还挺满意的,收益数据也足以证明这么做的必要性,不然我可能早被村里扔去别的地方了。”   “那你还真是辛苦,摊上这么一个麻烦,身边又没一个可以依靠的。”   比起这人絮絮叨叨的抱怨,他对这份详尽的地图还有标识更感兴趣。   这都不能说是业余人士做的了,不同区域标着不同符号再涂上不同颜色,屋子上还写着所属村民的名字。   要是可以在这个世界推广,当地可以赚得一笔是肯定的,外人在村里活动也更加方便。   怎么说派人给外来者带路,都是个可能会影响生产的事,而且也不见得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做。   但这种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成的,先得对整个大环境有足够的了解,跟着征询村民意见得到他们的允许。   就算这些都很容易办到好了,自己要是没有足够的手艺的话,也很难把地图给画出来。   当然这里并不是指显而易见的地方,而是属于这个区域的细枝末节的部分。   比如说你可以画一个圆表示湖泊,但具体什么形状就没办法画出来,对湖里有些什么品种的鱼也不知道。   这种就不能说它是地图,顶多是个仅供参考用的,最简单的手绘草稿。   “接下来是我要说的重点。”在他看得正认真的时候,冷不防一只手压在地图上面,表情严肃得让他不得不正视对方,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什么重要的话。   那人接下来说的也确是重要,不过跟他想的区别有那么点大,甚至让他心里升起了奇怪的感觉,傅浦岚或许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在这个村子经历很多想象不到的事,身心思维逻辑等等一切都变了,说是适应环境的能力太强,总之跟过去给人的感觉相距太远。   “这份地图别的地方都很好,但唯独缺少村子东面的部分。   我曾经试着往那边去过一次,可是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村里的长者看见然后拦下了。   说什么这里是村子的神圣之地,也是村里祭司们的所居之地,非祭司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闯。   可能是我这种行为让他们不安了,之后门口突然多了很多人守着,我甚至都不能靠近那片范围了。”   “所以你希望我帮你弄清楚那边的情况,然后帮你把这张地图做完全,让你的完美主义不要存在任何瑕疵?   可是你不能去的地方,像我这种外人更不能去了吧?总不至于你们村里不许你这个村长拜访祭司,反倒允许我们这些不知目的去吧?   他们也不怕我们万一是坏人,打着你们村子什么主意,这一去直接遂了我们的心愿,还把你们村子搅成一锅粥了?   怎么说你都是自己人,好坏都是为了村子着想,不像我们出事可以直接走人,对吧?”   祁禄忍不住摇头表示拒绝,但摇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忍不住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   如果只有他或其他人可能是办不到,不过现在他们中间多了一个人,曾经还担任过村子的祭司,那么机会也不能说完全没有。   本来就是打着四处学习的名义离村,顺路拜访其他村子的祭司倒也说得通。   因为从小到大没有出过门,不了解外面需要注意点什么,然后带着同行的人一起拜访,也好在一旁提点礼仪之类的,也是个很正常的举动。   就是如此一来必须多个人知道这件事,到底会不会帮忙是个未知数,会不会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别人,也同样是一个不确定的事。   这里面堆积了如此多的问题,恐怕很难确定事情一定能办成。   如果被村里发现他们拜访的目的,别说是再次拜访村里的祭司了,他们估计会被直接从村里送出去。   送的方向也不可能是往第六十六村那边,为防他们对那边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肯定会把他们往来时的路送,也就意味着他们白走这么长的路。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我设想了一下所有的可能,好像失败的概率远比成功要高啊。”   白跑这种事他以前不是没干过,但沿途少说也是有收获的。如果告诉他现在这一圈白跑,那他收获了点什么?   总不能说是有缘见到以前的熟人,见识过不同地方各自的风俗习惯,在这个世界也结交朋友之类的吧?   又不是什么三五岁的小孩子,就算原本想好的目的没达到,也能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总的来说也是一种实打实的收获。   话又说回来了,这人是会把自己的问题转嫁他人的人吗?印象中他极不喜欢给人添麻烦,也不喜欢别人把麻烦推到自己身上。   对于那些擅自给自己添乱的,从来都是面色不善地拒绝,还说上一番极为夸张地道理,逼得那些人自此再不敢找上门。   像现在这样制作自己用不上地地图,怎么想都是在揽下别人的麻烦,完全不像他的性格会做出的事。   难不成这份地图还有别的意义,而这点现阶段还不方便告诉他,需要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傅浦岚大概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急于解释又似乎不知道从何开始,最后只能尴尬地以单手捂脸,另一只手摆出阻止对方的动作。   “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还请你暂时不要说了。   有些事我自己都没理清楚,应该怎么解释我也没想好,就算告诉你也是一知半解那种,还不如由你亲自接触这件事,得出的结论也会更直观。”   “所以你要怎么帮我穿针引线?就算我答应帮你去拜访祭司,那也得找个村里说不出的借口吧?”   一句自己接触就想撇开不管了?这世界可没有这么好的事,就算有那也跟他没关系。   “兄弟,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脾气,我不喜欢扯太多弯弯绕绕的话,这件事你怎么都得给我一句话。   要么讲清楚你做这件事的缘由,要么给我一个拜访祭司的好借口,不然我可不答应帮你这个忙,至少在你二选一说清楚之前,我只会一直回答你说不行。”   “祁耀……你现在变得固执不少啊……以前我有点什么事希望你可以帮忙做,你总是问都不问一句直接答应下来,现在就让你帮忙去一次就各种问我要理由。   到底是我们的友情已经不复从前了,还是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朋友,于你而言我只是谈生意的对象。   挚友啊,你这么做真的很伤人,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是那样好的朋友。   即便现在没办法完全回到过去,过去的感觉也不可能全丢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这人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以前起除了会跟自己说这种中二台词,当他的压力达到某种程度,也会忍不住吐露出各种中二的台词。   他跟几个同学还曾一时兴起研究过,这人的压力会源自哪些地方,到最后能确定的也就几种可能。   其中之一就是面对关系很好的人,不得不向对方隐藏一些秘密,而且秘密越大反应也跟着越大。   就好像现在不知他隐瞒了什么,但出口就是这种带了三分感慨的话语,很明显心里堆了过度的压力。   “你既然不想说那我也就不问了。只是我不问你还是得给我一套说辞,无论是找人帮忙或是劝人不要捣乱,没有合适的借口肯定不行。   就不说迷宫村子的祭司黛艾丽了,她那边肯定需要给个理由,不然肯定不会答应帮忙。   千夷自己前面都已经误会我们的关系,要是不说得理直气壮,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讲不定会吵闹着跟我一起去。   他前面那个样子你也看到了,如果真跟着一起去的话,我可不保证一定能完成你的委托。”   一想到这个头就疼了,他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人带成了醋坛子了。   明明还没变成人形那会儿粘归粘,也没阻止其他史莱姆粘着他了,怎么到了现在连跟人说话都能醋。   单纯吃醋也就算了,怎么样都还是有办法的,醋到给人添麻烦的地步,真是让人头疼得不行。   要不然趁还可能遇到什么人之前,找个时间先把事情交个底,免得回头又发生同样的事情?   不对不对,眼下还是先处理这件事吧,想好理由拜访祭司完成地图,他们也好继续往第六十六村走。   “关于这点村里其实有过一条村规:祭司与村子有关亦无关,可凭自我意志接待任何访客,包括不限于别村祭司、过往客商,或其他有求之人。   凡我村中之人不可左右其意志,亦不可诉诸武力加以阻拦。   也就是只要祭司愿意见你们,村里任何人都没权利阻止,除非他们已经有了觉悟,在此事后当即离开村子,从此与这个村子再没有关系。”   “原来你早就等着我这句话呢。”有这么明显的村规先前不说,非得自己提出答应帮忙,但需要合理的借口劝说旁人,才慢悠悠说出有这么个规矩。   如果现在还不知道里面有故意的成分,那他还真是白当对方这么长时间的好友了。   不过怎么说自己都答应了,再去想这些确实没什么必要,还是按照对方给出的村规劝人行动为好。   省得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一言不合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难度,那他可真的只能想到转身跑了。 第61章 万物皆可为食,重要的是敢不敢   这边两个人把该商量的都商量好了,跟着就是消耗脑细胞之后的饥饿感,然后就想起被拜托去买食物,结果久久不见回来的祁千夷。   按照地图上画的位置来看,他们所在的议事厅跟哈比希的餐馆,顶多是一个直行走上五六分钟的距离。   加上很多人排队买食物、餐馆现场制作的时间,根本没可能会超过二十分钟。   可现在他们讨论完正事,年轻时候的事也拿出来说了一通,这都快过了近一个小时了,怎么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继续等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就算他们的精神允许再等会儿,肚子越叫越响却没法视而不见,讲一句叫一声的怎么想都没法正常说话。   两个人对看一眼得出同样的结论,为了不让自己被饥饿打败了,在这种一直等不来饭的时候,还是应该靠自己比较实际。   收起摊开的地图还有别的,再把屋里的烛火一一熄灭,两人拿着“非请勿入”的牌子,从议事厅里走了出去,极为顺手地挂在门口把手上,跟着就往村里吃饭的地方走去。   就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祁禄还是没逃掉被科普的命运,就是内容实在让人有点难以启齿,都是些关于村里食物的话题。   应该很多人都猜到了吧?能使人发出如此感叹的内容,又刚好跟食物扯得上关系,那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村子里存在常理不能接受,但受到小部分人喜欢的蜜汁料理,甚至可能比他们在迷宫吃的更可怕。   单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不饿了,如果要靠那种东西填肚子,还不如继续饿肚子或者喝水果腹。   不过这人说的村里的特产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食物原材料奇形怪状自不用多说。   诸如带坚硬外壳或摸着软乎乎的虫,又或是怎么看都吃不下去的叶片,全都在村中美食排行榜上。   再来烹调方法也着实惊人,不是这边常见的烧烤煮炒,而是裹层面粉放锅里炸上几分钟,连着面粉剥到再也不能剥。   吃的也不是最中心那部分,是剥下裹着的面粉那一层,沾上盐沾上自制的调味料,再用一片可食的叶子包起来,配上一口茶同时吞进肚子。   举个可能有那么点反胃的例子,村里有道很有名的菜叫沃吉莫荷莫拉。   具体讲就是锯开村里胳膊粗的树的树枝,从里面拿出两条手掌大的绿色蠕虫。   先放进碗里隔水蒸上半小时,然后往上面撒一把盐,加上几片树上的叶子再蒸半小时。   等这次蒸开了就把虫拿出来,裹层蛋液裹层面粉再裹层蛋液面粉,然后放进油锅里炸上五六分钟。   捞出来放在前面蒸过的叶子上,根据人数把虫分成一块块的,吃的时候用叶子包着切开的虫吃。   这种蠕虫跟原来世界的差得很远,被这么折腾一顿后水分一点没流失不说,还整个呈现半凝固体状态。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那种表面已经凝固,内里还跟水一样能流动的果冻,但是外面又裹着一层很脆的皮。   口感从脆、弹、滑依次递进,没能一口直接咬进嘴里,汁液会直接往四处飞溅,弄得自己和别人身上一团乱,就算衣服洗干净了也留下股味道。   觉得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那是在不知道这东西味道的情况下。   他虽然也没有实际尝上一口,但隔着好几层人也堵不住直冲鼻子的味道。   那种带了点辛辣的酸涩味,经过鼻腔直闯进脑子,让他的胃忍不住开始翻江倒海,就差找个地方趴着吐了。   穿过人群味道也就更呛了,整个人从内到外从下到上,鸡皮疙瘩顺着皮肤轮番滚了一遍。   汗毛立到怀疑会不会就这么刺穿衣服,头发也好像要马上从头皮剥落下来一样。   “你们村里就这个品味?”祁禄堵着鼻子用嘴呼吸,积了好多气才说出这么几句话,一说完又继续拼命用嘴呼吸。   这下子他是真不能吃饭了,总不能一张嘴同时派两种用,那还不得要么窒息要么被噎死?   所以他更不理解这个村子的口味,横看竖看都是味道一言难尽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把它变成自己的特产的?   要说问题出在口味差异好了,那也不至于有这么大区别吧,都快赶上原来那个世界异食癖的等级了。   也难怪村里有人做出适合他们口味的东西,傅浦岚会到一闻见类似气味,就能分辨食物出自哪个地方了。   在一片蜜汁料理的氛围中,出现符合自己口味的食物,换了他也一样会高兴得牢记这种味道,然后遇上认识的人强推这种食物。   不过感慨的下一秒就不淡定了,因为人群的中间不仅是哈希比的餐厅,那堆一言难尽的蜜汁料理。   站在中间的人怎么看都是他们一直在等的人,理直气壮坐在店门口大口吞咽那些奇怪的食物。   “我就奇怪他怎么一直不过来,原来是在这里参加美食街的挑战活动。”   傅浦岚不知什么时候买了几串烤肉,自己砸吧砸吧吃得津津有味,还递给旁边的祁禄一起品尝。   等他吞下自己嘴里的肉后,顺势介绍起村里这项历史并没有太悠久的活动。   “我把餐馆集中在这片区域,在各自的店装修好重新开业那天,开办了第一届美食挑战活动。   一方面是想让村民有事可以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村子日后的发展,而这项活动因为受益不错也就一直办着。”   “不过这里的挑战活动,可不是什么比谁吃得多,而是比谁更有勇气品尝美味。   每家餐厅各拿出两道菜,一道是代表店里招牌的美味佳肴,一道是店里未曾摆出来贩卖的新菜品。   每个跑来挑战的人可任意选择菜品,数量方面也不会加以限制,唯一的要求是不得浪费粮食。   然后根据他们吃的食物计分,招牌加一分、新品加三分、吃完加五分。   总分满十分且分值包含吃完的加分,即可进入最终的评选阶段,然后再按分数高低进行排序。”   正常人吃东西总是一碗饭配上几道菜,既确保自己不饿也保证营养均衡,在这种没有主食只有配菜的时候,连着干掉几盘菜都是正常。   但在到底可以吃掉多少菜的问题上,每个人的食量大相径庭,不可能一个吃掉五六盘菜,另一个也同样能吃掉这么多。   人怎么勉强自己都是有极限的,吃不完的部分也不可能再拿去给别人吃,结果难免会变成浪费食物的局面。   傅浦岚这个计划不说一定能避免这种现象,但相对来说情况不会那么严重,加上村里几家餐馆能借机宣传自己,怎么想都是好处大过坏处。   如此也难怪村里会把这个活动延续下去,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宿方面,到底是真的有让村子赚到钱。   即使一个个都抱着一丝疑虑,但疑心和赚钱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何况那也不是确定的事。   他们不可能为了未知之事,就断了自己的发财致富之路,除非他们能找到赚得比现在多的方法。   “不是,你不去找你家那个吗?我看旁边都放了七八个盘子了,这要继续吃下去胃受得了吗?   我可先跟你说清楚了,要是你家那个把自己吃得不舒服了,我们村子可不负责找医生给他治病。   或者说我们村子根本就没这个职业,从小到大村里就没看见有谁不舒服,一般身体不适了基本第二天直接去世。   这么一说我们村里确实需要有个医生,万一哪个村外的人生病了,这边也不至于处在被动局面,还落下什么不知道照顾人的坏名声。”   “这边的史莱姆可比游戏里看到的结实。而且我养了之后才知道,史莱姆吃东西也是看情况的。   如果是为了自己顺利生长,对于食物有很高的要求,但正常用三餐维持生理需要,就什么东西都能往肚里塞。   最可怕的是食量方面,一顿饭抵上我们两个的食量还翻倍,你是不知道这一路的钱基本都是给他吃掉的。   还好这边的食物总体来说不贵,还有看他可爱送这送那的,随处又有动物可以捕猎,否则早就因为钱用光回头了。”   他们这边嘀嘀咕咕的时候,餐馆门口的活动也已进入了尾声,结果几乎都不用怎么猜想,参赛人员没一个比祁千夷吃得更多。   当然有件事对他们更加刺激,一群人吃撑到需要人搀扶才能起身,而祁千夷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毫无约束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一边抱怨自己其实还没有吃饱,一边接过几家餐馆老板送上的礼物。   收了满满礼物的祁千夷,一转头就看见站在原地的两个人,这才想起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没做,赶紧抱着东西走到他们面前。   “对不起!我前面过来买食物的时候,看到有什么免费吃大餐的比赛,一时没忍住就跟别人一起参赛了,完全不记得要给你们带吃的。   不过你们看这里有很多什么券,好像可以到店里用来着,要不然我们现在就过去吃吧!   前面比赛我好像只吃了半饱,现在一停下来就觉得肚子饿,还想再往里面装点东西。”   “这是免费券,拿着券去吃可以不用花钱。不过你的食量估计会把店里的库存吃光,还是稍微克制点由我们自己花钱,这家买点食物那家买点食物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话说得理直气壮,完全忽略此刻心里滴着血的状态。   可为了不让事情变麻烦,简单来说就是不想让好友处境尴尬,他还是选择牺牲自己已经快干瘪的钱包。   这也算是给自己好友面子,当然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可以顺利离开,能避免的问题全都回避掉。 第62章 异世界的异世界   买上大包小包的食物,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往旅馆走,祁禄也顺便跟祁千夷交了个底,像是之后他们可能要做什么之类的。   按说傅浦岚应该跟他们一起的,诸如委托类的经由别人转述,总不如当事人自己亲口说来得清楚。   不过考虑到某个到现在都是满脸醋意,还总是做出防备式举动的人,由他们去商量这件事才比较妥当。   而他要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屋子,静静等着他们把事情办妥了,然后把他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他。   不过实际真有这么顺利吗?他们确实跟另外几个人成功回合,也在有限范围内讲了傅浦岚希望他们做的事,关键性人物黛艾丽也说愿意帮忙。   然而在谁陪同拜访的问题上,大家的看法可说是完全相反,态度上还谁都不肯让步。   祁禄坦言这事算个人请托,即便他们答应也没必要涉险,留在外面接应他们就行。   这样万一不被允许拜访,或是我们在里面遇险,你们几个好歹还能全身而退,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全军覆没了。   另外几个人对此意见可谓一致,全都不愿意让他单独行动,争先恐后地要求陪他一起去。   他们给出的理由也算真实,一来是怕他单独行动又不小心被卷进什么麻烦,二来是谁都不觉得自己可以应付祁千夷。   当然他们也不认为应该让他跟着一起去,真到了要办正紧事的时候,祁禄又得干活儿又得照顾人,忙不过来是早晚会发生的。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是全员最好,少任何一个都会变成极大的麻烦,而他们谁也不愿意收拾这种麻烦。   眼见着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结果还是变成一起行动,但稍微还是有那么点区别吧。   恳求拜访是以所有人的名义,不过一旦允许他们进入了,每个人就各自分开做自己的事。   黛艾丽带着祁千夷见祭司,就算那边聊得话不投机,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大危险。   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则分散开,各自想办法记住自己的位置,也好回头详细告诉傅浦岚。   “我们是勇者一行人,这位是入口村子的祭司。   我们听闻贵村也有一位祭司,故而冒昧前来拜访,还望祭司大人允许我们进入。   一来以便加深贵村与入口村子的联系,二来也是想向祭司大人请教一二,三来也是恳请祭司大人为之后的行程赐福。”   根据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这次拜访队伍的首领是霍希克,所有明面上要说的话也都给他准备齐全。   他只需要摆出不负勇者之名的言行举止,按照准备好的台词照本宣读就可以了。   站在门口的两个看守对看一眼,其中一个对他们行了礼,跟着敲了敲门后往屋里走,似乎是去询问屋里祭司的意见。   另一个则把他们带到一边,又是让他们交出身上的利器,又是仔细检查携带的物品等等,就像怕他们会做什么一样。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走进去的看守出来了,在另一个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他们一齐对祁禄他们行礼。   “祭司大人已接受诸位的拜访要求,请诸位将所带之物留在此处,门内会有人带诸位前往拜见。”   穿过看守们所驻守的这扇门,里面的一切让众人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去错了别的地方。   一看就知道非比寻常的草药,散发着治愈人心的荧色光芒,草坪中隐藏着一条石子路,自然地分隔出便于他们行走的道路。   沿着小路慢慢走上十几分钟,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圆形湖泊,其上是一个银白色的圆形平台,刚好把这个湖泊遮出了圆环状。   石子路并不能直接连接平台,需要沿着湖边的沙地走上半圈,才能从对面的台阶走上去。   其上一共有十根柱子,以相同间隔均匀分布在各处,然后在空中连着一个仿古穹顶。   开着粉紫色花的藤蔓缠绕着柱子,让这个地方看着既神圣又充满自然气息。   与这派自然景色略显格格不入的,是此刻跪在平台中间的人,也即这个神圣之地的主人。   显得过度少女的粉色衣衫上,披散着一头深咖啡色的长发,脚上踏着较深粉色的鞋子。   他似乎是在念着祝祷文字,一圈圈浅紫色的光环,自他身上向四周扩散,远处的草药也随之慢慢摇摆。   本来想去别处查看情况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没必要查看,只要坦白询问他们想知道的事,眼前之人必会给他们想要的答案。   因为他看起来神圣不可侵犯,单是像现在这般跪在他们面前,都让他们从心底透出敬意。   话不敢多说也不敢大声,不敢用言行打断他祝祷,只能怀着恭敬之心守在一边,等着他发现他们在他身后。   不清楚其他人曾经有没有这种经历,但对祁禄、霍希克他们来说,这可谓两辈子加起来才有一次的体验。   不过就算是难得的体验,等待这件事本身就很枯燥,等了半天也不见祭司挪动一下,对他们来说都能称得上是折磨了,所以几个人忍不住还是分开行动。   但跟之前商量好的不同,留在这边准备和祭司说话的,是本来应该去四周查看的祁禄,还有一开始安排留下的祁千夷。   属于他的查看附近地形的活儿,则交给本该负责谈话的另一位祭司黛艾丽。   突然修改原本的计划,实在是他在等待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两处让他不解的地方。   这里指的不是村中祭司是男的这件事,毕竟这种情况虽说不常见,但在各种典籍中没少提到。   他所在意的是那人脸上的表情,其他人可能没怎么注意到,可他有看到那人偷瞄他们,之后还似乎有那么点不舒服,动作极小地稍微动了动脚。   大概是跪久了腿抽筋了吧,也可能是汗或虫弄得发痒,反正很明显一直在强撑着,随时都可能会原形毕露。   第二个让他在意的是表面的东西,像是这个建筑、像是他穿的衣服,怎么看都跟书里画的古希腊神话风一样。   不说整个世界都是相似的风格吧,就他一路经过还有听人提起的,全是那种简单线条没有多余的装饰物。   唯一不是此种风格的只有这里,突兀却又觉得异常熟悉,应当属于自己原本那个世界,现在已再难觅得鼎盛风貌的建筑。   让他不由得怀疑当初建造这个的人,会否和他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守在这个地方的又会否也是如此。   “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我这个转生者,另一个是毛绒绒史莱姆化成的人。   不管你是觉得腿痒还是抽筋了,都可以换一个你喜欢的姿势,反正我进来的目的不是你。   是受来自同个地方的朋友所托,跑进来弄清楚这地方的情况,用来完善他画的地图的。   至于跟我同行的其他人,也都是为了帮我的忙,就算看见你没现在这样神圣,也只会感叹一句你也是人,然后继续忙自己的活儿。”   为表示自己讲的不是随口胡诌,祁禄坐在保持不动的祭司旁边,一只手关心似的拍上对方的肩。   看对方被这么简单一拍,直接抖了一圈还差点摔倒,他很确定这人的腿抽筋了,现在还可能到麻到发疼的地步。   这种时候肯定不适合改变他的动作,不然这人万一疼得直哼哼了,不得给人误会他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过腿不方便动不影响人说话,而且聊点大家能讲下去的话题,讲不定能让这人忘记自己腿的问题。   可惜这位祭司似乎听不懂他的话,过了很长时间也没做出反应,就好像一直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祁禄见他没什么反应,干脆换了姿势躺了下来,然后自言自语般诉说自己的苦恼。   从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到一再遇上相识的朋友,再到数不清的麻烦惹上身,能倒的苦水堪比一车。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能明白自己介意什么,但对一个陌生人倒苦水的感觉,不可否认是有那么点舒爽,堆在心里的压力也好像慢慢消散了。   “对这个世界的人而言,你确是来自异世界的人,但在原来的世界看来,这里又何尝不是异世界?   不过是各人所视所知皆不同,对陌生之人、陌生之事心生恐惧,亦不愿承认自己确属无知罢了。   若是静下心细想二者异同点,终逃不出生离死别四个字,无非是迎来这一刻的时间各有不同。   既都是世间易逝之物,谁又何必把谁视作异类。”   仿若要消失般的声音,说着让人背后发凉的话,与其说是传透一切直达心灵,不如说是揭穿世间万物的本质。   他的心因此真的震动了,对自己始终介意转生这件事,对身边熟人也同样来到这个世界感到愤怒,突然觉得这些变得毫无意义。   既然在哪个世界的结局都一样,是这里又或是曾经生活的地方,他何必在意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无悔地迎来新的一天,努力地过好眼前的生活,不浪费生命的每一天,这些事更值得他去在意。   然后就在他为这番话震惊的时候,祭司似乎从不适的状态中恢复了,放慢速度从地上站了起来。   伸了个懒腰后看向躺着的祁禄,估摸了下他的体重后,脸上挂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对他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是本村的祭司那伊斯里克斯,不过你既然是同为别的世界的来客,我想你会更容易记住易尔寻这个名字。   关于你想知道的事,我已从神明那边得到线索,也被允许详细告诉你。   因为我的另一个身份,是这个村子的生命之源。” 第63章 相似也相异,相异即相同   祁禄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遇到生命之源,本以为这是为了让他们顺利离开,普拉树编出来的一套托词而已。   谁知道真有其事不说,还这么巧给自己遇上了,愿意帮忙这点确被说中,可跟它说的还是略有差异。   它可是肯定说过可移动的生命之源,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的,为什么这位祭司偏就记得了?   到底是普拉树把自以为是的看法告诉他,实际情况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还是规则之外存在其他可能性,这位祭司刚好其中一种情况。   “普拉树曾经与你说过吧,关于我们生命之源的规则。   一般而言确是本能遵守这样的规则,但与世界既定的规则相左时,我们的规则便会自动抵消。   像你与你的朋友再见到普拉树,这件事本身是不该发生的,但是你们却让此事发生了。   按照生命之源的规则应该抹除记忆,可在世界规则中有这么一条规则:不允许发生二次抹除记忆。   二者产生矛盾的结果,是我们的规则无效了,所以它也只能把你的记忆还给你。”   “其实就算不还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还是会走自己想走的路,顺势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这跟记不记得可没半点关系,完全看的是我自己的心情,还有当下所面临的情况。   不过我还是感谢它把记忆还给我就是了,脑子里意识到记忆有残缺,但是不知其缘由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心里非常不爽。”   祁禄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跟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对方。   “普拉树说每个村子都有生命之源,但其实这一路我看见的好像只有你们,是我没有注意到它们吗?”   “每个生命之源的形态各不相同,或定或动只是最基础的区别,一些自身能力很强的存在,甚至可以选择是否现于人前。   普拉树和我有必须让人看见的意义,所以我们这部分能力被减弱了,相对加强的是对世界的感知力。   然而你没有发现其他生命之源的原因,并不仅是与我说的这点有关,还有一个很多人都忽略的理由。”   易尔寻把手指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似乎是把这个答案留给了他自己,也相信他可以得出自己未说出口的结论。   不过祁禄确也没有辜负易尔寻,在被对方以手指头之后,一股暖流在脑海里穿梭,最后停在了某一处上,让他体会了一把灵光一闪。   人总是在意那些被标以价格之物,从触摸不到的情感到可握在手中的物品,为了握在手中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即使是最自诩淡然的人,一旦遇上自己的心头好,也会渐渐沉溺在这份固执的感情里。   对于那些陪伴在身侧多时,早已变成身体一部分的东西,往往会不自觉忽略甚至抛诸脑后。   就好像人之生存最不可缺的空气,虽说几乎存在于世间每一个角落,但因其看不见摸不着的特性,没有谁会特别注意到它的存在。   可当自己发出豪言壮语说不需要,或是无奈面对空气稀薄的情况,它又显得是如此重要。   人或是物也有同样的情形,越是日夜可见触手可及,越是习以为常到常常忽略,不到失去的那一刻根本不会察觉到有多重要。   他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易尔寻没有告诉他的答案,指的就是他此刻想的事。   换而言之他错过的生命之源,其实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只是他没有从来没有意识到。   那么会是什么东西呢?又或者会是哪个人呢?   一路上他的确没看到不同的地方,要说身份与众不同的人倒是有几个,比如勇者霍希克、装病的莫缇拉、祭司的黛艾丽。   不过他们怎么看都不会是生命之源,毕竟自己真有这重身份的话,不可能跟他玩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   至于其他人……他忍不住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专心和柱子上的花较劲的祁千夷,心里冒出了点不太肯定的念头。   应该不可能吧?说千夷也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源之一,这种事应该没可能吧?   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毛绒绒史莱姆,以前分解出的草药数量就不多了,变成人之后也没有做什么治愈的事,怎么都跟生命之源扯不上关系。   总不能因为只有他变成人了,就说他背负这样的使命,那未免也太可笑了点,这又不是他自己想做的。   祁禄收回视线看向易尔寻,眼神坚定地握住对方的手。   “如果他真的跟你一样,那么我会把这个秘密保守一辈子。   他跟你跟普拉树都不一样,虽然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每个人都只是为了揉而来,并不会展现出人性复杂的一面。   若是知道自己背负这样的使命,他或许不会为了别人做些什么,但一定会因为我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这边的规则应该不会允许他这么做吧?也一定会对这么做的生命之源,进行惩罚之类的事吧?”   “确实。生命之源为万物而生,应指引万物行走于自然之道,不可偏颇、不可暗藏祸心。   违者会经历世间最恶之事,失其心、没其志、毁其形。   不过前提是已知自己的使命,做出任何选择都已有相应觉悟,事后亦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若是自身心境不够坚强,亦或是心中对某个人心生牵挂,便不再有担任这种使命的资格。”   易尔寻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阵,白色的光自他胸口而出,慢慢覆盖住他们所在的建筑,而祁千夷在这种光芒下渐渐陷入沉睡。   祁禄瞬间明白他这么做的意思,小心把睡着的人放到地上,然后盖上自己的衣服,跟着回到那位祭司的面前。   “连说生命之源的事时都没做这些,现在却专程把整个亭子圈起来,还特意把千夷弄睡着了。   看样子你是有更加重要的话想跟我说,而且不希望有除我以外的人听见。我能问一句这件事到底有多要紧吗?”   给他答案的并不是言语,是让他颇有些看不懂的一连串动作。   拉扯着衣服上的绳子,把那身好看的衣服脱下,等脱到横看竖看都是背心加平角裤了,跟着把鞋子袜子也拖了扔掉一边。   这人的头发也没有幸免于难,不知道是从哪儿拿出的白色绳带,把披散的头发扎成马尾,甩了两下后直接坐在了地上。   全然没有先前惊艳他的神圣感,有的只是他熟悉又安心的感觉,毕竟以前同样的事他也没少做,举动比他更夸张的都时常发生。   “抱歉抱歉,这段时间总是一群人跑过来,我都没机会让自己好好透个气。   好不容易遇上你这个别的世界来的,忍不住就想趁机让自己舒坦一下了。”   一套不知道什么出处的武功,几个用力伸懒腰的疏通筋骨的动作,看得祁禄是真的一愣一愣的。   做完这些这人似乎没有穿衣服的打算,对着他是左看右看了好一番。   又是捏了捏他的肩和手臂,又是摸了摸他的肚子弹了几下,这都跟恶意骚扰没两样了,他应该有权利阻止对方吧?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么做不妥,缩回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表示自己绝没有任何恶意。   “别误会,我就是好奇恶魔和人有什么不同。   因为来到这里的大部分是人,说是听闻村里有祭司存在特来拜访,结果都是为了求我实现他们愿望的。   人的野心想必你也心里有数,都不知道应该说他们贪心,还是说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反正听他们说要钱要东西的,我本能泛起压不住的恶心,如果没有现在这个身份在,可能我直接就把那些人揍了。”   “但你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就表示实际上你并没有动手,还是做出符合自己身份的举动。   就是事后忍不住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做出这种决定有点愚蠢,所以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人性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就算你当下拒绝实现他们的心愿了,他们也能找其他祭司帮这个忙。   你做的不过是避免村子成为众矢之的,毕竟越多的人相信你们亏待客商,村里的收入也越会因此受到影响。”   野心、欲望每个人都有,区别只在于是否将它浮于表面,又是否会为此屈服自己的人生。   大部分人都抗拒不了这种诱惑,或是因为自己过去的经历不得已为之,或是因为自己的私心本就对此极为执着。   那些不该执着的念想,终是会成为一把将人逼入绝境的利刃。   其中又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幸免,早早发现其中隐藏的深渊,并非自己一人所能抗衡的。   扒在悬崖边上几经纠结,好不容易回到安全的地方,勉强能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从不表现出野心的人,不是当真就没有这样的想法。某些时候脑海也会冒出这种念头,不过没多久就重新压了回去。   比起实现自己的心愿,他们更愿意成全别人,真心也好使命也好都不过借口。   说到最后只是对一切淡然,心中的感情始终寻不到出口,只能一直浑浑噩噩的,借着别人的幸福看清人生,让自己感受到实现后的情绪。   这个人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或者说那些总是在成全人的,都是或主动或被动成为其中的一员。   只要无悔那便不算辜负人生,抱着如此信念做自己能做的事,日复一日直至有一天再也撑不下去。   看着可怜却又并非那么可怜,像此刻仍能做一回自己的他,总体而言还是比很多人幸福。   最起码想自由呼吸的时候,还能找个机会像这样给自己放松一下,总不至于被重复的生活弄麻木了,顿觉得自己的生活越发无趣。 第64章 比起一本正经,各说各的更有成效   又是一个用力的懒腰,易尔寻换了副认真的表情看着他。   “该休息的休息够了,我跟你认真讲讲我知道的事。首先是关于你家那只史莱姆的。   它到底是不是生命之源,这点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从它心中有了你开始,就已经没有资格担此重任。   不过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生命之源的存在是为了世间万物。   若是一处的生命之源难以完成使命,该处的生灵便会失去庇佑,随时面临各种想象不到的危险,直到下一位生命之源在那个地方诞生。”   “究竟会遇到哪些危险,以我的身份着实不便告诉你,但世间有不少传本都提到了这些。   像我们村子流传着一个故事,讲的是几十年前有人发现了一只神鸟。   它既能用人的语言与万物沟通,又可以预警世间未来的悲喜。   村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它,求它若察觉到有悲事发生,能够立即通知好他们避开危险。   因为神鸟有这样的能力,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又怎么可以对他们见死不救,这是在违背上天的命令。   “然而他们都忘了一件事,神鸟可以与他们沟通这件事不假,可神鸟说到底只是一只鸟。   看到食物本能选择吃掉,遇到危险本能选择逃跑,并不会感念人曾对自己的好,就说什么奉陪到底的话。   这种于生物理所当然的事,落在村民眼里成了忘恩负义,对神鸟的态度可谓急转直下。   再无人参拜它投喂它不说,凡看见它的全都恶语相向,更有些人还随手拿东西砸它。   一时间神鸟的地位连村民的食物都不如,几乎赶上我们那个世界的四害了。   “可笑的是在那之后发生的事。   因为村里对神鸟不再尊重,危险好像聚集着投下来一样,不是这家孩子帮家里忙活儿时受伤,就是那家老人得了治愈不了的重病。   村民为了照顾自己的亲人,不得不放下自己家里的活儿,不干活儿也就没有收入,家里的生活也越发困难。   几乎每家都遇上这种问题后,村民们这才意识到神鸟有多重要,拼了命找它求它帮帮他们。   “神鸟是那代的生命之源,本来是真的想护佑村子的,可是被村民这么对待后,它的情感发生了扭曲。   不仅没有再履行自己生命之源的责任,临走前还对村子下了诅咒,要让村民赔上自己的性命。   当然这些都是村里的传说,实际上神鸟并没有诅咒的能力,它只是对村子失望了,然后选择离开这个地方罢了。   可惜没人相信它什么都没做,眼见找不到它更加认定都是它的错,有些人更是直言它不是什么神鸟,而是降下灾祸的魔鬼之鸟。   “一年后四十岁以上的村民基本都死了,小于这个年纪的也没活几个,都是些没有说过神鸟坏话的人。   现在的村子就是在那个基础上建起来的,他们听着传下来的神鸟传说,对拥有神秘力量的人怀着敬畏之心。   好像是把人推到神圣的位置上,可是一个个都唯恐避之不及,做什么都不敢离得太近,时刻保持着逃跑的姿势。   说什么村里的祭司应该保持神秘,其实就是怕万一有谁得罪我,会让村子重回当年那段最黑暗的时期。”   如果真是流传下那种恐怖传说,或许真实情况远比易尔寻说的严重。   现在的村民没有实际经历过,只凭自己听见的添油加醋的传说,会加剧心中对他的恐惧。   阻止他与村里其他人接触只是开始,跟着给他冠上许愿必实现的名声,让他成为村里不可替代的摇钱树。   难怪他们不许傅浦岚靠近这里了,身为一村之长的他是最不能出事的人。   即便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只要他还在村子就还有一线生机,来日想重建也不会是多难的事。   要说出乎他们意料的事也不是没有,祭司是从别的世界来的穿越者,村长也是从别的世界来的穿越者。   在一个地方一下子出现两个,似乎不能简单解释为巧合二字,如果他们还刚好在原来的世界有关系,那就更显得问题十足了。   “我问你一个可能不太适合的问题,你在原来的世界认不认识一个叫傅浦岚的人?”   这种问题肯定要向当事人确认,不管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心里有了底问题相应也会比较容易解决。   “你说谁?傅……浦岚?就是那个写作春江的春浦的浦,写作山林中的雾气的岚的,那个叫作傅浦岚的男人?   听你的意思好像认识他是吧?他是不是也在这个世界?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我正好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他说。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的话,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他的所在?有些话我真的憋了很长时间了,无论如何都想听他亲口告诉他。   已经错过一辈子没能说出那些话了,我不希望连这辈子都错过,让自己白活这么一场。”   听完易尔寻这番自白,祁禄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一开始的语气听着让人浑身发冷,很难不怀疑他们是否曾经有什么纠葛。   可是后来话音一转,又带了那么点说不出的哀怨,好像自己因他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说句有那么点粉红泡泡风格的话,就他此刻听下来的感觉来讲,他们两个似乎曾经发生过什么,甚至还可能跟感情有关。   “咳咳,关于他的事等之后再说。你前面讲了那么多都是在提醒我,千夷如果不成为村里的生命之源,那么村子可能会发生很多危险。   唯一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村里出现下一个生命之源,又愿意担下护佑村子的活儿。   这些我不说全都能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村里需要代替他的人或物。可是生命之源要怎么才能出现?   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两句话的事,甚至可能根本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事。那么我们要怎么才能让它出现?”   “啊?”漫长的反射弧时间过去,易尔寻方从自己的世界缓过来,等到消化完祁禄的话,才慢悠悠地解释起来。   “生命之源并非最初就存在的,因为按照这个世界规则,万物应顺其自然生老病死,不该有任何外来力量介入。   可有句话叫作凡事皆有意外,太多的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把这个世界的规则破坏殆尽。   我想这点你应该也注意到了,语言、文字、建筑很多方面都与我们那边相似,有些甚至可说是一模一样。”   “这个世界第一个生命之源,是位于第六十六村的永恒之泉,也是当年魔王出生的地方。   它所流出的泉水不仅滋养了整个村子,还绵延到被山脉覆盖的这一片区域。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第六十六诸国,其实都在永恒之泉的覆盖下。   魔王的诞生让泉水有了新的意义,即赋予生命高于原本的存在价值。   这大大刺激各地生命之源的出现,一个分国、一个诸国、一个村子,越来越多的生命之源接连登场,总算将世界往原本的方向拉回一些。”   “所以生命之源的出现是真的为了万物,不过不是想要让万物有依靠,而是不希望万物被人为取代了。”   祁禄突然明白为什么它会有动和不动之分了。   无法移动的会成为守护的主力,确保村子始终在护佑范围,不会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那些可以移动的则像移动电源一样,把力量带去可能本身没有生命之源,或是刚好处在没有庇佑时期的地方。   让那边的生灵不会遭受磨难的同时,也能让无法承担责任的生命之源不致丧命。   不过这里应该有个问题吧?如果真有这种事了,为什么这个村子会闹出以前的风波?   总不会说上天还有考核这项,遇上不合格的村子直接剥夺这项权利,等村民换了一批人懂得感恩,就重新把应属于它们的东西还给它们?   那这代价可是真有些大了,即使那些村民再怎么对神鸟不敬,罪也不至于到几近灭族的地步。   更别说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后来的生命之源遭受莫名的疏离,还发展到像现在这般自由全无。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既然会有替代的事,为什么村子还会遭遇那些?   因为神鸟离开之后,应该会有新的生命之源,不应该会让村子陷入那种境地。   这点也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能让生命之源出现的唯一办法……”   易尔寻突然停下话头,用一种急切的眼神看着祁禄。   “在我告诉你方法之前,我希望可以跟你做一个交易。”   “行了,我知道你要开的条件是什么,不过这点我不能马上答应你。   一方面是你没有告诉我你和他的关系,而我出于他好友的立场,不能让他有面临未知危险的情况。   另一方面是我讨厌谈判,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双方都不可能达到完全的等价交换。   所以你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干脆什么话都不说,不告诉我你们两个的事,也不说我想知道的事。   二是坦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然后我视情况选择要不要告诉你他的所在。”   “如果我说我们曾经差点在一起,但因为我当时举棋不定,他又不想好好跟我谈,导致我们两个就此错过。   中间还遇上挑事的小人,让我们彼此误会心生怨怼,一再做出明明心里疼得滴血,却还是在伤害对方的事。   最后我无意间得知真相,想跑去跟他解释结果出了事,带着不甘和懊恼来到这里,仍然想着有一天可以向他道歉。   你是会选择告诉我他的所在,还是像其他人一样挡在我们中间,让我继续抱着遗憾过完这辈子?” 第65章 诸事的开始尽为上下问题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想办法把人从里面带出来,也顺利让他跟傅浦岚见面了,为什么反应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确上演了老乡见老乡的经典场景,但不是那种什么抱头痛哭的桥段。   而是摆出自己极为眼熟的动作,说出自己觉得羞耻的台词,理直气壮用起只有他们懂的交流方式。   好吧,他还是很想说一句,到底是他们就是这种熟悉的人,还是这种话确实真的适合用来沟通,不然为什么都不会觉得羞耻的?   就说他更为熟悉的傅浦岚好了,看见易尔寻脸上先是一愣,跟着哼了一声双手交叉抱胸,一副鄙视外加嘲讽的表情。   “没想到上天对我如此眷顾,让我得以在遇到挚友之后,还能再见到你这个敌手。   想起我们曾经一起相处过的岁月,不由得感叹人生当真总在意料之外。   只是不知道这次于我,究竟是一件让人满足的幸事,还是一件让人感叹的憾事。   又或者是出乎我所料,与过去有着截然不同的答案,细想还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曾经的我们太过轻狂,总以为自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可现实却是你我总被情感绊住手脚。   既不愿放下自己那可笑的自尊,承认对方在自己眼中的地位,又不愿向这个愚昧无知的世界认输。”   易尔寻一手摊开指向天空,一手在胸口握紧拳头,像是赌咒发誓又像是哀叹人生不幸一般,吐露自己当下的真情实感。   “啊!牵动我心弦的对手啊!何时我们才能重拾曾经的美好,一同坐在那狭小的空间中,你一手我一次地快乐生活。”   “不,我的敌手。即使是在这个未知的世界,我们依旧可以像从前那般愉悦。   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拾起我们的过往,记起我们曾经快乐的点滴,与我再回到那时的幸福呢?”   傅浦岚走到易尔寻面前,摆出一个审度的眼神观察对方,跟着顺势挑起那人的下巴。   “不过我想我们应该会比过去快乐才是,毕竟敌手你现在可是美得不可方物,难以让人生出放弃的念头。   至少我是真想与你重回过去,日日夜夜拼尽全力做那件事。”   如果说现在还听不出来他们在说什么,祁禄上辈子那几十年真就白活了。   所以他赶紧捂住祁千夷的耳朵,安抚似的走得离他更近一些,语气不善地警告那两个没完的。   “我能理解你们久别重逢很感慨,克制不住想跟对方一诉衷情,但是调情能不能稍微看下地方?   这里还有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你们这副模样是存心想带坏小孩子吗?”   傅浦岚听完不解地眨眨眼,然后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怎么就跟这家伙成一对了?   退一万步说我真的想找好了,也不会找一个跟熊一样壮实的男人,更不用说我对男人根本没兴趣。”   说着他把前面挑下巴的手,改成勾住对方肩膀的动作。   “这个家伙是我原来的游戏搭档,本来我们都约好要称霸游戏界了,结果最后因为种种误会没有成行,还不知怎么都来到这个世界了。”   哈?游戏?说了这么半天暧昧不清的话,讲的其实是和游戏有关的话题?   那之前易尔寻对自己的那番解释,也不是什么感情不感情的问题,而是说的两个人一起打游戏的问题?   祁禄揉了揉自己的鼻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误解了。   从头到尾易尔寻都没说跟感情有关,是他单方面曲解他的那番解释。   如果从他们真实关系反过来看,那些话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甚至能说是完美契合了,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而已。   以打游戏为正职肯定会有纷争,毕竟谁都不知道这么做,到底会迎来怎样的结果,而且自己家里也未必会支持。   两个合作无间的游戏搭档,还毫无悬念打败所有玩家,可想而知会引来多少人不满,从中作梗也是没有意外的事。   打游戏的人年纪不会太大,对人心险恶这点也不会太了解,被人忽悠得化友为敌也不是奇怪的事。   要是往更坏一点的方向想,为防两个人有机会重新和好,那些怀着恶意的人也许还会在背后动手。   “我对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游戏搭档这点,不说了解得淋漓尽致也大概是弄明白了。   不过你们两个应该也知道,现在的世界可没有游戏这回事,敢问二位要怎么了结以前的恩怨?   别跟我说你们准备在这里弄个新游戏出来,还想趁机弄出个什么全世界比赛。   据我知道这边基本没有娱乐活动,平时都是早出晚归干各种活,每家几乎都没什么用电的东西。   你们总不能先给各个村子通电,再开发游戏系统之类的,然后在这个世界普及吧?”   严格来讲也不能说不可能,以前不也是从无变成有,然后最终成为世界流行之物的。   他们现在还省了发现电、发明电器这个步骤,只要能在这里找到相应材料,那么把同样的东西重现出来也不难。   至少于他们两个人不是难事,一个学的就是设计类专业,另一个学的是电力方面的,刚好就跟他们眼下最想做的,有着最密不可分的关系。   “既然我们换一个地方见面,那么比的东西也该修改一下,总不能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事,最后让别人替我们收拾残局。”   这点傅浦岚和易尔寻的看法是一样的,自己的事应该由自己亲自解决,假手于人或是给人添乱都是不成熟的行为。   然后现在就有个新的问题,他们应该用什么游戏对决呢?   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不会让别人承担压力,玩得上瘾还能全世界普及,以他们两个所能想到的游戏,似乎能选择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两手交叠握拳同时用力,一场最简单也最考验实力的掰手腕游戏,在一群人的见证下如火如荼的开始了。   如果就理论体型来讲,赢的那个肯定是傅浦岚,人高马大的恶魔力气不会小到哪儿去。   就算身为恶魔的他力气不够大,易尔寻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稍微用点力气也很快就能搞定。   然而他预想好的结果终没有发生,最后赢的人偏不是自己以为会赢的那个,还是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秒杀。   祁禄震惊到说不出话,其他旁观者也同样愣住,战败者更是有那么点怀疑人生,在连微风都称不上的风中抖了抖身体。   有句话叫从哪儿输就从哪儿爬起来,极为有韧性的傅浦岚选择再战一把,当然结果也是一样瞬间就输了。   输一次可以当作是自己大意了,但输两次只能说是实力不够。   等到村民理解这个游戏的初衷,是为了比拼两个人自身的力气,吃惊之后就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一个个撩起袖子也要求跟他一较高下。   趁着村民把人围起来的空档,傅浦岚悄悄溜到其他人旁边,颇为费力地揉着自己的手臂。   “这样村民应该就不会跟他有嫌隙了吧。”可能费力也就表面的事,看他讲话还有余力开玩笑,显然这两次输没怎么打击到他。   但是他前面在说什么?这出掰手腕游戏是为了让村民接受易尔寻?   他回忆了一遍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没发现那人有抱怨这件事,也不记得他们有商量过解决的方法,难不成这两个人已经可以超越言语交流了?   “抱歉,有件事一直没有跟你说。那时候我被村里拦着不让进,已经猜到里面住了不得了的人。   所以明面上没有表示出感兴趣的模样,暗地里一直等着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悄悄观察了一番这边的情况。   很快我就发现他们对他又敬又怕,除了基本的问好、询问之类的,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跟他说,而且还时常在背后埋怨他祸害村子。   “我不确定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才能始终保持乐观的心态,还是他已经发展到对一切麻木,淡然到不再在意旁人的态度。   不过站在我身为村长的立场,即便他是全村小心翼翼对待的祭司,那也是我们村里不可缺少的一员。   村子的一员就不能与旁人有隔阂,管村里对这种事会有什么态度,反正我打定主意要救他出来。   就是这么多年等下来,一直遇上能帮忙的人,全是些胆小到听见传言果断放弃的,都不给我委以重任的机会。”   “结果多年之后等来了我,一个以前就跟你无话不谈,对你拜托的事会拼尽全力的好友。”   既然都是从原来那个世界来的,地图有多重要心知肚明,答应代替去些不便去的地方,帮忙绘制一份完整地图也很正常。   在这份正常的委托里,加上自己那么点私心,也不是要专程跑一趟的事,顺手也就完成什么的,也不致于让他心生不快。   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这都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倒还真是像他算无遗策性格的手笔。   “好了,我懒得管你们之后想干嘛,现在我把你委托的事都干了,你是不是也该帮我的忙?   比如把我们需要的文件准备好,然后告诉我们关于第六十六村的事,至少禁忌之类的报备一下。   你看如果我真能查到回去的办法,对你们两个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有一天你们想回去的话,可以用那个方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不是?”   就算他想好不回去了,用这个方法赚钱还是可以的,反正跑来这个世界的人特别多,总有人会需要这个东西的。 第66章 饱暖思……乱七八糟   那一天全村人都跟易尔寻比了手腕,短的一秒都坚持不住直接败下阵来,长的也不过只维持了五六秒时间。   过后忽然意识到可能出问题的村民,发现自己不仅没什么不适的症状,过往积压的疲劳、损伤也都全消了。   既然跟传说差得十万八千里,人又看着不像有什么坏心思,村民跟他的距离也随之拉近。   当天晚上就办了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一来是接待他们这群外来客,二来是为了欢迎这个常年神秘的人,终于能够加入这个大家庭。   一顿抵得过一天消耗量的盛宴,光靠一晚上肯定不能消灭干净,出于不浪费一点粮食的基本原则,他们自然得留下把欢迎自己的大餐吃掉。   不过他们也不是白留下吃这几顿饭的。像懂得经营之道的雅希,就帮着村里开店的几家调整价位;莫缇拉利用自己储物的能力,帮着村里搬东西打扫。   黛艾丽想着自己跟村里的约定,跟着易尔寻研究祭司的职责;另外三个曾经的同学带着一个拖油瓶,坐在那片草地上讨论着有些无聊的问题:爱情。   “要说我们中间经验最多的就你了,以前谈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校花,后来又在一起工作一起生活。   现在这个虽说整体跟那个都不能比,但世上就这么一个从低阶魔物化人的,还可爱到快看不出到底什么性别。   最关键的是两个全都是死心塌地的那种,谁想拆散你们他们就跟谁急,真是让人除了羡慕说不出别的话。   我说你要不也给我们介绍一个?我的要求你也知道,可爱的听话的要是会做家务更好,不会也没事在家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一个,外表方面我没什么要求,就希望个性别是那种会作的,偶尔能陪我一块儿打打游戏。   要是可以我还想给易尔寻也找一个,他跟我一样都喜欢温柔点的,到时候我们两个为村里忙活,她们两个互相作伴不容易觉得寂寞。”   傅浦岚看了眼变回原样,在草地里玩得不亦乐乎的祁千夷,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   “我怎么就运气这么差,一穿跑到这个村子,而不是你那个村子呢,不然讲不定就是我有这么好的对象了。”   “你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一来直接成为一村之长,省掉拼命刷好感的过程,哪像我们还得费心费力的。   不对,准确来说过这种生活的只有霍希克,他勇者的身份逃不掉活儿。   今天这个村闹妖魔鬼怪,明天那个村鸡飞狗跳的,哪件事他可以逃避责任。   哪像我每天悠哉地生活,挑个水洒个水割个草聊个天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无聊。”   “祁耀,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生活?   我可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每次说的都是大家要和睦共处,不要争不要抢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今天怎么说法完全不一样了?”   傅浦岚换了一个姿势,刚好挡住祁千夷的视线,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你们之后是准备去第六十六村吧?虽然这种可能性不是太大,但如果在那边找不到你要的线索,或者回去的方法极其容易办到,你们真就可以让自己完全放下吗?”   这话一出瞬间都沉默了,也不能说是被这话给惊到,而是每个人都在思考他的话。   回不回去都意味着要放弃一样东西,是选择放弃自己过去的记忆,还是选择放弃这边的经历,好像选哪个都有那么点亏本。   也许跟亏本的关系不是太大,主要还是两边都留有自己的情感,不可能轻易斩断自己与人的联系。   毕竟如果自己真能轻易放下,可能也不会纠结回不回去的问题了,反正也不是那种对感情很在意的人,去哪里于自己也没多大区别。   “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可以回答你,”霍希克似乎在纠结自己的说词,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   “你看,本来我们都以为穿越过来的只有自己,但实际上现在碰到的就有五个了,没碰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或许跟我们那边是连的,因为各种原因穿越过来的,之前之后讲不定还有更多。   你说他们会没有思考这个问题吗?显然肯定不止一次纠结过,然后最终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也一定会想如果选一个会怎么样。”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走上一条路,结果如何都只能自己背负。   怨不了让自己做出选择的,也怨不了最终选择哪条路的自己。   所以放不放下这个问题,其实由不得我们想,到了那一刻自己做出选择,这个自然也就不再是问题。   你要说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反正也不可能改变过去的事了,与其想着自己当初怎么样怎么样,不如脚踏实地走自己脚下的路,好歹坚持之后一定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些想法,过去确实是我小看你了,以为你就是一个只会添乱的人,所以你缠着我什么的除了烦还是烦。   我当初要是跟你好好聊聊,可能你一些问题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也不至于会发生跑来这儿的事。   不过就像你说的,即便后悔也改变不了什么,把注意力放在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好歹有句话叫做人应该往前走,我们这些曾经学过那么多的,总不能被自己困住了,玩什么被感情左右难以做出决定。”   好吧,也许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人都是些感情动物,而且体验过刻骨铭心,想完全从心里挖出去,都能称得上是死一次了。   就好像他刚来那会儿信誓旦旦说要离开,结果转头祁千夷变成人缠着自己,还渐渐产生不愿让他难受的想法。   时间长了回去的念头也淡了,有个这么把自己放首位的人在,回去哪里能遇上比这更好的不是?   “你看看,这人不说话肯定又在想他对象了。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还想个不停,真要让他回去了还不得疯,什么亲朋好友都完全不顾了?”   傅浦岚如此吐槽了一句,跟霍希克默契地摇头表示看不下去了,然后选择先把人放在一遍,他们两个自顾自聊了下去。   “我听说他的死跟你有关,虽然不是直接也不是故意的,但人毕竟还是你害死的。   你跟他走了这么长路了,他也代替你接下很多的使命,你有好好跟他说句对不起吗?”   “啊?谢谢?为什么要跟他说谢谢?我们遇上的事都是别人先找的他,然后他自己不想干了才找的我。   凭什么我这个无辜被牵连的人,要跟一个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的人道歉?   再说了他的死又不是我的错,我那天去就是想跟他把话讲清楚的,结果他看到我直接就不爽了,下雨天骑自行车出去锻炼。   那之后发生的事不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你干嘛弄得人好像是我弄死的,所以我必须承担他的死亡责任,这种莫名其妙的强盗逻辑?”   “你自己看看你说的什么话!你跑到这个世界成了勇者,帮助别人相当于是你的工作。   他不过是纠正别人的误解,把应该属于你的任务交给你,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以前在学校你们一起弄项目,你自己光挂了个名字什么都不干,他们有对外面说过你坏话吗?   现在不过是让你去为一件跟你有关的事,跟对方诚恳地说一句对不起,你怎么意见就这么多呢?   要不是知道你就是个不会想那么多的人,我真恨不得好好揍你一顿,看看你脑子是什么构造。”   等两个人不再为此事争执,想让另一个出面缓和一下气氛,这才注意到人已经不在原处,跑去跟自己的对象玩得不亦乐乎。   似乎也不能说他们那种叫玩,一个看起来稍微有点纤细的恶魔,追着一团毛绒绒史莱姆到处跑。   沿途的草被他们踩得各种摇晃,等他们过去之后又好像沾上什么东西般,长速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几分钟之内就赶上半个人高。   “我说……你觉不觉得这个长速有那么点夸张?”   “我觉得你的感觉是对的,这些草真的长得太快了。”   两个人瞬间有种不妙的感觉,努力在仍然生长的草里移动,试图追上那两个没注意到这件事,依旧玩追逐游戏的一恶魔一史莱姆。   可草的生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才追出不到十步路,就已经没办法再往前多走一步。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自己的脚好像深陷某种泥沼坑中,有点想把他们往下拽的意图。   这种异常情况很快让另两个注意到了,然而他们可能也晚了那么一点点。   除了自己脚下那块还是低矮状态,别的地方因为被他们跑了个遍,已经高到他们胸口的位置了。   他们站的地方也有点往下陷的趋势,不过相比旁边缓慢了那么一点而已。   于是祁禄也就趁这个工夫,把变成团的祁千夷抱在怀里,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往平台那边扔。   “去找黛艾丽他们,告诉他们这里的情况不对,让他们检查下看村里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等他再嘱咐点什么,旁边的草突然往他这边涌来,把他整个人往土里压,而他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那些土也趁机粘了上来。   该怎么形容他那一刻的感觉呢,好像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下扯,越是挣扎附加在身上的力气越是大。   到后来土覆盖在自己的脸上,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几乎就到窒息的地步了。   他所能做出的最后的动作,就是拼尽力气举起自己的右手,希望回头找他的人能发现他此刻身在何处。 第67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入口)   没有被压迫后强烈的窒息感,没有被困住不自在的束缚感,所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祁禄在一片黑暗里眨了眨眼,跟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摆出游泳的姿势划了两下。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玩,不过现在周围一团黑到看不清自己,稍微羞耻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如此自我安慰之后,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畅快,一划一蹬间游出了好一段距离。   应该是有划出去才对,虽然不确定究竟划了多少,不过按照以前游泳的感觉,游出几米总该是有的。   “卧槽!哪个不长眼的一直捶我肚子!信不信回头老子拧断你脖子!”   被声音吓了一跳的他换了个姿势,摸上那处据说被自己捶到的地方。带了点温度混着柔软感的肌肉,摸着确实很像是人的腹部。   顺着腹肌往上慢慢摸到脸,五官摸着不像是这边的恶魔,按比例算的话也许还能称之为帅哥。   联想到自己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当时别的地方又都变成什么模样,那么此刻自己摸到的也就一种可能了。“没想到你也掉下来了?”   “准确来讲是我们两个,就是这地方实在太黑,不清楚易尔寻掉哪里去了。   说起来还不都是你们的错,没事陪你家那个玩什么追逐,让这边的草药瞬间暴长那么多。   弄得我们两个都没地方可以逃,才想警告你们注意一下周围,就被这片草给拖进地里了。   等出去了我肯定得找易尔寻好好问问,这破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听都是怒到不行的话语,此刻却显得是那般有气无力,就好像情绪啊力气啊全被莫名吸收了。   “我在这里……前面掉下来的时候,被郝任炳用手压了一下,弄得吃了好大一口混着草药的土,差点以为自己直接挂了。   还好我的反射弧还算不错,弄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拼命往掉下的方向爬肯定没错,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两个。   早知道还能闹出这种事,就拉你们两个去村里的议事厅说话,而不是跑易尔寻这边来。   好歹那边是我监督着造出来的,平时除了我谁也不会跑进去,大小也足够让你家那个好好玩的。”   伴随着一股从腿慢慢上来的暖感,祁禄果断选择抓住暖意的源头,往自己和另一个人的方向拉。   虽然看不见人没办法确定是否有伤,但既然自己觉得没什么不舒服,那他们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就是这番牢骚让人忍不住表示赞同,他们就不该打着联络感情的名义,跑到原本只待着易尔寻一个的地方,不然还真未必会发生这种事。   在一个既不能确定其安全性,又完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就算姿势有那么点尴尬,手拉手肯定是最安全的。   何况现在谁也看不见谁的表情,即便恼羞成怒脸色见不得人,也不用担心旁边的人会察觉到。   但换一个角度也不能说没有问题,三个人一起行动总归比一个人麻烦,至少统一力气、移动方向就不简单了。   像他们几个就试了好几次,结果在原来的地方打转了好半天,也没能往哪个方向走上几步路,身上的力气倒是用得差不多了。   “话说就你一个掉下来吗?我记得你前面是追着你家那个跑的,怎么你掉下来了却没看见他?   不会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你一心想着要护他平安,结果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因为反作用力掉下来了吧?”   如果有谁能看见两个人的表情,一定会发现他们的嘴角抽了两下,满是对他如此宠妻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现在是个看不见的环境,那么也就顺势把这个秘密记在心里好了,不让其他人有机会了解此刻发生了什么。   “我确实把千夷扔去安全的地方,不过不单是为了不让他掉下来,也是希望他可以帮忙带消息。   毕竟现在草高成那种样子,总得有人确切位置告诉那两个,回头才能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吧?”   祁禄的话其实有些没底气,他之前似乎只提醒祁千夷找人,告知这边的情况异常,忘了提醒找人过来救他们了。   但这点就算他不说应该也没关系吧,几乎是眼见着他掉进土里的,弄不清楚具体从哪个位置掉下来,也会找人帮忙把每一处都翻一遍。   环境安静了片刻后,傅浦岚说了一句日后会感激自己的话:“我觉得不管他们会不会来,我们自个儿得先想办法自救。   其实之前我就在思考这件问题了,既然这个世界的设定跟游戏很像,那就表示一切有根源可追溯。   然后这个根源相当于是世界的基础规则,肯定会藏在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结合我们突然被暴长的草拉扯,跟着被其下面的土所掩埋,但是现在没有一点窒息感觉,我怀疑这里可能跟那个地方有关。”   不知道是这人的话刚好说中了,还是这个地方看不下去他们如此团结,总之在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他们所处的环境突然亮了起来。   也不是那种一下子亮到睁不开眼,而是慢慢地扩散开的亮光,给他们以足够的适应时间。   等他们一个个习惯现在的亮度,这才注意到亮光的出处离他们有些距离,是在他们左边大约有好几米远。   三个人交换了下视线,一同用力往那个方向游,或许因为现在有照明的关系,完全没有之前那般费力,几乎没走多久就落到光源前面。   这里应该是用落这个字比较好,被光照射到的地方全都有种熟悉的引力,跟平时踏着土地感觉上一模一样。   他们忍不住怀疑引力的成因,会不会就跟光的照耀有关系。   像他们前面待的地方无光,所以人会好像浮空一样,而现在这边因为有光照耀着,也就有了彷佛踩在实地上的感觉。   不管理由为何都好,他们看见希望是肯定的,继续走下去也是肯定的,否则就没必要走到光源位置了。   但在要不要继续走这个问题上,他们三个心中产生了那么点不确定,万一前面并非是出口而是陷阱,一起进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可是如果这个真就是出口,还是单向无法回头的出口,那么出去即意味着不可能回来。   留下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说不准会被永远困在这个地方,要是光会因人走进去消失的话,那等着的人怕只剩下绝望了。   “我们也别想那么多了,大家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既然现在有缘在这个地方碰头,那接下来的路也一起走呗。   最多也就跟我们来时一样,莫名其妙换个世界重来一次,反正都有过一次经验了,多一次少一次的其实也没多大不同。”   霍希克直接总结出这么一句话,虽然听着好像有那么点不负责任,可事实不也就是这么回事吗?   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他们死和穿越都经历过了,现在还有什么事值得他们害怕的?   各自坚定了如此想法,为防另两个会忍不住逃跑,也为了让好不容易冒出的勇气,不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还是选择拉着彼此前进。   还好那个跟门类似的光源,尽管远看好像仅够一个人通过,实际三个人并行也绰绰有余,否则谁先进去又将变成一个问题。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刻意放慢脚步,轮流换人走在最前面。   这里面有出于安全问题的考虑,也有越是靠近光线越刺眼,让他们不得不走几步适应一下的原因在。   穿过亮光最强烈的门部分,等着他们的又是一片黑暗,不过这种黑他们还是能够接受的,就跟新月的晚上差不多的亮度。   当然这可能只是原因之一吧,在离他们不知道多远处的地上,躺着一个隐隐散发着荧绿色光芒的物体。   单从大小来说应该不超过一个手臂长,甚至可能连一个手掌的尺寸都不到,也许对他们还是一个新的线索。   事实也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吧,那样东西是一把巨大的钥匙,而且跟原来世界的那种不同,长得跟敲东西的棒槌很像。   一头是呈椭圆形的拳头大小的球状物,另一头则跟树根有那么点像,只是它并非立体的而是平面的。   连接两头的是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上面刻着极为繁复的图案,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它被分成一段段的。   每一部分除了能绕周旋转,还可以借着旁边两个的缝隙上下移动,从而组合出一个全新的图案。   不管这东西到底能派什么用,既然能够出现在他们面前,之后总有适合它待的地方,那么带着一块儿上路肯定没错。   本来想这东西稍微有点分量,三个人轮流拿上一阵子刚刚好,没想到才走出没多少远,又跟着捡了两件谜之物品。   有形状好像某种动物的角,粗的一头被人为挖出了螺纹,颜色上则跟钥匙的别无二致的东西。   有跟外面柱子上的花很像,但更为精致的花型宝石,上面还弄出好几个可以调整方向位置的地方。   最神奇的是后两样都可以连在钥匙上。   角是放在钥匙球体部分的位置,这也是他们后来才发现的,原来球体部分旋转之后会出现凸起,还刚好能把角拧上那个地方。   宝石部分就相对比较麻烦,需要逐一调整各部分位置,才能跟树根部分连在一起,弄出盛开鲜花的效果。   他们本来想组装后拿的,可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制的,单个拿的时候不觉得有多重,等全部组合起来分量增加了十倍不止,最后只好各拿一部分往前走了。 第68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考验)   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吧,他们的面前再次出现一扇门,或者说是一堵墙更加合适。   又高又宽到看不见尽头,只有中间一个好似锁孔的凹痕,证明它确实是一扇门而非墙。   没有直接说那是锁孔,因为它的样子看着有点奇怪,就好像是一束长着角的花束。   想起他们沿途捡到的东西,三个人拿出自己手上的东西仔细研究。   花了不少时间才勉强拼出一个形状,比对着那个凹痕不说完全一样,八九成相似度还是有的。   他们之所以这么费力,主要原因还是在中间杆子画的符号。   统算下来有十几个小部分不说,每一部分都能换到不同的地方,组合起来有近百种可能。   就算撇开有些连在一起,一眼就看出突兀显然放错了位置,还是有不少可能性等着排除。   重新试了不下百种组合,一切又彷佛回到了最初,还是之前那个他们以为错了的图案。   之后虽然又试了好几次,也弄出跟这个不一样的,但怎么看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好像两个无关的被强行拼在一块儿。   “其实……会不会是别的部件的问题?你们看这个角好像自己也能转,如果稍微动一下的话,就会变成完成不一样的造型。   还有那个花型宝石也是,我前面才注意到连花瓣、花芯都能动,可能实际上组合比我们想到的还要多。”   说着霍希克突然没了动力,几百种组合要试到什么时候去?   总不能他们为了把钥匙耽搁时间,再花上不知道多长时间研究,真等试出证确组合了,估计外面早已经天翻地覆,弄不好一个熟人都不见了。   “或许没这么严重。”伴随这句略带怀疑的话,傅浦岚捧着重新拼好的钥匙,面露得意地给另两个人看。   虽然没有实际放上去比对,但就他们肉眼比对着来看,跟凹痕都能说是一模一样了。   把钥匙放上去之后也足以证明这点,嘎吱嘎吱咕咚咕咚一连串声音过去,那扇大过头的门裂出一条缝。   刚好足够一个人正常通过不说,旁边放着三套相同的工具,显然前路还是得他们三个一起行动,毕竟都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不是?   前面会遇上什么过会儿再说,先讲讲门口供他们使用的工具。   一根大约一人高的拐杖,顶上镶着一颗类似钻石的宝石,每个人拿上会呈现不同的颜色。   一双好像干燥后的草编成的鞋,外层还不知道施加了什么东西,一脚踩上去会配合着脚型包紧。   相比这两样东西神秘味道十足,类似披风的物件就普通了很多,内黑外红还以白色写满文字。   仔细分辨可见它跟钥匙上的图案很像,看样子最初制作钥匙的人,就是把文字打碎再重组出的图案。   为什么拐杖上的宝石颜色会不同,祁禄稍微还是思考了一下的,然后得出或与他们的属性有关的结论。   因为霍希克的那根跟他和傅浦岚的不同,呈现的是白里透着天蓝色的光芒,而他们的是类似于黄色的光芒。   他们两个拐杖上的光芒也有区别,祁禄的是有点接近红色的橘黄色,傅浦岚的是与新生黄绿色嫩草相同的颜色。   至于鞋子似乎也有别的作用,撇开自动变得与脚同大外,他们走过的地方也会留下印记,颜色与拐杖上宝石的一致。   换而言之即使他们在这个地方分开行动,然后不小心在某一处迷失方向,也能凭地上的印记和其他人会合。   走上一段路他们又发现一件事,这边底部似乎是一种有点粘稠的液体,还会感知生命体并随之移动。   还好他们脚下的板鞋起到隔离作用,那些液体一触到鞋子直接滑向别处,不然还真不好在这个地方移动。   为了不至于模糊时间概念,他们用了一个相对简单的方式,每个人轮流唱歌以记录时间。   就结果来说还挺成功的,走了几分钟几小时都心里有数,可这时却存在一个更大的问题。   在相同风景下不断走着,即使知道时间确实有在走,但环境始终没有丝毫变化的话,心里总有那么点烦躁不安。   其中脾气最急的霍希克,最先憋不住表示自己的不满:“我问一个可能会破坏氛围的话,我们走这条路还得走多长时间?”   “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看脚下这个光带情况,估计还得走上一两个小时。”祁禄自己也是颇为烦躁。   一边是他们几个没吃没喝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另一边又担心外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那孩子会不会再遇上危险。   要是能弄清楚前面的情况,心里多少还能有点底,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最麻烦的是他们三个一起走,只要一个情绪不稳想多了,另两个嘴上不说心里总会受影响,然后整个氛围就变得不对劲了。   比如说霍希克问出的这个问题,让他好不容易压住的脾气瞬间爆发,忍不住用话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还好他脾气接近爆发的边缘,脑子里仍然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才没让局面变得更糟糕。   可就算这样对现在也没影响,终归还是要想办法走出去,才能从根上阻止同样的情况再发生。   该说他们的耐力和运气达到了巅峰,爆发没多久周围突然变了模样。   原本在他们脚下的一道光带,突然扩散变成覆盖整片区域的状态,跟着又好像有生命般互相缠绕化作三股。   不过这只是暂时性的分开,在地上绕出一个诡异的图案后,它们又再次变成原先光带的模样,向远处光源渐消的方向延伸。   那个图案由内而外散发着白光,还莫名对他们产生了引力,不管他们如何想法子抵抗住,最终还是被吸进那个图案里。   站在外面看见的和在里面感觉到的不同。前者是那种本能觉得害怕,不仅是不愿踏进那个范围之内,他们甚至连靠近都不愿意靠近一下。   后者则刚好是相反的情况,站在图案上只觉得力量全数恢复,比起那些恢复泉水的作用好了不止一点。   不过对他们几个来说,更直观的感觉是精神方面恢复,没之前那样气急败坏想吵架。   满脑子想的都是在这个地方睡一觉,等睡醒了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讲不定他们直接就从这里出去了。   这个世界当然没有这么多好事,就算他们几个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人还是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充其量是现在的他们不需要工具,以自己原本的打扮在图案上走,比穿着那些东西恢复得更快。   好吧,除此以外也许还有一个优势,他们几个在图案上转悠的时候,发现那个图案会发生改变,形成一个个看似独立的文字。   而它所表达的内容,刚好可以形成一句话:“有志气的人皆不会放弃,希望也定会化作现实。”   “话说的这么好听,它倒是给我们一个确切指引啊!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文字,换一个人一个神哪个不会说啊!   感觉这里比我们那边的神明还不靠谱,说它们纸上谈兵都是客气的,根本就是说一套就当做到了。   要是给我机会遇上写这东西的人,我肯定要好好问他到底想干嘛,不想放人出去还不能直接说呢,非要搞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神明还是应该尊重一下的,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不是?   万一你这种发脾气法,真惹得神明不让我们出去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向我们几个赔罪?   别忘了,我可是你们口中有对象的那个,你们自己不想回去就算了,可别把我也算进到你们中间。”   话虽然是吐槽的话,里面包含的威胁却是实打实的。   他可不想陪这两个家伙混在这儿,任由祁千夷在外面胡思乱想,万一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病,回头还不是要自己费心照顾?   “也别算上我,谢谢。”傅浦岚没说具体原因,只这么简单一句话便果断拒绝了。   然而在场的另两个人又不是傻子,能让一个从不关心感情问题,不在乎过程只要求结果的人,生出如此这般固执的念头,背后肯定有个非常重大的理由。   联想到之前他跟易尔寻再见面时,关系好得让人忍不住怀疑两人不一般,着重点恐怕也就在那个人身上了。   这个结果或许也算不错吧,有动心总好过一辈子跟游戏为伴,又或是满脑子除了工作再无其他。   就在此时他们脚下的图案再次发生了变化,形成好几个圈互相重叠、交错的状态,看着跟某种特殊符号似的。   在它彻底稳定后光芒也改变了,是那种彼此交织轮番替换的彩虹色,而且不同的光芒产生的效应也不同。   暖色系的红色、橙色、黄色,让人生出力量、希望、温柔,剩下的四种冷色系颜色,则让人保持冷静、理性、果断和活力。   等它们全都在身上走了一遍之后,疲惫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再走上一段路也不成什么问题。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重考验,接下来等着你们的第二重,也希望三位可以顺利通过。   但在你们踏上旅程之前,我希望你们可以从下列物品择其一傍身,并在考验中充分发挥它的作用。   若你们不愿意选择也无妨,只希望你们事后不会因为没有选择,而生出后悔不已的想法。”   凭空出现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以致于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面对一个类似倒计时的钟,从被圈出的一堆或实用或无用的物品里,挑选自己自认为会对自己有用的物品。 第69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戏中戏)   “勇敢的少年啊,你想找的是这把金钥匙,还是这把镶着宝石的银剑,又或是这块看起来很美味的面包?”   穿着一件雪白的外套,摆出一个极为神圣的动作,脸上面无表情说着堪称棒读的台词,此刻的祁禄可说是被悔恨填满了。   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选了水壶呢?明明有那么多东西可供选择,为什么他就选了这个东西呢?   不就是一个盛了水的壶而已,选空壶或者杯子等回头找的水源,不也是同样能派上用场,他干嘛就非得坚持要这个?   好吧,他当时就是觉得口渴了,想着如果是这个壶的话,就算一会儿再走上一段路,他们三个不会发生缺水问题。   天知道这个壶原来代表的不是水源,而是在谜之声音说的第二重考验里,用以选择参与剧情游戏的身份象征物。   像这个盛满水的水壶就意味着河神,要走的故事剧情也跟他们所知的类似。   不过故事细节部分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他拿到手里的剧本,写的不是什么金斧头银斧头,是更加让人难以做出选择的东西。   就说那把钥匙配上开锁目标是出口二字,很明显让人联想到拥有它的必要性,但出口究竟还有多远这点又让人没法下定决心。   第二样可选的银剑拥有指引的作用,拿上它可以清楚了解到出口远近,也就能制定他们之后的行动计划。   然而这两样都比不过面包,尤其是对早已饥肠辘辘的他们来说,不先填饱肚子恢复体力的话,拿了东西也等于白拿。   毕竟他们都没法保证自己的健康了,还谈什么从这里走出去,不想让外头的人担心之类的。   “哦!不!我的神明大人啊!我无法从中选出正确的答案,这对我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如果你愿意买下一个打火石,解决我的燃眉之急的话,我亦愿意勉强试着做出选择。”   套着灰色连帽外套的是傅浦岚,他的剧本似乎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又或者应该叫卖打火石的小男孩?   怎么说他都是拿着一篮子打火石,摆出一副纠结又十分委屈的模样,哀求扮演河神的自己降低难度了,自己确实应该配合着把戏演下去。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人的演技还真是惊人,开口说台词时他一度以为自己眼花,站在面前的其实是一个早熟的孩子。   不善于从多个选项里,挑出对当下的自己最有利的,想的尽是些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应该由大人操心的养家糊口的问题。   成熟中透着孩子未脱的稚气,幼稚中透着不应该具备的稳重,怎么想都是令人心疼的那类孩子。   不过看着始终不发一言,满脸写着不爽二字的霍希克,似乎傅浦岚的设定也没那么惨。   因为对方的形象真的让人想笑,什么道具不选非要选水晶鞋,结果弄得这人不得不换上裙子,打扮成即将赴宴的公主的模样。   试想一个外貌十足汉子感的男人,硬生生挤进一条连身短裙,脚上踩着一双红色圆头娃娃鞋,根本不可能忍得住笑意吧?   反正他费了好大力才忍住没笑,努力把眼前这个人看成扮演的角色,忽略这身打扮有多可笑。   “神明啊,我过河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条项链,请问您是否在河底看见它了?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今天我受邀参加王子举办的舞会,本想戴着它好像母亲亲眼看见一样,结果不小心弄到河里去了。”   不得不说扭捏的动作,配上刻意拔高的音调,让这位勇者大人看着跟小丑似的,憋了好半天才没有笑出来。   但也只是没有笑出来而已,抖动的肩膀还有压不住的噗噗声,都足以证明忍笑真的是件折磨人的事,甚至可能比挨饿还要折磨人。   “可爱的……少女噗,你的项链是这条镶嵌蓝宝石的,还是这条无镶嵌的星星吊坠的,又或者是这条满是蕾丝花边的?”   就是哪条都不怎么适合你就是了。祁禄心底如此吐槽了一句,深感自己急需看点别的分散注意力。   本来这身打扮就已经快把他雷死了,要是再加上这些项链尤其是第三条,他敢保证自己出去再也没法直视这个人。   只要看见对方的脸,就会忍不住想起此时此刻,要么直接把自己笑得岔了气,要么连吐带喷地发泄压力。   也许有人会觉得非常奇怪,按说各自的剧本应该是独立的故事,怎么变成现在这般互相联系的情况了。   这里就得提到他们拿到的剧本,以及他们在整个剧本里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彼此之间的关系。   先说下这份剧本好了,它实际上是一个格局很大的故事,其中登场的每一个角色,都跟之前供选择的物品一一对应。   搭配专属于自己那部分台词,可以演变出看着好像是剧本上所写的,但其实是独立且自由发挥的故事。   就以他们此刻进行的剧本为例。讲的是某个村子有条神奇的河,无论你掉什么东西下去,河神永远会拿出东西让你选,而里面一定包含你当下急需之物的故事。   因为这个名声传开的关系,每天都有一群人跑来掉东西,目的也自然是为了交换他们急需的。   而这也导致了两个身份特别的人,为了实现各自的目的,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地方。   靠卖打火石致富的小男孩,想借助河神的力量,打听自己失踪多年父母的下落。   他当然也知道河神出来的条件,是必须有人把东西掉到河里,所以还专程带了打火石,想用它们来交换自己想要的消息。   按照剧本之后的走向,小男孩不仅成功获得想知道的消息,还由于自己对父母的孝心,被河神指引了寻找人的方法。   之后他顺利找到自己的父母,把他们接回自己的家,一家人快乐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真是可喜可贺的大团圆结局。   参加宴会的女孩子家里属于小康,受邀参加宴会全靠继母的关系,因为她的外祖父身体里有皇室血脉。   要说这位继母人品还是不错的,特意准备了好看的衣服、饰品,就希望她可以在宴会上被王子看中了。   是她自己非要独自跑到河边,还擅自摘下脖子的项链,结果一不小心丢到河里了。   然后这边接下来的剧情也是大团圆,女孩儿找回自己的项链,还听到自己母亲的祝福,在宴会上和王子一见钟情,当即定下一生一世的婚约。   当然这些都是既定的剧本,如果担任三个角色不是他们的话,也许这一出戏真就平平安安结束了。   可惜现在这场戏的主要角色是他们,一个比一个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在扫完整个剧本后果断觉得无趣,果断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完成这出戏。   祁禄提前把他们要用的东西拿出来,以河神的名义把问题抛给另外两个人决定。看他们是选择解决当下的问题,选择尽可能减少之后的消耗,还是选择直接获得离开的关键道具。   饰演小男孩的傅浦岚态度明确,选择归选择他的剧情归他的剧情,就算是要做出艰难决定,那也得在完成他的剧情之后。   而他的剧情必须得先交出打火石,所以他交出带的东西是必须的,对方收下这些东西也是必须的。   等这人收下东西了,他再以交换的名义做选择,既是件顺理成章的事,也不容易被神明找借口折腾。   然后就是小女孩霍希克了,本来河神的故事跟角色没有关系,跟他也扯不上任何关系,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一个整体,那他肯定也得配合着来才行。   其中首要的就是换衣服,跟着是背肉麻到极致的台词,然后逼自己做出令人反胃的动作。   他忍耐的原因一方面是这段剧情不得不走,另一方面也是那条项链他颇为喜欢。   银色不带一点杂志的星型吊坠,挂在女生脖子里都显得英气十足了,要能挂在他脖子上岂不是更帅气了。   且不论他们把剧本改得如何面目全非,这一段勉强还是连得起来的。   两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刚好先后脚与河神碰到面,河神也相应给出适合他们的物品。   从先来后到这点来讲,傅浦岚先选才是正确的,不过这人僵持着先给打火石,很明显不可能马上得出结论。   于是问题转嫁到霍希克头上,而他很果断地拿走属于自己的项链,还顺手带走了那把金色钥匙。   “反正现在有三个人,一人拿一样不就没问题了?”他如此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另外两个人不由得点头表示认同。反正那个神秘声音没有制定规则,剧本上也没有强调必须怎么选,霍希克的想法确实不能说有什么错。   他们三个人一人拿上一样东西,跟着照本把流程走一遍,拿着东西直接就可以继续赶路。   要食物有食物不怕饿,要路线图有指引能避开各种麻烦,走到出口了还有钥匙直接开门。   管他什么神明想对他们做什么,自己手握出去的方法,可比依靠这一轮轮考验来得简单,至少也是心里觉得踏实。   “喂!不带你们三个这么乱来的!就不能稍微遵守下我们这边的规则么!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群穿越者,总是能从规则里找出盲点,弄得我精心准备的剧本跟废纸一样。”   不怎么高兴的埋怨声,提前为这一出戏画上句号,也证明了一直有人盯着他们,全然把他们当成耍戏的猴子。   不过这个声音对他们也是件好事,话音刚落河里的水就被抽干了,然后出现一扇面朝天的门,上面的锁孔图案很明显在提醒他们,现在是到用钥匙的时候了。 第70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席兰月)   “欢迎三位穿越者来到这个地方,我是……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总之你们叫我席兰月就行。”   门的另一头是一间屋子,从木制的结构桌椅到金银玉制的用具,古色古香得让人怀疑跑错了地方。   而在这种环境里待着的人,穿的却不是与环境契合的衣服,是一套在他们看来跟睡衣没两样的衣服。   黑色背心搭配白色平角裤,外边再披上一件白色衬衫,脚上是一双略显陈旧的拖鞋,怎么看都是一副被吵醒的模样。   事实可能也差不了多少,他们进来的门是朝天开的,进到屋里的方式肯定是从天而降。   正常人头顶落下点灰尘,都能呛得咳嗽上好半天了,更不用说掉下来的是三个大活人,身上还穿着令人捧腹的奇装异服。   即使睡眠质量再好的人,这种情况下也很难继续睡觉,然后睡不着导致的焦躁,也就自然发泄到引发这个问题的人身上。   不过也没机会让这人爆发就是了,三个人的模样让人笑得停不下来,直接就把心底的火气给全数冲走了。   “抱歉,先给我点时间换件衣服。”席兰月似乎意识到自己此刻不雅观,跟三人打了个招呼后钻到一边的屏风后面。   严格来说屏风似乎没多大意义,他们几个一脸懵地站在这边,已经把那一头的情形看了个七八分。   什么这件看看那件挑挑的,到最后哪件都不入眼扔到一边;什么头发难弄饰品难戴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满意的装扮起来。   但就结果来说这么做确实有理有据,等这人再从屏风后面出来时,都能说与先前所见判若两人。   内穿白色里衬外穿浅黄色长裙,再外面套了件绣着碎花的半透明短衫,腰上绑着一条白色腰带,上以黄色绳子系紧旁边戴了块香包。   头上弄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戴着的两朵花也同样是黄色的,不过它们跟耳环和鞋子颜色相同,是那种较为明亮的嫩黄色。   如果他们没有见过先前的不修边幅,这种打扮当真只能用仙来形容,可惜他们是看着这人变的模样。   所以此刻生出的唯一感想,是人靠衣装这句话确属不假,真就换件衣服等于换张皮。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席兰月,你们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字:生命之源。   不过我跟你们所认识所知道的那几个不同,我是由永恒之泉孕育出来的。   简单来讲,我相当于永恒之泉的女儿,与魔王是类似嫡亲兄妹的关系。   之所以说是类似,那跟我们的成因有些关系,他是因人饮用泉水而生,我是真正的凝聚泉水的力量而生的。”   “其实我对你怎么诞生的没兴趣,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之前那是什么打扮?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的人或恶魔都不穿这种衣服,也不具备制作的材料和技术。   你总不会说你自学成才,就是有办法把不该存在的东西做出来,然后显摆给来这儿的人看吧?”   一身不该在这里存在的衣服,穿得是那么习以为常,怎么都不能看成是巧合。   要么是真具备这种条件了,而他们这群人并不知情,要么是这人有不为人知的渠道。   大概率来说可能性是后者,都有这么多穿越者来到这儿了,身为最初生命之源的直系孩子,有办法跟他们的世界相连也不奇怪。   加上这人还具备了先天优势,真想去到他们那边带点死物回来,也不与这边的人有所往来的话,对这个世界基本没什么影响。   然后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他们能否从她这边获得来往两地的方法呢?   就算方法之类的肯定不能用,直接打消他们回去的念头也行,免得他们再继续往前走,结果最后空手而回要好。   “你想多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带过来的,就是从我们以前生活的那地方带来的。”   看他们一脸不理解的表情,席兰月决定认真解释一遍。“我在这边是永恒之泉孕育的,但本质上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简单讲就是我穿着自己的衣服,跟着被莫名其妙弄到这个世界,然后记忆和携带之物被完整保留下来,身体被永恒之泉的力量重塑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席兰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变成了水,流到他们背后又变回了人形。   “我现在的本体就跟水一样,高兴的话捏个人形出来到处跑,不高兴就变成水到处流。   偶尔跟永恒之泉的水混合了,流到其他生命之源那边去,看下它们都是什么状况。   你们几个人的事我就是这么知道的,当然也不止你们的事,还有你们关心的人事物我也都知道。   我不否认第六十六村有你们要的东西,但它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还要看你们自己的决定是什么。   至少如果你们谁都不相信,或者不愿意照上面的办,那就完全跟废纸没两样。”   “对不起,你这番道理我听多了,能不能换个台词解释?   比如说我们在收藏馆到底能看见什么,或者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我们的熟人?   这种动不动遇上熟人的事,除非必要我真希望不要再遇到了。   一个两个都认不出谁是谁,非要靠言行举止分辨身份,实在是太耗脑细胞也太耗精神了。   要是遇上的人跟自己还有点孽缘,那问题就更加麻烦得不行,一个不小心就会搅乱现在的生活,到时候收拾残局的不还是只有自己。”   对此祁禄可是深有体会,之前偶遇自己的前女友时,祁千夷闹得就差要死要活,也是他知道自己的脾气如何,才没干出这种丢人的行径。   不过就算这样那几天也不好过,人都离开有段时间了,脸上还是摆出各种不高兴的表情。   后来遇上其他人也同样吃醋,弄得就像是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然后这孩子满腹委屈接受这些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夸张的笑声让他忍不住眉头紧皱,想要跟这人好好畅谈下人生吧,可跟着干咳一声收起笑容,让原本想出口的话直接吞进了肚子。   “好了好了,我认真回答你的问题。收藏馆里到底能看到什么,这点根据规则不能让你知道。   这个世上有多少你们的熟人,按说也是不能告诉你的,不过如果只说具体人数不谈名字的话,打着擦边球也没有什么问题。”   “现今世界的穿越者一共有二百七十五人。其中八十三人年龄已至古稀,基本已被这个世界的居民同化,分辨不出有任何区别。   六十八人正值青壮年,活跃在自己所属的领域中,且基本不记得自己的过去。   七十一人投身在神秘地带,过着不与外人结交的生活,或是本身的种类决定它无法言语。   四十六人为刚出生的状态,估计还在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无法忍受自己还得重新度过哺乳期,试图让自己不至于惹出尿床的麻烦。”   “那也就是说剩下的七个人就包含我们几个,而我们几个有机会遇上的人还有两个。”   自认为数学还算不错的傅浦岚,很快计算出正确的人数,但他才说出口就换来对方摇头否定。   “虽然我很想夸你一句数学不错,不过很抱歉你少算了一个人。   严格来说我跟你们一样,都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的,只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就把我排除在见面名单里。   这么做是不是有那么点不公平,有那么点不把特殊人群当人,也有那么点欺负人的意思?”   “这么算的话那就还差一个人没遇到了。”祁禄果断选择无视对方话中的怨念,还有怎么看都有重复意味的两句话,把注意力移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按照现有的局面来分析,撇开席兰月这个出身跟他们不同的人,他们几个人相互之间都认识。   所以根据这个先决条件判断,这人口中最后一个人,可能跟他们也都认识。   到底有多熟这点虽然不清楚,不过若是真的认识的话,那应该是那种特别熟悉的,还能无所顾忌开玩笑的关系。   “最后一个人……准确来说你们应该已经遇上了,但对方从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所以你们全都不知道而已。   他为什么不想告诉你们我不清楚,可就结果来看是帮了你们,因为这边的规则是不允许你们记得的。   像你们几个彼此认识还遇见,在生命之源的记忆里很少见,几乎能是完全没有听说过,没受罚我都只能说是你们运气够好。”   运气好?他们几个人现在叫运气好吗?三个人同时有些气结。   撇开那个自称正常养史莱姆,结果一不小心养成对象的人,其他人哪里就看出好了?   要么从小接受莫名的教育,死活压着头往勇者道理上走,根本就不给他调头的机会。   要么生活在被人圈起来的环境,不能生出一点和别人不同的想法,否则等来的就是别人的忌惮。   没有一点自由的生活,跟原来的完全相悖,怎么想都跟运气好扯不上关系,反倒证明他们的生活很凄惨。   “好了,跟你们说件正经事,可能会改变你们未来决定的事。”   席兰月握紧手闭了会儿眼睛,跟着睁开眼摊开自己的手,上面赫然躺着三块吊坠。   说是三块吊坠其实是六块,两两之间可以拼出一个整体,也就是说它们是三对吊坠。   “这些是永恒之泉水底的石头,它们天生就成双成对而出,是这个世界对两情相悦之人的祝福。   如果是这个世界的生灵所持有,会得到所有生命之源的祝福,也可以获得某种特殊的力量,比如自由来往两个世界。” 第71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条件)   世间万事皆是有条件的,无论是那些可见其形的东西,还是难以捉摸的虚幻之物之类的,总是先存在交易双方后而才有的交换。   实物不用多说自是很好理解,一方定下价格公开售卖所有之物,另一方讨价还价后选择买下或不买。   像是情感或者协定亦是如此,一方许以交出对方所需之物,但要求对方先应下自己提的要求。   拥有选择权的另一方,可以拒绝当作自己未曾提出过,亦可以选择应下未必能做到之事,然后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席兰月如此告诉他们时,祁禄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有什么条件。   即使条件不是对方的本意,但既然能换来如此力量,其中肯定存在相应的要求。   最大的可能是要求做出承诺,像是之前普拉树那边要求隐瞒,如此才会放他离开等等,这边或许也会开出类似条件。   不过也许这边开的会比之前的难,毕竟当初也只是希望他不要添乱,而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有收获。   若开出一样的条件,那也未免太好办到了,之后麻烦怕也会找上门。   之后席兰月的话证实了他的推测:“这些石头交给你们是有条件的,要不要答应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我这边开出的条件一共有三条,其一是你们如若能离开此地,不可向他人提及这儿的事,包括这些石头从何而来这件事。   其二是无论你们选择留下还是离去,选择的机会不得超过三次,即便本身没有这样要求亦是如此。   其三世间没有白得之理,你们若是收下石头需得留下一样东西,而且于你们必须是重要之物。”   三个条件严格来说其实难度不算太大,像第一条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尽管马上就被他排除掉了,那也是确实被他猜中过的。   后两条本质上其实更像是考验,看他们愿意为了这些石头做到什么地步,也可以说是看他们眼中哪样东西更为重要。   这里套用一句很有名的古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不管自己是否愿意都好,诸事尽皆有所取舍是最基础的规则,也是让自己不会沉溺在无尽贪欲里的法则。   对于不用思考后两个问题的二人,会得出何种答案谁都能猜得到,毕竟于他们来说答应百利而无一害。   可问题落到祁禄身上就变得非常之难了,因为石头终归要分给祁千夷一个,总不能平白无故给连个解释都没有。   好吧,其实就算他这么做,对方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只会以为是他特意找来的礼物,一人一个戴在身上以证身份。   弄不好还会笑得跟什么似的,逢人炫耀两个人戴了同样的饰品,这是他们关系与众不同的证据等等。   “看样子你们都已经决定好了,那么请告诉我你们的答案吧。   到底是交出你们的重要之物,答应我所提出的三个条件,用以交换这三块石头和出去的方法。   还是说你们不想为了自己出去,交出自己拥有的重要之物,所以想选择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去?   我可是很期待你们给出的答案,并为之额外奖励你们一些,纯属我个人给你们的小心意。”   “还有别的礼物?那我肯定会答应啊!既能从这里走出去,又有这么多礼物可以拿,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霍希克果断从席兰月手里拿走一对石头,鲜艳的红色有那么点肆意张狂的味道,和他的性格某方面来说还挺像。   只是不知道这种石头是否有别的特性,他拿在手里没多久就变了颜色,成了那种有点趋于黑色的暗红色。   倒不是说看着有那么点别扭,就这种变化让人对其他石头有了兴趣,猜想它们会变成哪种颜色。   傅浦岚选的是绿色的石头,看着像是被某种绿色液体浸染了许久,但又没人在中间把它翻个面,从而导致整体染色不均的颜色。   具体点来说就是虽然都是绿色,上面是那种生长了一段时日的青绿色,下面是那种久不见阳光的深绿色。   握在他手里之后颜色也发生了变化,呈现出那种接近黄绿色的颜色,周围还隐隐流转着光芒。   单就看下来的感觉而言,跟霍希克的不是本身颜色不同的问题,是整体风格属于截然相反的那种。   既然两个人全都做出了选择,他是否答应其实已经不影响结果,或者说在见识过两人的选择后,他的好奇心也被引到了极点。   不过有自然颜色的可以有个变色区间,那全黑色的石头能有什么变化?   抱着这种疑问的他拿走最后的石头,放在手里上下左右看了半天,总算看出它跟之前有什么不同了。   看起来好像跟从前的黑色一样,但实际是那种透出五彩光的黑色,以组合的方式摆在一起看,直接变成了一朵美不胜收的花。   “首先恭喜你们做出正确的选择。如果你们没有做出这种选择,可能我一个心情不好,直接就不让你们出去了。   不过既然你们现在都表示愿意,那么我们就进入下一个环节,给予你们我特别准备的一份礼物。”   席兰月对他们的回答很满意,对着三个人打了一个响指,跟着他们就陷入了沉睡。   “好好享受梦境对你们的指引,做出你们一生无悔的决定。”   她最后一句话他们并没有听见,但即使听不见也不影响他们感慨,因为自他们熟睡开始,就没有停止过做选择题。   最初是从三条路任选其一走,供选的每条路各有其特点,也有对选择一方的要求。   像是交买路钱可以通过的普通道路,需要留下自己的血开道的红色道路,需要闭上眼睛靠勇气走过的迷雾道路。   等他们选择好自己想走的路,分开进行属于自己的旅程,更多的选择在路上等着他们,而且还是无法回头的单行道。   选择普通道路的是霍希克,在确认三条路的情况后,他没有任何犹疑地交钱走人,丝毫不给另两个选择的机会。   然而实际上这条看似普通的路并不简单,每走上十几步就会遇上分岔,要么由自己决定走哪条,要么继续给钱撇除错误的路。   如此走上不小于一小时的路,总算是走到路的尽头,他带在身上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   然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三把放在空地上的椅子,可随意选择坐在那把上面,然后等着其他人来到这里。   红色道路和迷雾道路本质上没有区别,余下两个对视一眼选择离自己最近的,也即傅浦岚选择前者祁禄选了后者。   之前红色道路是用血开的,这也就意味着前路有诸多危险,虽不一定会害了自己的性命,但总归不是件好处理的事。   好在这么多年村民防归防,有请先生好好教他功夫之类的,加上原先他就学过一些,什么大小危险全都迎刃而解。   不能说一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总算也是有平安抵达空地,最后与霍希克成功会合。   相较之下迷雾道路只能用神秘形容,从头到尾都是迷雾重重不说,每前进一步当下的雾确实散开,但身后的路却仿若溶解一般消失。   不否认沿途确实有些岔路可选,可那些岔路全都没有覆盖雾气,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它们是正确之路。   有雾气的路也并非那么好走,时不时来个拐弯前面无路旁边有路,差点害他一脚踏空一类的事发生。   等好不容易总算走出去了,另两个早就摊在椅子上睡着了,偶尔还冒出一两个呼噜以示自己疲惫。   等三人会合后新的难题又出现了,凭空出现得桌子上放着三张纸,分别写着幸运、爱恋、终结三组词。   在纸的下面还有一行指引文字,希望他们可以按照自己当下的心情,从中选出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然后按照写在纸内的指引去做。   当然他们不必完全照办,若是里面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他们也可以放弃做出选择,径直往唯一的那条路前进。   不过想到之前席兰月那种玩味的笑,他们还是很明智地做出自己的选择。   顺序也跟之前选择道路的一样,霍希克抢先选了第二张纸,跟着是傅浦岚选了第一个,祁禄则是只有最后一个没得选。   但有一点确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三张纸里面写的内容竟然一模一样,全是要求他们写上选择的理由。   准确来说写清楚理由后,还要求他们把纸拿去烧掉,放进突然冒出的小香炉里焚烧殆尽,然后就可以继续他们的行程了。   不知道是纸有着特殊的气味,还是写字用的水很特殊,总之每放进一张纸燃烧,香炉散发的味道各有不同。   有闻着好像是春暖花开般的味道,也有闻着好似丰收时节的富饶果香,还有闻着让人顿感威严肃静的檀香。   被各自的味道所缠绕的三个人,脸上挂着的表情也与香味所匹配,好似彼此依旧熟悉却又看着陌生。   他们似乎也因此多了些隔阂,互相点了点头后便沉默不语地往前走,即使走在同一条路也当作看不见对方。   这边发生的所有的一切,自然全落在始作俑者的眼里,她没有表示出好或者不好,只是挂着愉悦的笑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重新踏上旅程,她再次打了一个响指,这次没有人失去意识,而变成她瞬间换了一个地方。   一个被绿植环绕鲜花盛开,枝头上无数小鸟欢快高歌,像是鹿啊松鼠类的动物安然睡觉的地方。   她小心坐到那些熟睡动物的中间空位,看着有些无聊地轻敲自己的脸颊,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采了片叶子吹起悠扬的曲子。 第72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看戏)   尽管就言行举止来说,席兰月好像有故意的成分,可其实她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规则所定。   简单来说就是分人论断,对于主动寻到这边的人,撇开与规则冲突的要求,能应允的事尽量全都答应下来。   对于无意间误闯进来的,必须先经历过重重考验,确定他们各自的性情如何,然后再决定是否要相助他们。   她不过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过后者这种情况发生,于是趁着这么好的机会看戏。   至于考验里他们所经历的事,她不否认自己确实动了那么点手脚,不过动的也就是无关痛痒的那种。   像是最初他们捡到的钥匙,故意拆成需要重新拼装的三份,既考验他们各自的动手能力,也能看出他们的合作性有多强。   又比如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道路,从一堆设定里挑出那么三个,从财力、勇气、运气三方面考验他们。   再然后是他们此刻遇上的,顺着他们的想法编出的剧本,不说精彩绝伦却也足以让人沉溺其中。   什么剧本可以够得上这种解释?那当然是放在哪里看都透着点不可思议的故事了。   男主角家世显赫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也堪称众人倾慕的文武全才。   女主角是身份同样不俗,琴棋书画女红韬略皆精,可温婉如水亦可正直坚毅的大家闺秀。   然后两个人因巧合相识一见钟情,在父母亲朋好友以及路人见证下,谈起一段两情相悦羡煞旁人的恋情。   故事的结局自然也是圆满了,两个人未曾经历分分合合,直接携手一生相伴终老。   作为初始的故事这确实无聊了点,而且在经历过这样的完美人生后,很难再升起体验别种故事的念头。   所以这种人生必须放在最后体验,前期还是应该走带了点缺憾的,还必须是拼尽全力也无法弥补的那种。   比如先天不足手脚或头脑有损的,又或是因为长辈方面的问题,一生难得富贵难得幸福。   处在这种环境里可以考验人心,究竟是选择以德报怨不计较,还是怨天尤人忘怀一切不幸的事,都可窥见做出选择者的本性。   第一段剧本和最后一段剧本确定了,处在中间的也就好办了很多。   把第一段里拥有的抹去,失去的部分补回来,再调整下基础的人设部分,那就成了第二段人生的剧本。   第三段就在第一第二段基础上,进行如此这般的增减,依次类推直到最后的完美人生。   为了增加剧本的趣味性,除了第一段人生剧本没有记忆,之后的人生都会记得上一世。   不过仅限于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带着满足和遗憾进入新一段人生,才能真正体会得到和失去。   不过这么好的剧本还是出了差错,三个人中有一个不按套路走,在经历第一段人生的时候,就似乎已经察觉到这是剧本。   对于自己的得失全然不在意,旁人的谩骂或夸赞也不在意,就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每天混日子避开所有的剧情。   混过第一段来到第二段,他的态度更显得诸事不在意不说,还带了那么点兴致勃勃,认真比较起前后者的不同。   这个完全背着她的剧本来的人,就是次次轮到最后一个选择的祁禄。   看之前他们所经历的,她曾以为这人缺乏机会,但就他现在的表现来看,或许这本身就是他计划的一环。   他早就猜到选择未必如表面所见的,于是优先让其他人做出选择,自己“迫于无奈”选了最后一个。   既是知道一切并非真实,认真度日便也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丝毫波澜地度过一天又一天,等着人生最后一天到来,也算是挨过剧本的不错方法。   不过这人不想走剧本就算了,偶尔看天或是看别处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知道自己被人围观,故意摆出心事重重的模样,等着看的人加以吐槽。好吧,她确实很想吐槽来着,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的?   眼见身边那么多人生离死别,经历一次次得而复失的绝望,还能一副全然不当一回事的姿态。   就算知道一切不过假象,完全把自己从里面抽离很难,更别说是明明身在其中,情绪连一点变化都没有,跟泥塑捏的人没两样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人啊?看着你父母兄弟姐妹死了,一点伤心难过都没有是什么情况?   正常人不是看个感人的电视剧,都有可能产生共鸣然后眼泪汪汪吗?你还是故事里的一份子呢,为什么跟石头一样不带半分感情?”   实在看不下去的席兰月,在最后一个剧本开始之前,果断把祁禄从里面拉了出来。   尽管她很努力地表现出淡定,可一连串的质问还是出卖她此刻的心情,眼底的怒火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因为你的剧本太无聊了。”祁禄嫌弃地甩了甩手中的厚本子,随意翻开一页就开始吐槽起来。   “你自己看看这段剧情。什么叫我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中,脸上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根据你前面的描述,这个角色应该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君子。难道你眼中的以德报怨,是这种表面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在背后干出疯狂捅刀子的人?   就算是一个编出来故事,那也没有编得这么离谱的道理,这都不能用狗血两个字形容了!”   “那你要不要看看别的剧本?”席兰月把自己这边的剧本设定集拿出来,没好气地让对方自由欣赏。   “反正我看下来没什么不同,都是些看多了的狗血剧情,要说区别的话大概就是身份不同,还有掌握的技能不同了。”   一堆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单词,怎么随机组合都能看出眼熟,怎么组合都能看出接下来的狗血走向,让她能有什么办法改变?   祁禄不得不承认席兰月说的话,那厚厚一本东西确实狗血。什么家世坎坷的悲情英雄人物,什么努力拼搏结果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什么尽在掌握唯独身体不好的短命郎。   不夸张的说上面哪个设定,加上配角和相对应的背景,都能变成曾经哪里看见过的戏。   可能不止看过的问题,有几篇他好像以前还吐槽过,嫌弃剧情走向太过做作什么的。   虽然一对比安排给他的其实还不错,但还是忍不住想狠狠吐槽一番,表达自己极度不爽的心情。   然而憋了半天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拼命揉着因为憋气而发疼的额头,主动换了一个话题往下说。   “话说你就是在这里看的我们吗?感觉跟普拉树那边有点像,但比那边的自然气息更浓。   果然是生命之源的直系孩子,待遇都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一派鸟语花香的森林氧吧的自然氛围。   其实你有没有考虑过普及这种环境?既然现在各地都有生命之源,让那些固定的地方拥有同样的环境,也能帮助它们自我调节不是?”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厚道,不过你不觉得自己独占秘密,然后看别人不得不寻找自救的方法,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吗?”   席兰月笑得跟恶作剧得逞似的,显然这不是她一时的念头,而是真的一直都如此认为。   之后发生的也证明了这点,她几乎是用顿感无聊的模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然后对他摆出不带伪装的投降状。   “好吧,我确实有看戏的心情,但对同类也不是全无良心,你说的问题我曾经跟他们提过,但很可惜被它们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我估计你也没兴趣,而且根据世界的规则也不能告诉你,但关于今天一连串考验的事,我可以给你稍微透露一点。   我想想……就告诉你考验的真正目的好了,然后等你和你的朋友碰头了,你可以毫不保留的转达给他们。”   席兰月凑近祁禄耳边,小声嘀嘀咕咕了半天,左一句右一句地吐露了很多东西。   坦白讲她说的内容不怎么惊人,反倒是讲话的动作实在有点尴尬,又不是什么特别亲近的人,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真的很不妥。   “这套考验方法你们用了多久?我指的不单是你用这个方法,还包括永恒之泉用过的,知道方法的其他生命之源用的。”   就感觉来说应该用了很久,整个流程几乎能堪称完美,如果没有他这个不肯配合的,结果还真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   如此看应该是用了很久,可用久了弊端也很明显,比如说考验里把像他这种情况排除了。   就算这人很喜欢看别人的戏,不过身为这边的生命之源,还言明一切按照规则来,怎么都该多考虑点才是。   像他没怎么故意唱反调,只是果断选择无视剧情,平静生活到结局的人,不也让这人气了好半天时间。   如果之后来的穿越者是个喜欢唱反调的,越是不让他做什么越是会做,还一言不合破坏游戏规则不是很麻烦?   毕竟他接触过的比自己小的人,全是些个性里写满自我的,不见得会懂得遵守规则这个最基本的逻辑。   “你的关心我不客气的收下了,至于你担心的事我也已经想到,并且预先做好了准备工作,等着有哪位好心人测试一下。   当然考虑到你知道这么多事,测试的事肯定不会轮到你,得另外再找一个才行。   要不你前往第六十六村的路上,替我好好物色一个能用的,游说他到这里玩一轮。   只要你能找来至少一个人,不管收藏馆那边你有什么收获,你手里石头的用法我都会完整告诉你,也不用你再走一次考验什么的,你觉得如何?” 第73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破灭)   祁禄和席兰月聊了没多久,身边的动物突然变得焦躁不安,冲着某个方向发出的低吼声,像是在警告某种危险正在接近。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那边的岩石猛地震动起来,诸多石块因而掉落下来不说,靠近底部的位置还裂出一条缝。   单看宽度可能也就五十公分左右,不过高度上来看侧身走一个人,也不见得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之后从里面连滚带爬钻出两个人,还都是蓬头垢面全身沾灰的模样,成为他的猜测最好的佐证。   “我去!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我们身后,举着剑想要取我们的命吗?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前面来的!”   祁禄满头雾水地看着那两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他颇感无语,很明显是把经历的事和现实混在一块儿了。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们明白,之前遭遇的事全都是对他们的考验,根本不是他们真正的经历。   还有关于考验的理由,也都一一对他们作了解释,至于他们会不会相信什么的,他也只能说自己已经尽力了。   好在两个人不是听不进别人说话的人,等消化完他那一大段解释,脸上的愤怒和惊恐也基本都消散了。   对祁禄和席兰月露出抱歉的眼神,尴尬地不知道该如何缓解气氛,只得选择沉默等着自然缓和。   原本紧张不已得动物见到这情形,对他们的敌意也都慢慢褪去,然而自带的防备心还是它们不愿离得太近。   待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一个挨着一个紧靠在一起,既确保万一遇上危险了可以即使反应,也能轮流有个很好的休息时间。   “话说你们两个经历的事能跟我说说吗?”祁禄其实有些不理解,席兰月说她准备的最后一份剧本,他们几个过得是顺风顺水的那种生活。   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会被追杀,而且追着他们跑的还是跟他长得一样的。要说剧本串在一起了,当真就是他想要害他们,从人设角度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又没经历最后那份,之前看到的跟他们的也完全不一样,这莫名跑出来另一个他追杀他们,身为当事人有权利问个清楚明白吧?   他不问倒没什么,这一问两个人脸上瞬间过了多种颜色,看向他的表情有那么点一言难尽。   憋了好半天傅浦岚才开了口,讲述自己那只能用坑字形容的剧情,讲着讲着霍希克也加入其中。   两个人时而混合时而轮流的,拼命倒出自己心里的苦水,听得祁禄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半天才弄明白他们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先前那种状况。   根据席兰月为他们准备的人设,霍希克出生当地的名门世家,跟青梅竹马自幼订下婚约,就差等他们长大成人,替他们操办盛大的婚礼了。   傅浦岚是这家救回来的孤儿,虽然父母早亡这点令人心疼,但他天资聪颖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   两个人年纪相当处得就像兄弟一般,每天一个人负责出谋划策,另一个人负责完美执行计划。   往好听了说那叫合作无间,往难听了说那叫狐朋狗友好事一起享,遇上坏事了两个人一起担着。   一切改变发生在他们成年前一年,两个人瞒着家里偷偷溜出去,在某座山里撞见一桩肮脏的交易。   他们两个一看气氛就知道不对,本来也没打算暴露自己的,可没想到其中一方竟是他们相熟之人,震惊之余忘了隐藏自己的行踪。   青梅竹马那女孩儿的父亲,对他们两个也算是不错了,次次拜访都为他们准备一式两份的礼物。   谁能想到会在这里撞见这种事,他还摆出那般陌生的凶狠嘴脸,对交易另一方说直接解决掉他们。   派出来解决他们的人就是剧情里的祁禄,外貌方面全都与他一模一样,但眼神和身手跟他完全不一样。   光是站在他们两个人面前,自心底而出的惧意直接变成了汗水,脸上的水渍好像瀑布般直流而下,穿着的衣服也都全浸湿了。   刺向他们的剑速度更快,人几乎是瞬间移到他们面前,一刺一劈直接划开他们的衣服。   勉强避开那致命一击后,两个人动作一致抓了把土撒向对方,跟着就拼命往那些不好走的地方跑,最后从裂出一条缝的山岩逃了出来。   “不可能。我准备的剧本很完美,里面对你们的设定是可以趋吉避凶的。   那个女孩儿的父亲为人刚正不阿,别说是自己不会做违法乱纪之事,就算是无意间看见也会不留情的举报。   他怎么可能会跟人同流合污,还好巧不巧的给你们遇上交易现场!   你们两个不要自己没本事走剧情,就怪我的剧本和设定出问题,明里暗里说我差点害死你们!   除非你们拿得出证据,证明问题就是出在我这边,否则现在马上跟我道歉,承认你们冤枉我了!”   席兰月一边怒气冲冲地怼他们,一边跟求证似的翻着给他们准备的剧本,试图从中找出自己忽略的地方。   可从头到尾连着翻了三五遍,还是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她根本不觉得自己弄出的设定,有哪里存在矛盾的地方。   所以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他们身上,是他们在走剧情的时候出了偏差,以至于这么好的剧本都没能走出团圆结局。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问题要么出在你的剧本,要么剧情里的配角有了自己的思维,反正肯定跟我们没关系。”   霍希克不客气地反驳她,还列举一二三证明他的猜测有理有据。   “第一,虽然是亲眼看了剧本才发现的,但是我爹娘根本不是那种大方的人。   他们的一举一动带着股傲气,对傅浦岚看着好像是犹如亲子,其实一直把他视作家里的下人。   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我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也都让他出面担责任。”   “第二,是我家的名声实在太好了,连一个指出不恰当行为的人都没有。   这个世上再怎么好的人,总归会存在一两个会唱反调的,也不管是不是手中握有证据,必会想法子让它变成真的。   可是在我们走的剧情里,所有人都在夸我家、夸我父母,把我们两个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这点很奇怪不是吗?   反正我是觉得有人在搞事情,存心把所有负面的东西都掩盖了,不知道是不想让我们几个发现,还是不想让除了他们以外的人察觉到。   “第三,根据我们一路经历的考验,所有一切都是彼此独立存在的,为什么到了这个剧本杀了,却变成我们混在一个地方?   大家活在同一个地方就算了,万一遇上什么事彼此有照应,总的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不在剧情里的祁禄也出现了,还来了这么一个上天的设定,差点把我们两个给杀了是怎么回事?   不带本尊不在就弄出这么个人,打着存心要我们命的主意,然后把我们从剧情赶到这个地方来的好吧!”   “我再补充一点。如果剧情走向跟我们之前拿的纸有关,那我的幸运值是不是太低了点?   从第一个剧本到最后一个,我就没发现自己有哪里幸运过,全程都是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我说你眼里的幸运不会就这样吧?一边背负坎坷到只想说狗血的人生,一边动不动踩进别人的陷阱什么的。   这根本就不叫幸运,而是实打实的无脑、愚蠢,尽给别人和自己添乱的傻子。”   看样子因为这项考验的关系,两个人全都憋了一肚子气,不过就祁禄自己来说其实也一样,总是在怀疑自己尴尬癌会不会犯。   几乎什么悲催的事都给他遇上,身边还循环着生离死别、众叛亲离之类的事,让他火气蹭蹭地往外冒。   所以能提前出来这点他也确实高兴,不然要是再走上最后一轮剧情,他肯定得把自己的人设改成吐槽役。   嗯?为什么他会用这种说法呢?感觉他好像一直在干同样的事,还是这一切其实都是他的错觉来着?   “啊!太失败了!我竟然在准备的时候,忘了把变化性的选项给取消了!   抱歉了三位穿越者,这次确实是我的失误,害你们走了这么可怕的剧情。   现在我已经把内容给修改过了,你们要不要再重新走一次试试?   而且作为之前害到你们的补偿,这次每个人都有个额外技能,那就是对于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事物,会本能全都避得一干二净。   我还是第一次给出这么好的条件,你们真的要好好珍惜一下,讲不定里面还能遇上你们需要的东西。”   “不要,拒绝。”三个人想都不想直接异口同声拒绝了。开玩笑,两个人之前经历的事差点害死他们,另一个又是亲眼看见他们如何狼狈的。   在这种情况下答应重来一次,就算剧本修改得于他们有利,心理阴影这事也不是马上能散的。   何况到底有没有用也不一定,万一这次又忘了改什么条件,进去又是九死一生怎么办?   反正他们是肯定不会再走一次,就算不走可能会失去点什么东西,他们也打定主意绝不上当。   “可惜了,亏我特意把东西改这么好,结果你们一个个都不领情。”   席兰月嘴上这么说,脸上却看不见一点可惜的意思,反倒有那么点意料之中的味道。   “按照规则不是成功走出剧情的人,是没有资格进入下一个考验的。   不过鉴于这次有我的失误在里面,这条规则可以稍微做一下调整,改为丢失一件物品进入下一关。   要丢什么你们自己决定,把你们觉得不需要的东西写在纸上,然后你们就可以走进那边的山洞了。” 第74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舍弃)   写完自己可放弃的东西,霍希克和傅浦岚先后进了山洞,在祁禄也同样准备离开时,被席兰月给拦了下来。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它,现在这么轻易放弃,你真的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不带隐藏的怀疑眼神,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好几次,话语里也透露出自己的不解。   距离成功虽然不到一步之遥,但也确是越来越近的那种,只为了可以顺利离开这个地方,就放弃自己一直坚持的目标,为免也太愚蠢了点吧。   “你既然是这儿的生命之源,跟别的地方的也都有信息共享,应该清楚我此行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纯粹。   何况结局如何本来我就心知肚明,坚持也不过是想亲眼见证一下结果,不想错过沿途可能经历的风景而已。   对一个犹豫不已的人来说,突然发现自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能让自己逃离选择困难症,怎么选都不用多想吧?”   话说的是有那么点不在意,可祁禄心里其实还是闪过一瞬间的迟疑。   与他关系亲近的基本都在这里,看他们一个个都适应得不错,其实很多事都已经不重要了,做出什么选择也都无所谓。   但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只接触一两个人,有那种无话不谈诸事不计的,也会有那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   而人又是那种记仇比记恩更不易忘记的,凡是伤害过自己的总会牢记对方的恶,想着有机会定要报复他们。   种种缘由混合下来,真要说可以放下过往一切,他自己首先就肯定没办法做到,其他人估计情况也差不多。   也可能就是一个概率问题,对过往的留恋还有对这里的在意,自己心中的天平会往哪一边倾斜,得出的结论也是天差地远。   坦白说其实他自己不确定,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以后又会不会生出后悔的念头。   不过一想到祁千夷的脸,这个问题也就不再是问题,反正都已经许下相守的承诺了,他总不能言而无信不是?   所以留和走都不用思考了,除非他下定决心伤害那个孩子,不然能走的只有一条路没别的路可以选。   “你嘴上说的很坚定,但此刻你的心在犹疑。”席兰月把手放在祁禄胸口,感受了一会儿后露出一个笑脸。   “让我猜猜你犹疑的理由。跟你那些朋友们没关系,因为见到他们之后你已经放下了。   跟你家那只史莱姆也无关,因为你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陪他,就算知道回去的方法也是一样。   至于血脉亲缘你丝毫不在意,你眼里他们和路人没两样,不过是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让你没办法完全弃之不顾,但也做不到看重他们。”   她收回手的同时凑近自己的脸,原本看起来极为温和的笑意,瞬间带上三分说不出的戏谑,凑近他耳边的声音也压低了几分。   “祁耀,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想着那个人,本就没什么交集的两个人,何必心心念念的揪着不放。   何况如果这件事被某人知道,你要怎么对他解释在意的理由,难道告诉他你之所以如此关心他,是因为他和那个人很像吗?”   祁禄闻言面色变了变,看向对方的眼神带了份审视,不过也也就一瞬间的事,跟着就又变回无所谓的模样。   “我不否认他们确实长得很像,我对他好也确实有这部分原因,可你是不是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即使他们再像那也是两个物种,我不至于蠢到看不出他们的区别,把一个当成另一个的代替品。   还是说在你眼里他们就是一样的,所以你眼中的我也会如此看,于是摆出这副为我着想的模样,希望我可以把他们分清楚?”   “哎?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啊?这可真是有点伤我心了。   我对你们的考验可是按照最低限来的,撇开这次我不小心差点伤到你们,其他哪样有害你们的意思?   怎么我费心费力对你们这么好,你眼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   祁耀啊祁耀,好歹我们以前也算是熟人,你如果心里真这么看我的话,那我可是要生你的气的……”   话说到一半席兰月突然停下来,换了一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不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打算改主意就赶紧走吧。”   “比起我要不要走的问题,我更在意你话里一股认识我的意思,而且还是跟我关系特别熟的那种。   可我仔细算了下能称得上至交好友的人,严格说起来其实也就傅浦岚一个,不管隔了几年都能无话不谈那种。   郝任炳呢是我自己不乐意,但他自己非要倒贴黏上来那种,不能说朋友只能说是熟人。   所以你既然对我们一个个这么好,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免得我好奇心重得不想继续考验,一直待在这边求着你要答案。”   “我说你就算想扯开话题,也得稍微考虑下你自己的人设吧?   一个可以舍弃过去一切的人,会对这种影响不了自己的事好奇,甚至改变本该已经做出的决定?   换成你都不一定会相信了,更何况是已经见识过很多穿越者,拥有这个世界无限知识的我。”   席兰月突然有些无力地摊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眼前这个人。   说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吧,每次有麻烦找上门之前,总是主动跑出去接下麻烦,就好像那样做别人就不会发现。   尽管这种小动作根本逃不过他人的眼睛,但想护着人的心意确是真诚,被护着的心里对他也满是感激。   可你要说他不怕麻烦吧,像霍希克之前埋怨的那样,有点什么事都直接推给其他人。   近一点的像是这次考验,知道自己处在某个游戏规则里,摆出废柴模样打定主意不参与,归根到底不就是想避开所有的麻烦。   又是怕麻烦又是不怕麻烦的,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落在他身上却显得那般正常。   真不知道该说一句这人天生能融合矛盾,还是该说他自己就是个矛盾综合体。   不过好像两者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以一己之力让矛盾不再是矛盾,反而变成吸引人的独特魅力。   她心底涌起了那么点不甘心,这么能吸引人的家伙为什么让自己遇上了?   不对,准确说为什么矛盾的性格会吸引自己,然后还运气糟糕的真就给她遇上了。   “虽然我还是没猜出来你是谁,但有一点我得替自己解释一下。   我所舍弃的不是过去,而是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这两个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你强行曲解我的意思,一方面是对我没多大影响,另一方面也是有辱你的身份,我个人觉得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当然如果你非要坚持这么做的话,那我也不能阻拦你什么的,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想清楚了。   即便你是永恒之泉的孩子,对于随意曲解他人的话这点,应该也是有规则限定的吧?”   至少祁禄是如此认为的,既然是为了平衡而出现的他们,肯定会有相应规则约束言行,否则存在本身就已破坏平衡了。   他也不否认普拉树之前说的规则,就是约束他们的其中一项,但应该还有别的东西才对,比这个更严谨数倍的规则。   怎么都得言语上有严格要求,不许他们随意诬陷、随意揣测,说出口的话都必须有理有据等等。   这也是拥有这种特殊身份,最基础的一项限制才对,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为了确保他们的神圣性。   “好吧,以我的身份确实不能说这种话,除非我自愿放弃当生命之源。”   席兰月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   “不过就像你们中间会出现你这个异类,我们中间偶尔也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人。   比如你家那只没有生命之源的意识,也不愿护着无关之人的史莱姆,他就是个难得见到一次的异类。   又比如说一开始身份就和他们不同,看着好像处在被规则制约的地位,其实拥有改变规则这项权力的我。”   “只要你愿意好好讨好我,你在考验里做出的舍弃决定,在之后我全都可以还给你,还不让其他人有丝毫察觉。   反过来说如果你不打算对我客气,那我也同样不会对你客气,除了你决定舍弃的东西外,你珍惜的东西我也会一块儿拿走。   至于要怎么选决定权在你,我呢不会强迫你也不会威胁你,只会安静地等你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话跟威胁有区别?祁禄很想如此吐槽一句,可按这人之前的表现来看,顺着吐槽估计又是一顿感慨。   本来和这人聊天的工夫,就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那两个人对此肯定有了自己的猜测。   要是他还自己给自己惹出麻烦,让自己消失的时间变得更长,指不定他们还能生出什么想法。   万一他们还顺利从这里出去了,见不到他的祁千夷少不得又得闹,问他人在哪里为什么没出来等等,然后问题真就变成了不出去比出去好。   “不必了,我这人习惯简单太平的生活,对于太复杂的事不愿意多想。你那些善意也好恐吓也好的东西,真不太适合像我这样的懒人。   如果你真的非要抓个人试验,看他面对这种问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个人还是觉得适合郝任炳。   毕竟勇者不就是为了这种事存在的,不管你们生命之源对他做什么,都能当成是对他的考验。   你看不用触犯任何规则,能测试你自己的想法,他成功了还能算你一份功劳,一举三得可不是每次都能遇上的。” 第75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异变)   祁禄急匆匆走进山洞,试图追上那两个人的脚步,却不料走进去不到几米远,就看见他们一人一边蹲着,似是一直在等他的模样。   见他露脸他们也不问理由,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跟着摸索着往山洞深处走。   这种态度让祁禄松了口气,本来就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万一他们真问起来不知道要怎么说。   现在他们那边什么都不打听,他也免了干现编理由那种事,回头还不得不把它弄圆滑了,免得哪天自己不小心卖了自己。   说回他们现在所走的这个地方,就整体来看应该存在几十年以上了,甚至还可能已经有百年的历史。   否则就那么几处有流水的地方,不可能把石壁弄得如此湿滑,汇聚水洼的地方也被冲刷出一个凹陷口。   石壁湿滑不是什么问题,小心不去碰触也不会弄湿自己,可走的路就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把地面变得泥泞不堪,稍微不注意脚下就会打滑,想要扶着东西稳住自己,不是被山壁的水打湿了,就是害另两个人也差点摔了。   等他们走过这段区域,来到一处广阔而干燥的地方,肩膀和背部基本全湿了,鞋子也就因为多了个木底,脚才没有直接泡在水里。   再看这里与其说是干燥,更像是水流到该去的地方,其他位置呈现它该有的模样而已。   具体来说整个范围好像被一分为二,他们进来这边长满茂密的树林,有些枝干上还吊着几个果子。   对面则仿佛被阳光特意关照一般,只见被晒干的树枝杂草倒了一片,地上一整片都是坚硬且微微发热的石头。   他们毫不犹豫地脱下衣服鞋袜,搬了点干草之类的点上,让自己的身体尽快回温之余,衣服也能尽快回到能穿的状态。   等的期间他们也全都没有闲着,各自观察此处的地形,努力找出他们之后要走的路。   这里表面看起来是死胡同,除了他们先前走过来的路,就没看见别处有能出去的地方。   如果一定要从这边出去的话,那唯一能行得通的就是爬山壁了,借助那些似乎很结实的藤蔓,还有山壁上凸起的几个石块,往照射阳光进来的洞口爬。   要不要试一下这个方法?三个人眼神交汇询问彼此的意思,但谁的脸上都是一副跃跃欲试,却又害怕这个高度自己无法驾驭。   如果有那种现代化的攀岩装备,以他们三个人的身手,不确定能不能真爬出去,万一摔下来也不用担心。   现在这些原始的东西不是说不能用,只是他们几个之前全都没试过,到底行不行心里实在没个底。   最后三个人还是决定留一人在底下,另两个人用这个方法往上爬,等到差不多一半的位置,一个留在原地固定好自己,另一个继续接下来的路。   等那人成功爬出洞口了,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危险,找棵牢固的树固定好藤蔓,最底下的人就可以开始往中间爬。   与待在中间的会合后,两个人一边固定一边往上,直到接近洞口再一个人先出去。   剩下的那个靠自己的力量往外爬,同时出去的再另一头帮忙拉,直到他们完全远离危险。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三个人应该谁承担哪一部分。   单就他们各自的体重而言,最轻的霍希克肯定是负责爬出去那个,相对重的另两个谁留在底下都一样。   可有句话叫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到这人过去干过的事,实在让人没办法安心。   万一这人爬出去直接跑了,或是把他们用来固定的绳子丢了,又或是把洞口给堵起来了……   好吧,大概都不能用假设表述,如果真给这个人机会,他这么做的可能性都快接近完全了。   “你们到底不放心什么?现在除了我谁也干不了这个事不是吗?   别的地方换个人也没关系,但是根据你们制定好的计划,中间位置的人等于一个临时固定点。   既得成为上面那人的支撑点,确保他万一跌落时不会受伤,又要承担底下那人的重量,让他可以平安往上爬。   尤其最后两个人交替走的那段路,如果重量不是特别接近那种,很有可能会破坏他们的平衡。   运气好也就一个人掉下去,运气不好也许两个人都会身受重伤。”   祁禄和傅浦岚没办法否定他说的话,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离开办法,只能就以最现实的人员安排,让霍希克走在最前面。   他们两个在那边较劲较了半天,眼见着谁都劝服不了对方,于是直接改成最传统的方法:猜拳。   看起来好像是个运气事,对他们来说结果跟确定没两样,因为从他们两个认识起,只要猜拳必定是傅浦岚赢。   就算像现在这样换了一个地方,他们连着猜了十几次,祁禄也没有赢到一次过。   结果改变不了那就只有认了,由前者走在第二个承担重则,后者留在底下充当秤砣。   行动那一刻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可能有带着自己的小心思,对其他人有那么点歉意。   但或许更多的是发现自己此刻处境不易,意识到其他人或许比自己更辛苦。   说是产生了共情还是同情,总之他对于自己当下要做的事,比起之前多了好几分谨慎。   就表面的危险性而论,祁禄应该算是他们三个人里最安全的那个,只要他们两个不出任何问题,他在底下基本不存在什么危险。   上头可能会掉落的石头?确实是有这种可能性,不过他们在测试山壁的坚硬度时,赫然发现表面覆盖了一层蜡质。   而且跟他们过去所知的不同,这种蜡质不仅摸着很光滑,硬度和韧性都达到惊人的地步。   简单来说因为足够坚硬,他们敲击出的坑走得很稳,又因为韧性方面也很厉害,掉落的石头直接包在蜡质里。   走在第一个的霍希克危险性很大,万一洞口刚好处在危险之中,他一冒头也就等于把自己置于险地。   一边是随时可能拽他下去的重力,一边是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危险,每一步都是在考验他的判断力。   当然危险也不是说就一定存在,之前席兰月说过不会伤害他们,就算可能会出乎他们的意料的情况,顶多也就是吓一跳那种程度。   不过这世上总有个万一不是,她要是又忘了什么东西了,等着他们的绝不是一句话能解决的事。   至于中间的傅浦岚有多危险,从霍希克前面的一番话就能看出来。   得努力撑住两边山壁,防着霍希克遇险掉下来,还得保证自己不会带着人一起摔下去。   要知道底下的祁禄看见他们掉下来,第一反应肯定不会是愚蠢的去接。   因为那样做除了陪他们两个受重伤,证明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称赞的好处。   所以不管他愿不愿意,摔落必定重伤是一个客观事实,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拼尽全力避免这个结果。   实际情况似乎比他们想的要好。尽管霍希克顺利爬出去之后,有解开绳子消失了一会儿,让他们一度怀疑猜测成真。   然而从他很快回到洞口,还找了棵树固定绳子来看,离开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   祁禄像商量好那样往上爬,在约莫是中间位置成功和傅浦岚汇合,稍作歇息和调整后开始爬最后一段路。   可是谁也没想到变故会在此时出现,而且还是足以改变当下局面的变故,最终被变故所累的又好巧不巧的只有一人。   说好的交替往上走,在离洞口还剩几米远时,傅浦岚突然提出自己先出去,那样祁禄可以省下很多力气。   两个人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他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所以很自然就答应对方了。   谁能想到对方爬出去之后,竟没有拉他上去的打算,脸上全无任何愧疚之意,当着他的面割断绳子。   另一个则不知从哪儿搬来巨大石头,费力地把洞口堵得只剩一条缝隙,不知是不想他因缺氧而死,还是因为他们还有话想对他说。   做完这一切后傅浦岚开了口:“祁耀,我们加起来认识差不多快十年。   我自问对你这个朋友真的不薄,大事小事也从没有对你隐瞒过什么。   你敢不敢当着我们的面,真诚坦白地回答我一句话:你和席兰月到底什么关系?   你比我们晚一步走进山洞,又到底跟她说了点什么事?   还有我们之前经历那样的剧情,为什么你会好像一点伤都没有受?”   “所以你们等在山洞里半句话不说,就是为了等这种时机逼我开口?”   那一瞬间祁禄有些想笑,他竟没发现自己的朋友原来是这样的人。   都不知道究竟是以前那个和自己称兄道弟,与自己关系好到令人羡慕嫉妒的他是真的。   还是现在这个对他冷言冷语,单看都知道对他怀着恶意,会对他玩手段的人才是真的。   又或者其实两种都是真实的他,不过环境不同条件也不同,所以面对他的模样也不同,而现在的他刚好看见另一面而已。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奇怪,此刻的他没有一点伤感,就好像心里早已经知道这点,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多想。   不过这应该也是正常逻辑吧?对于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谜底被揭穿是早晚的事,潜意识里总会预先做好准备的。   想到这儿他突然觉得无所谓了,既然确定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必勉强一起走之后的路?   祁禄对他们露出个不在意的笑,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听着他们不耐烦的呼唤,还有移动东西的声音,直到自己的头顶再无光亮。 第76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错觉)   “你前面突然同意让我离开,是不是知道会上演这一出?”   祁禄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带了丝埋怨如此问道。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吹过的微风,而这也让他的怒气上涨了一分。   “席兰月,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   是不是我们做的每个决定,包括像现在这样他们抛下我,全在你的预料之中?   你既然不打算让我们有事,那肯定有逃脱这个困境的办法,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解除我此刻的危机?”   “不要!谁让你前面拒绝我的,我现在就要看着你怎么受难!   我不止要看你撑到没力气掉下去,还要直播给你听外面发生的事,尤其是关于你家史莱姆的事!”   任性的声音几乎是直接穿入耳膜,震得他手脚差点一滑,从几十米的高度掉下去。   不过她这番话等于确定两件事,一是这人确实知道方法,二是她绝不会出手帮自己。   看样子要想从这个情况里逃脱,还是只能靠自己才行,就是不知道体力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这里需要说一下这边的构造,把他们最初进入的地方看成底部,整个造型就像一个锥形瓶,区别只在于没有瓶口等宽那段。   在整个往上爬的过程里,他有想过如果宽度足够小,或许自己会像塞子一样卡住。   然而现实情况是,即使是像此刻接近出口的位置,对他来说还是偏大了点,不弯曲着手脚撑着根本抵不住。   如果是寻常山壁也就算了,可这边的山壁被蜡质完全覆盖住了,就算用力撑着还是时不时打滑,跟着速度极慢地往下坠。   可能是真的不希望看见他受伤吧,就在他用尽力气开始下坠那一瞬间,背后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那样东西似乎不仅充满弹性和柔软感,还自带了某种漂浮的属性,才让他一直保持在原来的位置。   看样子席兰月本质上还是心软的,才会在这种危急时刻出手帮忙,没让他经历那种惨到不能再惨的事。   不过她也确实只能选择救他,真要是摔得完全动弹不了,不管她弄出多好的剧本,也没人会好心替她试验到底行不行。   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席兰月,还有她指的同样突然冒出的洞口,都证明他对她性格的猜测。   不过对当事人来说,猜中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满脸写着的不爽两个字,开口说话也透着股难抑的焦躁。   “我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那两个人找你麻烦也不是第一天,怎么你就一点都没怀疑过?   再怎么好的朋友都不会毫无保留,更别说你们几个分开很长时间,现在的脾气性格与过去肯定不一样,说不定还变成你最嫌弃的模样。”   “也算不上一直没联系。郝任炳隔三岔五跑来我家闹,他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基本见一次就念叨一次,怎么想都是只有过度熟悉的份儿。   傅浦岚我确实很久没联系了,不过好几个朋友跟他处在同一环境里,从他们那边对他的事也知道个七八分。   他们……真就没有如此表现过,我实在想不通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不管天生就是那种复杂的人,还是后天环境造就了这种性格,如果这两个人确实怀有恶意,那其他人也不至于一点没看出来。   虽然有种说法叫演戏演多了,会模糊现实和假象的概念,把演的戏也视作人生的一部分。   但演戏就是演戏、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每一天都戴着假面具,半分真实的一面都不显露出来的。   只要有哪怕一瞬间没掩藏住,身边总会有很多人发现真相,继而意识到他们的本性为何,想隐藏的东西也都不再是秘密。   所以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完美隐藏最真实的自己,总是一副谁瞧见都喜欢的性情,丝毫看不出骨子里的自私或是黑暗?   又或者真的存在单纯成那样的人,即使发现自己眼前的前后矛盾,也全然只当成是自己的错觉,不会认为那是对方的手段。   他几乎本能对后者摇头否认,怎么都不认为世上存在这种人,尤其他们的身边是不可能存在的。   毕竟他们几个已经是不简单的人,真有单纯的人不可能一点没发现,现在脑子里还一点影子都没有。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席兰月绕着祁禄转了几个圈,得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无奈的答案。   “过去的事我就不说什么了,就单说跟你现在的境遇有关的部分。   你觉得他们不是做这种事的人,可事实上他们确实这么做了,把你关在这个回不去逃不走的地方。   即便你为他们找上万种理由,以证他们这么做的无奈性,都改变不了他们留下你这个事实不是吗?   还是说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相信他们会再把石头推开?”   “那倒没有。前面傅浦岚跟我说话的眼神,我知道他是真的想把我关在这里。   加上他本来就是那种说话算数的人,盖上石头直接走都是肯定的事。   我就是感慨这么多年白过了,身边理论来说最熟的他们,结果原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的性格、喜好、想法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而我还把这些当成对他们的了解。   真的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失败一人,都不知道是该说不可思议还该说自己蠢了。”   “你倒也不必这么感慨。被留下不代表就一定是坏事,何况你这边还有我这个金手指在,最终结果到底好还是坏,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席兰月不甚在意地摇了摇手,再次指了下那个没等到他们进去的山洞。   “不管你自己怎么想,我个人觉得我们还是进去聊比较好,你这个姿势实在有点别扭,而且我还有场戏想请你一起看。”   祁禄不知道她口中的戏是什么,不过一直留在这里确实不妥,至少现在的他一放松下来,已经有点腰酸背痛了。   强忍着不适爬进那个山洞,几乎是在整个人钻进去的瞬间,疼痛感直接在身上蔓延开,除了趴着一动不动根本干不了别的。   但这个好像也是她希望看见的,人才挪到里面洞口就被她重新堵上。   在那之后还在他身上按了好几下,稍稍有缓解疼痛是真的,可同时人也没办法动弹分毫,只能趴在那边陪他等好戏上演。   也没有等上太长时间,外头传来像是挪动物体的声音,跟着又是有什么东西敲击山壁,什么东西掉落到最底下的一声闷响。   安静了约有半小时左右,很规则的声音传进来,三五下敲击声、一下用力的吸气声,然后依次重复逐渐变轻。   因为之前攀爬过的关系,后几个动静他瞬间分辨出,那是有人正在攀爬山壁的声音。   只是相比他们爬上来的过程,此刻攀爬的人似乎做了充足准备,带了点类似攀岩工具的东西。   “喂,到差不多位置就行了,这里就这么点大的范围,他要是真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丢掉半条命了,没可能走到太远的地方。”   洞口方向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不知道是往下爬的人感到不爽,还是对爬下去确认这件事感到不爽。   大概率应该是因为后者,对人不爽就不可能一块儿行动了,因事不爽才会就事论事表示不满。   放在这里恐怕不爽是冲他来的,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方,只要想找的人是他就会露出同样的语气。   变轻的声音再次慢慢响了起来,在爬在洞口的位置突然停住,像是爬累了调整自己的呼吸,又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调整好了,那人才缓缓吐了一口气,认真回答对方的问题。   “就是因为他可能会摔死,我才需要确认他到底在哪儿,然后看看能不能把人带回去。   不然你以为就凭我们两个,能跟他家那个黏黏糊糊的史莱姆解释?   你是不知道那家伙除了他谁都不信,没有亲眼看到他人的话,估计都不会听我们解释。”   “解释什么?直接说是他家男人非要逞英雄,结果自己一点不在意脚下的情况,最后弄得失足掉下去不就行了?   反正我们都知道祁耀的性格,看上去好像是个颇为谨慎的人,实际上顾头不顾尾的事没少做。   等回头找到他前女友了,让她亲自跟那只史莱姆解释,反正人都已经没了,信不信的也没有多大关系,总之责任不在我们两个。”   “那你没能把人带上来,是发现他还留着一口气没死透,想等他完全死透了再带人?”   “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我在底下看了一圈没看见他人。”   “你又瞎扯了不是?这地方他真要重伤能爬多远?我说不会实际上你已经找到了人,但是突然顾念起什么友情,选择不告诉我他的情况吧?”   “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不过很可惜我真的没看到他。不知道是他运气好没有受伤,还是运动神经强到这样都能随便爬。”   之后两个人突然压低声音说话,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又似乎是在顾及着什么一般。   不过情况持续了没多长时间,他们就都不再开口说话了,转而发出与先前类似的声音,似乎是在收拾他们用的工具。   过了一会儿好像是东西都收好了,两个人又把石头退回原来的位置。   可能还故意多推了点位置吧,因为此刻的声音的持续时间,比之前要长上不止一点点,而最后一声极为难听的摩擦声,似也证明外面真正陷入了一片漆黑。 第77章 真正的生命之源(告别)   村中一片草地挖出深达五米的坑洞,几个村民把一个木棺置于其中,而后人手拿着一个火把围成一圈。   由易尔寻和黛艾丽二人为首,祁千夷捧着托盘跟在他们走,再之后是穿着素白服饰的十二个孩子。   走到空无一物的木棺前,一个孩子接过他手里的托盘,他似是百般的不愿意交付,但最后还是把东西交了出去。   深深看了眼木棺之后,他小心捧起托盘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进木棺之中,颤抖的双手充分泄露他此刻的痛苦。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套衣物,内里衬着竹签类的宽大布帽,绣着很多看不懂图纹的白衣,青灰色的裤子亦有相同图纹。   鞋子是常见的那种黑色布鞋,不过鞋底部分被特意加强过,原本一寸的厚度现在达到了五寸之厚。   在他把衣物摆出人的模样,两个提着篮子的孩子走上来,把篮子里的花瓣小心撒进木棺。   那些花瓣把棺底完全遮住,看不见最初的红绸布底和石枕头,也看不见刚放进去的衣物之类的,就像它一开始就是副花棺。   最后一片花瓣撒进去,几个村民扛着棺盖走过来,微微躬身向他表示出歉意,然后就把棺盖放在了木棺上。   两个略微有些年纪的村民分站两侧,举着锤子和钉子把棺盖牢牢钉住,另有六个村民在之后把土填回坑洞。   但也就是填到与棺盖齐平而已,跟着马上停下自己的活儿,任由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孩子,跑到填完的坑洞上肆意玩闹。   他们似乎也不是随便玩,更像是在跳一种诡异的舞,边跳边往土上撒着类似种子的东西。   在他们之后是那些举着火把的村民,手上挥动的动作极为缓慢,尽力不让它烧到旁边的人,脚下则一刻不停跳着堪称复杂的舞步。   那副模样看着是有那么点疯狂,但这股疯狂里却透着神圣,在场没有一人敢大声喘气,连伤感的泪水也不敢落下。   舞跳完后那些填坑的村民,又往上堆了一层极薄的泥土,几乎是轻踩一脚直接落到之前的土上。   至于其他人则先后都离开了,似乎是对这一幕兴致缺缺,又或是不愿见证最后的过程。   举行仪式的人恐怕没想到,被他们举行仪式的那个人,此时此刻正待在不远的地方,把整个过程看个一清二楚。   他还一边努力记下整个过程,和从前世界经历过的对比,一边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真是非一般得好。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种运气,能亲眼看着别人给自己操办丧礼,能看清楚到底世间谁对自己有心,哪个人又对自己虚情假意。   但其实这种经历还是不要有的好,怎么说人没死都是客观事实,即使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以后也一定会在哪里遇上。   到那时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活着,是撒谎说自己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刚好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   还是坦白跟对方说所有的事都知道,甚至连自己的丧礼都看完全场,只不过没有让他们知道罢了?   他敢肯定地说一句,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选项,自己遇上的人都一定会面露不悦,认定自己就是想躲暗处看戏。   可若无其事地走出去,跟他们打招呼说“你们好,我没死”,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一方面是他自己找不出合适的时机,人家在为自己举办这么隆重的丧礼,一个个脸上都是肃穆的表情。   身为当事人的他一旦露脸,那份尴尬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轻则这件事会被视作怪诞,大家口耳相传得越发离谱,变成某种阴谋论也不一定。   重则策划丧礼的、参与丧礼的,全都担上莫名其妙的罪名,跑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另一方面也得考虑参与者的心情,一个以为已经死了多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眼前,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够吓人的了。   更别说这人还跟他们打招呼,说自己有幸见证自己的丧礼,还列举出一二三来表示不懂。   被问的人不管胆子是大是小,都肯定会愣上好一会儿,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等等。   然后要么被吓到变色口吐白沫,要么选择逃避今天发生的一切,把记忆直接从生命里抹除掉,再不然就是告诉自己都是错觉。   要说仪式也不是那么简单,和他一起看完全场的席兰月,坦言第六十六诸国的村子,丧礼分成好几个等级。   最差的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直接把人放进去再用土盖起来,那就算是一个丧礼了。   稍微好一点的是换身好看的衣服,有个箱子能装不用直接碰到土,勉强做到换个世界仍有家可住。   更上一层的是准备个合适的木棺,身上还穿着一套新做的衣服,埋的地方也是精挑细选过的,然后再挑一个日子把埋下去。   最高等的就是他们看见的这种,有祭司全程主持整个丧礼仪式,然后全村人都参与到里面,每个人还都有各自要做的事。   据说有资格举行这种丧礼的,除了得是村里举足轻重的人,还得生前为村里做过很多事。   把生命之源的记忆搜索了一遍,这个村子也就举行过那么一次,为的是一个才出生就去世孩子,希望他下辈子不会受苦。   说是一次跟这个还是有点区别的。首先因为孩子去世的时候太小,棺材之类的不用准备,相应的坑洞不必挖,很多流程也顺势全都省略了。   再来是孩子没为村子做些什么,只因为孩子家人卑躬屈膝的恳求,就用最高等的仪式安葬他,总容易让村民心生不满。   总之在考虑到种种可能之后,最后举行的就是一个简略版仪式。   不过在名义上还是以最高等而论,如此既对孩子的父母有交代,也没有违反村子仪式等级的规则。   他的丧礼为什么能用这个等级,其实到现在都是一个未解之谜,也不知道究竟谁那么好心,特意为他恳请了这个仪式。   但显然其中肯定有个不简单的,因为有这么多人见证他的死,往后他怎么解释都会变成是他的错。   要不是他没死也不站出来,事情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即便没人相信他还活着,那也是他自己应该承担的事。   所以如果之前留下他是故意的,那现在这件事肯定有他们两个参与,就是不知道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说你不会还在纠结要怎么露脸吧?我可是看见你家那个站着不动了,讲不定会伤心过度玩什么殉情。   丑话我可先说在前面,要是他真的干出那种事了,我不对这件事承担责任,失去他痛苦还有孤独之类的,最后全由你一个人承受。”   看戏的基础是不伤及无辜,若是不言不语间接害了人命,那便和参与其中的同谋没两样了。   易尔寻自认为自己还算善良,就算真想围观别人的戏,在这种时候多少也会冒出点恻隐之心。   祁禄不是没有发现这点,或者说就因为他发现了,才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 。倒不是说他纠结应该怎么解释,而是只要他在对方面前露脸,那极有可能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以为死掉的人突然出现,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不会是什么发现人没死感到庆幸,而是认定对方跑来接自己了,自己应该早点下决心和对方团聚。   如果出现会加快对方的动作,那么他不出现或许才是做好的,至少可以让对方稍微思考下要不要死。   “我真是很讨厌你面对喜欢的人出事,就担心来担心去犹豫不已的性格。”   祁禄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被用力推了一把,跟着整个人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扔出去了,只见自己面前是座新落成的墓碑,肚子底下是种毛绒绒的触感。   他几乎是本能从原位跳起来,对着毛绒绒的就是一通乱摸,确定它身上除了滚着灰尘,没有留下任何让人担心的伤痕,才安心地吐了一大口气。   可能也没给他松口气的机会,因为被他抱住的毛绒绒一直盯着他,好像在确认此刻抱着的人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才好像明白过来,跟着就突然变成了人把他压在了底下,又是哭又是笑得还发出一阵羊叫。   其他人有没有吓到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真的被吓到了,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养了什么,怎么一个毛绒绒史莱姆还能变成羊的。   “他们说你一时大意把自己折腾死了,我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村里说不行的,你没出来就一定是死了,死了就一定要办丧礼才可以。   我不懂他们的意思,但是你跟村长是朋友,所以我相信他说的话,然后就答应他们办了。   我现在知道了,他也是一个坏人,跟和我们一起来的勇者一样,都是那种很讨厌的坏人。   所以我们两个可以不理他们吗?就我们两个从这里离开,然后一起去你想去的村子。”   “恩,好,就我们两个一起去第六十六村,等查完资料就一块儿回家。”   祁禄摸了摸他的头,心底突然有了那么点欣慰。自己没有白把它养这么大,比起那些个所谓的好兄弟,这孩子是打从心底想着他。   不然这么多人在旁边给他洗脑,看见他还能这么冷静说出自己的想法,脑子也实在转得太快了点。   至于那些给他操办丧礼的,不一起走也没什么关系,带个死人一起上路什么的,那可是会有损勇者一行人的名声的。 第78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托易尔寻这个金手指的福,祁禄和祁千夷并没有从备选的路走,而是走上一条只有生命之源才知道的路。   一路过去绿植环绕鸟语花香不说,生存所需的水和食物也是应有尽有,若是有需要还能伐木砍竹就地盖房子。   要说里面存在什么让人不安的部分,大概就是祁千夷做什么都一番如鱼得水的模样,让祁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感觉。   肯定易尔寻之前告诉他的事,又忍不住犹豫是否应该告诉他,至少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两天你怪怪的,我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怪怪的。   如果有什么事不知道怎么办,你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说出来肯定比憋着要好对不对?   还是说我不够这个资格听,要其他人才能明白你在想什么。   没关系的,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们马上去找他听你说话。”   如此哀求般的话每小时都会说上一回,而且说话的语气还越来越不安,眼睛里滚着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要告诉他吗?迎着这张担心不已的脸,祁禄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不知道便能像过去一样生活,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可能会发生改变。   他们的生活不说是很好的那种,但两个人一起生活真的很舒服,以后如此生活下去也不是件坏事。   他不希望看这孩子为了使命纠结,又或是因为没能履行而受难。   所以隐瞒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这么做或许在当下是有点难,可一想到两个人的未来,更重要的是祁千夷的性命,他也只有这么做了。   “我是在想易尔寻指路也不指清楚,我们现在人待在什么地方,离第六十六村还有多远,这些事没一件是确定的。   总不能说我们两个要一直在这里转悠,不是被这边的环境吸引安家落户,就是放弃找过去的念头转身打道回府。”   不过似乎这两个主意都不错,活着是生命存在的意义,舒坦的活是在此意义上的升华。   如果可以无拘无束舒坦地活着,没有更多的烦心事惹人烦忧,那这辈子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了。   “为什么会不知道?”祁千夷困惑地眨了眨眼睛,跟着好像在空气里分辨着什么,往各个方向不同的植物好一通乱闻。   过了许久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从某棵不知名的树上摘下片叶子。   “这个叶子有股很熟悉的味道,我也说不好是为什么,但是它跟我记忆里的味道一样。   而且你看那边我们走过的地方长得很少,可是我们要去的方向长得很多,所以那个方向一定是对的,我们只要继续往前走,就肯定能到我们要去的村子。”   祁禄接过东西闻了很久,也没发现跟别的叶子有什么区别,哪片都是充满清新的味道,也就花可能稍有不同,闻着是那种不一样的香味。   可是他这种感受明显不能说,不然祁千夷一定会胡思乱想,吵着让他把话给说清楚了。   难道他还告诉他这是只有他会发现,其他人都没可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究其理由是因为他具有天生的能力?   真话肯定是不能告诉他了,说谎又不是他所乐见的,他能选的只有说一半真话了,但也许这更像是胡编乱造的内容。   “你看这个世界不是魔物有高级和低级之分吗?高级的虽然可以说话,但某方面来说因为太像人了,各方面来说都要复杂很多。   低级的缺乏交流能力是真的,不过很多地方与自然界相似,对感知自然气息的能力也非常强。   简单来说就是有些我做不到的事,但你却可以很容易办到,像现在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接下来的路都要靠我对不对!所以你不可能再把我撇下了对不对!”   只这么简单一番解释之后,这孩子就兴奋得跟什么一样,绕着他愣是转了好几个圈。   如此还不够表现出自己的高兴,又不知道从哪里采了片叶子,一边吹一边手舞足蹈得停不下来。   可能他的话是有一部分说中了吧,跳舞的过程里不少小动物靠过来,随着他吹的曲子一起鸣叫。   而那些挡在前路的树上的叶子,也随着音乐摇晃个不停,然后好像被指引般开出一条路。   祁禄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头一次冒出很强的无力感,看样子任凭他是个怎么厉害的恶魔,都比不过自带挂属性的生命之源。   也就跟平时一样拔叶子吹曲,还能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动物,连不能动弹的树都赏脸开出条路。   这要是给有思维逻辑的听见了,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乱子,讲不定当场就能冒出几个心痒难耐的。   他可不想额外应付一群找上门的,不管是讲道理还是动手都很麻烦,要是这家伙替那些人求情就更麻烦了。   “现在路既然都开好了,你也可以不用继续吹了。”   趁着一曲结束的机会,他果断把叶子没收了,为证自己没收的有理有据,他还翻出一块布小心包起来。   当然之后会不会用另说,但现在至少到目标村子为止,绝对不给他用第二次的机会。   看了眼那孩子仍有些介意的表情,他选择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怀着耐性编了一套合理的说辞。   “村子里才刚帮我举办好丧礼,肯定有很多人会担心你想不开,会不会有谁跟着我们也不一定。   要是他们发现你没有表现出不开心,心里肯定会嘀咕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跟着就一定会联想到我没死。   虽然我和那两个人跟闹掰没两样,但既然是一个可以避免的麻烦,我们还是应该尽量避免对不对?   再说我们两个都已经说好一起走了,要是突然多出一个两个人,甚至可能到达五六个人那种,你自己肯定也会觉得不自在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两个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一再小心,不能让他们发现事情的真相。   这其中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用出这种厉害的能力,尤其还不确定植物会不会复原的情况下。   你想万一真有人准备跟着我们,谁知道会不会误打误撞闯进来,然后看见这些植物超出自己的认知了,很容易就会想到跟我们有关。   到时候就算我们想好好解释,他们也不见得就能体谅,你也不希望我们两个被人烦着吧?”   其实会不会变成这种情况他并不确定,如果这条路真像易尔寻说的,是生命之源才知道的神秘道路,理论来说应该不会有其他人通过。   可是那个人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之前都冒出自己没注意细节,差点害所有人死在那底下了。   这会儿一个不注意放人进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或者说可能性也许还挺高的。   毕竟好奇心重的人越发多了,诸如主动跟在他们身后,亦或是随意乱跑然后误闯,怎么都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   “你不用说了,我懂你的意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吹了。”   祁千夷突然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极为小心紧张地对他点点头,跟着交出自己藏起来的其他叶子。   “我本来想叶子吹两次就没用了,特地多采了好几片以备需要的,但是既然现在派不上用场,那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他嘴上是如此回答道,话语里却是满满的舍不得,显然即使很多事不知道,也愿意听自己的话把东西扔掉,心里的真实想法仍是想留下。   “行啦,你如果真的喜欢这些叶子的话,那就都收起来带回家吧。   只是我还是前面那句话,叶子不能再继续吹了,之后如果发现同类叶子也不能再吹。   不过我答应你要是运气足够好,我们到第六十六村后能尽快回家,我一回去就会找山里的精灵们。   然后跟他们商量一下,在山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专门留着给你吹曲子。   我前面听的时候发现曲子音调挺不错的,又能吸引这么多自然界的动植物的话,相信他们应该会愿意让你吹的。”   “真的可以吗!那我马上再去多采点叶子!正好给家里的史莱姆也带点,还有给村里的精灵们也带点!”   话一说完祁千夷就跑了,当然也没有跑得看不见人,不说能看得一清二楚,大致位置还是能看见的。   就是他那个兴奋劲实在有些过头,这棵树上采个十几二十片,那棵树上采个十几二十片,花啊果实类的的也完全没有放过的意思。   等他拿着采好的东西跑回来,量多得让祁禄忍不住怀疑能否带回家。   两个人包裹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可以夹东西的地方往里塞一些,可以装东西的罐子里再塞一些,还剩下将近三成的东西无处可放。   好在剩下的东西多以可食的为主,另外找个大叶子包着边走边吃,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应该也能消耗完。   可能也不一定能消耗完,看着里面混着点蠕动的虫子,祁禄不由感到自己的胃疼起来,考虑起改变这孩子饮食习惯的问题。   他们在这片地方走了近小半个月,总算是看见这座树林的尽头了。   但应该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呢,总觉得眼前的村子跟他们想的有点偏差,横看竖看也不像是那个传说中的第六十六村。   硬要说这里会是什么地方的话,他可能会用被废弃的村子来形容,可如果真是被废弃的村子的话,又好像多了点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刚想跟祁千夷解释这里可能不对,只见对方突然无力般跪倒在地上,泪水也跟泉涌似的哗啦啦掉个没完。 第79章 废弃之村,遗弃之人   走进这个看着许久无人居住的村子,祁禄这才注意到这里小得出乎意料。   从村头走到村尾用的时长不超过半小时,哪怕是眼神稍微好上一些,站在入口一眼能望到另一头。   沿途经过的屋子也比他以为的破旧,几乎就没有一间能住上人的。   不是这里的屋顶破败又缺个角,挡不住天降大雨对屋里的侵蚀,随时能变成屋内小雨的局面。   就是那边的门窗墙体生出几个洞,外头的风稍稍大上那么一些,里面每样东西都能被弄得一团乱。   但即使是这样仍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像是破损的餐具上残留未干的油渍,有些上面还沾着点干掉的菜。   又像是没能叠起来的被褥,随手一摸就能感觉出温度,有几条覆盖住的位置底下,还残留着带有味道的水渍。   而且看样子住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有几间屋子靠近门的地方,摆着好几双大小不一的鞋子。   偶尔在边上还能看见几根木棍,或长到抵上半个人高,或短到仅和小腿差不多,明显是给行动不便的人的拐杖。   现在他们走完整个村子都没瞧见人,恐怕不能解释为人全都离开了,毕竟一个村子的人全都不见了,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事。   可能也不是那么难以做到,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感觉到不少视线。具体是从什么方向看过来的不清楚,但大体应该是从屋子间隙处。   因为那些地方长了很多树,每一棵不近看会觉得非常漂亮,近看则会发现不仅树干出长着尖刺,叶片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刺,所开的花的花瓣也呈现锯齿状。   这种植物他倒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之前在玛乌兹分开行动时,他曾经去过几个卖书的摊位,那边有本书讲了很多关于植物的事。   其中就提到过一种曾经存在过,但在约莫半世纪前消失殆尽,此刻已经变成传说的被称为刺拉古的植物。   书上的描述与他看见的植物很像,由根至叶由花果至种子均布满密刺,举凡世间生物皆难以触碰其一二。   但此特性亦存在例外,若是在播种时手指被刺滴入血液了,与此人血脉相连的人都不会被植物所伤。   不过书上对此有个补充说明,并非所有的人被刺都会出血,不是所有的血都会被种子吸收,能解锁这种特性的人必须符合某个条件。   写着条件的部分似被人为涂掉了,但涂得没有那么完全,加之所用的颜色较浅的关系,还是隐约可见上面写的字。   “色取浓者融之,混一得二可得三亦可”,这是他为数不多能辨识出的文字,其他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出了。   现在这个村子能看见它的踪迹,其背后又能躲着几个人的话,也就意味着这里住着的,很可能就是符合条件的人。   他们既然可以用餐具那些东西,简单的逻辑思维也一定具备,讲不定还会使用语言和人沟通等等。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或许还能问到点消息,比如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植物又是如何存在下来的。   不过这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如果不能获得他们的信任,创造和他们说话的机会,他想做什么其实都是白搭。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明白我的话,但有件事我必须得说明一下。   我们能够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有生命之源为我们指了路,而她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我们只是借道。   借这个树林的道前往第六十六村,为了能够避开外界那些令人不快的麻烦。要是你们愿意相信我的话,能不能派个代表出来跟我说句话?   我实际上也没有太多要求,就想问一声哪条路可以过去,还有如果你们觉得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下这边是什么情况?”   空气可谓非常安静,静到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错觉,那些树后面并没有躲着村民,所以才没有回应他的声音。   但他知道人就是在那个地方,似乎是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又似乎在商量应该怎么回答他才好。   总之弄得那一片植物一直在晃,就算本来不觉得有人在后面,现在也没法相信那边没有人在了。   又过了一会儿树后终于没了动静,发出好像在清嗓子的声音,跟着从无意义的调整平仄变化,慢慢过度到能够流利回答他的问题。   “请原谅我们用这种方式和你们交流,实在是怕我们的样貌会吓到你们,所以才不得已躲藏起来避免你们看见。   你们如果想去第六十六村的话,要先从我们村子另一边走出去,然后按照村里流传下来的歌调整方向,走上大概一个月就能到了。   不过距离上一次唱这首歌隔了太长时间,村里已经没什么人记得完整的歌了。   如果你们真的需要用这首歌,可能得给我们几天时间回想一下,不然就算告诉你们恐怕也没什么用。”   “那我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等你们想起完整的歌之后,再来通知我们两个就好。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见上一面,毕竟面对面更能表现彼此的诚意。   而且大家能够坐下来商谈,你们如果有什么委屈或条件的,我们这边也愿意尽力帮忙。   就结果来说其实还是你们占便宜,我们这边得到的也就路线而已,但对你们却是解决实际的问题。”   无论他们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其中一定有他们自己的原因,最大可能是和样貌之类的有关,甚至曾经因此受过伤等等。   这种人往往是防备着任何人靠近,免得自己隔了很久之后又被伤一次,另一边又希望有谁可以救自己出来,哪怕只是一瞬间都是好的。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忙,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本身可以帮多少,但最基本的听人说话这点,就算是他也是可以轻松办到的。   至少用这个换出去的路线,他心里不会觉得有什么亏欠,干什么都好像低人一等。   不可否认他确实猜到了很多事,可当他亲眼看见这个村子的村民时,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面露惊恐倒退三步还有差点发出尖叫声。   他们的血统到底混成什么样,才能变成现在这副震惊四座,只能被称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什么好好的双手双脚多出一对,什么正常的双眼底下又多了一双眼睛,什么耳朵是三坨肉疙瘩拼出的花状。   然而这些比起连模样都无法形成的,却又显得是那般正常了,毕竟他们好歹是有个人样。   那些不成人形的无法用言语解释,就真的是跟异种生物没两样了。   要么整个是一大滩泥团,最高处差不多是半个人左右高,没有五官也不能发出声音,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面移动。   要么整个是长满突起的蠕虫,能借助突起站立或是拿东西,但趴在那边你根本分不出前后来。   还有一种的样子就更加奇怪,长了精灵的翅膀也有精灵的纤细,可它如果合起翅膀以正面面对人,你根本无法看到它的存在,几乎是堪比一条线的宽度。   好在他虽然真的吃了很大一惊,但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恢复正常了,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同情。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原来……如果我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还请原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看见你们这种让人心疼的模样,我更加想了解你们身上经历什么了。   你们为什么会长成这种样子?你们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好像废弃的村子?你们是否有自己的家人?   他们看见你们这样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帮你们想过解决的方法?”   “我们是世间各种生物的混血,谁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混了多少生物的血,人的、恶魔的、精灵的、又或是恶怪的,哪一种都可能是我们的一部分。   我们可能曾经是有家人的,但是我们的模样会给家里添麻烦,所以他们就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   大家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没有人会责备我们说我们长得难看,没有人会对我们露出害怕的眼神。   我们可以吃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可以做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事,大家都很喜欢在这里生活。”   某方面来说被约束其实才是最幸福的,因为那意味着有人会关心自己,希望自己可以活得与常人无异。   像他们这样的无可否认是真的自由,但细想这其实就是一种放逐,给予他们绝对的自主权利,不问他们是否会遇上什么危险。   他不知道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这种缺乏别人关爱的自由,时间长了真的容易憋着股火气。   他们应该不至于如此吧?混着那么多无法想象会融合的血,外形都到了无法整合的地步了,脑内的思维逻辑只怕更加没办法融合。   有时间想人才会苦恼的问题,他们应该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维持生命上,像是多找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等等。   这么一想无知对他们来讲是好事,不知道就不会觉得痛苦,不痛苦就不会埋怨自己的家人。   能像现在这样什么自由自在的,不也正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纯粹地为自己活下去吗?   好吧,他或许帮不了他们什么忙,他们现在的生活自己很满意的话,教他们太多东西只会让他们生活不快。   不过想到那些房子太难住人,他还是决定稍微教他们点东西,至少也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不是?   “我不确定这些对你们是不是有用,但是村里的屋子我看着危险,不知道能不能让我帮你们修一下?   然后你们回忆那首歌的时候,也可以在旁边稍微看一下,那样等以后万一房子又坏了,你们也可以想办法自己修一下。” 第80章 前路如何走看自己,也得看周围   几天时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有多少改观?以前他觉得这种事要因人而异,面对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态度会不同。   但经历这几天连续不断的痛苦教学后,他忽然意识到思维并不是简单的各人不同,还深受所处环境的直观影响。   他可以不对这群似人非人的生物表示同情,可以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教他们。   可越是这样越是忍不住想一个问题,他费心费力想帮到他们,结果最后变成气死自己的局面,这么折腾自己真的有必要吗?   那些长得像人的确实很努力在学,不管是最初级的把破损的地方补起来,还是复杂的自己重新盖间牢固的新房子。   不说是那种一定能做到完美无瑕,至少也是每件事都努力在做,而且托他们多长了几个肢体的福,干起事来比他教的还要快而细心。   那些没有人形的只能用添乱形容,把所有的材料都弄得黏糊潮湿不说,帮忙还完全是帮倒忙那种。   反正有他们参与的部分,祁禄还有那些人形要多花上三倍多力气,才不至于让之前的努力白费。   还有一件事也让他很头疼,这边的生物全都不爱吃熟的,拿给他们的食物也多是生的,血淋淋的看得他直皱眉。   为了不至于两个人饿肚子,他肯定要在屋里生火弄熟食物,可这么一来那些生物又好奇心起,围着他们看整个烧煮的过程。   整间屋子只有那么点大,两个人住勉强没什么问题,一下子多出那么多巨型生物,除了彼此挤在一起别无他法。   这也就意味着总有人会靠近火源,稍微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点了。   事实上火也是真的烧到了人,之前他们看见的那个长得像虫的,某个突起不小心碰到火上,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属性,火瞬间就沿着全身蔓延开来。   他们看见它被点着了,第一反应就是想办法灭火,可它体内好像有些部分不溶于水,怎么用水浇都灭不掉分毫。   不仅水没有办法灭火,易燃的部分遇上水还燃得更厉害,瞬间就把它裹在火焰里。   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救,拼了命逃出去免得自己被烧着,等他们跑到安全的地方了,只见整间屋子被火海覆盖。   火是被他们合力熄灭的,寻常的火几个人抬水过来就能熄灭,蠕虫引起的部分则用了别的方法。   具体用的哪种办法他也记不清了,因为他们一群人同时用了好几种办法,火又是在那之后不久熄灭的。   他只隐约记得几种用上的东西,像是盖在上面的沾了某种液体的布,像是某种果实挤出的粘稠型果汁,又像是不同种类叶片编织的大叶片。   弄不好真正得熄火方式,是把这些全都综合在一起,不然单看某一种实在不像有用。   这种时候他不由得感到庆幸,还好先带他们把村里的屋子都修了,即便自己住的那间不能住人,现在也有别的屋子临时住两天。   不然遭遇这种无妄之灾,这边的村民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两个可是会觉得憋屈的,怕是一天都没办法呆下去。   可还是有那么点遗憾,他们带来的家当全都被烧了,接下去往哪个方向走都得重新开始。   他自己其实也还好,烧掉的也就是些衣服之类的,一个体型大众化的恶魔,穿着衣服一起洗漱也行,不特意换衣服也不会有谁在意。   问题在于那堆东西里,有祁千夷视作宝物的东西,诸如他买给这孩子的小摆件,在树林中采下的树叶那些。   听他说要把东西扔掉时,这孩子就一副想哭哭不出的模样,让人生出压都压不下去的愧疚感。   现在等于亲眼看着烧光了,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有多凄惨,是那种悲伤过度连眼泪都不知道流那种。   “没事的,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再采点就行,别的东西一路回去也能买得到的。”   祁禄安慰似地摸了摸祁千夷的头,做出连他自己却不确定的承诺。   从这边到第六十六村是一条道,从那边回家却未必会是同一条道,返程能不能再走始终是一个未知数。   毕竟他们是得到易尔寻的同意,才有机会走这条外人未必知道的路。   如果她的应允仅是单程,过后可能会忘记他们走的这条路,又或是回程时路会主动屏蔽他们,那他们很可能没法再走一次。   “我……没事,就是难受,都是回忆,很重要的回忆,就这么消失了,心里不舒服。”   祁千夷说完之后变回了原样,扑进他怀里不再多说一字,不过就他的衣服变凉变湿来看,恐怕还是因为东西被烧难受得哭了。   也罢了,能哭出来总比憋着要好,毕竟是一下子失去这么多宝物,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才真的让人担心。   至于之后要怎么实现承诺,那就等到他们回去的时候才想吧,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点,这孩子应该多少也能理解的。   等到祁千夷哭够了,两个人就搬进隔壁的屋子,那边可说是他一手收拾,且觉得最满意的屋子。   不仅屋顶由茅草改成了石砖,缝隙间砌了层泥加了导水的东西,房屋内外也都额外加了一层墙体。   能不能保温这点他没办法确定,但就安全感这点还是可以保证的,因为两层墙的门并没有对在一起。   虽然这么一来他们进出也不方便,不过对于那些不懂的村民而言,这种防备方式已足够挡住他们,讲不定还能看见极为搞笑的画面。   他不得不说一句,这段闹心的时间里,唯有他们搬进新住所时,才真正感觉到什么是欢乐。   两堵墙砌成一人侧身能过,开门的位置又是相对的那种,除了他们两个可以通过之外,还能走的也就人形那种。   可是宽度来说又刚好拦着他们,最方便走的是合上翅膀很细的,而他们偏偏不具备这种思维,看到门了就进也不管门后是不是能走。   “能不能把两个门改到一个方向,好方便他们直接进到屋子里?   你看他们好可怜,都不知道墙是不能走的,一直撞一直撞的墙都要塌了。   要是我们把门放在一个方向,他们进出就会变得特别方便,也不会把家里的墙撞出裂缝。   反正我们也就住几天时间,他们就算过来烦我们也没关系,就当是感激他们给我们住的地方。   而且我也想和他们聊聊这里的事,总觉得他们很久没跟人说话了,有人陪他们玩陪他们说话,会表现得特别高兴。”   “房子我不会改变格局,但是既然你想和他们玩的话,那我在屋子外面再给你弄一间。   桌椅都给你准备好,也会帮你准备合适的食物,等太阳下山的时候你再回家。”   他这么做也称不上妥协不妥协的,只是不希望一个善良的孩子,被人为阻止对他人的善良。   不过他好像也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得强忍着不舒服准备那些血淋淋的食物。   他们也没说接不接受水果的,所以那些也许是个可用的选择,实在不行了再准备那些东西好了。   不过他没想到一件事,自己还没来得及盖房子,村民就已经自主盖了一间。   虽然也就四个柱子加一个顶,四周用泥混着草砌到接近人高,但也不能否认它是间屋子。   桌椅那些当然还是由他这边准备了,话说其实村民们也根本用不上这些,每一个都可以就地坐下,吃喝也都直接用手拿。   但这种肯定不能让祁千夷学,不然回头他还得帮着收拾,还得重新再教一次如何当个正常人,光是想想都知道这件事会有多麻烦。   比起这些还有一件事很麻烦,他们不知道商量过什么了,看见他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当着面跪了下来。   如果单纯是跪也就算了,他们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向他跪拜,分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但似乎是想跟着他学点什么。   其中为数不多能说话的人,代表其他人说出他们的目的,可能也不该叫作目的而是应该称为请求。   “我们想学更多东西,我们希望你们可以留下,完整的歌不记得了,你们只能留下才是最好的。”   “虽然有点对不起你们,不过我们是肯定要离开的,因为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何况你们讲了半天也没说要学什么,我没道理为了不知道的事浪费时间。   当然我也不排除即使你们坦白说了,我也同样不会教你们这种可能性。   万一你们想学的刚好对我有影响,甚至可能会让我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出于自保肯定会选择什么都不说。”   “不是,我们想学人的事,学人怎么盖房子、怎么吃喝、怎么生活。   遇到你们,我们想回家和父母一起生活,就算这么做可能很难,我们还是想试着回家,不给我们的亲人添麻烦。   所以为了可以做到这点,我们必须要学习这些东西,然后你们愿意跟我们说话,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是我们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求求你们了,帮帮我们这个忙,教我们怎么才能做到你会的那些,我们保证一定会让你们走。”   “我怎么可能会相信。”祁禄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前后矛盾成这种模样,又是不许他们离开,又是同意他们离开,怎么想都不能完全相信。   既然讲的话都是谎言,不放他们走显然比放他们走可信,既然都是不放他们离开了,那也没必要顺他们的意。   好吧,祁千夷恳求的眼神让他无法说不,至少当面肯定不能拒绝他们,必须表现出自己对他们的善意。   “你们挑几个能明白的人留下,我会好好跟你们讲我知道的事,其他人由你们自己负责教。” 第81章 可爱和可怕真只是一线之差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祁禄依旧觉得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一次被吓到落荒而逃的经历。   尽管这种体会他是真不想要,但不可否认的这种经验确属难得,至少往前往后他都没有再遇上过同样的事。   就事实来说他也不希望再经历一次,光是现在这样回忆起来,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寒毛直立了。   真要让他在某年某月某日重温,他敢保证自己不是打死那个出主意的,就是干脆先把自己给弄死了,免得自己又过半夜被噩梦吓醒的日子。   说起来那件事的根结,应该追溯到他们搬进新居那天,又或者应该从他们答应教常识,并且安排了隔天就开始授课算起。   两个人为防第二天忙不过来,前一晚就在准备需要的东西,他们以为不用花很长时间,但真准备起来却忙到半夜三更。   就在他们以为应该差不多,收拾收拾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极其诡异的声音。   他们本以为有谁在外头,没打算理会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可那个声音一直吵个没完,逼得他们不得不跑出去查看。   结果只能用意料之中形容,屋子外面别说是没有人影,连个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没有,静悄悄到连心跳声都能听见。   他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返身准备进屋时又听见那个声音,而且相比之前他们所听见的,这次听见的不是一般得清晰。   那是一种很像临死前发出的悲鸣,又好像发生出乎自己预料的事情,震惊之余发出的惊恐叫声。   再仔细分辨了一会儿,他们总算听出声音大致发出的范围,说是好奇还是想要安静睡觉,总之他们循声找了过去。   发出那种令人不适声音的地方,是他们前几日一直住着的,那间已经被烧成废墟的屋子。   祁禄清楚记得他们有收拾过,除了无法烧化的矮墙和腐木之外,屋里不存在任何有用的东西。   生物之类的更不用多说,能躲藏的地方一个都没有,在地上稍微普通走一下,鞋底就能裹上厚厚一层灰。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相信存在生物,至少不存在能在这地方休息的生物,真要是存在濒死状态的生物,他们这群人不可能一个都没发现。   当他们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就意识到他们觉得不可能的事,不代表真的就不会发生。   原本一大片被燃烧灰烬覆盖的土地,此刻好像底下有什么东西一般,不是这边突然高出一个鼓包,就是那边突然弄出一个凹陷坑。   到底是有一套变化逻辑,还是真的纯属随机变化,他是一点都没弄明白,只觉得接下去一定是他接受不了的画面。   鼓包和凹陷轮流切换着变化,无论是哪种程度都越来越强,凹得好像要直达世界的中心,鼓得好像有什么要从底下挤出来。   如此循环了好一阵子,那些突然好像恢复了平静,变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就在他们真觉得没事的时候,那片黑色中间的部分又鼓了起来,好似把所有的都从一处鼓起来的样子。   鼓起的部分达到接近半人高时,突然自原地慢慢旋转升至空中,跟着急速膨胀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然后猛地炸飞成好多小团。   祁禄的脚边也掉了一个,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他明智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他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飞出去的小黑团突然跟被人揉捏一样,往四面八方不规则的扭动一番,慢慢变成了长条型虫体。   浑身漆黑不是问题,生出肢体也勉强能接受,可在表面浮着金色光点,还随着蠕动忽隐忽现,就让人浑身觉得不自在。   更夸张的是这种虫子的移动方式,一屈一伸间会留下粘液带,无论沾上什么都牢不可破,甚至短时间之后就硬如钢丝。   疑似头部那边移动中也有吐出液体,但跟走时留下的完全不一样,吐出来的液体带有很强的腐蚀性。   要说具体腐蚀效果有多厉害呢,就是不管前面有什么挡着,都一样会被液体腐蚀到最初的模样。   简单来讲,铁质的东西会变成豆大的铁球,陶土做的会变成豆大的土球,像植物那些也不能幸免,会变成最初孕育它们的种子。   当然这些被腐蚀过的东西,是没有办法循环使用的,只能跟无用的废弃物一般处理。   一个尚且如此可怕了,更不用说眼前有上百个,还全都发现他们的存在,扎堆往两个人的方向跑。   想到经过的地方变成了什么样,两个人二话不说直接转头跑,也不管沿途都看见什么东西了,一股脑地往自己身后扔。   某方面来说这种做法确实有些用处,那些虫看见东西总会分出一部分腐蚀,几次下来跟着他们的量少了近一半。   但毕竟还有一半数量跟着,他们还是得找个地方把它们引过去,然后确定没有跟着的了才能回家。   “你们两个人这么早就起了啊?”不知道究竟跑了多长时间,反正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天空已经泛出了鱼肚白,还遇上了早起的村民。   其中多手的那个提了好几个篮子,似乎是刚弄来很多食物的样子,也不顾那些东西味道有多腥,直接跟他们两个打起招呼。   看到自己熟悉的模样,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之前被吓到过,抓着人就是一顿吐苦水。   为什么村里会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分泌这种液体,为什么会追着他们两个跑等等。   “虫?我不记得我们村里有这种东西啊,你们两个是不是看错东西了?这里唯一一个长得像虫子的,就是昨晚被火烧到失去生命的那种。   后来我们把它从废墟里找出来,特意运到村尾那边的墓地,还给它办了我们这边能办的仪式。   这些虽然都没让你们参与,但你们随便找谁打听,都可以给你们同样的答案,那只可能是你们看错了。”   经历整整一夜的追逐,怎么想都不可能用假象判断,又不是只有一个人看见,独自一个人跑了一晚上。   不过既然这个村民如此说道,那就表示这里或许真没人发现,但这种情况真的有可能吗?   村里可以看作废墟的不止这一处,如果他们可以遇上这种蜜汁虫,别的地方也难保不会出现同样的。   总不会说这边的人只顾自己,根本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变化,即使旁人说亲眼见到什么,也都露出全然不信的表情,更甚至游说他们是错觉。   既然他肯定说没有见过,祁禄当然也不会一再强调这点,当即转了一个更现实的话题,说起一会儿要对他们展开的授课。   “我们两个一晚上没休息,可能需要恢复下体力才能开始。你看你能不能跟其他人说说,给我们一两个小时稍微睡会儿。   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在屋子外头的亭子等着,我们休息够了马上就可以开始。   还有我们能吃的食物,也希望你们可以准备一下,因为我们都要睡觉的话,就没办法去收集食物了。”   “这个没关系,我准备了很多东西,你们可以先拿一点回去。不过我不会弄熟的,这个需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   村民递给他们两个篮子,跟着就带着剩下的离开了,他们这时才注意到,这人走过的地方也留有痕迹。   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液体残迹,而是有点好像用力踩过,沿途的坚硬物质都因此碎裂的那种。   祁禄蹲下身摸了一下,这才发现它们不是碎裂,是直接被压裂还碾压过一轮,不过因为压得速度太快,才显得好像只是裂开。   祁千夷显然再次被吓到了,紧拉着祁禄的手微微发抖,再加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恐怕是真的吓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可能是想改变自己的主意,想说能不能别管这么的事情,他们趁这个机会赶紧从这边离开。   哪怕是在树林里迷路了,跑去不是他们要去的第六十六村,去了别的不知道什么村子,也好过在这里继续被虫吓到。   祁禄心里也有点纠结要不要走,昨晚的虫子不知道此刻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晚上休息会不会又出来。   光是这两点就足够他犹豫不决,更别说他不知道村里原先存在多少虫,它们变成了什么模样,此刻又待在什么地方。   要是原本的虫子已经变了模样,分泌的或吐出的液体也有进一步提升,找上他们两个显然是早晚的事。   一晚上躲避都快耗光体力了,每天晚上都这么来一次,白天还得教村民东西,他们的身体早晚会撑不住。   “我们直接离开有违对他们的承诺,以后难讲会不会后悔言而无信,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解决这件事。 ”祁禄在祁千夷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看着他犹豫一番后点头离开,对于这个计划稍微多了点信心。   让祁千夷一个人回到之前的屋子,暗中观察那边的地有没有变化,还有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虫。   如果发现它们一动不动,就表示虫可能是夜行性的,两个人争取白天休息晚上忙碌,应该就可以避开那些东西。   他把这件事交给这孩子,并非是自己没胆子处理,也不是说为了让对方胆子大些,是他还有别的事必须处理。   把村民给的食物弄成好携带的状态,开玩笑般讲述自己昨晚的经历,不一定完整但是他们记得的歌曲等等。   他们说的到底是真话假话,显然不是祁千夷所能理解的,要真让他去面对这个麻烦,恐怕得先被他们给弄迷糊了。   他们在之后说了什么,他未必全都能记下来,就算记了一些也难讲会不会对自我产生怀疑。 第82章 黑虫进化(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弟)   在还没有正式开始授课前,祁千夷就已跑回他们分开的地方,从面上惊喜又困惑的表情看,应该是顺利完成他安排的活儿了。   毕竟是他亲自安排给他的活儿,其中可能会遇上什么事,又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等等,他的心里早就大致有了概念。   但这种也只是一个大致概念,具体是什么情况仍旧需要听他说,尽量口头还原自己所看见的。   他尤其想弄清楚关于困惑的部分,他把自己能想到的部分都嘱咐过了,这孩子还有什么会觉得不解?   “屋子里躺了很多虫子,就是昨天追着我们跑的那种,它们看起来好像在睡觉,可是又感觉不像是在睡觉。   有几个不是拉长的一大团,表面有点一节一节的,颜色是接近透明的白色,然后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感觉上好像是你告诉我的,有些虫子会跟着环境变化,从柔软的状态蜕皮变成拥有坚硬的外壳。   因为我看见有几只虫表面不对,有点裂开好几条缝的样子,有几个有凹下去的痕迹,感觉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拱。   “对了,有一个很小的落在叶子上面,我把它连着叶子带回来了。   那个人不是说村里没有这种东西吗,正好等一会儿给他们授课时,把这个拿给他们亲眼看看。”   祁千夷说完就拿出一坨东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了好几层叶片,最里面的躺着一只黑色虫子。   就像祁千夷说的黑虫已经起了变化,不再是昨晚追逐他们的模样,但也跟祁千夷带回来时不同。   虫的表面已经几乎裂出一个口子,底下是一只极其明显的坚硬甲虫。   它的颜色也跟昨晚看见有些不同,变成了金色为底黑点为辅的样子,而那些覆盖全身的突起也全聚到底下,变成便于身体移动的十对脚。   要说最让人感到不爽的,莫过于一晚上都没有听见,此刻却一直嘶嘶作响的声音。   听在耳里实在令人抓狂,就好像有几万只蚊子在耳边转悠个不停,拼了命闹人没法安生过日子。   不过跟它的正面一比,这叫声倒也是真的搭配,只能用狰狞形容的五官,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不知道该说是祁禄的运气好,还是说刚好就到变化的时间了,黑虫透明的表面裂成两半,里面的虫发出刺耳的鸣叫,跟着慢慢爬出那层皮。   变化过后的虫看见他们也不攻击,兀自啃起自己蜕下蠕虫皮,再然后是之前包裹它的那些叶片。   啃完后虫子似乎很高兴,不断蹭着祁禄的手指转圈,然后猛地一跳落到祁千夷手里。   在那边也同样是一阵乱蹭,可在蹭完之后突然咬了一口,咬痕之下是三个极小的洞,鲜血慢慢从伤口渗了出来。   “我们一族以血认主,先认主的即是新任族长,其他人需得一切以其为先。   为免随意认主影响族群未来,对所认之主有极为严格的要求。   其一是必须拥有纯洁之心,不懂人情世故恩怨是非,不参与任何非关生死之事。   其二是与异世界来客亲近,二者关系堪称亲密无间,彼此愿绝对信任对方。   三者与生命之源相识,并曾经食过生命之源赐福之物。”   那只虫咬了祁千夷一口之后,突然好像获得了智慧一般,对他们做了个磕头的动作,然后解释了一下族群的规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咬了一口,就能突然拥有这样的智慧,不过就黑虫说的规则他还是认可的。   为了确保整个族群能够延续,一个强大的庇护者是非常必要的,而且还得是强大到无人敢欺的那种。   既然怎么都得选上一人,它们当然要选最好的那个,为此进行的筛选或者竞争,也成了一件最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昨晚那些黑虫的行为,可以仅解释为想要尽快认主,所以对他们进行无差别攻击吗?   对此祁禄心里依旧抱有一份疑问。怎么说都是今天才拥有的思维,仅靠种族本能分辨是否可以为主,甚至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实在为免有些太过草率了。   相比之下,他更相信昨天的行为是狩猎,因为才出生急需补充能量,所以把所及之处的一切都吞食掉。   他们两个是那一刻营养最丰盛的,毫无疑问能有机会吞食,就绝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   但它的话也不能全然视而不见,如果它咬伤祁千夷的动作,确实帮它成为族群的首领,或许也能成为他们离开的助力。   当然前提得是它的话没有虚假的部分,它这个一族之主真的能说上话,其他虫对它也确实是言听计从才行。   “有个问题我想问一下,你们这个族是如何彼此交流的,或者说是传递信息?   我是指千夷私自把你带到这里,然后跟你进行了认主仪式,这点要如何让它们知道,并且让它们认可你的族长的身份?”   “认主仪式要进行三天,且必须得到其他同伴的见证,任何私底下进行的仪式,效力最多只能持续一天。   对于被认主一天或是多天都一样,但对于我们来说先认主的,就意味着有了临时的身份,对其他同类有一定的约束力。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进行认主竞争,然后用怎样的方式进行竞争,什么样的结果可以判定为成功等等。   这一切都可以由先认主的决定,然后再按照制定的规则进行竞争,对于最后真正成功是很有利的。   “我们联系的方式……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不过我可以用叫声通知同伴,它们发出的声音我也同样听得见。   但是感觉跟你想的有点不一样,大家可以发出同样的叫声,然后表达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至少我用来表达吃饭的话,它们则会用来表示休息,如果说哪种声音表达的一样,就只有告诉彼此‘我在这里’的声音了。 ”   祁禄感到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不好的预感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这一出认主并不能决定任何事,顶多就是一天之内确保他们平安,第二天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还是要成为整个族群的目标。   而且看这只虫的行动力,比昨晚快上不知道多少倍,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他们未必有这个本事逃跑。   想到结果怎么都会变成被迫受伤,祁禄觉得自己的头变得更疼了,而且还是那种疼到怀疑人生,本能只想马上离开的程度。   事情怎么就能变得这么麻烦呢?怎么就能变成自己无法拒绝的麻烦呢?   他不过就是想找条路去第六十六村,在收藏馆研究下回去的方法之类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么麻烦得局面?   连坚持友好对人的祁千夷都开始受不了,暗示他能不能想法尽快离开,他自己更不用说有多想离开这边。   但问题在于他们就是没法离开,答应村民教东西的事在先,绝对跑不过进化版黑虫在后,怎么着都是他们必须留在这边,等着麻烦一件件往身上堆。   办法……好吧,可能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办法,虽然实际做起来或许会落人口实,但如果计划可以顺利完成的话,他们两个讲不定可以躲开这些麻烦。   就是总体来说有点损人不利己,要不要做本身就很值得思考,具体做法也不符合那孩子的逻辑。   下意识看了那孩子一眼,从对方脸上读出难掩的害怕,祁禄还是决定试一下那个计划。   任何事都是试过才能知道行不行,既然有这么一个或许有用的方法,不试才是真正对不起自己不是?   “你看,一会儿我还要给村民教很多东西,你跟过去显然也不是很方便。   要不然趁我们上课的时候,你可以先联系下你的同伴,商量下关于你们认主仪式的事情?   因为我们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做,时间上真的不能再继续耽搁,所以我真的很想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时间最好是这两天,地点的话可以直接用我们的屋子,人证也可以考虑多这边的村民。   反正我们离开之后你们也要在这边生活,干脆让他们知道你们的存在,于你们也是一重保障。”   有了智慧的虫子自然也懂得思考,它先是趴在那边默不作声听他说完,跟着好像在思考般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过了很久好像想通的样子,发出那种类似小动物的鸣叫,在两个人手里各自蹭了一下,一蹦一窜直接就不见了踪影。   这让祁禄更加确定必须得走,否则一不小心惹这些虫生气,他们可能都没看清发生什么,直接就已经被它们给处置了。   “千夷,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牢记,机会真的只有一次知道吗!”他很严肃地警告了一番,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对方。   或者说那也不能叫作计划,总结起来就是让麻烦对上麻烦,然后夹在中间的他们再伺机逃离。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计划不一定能成,但现在既然祁千夷也有同样的念头,那么成功概率还是挺高的。   何况就总体来说谁也不伤害,还可能变成一团和气的局面,那孩子应该也没有理由表示反对,又或是因此对他们产生了愧疚。   犹豫、纠结、不安、挣扎,他都能想象此刻祁千夷想了什么,最终勉强得出同意的结论。   “如果只有这个方法可以,我……我可以帮你的忙。然后我就负责把东西整理好,带我们两个够用的东西,还有不要让其他人发现对吧?”   对方似乎不愿想太多事,强调了下自己要做的事后,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自信的表情。   “我会把这件事做好的,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为了想尽快离开,让他们把你当成敌人了。” 第83章 准备工作耗时多,真正逃跑只一瞬   “因为不确定你们的习惯都有什么,我就按照我自己的逻辑讲了。   如果过程里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打断我提出来,我会跟你们好好解释的。要是跟你们的生活有冲突,也同样可以直接打断我然后纠正。   如果大家对这几点都没有问题的话,那我就开始讲我知道的事情了。”   说完应该说的开场白,祁禄还是选择从盖房子开始,对于整个盖房的过程,还有可用的基础材料、能产生什么效果之类的,没有夸没有贬很纯粹的描述。   换了任何一个懂得的人旁听,一定会发现他讲的基本都是废话,里面就没一句真正讲在点子上的。   不过此刻在这里的都是些不懂的人,即使像现在这样把修葺时讲的话,换一种说法重新再讲上一遍,他们也没一个人发现有什么不对。   更不用说穿插在其中的,还有诸如打地基的必要性,房屋高度的适当性等问题,对他们来说就好像天方夜谭。   一个个脸上一头雾水之余,还一副想表达自己的不理解,但是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讲起。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引发这种氛围的,只要想说无法说出口的心情一直在,村民们就没力气顾及别的事情。   之后再说点有的没的耗脑细胞的,就算怎么正常的人脑子都会混乱,不知不觉间注意力也会全放在上面。   这种时候如果突然发生什么,把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拉断了,趁着大脑呈现空白状态时,旁人做什么都未必能马上反应过来。   然后背后策划一切的人,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想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人加以阻止。   对,祁禄的目的就是如此,这边把村民的脑子搅成一锅粥,那边等着黑虫一族上门谈仪式,跟着寻个机会让两边撞个正着。   无论是村民因为惊恐或不解,对虫族摆出毫不掩饰的警惕,还是虫族本能察觉到村民的敌意,恨不得即可要了对方的命。   只要结果变成两边对上,他和祁千夷两个人就能逃跑,运气足够好就能顺利去下个村子。   就算运气没有好到这种地步,他们也能跟村民和虫族拉开距离,回头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继续跑。   计划具体实施起来也差不多,他这边讲的内容越来越丰富,什么食物有多少种植烹饪方法,什么可以生吃可以不能吃。   对这群人来说完全没用的事,他讲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几乎是一样很简单的东西,直接讲出个五六种花样那般。   最简单的一两个字的事,也被颠来倒去解释了很久,有几个细听便知其中矛盾重重,却因为讲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然后就在他讲得兴头上的时候,突然听见一连好几波的鸣叫。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刺耳,让待在外面屋子里的他们,除了紧捂住耳朵就做不了别的。   过了好一阵声音渐渐变弱,他们这才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来,一个个趴在矮墙上往外看。   祁禄也想跟着一起看,不过那些村民直接把他往后推,美其名曰说不是他能应付的。   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了,怎么说都是亭子的实际主人,有这么吵闹的事找上门,他理所应当站出来询问情况。   他确实想过可能会看到很多虫子,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有这么多,绕着亭子整整五米范围,密密麻麻都是那种虫子。   如果单是地上的那种也就算了,有好些似乎进化出了翅膀,飞到人小腿肚那般高,还不断发出恐吓的嘶嘶声。   最可怕的是这些虫的架势,竟不像昨晚那般疯狂围上来,而是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军队,待在原地不见有任何往前冲的意思。   也不知道它们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是不是因为那只虫吸了祁千夷的血,所以整个族群获得临时的智慧。   “我们族群已经达成了共识,于今日之内进行认主仪式,地点就选在这个四面通风的亭子。   若是你们的事已经解决了,还请让出亭子供我们进行仪式,若是事情还没有解决,麻烦告知还需要多长时间。   假如阁下没办法向他们开口,我们一族愿意亲自向他们解释,并要求他们一起参与整个仪式,以作为他们答应的回报。”   那只虫上升到与他视线齐高,逻辑清晰地代表整个族群发言,而之后其他虫子同时发出鸣叫,也似是同意他这种说法。   不过他们这边达成共识,不代表那些村民也同样如此。   看见祁禄和虫子站那般交流,本能觉得他们在商量着什么,隔着墙就发出警戒的气息。   里面有这么大反应,敏感的虫子当然也察觉到了,一群虫子马上飞得比矮墙高一些,对着里面不断发出警告的声音。   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气氛呢,就好像两股人马狭路相逢,拼命忍耐着想向对方出手的冲动。   只要哪怕空气里落下一个火星,就会瞬间变成刀剑相向、至死方休的那种极端局面。   “先等一下,我觉得大家先互相认识下比较好,怎么敌视总归得有个合理的开端不是?”   祁禄站在村民和虫族中间,阻止两边即将冒出来的愤怒,满是尴尬地缓和气氛。   “这边是住在这个地方的村民,他们希望我可以多教些知识,以方便他们回到自己的家。   然后这边是之前追了我一晚的虫族,它们希望跟千夷进行认主仪式,以确保整个种族能正常繁衍。”   这种陈述客观事实的解释,到底能不能让两边不再为敌呢?显然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   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缘由的莫名敌视,谈不上有什么非要对方命的仇怨,当然也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谈化敌为友。   可要说马上就把敌意撇清,两边都同样难以做到,都希望这件事由对方起头,然后自己这边顺台阶走下来。   总的来说就是面子问题,好像谁先开口表示道歉,就意味着自己在这件事上犯错了,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都有点理亏。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有祁禄在中间说了这么一番话,两边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的话,于祁禄也是有种不尊重的意味。   所以从明面上两边稍稍收敛了下情绪,在祁禄的善意指挥下,村民们挤到了一遍,另一边则让虫族得以待下。   当然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让虫族和村民能够交流,好好商量关于举行仪式的具体细节。   等所有的事都确定之后,再说出邀请村民见证整个仪式,然后以后大家能在这个地方,好好的和平的生活之类的话。   虫族才说到认主仪式的过程,村民这边果断表示拒绝之意,同时阻止虫族继续往下说。   “我们不同意!虽然你们的仪式找的是那个祁千夷,但是我们这边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你们找一个进行仪式也就等于同时找另一个,那我们还要怎么继续学我们想学的东西?   再说你们之前已经吓唬过他们两个,一整个族群追了他们一晚上,跟差点要他们的命一样了。   要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是为了仪式,而不是想趁这个机会要他们的性命?”   “我们这一族从不说谎话,进行过临时仪式的人也是纯粹之人,哪一个都足以证明我们举行仪式的诚意。   如果你们确实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我们这边也愿意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亲自确认我们到底是不是怀有恶意。   连话都不愿意听我们说完,你们这边为免太没有礼貌了,这是人的特性还是魔物的特性?   不管哪一种都太无聊了,完全没有把其他种族放眼里的意思,就你们这样的恐怕一辈子回不了家,回去了也得让你们的家人蒙羞。”   “你们这群虫是不是太嚣张了?我们各家的情况你们知道吗?不知道就随便说出这种话,到底谁才是哪个没有礼貌的人?   本来我们只是有一点反对,现在看你们是这种族群,我们这边肯定会反对到底。   就算我们这边把该学的学完了,也不会让你们有机会找他们举行仪式,除非你们这群虫子有本事灭了我们所有人!   我可告诉你们这些虫子,在这边的可不是村里全部人,还有些是没办法理解这些的,所以我们都没让他们过来。”   “难道你们以为我们这边来的就是全部了?我们族每隔一天就会诞生新的幼儿,除了负责在外面寻找食物的一部分,还有更多会守在家里保护幼小。   只要我这边发出一点求救的声音,它们就会派出最厉害的帮忙,一定会让你们这个村子付出代价。”   话才说完虫族这边就又发出了鸣叫,虽然不如之前那般刺痛耳膜,却也让里面的众人头疼了。   虫族这边做出如此反应,村民这边当然也不会客气,一群人直接就往虫那般扑,当即就拍死了好几个反应慢的。   变了外形的虫族内里似乎没怎么改变,体内流出的黑色液体直接腐蚀了四周。   好几个村民的身上不小心沾到,立刻就冒出一穿到底的伤口,稍微轻一点的也是能看见里面的骨肉。   这样一来两边算是真的为敌了,在亭子里可谓是打作一团,祁禄也就趁这个机会爬出了亭子,顺势做出里面自己劝不住,求人赶紧跑去帮忙的样子。   当然这也就是表面装出来的,事实上一出来他直接跑去自己屋子后面,与拿着两个包裹的祁千夷会合。   在各自背上一个之后,极为小声地走进没有道路的树林,然后根据四周有没有奇怪的声响,适时调整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撇开偶尔会冒出几个长相怪异,横看竖看都跟村民有几分相像的生物,这一路总体还算是顺畅吧。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都不知道在这片越来越密的树林,尽头到底会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们。 第84章 地图是个恼人的存在   有个问题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两个人之所以没有马上启程,是因为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而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村民口中那首完整才有用,否则就只是一首残曲的指明方向的歌。   现在他们没能拿到那首歌,走的又是无人问津的密林之路,迷失方向可说是早晚会发生的事。   为什么两个人却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对于随时改变方向这件事,没有露出丝毫担忧会迷失的表情,就好像很确定目的地在哪儿一样?   这就得说回两个人刚得知这件事时,祁禄便以“一人思考不如大家一起思考”为由,从不同的人那边获得他们知道的部分。   诸如一个盒子有六面往南有皮球、向阳希望在向北总是寒温冻等等,各种看起来好像扯不上关系的单句,要想完整记下来确不是易事。   这点祁禄在收集他们知道的部分时就发现了,但发现不意味着就没办法连在一起。   只要能挖出单句之间的逻辑,再用合适的词把歌词串起来,不说能完全复制原本的歌曲,补到七八成还是刻意的。   “北方山中有小屋,屋里住着兄弟俩,人曰火焰兄和寒冰弟,兄弟齐心挖山路,红色绿色引路人。   绿色森林引山泉,泉水开辟旧村子,村里住着金甲虫,唯有南北才肯走。   红色沙漠盖土丘,土中哀嚎小心眼,东西横走才安静。   有个旅人闯山路,左转三天右五天,看见村子哭泣泣,感叹十天出不去。   旅人旅人莫哭泣,南有石柱指西边,红色树叶指北方,北方有个大水池,饮下一口歇歇脚,东边太阳又升起,森林透明只有路。”   这是祁禄跟着已知的片段,加上自己认可的节拍弄出的完整歌曲。   应该怎么说呢,弄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这边的人哼歌非常随性,根本没有节奏这个概念。   也就是说他现在弄出自己觉得可行的,跟原本的歌或许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顺序之类的也未必全对。   可他们没有纠正其中问题的时间,得出一个好像没什么问题的结论,当然抓紧时间活用这首歌。   让自己从几乎已经注定的死局中,闯出一条应该能改变现状的活路。   要确定排出的顺序到底有没有问题,关键是能不能找到单句提到的标志物。像村子、石柱、水池那些,或许会因为时间关系被埋没一些。   但红色叶子的树怎么想都是枫树,就算这边有另一种长了红叶子的树,没有外力作用下也该是越长越高。   换而言之他们应该可以找到它,通过它就能分辨出其他方向,就算歌弄错了也能找到他们要走的路。   也是他们走的时间足够长,从太阳刚传透整座森林,走到阳光自头顶往下普照,眼前的路真像单句里所写的,一切可谓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棵长着红色叶子的树确实是枫树,叶片独特的造型和鲜艳的红色,都足以证明它和自己所知的相同。   顺着树的位置往左前方看,是一个大约自己两倍高的石柱,上头还隐约刻了点什么。   不过因为距离实在有些远,看不清楚到底刻的了些什么,只能说觉得有那么点说不出的眼熟。   更远处是另一样眼熟的东西,跟那些二次元作品里的学院祭很像,但是尺寸要大上将近十几倍,隔了这么远也能看见的招牌。   如此吸引他目光的理由,不仅在于它的大小没法忽视,更在于它被刷上的颜色,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极为光滑的金属反光板,刷着最有利于反光的银色,然后是红色绿色黑色组合的图案,拼出了“魔王之城”几个字。   先是被招牌的光所吸引,跟着是没有反光的部分上的内容,想说不会注意到都没可能。   不过有部分跟他们给的单句不太一样,整个范围内并没有看见有什么池子,也看不见有被大量的水冲刷过后的痕迹。   所以歌词里的水池应该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歌词里指的不是这个,而是别的类似水池的东西?   对此祁禄没什么把握,那些村民反复强调是水池,还特意在地上画了一个图形给他看,怎么看都不像其他东西的样子。   总不能说从最一开始就错了,当初编出这首歌的及后来传下来的,全都是记着一个错的东西。   先说回他们之后的目的地枫树,它似乎是依靠吸收周围的生命力而活,一片空地立着唯一一棵红色叶片的树,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看见。   如果太阳一直都不会下山,他们直接走过去倒也不成问题,反正有些什么全都能看清楚。   可问题是太阳上下山是客观事实,世间万物也都是因此有了生机,谁有本事阻止最自然的事情?   他自认自己肯定是做不到,能做的也就只有趁太阳没下山的时候,赶紧把路线之类的完整记下来。   祁禄稍微目测了一下两地的距离,看起来得有好几百米的样子,平地上走大约要十几二十分钟,树林中走至少得翻上好几个倍。   他自己一个人走的话,累是累了点好歹能走到,加一个祁千夷的话什么都不确定,也生怕里面会藏着什么危险。   不过现在好像也由不得他,两个人都一块儿出来了,往目的地当然也得一起走,就算方向错了那也是一样。   他们蹲在那个地方一直在休息,等到西沉的太阳再次穿过树林时,两个人方才点着火把开始行动。   在树林里点火把有多危险,他们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在这地方用别的东西照明,代替品首先就很不容易弄到。   就算真给他们找到合适的,能不能用或者说能照多远,本身也是件没有把握的事,讲不定还不如火把来得有用。   所以危险也只能有危险了,大不了自己多注意一点,尽力避免火把碰到那些树,小心穿过这片广阔的区域。   道路跟他先前看到的可说完全不同,或许是因为树的枝干、叶片影响了道路样貌,让本来能够直通的路发生了严重扭曲。   又或是道路照射出来的道本身就有问题,映出的是以某种视角才能看见的路,而并非方便人出没的类型吧。   总之哪个理由都影响到现在,他们明明手握着最直接的前进方向,结果却没办法按照地图去走。   如果他们不介意被树干戳到,被莫名的虫子动物吓一跳,硬撑着一路莽过去也不是不行,顶多是身上再增加几个伤口。   伤口不是他惧怕的东西,他怕的是伤口之后还有病毒,还是短时间内能顺着血液游走的。   在这个没有疫苗概念的地方,病毒的存在就是伤不起的事,稍微弄上一点都难讲自己会迎来什么结局。   恶魔比正常生物体质更好?生命之源会得到神的祝福?想也知道就算真是这样,他们还是会有死穴在。   因为哪里的神都不会允许挂的存在,什么不用惧怕这个不用惧怕那个,能无病无痛活到人生尽头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   他说这些话当然是有依据的。光靠增加生命之源确保本土居民的数量,顶多是个缓兵之计而已,说到底还是应该减少异世界来客的数量。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异世界来客不清楚,为什么会同时有这么多数量不清楚,等于从根本上没法阻止这件事发生。   这时候为了让数量维持恒定要怎么办?或者说不让异世界来客变多要怎么办?   答案显然只有那么一个了,人为增加异世界来客的死亡率,至少也该是让他们没那么容易生存。   得出的结论也就是他们只能小心翼翼,无论是不是真存在威胁自己的事,都得当作确实存在来对待。   当然他打从心底不希望发生这种事,要是真发生了他可没把握两个人都能安全,而结果必会变成谁都不想放弃对方。   光是想着他就觉得会很麻烦,不想走到那种麻烦的地步,那现在就由不得他们不小心,至少先保证自己安全不让对方担心。   胡思乱想跟现在的情况不相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不能说他们走在树林里好一会儿,隐约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吧?   虽然这种情况不能说有什么奇怪,换成任何一个人走在不熟悉的树林,都可能会发生迷失道路的事。   不过有一件事可不能忘,他们手上是拿着地图的,就算它派不上多大用场,那也是实打实的这里的地图。   拿着地图还把自己弄迷路了,被熟人知道肯定会换来好一阵嘲笑,尤其是自己最熟悉的那些。   想到这儿祁禄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在这边还有能嘲笑自己的朋友吗?   他们都给自己举办那般盛大的丧礼,都下定决心差点要他的命了,还会在意这种不算什么事吗?   他就是在庸人自扰罢了,把那些没可能发生的事再过一遍,想象如果现在他们就在旁边,会发生点什么有意思的事什么的。   没有必要也没有这样的力气,特别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给自己这种莫名的机会才能逼出实力,至少能逼出他的求生意志不是?   作为对他把眼前的处境看清的奖励,两个人终于看见了那颗枫树。   好像是近在咫尺再走几步路就到了,但他只仔细看了看就知道还很远,大概还得走上相同多的路。   但这边可比树林里好走,一大片范围里只能看见焦黄的泥土,也不存在那些会当道的动植物。   他们只需按照平时的走路方式慢慢前进,走到枫树底下那是早晚的事。   稍微有点累的大概是麻木感吧,同样的景色一点不会变化,还越看越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真是极其考验人的意志。 第85章 思念的枫树,再见熟人   不管这条路到底是有多难走,两个人终究还是走到了那片焦土,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大错特错。   什么枫树吸收周围一片的生命力,这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绕着树一圈分明长着茂盛的草。   可能也不能把它们称为草,毕竟跟原来世界所知的绿色草地不同,跟这边常见的黄绿色草也不同。   是真的那种仿若经历过焚烧,内里没有残留丝毫生命力,只剩下没能除尽的残骸所呈现的颜色。   好吧,这种草严格来说他也知道,同样是近几十年时间里无人见过,被视作传说中的神秘植物。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种植物本身跟其他植物一样,刚生出来时完全的嫩黄色,长大后慢慢转变成黄绿色。   唯一会发生颜色大变的时期,是它们处在繁衍炙热期,所有草的颜色会变为枯黄色,远看就好像生命终结一般。   但如果有谁走到这片草上,就会发现它们其实长得很好,风稍微一吹空气里就飘着一股香味,让人觉得烦恼尽消的香味。   不过比起这种吸引人的味道,他对它们的顽强生命力更感兴趣。   两个人甚至没有采摘一点,只是单纯走过不小心带倒一片,那些被踩过的地方几秒内便恢复正常。   而且这种恢复还不是简单的自己站直,是倒下的地方立即生出新的一批,三五分钟就与其他草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是从地里采下一把,这片草长得就更快更多了,瞬间冒出好几倍的量不说,长成之后的颜色也比其他要深些,是那种好像处在阴影下的枯黄色。   被采下的草也会发生些许变化,会跟花苞突然开出鲜艳的花一样,发出极轻的砰的一声后会炸开。   本身这种草的样子就比较像麦穗,单根枝干上长了七八簇小穗,这一炸每一簇都爆出白色内芯,当真就变成了黄底白色的花束。   偶尔也会冒出几个不是白色的,像是与这边格格不入的鲜艳红色,又像是这边很少看见的粉紫色。   估计是生长过程中接触过什么东西,从根上被沾染了这种颜色,使得长大了表现出这种特异性。   为什么没有粉紫色的花?这是他直到现在都不理解的事。连真正黑色的花他都有见到过,却没在这边见到过一朵花有这种颜色。   若说巧合那也不是这么有针对性的,别的颜色单就没有这一种,怎么都是件说不过去的事情。   可要说真有针对的意思,也实在想不出针对的理由,不过就是种寻常颜色而已,没必要弄出这么夸张的局面。   且不说颜色这个问题,趟过这片没过脚踝的草地,花了他们相当长的时间,等实际走到枫树底下,月亮都已经挂着天空正中。   祁禄象征性地碰了下树干,表达自己总算抵达目的地,就再也用不上一点力气了。   祁千夷相对来说比他好些,虽然也是累得不行的那种,但还有余力坐在地上,兴致勃勃地玩之前采下的花。   看着那人把花变成各种造型,有些能挂的还挂到枫树低处的树枝上,祁禄觉得自己的力气似乎也恢复了点。   但力气恢复归恢复,他是不会像后者那样,摆出鸭子坐的姿势待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堆花束似的东西玩的。   顶多是用力撑起身体靠着树干,然后比对地图思考接下来怎么走,路上又会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最重要的是前面的路跟地图差多远,是像他们之前走过的路那样,只余大约一条线的宽度勉强吻合呢。   还是说接近完全贴合的状态,跟着地图走就不会出现任何意外,他们很容易就能走到想去的第六十六村……   大概率还是前者可能性比较高,他可不认为前面的路都扭曲成这样,后面的路会突然变得格外顺利。   要真能差异成这种模样,制定规则的肯定是人格分裂,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神格分裂。   自己分裂就算了,莫名害无关的人倒霉,体验一把又是糖又是棍的,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种心情配合。   退一万步说不介意好了,那也得是他忙完所有的事,至少得去过第六十六村一次后,把所有得后顾之忧都解决了,再来陪神明玩这种游戏。   然后突然空气里掀起一阵风,不是那种大到影响人的视线,可因为风起得实在诡异。   这让他就算身体还有点发软,依旧忍不住站起来摆出迎敌姿势,防着风里会冒出威胁他们的东西。   但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凡事总会有个意外,他们以为跟着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谁知道出现的会是一个怎么看都熟悉的人。   唯一的区别也就是配合环境换了身衣服,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根本没离开过,一直在同个地方团团转,经历的一切全都是错觉。   既然都已经提到熟人的衣服了,那就不得不说两套衣服有什么不同。   之前他们看见的是白色配浅黄,比起素净和清冷的神仙感,更像是哪家跑出来的大小姐。   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一身红色,从头到脚分别是桃红的发带、石榴红的衣服、绯红的鞋子。   就连蒙在脸上的面纱也一样是红色的,不过并非是前面三种红色,而是用了颜色更浅的粉红色。   整体看上去似乎有那么点热,可放在这人身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反而更显出她是充满活力的人。   “席兰月……之前有你现在还是你,能不能干脆直接告诉我,还有哪些地方会遇到你?”   祁禄颇为无奈地捂住脸,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   是庆幸自己能再见到她,之后走的路讲不定又是一路开挂状态,什么危险都不用害怕了。   还是感叹这人覆盖的范围真是大,他们都跑出这么远了还可以遇上,总不会是一直跟着他们两个身后。   “你不要露出这么警惕的表情嘛,我可一点跟着你们的念头都没有,会在这里出现纯粹是责任使然。   怎么说我都是永恒之泉的血脉,任何一个村子出现多余的人,我都得出现在对方面前,给他们安排应该进行的考验。”   席兰月似乎对再遇到他们也很不满,本来摆出的疏离淡漠姿态,瞬间破功露出一副苦恼不已的表情。   之后更是不顾自己穿了一身华衣,直接走到他们身边盘腿坐下,一手托腮一手撑着膝盖,摆明想跟他们好好谈一番的模样。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来这儿的?我不是把隐秘之路告诉你们了吗?怎么你们还能迷路迷到这个地方的?   这里是被称为第六十七村的废村,知道其存在的只有附近几个村子,住着的也是那些村子所出的混血儿。   他们可全都是些做事我行我素,看着和善实则病态的生物,你们到底是怎么从他们的地盘逃出来的?   不对不对,你们先说是怎么找到这棵树的,我记得没错的话,走出森林的歌已经丢失了,没可能有谁有本事找过来的。”   “歌?你是说这个吗?”听到他们提起歌的问题,祁千夷忍不住插了句嘴,跟着很随性地哼了起来。   虽说哼的调子没一个地方在点上,好在歌词方面还能听得清楚,总体来说把改的歌词唱出七八成左右。   对此祁禄已经很满意了,这孩子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能把歌词全都记下来都不是易事,更不用说找个合适的节奏唱了。   但让他有点没想到的是,竟会有其他人对这个歌有反应,还给出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反应。   “你……还真是有本事呢,把歌还原到这个地步,都快接近原本的那首歌了。”   席兰月大概是撑得发麻了,稍微甩了甩手后改成双手抱胸的姿势。   “说来这歌当初是我们故意留下的,本来是想看看有谁可以理解里面的意思,让自己得以离开山里的村子。   谁知道后来用歌离开的人不少,但每个都是只记得一半的那种,剩下的一半全靠自己的运气。   再往后的几代人只记得不连的单句,也因为不会离开根本不去想其中的意思。”   “行了,你不就是很纠结到底应该夸我聪明,还是应该说我怎么无聊到这种地步。   结果想了半天觉得哪个都不适合,只能说出这种指桑骂槐的话吗?   你放心不管夸还是骂,对我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我所关心的只有我们要怎么走。   如果你能明说之后的情况,就算再给你连续骂上几小时,或者不解气还想动手打一架也没关系。”   “你这是什么逻辑!且不说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蠢到跟男的动手,我的身份也不允许我随便和人动手。   再说你一个恶魔体型就比我壮实好几倍,真要打架结果摆明会是我输,你就没觉得是在故意欺负弱女子呢!   而且放你们两个进隐秘之路这事,本身就是我自己担着风险,踩着世界规则的边缘做的。   你们两个怎么好意思让我再泄密,好方便你们在这个地方随意乱闯,是生怕我日子过得太舒服,让你们看得难受得不行吗!”   一股脑地说完了埋怨似的话,席兰月也不再扯那些有的没的,很认真地看着始终一脸严肃的祁禄。   过了近十几分钟吧,她很不甘心地吐了一口气,抓起祁禄的手在手心画了一个符号。   “路我是肯定不能给你指了,不过你能第二次遇到我也是缘分,所以祝福什么的我还是可以给你的。   永恒之泉愿护佑你走出谜之森林,寻找到重返异世界的大门。   亦愿你在抉择中不迷失自己的本心,得出令自己终身不悔的最好的答案。” 第86章 无意义的祝福,理直气壮的推卸   诸如神明或者祭司一类的赐福于人,应该会出现什么样的特效?   没有那种特别夸张的神龙降世风,多少也该有什么光彩乍现,或者看到不可思议幻觉之类的吧?   为什么轮到席兰月赐给他祝福,就没有这么多让人顿感燃烧经费的特效?   是觉得他这个恶魔不配得到这种特效,所以干脆不露出一点痕迹,让他以为祝福其实就这么回事。   还是说这地方根本没有这种概念,得到祝福都是件难得一见的事,自然不会特意准备点什么特效。   总不会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这人摆出的赐福架势是假的,其实根本什么都没对他做,目的是想给他建立虚假的信心?   想起给他们的剧本杀忽略最关键的部分,给他指的直达之路又是通的这种地方,似乎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在经历九死一生的两件事之后,他显然没法认为一切是巧合,不说完全也是部分掺杂人为因素。   不过真打算拿他当傻子耍,不给出个有理有据的说法,他可不会乖乖配合着演戏,大不了辛苦自己想办法。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别这么看着我?有没有提醒过你恶魔直视人很恐怖?   有没有说过会让人背后鸡皮疙瘩全起,分分钟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一辈子?   好吧,可能我没有直接跟你这么说,但你也不是一点都不懂的那种人,倒是给我注意点我的眼神啊!”   席兰月一边拼命吐槽,一边小心抽回自己的手,带了点不自在地看了眼别处。   一瞥注意到他还是一脸怀疑,还用探究一般的眼神看着被画的手,心底的尴尬往面上走了好几分。   “话我先说在前面,祝福是我诚心诚意给的,至于到底能不能帮到你们,我能说的就只有不确定这三个字。   你也知道以我的身份很多话不方便说,开挂也只能在一定范围里面,神明会不会给我面子还得看他的心情。   至于别的……”席兰月先是走近了点,跟着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也奇怪为什么没有发光。   你想明明是代表神明祝福,结果弄得好像我撒谎一样,你一副哪里不对劲的眼神,我自己何尝不是奇怪怎么能这样。”   在祁千夷注意这边的情况前,祁禄果断把人往远处推了推,自己往反方向挪了挪位置。   “我对神明和你的关系没兴趣,你只需要告诉我还要走多久就行。”   比起不见得能成功的代理祝福,讲点实际的比如前进方向之类的,他的兴趣或许会更大一些。   不管怎么说放在哪里迷路都很麻烦,为了不致迷路而想的方法也很麻烦。   能稍微透露点真实的消息,说出来也是行善积德的好事,神明那边就算不满也不会没事找事。   嗯?怎么感觉这种想法冒出不止一次呢?   是自己已经潜意识把这个当底线了,还是说真就一直发生各种各样的麻烦,逼得他总是冒出这种想法?   祁禄愣了几秒钟后暗自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思考这个似乎有点诡异的问题。   眼下还是寄希望于这个人,希望她能如自己所愿那样,给他指出条好走的路,免得他拿着地图找之后要走的路。   “坦白说我不知道。原本给你安排的路是最短的,出口还能避开第六十六村的检查。   结果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哪里开始走错的,跑到这个跟那条路差了很远的地方。   最麻烦的是你们身上还有村子的气息,准确来讲是村子里稀有魔物的气息,而这个又是肯定会被屏障阻拦的。   我说的屏障指的是魔王之村外面,覆盖了一层类似结界的透明隔段物。   除了我们生命之源有自己的道路可走,其他人或魔物想进去都需要手里拿着通行证。   “这点你应该在来的路上听到过吧?从第一村到第六十六村有多条路可选,但每条都需要经过途径村子的村长同意。   如果你只是跟你朋友分开行动,村子那边看在你恶魔的身份上,给你开通行证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可是你去世的事已经传开了,谁都知道勇者给同行的恶魔办了丧礼,从正常的路走你根本拿不出这个东西。   所以我个人建议还是绕回去,重新走我告诉你们的道路,避开那些需要通行证才能走的地方。”   “先等一等。”祁禄捂着自己的眼睛,试图把自己一团乱的脑子理清楚。   所以通行证的存在不是礼仪什么的,而是类似允许穿过结界的凭证。   那个夸张得不行的大招牌,也不是无缘无故设计成那样,是作为指引结界开口的存在。   席兰月给他指的路相当于员工通道,知道的人根本不需要通行证,不管怎么走都不会被屏蔽。   他们若是从这条路走,结界会把他们视作员工,自然不存在阻拦进入这种事,验证才能进的规则也毋须遵守。   可是他犯了一个没救的大错,走的方向跟员工通道相差很远,无论回头还是继续都是问题。   前者自然是不用多说了,到底从哪里开始走错的不知道,估计要走到刚进树林那边,才可能找出他们应该走的路。   后者那就等于自我欺骗,告诉自己方向上没有问题,然后等走到招牌底下发现不能继续,再思考怎么进村的问题。   好像选哪个他们都在浪费时间,区别仅在于为了避免麻烦先绕道而行,还是等跟麻烦碰个正着了再绕道走。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点,不过我要是没有想错的话,是不是无论我决定走哪条路,等着我的都是绝对的麻烦。”   称述式疑问换来肯定的点头,还是那种不带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出真相,最后还是决定以动作表示态度。   不过站在祁禄的角度宁可没听到,对他们来讲又不是什么好消息,与其知道这么多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正所谓诸事不知即无所畏惧,只要确保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他想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自由度都快趋近于无限大了。   反过来知道即给自己增加限制,就算这未必是自己希望的,但就是会不自觉放到心上。   可以理解为人是一种规则性生物,也可以认为是历经常年教育之后,大脑形成的某种固定思维。   总之只要听到有规矩存在,就会本能把他算进自己的计划,对之后的一切自主加入很多限制,逼自己在各种夹缝中求生存。   不爽,这种时候只能用不爽形容吧?明知现实的自由是有范围的,结果自己还傻兮兮往上加了层限制。   最不爽的是知道自己有这个问题,结果都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死活不肯改变自己对这类事的态度。   算了,想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终还是只能靠自己解决问题,横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不是?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得不给自己下结论,一个心不甘情不愿、事后难保会不会后悔,可眼下又由不得自己的结论。   “行了,不管你的祝福有没有用,接下来你希望我们怎么走,不妨直接坦白告诉我们吧。   我现在真的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只想早点平安走到第六十六村。   要是规则是不许我过去的,你趁现在直接把话都说清楚,也省得我浪费时间做这件事。   还有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想个办法解释下我死的事。   怎么说我都是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莫名被他们送了这么一场丧礼,我之后的生活可说是非常不便,总得给我一个说法不是?”   “我说了半天你是没听懂么?很多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像能不能告诉你这件事,就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   席兰月突然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跟着好像松了口气般露出笑脸。   “好吧,关于规矩的部分倒是可以跟你说,只是不能讲得非常清楚明白。   总的来说,就是我只能给你指引,不能替你决定任何一件事,也不能给你多余的提醒。”   祁禄很想吐槽她一句说了等于没说,但她这话某方面来说也确是对的。   任何世界都不允许开挂这种事,能有过一次已经堪称是奇迹,怎么可能会一直给他机会。   至于指引和规则之类的能说,估计也是因为事实存在的东西,说出来也不触犯这边的规则。   不管他是用什么身份待在这边,知道客观事实都是应该的。   何况他对于勇者的旅途来说,某程度上其实像引路人一样,那么该知道的事肯定应该知道的很清楚。   用个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他询问森林的路是可以的,因为这条路被树影响了,也改变不了它本身存在的事实。   他向她打听本来就存在的事,她回答他本来就存在的事,两者在规则范围内都被允许。   但对外纠正他还活着的事,最终可能会牵扯到那个村子,影响勇者在这个世界的名声,那就是绝对不被允许做的事。   既然是规则里不允许做的,她自然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毕竟真要追究的话,规则本身都可能会被人质疑。   “你的意思我懂了,别的我也不问了。反正等我们休息够了,我就会跟着地图上的指引,从这边前往大招牌那边。   之后能不能进去的问题,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万一有谁询问我们的情况,我会直接说我们迷路。   遇上打听生命之源什么的,我也会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是我们擅自出来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总结起来就是她不便帮他们的忙,那他也就不必继续讨论无意义的事,一起还是按照自己的逻辑来。 第87章 祝福?诅咒才对!或者是考验?   祁禄之所以作出这种表态,其中有被席兰月的话伤到,为之气结干脆不再依靠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出于无奈和失望。   是这个世界自己没弄清楚缘由,一再把无关的人强行弄到这里,结果为了确保这边居民的数量,又刻意让穿越者经历各种危险。   或许有些身份确实不同一般,可那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实际谁都没有撑起身份的能里。   一切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如何变强、如何出名、如何让人信服,哪样都靠不了把自己弄来这儿的神明。   不过这些事跟他的关系不大,身为一个几乎一直待在村子的人,要身份没身份要本身没本事的,之前那种安然自得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他介意的是席兰月的祝福,说好的会护佑他们走出森林的,轮到后面改口说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就可以当作没这回事了吗?   祝福这件事不成功也就算了,反正她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不成功的概率本就相对更高。   可倒霉系数上升是什么情况,而且数量还比之前的多出好几倍,真的不是存心找他们麻烦吗?   这个数字到底有多夸张?两个人刚跟席兰月告完别,休整了还不到五分钟时间,就隐约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轰隆声。   跟着他们就发现走过的森林那头,突然被一股黄土灰渐渐覆盖,连隔了相当长一段距离的他们,也被这灰呛得差点把肺咳出来。   既然很明显那边是来者不善,他们当然不会傻到留在这个地方。   祁禄只来得及分辨了下石柱的位置,就拉着祁千夷往那个方向拼命跑,想着他们与那些土灰能离多远是多远。   不可否认他们跑出几十米远,和那些黄土灰的距离确实拉开了。   偶尔跑累停下脚步歇会儿往回看,不难发现那些黄土灰被枫树阻拦,只在草地上打转不见丝毫前进。   但这边的黄土灰全都挡下,那边又跟着冒出新的问题,比起前者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在两个人眼里就是如此,凭空冒出的飞虫迎着他们冲过来,密密麻麻的让他们差点来不及反应。   只能凭本能趴在地上,努力憋气等着头上的嗡嗡声飘远,然后才敢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那些虫似乎真的是冲黄土灰去的,祁千夷中途气憋不住深吸了一口,并没有让那些虫停下自己的脚步。   不过飞在后面的几个似乎有点反应,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察觉到他的气息飞得慢了点,还在他们头顶绕飞了好几圈,没有发现更多气息才追着前面的虫走了。   不过就它们的样子来说,跟前面那些有不一样的反应倒也正常,毕竟两者的样貌就长得非常不同。   前面那些长得有点像蜜蜂,翅膀、身体全呈现为椭圆形,要说跟他认知里的蜜蜂,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一方面它的颜色整体是青灰色的,跟原本世界里的黄黑色不同;另一方面是它们身体的结构,只生长了四条带钩爪的腿。   飞行的动作方面跟群居性昆虫一致,只要起飞就会组成某种特定阵型,每一个都是其中无可取代的角色。   但遇上危险或是某种情况,这些虫就会瞬间改变阵型,整体氛围也会变得完全不同。   后者的样子比较像是某种鸟,具体点来说就是雄鹰那样的头,白鸽那样的毛色和体型,脚又好像经常出没河滩的水禽。   他不知道这种外形设定有什么好的,怎么看都像是不管所处环境如何,强行把不同的东西组合到一起。   每个结构之间没有联系都是好的,最怕各自的作用刚好截然相反,变成自己给自己使绊子的局面。   举例讲就是适合生活在湿地的身体,吃的食物却要求是草原的肉,为了睡觉或吃饭得飞上很远距离。   在这两种昆虫飞过之后,他们没能来得及好好休息,又马上遇到了第三波生物。   这次来的不是天上飞的那种,而是用两条腿走路快得好像草上飞的动物。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它,单就脸来看长得很像狗,似乎有那么点某种世界名犬的感觉。   不过看它后腿又长又结实,前腿少了近一半且长了利爪,可见是那种擅长追逐式捕猎的类型。   寻找食物的方式似乎也是靠气息,一直在他们两个的身边转悠,有时还会刚好擦过他们的身体旁边。   避开这种动物躲藏可比躲开那些虫要难,非得把自己的呼吸频率压到最低,再用地上的土涂抹完全身,才能勉强阻止那些动物靠近他们。   可这里有两个很大的问题,一是土干燥得很难扒起来,就算勉强扒起来也没办法涂身上。   二是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两个人才把土弄到自己身上,动物已经来到他们不远处。   结果好不容易躲过那些动物,他们的样子也都是可笑得不行,就跟刚从哪个泥地里打滚似的,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   他们顿感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趁着那些动物去了别的地方,他们两个赶紧继续往前跑。   过了一阵发现周围环境变了样,看不出有危险靠近的迹象,而且还有个看着干净的水塘,他们犹豫了一下后马上跳进去洗了把澡。   听着好像真的逃掉了对吧?可等他们从水里出来时,才发现原来他们根本没逃离,脚下原来还是踩着危险。   为什么这么说呢……他们之前穿着衣服跳进水里洗澡,本意是想借里面的水让自己变干净。   谁知道他们身上的原来不是一般的土,是那种沾上水会直接燃烧起来,燃尽了就会变成厚重的灰沉进水里。   混了灰的水由此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他们刚跳进时那般模样,整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绿色,怎么看都觉得里面包含了毒素。   莫名浮上来的鱼更是证明了这点,吓得两个人赶紧从水里爬出来,又往地上滚了几圈似要擦干沾上的水。   粘上土脏肯定要洗一下,碰了水毒肯定得擦干净,他们在这两个选项里可说折腾了很久。   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两个人才因为体力耗尽瘫在地上,不再去想折腾下一轮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身上的土总归是要除去的,不能用水的话那要怎么办?   他们不是没想过找布或树叶类的擦,可是试了几次之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不管用什么擦都是一次性的,擦过一个地方就必须换一个,否则问题就会变得特别麻烦。   那些土似乎碰过水会改变性质,用任何东西擦都会被土腐蚀,而且腐蚀的程度会跟用的东西成比例。   越是用接近自然的物品擦拭,腐蚀的效果就会变得越强,几乎是擦上一个点能腐蚀整样东西。   反之用人工合成的物品擦的话,腐蚀基本只在擦的地方发生,可问题是他们一擦必然是大面积,最终效果也跟用自然的没区别。   当然最后还是全都擦干净了,虽然那是在很久以后的事,也不记得到底废了多少的东西。   好好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往身上塞了很多树叶,以防再发生同样的事手足无措,两个人才继续走自己的路。   这一走就走了近半个多小时,沿途没有遇上一样威胁他们的东西,让他们除了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就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走错了路。   如果他们走的真是去第六十六村的方向,按说应该不会没有阻拦,至少也该有什么绊脚的树。   现在连最基础的昆虫动物类都没有,怎么想都不能认为是正常现象,里面肯定存在什么问题。   后来他们才明白过来,没有任何昆虫动物很正常,因为这个地方比前面更可怕。   上面是长得高耸入云,任何一条垂下的藤蔓都跟蛇似的,散发着难言的腐肉味的树。   任何生物稍微离得小于一米距离,就会被直接拉扯着倒挂到树上,跟着没水没食物的直至死亡。   下面是一片被黄绿色草满满覆盖,看不出与别的地方有不同的草地。   然而实际上那底下是沼泽,莫说是他们两个走不上去,往上随便扔一根树枝都能直接没下去。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沼泽有边缘,尽管耗了相当长时间绕着走,好歹最后两个人还是走到了对面。   那边自然没有之前他们遇上的东西,有的只是仿若某部童话里所描述的,由糖果巧克力饼干那些组成的世界。   或是巧克力或是牛奶的河流,旁边盛开着很多像各式糖果的花,镶嵌坚果的圆形饼干是飘在河上的叶片,方形的纯饼干则组成过河的桥梁。   在人最饥饿的时候看见这个,无异于把肉投进待哺的猛兽嘴里,不过两者还是有那么点不同的。   猛兽只需要凭本能撕咬吞咽,而人尤其刚经历过很多事的人,会在理性和感性间纠结。   一边是几乎快忍不住的饥饿感,恨不得马上掰下一块往嘴里送,一边是思考这一出背后藏了什么阴谋,会不会对他们两个产生影响。   最后到底还是身体需要占了上风,蹲在巧克力河旁边喝上半天,跟着拖过几块饼干两个人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感觉身体再次充满了力气,他们赶紧往自己身上塞了一些,便又开始研究接下来要走的方向。   不管这边总体再怎么看起来安全,如果不能跟他们要去的地方相连,那就还是得想办法绕过去。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还要走多久,沿途又会再遇到点什么东西,还有没有别的能不计的地方。   其实他们两个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别弄出什么横看竖看都不能吃,但迫不得已必须逼他们吃,不吃可能会导致他们饿死就行。 第88章 惊喜和惊吓真的是兄弟   两个人在那边拼命吃拼命塞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这片跟糖果屋差不多的地方,其实大到超出他们的想象。   连着走走停停了五天四夜,周围依旧充斥着这样的食物,只不过是颜色、品种有所不同,环境看着跟之前的不再相同而已。   巧克力河变成了咖啡味的河水,漂浮着的坚果饼干不再有坚果,长着糖果的植物一划会流出牛奶。   因为总体来说依旧都是能吃的,对于已经吃腻的他们是好事,所以也不认为环境有什么改变。   四周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祁禄很认真地回忆了半天,可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断片了一样。   这边长的花看着跟前面的一样,但他们几乎耗尽力气才勉强掰下半块,放嘴里咬也是完全咬不动的样子。   河里的水是有点粘稠的乳白色,闻着味道也是那种传统酸奶味,让人忍不住想好好品尝一下。   不过真拿片叶子稍微盛上一些,就会发现盛出来的根本不是酸奶,是粘度极强的像似乳胶类的东西。   这些其实也不算什么,反正发现不对了不吃不喝就行,他们好歹之前背了不少食物,靠那些应该能撑到下一个地方。   可惜有句俗语叫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实在饿得不行,翻出背的食物准备填饱肚子,赫然发现食物全都变了模样。   如果是过期什么的也就算了,问题是从包里拿出来的根本不是食物,而是散发着异味的泥土、石块。   想到自己肚子里也是这些,他突然有种很想吐的感觉,实际上他也真的当场就吐了出来。   呕吐这种事和打呵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一个生出这种反应了,必会传染给身边的其他人,最终变成大家做出同样的动作。   所以祁千夷趴在那边吐并不奇怪,吐出来的东西从深褐色糊状物,到无色透明液体再到绿色固状物也属正常。   要说不正常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他们以为放在饼干上的坚果部分,吐出来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坚果确实是坚果,不过组合出来的不是坚果饼干,而是镶嵌着坚果的饼干型泥土块。   吐到再也吐出任何东西,祁禄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他饿到眼瞎把土看成食物,还是这里存在类似魔法一类的东西。   如果是前者那肯定是他自己的问题,又不是没吃过各种好东西的人,也没到饿得头晕眼花的地步,怎么就能把两种东西给看错了。   如果是后者那就需要好好研究一下了,什么样的魔法才能把二者合为一者,还人不带疑惑地吞进肚子。   按照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后者的可能性应该非常高,反正都冒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了,再多出一个两个或者更多也不奇怪。   就是如果真存在这种东西,能不能稍微换一个表现自己的方式,骗人把土当食物吃有什么好的?   不知道就算是恶魔也不能吃土,一来身体没有能消化它的菌落和酶,二来也不喜欢吃这个东西吗?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才会一直被这种麻烦给缠上身,真想找给自己制造这么多麻烦的人好好算下账。   可惜他的身体没给他这个机会,不知道是之前还没有吐干净,还是一时气结刺激胃肠道了,总之他又找了个地方继续趴着吐了起来。   不过因为已经没有东西可吐的关系,与其说他是趴在那边拼命想吐些什么,不如说他其实是在喷口水。   他自己也知道这么下去实在不好,再继续吐下去脱水是早晚的事,但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想吐的念头。   只能寄希望于这种感觉早点过去,让他的胃稍微能好受一点,至少别总是想着吐这件事。   “你没事吧?这个可以止吐,很好用。”如果祁千夷拿来的东西,是属于他认知范围内可食用的药,他或许会感激对方的好意,直接就把药给吞进肚子了。   然而可惜的是药看着非常粘稠,怎么看都有那么点呕吐物的既视感,让他把这种形态的药吃进肚子,还不如让他一直这么吐下去。   于是他果断选择拒绝这个提议,努力压下自己依旧想吐的念头,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不用吃药,也能很快恢复正常的坚强体魄。   分散注意力的最好办法,是把目光放在别的事上,比如对他们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在这里指的当然是前进问题。   可能这件事只是他个人的错觉,不过等他不再吐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似乎离那个大招牌近了一些。   实际上有没有接近他不确定,但视觉上确比他们之前看见的大,所以应该是有离得更近才对。   距离接近了有些东西也显得不同了,比如说招牌给人的感觉发生了很大变化,到了他有点好像回到以前世界的错觉。   这个世界存在这种大招牌,本身就已经不符合常理,远看的时候发现上面反光什么的,为什么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   那是因为近看发现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像是整块板其实不是金属板,用的是刷了漆的巨大玻璃板。   又像是写在上面的文字并非黑色,是一种几乎接近黑色的蓝紫色,而且原材料还可能混着什么东西,有股说不出来的难闻的味道。   他的印象里这边确实存在玻璃,不过最大的玻璃似乎也就窗户大小,因为再大的他们没办法运载,更别说安装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了。   很显然现在看见的已经打破他的常识,一切都证明这边存在进化程度很高的生物,又或是存在把玻璃工艺带来的人。   他应该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很可能真的有谁知道很多事,他希望的事极有可能会发生。   还是应该觉得这是一个坏消息,这么强的人都没能回去,所以他回去的可能性会很低?   两种情况他好像都不太乐意,除非前者真的能回答他关心的问题,而后者实际上是自己选择留下。   事实是哪种情况都无所谓,反正想知道答案就得去第六十六村,就得去那边得魔王收藏馆一探究竟。   虽然本就有这样的打算,但此时此刻别无选择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有那么点不爽。   明明是自己下定要去的决心,怎么就变成一切都是别人的算计,即使他没有冒出过这种念头,结果还是会变成他一定会往这个地方跑一趟。   算了,说回板上那些装饰好了。不管是颜色还是味道都是他熟悉的,尽管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哪里看到过闻到过,但这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从自己在原来世界有记忆开始,他闭上眼睛又再次重新仔细捋了一遍,得出的结论也还是想不起来。   不对,不能说完全想不起来,颜色跟消毒用的紫药水很像,只是相较之下这个颜色要更深一点。   这么一想味道似乎也有点相像,就是闻起来要更加淡一点,多了些很像草药的香气。   还有一点也让他不解加震惊,之前通过地图发现这个方向应该有石柱,他们离得远没能看清上面是什么,现在离得近了竟然也是看不清的样子。   更准确点说是不确定上面的图案,有几处很像某种文字的一部分,有几次又很像是某种图案的结构。   如果把文字的部分拼起来,构不成完整的字句,把图案之类的拼在一起,也构不成某种特殊符号。   反正怎么看都好像缺了一部分,也弄不清楚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在时间长河中风化消失了。   硬要拿那些部分拼出可能的字形,就好像他当初还原出那首歌一样,他也不是没考虑过这种方法,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理由说起来其实有那么点可笑,他觉得自己真这么做了,讲不定某个人又会突然冒出来,一脸不爽地跟他说什么这么做不对。   反正都说她可以去到任何地方了,在这边因为他做了某些事再出现一次,也并非是什么不可预料的事。   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这种经验,很多时候你越是劝自己不要做一些事,你的大脑越会不受控制地让你去做这件事。   当你意识到自己似乎违背最初的想法,试图重新操控大脑让自己放弃时,身体又会时刻提醒你指令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然后最终的结果又往往是一定的,前一个命令被完美执行,持相反意见的后一个命令被完全无视。   你对此只能表达无奈,选择接受自己还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事实,遗忘自己曾经想要拒绝的事。   祁禄此刻的情况也是一样,拼命提醒自己不要找出答案,谁知这种念头越是强烈,对于看见的东西记得越是牢。   就不说那些图案结构部分,他在脑子里过了近上万种可能,每一种既合理又存在矛盾的地方,让他实在很难确定哪种可能性更高。   文字部分能选择的就更多了,几乎是单个字能有近百种可能,而这里随便自由组合就破万了。   好在文字比图案有点限制,两笔间的转折有一定逻辑性,不是随便连条线就能弄出一个字。   试了好半天总算是试出最有可能的,也是最符合眼前所见环境的文字。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分析出的是否正确,不过蒙对的概率相对来说更高,或者说他也想不出别的了。   因为文字想出来的同时,图案也跟着描绘出来,而且还是没发现任何问题的那种。   既是能同时解决两个问题,那不就证明他的猜想全无问题,事实跟他想出来的一模一样。   好吧,他有一瞬间突然希望能看见那人,至少可以证明他的猜测正确与否,免得他纠结自己是不是猜对。 第89章 答题的时候一定要学会保持沉默   “魔之影者立世于此”几个字龙飞凤舞,配上一束像似紫藤的花,旁边有对巨大翅膀护着的图腾。   这么看着确实有点超现实中二的感觉,但放在这里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也很直接指明这座村子的地位。   不过这里也同时暴露出好几个问题,就比如拼出之后才忽然发现,这些字与原来世界的文字很像,所以他才可以如此顺利地拼出来。   又比如说图腾中间那树花,在这个世界几乎没见到过,显然最初设计出这个图腾的一定见过。   所以他应该可以期待一下吧,也许除了魔王收藏馆能查到线索之外,还有其他人手中握有线索。   就算没有实际线索之类的,能听他们亲口提及自己如何来的,兴许能分析出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毕竟现在他遇到的都是熟人,一个个也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而来,听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只有身不由己几个字罢了。   要是遇上他不认识的人,讲不定会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即使收藏馆那边查不到什么,这边也能多少弄清楚一些想知道的事。   说起来这边所能找到的关于魔王的书里,对魔王的名字一直都讳莫如深,对其称呼不是魔王就是魔之影者。   对于为什么会有第二种叫法,每本书上的讲法又都各不相同,有说他的身份其实是真正魔王的影子,也有说他的技能是操控影子。   最离谱的还有说魔王是人的幻想,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魔王这种生物。   之所以编造出魔王的存在,是为了阻止魔物和人无休止的战争,给彼此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也能有时间研究共存的法则。   别的那些他个人不怎么相信,不过有一个说法他觉得可能性应该很高。   在那种说法里世界的魔王都是成对出现的,且彼此的能里刚好能互相制约。   简单理解这个说法,就是有一个能够使用火的魔王,就必然有一个能使用水的魔王。   它们的魔力相当技术也相当,居住的地方不是刚好相反的两处,就是住在紧挨着的两个位置。   说是存在刚好达到某种平衡,也能说是为了对方不致暴走而存在的,只不过有些魔王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与名为魔之影者的魔王相对应的,应该是一个叫魔之光者的魔王,但魔王的基础属性和光是相悖的,所以和它成对的魔王必然不存在。   这就形成了一个极度矛盾点,应该有的无法存在于这个世界,不存在的话又会导致另一个消失。   相当于规则自身产生的问题,解决当然也得依靠规则,或者说除了规则就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最终解决的办法分成了两步。一步是让魔之影者拥有最强的实力,让世间一切魔物包括魔王称臣的威严魄力,让违背者得到应有惩罚的绝对能力。   由此改变魔王必须成对的规则,奠定他是世间唯一魔王的地位,不管做任何事都有足够的说服力。   另一步是对万物树立世界光明的观念,所有的好都是世界最初拥有的特质,坏则是由人为创造出来的东西。   也就是说因为有魔王的存在才会有恶,有世界的存在才会始终制约着这种恶。   用基础的规则角度来讲这件事,就是把魔王的地位提高到与世界平行,世界即为与魔王相对的存在。   如此魔王的存在就不算违反规则,而世界这边也能收获数不清的手下,毕竟面对同一个最大的危险,很容易就会形成统一战线。   这种逻辑还真是适用于任何一个地方,从人不得不面对一或二的两难选择,到那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俗语。   找出一个更难决定的事,眼下这件事突然就没那么难了,有时甚至直接连带着一块儿解决。   那本书似乎是类似禁书一类的东西,他只看到过那唯一的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了。   路上他多次后悔没有买下这本书,不然沿途还能有点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可不管去到哪个地方都说没有,而且卖书的还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说什么“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的,这是很早以前就被禁止的书籍,任何提及它存在的都需接受惩罚”等等。   他心里其实有那么点难以置信,不过出于尊重当地人的想法,最后还是选择点头闭口不言。   一样东西会被禁必然有它自己的理由,或是因为不符合社会观念、当代环境,而不得已从那个时间点消失。   又或是无形间戳中世界的真实,若是流传下来会让一切无所遁形,为了让上位者依旧保有自己的身份,必须让它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这本书上的内容如果是真的,被禁的理由显然就是后者,反过来也就更加证明所述为实。   尤其在现在这种时候,想要那本书的念头越发强烈,要是还有机会让他遇上,他绝不会因为任何理由错过。   为什么补出石柱上的文字之后,又想了那么多有的没的事?其实他不是很想谈这件事,不过现在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那就仔细说说这件事好了。   他也是在研究出那些文字和图腾后,才恍然发现自己无意间把猜测说出了口,然后莫名解锁这边一个什么东西。   弄得两个人被白色光芒圈起来,跟着不知道被扔到什么地方去了。等一阵头晕眼花过去,赫然发现他们处在某个黑色空间里,但是黑得又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这边似乎还自带了什么属性,凡是心里冒出想要什么东西的念头,最短不低于五秒钟反应时间,最长不超过五分钟必然会实现心愿。   像他们觉得渴了饿了想吃喝点什么,面前几乎瞬间冒出一堆食物,不仅好吃还刚好是他们当下最想吃的。   所以他忍不住就想试一下,如果自己心里想着要看那本书,会不会这个地方就把这本书给变出来。   可果然事情不会如他所愿那样发展,他把书的细节都快完全想起来了,结果这个空间就是不给他把书变出来。   连最麻烦的变出他们最想见的人都行,就是不肯变出一本并不厚的书,理由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他们被关在这个地方,真的只是因为他猜出完整的文字图腾吗?   还是说因为他看过跟世界规则有关的书,现在需要他在这边忘掉相关内容,且确保永远不会再想起来,才会允许他们离开这里?   他想了想自己的记忆力,很确定自己不是那种你说忘了,他就能把记忆全都抹除的人。   如果这边真有这样的打算,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绝对离不开了?不给他书那些也就算了,要是真不让他们离开的话,要怎么跑去第六十六村查资料?   何况这边的人都说那是禁书,除了自己相信也没谁会去翻上一两页,他想跟谁说估计也没人会理。   这种情况下他记不记得都一样,既然怎么都是一样的事情,放他们离开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话又说回来,祁千夷的适应性未免也太强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吃喝全都供上,连玩的用的也都一应俱全。   什么打发时间用的推石子玩具,什么盖在身上的被褥毯子,要是这地方没有限制的话,估计还得要求这边变个家出来。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撇开没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外,生活要用的东西几乎是全都准备齐全。   他忍不住怀疑祁千夷已做了打算,要在这个不知道什么的地方安家,反正待在里面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他应该打击这孩子吗?告诉对方自己不打算留下,弄清楚这边留下他们的理由之后,会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离开?   但其实就算他什么话都不说,对方也应该能明白他的想法吧?无论一个地方再怎么好,毕竟不是他们自己住的地方,早晚会因为各种理由离开。   可以为了暂居之所产生感情,但这份感情绝不能变成动摇,尤其是生出舍不得的念头。   因为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那天,这份感情可能会左右自己的判断,让自己忘记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面对这种事不会两个字是最难说的,因为一旦说出口即意味着否定自己。   试想自己拼命坚持的一切,突然变成毫无意义且愚蠢的事,有几个人可以一笑置之全不在意的?   为了不让这种可笑的局面出现,能做的就只有放弃过去的种种,让自己让旁人坚信现在的选择是对的。   有提出反对意见,想善意劝导改邪归正,或是存了看戏的心故意恶心自己的,都会变成自己本能反抗的存在,也坚持让他们消失自己就能守护现在所拥有的。   他不知道谁才是更可笑的那个,是知道错还非要坚持下去的,还是知道劝不了仍要劝的,但有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   不想变成这种局面,要么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进去,对所有一切想要的都无动于衷。   要么一开始就存着怀疑之心,无论眼前出现什么东西,都保持完全不在意的态度,静静等着自己离开的机会出现。   两种方法都很难,完全冲着自己想法来的东西,想轻易说出自己不在意真的很难。可是面对这些有的选吗?   至少他觉得自己是没的选,除非他不介意自己陷进去。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放弃去第六十六村,把这孩子一个人留在这边也不行,什么都不行的结果就只有逼自己坚持。   不单是自己要不在意这些东西,还要劝祁千夷也一样不在意,两个人先努力达到无的境界,然后才能知道之后会不会改变现状,至少出现什么奇迹把他们扔出去。 第90章 选择太多,出题人苦,答题人哭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怎么每次都能刚好解开这边的限制?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点,几百年都没见到有谁一次解开这么多的。   可要说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你也不是那种藏了什么招不说,总是给自己惹出数不尽麻烦的人。   所以要不咱俩稍微打个商量,你呢尽可能不要对这边的任何东西好奇,我也尽量避免出现在你面前。   这样我们谁都不用碍着谁的眼,也不用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碰头,你看我不爽我也看你不爽的。”   比起前两次换上仙气十足的衣服,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席兰月,说她不修边幅都不算在贬低她。   穿着背心短裤抱着毛绒玩具的模样,比起一身睡衣要看起来更加夸张,再加上说话过程中不断打着呵欠,恐怕是真的从睡梦中把人叫起来。   她现在这样有可能跟起床气有关,也可能是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再见面。   毕竟两个人分开严格来说也没多久,最多也就是隔了一个月没有见面,这可比有生之年也未必能见到第二次,时间短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祁禄听完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能纠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被这人的祝福折腾得两个人差点丢了命,后来好不容易逃离危险又被假糖果所害。   肚子里的东西吐得差不多了,一抬头等着自己的又是一道谜题,随便解一下结果直接出了答案。   细究他们经历的所有的事,从哪个角度看罪魁祸首都是席兰月,没有她指路和祝福就没这么多事。   结果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吐槽什么的,就先被人一句话堵在喉咙口,他应该有权力生气不是吗?   可是……好吧,他也是个脾气再大也是委屈自己,实在憋不过去才骂出不像骂人的话,一吐堵在心底那口憋闷气的人。   就算此刻很清楚自己心情正不爽,想对席兰月说什么难听的话,还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毕竟这些事弄不好是客观事实,即便没有席兰月祝福在前的事,讲不定他们还是会遇上这些麻烦。   要是他把所有的问题推到她身上,似乎有那么点主观臆断,尤其她如果真的只是想帮他们的话,那就更显得是自己的错了。   祁禄轻轻干咳了一声后,总算从脑中众多文字里,找出最适合现在这个气氛的语句,稍加组合了一下说了出来。   “别的暂且先不说了,你既然在这个地方冒出来,就表示这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还有需要你出场的部分。   要不然你先完成你应该完成的任务,然后我们这边继续赶我们的路,你也能继续回去睡你的觉。”   这边既然都是走的剧本路线,那应对这种突发意外的剧本应该有。   反正两边都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把该说的说了该走的走了,大家也能继续做自己想做的。   这点来说对他们两个都是好事,他是百分百赞同这个意见的话,席兰月这边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除非她有不能顺他心意的理由,像是规则不允许或者没有他的剧本,否则他们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走剧情,走完之后争取大家再也不见面,那样两个人都能舒坦点。   “咳咳,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把这边的内容跟你说一下。”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席兰月似乎一点准备都没有,捧出一堆书籍一本本慢慢翻找过去。   出于好奇祁禄看了一眼,不由得感慨一句这人着实不容易,过的日子估计比他们好不到哪儿去。   意外的剧本都没有单独成一本,或中间或结尾或需要上下联系,不是一本本看过去根本找不出来。   相比之下他们就是被动选择而已,从几个里面选出自己想走的就行。   “啊!找到了!是这部分……”席兰月努力摆出正经的表情,指着书籍上的文字照本宣读。   “来自其他地域的智者,首先恭喜你解开我立下的谜题,成为第一个闯进这里的人。   作为解开我所设问题的奖励,我代表世界生命之源之初——永恒之泉,赐予你一项优于其他人的福泽。   获得世间无人匹敌的财富,不惧世间任何危险的运势,闯荡世间任何一处的勇气,愿意陪伴一生的恋人,请从这些中选择你最想要的吧!”   先是一手指着人一手放在胸口,双脚微交叉摆出邀请的姿势,再是双手相对举过头顶,原地一连转了好几个圈。   旋转的动作停下来的瞬间,人也刚好正面看着对方,隔空比划出一个巨大的爱心,两边连出一双翅膀的一半。   跟着收回手在胸口*错相叠,后而面向对方做出双手摊开的姿势,面上露出极为温和和甜美的笑容。   最后是双手握拳放在下巴底下,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做出祈福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对方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一连串动作他应该怎么吐槽呢……不能单以好或者不好形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如果问他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中二也好可爱也好都似乎不足以描述它。   硬要他找出一个词表达自己的看法,他可能会用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羞耻,也因为这份羞耻感太强烈,所以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不管她是用什么心情做这种动作的,眼见已经提出选项让人选了,祁禄这边当然应该做出回应才是道理。   纠结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哪样都不太想选,或者说不想走剧情的念头又冒出来了,于是给出一个可能会让人生气的答案。   “抱歉,果然我还是什么都不想选,就想太平地走到第六十六村。   要不你额外给我一个选项,就是给我弄一条能去村子的路,不用面对村口那些繁琐的检查,也不用再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危险。”   “我说你就不能按套路出牌吗?知道我能给你的选项是有限制的,为什么非要逼我弄出更多选项?   你也不看看你家那位给我添了多少麻烦,怎么好意思继续给我提困难条件的!”   顺着席兰月手指的方向,他这才注意到祁千夷又弄出很多东西。   什么过去村里那些人给他准备过的衣服,什么自家养的毛绒绒史莱姆之类的。   房子当然也同样出现了,不过是以单个房间的布置出现的,这边一块弄得好像厨房一样,那边一块好像卧室的样子。   眼见那孩子似乎还想弄出什么大件物品,祁禄也顾不上这边跟席兰月对视了,当即冲过去把人抱在怀里一阵乱揉。   说来这得归功于他们此次出行,原本不知道祁千夷如何变换状态的,因为一再遇上各种让人生气的事,无意间竟然让他发现变化的秘密。   人形的时候用力揉他的头,五分钟内会变回原来的史莱姆样,尺寸也是刚好可以抱怀里那种。   反之史莱姆形态亲吻额头,就会花费同样的时间变回人的形态,与平时的模样几乎别无二致。   等他安抚好祁千夷这边,转头再看向席兰月那边,伶俐的口齿也找回了大半,对于她所埋怨的那些也能予以反击。   “我觉得这件事需要分开看,我开出你不能做到的条件,是我这边顾虑不周让你为难了,你让我道歉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千夷想的都是生物最基础的部分,换了其他人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你没道理把他说得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没你这么护犊子的好不好?我也没说他什么坏话,就是说他想出这么多东西,但其实一件都带不走,回头我还得把这些全收拾了。   无论他想出多少东西,都根本不是给你们自己找便利,是给我惹出数不清的麻烦好吗!   难道这种情况下,我一个不得不帮你们善后的人,还不能跟你们抱怨自己不爽,必须自己把自己憋死吗?”   席兰月气到就差咬牙切齿了,深呼吸吐了好几口气,才勉强让额头上接近突现的青筋压下,说话的语气也总算恢复如常。   “我前面给你的几个选项,不管你自己想不想做出选择,如果你不做选择就没办法离开。   而且我个人也不推荐你拒绝这么做,因为哪条对你之后的路都有影响。   当然前提是你想留在这个世界,如果你想找到方法就回去的话,不选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席兰月这番话其实有点讲给祁千夷听的意思,毕竟他自己做出承诺说留下了,那么就由不得他不做选择。   除非他想在这种时候伤害人,说自己有想着离开这边,让祁千夷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   “真不是我不想走这边的剧情,实在是这四个选项对我没有吸引力。   钱这种东西再怎么多也会有用完的一天,而运气和勇气就跟双刃剑没两样,得到的越多越是忍不住想用。   这三样你与其说是给人的福泽什么的,不如说是用来考验人性的,看人到底顾自己还是顾及别人。   至于最后一个选项恋人,我个人奉行凡事靠自己的原则,以前我不需要靠别人获得恋人,现在我已经有千夷在身边了,你觉得我还需要找别的什么恋人吗?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我选择一个,我个人可能会选第二个运气。   但这不是为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为了不让千夷再经历什么危险。   他是因为我跑到这边来的,我自己摊上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总不能让他也跟我一起经历这些。   对了,答出题不能只算我一个人,名单里还得把祁千夷算进去,然后他要选就选最后一个情人。   这样我可以让他避开所有的危险,他跟我也等于这辈子绑在一起了,你这边也顺利解决走剧情的问题。” 第91章 真正的祝福果然还是……   回想以前最怕的不是答题过程,也不是宣布最终成绩的时候,而是等待成绩公布那段时间。   每一天都过得担惊受怕,生怕万一结果出来不尽如人意,自己要怎么家人解释原因。   后来出了学校成了社会人士,这种苦恼变成了等待方案是否通过,日子比起学生时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到这个世界原以为再也没机会遇上,谁知道今时今日还会再经历一次,虽然里面有部分是自己的原因,但也不能否认得再经历一次的事实。   不过席兰月给予回答的速度,可比老师或者领导回复的速度快,他这边才说了不到五分钟,她就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世间之人皆以自我为中心,而你的决定是为了成全他人,如此难得我必成全你的选择。   只是答出此处谜题的唯你一人而已,若是应允赐你朋友同等福泽,恐怕有违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你坚持赐福于他的话,我可以换一种方式实现此愿望,那就是在你们之间的联系上加一层祝福,让你们不会因为任何事分开。”   “那还是算了吧,我不想限制千夷选择的权利,只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地生活。”   本来就是他顺口提出的要求,能够答应自然是最好的,不能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现在她既然明着说不行了,那也没必要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让所有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既是只能成全我的选择,希望这次的祝福是真正的祝福,而不是名为祝福实为危险的麻烦。”   如果是麻烦他宁可继续选择拒绝,他可不认为之前那般的麻烦,自己还能坚持着再经历一次。   “关于这件事……”席兰月似乎觉得有那么点尴尬,开了个头便再也没有说下去。   但就她表现出来的样子,显然她想说的绝不是他想听的话,又或者内容也是不该说的。   看最后往他们这边走近了几步,又在他们四周加了好几层看得见看不见的薄膜,结果显而易见是后者。   既然是后者他也不希望逼对方回答,可是她好像不介意提这件事,试着敲击自己制造出来的东西好几次,确定上面连一点缝隙都没有看见,跟着才斟酌了一番开了口。   “我说过很多遍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能确定的是你们沿途经历危险的同时,也收获了很多你们原本没想过的东西。   其中之一是你们的羁绊越来越深,你看就算我说没办法赐福祁千夷,你们两个也一点担心的表情都没有不是?   再来就是面对危险时的反应力,你们现在面对什么都能保持冷静,可比遇上危险手忙脚乱要好很多。   “这些东西你们平时生活也能学会,但可能学会的时候也不会有意识,就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然而在经历过种种事之后,对发生的改变会有很直观的感受,这时候就会去思考一起经历过的事。   能够发现改变的原因自是不用多说了,两个人的关系借由思考也能更近一步,弄不好之后会变得更加亲密。   我想无论是你还是你家那个,对于这种变化应该都会觉得满意,好歹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在进步,而不是一直往坏的方向发展。”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所谓给我们的祝福,其实指的就是给我们一波考验,让我们越发明白彼此的重要性?   如果是这样那我只想评价两个字:狗血,祝福这件事还有祝福的内容,哪样都实在是太狗血了。   好歹应该先了解下我们的个性,比如我们经历过点什么,有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的,再给出相应的祝福比较合适吧?   还是说你或者神明其实看不起我们,觉得随便出点什么话都能让我认栽,乖乖按照你们定下的规则参与一切?”   突然莫名有那么点生气,比起已经猜到被别人算计的事,更火大对方明知道自己看出来了,还硬是坚持着把这出戏走到底。   这种应该叫什么来着?食古不化还是固执己见,又或是用没事找事解释?   反正哪种都证明这种逻辑不正常,明明是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的事,非要强行套用在自己身上。   可要完全怪罪他们的话,又忍不住觉得她有自己的无奈,工作的事哪里由得了自己决定细节,最多也就是努力不让事情更加糟糕。   想象成工作瞬间反感什么的都没了,果然打工人和打工人的共情是最实在的。   处在类似的地位大家想法会惊人的一致,就算不到百分百至少也是过半了。   这种时候难免会优先站在对方的角度,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慢慢思考,而不是自己主观认定事实如何。   也就这种小问题可以如此看待吧,要是问题严重点估计也不行。   不是有句话叫打工人和打工人也有区别,给领导干活或是给老板干活,待遇不同、职责也不同,手里的权利更加完全不一样。   他也不是嫉妒这个人,就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能说是稍微对另一个人体谅了些,也是不想完全体谅对方吧。   至少自己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了,那对方也该稍微理解下自己的想法,想一下遭遇那么多事,人是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不过也许这人不见得会明白,到底大家的身份和经历的不同,能完全体谅这种话根本就是不现实的事。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是要弄清楚这次的福利是什么,真的能让自己逢凶化吉的运气,还是另一种表现好运的方式。   套用他之前经历的那些,证明的方式可以是让他们经历更多危险,什么剧毒物质什么恐怖的动物昆虫等等。   有一样算一样全都经历一遍了,势必心里会生出惧意或者不甘,恨不得马上结束这所有的一切。   跟着很多意外会突然冒出来,解毒的东西几乎触手可及,恐怖的那些自己刚好能顺利逃脱等等。   庆幸自己走了狗屎运,以为很难处理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就能逃开,实际上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中。   让他经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然后在这个过程里学会很多东西,再力证这一切就是给自己的祝福。   对,就跟现在的操作一模一样,横竖是为了让他直观感觉到道理,那么经历之后倍加珍惜肯定胜过直接祝福。   也不管他其实更喜欢直接说,而不是先遭遇这么多让人头疼的危险,不得不弄得好像欠她人情一样的局面。   “虽然我大概能猜到你的祝福会怎么表现,不过还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声。   是不是得先遇上很多麻烦,解决麻烦的方法又看得见,等事情解决了自然而然明白道理?”   问题问出来却不希望她回答是,因为真给出这种答案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很想说一句做这种事真过分,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逻辑是对的。   人确实是经历过才会懂得珍惜,继而明白物质也好感情也好都来之不易,从此珍视身边一切人事物。   “你可以放心,这次的祝福是真的祝福,就是说你们之后遇上任何麻烦,都能很直接避过所有危险。   不过我还是得把话说在前面,就算是让你们避过危险,不代表就不会遇上危险了,毕竟你们遭遇的一切都是客观存在的东西。   无论是神明还是我们生命之源,都不能阻止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事情发生,也就是说让你们避开是不可能的。   简单来说我能做的是确保你们的生命安全,其他事不在我能管辖的范围内,即使管了也不可能如你所愿。”   “算了,人可以活着是最重要的,至少活着才能守护彼此,见到想见的朋友、吃到想吃的东西,还有跟你这样的家伙抱怨世事艰难。”   祁禄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了这么一番话,表达出自己答应走接下来路的意思。   “有件事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我自己怎么样其实都无所谓,但是一定不能让千夷经历危险了。   如果他发生点什么事,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知道,就算是这边的规矩还是神明,我也一样会毫不客气地挑战。”   “你是规则默认的穿越者,你家史莱姆是这边的生物,加之它与你是有联系的存在,刚好都在祝福的守护范围内。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只要别干出什么会破坏规则的事,这个祝福可以持续对你们有用,直到你们实现自己的心愿。   当然要是你非要做什么,我这边也不能阻止你就是了,毕竟谁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这点也在规则的允许范围内。”   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席兰月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依次放到祁禄的手背,以及变回原形的祁千夷头顶。   “你们二人通过生命之源加诸的考验,证明对彼此拥有牢不可分的感情,故我在此给予你们一个特例,允许你们二人同享一个恩泽。   此刻起直至你们寻找到离开方法,你们二人可无惧任何险阻大步向前。   所有迫害生命之危险,都以今日之约为规则,承诺绝不伤害你们分毫,事后也不将以未曾相害为理,强行向你们索取相应代价。”   这番话一说完,两个人身上同时升起一道绿光,覆盖完全身后慢慢融进身体,看不见却又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就好像他们本来是独立存在的,现在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是本身存在于世间的最纯粹的自然之物。   虽然这种时候应该很感激,但祁禄心里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一句,果然之前的祝福并不是当真的。   不然现在就有这种特效加持,而前面就好像随口一说,那差距也实在未免太大了点,说她不是故意的估计都没人信。 第92章 排队排得总容易胡思乱想   “欢迎来到魔王之村,本村采用凭证入村制。凡拿到各村村长允准文件者,请手持文件走中间快捷通道。   经由山路抵达者请在右手边入口接受检查,无问题者请三日内前往村中心办事处,把相关身份登记手续补完全。   经由传送阵抵达本村者,请从左手边通道进入本村,登记完相关个人信息后,同工作人员前往检测中心进行体检。   本村进村手续可能有些过于繁琐,但为了大家的安全还请尽量配合,依序排队入村不要争先恐后。”   光是架在村口的巨型喇叭,已经让祁禄顿感出乎意料,更不用说播放的是那般内容,熟悉得仿佛回到原来那个世界。   诸如村中心办事处、体检中心之类的地方,理应都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可是现在它却被如此广而告之。   能想到的理由显然只有一个,有所谓的穿越者来到这个地方,并且参与那些建筑的制造、喇叭的制作等等。   更甚至可能连这番宣传话语,都是有人费了一番心思录制好的,就为了让一切可以有序进行。   看村口排着三列整齐的队伍,各自拿着不知道算不算证据的东西,时刻保持安静慢慢往前移动。   现代社会的东西放在这边还挺合适,至少排队的人都是比较讲规矩的,明面上没有闹出广播里所说的,大家不懂分寸胡乱插队那类的事。   不过既然广播特意强调了这点,也就表示曾经是发生过这种事的,现在尚没有重现那一幕而已。   一再重复广播提醒众人,就是希望真不要有谁冒出同样的念头,干出损人不利己让大家都不好过的事情。   站在村口队伍尽头帮忙登记的村民,似乎是经过村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除了样貌长得没有那么吓人之外,言行举止也和人的极为相似。   至于性格方面那也是好得上天,不管是赖在原地不肯前进一步的,还是各种犹豫纠结不肯配合的,都是耐心地跟对方好好解释。   祁禄不得不承认准备这些的人确实很懂,安排的人全都很适合自己的岗位。   不说干的活儿是不是完美无缺,就他们的态度表现得非常得人心,怎么暴躁的人都能在短时间内恢复。   “你们两个是从哪条路过来的?有没有相应的证明文件?   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话,麻烦你们去最边上等一会儿,等轮到你们两个登记资料,会有工作人员接待你们的。”   两个人走到村口人数最少的那列队伍,冷不防被个很温柔的声音拦下。   只抬头稍稍看了一眼,他就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看向对方的眼神忍不住带了点审视。   人是修长型那种体型,穿的衣服简单又很素净,加上讲话语调平淡清幽,他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一句,这就是冲着他喜欢的类型来的。   可为什么脸偏偏是这张脸,熟悉却一点不想见到,自遇上到现在一直添麻烦没停过,让人苦恼头疼到无语的她呢?   很想开口问一句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看对方轻微地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有问出心底的疑问。   “抱歉,我们是从别的路过来的,没有符合那三个进村条件的东西,会在这边慢慢等人来的。”   她拿出一本册子稍微记录了下,跟着走到队伍最前面的工作人员那边,在他们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村子。   坦白说要不是两张脸一模一样,眼前这个笑得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跟之前那个慵懒心情不好的,根本就没法认为是同一个人。   就好像长了同一张脸的双胞胎似的,不过一个温婉理性一个淡然无谓。   只是之前未曾有人遇上过两个人,所以这件事始终未曾有谁发现,而现在他们两个有幸全都遇上了。   可是他这边有此看法,不代表祁千夷也是如此,事实上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压住,这人恐怕当场叫出声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是够呛,费了很大力压着这孩子不说,还惹得他心情瞬间降到极限。   未免一个不注意说出什么话,祁禄用了相当长时间安抚他,直到他又一脸委屈地埋住脸,方才松了口气安抚似地摸着他的头。   然后趁他能听得进别人说话的空档,把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猜测说了一遍,希望他可以理解他们这么做的必要性。   “所以她让我们在这边排队,不是存心想为难我们,是这个村子有相关的规定,她没办法直接放我们进去。   让我们别开口说认识她,是担心会让其他人察觉她的身份,那她想再为我们做点什么就会很难。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前面给我们祝福的时候,为什么不先提一下这件事?   非要我们人走到村口了,被人拦下来提进村凭证问题时,才冒出来跟我们讲这番话,就真的一点故意的成分都没有吗?”   此刻的祁禄很想回答一句“我也这么想的”,但是想到自己如果这么说,弄不好会让局面变得复杂,他还是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毕竟这孩子最近很喜欢思考,只要他露出一点肯定的意思,一定会顺着这个思路一直往下说。   话说到兴头上难免会忽略周围,一不小心给排队的谁听见,问起怎么回事之类的问题,如何解释会变成一个很头疼的事。   “就先暂时相信她吧,好歹后来我们确实没遇到危险,有水有食物的一路平安走到这里。   现在这个事就当是给我们的休息时间,顺便也能思考下后面的事。   像是我们到底要去收藏馆找什么内容,要是遇上那几个人要怎么办,还有带要不要找这边的村长谈合作等等。   不是说这些都需要有个结论,但是有结论肯定比没有要好。   至少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可以跟其他史莱姆有故事可讲,我可是知道你这次出来答应它们很多事的。”   因为出来的事家里的史莱姆没少闹腾,一边是只有自己能出来心里生出了内疚,一边是出不来百般的委屈不甘心。   虽然不知道它们到底商量过什么,但肯定是有承诺过什么事,最后才能这么顺利出来的。   算了,本来它们不商量也会把外面的经历的,当成故事一类的东西讲给它们听,多一个理由少一个理由也无所谓。   不过事情会变成千夷兑现承诺,于他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它们彼此之间不会为了之前出来的事再计较。   所以其实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替千夷考虑吗?就算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知道什么都会留在这边,还是希望这孩子不要树敌太多?   似乎不能说是担心他树敌太多吧,是不希望原本的麻烦继续下去,也不想有新的麻烦被人为制造出来。   不对,都经历这么多了,现在再谈树敌不树敌的好像晚了点,而且真要树敌也是自己的更多。   那些原以为兄弟或者朋友的,以后势必会再也不相见,即使见到也会尴尬得无以复加。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觉得额头隐隐作痛。那群家伙的目的地也是这里,在村里遇上的概率不是完全也将近七八成了。   到时候万一真的遇上了,也不知道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恐怕不是脸色难看到难以置信,就是变着法找解释的话。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从事情发生之后,他把那些人等于抛诸脑后了,也没考虑过原不原谅的事。   现在突然发现还能再见到,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祁千夷突然拍了下自己的手掌,看见周围的人都看着自己,压低了下自己的声音。   “就是之前你不见了,那些人好像有提到说通行什么的,还有提到第六十六村什么的。   可是在说凭证谁拿的问题上,他们的意见分歧好像非常大,差点还直接吵起来了。   时间太久我记不得谁说什么了,不过有个人确实说这种东西要自己拿着,另一个说交给无害的第三方更好,毕竟大家都没有完全相信对方什么的。”   “这是肯定的。他们商量着结束我的性命,不过是因为一些事临时起意。   合作要办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因利而结的联盟怎么可能还会继续下去。”   更或者说因为一同算计过他,到了后来对另一个人也生出防备心,生怕自己也遭到同样的命运。   然后为了防止自己被人背叛,就是一连串试探对方的态度,每一步都拼命为自己计划。   谈得拢就依旧是朋友,谈不拢那么就只有分道扬镳,各自拿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其他什么事都是无所谓的。   想想也真有点觉得可笑,都已经跑来这个地方了,不把目标放在如何回去的问题上,反而想着怎么防备对方。   既然猜到会有这么一天,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找他麻烦,一起跑这边来查资料也能更容易更简单些。   现在可真是变得有意思起来,几个人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要是最后找不到想要的线索,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非要这么干。   “请问你们的名字是祁禄和祁千夷吗?抱歉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   我是之后负责你们在村里行程的村民,你们可以叫我的名字席兰月。   现在我会先带你们做一下简单的体检,然后详细登记下你们各自的资料。   等这些全都确认无误后,带你们去村里办事中心登记,并申请你们所需要的证件等等。   如果你们有什么特殊要求,烦请在前往办事中心前告知于我,这样我也好提前替你们做安排,免得你们受来回奔波之苦。” 第93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异世界?!)   跟着席兰月走进第六十六村,祁禄突然明白所谓的魔王之村,指的不单是魔王和这边息息相关,其实里面还包括更重要的意义。   按照字面也是最贴合的理解,习惯于魔幻之物的王者所居之地,这样的解释或许是最好的一种。   从村口那个不似这边风格的招牌,到村里随处可见的现代化大楼,怎么看都只能用魔幻二字形容。   所以他应该是已经回家了吧?已经回到原来生活的世界,不然眼前这些东西他应该用什么词解释才对?   街道的路全是以水泥铺成,盖的房子说是用砖砌出来,外面再刷上颜色各异的油漆,可实际摸上去光滑得好似一个整体。   玻璃之类的制品也是随处可见,大到与人几乎同高的落地玻璃窗,小到与指甲盖差不多却刻着图案的艺术品。   别的村子只用于武器防具的金属,在这边除了有同样的作用外,还被小心用在了村子装饰上。   包裹着柱子再雕刻出花样,有点像是古希腊古罗马的风格,又有点现代抽象艺术风格的那种。   不过这些勉强还在正常范围内吧,跟万丈高楼平地起相比起来,真就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一个应该是恶魔居住的村子,盖得最低的也有七八层楼,高一些的怎么看都有二十多层。   从低到高每一层都挂着好些招牌,要么是卖吃的要么是卖用的,密密麻麻得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   没有挂招牌的大楼也是有的,应该是方便这边的居民居住用的,还有个突出的阳台位置,在那边晾晒衣服的或者坐着晒太阳的,随便瞥一眼都能看见这样的人。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是介于这边最为传统的布衣和麻衣,与原来世界的棉衣和绸衣之间的衣服。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呢,因为村民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结实,但又有着这边的衣服不该有的光泽。   还有像是颜色图案之类的,也似乎是特意做过设计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点流行的趋势,遇上的五个人里有一半穿着这种图案。   倒也不是说不适合这边的人,只是在这个地方有这种打扮,怎么看都不是能用平凡心对待的事。   “这里是我们村最引以为豪的体检中心,不管是想做基础检查或是全套检查,这边都可以提供最适合的检查方案。   当然为了确保检查结果的准确性,这边所用的检测仪器都是最好的,相关的工作人员也是最专业的。   不仅常见的疾病可以全都查出来,部分隐藏性疾病也能检查出来,可以说这个世界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体检中心。   所以你们要是有别的不舒服的,也可以趁这次体检坦白跟医生说,讲不定可以解决你们的问题哦!”   一进到某栋占地很广但是不高的建筑,席兰月就如此对他们说道,脸上呈现出一种不带掩饰的自豪感。   不过就建筑内部的装潢来说,她有这种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可比原来世界的医院或体检中心装修得更好。   银色的仪器、白色的墙体、浅绿色的医生护士服,反正这么一眼直接就看待他了,忍不住思考这是花了多少钱装修出来的。   等他们进入写着“基础检查”四个字的屋子,这种感觉也变得越发强烈了。   一个很大的空间里,被天花板垂下的塑料帘分成好些区域。   每个区域的大小都差不多,然后靠外的一面挂着一个牌子,指示此处做的是什么检查。   比对他们手里拿着的待填写的检测单,不难发现整个检测流程和纸上的顺序相对应。   从左边开始一边检测一边往里走,走到底了再到对面从右边走出来,绕出的圆弧状路线能确保隐私,也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动线。   说起来基础体检一般指的是什么?身高体重视力听力还有什么?   这些原本世界的体检标准,放在这个物种繁多的世界,应该没办法再当作基础标准吧?   毕竟用人的标准衡量其他物种,难免会显得后者极具特殊性,反过来要以其他物种为准的话,又显得前后二者相距甚远。   可如果没有一个固定标准,那检测本身就没有意义了。   因为每一个数据没有对比,就无法说明其中包含的意思,检测中心本身为何存在也值得怀疑。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边的标准因人而异,像他手上的检测单标准线设的很高,而祁千夷手上的则低于普通人的标准。   由此看来,村里应该备了很多版本的检测单,然后在登记资料时直接给相应的单子。   只要没有谁弄错物种给错单子,体检的时候填上相应的数字,解答的时候对着旁边的标准解答就行。   对不同的物种给予足够的尊重,村里的态度会让更多人尊重,被检测的又能确实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至少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   排队时一边登记一边给单子,会不会因为排队人数过多,继而变成容易弄错的局面?   实际来说这种可能性还是很低的,因为走这个流程的只有排最边上队伍的人。   那边排队的人数不管在什么日子,都不太会超过十几、二十人,有时候甚至连续半个月都是个位数。   偶尔人数急剧暴增了,来的也多是相识或是别的什么理由,能够互相证明彼此物种的。   真有发错单子的情况,也是因为某些物种发生了某些变化,导致与另一个物种的极为相像,最后变成将两种搞错的情况。   但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拿错的往往会主动指出问题,即刻要求换回自己应该拿的单子。   怎么说这边也不会有谁为了显摆,特意索取自己很难在范围里的单子,然后力证自己是超越标准的厉害角色。   怎么说身边如果有谁这么做了,旁人都会抱以疑惑不解的眼神,不是本能远离就是对另外的小声嘀咕。   “我刚从体检中心获得消息,二位的体检报告已通过本村审核,可随我前往下一个办事地点,即前往本村办事中心办理相关证件。   因此事可能会耗费大量时间,二位如果有想去的地方或想见的人,最好趁现在提前告诉我一声。   然后我这边会视二位想要做的事,优先带二位办理相关预约业务,以减少之后所需耽搁的时间。   否则就只有等到三天之后,你们取得出入各处所需的证件,再前往你们想去的地方进行预约。”   才把填满数据的检测单交到前台,各自领了一袋食物坐到椅子上吃了两口,席兰月就笑容可掬地走到他们身边,对他们说了上述那一大段话。   准确说也不止讲了这么一番话,她还拿出两本小册子交给他们,上面清楚表明他们这次体检的结果。   他可以不夸张的说一句,就凭这上面写的内容,真存在什么易容或者化形,绝对轻轻松松就能复制出一个来。   估计跟克隆的区别,也就在于这种最根本的部分不可能完全一样。   然后就是她前面说的预约的事,如果这边做什么都需要提前预约,那在办证前先把预约的事搞定了,于他们而言也确实是件好事。   不然等证件办理需要三天时间,之后再预约又不知道要多少天,那耽搁的时间等于翻了个倍。   尽管就他们整个生命周期而言,稍微浪费个一两天时间也没多大关系,但能省点时间总归是省点比较好。   怎么说为了等待这种事浪费时间,真的是世上最无聊的一件事,也是对生命的一种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   好吧,这种说法可能有那么点夸张的成分,其实顶多也就是事后可能会后悔,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已。   因为他的个性就不喜欢拖延时间,能用一成的力气在一个时间段里解决,为什么要用五分力气花上一倍的时间?   尽管这世上也不是不存在这样的人,不过这种性格肯定和他没关系,因为他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既然村里是需要预约的,那就请你先带我们去下收藏馆,还有给我们安排的住宿的地方、吃饭的地方,也在路上给我们指一下路。   还有我们希望可以拜见下村长,然后同他商量下两个村子合作的事,主要是希望这里有个贩售草药的地方。   因为我们村里的史莱姆盛产草药,而你们村子又经常有很多人往来,双方合作可以说对大家都是好事。   当然这都是谈妥合作之后的事,如果这件事没能谈妥的话,我也希望可以多了解下你们这边。”   “感谢你对我们村子予以肯定。作为村里的一员我也希望两村可以合作愉快。   但合作之事需由村长决定,我能做的只是带你们前往市政厅,协助你们预约与村长会面之事。   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们一下,村长平时事务就非常多了,预约的时间段可能会非常长,是否会答应见你们也是未知数。   这点我希望你们可以体谅,也希望你们自己心里有个底,不要一直抱着会有结果的心态,然后一直留在我们村子不肯离开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办下的证件不能一直留在村里,只能确保我们在一段时间内留下?”   那一刻祁禄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门口安排了这么多人,又对每个人的身份健康审查这么严了。   因为村里人员实际流动性很大,比起在内部盯着外来者是否犯事,不如限制各自留在村里的时间。   这样每个人都只能专心自己要做的事,而没有时间去思考突发奇想的事,除非他们离开村子再走一次流程。 第94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法术打败科学)   其他人面对这种问题会如何处置,这不在祁禄需要思考的范围内,他现在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等。   不管任何时候任何理由,等待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场考验,想走却因害怕错过不敢走,想打发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方式。   就好像他此刻正在经历的,为了免去后面所要浪费的时间,先一步跑来市政厅和收藏馆预约。   可是谁能想到这里也需要等待,排队等叫号登记所要申请的事,然后再排队等叫号面谈申请理由,最后再排队叫号获得申请结果。   虽然三次排队的时间并不长,总共加起来最多也就十几分钟,但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很折磨了。   第一次和第二次明明可以排一次队搞定,第三次也可以直接用显示屏的方式通知,结果非要他们两个连着排三次队。   这种办事速度和村口还有体检中心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根本看不出任何节省时间提高速度的样子。   反而让懂得人焦躁到不行,忍不住隔几分钟就去前台问下进度,结果刚坐下调整心态又轮到自己办事。   对于这点他忍不住想问席兰月一句,可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提这件事,接下来在等候大厅发生的一切,让他瞬间明白这么做的必要性。   这里先说一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即市政厅大楼的各处位置,以及整个动线是如何安排的。   从外观看整栋大楼约分为五层,楼上几层各有什么用处暂且不论,不过整个一层都是为了办理初步业务而设。   而且在相当大的范围内,是专为等待的人所设的座位,好让他们在等时间里可以休息。   具体来说就是整个大厅分成前后两部分,中间用一个圆弧前台柜隔开。   前面一部分是略凹的半月形,整个空间除了角落位置摆着两三台贩售机,其余地方塞了密密麻麻的座位。   前台柜后面是工作人员待的地方,还有些打印机、复印机之类的机器,当然还包括一左一右两个楼梯。   楼梯连接的与其说是二楼,更像是位于一层半的夹层,夹层位置再是并排三部电梯,标着上行下行和直达三种文字,显然就是去往楼上的唯一方式。   根据柜台顶上悬挂的牌子,这个地方一共承担五项业务,分别是预约、登记、查询、交款和警务处理。   后面两样是仅对村民开放的业务,因为基本上都是先预约再来办理业务的,所以除了正在办业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等在那边。   前三个就是他轮流排队的地方,一个个按照号码走在柜台前,办完这边能办的事退下等着走下一步。   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祁禄其实并不清楚,他只记得自己排完第二轮队伍,坐在椅子上等着第三轮叫号时,突然被旁边的吵架声给吓了一跳。   一时好奇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在那边又吵又闹,旁边站了好些个穿着制服拼命劝阻。   说起来这边的制服似乎也是找人设计过的,藏青色的类似西装的服饰,脚上是一双全黑色的皮鞋。   坦白说穿在身上是看着挺精神的,但是处理这种闹事的就显得很不便,反正他看了半天也没见有消停的意思。   他仔细听了下那边闹腾的原因,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闹腾的根本是排队问题。   由他们争执的声音分析,似乎是那个人跑来预约什么业务,结果负责的人在排到他时,一声招呼没打突然跑去吃饭了。   他觉得工作人员是存心的,就是看不起他这个从外地来的人,所以专挑他要办业务之前离开。   一想到自己被如此对待了,他瞬间不爽地暴跳如雷,又是打砸身边无人的椅子,又是推搡没人在的前台柜,这才惊动了其他人过来劝阻。   “这位客户没能及时帮忙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们的工作人员真的没有恶意。   现在确实是到了用餐时间,她放下待办的业务跑去吃饭,在这里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毕竟就算是工作人员也是需要吃饭的,不管是其他工作人员或是客户,谁都没有权利阻止他们吃饭。   如果客户您一定坚持我们这边怠慢,可以通过前台投诉信箱投诉。   没必要做出这种夸张的行为,既影响其他人员办事,也恐怕对您的形象有负面影响。”   工作人员的举动总体来说很客气,除了一直挡在柜子和人中间,不得已和吵闹那人接触,其他时候几乎都没有碰到对方。   可就算是这样那个人还是不依不饶,大声叫喊着工作人员对他动手,跟其他等待办事的人控诉这边不人道。   其中有几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朋友,在听到叫喊声之后马上冲了上去,从背后用力拉扯着工作人员。   他们的表情比起前面那个还凶,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而现在终于等到有些迫不及待。   这么一闹其他人办业务肯定办不成了,或者说也为了自己的事能早点办完,也都纷纷加入战局劝阻两拨人。   一群人对上三个人应该谁赢?怎么想都应该是人多的那边会赢对吧?   他在看到这出戏结束之前,也是怀着同样的想法,可事实却刚好打了他的脸。   一群围上去的工作人员只几分钟就被揍飞在地,而被围的那几个一点伤都没有。   他们还趁前者倒下的空档,把面前的柜台直接推倒了,桌上的东西也全应声倒在地上。   最后可以把这些人压住,某方面来说也真的是运气,一群跑来办业务的卫兵刚好走进来,见状直接冲上去把他们给弄晕了。   楼上似乎也得到了消息,在人被压住后没多久匆匆跑下来,帮着卫兵一起把人捆住押走。   那些帮忙的客户也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好像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般,一边继续前面在做的事情,一边等着叫自己的声音。   祁禄不知道自己该佩服村里的应对能力,眼见控制不了局面仍能保持冷静,不让对方有确凿的借口找他们麻烦。   还是该佩服其他人真就足够冷静,自己都亲自参与这种事情了,转头就跟没事人般什么都不在意。   反正他是没办法跟他们一样,一群人都离开很长时间,他依旧在思考他们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就是多等会儿少等会儿的事,又不是不会帮他们办事,现在闹得他们事情都办不了,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他们自己?   不过等的必要性也因此显现出来了,这么短的等待时间都要闹,那么在村里万一遇上点什么事,讲不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   借这个机会把耐心不好的,脾气不太容易控制的,以及一些本来就心怀恶意的挖出来,也能进一步确保村里的安全。   就是不知道在市政厅这种方式,还有村口验证通行证的方法后,村里是不是存在背的淘汰方法。   毕竟世上有些人格外懂得隐藏自己,单就这两种方式未见得就能把他们抓出来。   话说回来楼上是怎么知道这边情况的?他似乎没看到周围有诸如监控的设备,该说也不太可能有这种设备。   就算有打印机那些东西的存在,但准确来说是一张不小的桌子,然后专人拿着东西用法术复制。   既然所有的操作依靠的是法术,而非使用科技发明做到这些事,更依赖科学技术的监控也就不可能存在。   那这边的情况能这么快传上去,是不是意味着有谁负责盯着一楼的情况,万一这边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往上传递了这个消息?   忙着善后的工作人员,各忙各的外来客户,哪个看着都像是会传消息的人,也同样都不像是会传消息的样子。   毕竟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很忙的样子,也都没有做出往旁边看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有谁在盯着周围。   还有通知上头的方式也很迷,没看见有电话类的东西,总不能说楼上楼下还有感应力很强的人,专门负责上下通知这种事的?   好吧,他已经懒得思考为什么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被他们处理好,他自己的距离最终结果也没有多久。   有时间替村里考虑这么多,他应该先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收藏馆那边会遇上些什么奇葩事。   怎么说收藏馆都是这里的重点之一,市政厅能看到这么热闹的事,另一边估计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有那么多魔王的资料在,出于好奇的或是真有需要的人,都难免会申请往那边待上一会儿,万一几个人刚好看中同一本对吧?   就在他调转念头,准备开始思考关于收藏馆的事,背后突然好像被谁给撞了一下。   被撞的地方稍微有那么点疼,可是比起疼他更在意撞了自己之后,跟着冒出来的咳嗽声。   明明不是自己曾经听见过的声音,身体却好像被吓到般僵了一下,一时犹豫着要不要转头看看。   最后他当然也没有这么做,只是好像坐得累了一般小心伸了伸拦腰。   跟着又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微微侧头活动了下自己的脖子,换了个姿势靠在椅子上。   “我劝你稍微收一下你的表情,这边有隐藏了好几个小魔物,是由村里的双属性特意制出来的。   既能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隐藏自己的身形用以监控,彼此之间还具有互相联系的特性,隔了多远距离都能传递紧急消息。   你现在的表情在村里算是危险信号,如果再不把表情收起来的话,讲不定没多久之后会有人跑来找你。   弄不好你的下场会比那些人还惨,不是被直接抬出村子禁止再进村子,就是被当成破坏人和魔物关系的恶人。” 第95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谈判与合作)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这么好心提醒我,难道不担心自己被盯上吗?”   既然是为了提醒自己而来,那么这个人至少是认识自己,而且对他们应该没有恶意。   不对,更准确来说是对他没有恶意,反正一路遇上的都明显冲着他来的,现在多出一个关心他的也不能说奇怪。   只是果然还是不正常吧,在接连不断的麻烦找上门之后,出现这么一个关心自己的。   如果说心里没有一点怀疑,连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总隐隐觉得里面藏着什么阴谋。   “我当然怕被人盯上啊!身为生命之源的我应该秉持公正,结果又是告诉你不该说的隐秘之路,又是变着法的给你们两个祝福。   现在更是专门换了一个陌生声音,就为了提醒你这边的情况,结果你还怀疑我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哎,你可真是负心薄幸、寡情薄意、人比茶凉、不知感恩、忘恩负义、令人不齿的小人。   真是什么说人冷淡的词用在你身上,都不足以说明你对我所做的事,你说世上怎么就能有你这样的人呢?”   “你也不用把我说的那么不堪,如果我知道是你在提醒我这件事,肯定不会担心你会不会被惩罚,而是会让你再多透露点东西。   反正都已经做了一件会受罚的事了,干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关系,全当是助人为快乐之本有什么不好。”   确定对方的身份后祁禄突然安下心了。特意变成这种样子提醒自己,明显就是不想自己遇上危险。   既然是真心为自己着想,防备什么的至少可以卸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当是为了让彼此保有秘密。   “我去!你还是不是人呢!这都第三次跟你说很多事我决定不了,我也是个替人打工的可怜打工仔,为什么你还要这么算计我!”   意识到抱怨的声音有些响了,那人咳嗽了一声压低自己的声音,然后换了一个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算了,现在也不是跟你说这事的时候。你们排队的时候我去村口看了一眼,你那几个朋友在不久前进村了。   虽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不过我估计大概率会来这个地方,或者是跟你在收藏馆那边碰到面。”   “我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准备怎么办,是等遇上了干脆直接把话讲清楚,还是我这边带你换条别的路走?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这边有好几条路可以选,只要跟负责带他们的联系一下,不碰到面的概率可以达九成以上。   但如果你准备自己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没我这边什么事了,跟我说一下在哪里什么时候碰头,我会准时在说好的地方等你。”   见还是不见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还是一个可能因为选了某一项后悔,又因为没选另一项再后悔一次的问题。   两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联手害他,不亲自问他们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这也就意味着必须见上一面才行。   不过他认真向他们求一个答案,不代表对方也会认真回答他,讲不定还会编出什么谎言骗他。   既然讲出来的未必是真的,不跟他们见面肯定比见要好,反正他也不希望一时心软,又导致两个人遭遇什么麻烦。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自己在大白天的马路上突然遇到,对方还对着自己做出好久不见的动作……   不说一定会发生当场吓死这种事,那也有极大可能会变成惊恐,跟着发出近乎惨绝人寰的惨叫。   就算有足够的承受力面对这些事,不露出一点害怕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讲话的声音也必然会有一瞬间的动摇。   脑子里把这一幕完整放了一遍,突然就有种想试试的冲动,然后看对方最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直接见面这种事就算了,但如果无意间在哪里碰到,然后他们被我吓到什么的,我也不怎么介意就是了。   既然你是个喜欢看戏的人,那么像人看见被自己害死的人,于你应该是一出很不错的戏,也应该不会介意在一边看戏的吧?”   祁禄的话带了点反问的味道,不过实际答案说话的双方都知道,那就是这出戏两个人都有看的打算。   所以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后,两个人明明看不见对方的脸,却同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既然你愿意给我制造一出有意思的戏,那我也适当回应你这番好意吧。”   后面的人把自己的声音往下又压了几分,发出只有贴近的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   “一会儿我会去催一下前台那边,让他们抓紧把你的事给办了。   跟着带你先去别的地方转一转,了解下村子情况的同时,看看能不能和他们碰上。   要是能碰到那戏绝对很有意思,真是那种有意思到让人放不下的戏,我还会额外再告诉你一些事,比如你最关心的某个秘密。”   “秘密?那还是算了。我关心的也就是回去的方法,而那些收藏馆里都可以查到。   要是现在听你把那些都说了,那我专程跑一趟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反正你们生命之源的知识互通,随便找一个混熟我就能全知道,何苦玩什么过五关斩六将的游戏。”   本来这一路麻烦泛滥成灾,就已经让他烦躁得不行,就差找个发泄口释放压力了。   要是现在跟他说一切其实可以避免,只不过谁都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当场爆发。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怎么回去的事,我说的是另一件你关心的事情,就是怎么让史莱姆变成人的那件事。”   那人像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声音带上了些许悲伤的感觉,说起一个和现在八竿子扯不上关系的故事。   “在我的记忆里有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物种为了能够和其他生物和平共处,费心费力让自己变得与其他生物一样。”   “你知道它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花了多长时间做了多少事情吗?   它本来是只有五六年生命的物种,为了让自己有更长的时间成长,硬是用接近双倍的时间修行。   等充分掌握长寿的秘诀了,又花了同样的时间让自己学习各种知识,了解其他生物的生活方式。   一来一往间和它一样大的基本都死了,它这才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熟人在,他这么努力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想要与其他物种相处的意义在哪里?   “连自己最熟悉的人都没能好好相处,没能为他们做些排忧解难的事,在他们的人生里留下自己的身影。   反而想着那些未必会有交集,只为了和它们打声招呼,就拼命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和它们相像。   这种类似于没学会走先学会跑的事,之后想来真的会顿感自己愚蠢,悔恨懊恼之类的情绪涌上心头,人也开始变得愈发颓废茫然。   那些曾经努力获得的东西,渐渐地也就变成无所谓的事,等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失去的更多。   “可是失去的总归是那些自己想守护的,已经学会的不会因为他不愿意就消失。   一天又一天迎来自己同族的死亡,想为它们做些什么谁都把它视作怪物,唯恐避之不及而越搬越远。   同族的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首先想到的就是去自己努力学习的那边。不过你应该听过这句话吧?   麻雀确实可以变成凤凰飞上枝头,但麻雀在真凤凰眼里永远是麻雀。   他努力让自己适应那边的生活,可落在那些生物眼里只觉得他可笑,和它的同族一样不愿意靠近。”   “打住!你这番话不就是想告诉我,变化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为了别人的变化,说不定对自己还是灾难吗?   我说你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很矛盾吗?前面还跟我提什么做笔交易,我给你看戏你告诉我变化秘密,结果转头又说变化并不是件好事。   就算你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我听着都觉得异常别扭,很怀疑你说的每句话的真实性。   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别人怀疑,还把他人的怀疑当乐趣,变着法玩得不亦乐乎的人吧?”   “没意思,你真的是很没意思,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都不会顺着我的思维思考。”   似乎是真想放弃这个话题,她的声音瞬间变回原本的样子,还不带掩饰地叹了口气。   “不跟你玩了,我现在就联系外面的村民,了解下你那些朋友的动静。   为防他们跑进来办手续,跟你们撞个正着什么的,你们先去洗手间待上一会儿,等我这边给你们传消息。”   既然接下来两边要分开行动,还提到有个传消息的过程,那么传消息的工具是肯定要的,只是为什么工具的造型是这么……可爱?   是真的只用可爱两个字形容,一个跟半个手掌差不多大的金属玩偶,长得就跟两个团子拼一起的雪人一样。   正面上半部分是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下半部分是高清晰的显示屏画风。   上半部分顶上有两个黑色的小角,偶尔能看见角中间有电流通过,下半部分的背后则有一对可伸缩的翅膀,一拉开直接就能飞到半空。   具体的操作方式也同样有点可爱。先把翅膀各拉出三分之一,然后捏住两各角往上拉一下,再往显示屏上面按一下。   等听到类似起床的伸懒腰声音,再把翅膀塞回原来的位置,安抚似的揉一下两个角。   之后这个小家伙就跟被激活了一样,伸开翅膀在空中转个两圈,等再次回到持有者的手上时,显示屏也就开始显示周围的情况。   想确认对方那边的情况,只需要脑中想着对方的脸,再按下右边的角就能切换视角,当然说话也一样可以切换。 第96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意外太多)   作为首次尝试这种通讯设备,也是唯一能联系到的人,祁禄很自然地脑补出席兰月的脸,跟着察看她那边的情况。   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一打开直接正对着两个鼻孔,左晃右晃了好半天才稍微空出点距离。   鼻孔的主人就是那位勇者霍希克,不过就他现在的形象来说,跟勇者两个字完成扯不上关系就是了。   毕竟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可能存在不断打呵欠挖鼻屎,对周围大呼小叫没点礼貌和道德的勇者。   这点连他都有点接受不能,那些看起来很毁形象的动作就算了,不管别人怎么夸赞勇者有多厉害,本质上他依旧是一个正常人类。   是人那就肯会做出人的举动,就算别人看着不像符合身份的做法,都不能改变人做这些事的正常性。   问题在于他跟旁人讲话的语气,一副仗着自己勇者身份的模样,对谁都是毫不客气地指手画脚。   不小心被身边路过的人碰到,给出的反应更是夸张到难以形容,不是连着骂完全听不下去的话,就是动手直接往别人身上招呼。   本来在没有见过勇者的前提下,听到一个自称自己是勇者,就需要通过很多方法验证。   有条件的找真正和其有过接触的,跑到这边亲眼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   没有条件的就拿着市面上流传的画像,怀着五分的不确定比对是不是真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有一点算是大家的共识,勇者必然在好的地方胜于很多人,也不会做出伤害人的事。   像这种透着股痞子味的人,退一万步讲都不可能是勇者,不然这个世界也未免太悲催了。   所以工作人员也好办事客户也好,看他打着勇者的旗号干出恶行,显然都不会认为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人如果冒充其他人行事,顶多是觉得不满暗自抱怨两句,再不济也是当面直言假冒他人太过无耻。   可如果冒充的是一个名人,而且还是身份极为贵重的名人,那情况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用最恶毒的话骂人都算是轻的,愤慨之下拳脚相加的有之,表面上拼命阻拦不让他们有机会动手,暗地里时不时补上两脚的亦有之。   还记得之前祁禄等的时候有人闹事,最后被两拨人联手压制抬出去吧?   现在的人数是之前的几倍,规模也比之前要大上许多,可过了几十分钟也没人出来阻拦。   说是因为工作人员参与没人可以拦,其实还有一部分人在旁边看着,并没有被卷进这场闹剧里。   但要说是一直在等冲上去的时机,中间有几次累倒半场休息,也没看到他们有冲上去的意思。   所以始终没人行动的理由,恐怕是有别的什么计划,再不然就是他们其实很蠢。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实际情况是前者。   柜子文件等等能破坏的都破坏了,打架的人也都一个个受伤倒下,那些看戏的这才冲上去制服他们。   他们所做的可能也不算是制服,不过是从外而内靠近霍希克,然后对着他又是一顿暴揍。   当然揍的动作是有分寸的那种,刚好把没有损伤的地方给补满了,但又不至于让人觉得疼痛难忍。   这种时候只能说恶魔确实很强,先前打了好半天也没多严重的霍希克,此刻被揍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   但也就是身上多了几道口子,人龇牙咧嘴地疼得哼个不停,也没像其他人那样被揍到昏迷不醒。   或许就是他们太过手下留情,霍希克虽然没有继续打斗的力气,嘴上骂人的声音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准确来讲不仅没打算消停下来,声音还往越来越响的方向发展,骂出口的脏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听得一群人除了皱眉还是皱眉。   都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先前的行径已经弄得每个人不爽,才忍不住出手施以教训的。   现在被揍成这样还不知道收敛,弄得本来已经没什么力气的众人,不到片刻就恢复到七八成还有余。   不顾那些压制住他的人的阻拦,对着他又是一顿毫不客气地暴揍,而且这次动手是真的没有留情的意思。   各人默契般分工合作,这边你打完跟着换我来的,愣是把他身上每一处都打遍了,皮肤上隐约可见许多出血点,以及此刻显而易见的淤青。   人多了打不一定打架打得过,但却是把人搬走的壮劳力。   用现在的情况来讲,几个人趁着打的空档抓住他手脚,然后喊开还在那边动手的人,猛地一下就把人给架了起来。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让他们很是苦恼,那就是被架起来的人一直在动,他们根本没办法把人弄到别的地方去。   或者说就算他没故意挪动好了,他们几个都是临时起意合作的,哪里就懂得互相配合着搬人,不在举起的瞬间把人扔到地上,都已经是配合默契的表现。   祁禄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乌鸦潜质,这边感慨他们的默契不错,没有发生把人扔地上的事,一转头他们突然泄气扔下了人。   恶魔的身体整体比人大,把他抬得等于他们的高度,再一下子回到地面,可想而知身体会有多痛。   疼得一时爬不起来是很肯定的,浑身淤青或骨折也在正常范围,运气不好直接摔死也不能说有多奇怪。   不过到底霍希克有勇者的身份,虽然被人打也会有出血的情况,中毒也需要依靠外力才能处理,但怎么都不会危害自己的性命。   像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比起前面被揍要轻上许多,着地的地方没有一点伤,还让萎靡的精神好上了那么一些。   别人精神好了总会等着身体恢复,然后再谈是继续打下一场,还是让头脑冷静下来。   可是这人偏就不走寻常路,才恢复精神便又不客气起来,转眼回到之前闹得不可开交的画面。   看到这里祁禄突然愣住,他记得席兰月说过来的人是他们,那就是说不止是霍希克一个人,但为什么镜头扫过的范围只有他一个?   到底是这个东西只能盯同一个人,还是说他们跟他是分开行动的,其他人并没有跑来市政厅?   按说后者的可能性应该很低,进村的手续门口确实能办,但在村里行动的手续必须在这里办。   他们都来到这个地方了,如果真想在村里随意走动,没道理不来这边办手续的道理,就算是住宿也需要来这边开证明。   “祁禄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外头现在情况有点复杂,恐怕你们还得在里面再待会儿。   待多长时间我不是很确定,不过应该最多不超过一小时,要是这个时间内搞不定,我会再跟你联系一次的。   还有你手上的东西有点耗能,你用的时候最好说一句省电模式,那样它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省电模式监视范围会变小,对你了解外面的情况可能有影响,所以在打开省电模式之后,你记得摇动右边那个角控制观看视角。”   莫名的开场连着莫名的结束,还没等祁禄弄清楚怎么回事,席兰月那边就切断了联系。   还好这番联系并不是全无用处,至少让他知道这东西原来可以操作,想看哪里就可以看哪里。   然而遗憾的是不管他怎么切换视角,都没有看见其他几个人的身影,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没有过来。   他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那些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遇上了什么特别糟糕的事,而自己因为把他们带出来,必须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他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对自己这种念头表示否定。   如果别的事多少还有点可能,那么多个和勇者同行的人,先后突然变成无法同行的局面。   就算村民再怎么信任勇者,多少也觉得有哪里不对,比如说为什么勇者会没能保护他们。   人一旦有怀疑就很难再信,哪怕那个人是勇者也是一样,更甚至于就因为他是勇者,很多事才不应该发生。   毕竟勇者即意味着强大,若是不能给人带去希望,那么勇者自然也失去了作用。   这么看来他们没有在这边出现,或许并不能代表一定发生了什么,至少不代表他们出了事,顶多是说他们因为一些情况,与霍希克不再一起行动。   是因为自己的死让他们警觉了吗?还是说在他和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又发了点别的什么事。   而那些事不说一定证明他们颇有心机,但也一定让他们看出了暗藏的危险,所以才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管真实理由为何,若是他们跟霍希克已经分道扬镳,那自己应该找个时间联系下他们。   好歹当初大家也是相识一场,他们会来第六十六村自己也有责任,关心问一句总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吓到,毕竟也是知道自己已死的人,就像前面他所想的肯定会吓一跳,然后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有问题。   吓他们实在没这个必要,还是应该挑个合适的时机比较好,而且可能还得借助村里这台机器。   “祁禄,外面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是他人离开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我看下能不能找个机会引导你们从后门离开。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们一路过来应该有好几个人对吧?   我前面联系村口登记的人,他们说进村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称勇者的霍希克,另一个是勇者的朋友傅浦岚。   然后那个叫傅浦岚的好像受了重伤,进村时是被勇者背进来的,住在村里唯一的一家医院的病房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第97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计划?)   席兰月……前面都说了些什么?来第六十六村的人只有两个?名单里没有雅希、莫缇拉、黛艾丽三个人?   而且进村的两个人之一傅浦岚,此刻还是以濒死状态进村的,有没有机会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雅希不是说要来这边找资料,然后帮莫缇拉治他那个病的吗?   黛艾丽不是说要为了自己的村子,去往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然后带着自己学会的知识回去,想办法帮村里找到新的方向吗?   还有傅浦岚也是,虽然他跟霍希克联手对付自己,但是两个人多年的友情不是吹的,怎么想都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   退一万步说所有的事都是假的,那也意味着他是一个懂得计算,不管做任何事都不会单凭一己好恶。   无法想象他跟霍希克合作的时候,会没有预估过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制定出应对这些事的计划。   可现在他竟然被伤得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怎么看都是一副什么都没考虑过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应该去医院守着吗?确认下医生有没有办法救人,然后再提出自己试试什么的。   毕竟有祁千夷在就有办法弄出草药,如果是没有稀释过的讲不定真能治好人。   要是真能成功做到的话,他跟村长谈合作的事也有希望,反正都有实际的证据不是吗?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应该想怎么在不引起情况下,去医院看跟自己无关的人。   尤其是不能让霍希克发现,自己已经知道他们的现状,还想找机会弄清楚前因后果。   “老公……那个声音说的重伤的人,是不是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个,你说以前是你好友的人?   他不是跟那个勇者大人一起,把你扔到那个跟井一样的洞底下,还跟我们说你自己不好,才导致出意外身亡的人吗?   他们给你准备丧礼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实力比勇者大人强,就算万一遇上什么危险的事,一起走的话还有勇者大人护佑。   为什么他会变成那种样子?不对,应该说勇者大人没有保护他吗?为什么就他伤得那么严重?”   为什么?此刻的祁禄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包括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在内,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寻个答案。   可是作为第三人也可以说是被害人,他根本不知道他们都遭遇了什么,自然也就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起来。   就算祁千夷现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除了摇头表示一问三不知之外,根本给不出一个合理合适的答案。   “谁知道……反正在没有亲眼看见他之前,我不会妄断他就是我那个熟人。   名字这种东西在这边也不会做登记,昨天可以是我认识的人叫这个名字,明天可以换个人叫同样的名字。   说到底这就是个方便别人叫的名词,就算不跟脸对上号也能随便乱用。”   不过应该概率很高才对,这边大部分人的名字都跟外国名字似的,叫这种名字的讲不定还真只有他。   就算用的人不是他本人,也会是曾经在哪里跟他见过,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这种事。   想想真是件奇怪的事,明明都长得不是那种外国人模样,为什么取的名字会是这种路线?   因为这个世界混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所以为了避免再发生更多问题,干脆直接走四不像路线走到底?   应该不至于玩这种莫名的套路吧?都来了这么多玩惯套路的人,要是还用套路各种对付他们,那可是堪比闹剧一样的展开。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反套路察觉到自己被套路然后反套路的人,颠来倒去几个回合相互抵消后,不就又变回最初的套路了?   啊!他到底都想了点什么东西!什么套路反套路再反套路的,还不是自己脑补出来的结果,讲不定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再说套路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世上什么东西能叫作套路,什么东西又不能叫作套路?   都是人定义出来的东西,应该用什么逻辑区分才是正确的,哪种逻辑形容又是错的?   要是不能人为区分出是不是套路,相当于世上一切都可以叫套路,那它根本就不能被称作套路,而是应该叫作习以为常的东西吧?   什么都是套路什么又都不是套路,明明是刚好绝对相反的两个方向,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不对其实可以这么想,如果一开始他们的存在就已经是套路,那经历的一切就如同反套路的存在,然后自己做的就是反套路的反套路。   等等,按照这个逻辑想下去,那不是说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要是不去做点什么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才不是什么大魔王好不好,也没兴趣当什么大魔王,什么都推到他身上是不是太坑了!   “千夷,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在院子里玩游戏,其中有一个玩了没两次就被我骂了,然后再也不许你们玩的。   好像是跟其他史莱姆一起玩的,大家追逐着跑遍整个院子,然后边跑边吃边分解草药的游戏?   虽然在原来的村子不让你继续玩,不过最近这几天可以给你破个例,想怎么在这边玩就怎么玩吧。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玩的时候不能给任何人抓住,也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是你干的这些事,还有分解的草药要记得全部带回来。”   “玩?可以玩!可是这边的草能吃吗?我记得你给我们准备的草很特别,就算一路我跟你吃一样的东西,你隔几天还是额外给我准备一顿草。   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应该是因为我必须吃这种东西,不吃有可能会对身体有影响对吧?   所以你让我在这边闹的意思,就是说这个村子可以找到这种草,然后我可以没有顾及的放心吃?”   “到底有没有我其实不是很确定,不过怎么说这边都是生命之源的源头,长点特定地方才有的植物也很正常。   不如说没有发现这种东西才奇怪,怎么说都是在永恒之泉脚底下,连点有特征的东西都没有,那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就是成分估计跟我们村子的不一样,但理论来说也应该是最纯粹的,简单来说你找到了吃下去,就可以生出最纯粹的草药。   既然都打定主意要闹一番了,那就顺便给自己弄点好处,别人家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不是?”   祁禄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跟着拿着通讯设备一阵摆弄,把观察的方向由内调整到外面。   这里得说下他用的方法,不是直接从席兰月带的那个观察外面,而是通过席兰月的连接到其他设备,然后再由其他设备察看周围。   这个方法有那么点投机取巧,基本就是看的方向很随机,不知道自己连的到底是哪个地方的机器。   然后也就导致另一个问题,能看得出周围都有什么东西,却不知道这些东西应该在自己什么方位上。   如果是在时间很充裕的情况下,不管是哪个方向都挺无所谓的,他们可以每个地方慢慢找,说不准还能有别的什么发现。   现在应该勉强可以算这种情况,他手上还有很多没稀释过的草药,就算直接拿去医院救人也可以。   让祁千夷在村里转悠多分解点,也是以防万一怕手上这些量用完了,万一再有点什么事没有后备的。   所以理论来说他们两个分开行动,效率应该是相对最高最好的,安全系数上讲也勉强是最高的吧。   “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我听不懂你说了什么,只要听你的就肯定没错!”   祁千夷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从慢到快连着点了三次头,那动作怎么看都是一次比一次坚定。   之后变成原形在原地蹦了两下,也证明这孩子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跑出去把这个计划付诸行动。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再补充两句,免得这孩子不知道人心险恶,被一些看着心善的人盯上然后抓走了。   要嘱咐些什么呢……好像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太复杂也很难解释,就算他很仔细讲一遍对方也未必能懂。   这么一想可能不讲会比较好,只要像现在这样让对方明白要做点什么,然后专心做自己能做的就行。   能达到最终目的比了解前因后果重要,尤其是对于没法理解太复杂的事的人,直接告知结果才不会让人迷失方向。   “你看,我们能进这个村子多亏了席兰月,就当是为了报答她帮我们,做任何事小心点总归是没错的。   就算不顾及她做了这么多,我们自己也得当心点周围的一切,总不能让霍希克察觉到我还活着对吧?   你想想他都干出想要害我的事了,要是知道他做的事并没有成功,讲不定回头还得跑来害我第二次。   你应该也不想看到我再次遇险,然后被弄得再次看不到你,害你哭得比什么都凄惨,结果连个安慰你的人都没有对吧?”   之前那次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他们,但就两个人堪比毫不犹豫的举动,恐怕对他是真的产生了杀心。   如果这次让霍希克发现他没死,肯定会比之前更加下死手,运气好点对方念及两人相识一场,留他一个全尸让他体面迎来下一世。   要是运气不好那问题就复杂了,什么这里缺一块那里碎到拼不起来的,那种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之后等着他的就是数不清的麻烦,准确来说是等着他们的麻烦,日子能过的一天不如一天。 第98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什么都能可怕)   最后他的计划还是胎死腹中,而那个不成功的理由很简单,在他和祁千夷讨论具体细节时,通讯设备突然又响了起来。   找他有事的依旧还是席兰月,不过说话的语气有点气急败坏,所讲的内容也是透着满满的不爽。   “祁耀!你到底有完没完了!让你们两个稍微注意点分寸,你不愿意答应也就算了,还想出这种损招想连累我!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你们两个计划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我可不会对你们任何一个客气!”   他们在讨论的时候有开着通讯吗?没有。他很肯定自己没有开,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开,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人联系。   没有开的话那她是怎么知道的?看了眼惊恐到说不出话的人,他顿感自己竟是忘了还有这茬。   身边这个自带联系功能,都不用特意进行什么操作,只要祁千夷心里生出想法,自然就同步到其他人那边。   所以这也等于证实一件事,祁千夷本质上就是他们村子的生命之源,虽然无意识却会把自己所见的传出去。   既然想出的计划不能施行,他们眼下能做的就只有等了,等着外面彻底归于平静,等席兰月告诉他们怎么离开。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要等多久,总不能等到市政厅结束一天的营业,他们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吧?   尽管半天多不到一天不算问题,可在一间干净如新的厕所等,想也知道不是正常人会干的事。   至少如果他知道自己要在这边耗时间,绝不会干出提前来这边预约的事,弄得两个人待在这个地方哪儿都去不了。   还好等的时间总体不是很长,大概也就是这次聊完的十几分钟后,通讯设备发出三下低沉的嗡嗡声。   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方式,蜂鸣声不易被无关的人发现,但对于拿着通讯设备的他,却又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   当然通知也不只是响三下,在之后还有一条编辑好的消息,附加一张简略但极易理解的地图。   “霍希克被直接请去楼上了,不确定什么时候下来,你们趁这个时间跟着地图走,不走错的话最多五分钟就能离开。”   祁禄很想回复一句会按图照办,可显示的那个地图怎么都看不懂,简直是比灵魂画手的杰作更令人费解。   上面画的一个个矩形是什么?指的是一楼的那些房间吗?虽然这么说听上去有点找碴,但处于转角位置的洗手间是圆弧状的。   把圆弧状的东西画成矩形,是不想让人产生混乱,还是画的时候刚好不小心忘了原来的模样?   又或者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急于标出市政厅一楼每个房间,没时间也不愿意处理细节,也相信聪明如他可以理解她的意思。   好吧,要是理由是这个的话,标得不清不楚的他好像也可以原谅,谁让他就是这么高智商呢。   不过这种想法只停留了三秒,跟着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还是高估自己式想多了。   这种地图换谁都看不懂吧?都根本和聪不聪明无关了,就是看人的智商和反应力,低于某个线就跟愚蠢差不多。   用矩形表示房子勉强能理解为便捷,每个上面标两三个字母是什么情况?表示这间房间的用处,比如用WC表示洗手间等等?   可是表示洗手间位置的矩形,其上又不是这两个字母,而是标注的代表性别的符号。   还有连接房间的箭头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让他们从这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难道不是应该在房间外面画箭头吗?   为什么箭头非要画在房间上面?是说让他们从房间里去往下一个地方吗?不说别的房间什么情况,这个洗手间显然不可能啊!   整个空间呈现出扇形,圆弧部分有一半是玻璃窗,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马路。   另外的不是算进厕所范围被封了,就是算进洗手池区域同样被封。   唯一能够进出的门在洗手池旁边,虽说也不是直接连着一楼大厅,但换个角度就能看见大厅里等着的人。   席兰月这图是说让他们从门出去,还是让他们拆了人走不过去的窗户?   不管哪个显然都不现实,他也自认为没这个本事,在没有任何工具帮忙的前提下,能把这么大的窗户给拆了。   所以果然还是画错了吧,因为对这边不够熟悉,或者是画图的时间真心不够,所以才搞出这种看着就觉得有问题的图。   可是席兰月会犯这种错吗?或者说他手上这种同款设备,不能进行环境梳理吗?   本来就是用的魔法之类的,用的时间长了自带智慧也正常,把经常可能用到的进行整合,方便以后使用也是进化的基础。   总不会说魔法的存在抹杀智慧,人工合成的东西不需要智慧,反正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最后就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那么点痛,不知道是想问题想得太多,还是因为待在这边待久了,寒气顺着呼吸进到身体里,所以总有种感冒的错觉。   先不管理由到底是哪个了,反正想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就行。   怎么说这个身体也不怕感冒,有时间担心健康问题,还不如着眼于更实际的问题,比如到底应该怎么出去。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撇开不想跟霍希克碰面这点,其实他们可以正常离开洗手间。   本来办业务的等久了上个洗手间,就是很多人都会遇上的问题。   很多地方还特意出过声明,只要在一定时间范围内,经过允许的人可以临时插队。   就他们躲在里面这段时间,来往的人已经有好几波,哪个进出都多看他们两眼。   估计是觉得他们太奇怪,也不像是很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待在里面,而不是在外面的椅子上等。   为免在市政厅落下什么奇怪的名声,祁禄最后还是决定跟祁千夷出去,反正最多吓到的就一个人,对其他人可没什么影响。   再说他也没必要顾及一个害了自己的人,自己没找对方算账都算不错了,难道害人的还有胆子怪他不是?   一想到这点突然好像冒出了些勇气,也不管之前是怎么不愿碰面的事,拉着祁千夷直接出了洗手间。   然后外面的情况让他有些尴尬,恨不得调头马上回去,然后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思考怎么离开的问题。   办事的人换了不知道多少批,工作人员也因为交班还是别的什么,跟之前负责办理的不是同一批人。   但为什么不管是办事的还是被办事的,全都一副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可又觉得不该出现的模样?   工作人员从西装革履变成女仆装是什么情况?好歹让男的换一身执事服,穿成同样的衣服是想干什么!   那群办事的也是很奇怪啊,穿的都是什么衣服!那个怎么看都是学生运动服吧!还是最远古时代的,蓝色底白色边的款式。   所以他是在围观时代冲击,还是在围观文艺复兴,又或者应该叫作逐渐淘汰之物,对上正当时的大火之物?   不不不,比起他们的服装诡异到无语,每个都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反差,才是让他只能用无语形容的事。   女仆装的工作人员全都挂着不爽,就好像随时会对人出手一样,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像的问题。   有哪个提出申请的犹豫一下,没有在叫到号的时候即刻出现,直接就把人压在桌上帮着操作,然后弄完了再不客气地把人扔出去。   穿着复古运动服的也不是好惹的,衣服底下是完全压不住的肌肉,很明显是那种把运动当日常的类型。   可他们不知道是故意克制自己,还是真的肌肉就是个摆设,被工作人员这么压竟没有一个反抗的。   而且还是被压住干完一切,跟着马上委屈地大哭起来,肝肠寸断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其他没有办业务或已经办完的,没一个人敢往前走上半步,开口说话也好帮着扶人也好,蜷缩着身体一点念头都不敢有。   围观同样的戏上演不知道第几次之后,大厅里的情况终于有所改变。   那就是被送去楼上的霍希克,重新坐电梯回到了一楼,手上还捧了一大堆东西。   如果是文件类的一点不奇怪,像是各种机器啊药啊也算正常,但问题是他手里拿的全是玩具。   从手工缝制的布偶到旋转陀螺,从摇晃的草到可遥控的车子,简直是什么年龄段的孩子都能满足。   那些玩具似乎是刺激到在场的人了,本来关系有点紧张的工作人员和客户,瞬间达成最完美的和解。   不仅没有再继续打架,反而彼此间互相看了一眼,跟着好像说好一样同时出手,争抢他抱在手里的那些玩具。   因为冲过去的数量实在太多,不到片刻玩具就被抢得一干二净,没有抢走得只有些不靠谱的类型。   像是不知为何掉了半个头的毛绒玩具,裂成两半的交通工具模型,还有什么根本派不上用场的玩具小伞。   祁禄忍不住对他生出了同情,先不说小孩子的玩具被人抢走,心情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正常人收到别人的礼物,没有摸上好几回确认对方的心意,随便被人抢走都会很不爽了。   不过同情这种东西真的要看人,碰到不知道感恩的人赋予同情,就跟给自己捅刀子是一样的。   霍希克绝对是个中翘楚,他才露出一点同情的眼神,就被对方直接缠上了。   跟那种被狗皮膏药黏上差不多,抱着他的腿发出比经历惨绝人寰还惨的哭声。 第99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默认)   “啊!祁禄!你果然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山洞底下没有看到你人,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出事!   可是傅浦岚非说你死了,还在村民说人死了必须办丧礼时,主动提出帮忙筹备所有需要的东西。   像是整个丧礼仪式流程的安排,像是作为衣冠冢的地方的选择,还有每个人要负责哪一部分内容,全都是他一个人全权负责的。   我可是从头到尾都相信你没死,也不认为你会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要死也一定是先回去才会死!”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本来因为霍希克这副模样,祁禄心里是真的有那么点同情,加上对方说的前半段话还有点愧疚感。   觉得自己擅自把人想得十恶不赦,处处提防时刻想着怎么教训对方,对这个相信自己没死的人有些不公。   可加上后半句跟咒人死差不多的话,怒气直接取代了其他感情,满脑子都是能不能狠揍对方一顿。   就算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也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不然胸口这股说不出来的憋屈,真得把自己给活活憋死了。   这个人被抢了礼物很可怜,心里考虑过自己活着应该宽恕。   不断用这类的话安慰自己,努力压下就差爆发的怒气,慢慢放松紧握的两个拳头,这才发现他们附近不知何时站了一群人。   有工作人员也有办事的客户,每个人都是恍然大悟加不满,就差直接点名说他们破坏秩序,实在影响他们办业务了。   对霍希克露出这种表情就算了,擅自把他算作闹事的一员,扫过视线时露出同样的表情,好像他是罪魁祸首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所以他快速做出一个决定。一只手抱着变回原样的祁千夷,另一只手用力把霍希克从地上拉起来。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叫到号了,在那群人的包围圈缩小之前,带着他们理直气壮走出市政厅。   为免外面的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出门的瞬间拐进旁边的小巷子里,然后毫不客气地甩开那个人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人。   “你装疯卖傻是想我把你带出来,现在我已经把你带出来了,到底想做什么在这里直接都说清楚吧。”   “我没想做什么啊!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真的!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害你的意思,反而一直相信你没有出事,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是因为傅浦岚的事吗?你知道他是躺着进村的,觉得是我把他弄成那个样子的,所以认为我也会这么害你吗?   我承认傅浦岚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可我也是为了不让自己被害才那么做的。   你想他都能对你出手了,要是我没有先发制人的话,现在躺着进村的人就是我了,人想确保自己活命没有错啊!”   “当初是谁把我留在那个洞里,又是谁跟谁合力推开石头,一个在洞口作为接应等着,一个爬下去确定我是不是死了。   不要以为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仅凭你这种夸张的表演,就能让我完全折服不带一点怀疑了。   你或者说你和傅浦岚,你们到底谁想要我的命,你的心里应该再清楚不过,就这样你难道以为我还会相信你?”   单以他在山洞里听见的声音判断,虽说留下他的人是傅浦岚,但后来下到洞里确认的却是眼前这个人。   而且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当时身上还带了点别的东西,因为移动时发出了金属摩擦石头的声音。   像是攀岩还是别的什么,带着不方便的金属很不现实,毕竟要爬的地方没有规则可言,多带一样东西就多一个被卡住的危险。   除了是怀着什么目的特意带着,比如看他没有死的话再补一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你要是知道的话应该很清楚,我爬出去之后就一直待在上面,还一直催他动作稍微快点,不用检查得特别细什么的。   我要是真有害你的想法,肯定会劝他好好把那边检查一下,让你没机会从那边上来。   既然我没有那么做的话,那不就证明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凭什么一直不相信我,就因为我原来一直骚扰你吗?   我解释过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因为一些事不得已为之,而且你死的事也是你自己跑出去怨不了我啊!”   在确认完自己知道的事之后,从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霍希克口中,听到跟事实完全没有关系的辩解语句,应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是对的?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态度,反正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个人越看越觉得搓火,他有理由也有权利让这人付出代价。   当然这不仅是单纯的想法而已,他身体做出的反应可快过脑子,直接一拳就往对方脸上揍过去了。   打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思考一个问题,这是不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打人?   他住的那个村子基本都是吃素的,偶尔吃点肉也有专人负责打猎,想吃的人拿出东西用以交换。   像他养了很多史莱姆分解草药,赚来的钱又基本都是用在村子里,都不用特意跟村长那边申请,直接就会有人把东西送上门。   不对,准确来说以前他就不是会打人的人,因为嫌弃会消耗太多体力了,遇上什么人什么事都是以骂人为主。   节省下来的体力当然是有用的,锻炼身体还有工作什么的,全都是离开体力就什么都做不了的。   所以能让他这个几乎不打人的人动手,那问题肯定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让他下意识做出这种行为的人。   不过应该怎么说呢,有一种人不揍的时候会觉得没什么,顶多也就是把自己气半死,可一旦真的动手了就会觉得一次不够。   所有对这个人的怨气瞬间涌上来,一拳连着一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是想把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气全发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懂得打人和体力挂钩,就算是身体素质再怎么好的人,没有好好锻炼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放到现在就是他以为打了很长时间,其实打了还不到十分钟时间,手已经痛得几乎举不起来,全身的力气跟用光了没两样。   既然没这个体力继续纠缠下去,他当然也不会傻到想什么有仇报仇,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所以他爽快地表示自己不再计较这件事,坐在霍希克面前看着他给自己疗伤,脸上一副想好好谈谈的表情。   刚被打完的人和打自己的人,理论来说真的可以顺利交流吗?答案显而易见是不行。   又不是有特殊癖好的人,被人这么狠揍了好一顿,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对方说话。   正常来说就算错在自己,那也跟被人打是两回事,轻易原谅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   霍希克此刻的反应就是最正常的那种,带着怀疑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稍作停顿后继续自己包扎的动作。   “你这人就是这点很惹人讨厌,一点情面都不知道给人留一下的。”   “不是我不给你留面子,是你的言行举止太好看穿了,跟以前一样想把自己撇得干净,结果讲出的话每一句都是谎话。   根本就没考虑站在面前的人是谁,会不会刚好知道所有的事情,对你编的每个谎都能一眼看穿。   就好像我之前已经明确告诉你,我很清楚谁下洞寻找我的踪迹,那么在洞里说了点什么显然我也知道。   可是你还是选择对我说谎,摆出一副自己极其无辜的表情,将所有的错都推给不能辩解的傅浦岚身上。”   “你是说我推卸责任?你觉得以我现在勇者的身份,需要做这些事才能获得别人认可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在意别人的看法,并会为了让更多人认可自己,干出很多让自己心累不已,同时还能祸害别人的事?”   霍希克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般,发出先是压抑后是过于张狂的笑声,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失望,还有自心底而出的感慨。   “如果做这件事会对你非常有利,而且身边不会有谁对此表示出不满,甚至于不管你做的有多过分,知道真相后全会站在你身边,对你直言这件事干得漂亮。   你最多只会稍加犹豫个几分钟,跟着就马上摆出好像迫不得已的模样,在众人推请下才做出这种害人的决定。   表面一副自己心软下不了手,需要人帮忙才有胆子的怯懦样。   实际上对于干这种事迫不及待,用可怜委屈的模样收买人心,让他们下超过原本预期的狠手。”   因为这番话两边同时安静下来。一边摆出极为纠结的表情,不知道是应该当场本性暴露,对于别人看穿自己表现赞赏。   还是因为被人说出真相,顿感自己的颜面瞬间全无,所以忍不住恼羞成怒想借发怒掩饰心情。   另一边摆出等着对方给予下文的表情,既希望可以满足他的好奇和预想,当即干出点可以让他再次揍人的举动。   又希望对方能偶尔冷静一下,做点出乎他预料之外的事情,或是一时情急爆出点于他有利的猛料。   很可惜最后两边都落了空,霍希克只抬了抬眼皮表示听见了,对他的猜测不承认也不否认。   祁禄则因为对方过于冷静的反应,除了感慨终于有一次足够冷静,哪种计划没给他实施的机会。   不过眼下或许这样对大家都是最好的,毕竟这里跟市政厅的距离不远,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四处找他们两个的下落。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真给他们抓住了,想办的事可是一个个全都办不了,大家都吃亏的事谁也不会想做。 第100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辩解)   村里的搜查行动从早上持续到晚上,几乎把整个村子都搜查了一遍,也没有看见三个人的身影。   不过找不到人也很正常,因为他们并没有刻意躲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待在村子广场上,代替原本的三座雕像站着。   村里的雕像全是那种正常姿态的,或是满脸高兴地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或是坐在地上翻着书摆出沉思状。   还有个应该是某种动物的雕像,缩得跟圆球状差不多的模样,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大概是高兴的表情。   月亮移到接近天空正中,那些人终于好像放弃了,装模作样绕着村子最后跑了一圈,在广场附近集合后就四散开来了。   他们走后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夜晚的寒风吹了一阵又一阵,三个人终于忍不住轮流打了喷嚏。   这声音一出也等于打破了僵局,三个人马上解除僵硬状态,各自揉着自己的四肢,努力压抑差点叫出口的呻吟。   这种情况肯定会叫,全身麻得好像被几万根针刺,光是简单挪动身体都痛得龇牙咧嘴的。   “趁这个时间你能不能跟我讲讲,你们两个那会儿把我留在山洞,到底是因为什么理由非要这么做?   以你们对我的了解,应该知道只要理由正当,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的忙,就算可能会损害自己的利益,也会谈妥条件然后帮忙。   可是你们两个却选择不跟我谈,擅自决定牺牲我达到目的,这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事吧?   就算那一刻你们谁都不肯说,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跟我这个被点名的人讲讲,也不至于破坏你的形象不是?”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距离那件事过去已有一个多月,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基本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让活着的人看着别人帮自己办丧礼,确实让他觉得有那么点触霉头,不过想知道的事还是特别想知道。   既然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把话说出来又能有多大影响,至少先确保朋友才能一起面对敌人。   身为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是还抱着有所隐瞒的念头,那真是搬起石头想堵死自己的路,只有堵死自己这一条路而已。   “还是绕不开这个问题吗……”霍希克好像很不愿意谈这个问题,听到提问后一直避免看着他。   犹豫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好像放弃一样做出思考状,不过等他开口解释整件事,就知道想和不想其实并没有多大区别。   因为他讲出来的话极其没有逻辑,甚至就算他过后重新整理一遍,也只能用“这是什么东西”这句话总结。   逻辑到底有多混乱?这得先从最后的结果开始说起,霍希克坦言一切是他先开的口,目的是想拦着祁禄不让他有机会爆料。   当然这边指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人留在山洞里不管,等他们顺利查到资料了,再回来把人从山洞里救出来。   而他游说傅浦岚答应这么做的理由,是承诺自己事后一定会来救人,接下来的路还会视他为勇者同行者。   有这样的承诺加在身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死,这比承诺任何东西都要更加有用。   他没想到傅浦岚会动手,准确说他有想过傅浦岚有自己的目的,但顶多也就是因为一些事不爽,然后趁机挟私报复而已。   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又是搬石头压住唯一的出口,又是用刀割断往上爬的绳子。   之后想确定祁禄是不是有事,更是带着一个很大的刀下去,一边走一边往四周划,带出的火花全都往下跑。   爬了一半没发现人在,又是纠结了好半天然后往回爬,这次还顺便把周围的山壁刮平了,让他再也没办法往上面爬。   其次是商量这件事的时间,比祁禄想象的要早很多,是他们见到面的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已经谈起这件事。   不过那会儿的重点是霍希克想多个帮手,但又不希望让祁禄知道,所以两个人商量要不要让他消失。   可是这种机会太难找了,他跟祁千夷一直一起行动,他们出手难免会被人看见,也容易落下口实引人怀疑。   勇者的身份不管用的话,干什么就都失去了意义,所以还不如藏着掖着点,表示出不在意什么的。   他们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突然,但既然是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对自己也是伤害,所以也就想出坑他的行动。   再后来办丧礼他们也知道太早了,不过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还是把整个流程走得很完美顺畅。   他们是想自己到底有错在先,那么多做点事也是理所应当的,谁能想到他竟然平安无事,还在第六十六村碰了面 。关键见面了还完全不在意,虽然是有发脾气揍人,不过理由跟这件事的相关性不是太强。   这么说吧,他气的是欺骗这件事本身,尤其是在当事人面前编谎话,他不相信换了任何一个人能轻易接受。   就算不是因为害他这件事,换了别的比如指路指错了,或是准备不能吃的东西,被骗了也同样会对骗自己的不客气。   不过这次不是其他理由,而是直接影响自己的事,才会显得自己好像是个小气的人,找到机会就忍不住想要报复。   就在他沿着时间顺序往前捋的时候,霍希克冷不防插了句嘴,把话题扯向了别的地方,而这又引发了别的问题。   记得祁禄和祁千夷是如何到这里的吧?被席兰月忽悠着走了生命之源的路,然后遇上各种危险七转八转才到的。   他不满席兰月制造这么大的麻烦,但对方的所为又确实说到做到了,所以不满也就只是嘴上抱怨了两句。   出于考虑对方的立场不让其为难,不说听从却也是极力配合着,拼命忍耐等待或是别的什么。   可现在霍希克告诉他,他们两个也是从同一条路走的,路上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发生出了一个范围食物就变样的事。   想到霍希克之前没少骗他,从同一个地方来这件事,他当然没有告诉对方,反而用一种好奇的语气询问细节。   结果证明他们确实从同一条路来的,不过整体跟他们经历的完全不同。   几乎能用一帆风顺来形容,靠着糖果屋那边的食物,平安抵达石柱那边附近,又凭着勇者的身份得到祝福,直接送到了村子门口。   之后就是傅浦岚遇上的事,某方面来说也有点纯属巧合。   石柱对他们两个进行了考验,问他们如果一定要留下一个,他们两个会选择让谁留下。   该说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两个竟然给出同一个答案,那就是让傅浦岚留在这边。   一来行程都是打着勇者的名义,让勇者留在这边显然不合适,去往第六十六村也很难通过审核。   二来也是傅浦岚自己这么觉得的,石柱位置似乎就是他此行的终点,再往前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   他们没想到如此选择的结果,会是两个人面前各多了一杯水,他喝下去之后所有的疲惫顷刻全消,而傅浦岚喝完则是瞬间昏迷。   那一刻他马上明白所谓的考验,其实准确来说是一种惩罚,目的是淘汰同行者其中一人,让另一个人背负悲哀和绝望。   也可以说之后醒着的那个如何抉择,才是对他们两个的真正考验,看他们到底是自己优先还是旁人。   很可惜霍希克是个自私的,但又不是个完全自私的,虽然不喜欢也不习惯替人善后,不过面对有人倒在眼前,还是会选择出手相助。   所以他连背带扛又拖的,把傅浦岚弄到了第六十六村,然后直接交给了村口的村民。   这边的反应也是真的很快了,看到人受了这么重的伤,顾不上检查直接先送去了医院。   没事的他必须经过检查,也就连着另一个人的身份一起验了,向村民承认自己是世界的勇者,傅浦岚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   村里刚开始不知道他的脾气,全都被他护送人进村求医感动到,快速帮他登记资料不说,还派出两个人特意帮他跑腿。   其中一个就是贴身跟着的,带他去村里每个人地方办手续,要是有需要等的情况全权代理了。   而另一个怕他担心傅浦岚的伤情有变化,则跑去了医院那边待着,然后情况有什么变化就马上通知这边。   说不出谁的活儿更轻松,但帮助勇者足够让人羡慕了,除了努力尽自己的职责,根本不去想其他的可能。   霍希克的脾气就是在这时候爆发的,不满意这边的办事效率太慢,一再催一再对阻拦自己的人发火。   跟着他的从一开始的不理解,怀疑自己是否被欺骗了,到后来坚信他就是虚假的勇者,跟其他村民站在了同一战线。   可是一开始既然已经答应帮他的忙,现在又突然拒绝也不怎么合适,只好压着火气保持着笑脸迎人。   对于村民不满意的地方,努力装作就是个意外事件,拼命安抚大家的暴脾气,让他们不要跟勇者计较。   然而一切到了市政厅还是变了,霍希克在那边的一通闹腾,等于瞬间得罪了整个村子。   不说那时候带他过去的,工作人员也暴怒到不愿给他办手续,直言他就是个虚假的勇者。   既然不是真正的勇者,村民的不满自然不再掩饰,一群人涌上去就对他动了手,拼了命想给对方一个教训。   他这边仗着自己的身体强壮,还有压制不注的暴脾气什么的,毫不客气地就对他们予以还击,结果就变成了之后的大混战,两边都是怒气全开的样子。 第101章 抵达第六十六村(妥协)   祁禄顿感自己只为被骗一事揍人,实在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尊重。   本来就只是霍希克和这个村子的问题,为什么他要因为被这家伙抱着腿又没法甩开,就让自己莫名卷进这个麻烦?   他护着霍希克的事肯定现在已经传开了,村民会怎么议论他倒是不在意,问题在于席兰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一想到被她误解自己也是满口谎言的,心底深处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意,人品被人质疑给人的印象变差,这还让他怎么跟村长谈合作?   麻烦的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如果村里真认为他们是一伙儿的,之后就算他强调跟这家伙不熟,更甚至出卖人以示自己的诚意。   在第六十六村的众村民眼中,他这一出就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给他们找出一个逃跑的机会。   即使他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村民恐怕也没一个人会信,只会说他是个会找借口的人。   果然太善良就这点不好,让自己极易被这种事缠上,找不到一点让自己避开的法子,还得应付可能多几次的危险。   看了对方一眼又一眼,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他不得不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那就是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恐怕都得跟霍希克捆绑在一起,什么好事坏事都得算他一份。   “之前你本来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来到第六十六村,除了查回去方法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今天这一出估计很难再去收藏馆,可能不止是去不了的问题,他们晚上要住哪里都是问题。   这点要是解决不了的话,他们在这边也待不了多长时间,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全天候防备。   “还能有别的事可想的?我一直在考虑回去的问题,这边虽然什么都很好,但我不喜欢这种被人阿谀奉承的感觉。   还是以前的世界更好,有你跟你女友那样的好人,哪个都是嘴上说不想帮忙,其实变着法出手帮我。   这个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原来听谁说过这个词,就好像几个字来着……对,是口嫌体正直这五个字。   就是说你们言行不一致,嘴上一直拼命拒绝别人,其实行为很诚实地表示认同,我提的条件实际上都会答应。”   “你说的这个跟我问的问题没关系,我要知道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口嫌体正直?那不是那个什么傲娇的表现态吗?他一个正常人哪里就跟这种东西扯上关系了?   所以这家伙听完他的问题,脑子里只想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   根本就没认真思考他提的问题,也不去思考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理由,只按照自己当下想的作出反应?   怎么回事呢,胸口突然有点烦躁,已经不是很想狠狠揍人一顿,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了。   而是就算找个没人去的小黑屋,把人压在里面每隔一小时暴揍一顿,甚至把人狠狠蹂躏到再起不能,也没办法压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所以他应该可以再动一次手吧?虽然真的很想这么说,但现在就是不能这么做。   这种感觉真是有点一言难尽,看样子还是得尽快想招分开,免得自己不是被这人给气死,就是压不住揍人的冲动。   “我不管你之前有没有想过,暂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希望你因为没有思考,结果拖累我这边的行程。   我说的就是市政厅的事,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不希望再发生一次,也没有力气再陪你疯上一次。   本来我这边都已经快搞定,就差找个地方吃饭休息,然后按照预约好的时间去收藏馆,把自己想查的资料查清楚。   结果也不知道被哪个家伙害了,害我的预约全白费了不说,能不能再预约一次也是成了问题,最糟糕的可能这圈白跑。”   “啊?白跑?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叫你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忙完了吗?   不然你为什么一直待在厕所里不出来,好像一直在打发时间那种样子?   还是你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办法出来,其实你还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   不对啊,你前面说你已经预约好了,就差等时间去收藏馆什么的,难道这些话是我听错了?   搞不懂你到底想说什么,反正我完全没觉得这事跟我有关系,搞不清楚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算了,反正你只要记得这段时间想想自己要做什么,我这边会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当然行动的时候大家分开着来比较好,免得大家干什么都在一起,一个出事还拖累另两个人。   别误会我不是要抛弃你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么做对大家都比较好,各自做自己能做的,最后再统计各自的成果。   至于约定好的时间和地点,我觉得这个地方就挺好,躲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被村民发现,等晚上一起分享一天的成果。”   “不要。太麻烦了,所以不要。”霍希克不知道是突然有了防备心,还是自己心里另有什么打算,极为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至于拒绝的理由也确实是编了一个,那应该是编出来的东西才对,因为跟他先前提出的刚好相反。   什么万一他们离开不回来,什么比起各自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还不如一起思考面对的问题等等。   归结到底霍希克的重点,就是不想跟他们分开行动,哪怕是一时一刻也不愿意,就算死也要跟他们死在一起。   可是祁禄偏不希望这样,或者说因为是这个人的关系,他才怎么都无法信任对方。   明明嫌弃得恨不得再也不见,偏偏又什么都改变不了,根本就甩不开这个强行要跟他们同行的。   再硬气一点拒绝的话,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玩什么反向操作,他还没考虑要不要出卖他的事,结果这个人先一步找上村子,然后把错归到他的身上。   “你不愿意那就不愿意吧,但也别指望我们这边会带上你。我的计划里只有我和千夷两个,不管你想怎么做都别掺和进来。   要是因为你的一些行为,无形间对我产生重大影响,别怪我到时候一点情面都不留。”   说警告也好恐吓也好,反正他先把丑话说在前面,让自己有个最低限度的保障。   要是霍希克还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现在这番话就是个很好的依据,他做出不再理会或是予以反击的事,也都是那人自己惹出来的。   霍希克这边该谈的谈完,跟着他就把目光放到祁千夷身上,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没怎么说话,但又看着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我没事,就是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很想找个地方痛快地睡上几天时间。   硬要说的话,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胸口堵得发慌脑子也乱得要命,看什么都烦躁到不行。   我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反正很讨厌这种感觉,越是拼命想消除感觉就越是强,然后就越是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一直循环着更加不爽。”   “没事的,你不用想那么多,一切让我来思考就行。”祁禄不能说完全明白,大概也猜到产生这种心情的缘由。   说到底要是没把他带来,也不会让这孩子有机会不爽,负面情绪都快从身体里全出来了。   看样子或许比起自己想做的事,更应该多为祁千夷考虑些,不然只怕事情还没有办多少,这孩子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精神上的撑不住比身体上的严重,导致的结果也是前者比后者要严重,一个处理不好就是终身遗憾。   “我其实没什么,但是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是说带着霍希克一起走。   他害过你是坏人,你说过不能相信的,可他讲话听上去很真,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所以他是好人吗?那谁才是要注意的坏人?那个跟你关系更好的才是坏人?   勇者如果是坏人的话,为什么我们还要一起走,他会不会又害你一次?   对了……他应该不是好人,我们去办事他打扰了,我们被他缠上一直在躲,村里一定都嫌弃我们,不想跟我们说话帮我们忙了。”   真的会是这样吗?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太妥当,但此刻的他有一种感觉,也许就算没有霍希克出现,他们的预约也未必能成。   从进村开始很多事太顺利了,就算席兰月站在他们这边,那也不会顺利成这样,感觉就差跟他们直言随意进入。   他们如果是这种诸事顺利的人,那一路上这样那样的麻烦算什么,跟他们两个开的善意的玩笑?   为了确保这个世界的生物不受影响,而特意孕育出的生命之源,向一个被莫名跑到这边的穿越者,和同为生命之源的另一个开玩笑。   而且开的还不是那种无伤大雅的,是一不小心就陷入连环的麻烦,随时可能造成伤亡的玩笑。   他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说生命之源并没有算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出乎它意料的巧合。   还是说生命之源只管属于这个世界的,不问穿越者及相关者的情况,所以任由他们一再遇上危险也不阻止。   尽管两种解释都有说不通的地方,不过为了确保他们这边的安全,或许把第二种可能当作事实更合适。   想到这里祁禄突然间松了一口气,对于霍希克的存在也没那么怨恨了,全当成是前进过程里的阻碍之一。   只要可以跨过这堵高墙,之后的路一定会顺利很多,或者说有这个最大的阻碍跟着,危险系数怎么都不会超过他。   那么现在多容忍点多包容一些,也算是锻炼自己的忍耐力,对自己以后的人生也是件好事。 第102章 番外一:传说   距今约莫九百九十九年之前,这个世界被分为七大势力,神明、神之侍奉者、魔物、魔之信奉者、妖物、妖之守护者和人类。   神明、魔物、妖物以及它们的从者,霸占世界近九成的地盘,始终保持着一种互相制约的平衡关系。   剩下的一成是位于海洋另一头,大小约莫是半径一千公里的孤岛,上头居住着不知道有多少数量的人。   他们每一个都只求安稳地生老病死,期望着其他势力不会侵犯这里,并为了预防这种事拼命学习。   就在所有人都为了安稳生活而努力时,有人发现岛边缘的一块巨石上面,坐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孩子。   他长得和岛上五大三粗的人不同,看起来好像随便动一下就能被捏断,身上的衣服也是岛上很多人不穿的破旧样式。   最让人费解的是他的眼神,似乎带了些压不住的同情,又好像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可能他也有这样的资本吧,那么高的巨石只轻轻一跳就下来了,落地的时候连地上的灰尘也没带起来,身手好的一看就是以后要做大事的。   那个孩子并不喜欢与人交流,下了石头走在孤岛的道路上,遇到谁向他搭话都不理,一直哼着一首很奇怪的歌。   到了岛上众人的生活区,孩子接连搬了三块石头堆在中心地,然后一下蹦到了最高处,看着闻讯而来的众居民。   “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勇者,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魔王,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仿若天方夜谭的三句话,用一种嚣张的语气说出口,瞬间感染了周围一群人,集体高喊着“勇者万岁!魔王万岁!主宰者万岁!”   这几句话之后成为整个岛的信仰,每一家都倾尽所有教导这个孩子,让他从最初的厉害变得更加强大。   他们甚至放下每日都要进行的劳作,为他打造了一艘能抵抗暴风雨的船,还准备了数不尽的食物和水。   船上也同样安排了许多个好手,既能让整趟行程避免很多危险,也能防止路上食物用尽或是身体不适时,没办法及时应对的问题。   为了不让他们有后顾之忧,岛上在船启程后更是砸了码头,还对外放话说岛内有人逃跑。   离开岛的孩子在那时已经成为青年,本事也比从前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在海上多次打败妄图袭击他们的魔物,还在抵达陆地的那一刻,直接灭了拦阻他们的一干魔物。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陆地传开,几乎每往前走上百米就会遇上拦路的,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他们再继续往前走。   他的名气从海边区域慢慢扩散,等他到达距离最近的妖物活动范围,那边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妖物,从低级到高级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打架的结果当然是他们完胜,妖物之王眼见自己必败无疑,直接带着它的守护者投降了。   为了表示它们的诚意,妖物之王承诺会守护孤岛,答应协助他去往下一个地方。   对此他果断全都拒绝了,说一切都是为了每个物种能和平共处。   如果妖物这边一定表示投降的诚意,那就等他跟其他两股势力谈妥,大家重新划分这个世界一起和谐生活。   他的这种说法也同样被传了出去,在还没有到下一个地方之前,整个妖的掌控范围全向他俯首称臣。   甚至有不少妖物和妖之守护者,听闻他的事提前来到他会经过的地方,准备大餐热情欢迎他的到来。   当然也有些妖物是不愿意的,自己霸占了一个很好的地盘,只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就要交出地盘,怎么都没办法接受这种结果。   它们或是偷袭或是直接袭击,拼了命的不让他有前进机会,可是拼尽全力也打不过他,最后还是不得不答应这件事。   妖物的地盘全收归旗下之后,跟着就是魔物所拥有的地盘,它们比起妖物要厉害十几倍,花了比之前多出一倍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让一部分魔物答应。   不过也只是答应不阻拦他去下一个地方,并不认同他说的一块儿生活,坚持这种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那些不肯答应的就更是如此,这边打不过表示投降,转头又叫上别人卷土重来。   弄得他在魔物地盘每天都在打,一天比一天打得更辛苦,到后来都是打完得休息一下才能继续走。   这种情况在打到魔物核心区域又不同了,之前已经打过的和还没有打过的,全都聚在同一个地方。   与其说想跟他一较长短,更像是想亲耳听他讲述理由,然后再判断接下来要怎么做,是跟他成为不能和解的敌人,还是说化敌为友助他成事。   小部分魔物的认同不代表大部分,更甚至引起很多魔物的逆反心理,让它们越发想阻拦他的计划。   一场连一场的战斗也就这样持续了,每一天每一天的永远无穷无尽地在继续。   阻止情况进一步恶化的,是在连续几天的战斗接近尾声时,突然跑出来的神之侍奉者。   他们的样貌和人极为相似,逻辑思维也与人的没什么区别,所以出现的那一刻直接说明了来意。   总结他们所说的话,就是神明已经同意参与少年的计划,并派出他们作为代表传达意思,同时也希望可以劝说魔物同意。   为了让魔物可以答应这件事,神明承诺事后重划地盘时,会分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给魔物这边,使得魔物有更多地方可以生活。   平衡不能被打破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在妖物和神明都同意的情况下,魔物没有权利也不能继续反对。   少年趁机提出协商的事,当然规则以它们的习惯为主,也就是在不伤害彼此的情况下,为了自己的地盘尽全力比拼高下。   至于时间则定在三个月后,在被众势力包围的某个山谷中,各自派出最强的五个人参与比拼,通过输赢决定能获得多少地盘。   比拼的规则是什么样的,以及各自派出的人都是什么实力,任何一个物种势力流传下来的历史,对此都没有做很详细的记载。   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当时的结果,输得最惨的是妖物一族,它们的地盘从最初的三分之一,瞬间缩水到原本的四分之一。   不是只适合它们这个物种生活的地方,就是犄角旮旯不方便进出的地方。   然后为了适应生活的环境,妖物的数量急剧减少,得以活下来的也都发生相应的变化,属性等方面与过去几乎完全不同。   其次是战斗力超强的魔物一族,它们凭借自己的超强实力,拿下接近世界一半的地盘,甚至一度有人担心会否妥当。   毕竟魔物是只看实力不讲道理的存在,拿下那么多地盘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干出什么事。   会否就此让它们的野心爆棚,在所有人开始享受和平的时候,突然对其他物种的地盘发出无情攻击,让这个世界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又或是直接对弱的地方出手,直接把那些地方归为自己所有,那么不攻击别的地方也能扩充地盘。   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没有攻击实力的神明势力,再次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提出自己的地盘和魔物的相邻。   一方面是它们获得的地盘数量,本来就与魔物获得的几乎一样,要求与魔物的比邻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   另一方面是想起到制约作用,由神明祝福每一个善良的物种,再由恶魔惩罚每一个邪恶的物种。   如此对于双方都会怀有敬意,双方愿意的话地盘界限也会模糊化,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地盘大小争议的问题。   作为只靠一个人获得谈话权的孤岛这边,岛民也开始不再局限在孤岛上生活。   或是神明或是魔物又或是妖物的,每个人各选其一作为自己的信仰,相互尊重努力适应彼此的习惯。   不到几年时间和谐生活的效果出现了,每个物种都发生了质的改变。   从外貌、属性还有生活习惯等等,全都与过去的一切完全不一样,说句翻天覆地都只是正常形容词。   随着物种发生重大改变,这个世界等于重新活了一遍,所有的规则也都重新修正了一番。   这个世界变成以人为主,魔物和妖物可自由选择相处方式,唯独不许做出伤害人的行为。   神明则是如同大家长的存在,隐匿在非本物种所不知道的地方,除非必要不会干涉其他物种,也不会参与自定规则的修订等等。   为了确保每个物种血统的纯正,把各自的势力范围进一步细化,越是处在范围内的中间位置,越是不允许与其他物种结合。   作为让这个世界来到另一种平衡的少年,在不同的物种面前有不同的名称,关于他的传说也由此变得完全不同。   人们称他为唯一的勇者,带领人们成为世界的主宰之余,还能与其他相比更强的物种平起平坐。   妖物们称他是妖的克星,导致过去的地位身份不复存在,只留下只言片语的恐怕传说,以及避及其他物种生活的现实。   魔物那边则称他为魔王,拥有打败所有魔物的实力,让魔物们为之惧怕敬畏,不敢谈及的王一般的存在。   不管各处如何形容这个少年,大家对于他的特殊性是认可的,即便隔了几十年几百年之后,也牢记当年他定下的条约。   尤其是魔物这个种族的态度,建造了专属魔王的国家,又建造了收集魔王资料的收藏馆。   大大提高了少年的地位不说,也让魔物拥有人的情感这个特征,在短时间内就传遍整个世界。   而这个建有收藏馆的第六十六村,也成为世界各物种向往之地,每一天都要招待很多的生物,让他们得以了解少年的过往。 第103章 名称必须要符合事实才可以   “喂,我特意从自己村子跑到这边来,就给我看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吗!”   说好这边有魔王的资料可查的,为什么扯了半天都是无所谓的东西!还有这是什么奇怪的设定!   英雄魔王是同一个人真的没关系吗!就没人觉得这个设定不正常吗!话说回来这个地方真的是魔王收藏馆吗?   为什么翻了好半天的资料,只有这一本里面提到魔王两个字?到底是村里看不起外人,还是根本就不存在魔王资料,所有的事都是为了揽客的手段!   强忍着不爽翻完手里的书,顾不上随处可见的写有“静”的标语,祁禄终究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费了这么大力气甩开霍希克,好不容易想办法联系上席兰月,继而走进这栋村里最华丽的建筑,为什么里面会这么莫名其妙?   一楼的中间放着一个巨型雕像,绕一圈是各种玻璃展示柜,二楼以上全是堆成山的书籍资料类的。   这种图书馆加博物馆的样式,说不出具体是哪些地方有问题,但谁看都会觉得哪里不对劲吧?   而且雕像怎么看都跟书里写的不一样,什么跟女恶魔差不多魁梧的身材,什么摆出类似秀肌肉的姿势。   那个魔王明明走的纤细美少年路线,也不喜欢摆出这种堪比招摇的动作,怎么就能弄出特别喜欢显摆的模样?   还有雕像身上的那个能算衣服吗?根本就是一条平角裤吧?上身除了明显突起的肌肉,根本就看不到别的什么了。   不是说魔物对魔王特别敬畏吗?敬畏会弄出这种奇怪的造型?不对,这个都不能叫奇怪,应该叫微妙了吧?   展示柜里的东西也都一言难尽,魔王穿过的袜子、魔王用过的手纸、魔王掉下的眼睫毛,真的会有人对这个感兴趣吗?   魔王闻过的草是什么鬼?魔王吐出来的残渣又是什么鬼?这都隔了多少年了,这种东西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摆在角落那个空荡荡的柜子,标着什么“魔王呼吸过的空气”的说明标签,这东西真的有可能保存吗?   以这个世界的水准来讲,根本就没可能做到这种事,刚装起来就得全跑光了好不好!   再说楼上三四层楼的图书馆好了,二楼摆着几十个塞得满满的书架,每本也确实都写有魔王两个字,可一看名字根本就不能叫它们书。   《魔王的水颜合集》、《魔王最帅的时刻》、《魔王的喜好图鉴》,不管怎么看都应该叫它们相册!   不是相册的东西也是有的,什么《魔王教你谈恋爱》、《魔王教你用魔法》等等,跟儿童读物似的授课用绘图本。   他手上拿的这本名字是《关于魔王的轶事》,除了唯一一篇题为《传说》的文章,其他都是些不知该如何评价的内容。   《和魔王有关的女人》、《魔王隐藏的秘密》那些,放在原来的世界就是八卦了吧?反正他横看竖看都没瞧出真实感。   毕竟就算真有那种柔弱的女孩子,若是连个具体形状都没有,那也不可能会产生爱情什么的。   还说什么魔王有自己的秘密,饭量很大、挑食吝啬这类东西,也没几个人会特意放在心上吧?   三楼也放了很多书架……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边的比较靠谱,虽然已经变成或挂或收的挂画了,好歹跟那本书里描述的很像。   就是画上面加了很多一言难尽的特效,四十五度的忧愁表情加了一圈玫瑰,举起酒杯喝酒的动作加了朦胧效果。   最夸张的是一副理论来说很正常的画,魔王端坐在椅子上面露深沉严肃,一副高高在上的王者风范。   结果愣是被加深了阴影,弄得他不像是一地王者,反而像是个充满邪恶想法的反派。   这时候不得不说村里也有恶趣味,在一堆画作里藏着不少女装魔王的画。   从这边最常见的衣服那种,到女仆装学生装的制服那种,感觉很像是借着画作,把自己的私心全暴露了。   不过魔王的脸和服装还是挺配的,看着不能说完全没有问题,好歹也能称得上赏心悦目。   至少他不知道画上的人是谁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是哪家的女孩子,换上不同的衣服被人画下来。   又或是有谁爱慕着这样的女孩子,用作画方式来抒发自己对那人的心意。   再往上一层就是真的带相框的画了,还是应该用照片来形容?   尽管他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可怎么看写实度都过度高了,角度也不是普通的画能画出来的。   所以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存在高科技的东西的?像是相机之类的注重细节的东西,他还是有可能找得到的?   要是真有的话为什么现在反而看不见?什么东西都走的魔法向也太奇怪了。   还是说因为时间太久远了,原本存在的机器都老化不能用了,现在只能用魔法之类的取代着用了?   可能不单是有相机这类东西,弄不好还有懂处理照片的,不然照片都能搞出这么多特效,就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那个魔王是穿越者这点应该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又是怎么把那些东西带过来的。   可惜了,现在都快千年过去了,想当面跟对方求证是肯定不行了,但是这地方又没看到有相关的记载……   啊,越想越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忽悠了,虽然搞不清楚忽悠的人是谁,不过很明显自己肯定被骗了。   现在的问题是他还不能承认这点,不单是不想在祁千夷面前丢脸,也是不希望让自己看着太可怜。   试想一个人为了寻找回去的办法,过五关斩六将走了这么多远的路,经历数不清的危险和考验之后,最后得到的只有白跑一趟这个结果。   无论换了任何人看见这一幕,都会或明或暗地露出同情眼神,但又顿感失礼而收起视线当不知。   瞥了一眼发现祁千夷没注意到这边,祁禄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种时候他可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更准确点讲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这世上有什么比让喜欢自己的人操心,脸上露出心疼舍不得的眼神,更加让人不知所措加惊慌失措的?   反正就他个人而言,这种事是自己最接受不能的,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没办法接受。   嘛,主要也是不想欠谁的人情,要安抚别人的心情太麻烦了,比起费心思考安抚的方法,一开始就别欠下才是王道。   “咳咳,千夷你在底下好好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等我检查好最上面那层就下来找你。”   借着中间全通的建筑设计,祁禄放开嗓子对着一楼吼了一声,看到对方向自己挥手示意表示听见,跟着抬步往下一层楼走去。   这点也同样是奇怪得不行,既然是其中的一层为什么电梯到不了,非得步行走楼梯才能到达?   距离最上层也就一步之遥了,突然不让坐电梯怎么都说不过去吧!还是说这就是新时代锻炼身体的方法?   是不是锻炼的其实也无所谓,好歹这边是建筑最高一层,多少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吧?   结果比楼下空旷了不止一点点,全是些久未有人打理的木箱子,不然就是看不出原形的灰堆。   挑了一个距离最近的箱子擦了好半天,又花了很长时间撬开箱子上的锁,打开之后又是一言难尽的东西。   里面塞了满满的文献资料,随便翻两页就能看到魔王两个字,有部分还提到什么穿越啊、勇者啊、相机啊,各种他此刻最关心的词语。   好吧,也许他也不是那么关心,以为是派得上用场的部分,其实写了跟没写差不多。   “相机是用以留念的物品,依靠本地魔物的特殊性而成,前有负责输入的魔物记录一切,后有负责传达输出的魔物映出所见的。”   虽然他真的很不想吐槽,但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相机怎么就能用魔物魔法解释了?   明明就是个现代化的东西,加魔法还能直接出特效吗!   “来自异世界的魔王,拥有统一世界的实力,拥有统一世界的智慧,对于这个世界的贡献巨大。   一生不在乎世人对其的看法,只想要守护脚下的一方土地,若有犯者必拼尽全力阻拦,不许外人伤害守护之人半分。”   不可否认道理部分他都懂,魔王为这个世界确实做了很多,用贡献巨大形容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保护哪个是什么情况来着?   都已经一团和谐式生活了,恶魔这个种族实力本身就很强,哪里就需要魔王特意保护了?   不是说被保护的人总会报恩吗?那倒是去了解下对方需要什么,然后好好向魔王报恩啊!   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结果连魔王的秘密都没挖出来,这种难道能呗称为报恩吗!不要开玩笑了!   魔王要是知道自己被这么纪念,肯定会从坟墓里爬起来狠揍后世子孙的好吗!   本来活人被这么玩都难免有气炸的,不要仗着因为人都死了快千年,根本没可能再跑出来找他们麻烦,就随便把别人当成玩具一样随便玩啊!   用力吐了一口气,祁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跟着就把东西放回了原位,从别处搬了些灰覆盖在原来的地方。   看着是有那么点掩耳盗铃的嫌疑,好歹是能假装没人动过,等再过个几个月甚至几年,应该就能长灰原来的厚度。   奇怪,灰是可以用长回形容的吗?这种应该用堆积或者积累形容才对吧?看了眼别处几乎能看出厚度的灰,他果断放弃深究这个问题。   把自己身上沾到的灰倒回去后,顺着楼层旁边设置的滑梯滑了下去。 第104章 熟人这种存在总偶尔伴随尴尬   在一无所获的时候偶遇自己的熟人,然后熟人对自己露出震惊的表情,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   要是熟人的表情接近于吓得晕倒,但因为实在受惊过度切断了反射弧,变成连作出反应都做不到的时候,自己又该用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会自然地打招呼,再根据对方的态度决定下一步之类的。   谁能想到真事到临头了,他愣了半天只能给出一个反应,那就是僵硬着身体被动伪装成机器人,跟对方说一句“今天天气不错”。   为什么找不到任何东西往外走,会在门口一下子看见这么多熟人?   要是自己心里刚好有这个想法,还能归结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后上头顺势实现他的心愿了。   可问题是他根本没有这种念头,而且遇上霍希克还在理解范围内,遇上没有同行的雅希和莫缇拉是什么情况?   还有那个据说伤重住院的傅浦岚,尽管看着好像呆得一动不动的,可怎么看都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至少比他听说的要结实得不止一点点。   “如果忽略我们头上时不时掉雨点下来,今天这种天气还真是好得出奇。”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傅浦岚接下祁禄这句尴尬的开场白,然后顺着话头继续往下说道。   “所以在一个这么好的天气下,你们两个在收藏馆有什么收获吗?不过看你们是两手空空的样子,应该是没查到任何线索是吧?   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怀疑你的意思,但你能不能具体跟我们说一下,在里面到底都看到点什么东西,讲不定我们能帮着分析一下。”   “你不问我也打算跟你们分享,怎么说失望这种事能多一个人感受,总好过只有自己被绝望悲伤之类的覆盖。”   祁禄嘴上是如此回应着,跟他们讲述自己看见的东西,却是用一种极为平和的语气,生怕一个不注意会刺激到几位听客。   不过好像这么做的意义不大,在场的人全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想法比未曾经历过事情的人要成熟。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介绍,已经足够让他们把剩余的部分补出来,再经由自己的想象重新组合。   “你的意思是这个收藏馆就是个忽悠,别说没有我们想知道的东西了,里面的物品也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   如果一定要说这个收藏馆有什么用,那就是给人膜拜用的粉丝纪念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没有比这里更多?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有那么点不爽呢……莫名其妙被人扔到这个破地方,莫名其妙被忽悠跑到这个村子,还不告诉自己怎么才能回家。”   “相信我你不是一个人,我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跟村长谈谈,让这个收藏馆干脆直接改名叫魔王纪念馆了。”   祁禄习惯性地拍了拍傅浦岚的肩,刚说出一句就意识到不妥,马上又把自己的手放下。   想说点什么缓解此刻的氛围,一转头就看见附近的路人一直看着他们,跟着又好像刻意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其他几个先不必说,霍希克跟村里的矛盾似乎还没有解决,他们大咧咧站在村内景点的门口,等于在给村里的看守放坐标。   不止他想起了这件事,身为当事人的霍希克也想起来了,视线左右飘移了一番后,还是把希望放到了他身上。   勉强压下想揍人的冲动,祁禄拍了下手吸引其他几人的注意,然后提议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继续聊。   不知道是因为各自有自己的顾虑,还是都不喜欢被人如此注视着,大家给予的反应都是同意换地方。   就是在去哪里这个问题上,没想到真就出现几个人一个主意的画面,而且还是谁都不肯在这件事上有所退让。   祁禄这边主张去他们躲得那个地方,虽然严格来说他们在那边也不能叫躲,但好歹周围一片没有任何遮挡。   不管是谁想偷听他们几个说话,还是谁想对他们做围堵的事,哪个人都没办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当然同样他们也无处可躲就是了,如果村里真没有躲藏的意思,直接包围让他们除了在原地反击,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可用。   可能反击也就是个以卵击石,包围他们的人数一多,他们手上也没什么像样的武器,被逮住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雅希和莫缇拉两个想的就很简单,既然是要找安静的地方谈话,那没什么比他们住的旅店更合适的。   门一关窗一关直接跟外面隔开,他们讲话的声音再稍微小一点,不说完全能防着外面的人偷听吧,但八成以上的成功率还是有的。   而且这边的旅店可以让店里送餐上来,要是谈饿了都不用下楼找餐厅,然后吃完了再回来继续聊。   他们几个想找地方住的话,也可以直接在同一个地方订房间,如此万一发生点什么事,彼此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令人意外的是霍希克和傅浦岚,在去哪里谈事的这个问题上,他们两个竟意外给出了同一个答案:去永恒之泉那边谈。   这个答案有那么点出人意料,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毕竟那边是很多事的开端,讲不定真就能谈出结果了。   只是有一点却是不确定的,既然是生命之源的初始之地,或许会有很多人守在那边,不许村里村外任何人随意靠近。   当然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像之前易尔寻那样被村里防着,只派几个人看着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生命之源是让人又敬又怕的存在,既希望村子可以得到它的照拂,村民们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又害怕它真的拥有什么的力量,只要村里有谁对它表示出不敬,就是整个村子的人被一块儿连累了。   这种纠结的心情大概很多地方都有,至少他在刚得知生命之源的存在时,也有过一瞬间思考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又不去想了而已。   说穿了这就是对信仰的基本反应,只想自己获得无限的祝福,不想自己付出相应的代价。   某方面来说与之最接近的行为,应该就是出去买东西时赶上有赠品了,既看中那个不付钱的部分,又不愿为此搭上自己钱包里的钱。   然后信仰这事又是没得选择那种,要么就完全不相信其存在,也不依靠它满足自己的生活所需。   要么就彻底相信不带任何疑问,费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东西,恳请自己信仰的东西始终护佑自己。   这么一想或许霍希克他们的主意是对的,生命之源知道的人不多是一回事,但作为某种信仰被人敬畏却是肯定的。   尤其是在这个把魔王看得很重要的地方,作为孕育魔王并赐予力量的永恒之泉,对它有这种情绪的人肯定数量更多。   那么即使村里有安排什么人盯着,数量也不会是特别多的那种,就算数量很多也基本是浑水摸鱼。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动作小点,不让人发现他们几个人的行踪,那边确实会成为最好的谈话地点。   “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么我们几个干脆分头行动好了。   雅希姐你们两个回旅店外带些食物,霍希克和傅浦岚去打听永恒之泉的位置,我和祁千夷找人处理霍希克的纠纷。   不过我们这边不一定有结果就是了,怎么说霍希克都是在市政厅闹的,让村里消停恐怕要费不少力气。   所以不管你们那边的事什么时候搞定,我们两个可能到晚上才能和你们碰面,要是你们不介意等我们的话,那就等晚上先在这边碰头再过去。”   其他几个稍微纠结了一番,摇头又点头之后表示同意,答应完成他交给他们的任务,但相对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其实他们要求的事大致上差不多,不管谈了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自己这边获得的情报消息,在他们几个人间必须全部分享等等。   不一样的部分也不能说没有,像是如果真有跟村长谈判的机会,他们几个人必须轮流面见村长。   因为一切都是他们商议的结果,那么得到的赏赐也当然该由各人决定,至少也该给他们讲心里话的机会。   他们的想法可谓是合情合理,易位而处的话他也会提相同条件,所以他没权利对他们说不。   但有件事他们几个应该心里有数,他们这边得出的任何结论,都只代表他们自己的想法,最终结果怎么样还是要看村里的态度。   讲不定怕他们把秘密泄露出去,这边答应与他们好好商谈,那边就把他们几个给抓起来,或者又玩抹除记忆那套东西。   反正他已经被普拉树这么对待过一次,再多一次也不能说完全没这个可能。   如果这边能干同样的事,大概率就不是什么只忘记相关的,而是把所有的事都忘了吧。   为了让他们彻底遗忘不该知道的事,直接把他们打回最初的空白状态,某方面而言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他也相信这边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真就能对他们干出这样的事,毕竟事关自己和村子的利益,不得已伤害旁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条件许可的话果然还是不希望这样,失忆这种事确实是因人而异,不过这个世上应该没人喜欢失忆。   开心的记忆当然是不用多说了,全是自己想珍惜一辈子的东西,不管谁想剥夺都会和对方为敌。   悲伤的虽然暂时来说不太想记得,可等过个十几二十年回头再看,就会发现原来以为过不去的坎,也成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要是当时没有把这部分牢牢握在手里,很多年之后的自己或许也会是另一种模样。 第105章 被抓到就说实话总是最好的   “不是,你说什么?傅浦岚人还在医院,而且还下了病危通知?”   祁禄小心掏了掏耳朵,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席兰月。   他的耳朵应该没有问题吧?应该没有听错她说的话吧?为什么自己好像在听一个玄幻故事?   傅浦岚他前面刚见过不是吗?而且不止见过、说过话、拍过肩膀,他还跟对方做了约定不是吗?   为什么会说那人一直在医院里躺着,为什么说那人距离告别这个世界也只差一口气而已?   虽说这个世界已经很奇怪了,一堆不明所以的穿越者接连出现,一堆生命之源混在其他物种里生活等等。   但也不至于连生老病死都能混肴,又或者说搞出分体之类的,本体半死不活地躺在那边,然后分体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反正以他的脑子无法理解这种事,更重要的是按他所知道的规则,本体和分体应该是个部分单向通道。   分体有事不会传到本体身上,但本体有事一定会影响分体,也就是说不可能本体伤重,分体能无事般到处跑。   要么这边的规则跟他知道的不一样,本体弄出分体后等于变成两个人,一方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影响另一个。   可若是这样就应该有别的限制,比如本体和分体不能同时出现,否则其中弱势的一方会消失等等。   不然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又先后遇上刚好认识的人,岂不是要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来?   就好像此时此刻这个村子,他和其中一个人交流过,又从别人口中听到另一个的消息,一时竟觉得有些风中凌乱了。   这个应该算作是谁的问题?是他不该用以前的逻辑看这边的事,更甚至将自己无法理解的事,归结为是这个世界的错误之一?   不对吧,怎么想都是这边的逻辑讲不通,他不过是按照正常人的想法在分析,得出一个正常逻辑讲不通的结果。   就算其中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问题也该是出在规则没制定好,而不是他这边把事情给想岔了。   不然这个事也太无语了点,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推,怕不是这个世界对穿越者自带的恶意。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分点注意力给我,别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脑补个什么劲?”   感受到肩膀上突然产生的剧痛,祁禄一转头看见肩膀上插了把刀。   就在他震惊地看着席兰月,想问她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赫然发现他们竟被人团团包围了。   祁千夷吓得紧紧抱着他胳膊不放,害得他根本一动都不能动,席兰月也是一脸警惕地盯着那些人。   好吧,如果忽略后者隐隐发抖的身体,还有额头渗出越来越多的汗水,或许她的表情会更有说服力。   “不好意思,我前面刚好不在状态,没能听到你们的来意,能不能麻烦再说一次?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解释一下我身上这个是什么情况?我想这年头应该还没那么糟糕吧?   什么别人不听自己说话了,直接就扔把刀让对方注意自己之类的。   这种都已经不是守卫的行为,而是跟不讲理的拦路打劫的差不多了,甚至可能比这种人更加恶劣。”   那些人往自己旁边的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他们面前。   “我是村长直派的守卫长。昨日闻悉有人在市政厅闹事,后经调查确认是自称为勇者的霍希克,以及先他一步进村的你恶魔祁禄。   为证本村是公正严明之地,已派出近六成守卫寻找二位下落,希望二位可以配合本村进行调查。   怎奈何二位实在太会躲藏,我们找了近一天一夜时间,直至现在才发现阁下一人,至于另一位则始终未能发现他的行踪。   “对于拦阻阁下时不小心误伤这点,我在这里代表我的队员向阁下道歉,还望阁下可以原谅我们这边的无心之失。   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误伤阁下确实是我们的错,阁下因此对我们的能力心怀顾虑,也是我们应该承受的误解。   然而这并不能抵消阁下犯下的错,阁下与另一位在市政厅所做的事,已经影响村里正常办理业务。   即使真正惹事的并不是阁下,但村里有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二位关系亲密,所以于情于理我们希望和阁下谈一下。”   “打住。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和这件事的关系,那我现在就可以直接跟你们讲,不需要玩这种没必要的手段。”   拔下插在身上的刀,小心把伤口给裹起来,确定不会影响自己的活动,祁禄把市政厅发生的事完整说了一遍。   本来整件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所以自己知道的或参与的没有一丝保留,就算可能不利于自己的部分也都说了。   而不知道的部分他也坦言不知道,因为编谎话实在太麻烦了,之后为了圆谎再编谎话更麻烦。   当然可能还有个更现实的理由。如果席兰月身上带着通讯设备,还知道利用它来达到监视的目的,那其他人也一定同样能想得到。   考虑到这边对魔法类的活用度,还有收藏馆内明显用相机拍出的照片,通讯设备有摄录功能似乎也不奇怪。   所以很大概率这群人知道真相,现在就是想找一个借口套取口供,用它来安抚村里人的心情。   事实跟他想的没多大区别,在他这番话之后守卫长一挥手,其他人立刻收起手上的武器,表情也从凶神恶煞瞬间变为极为温和。   前者也把自己的武器收起来,对他们几个微微弯腰以表示自己的歉意。“真是对不住阁下了。   事实上市政厅发生的事,我们这边都已经做过记录,但出于一些原因实在不方便公开。   所以才希望通过与二位谈判的方式,从你们口中获得关于事情的证言,然后将其整理后作为调查结果公开。”   “还有……”守卫长停顿了片刻后,从背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郑重其事地交给祁禄。   “我们的武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但其实上面涂了很厚一层毒,不上药的话明天整个手会烂掉。   因为之前怕你不肯说实话,所以我的道歉并不是太真诚,也没打算把药交给你用。   不过现在我肯定你心地善良,对本村不会产生任何威胁,毒和药的事我认为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当然这同样也是为了本村的形象,不希望有无关的人利用这件事造谣。”   “虽然我很想说一句我理解你,不过你的重点应该不是想救我,而是担心如果不救我的话,我会不会转头告你们几个的状吧?   如果是这点你大可以放心,我对告状这种事没有兴趣,也不认为向第三人讲自己的委屈,就可以改变已经过去的事。   但是!你的药我还是会马上用,要是刀上真有毒的话,我可不想把力气花在自愈上面。   怎么说都是用解药恢复比较快,恢复效果也会比我自己想办法好,再说我也不能辜负你这份好意。”   为证明自己对守卫的信任,祁禄当即解开包扎好的布条,然后把瓶子里的药倒在伤口上。   不得不说用了这个药之后,他才真有被人下毒的感觉,这疼得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   都快是那种恨不得挖掉受伤的肉,又或者干脆把整个胳膊给切下来的程度。   要说受伤也就一瞬间的事,中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结果反倒因为解毒疼得不行。   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得笑掉多少大牙,就算不笑也肯定会成为别人的谈资。   光是这个上药的过程就差点让他飙泪,谁能想到把那块布重新包回去,更是让他直接疼得骂出了脏话。   也不知道这个药到底包含了什么成分,碰到肉就跟火烧似的没两样,碰到皮肤又是冰冷刺骨的那种。   最麻烦的是碰到别的东西,比如他穿在身上的衣服,又或是用来包扎伤口的布,哪怕只是沾上一点都疼到一言难尽。   “啊,抱歉,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我们村里的药都混有永恒之泉流出的水,区别只在于混合的量略有不同。   像是你现在用的这种,混合的量大概有一半以上,所以对人体的影响也很大,主要就是接触皮肤容易疼。   具体原理村里的大夫都说不清,只是怀疑会不会跟泉水用量有关,又或是跟泉水里的成分有关系。   因为用量减少到不及一成的药,用的时候就不会有刺痛的感觉,就是恢复的速度跟自愈差不多,小伤耗时三五天大伤耗时几个月。”   “你就不能早点提醒我啊!”中毒这种事确实有点要命,但也不至于用上这么好的药,更何况用的效果比不用还痛。   他总觉得这是守卫长在报复,故意给他一瓶用了会痛的药,然后看他用了之后是怎么个痛苦不堪。   不过也不能排除对方是真的为自己着想,毕竟刀上用了什么毒对方一直没说,也许讲不定真是得这样才能治呢?   但这点对方应该不会透露,好歹也是村里的一种防备手段,要是让一个外人知道了,村里的威胁会增加不止一点。   好吧,他好像是不该用自己的逻辑思考问题,以为这群守卫不会告诉他实话的,谁知道守卫长会对他露出同情的眼神。   露出这种眼神也就算了,还一副犹豫着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虽然最后还是变成了实话实说。   可这又是一个不知道比知道好的事,至少听对方提起毒的名字时,他很肯定最初制出这种毒的一定是穿越者。   怎么说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如此命名,给一种毒物取名叫“暗黑之矢”,而相应的解药则称为“光明之刃”。 第106章 吐槽埋怨还是私下的好   且不论毒药解药的命名原理为何,这瓶药的药效确实很强,敷在伤口上还不到一分钟时间,伤口就已经彻底愈合了。   为什么包了布还能知道伤口愈合情况?因为他以为包得很紧的布,突然松开还从手臂滑了下来。   然后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找不到伤口,举着手臂来回看了不下五次,也没找到之前被刀扎到的位置。   要不是自己很清楚确实受过伤,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犯了傻,不然怎么会往一个没问题的地方,额外再裹上一块白布条。   伤治好了那些守卫也都离开了,他们负责的部分应该算解决了吧?   或者说如果这样都不算解决的话,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自己知道的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些守卫也都露出理解的表情,大方向来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找不到霍希克要他的证词,凭他说的这部分加上录下的部分,得出的结果跟事实应该没出入。   退一万步说需要再找人问一次,方法别再用这种威胁式的话,他们这边应该会愿意配合。   额……他忽然想起霍希克并非一般人,要是能有听人好好说话的耐心,一早在市政厅就全都用上了,哪里还会有后来被人追着跑的事?   都已经被人追了好半天,也在外面躲藏了整整一晚上,霍希克讲不定打从心里不想见到他们。   要么见到之前转身跑个无影无踪,要么两边真在什么地方遇上了,守卫的手段让两边的关系变得更差。   结果么不用说只剩下一个,他白挨不知道哪个守卫的这一刀,自己之前说的那些也等于白说。   等等……这么一想的话,是不是说如果霍希克不肯配合,那落在他身上的麻烦就会继续?   因为村里还是会把他们两个视为一伙,那个惹的事还是会算上自己一份,而且这次还不会那么容易就说得通?   不管他们商量的结果如何,也不管本来想做的会不会做成,反正他一定要把霍希克这个家伙压到守卫面前。   让他亲自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敢说一句话就对这家伙不客气,必须在他离开第六十六村前,身上不背负任何一个麻烦。   不过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他们此刻要做的是去和其他人会合,至少得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们,然后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帮忙。   还有在去的路上找点食物,虽然这话有点破坏气氛,不过肚子可不懂得看脸色,只要一空就会打鼓打个不停。   就好像现在他们才脱离危险,几个人的肚子同时发出声音,尴尬地一时不知道是该抬头看天,还是该看向对方的肚子。   还好在场的几个人都是聪明人,比起化解气氛尴尬的问题,优先选择的是解决根本问题,也就是找地方吃饭。   至于他们应该去哪里吃饭,他们竟默契地想到同一个去处:雅希和莫缇拉暂住的旅店。当然想到的理由截然不同。   祁禄是考虑那两个人住在旅店,去那边吃一来可以替他们省些钱,二来也能提前和他们两个碰头。   席兰月考虑的就比较简单,那家旅店的食物确实好吃,就连她自己都是旅店的常客,隔个两三天就得吃上一顿。   作为不清楚味道究竟如何的祁禄,在走到旅店门口时总算有了些感觉。   一家旅店如果菜品的味道不够好,就不可能在门口排了那么长的队,还都是冲着店里的食物来的人。   然而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问题,队伍排了快有好几米远了,等轮到他们几个点餐要过多久?   他们几个可还有事要做,总不能把时间耗在排队上面,导致要做的正事全都错过吧?   或者让某位常客想想办法,替他们解决这个排队问题,哪怕少排一点时间都可以。   当然最后也没他这样的机会,因为他无意间发现排在最前面的人里,刚好有他们马上要去的见的人。   不插队是常识性的事,他们几个肯定不会做了,不过让排在队伍里的人多点些,其中留几份在店里吃,理论来说还是可行的。   至少旅店一楼没坐什么人,就算有人坐着也都没点什么菜,他们这么做确实对旅店有极大的好处。   直接让店里充满人气不说,也是进一步宣传店里食物之可口,还吸引了许多本想买了带走的人,也选择留在店里直接用餐。   菜品一上桌祁禄就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叹这边的技艺精湛,还是该说这边的人真是有点病态。   一条鱼一半制成炸鱼片一半做成鱼丸;一块肉一半裹甜辣酱一半裹酸甜酱;一碗汤一半浅绿色一半橘红色……   菜全是这种双色设定就算了,就当是店里想让他们同时尝两种味道,可是连饭都是双色的是闹哪样?   这世上应该没有哪个正常人,会把白米饭和粟米住在一个锅子里,然后端给客人又刻意按颜色分类吧?   不可否认这些菜奇怪归奇怪,味道方面那是真的没得说,光看祁千夷没停下过手里的餐具,就知道这边的菜是有多吸引他。   然而菜的味道再怎么符合口味,到底不会解除他心底的疑虑和不安,也再无法压住他急于想知道答案的心情。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向席兰月小声问出自己憋了许久的问题:“你们村子……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啊?”她愣了许久方才理解他的意思,跟着侧坐用手遮住自己的脸,面带一丝无奈地看着他。   “第六十六诸国是什么属性你很清楚,各个村子发生的变化你也是看见的,这些可不是靠我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事。   就算我想改变这个局面好了,店里卖的这种双口味的菜,确实是受到村里村外人的欢迎。   你觉得我这个明面上的村民,有什么本事跟村里提意见,让他们给旅店这边施加压力,让他们不要再继续做这类菜?”   “还有你身上的药味,我一闻就知道你肯定被暗黑之矢伤了,然后又有人给你光明之刃用以解毒。   我是不知道对你下毒给你解毒的是谁,不过这个药的制法也跟双属性有关系,而且制药的方法不是一般得复杂。   嘛,与其说是方法很复杂,准确说是用的材料很复杂,又是结冰的永恒之泉的泉水,又是燃烧的朱砂果的果肉。   必须一瞬间碰撞一瞬间融化,才能制出最完美的光明之刃,稍微有一点延迟做出来的就是废品。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现在村里会做的只剩下一个人,不过他的年纪已经快满百岁了,对于制药这件事越来越力不从心。   村里当然也向他提过建议,让他从村里找个能继承手艺的,帮着把制药的本事传下去什么的。   可无论村里派出谁去劝说,他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死活不答应把技术教给别人。   给出的理由也实在可笑,说村里全是些利欲熏心的人,使用光明之刃已经是破例了,没人有资格掌握这项技术。   “真不是我存心想挑刺。那个老人都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不找人接替他的活儿,光明之刃以后就得断货了。   别的毒不用它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暗黑之矢必须用它才能解,这以后要是没有解药可用,不说外人了村里人都时刻处在危险之中。   就算是为了村子不至于消失,他也应该找个人教这些东西,或者趁能做的时候多做一些。   只要告诉他最信任的一个,然后嘱咐对方非必要时不动,也算是一个为村子出力了不是?   “真是越想越觉得生气。明明大家住在同一个村子,他凭什么仗着自己德高望重,就可以诸事只考虑自己,不考虑村里其他人的利益了!   最气人的是我们想找他理论,结果村长死活不许我们过去,说什么怕我们会影响他休息什么的。   你说这世上哪有这种事的!不去跟那个不顾村子的人谈谈,让对方一切以大局为重,反而阻止想改变他想法的人!   要是我们几个是不懂事的孩子就算了,可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讲话会不知道轻重!”   人在讲话的时候往往会不注意声音,要是讲到令自己愤怒的地方,声调还会随着心情越涨越高。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现实问题,席兰月手上做出遮挡的动作,但她所说的这番长篇大论,还是在旅店一楼传开了。   不仅是坐在他们旁边的几桌人向他们侧目而视,在外面排队等着买东西的也都往里张望,店家更是面带忧虑一直瞥向他们。   许是众人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席兰月终于不再继续抱怨,放下手瞧瞧看了一眼四周,马上低下头戳所剩无几的菜。   不过她不再继续言语,却不代表其他人会收回视线,更不代表他们不会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那些人因为她的话陷入沉思,跟着就开始议论起村长的行为,从小声到大声没有一句不是在批判他。   其中的区别可能也就是骂的程度,轻一些的埋怨村长有自己的顾虑不说,重一些的直接就说他不顾村民的安危。   不多时原本站在外面的人也进来了,当然并不是为了待在里面吃些什么,而是想跟原本在里面的争辩一番。   说来也是件挺可笑的事,因为旅店里的都是些外村人,后进来的又都是本村的村民,关注的焦点很快发生了偏移。   从讨论村长的做法是否妥当,变成各自替自己的村子宣传的局面,到后来又变成批判别的村子。   不过那些事跟引发这一切的他们无关,早在席兰月吃完剩下的菜之后,他们几个就已经离开了旅店。 第107章 药这种东西永远不是全有用的   然后新的问题来了,先是在村里被守卫围了很长时间,跟着在旅店又是吃饭又是埋怨的,他们赶到约好碰面的地方会迟到多久?   正常逻辑来说迟到个几分钟,或者长到一两个小时左右,总的来说还是处在正常范围里的。   毕竟这两件事确实耗时间,赶过去对方不在原地也是正常,因此不愿参与之后的计划也不奇怪。   但如果他们顺利抵达目的地,而那个地方却没有谁出现过的痕迹,等了一阵方才看见等的人姗姗来迟呢?   别人会露出什么表情他不知道,反正祁禄自己是从不解到诧异,因为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   这两个人的任务只是打听,弄清楚永恒之泉周围的情况,方便他们之后的行动,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傅浦岚一副好像受过什么打击的呆样,贴近叫了好几声都似乎全然听不见,身上大伤小伤的一直流血流个不停。   霍希克虽然没有伤得那么厉害,可看见他们几个喘得一句话说不出,只能勉强做出拍肩、摇手、指方向之类的动作。   没事的人轮着给两个人疗伤,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之前解毒的光明之刃没用完,此时此刻刚好再次派上了用场。   当然用了之后的反应,跟祁禄用的时候差不多,或者说比起之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两个人全都是只上了一点药,就发出接近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把其他几个人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他们叫得没了力气,以为可以继续处理别的问题,结果因为药沾到衣服的关系,又是一阵更加惨烈的尖叫声。   就某方面来说这种叫声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本来有很多路过的人感到好奇,试图走得稍微近些一探究竟。   被他们的惨叫声吓得愣在当场,跟着犹豫不安地左看右看,确定其他人都是什么反应,最后得出不宜靠近的结论。   要么扭过头按照原来的路继续走,当作自己从未对这边有过兴趣,为了分散注意力顺便思考之后要做的事。   要么装作掉了什么东西的样子,俯下身对脚周围的地面一阵翻找,恍然找错了地方掉头往回跑。   “所以你们两个是去哪里闹,才能把自己搞得混身伤,还一个比一个严重的地步?”   几个小时候后治疗基本结束,两个受伤的倒是恢复到七八成了,其他人却只剩下勉强坐着的力气。   可能也不止剩下这种力气,好奇他们干了什么还是做得到的,就是不确定那两个是否会回答他们,也不知道说的会不会是真话。   万一是些别人不方便知道的,或者担心会连累他们什么的,不肯坦白告诉他们也是有可能的,虽然概率来说并不是那么高。   “你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满肚子火。这村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我们两个人看起来也不是十恶不赦吧?   我就开口问了一句‘知不知道永恒之泉的情况’,直接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就差在我们脸上贴‘生人勿近’几个字。   有一个倒是肯和我们交流,不过才说了一句话就不说了,跟着就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对着我们就是一阵乱捅。”   单就霍希克的话来看,好像问题确实出在村子这边,不过作为之前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祁禄马上明白这么对他们的原因。   由于市政厅发生的事情,村里派出一大半守卫找他们,这次遇上的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刚开始没注意到是自己要找的,所以才开口回答他们的问题,等突然察觉到他们的身份,直接就转变为抓人的模式。   但就算是发生了这些事,应该也不至于把他们弄成这样,好歹两个人还是很善于逃跑的不是吗?   看见他露出不解的眼神,霍希克深深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那些伤,又指了指傅浦岚身上的伤。   指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纠结的表情,似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说,纠结了半天后还是说出了口。   “我说句你无法相信的话,我们身上的还真不是他们伤的,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暗箭弄的。   而且那个人或者说那群人,是真的想要取我们的性命,每一下都是往我们死穴来的,就这些都是我们好不容易避开留下的。”   “要是我们中间有任何一个身手不好,逃跑的时候没注意到飞过来的东西,很可能都来不了这边跟你们会合。   不过比起我受的这些伤,傅浦岚我是真的看不懂,你以为他会受伤的时候,每一次他都能左扭右扭地刚好避开。   可你要说他的本事很强,面对那些明眼看就知道有问题的地方,他竟是完全就冲着东西去的。   要不是我手长脚长把人拉回来,估计都不是现在这样呆了,而是直接拖着一个流血过多不动的死人来了。”   “好,算你们两个受伤有理,可这个只能解释你们身上的伤,不能解释傅浦岚为什么成这样吧?   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另有隐情,要么是时间太长毒素已经上了脑,要么是除了你说的之外还有别的事。   你觉得我应该把哪种可能视作答案?或者说你希望我觉得答案是哪个?   反正我把选择权交给你,由你来告诉我应该把哪个视作答案。   当然要是你实在不愿回答也没事,反正我也不会逼着你必须给答案,顶多就是之后干什么都防着你。”   他敢发誓自己这番话,真的没有带上恐吓的意思,就是很寻常的想知道真相,虽然他也不否认这份寻常里确实带了些好奇。   不过理论来说这也不能怨他,任谁看到熟人变成这样,用了村里最好的药也没好转,总会联想到背后有其他原因。   然后能造成这种结果的理由,可能性应该也不会有太多,而且不管哪个都跟霍希克脱不了关系。   “对对对,就是他看起来很呆的这个事,我一直想说然后总是忘了说,趁现在记得赶紧跟你们说说。”   才开了个头霍希克就说不下去了,抱着自己的头显得非常苦恼的样子,也可能是纠结到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我忽然发现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之前跟你们分开他好像就已经这样了,就是情况没现在这样严重。   你说话他会给你反应,你拉他也会跟着你走,偶尔还会主动跟你说话,讲他自己对之后事情的看法等等。”   “现在回想起来,变得不对劲好像是从问事情开始,就我之前说的询问永恒之泉的事。   我问第一个不是被骂了吗?我以为他会帮忙劝他们的,再不济帮我挡掉点辱骂也好。   可结果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站在那边盯着我们看,以为他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其实魂根本就不在那边。   他身上的就是最好的证明,还有一个我觉得也是证明,你们前面给他上药的时候,他应该跟我一样疼得厉害,可是他其实都没有怎么叫对吧?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用过,反正用在我身上疼得一点都不正常,快跟扒掉我身上一层皮差不多了。   这种疼法我不信你们可以受得了,就算承受力再怎么强的人,面对这种疼都能叫得鬼哭狼嚎的。   算了,也不怕直接跟你们示弱,我都觉得我前面叫得太轻了,明明差一点就能被活活疼死了,干嘛弄得自己好像扛得过去一样。   要不是这药确实好用,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存心使坏,嘴上说想给我们解毒治伤,其实是存心想看我受苦受难。”   “我不否认我偶尔很恶劣,但在有些事情上懂分寸,比如给你们治伤之类的,肯定优先救你们而不是看戏。   好歹你也认识我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性格什么样,怎么就能觉得我是这种人,会把你们当成玩具耍了?   霍希克,不,郝任炳,你到底是觉得我人好脾气好,所以什么脏水都能乱泼,还是真就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了?”   问是如此问眼前这个人,但祁禄的心里却是想着另一种可能,比如说这个人知道他的性格,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激他。   至于理由,随便想想就能想出一堆,像是两个人认识很久积怨已久,现在逮到机会终于可以报复。   又像是身为普通恶魔的他,一直在抢身为勇者的霍希克的风头,所以必须给他一个深刻教训。   再比如说觉得一切的麻烦都是他惹的,为了让自己不被各种麻烦缠身,借这次机会把责任推出去让他背。   没可能?勇者这种代表世界光明一面的存在,没可能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   若是有谁冒出这种想法,恐怕是忘了一路下来应该属于勇者的活儿,最后都落到他身上的事了。   不可否认其中有部分确是他的锅,但那也不是他自己主动招惹的。   纯粹是对方希望他可以帮忙,然后他也觉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所以就答应顺手帮这个忙。   但凡有一点是他做不到的,都不可能把答应说帮他们的忙,最终导致言而无信这种结果。   反观霍希克这边答应的,都是身为勇者应该做的事,结果他实际上应了又做不到,还是其他人在帮着善后。   他们应该感到庆幸吗?还好这个世界人和魔物不是敌人,还好他答应的不是剿灭敌人之类的,否则就他们几个肯定做不了。   不对,不仅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真是接下那种危险系数很高的活儿,他们几个只有挨打的份而已。   拼尽全力确保自己平安无事,至于接下的活儿谁爱管就让谁管,反正他们只想好好活下去。 第108章 从天而降的东西总是一言难尽   祁禄回忆了下自己来到这里后,见到剧本这种东西的过程和次数,前后加起来不到十次甚至更少,方式基本都是堆在房间一角。   不管是日常路线的剧本,还是应对突发情况的剧本,或是堆在一起直接跟人同高,或是分门别类按照特定逻辑堆叠着。   反正出现的方式非常普通,随手就能拿起一本翻阅,然后从中找出适合此刻的部分。   所以对于这种突然出现的,他脸上摆着显而易见的错愕,颤抖着捡起又颤抖着掉落,应该算是很正常的反应吧?   话说一个手掌厚一个胳膊长的书,突然凭空出现砸了自己的头,跟着落到地上震起呛死人的灰,没有任何反应才是件奇怪的事。   可事实上整个过程只他一个有反应,其他人看他一直咳嗽个不停,还露出了疑惑加担忧的眼神。   他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这次的剧本似乎只有他看得见,其他人哪怕踩上去也没有发现。   落在他们眼里只一件事罢了,他什么都没做突然就咳起嗽来,想弄清楚咳嗽的理由也不得其法,只能得出他喉咙突感不适的结论。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剧本既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事,必然得靠他才能继续往下走。   然而有个问题是出乎他意料的,这书确实写得条理分明,什么情况该参考哪条说什么话,情况稍微有所不同又该看什么。   但上头的内容或者说参与的角色,还有每个人需要承担的台词分量,显然都必须有人在旁边配合。   其他人都看不见剧本的存在,要怎么不动声色让他们说上面的台词,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不说别的什么内容吧,上面有一条是让他装作好像被人控制的样子,摆出中二的姿势念叨剧本上的台词。   “愚蠢的远方来客啊,是谁允许你们打扰我的长眠,允许你们探听世界的基础规则的?   身为万物根源的我必须提醒你们,规则是神圣不可被外人所知的,也不许任何人为了自己或是他人改变规则。   你们不过是被选来参与的一员,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权利,那就是无条件遵守规则,让自己去适应这边的每一件事。”   动作那些说穿了就是演技,以一个在现代社会待了几十年的人的经验,演一出戏的难度还是不大的。   说这么长篇的中二台词,羞耻确实是有那么点羞耻的,不过比起以前跟傅浦岚的对话,也不是那么难做到的那种。   再进一步两者结合起来论,难点在于如何让自己不笑场,中途稍微露出一点笑意,就达不到剧本里所写的结局。   撇开这些他都可以做到好了,后面轮到其他人需要做的部分,他可不觉得他们就能做得到。   什么让千夷表现出从吃惊到沉默的过程,做出生命之源应该有的姿态,面带疏离的微笑赞同他的说法。   让一个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种使命的人,做出自己一直都知道的样子,而且当事人还是个根本不懂隐藏掩饰的。   这种剧本确定不是在为难他?引导一个不懂演戏为何物的人,配合演一场让人震惊又无法反驳的戏,这也未免太考验人了点。   然后其他人的部分也是。雅希和莫缇拉要露出惊恐的表情,盯着他们两个看上好半天,仿佛明白纠结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不能理解而渐渐消沉。   不知道写剧本的有没有观察过他们,这两个人是他们中间神经最坚韧的。   其他人或许会被什么事打败,但他们两个绝不会因为什么事惊恐,更不用说意志还因此被击溃。   反正他是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让他们露出这样的表情,然后就此把自己当成空气,不再参与之后要走的剧情。   相比之下,霍希克和傅浦岚的部分就很简单了。前者以勇者的身份回应他们,强调自己没有对永恒之泉不敬的意思。   之所以会来到这个村子,是因为这边有自己想查的信息,而这个信息又机缘巧合与永恒之泉有关。   当然在话末他还补充了一句,他想知道的事不算什么大事,即使永恒之泉不愿回答也没关系。   只是如此一来他也提出了条件,可以不告知自己想知道的部分,但必须给他一个明确的指引,告诉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后者那就更简单了,本来就是陪着他们过来看热闹的,顺便想弄清楚回家的方法。   能回原本的世界当然是最好的,不能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好歹他也是一个村子的村长,想要一辈子衣食无忧倒也容易。   不过既然有人提出条件了,那他也必须跟风提出一个,要求肯定不会比霍希克提出的要难以做到,但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搞定的事。   具体来说就是想改变村里的情况,让村里不再被过去的事所纠缠,然后抬头挺胸往前看。   不过就算看着没其他人麻烦,让两个脾气固执的人走安排好的路,本身就不是件容易办成的事。   何况还不只是按照剧情行动,台词和情绪也得照着上面来,两个人要是肯配合才奇怪,能不明着唱反调都是好的。   等等,在那之前还有一个问题,剧本里点名强调的傅浦岚,到底是指本体还是指分体,如果特指其中一个的话,那另一个可以代替吗?   “我说你倒是快按照剧本走剧情啊,再不动我们得在这个地方待一晚上,不是受凉感冒就是被虫咬出全身包。”   尽管这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祁禄还是马上辨出声音出自谁,其实不知道才不现实吧,他的脚可是被某个人踩得生疼。   想跟那人好好抱怨一下别再踩了,一看对方根本不往自己这边瞧,又实在没办法当面提这件事。   或许也不是不能提吧,只是他没有瞒着大家说话的本事,一开口必然会让其他人察觉,奇怪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不管情况怎么样吧,有一件事席兰月却是说对了,要是他再不按照上面写的来,他们几个真有可能留在原地过夜。   这点也是他很想抱怨、想吐槽的地方,这个世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设定?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属于这个世界的也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言行举止全都不按套路出牌,为什么他们还能被规则限制住?   一个重复问伤是怎么受的,一个重复解释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剩下的则重复着配合做出相应的动作。   说是为了离自己的目的更近一步,也可以说为了帮他们逃脱循环,祁禄还是按照剧本上所写的做了。   就是演技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纯粹是应付差事般走完该走的部分,然后用眼神暗示其他几个赶紧跟上继续。   他相信他们是能理解他的意思的,因为在重复了几轮之后,他们一个个都已经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估计自己这边再稍微耽搁几分钟,就算他们不自觉重复那些对话,语气方面恐怕也会渐渐失控,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当然最后他们还是没有辜负他,在他说出那一大段台词后,每个人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就是跟剧本上写的稍微有那么点出入。   雅希和莫缇拉两个人表现出来的,不是应该走的惊恐加崩溃路线,而是一副打定主意看戏的表情。   两个强调自己没有丝毫恶意的人,虽然也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开了条件,不过提的跟上面写的完全不一样。   霍希克的要求是赐予他勇者的能力,至少面对任何事都不用惧怕,傅浦岚提出的是让自己的村子无病无忧。   倒是他以为没演技的千夷,竟表演得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举一动与其说是顿感陌生,不如说根本就是两个人。   仿佛不在意他们的淡漠眼神,与陌生人保持距离的疏离笑容,和他之间也刻意空出了一段距离,对他露出毫不掩饰的敬意。   其他人或许有演戏的成分,但祁千夷的怎么看都不像在演戏,更像是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先不管为什么祁千夷会这样好了,他们不再重复对话是客观事实,能从所站的位置往别处走也是事实。   就是每个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大概同一个动作维持了太长时间,每动一下都是又麻又刺痛的,一个比一个疼得龇牙咧嘴的。   当然保持不动肯定不会只疼一处,脚部渐渐可以恢复如常,不代表其他地方也能这么快恢复。   要是有个懂的人看见他们,肯定会说他们是跳机械舞的行家,把机器人的动作给完美还原了。   可惜这边没人懂这种梗,或者说这个时间也遇不到什么人,否则就不是吐槽他们会跳舞的问题,是要被他们几个给吓死的节奏。   走路慢到走一步停一下,手也慢得挪一下顿一顿的,脸上的表情更是扭曲到一种地步。   用这个世界的逻辑来讲,他们此刻的样子就跟刚苏醒的魔物一样,拼命模仿人的活动方式往前走。   但他们实在模仿得不到位,所以看着只能用可笑两个字形容,也能用可怕两个字形容,总之是吓唬旁人一般的存在。   无论如何他们渐渐恢复正常,人也不自觉地走到了目的地,准确说是走到目的地的外围,也是之前霍希克他们被打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了,这次他们这么多人走到唯一的入口,竟没有出现一个人拦住去路。   而那个入口之前如何他们不清楚,但现在完全是大门敞开的模样,就好像一直在等着他们进去。   还有件匪夷所思的事让他们不解,几个人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里面突然冒出股引力把他们扯了进去。 第109章 季节变化是很重要的事   还记得之前去过的几个神圣之地,每一处都是当地村子建的最好的,甚至用华丽二字形容也不为过。   可当他们穿过门口的白色栅栏门,借着月色看尽眼前的一切时,突然觉得自己是真没见过什么市面。   这里已经不能单以华丽形容,根本是极其奢华到让人心生敬畏,又或是极端矛盾落到一处让人感到不适。   反正哪种都没办法用一句话总结,应该说是没办法用单一的总结概括,至少他是真想不出更适合的用词。   踏进门口的那一刻起,时空就好像整个被扭曲了,他们从夜晚瞬间来到白天,而且还是并非这个季节的白天。   因为一踏进去他们就被花海所包围,而且跟之前见过的彩色花海不同,这边开的花全是浅蓝色的。   就像是那种刚从喷泉里喷出来,还没有与底下的水合二为一,比天空还要再浅上三分的颜色。   花底下的叶子也不是纯粹的绿色,有一点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好像是两种颜色混合在一起,却完全寻不出一点规律的分布模式。   这些花似乎不是一种普通的植物,花的朝向和颜色深浅的改变,都跟着他们前进的方向走。   已经走过和没走到的那些地方,花得分布会相对比较疏松,所以颜色上也会看起来更淡,而方向也是朝着哪里的都有。   但换到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花就好像突然聚到了一起,瞬间让颜色深度涨了不止一点,朝向也是开花一面全都向着他们。   然后随着他们走动的过程,花的朝向从面对变成向下,然后再随机地朝向某个方向,总之就是不面对他们几个。   穿过这一大片花海,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类似墙的东西,之所以说是类似而不是确定,自然跟颜色和触感有关了。   它给人的感觉有点像果冻,透明的但又有着因为厚度造成的折射,被光一照射整个是五彩斑斓的。   当然摸上去的感觉也是很像的,用力碰一下发出啵的一声,弹回原来的位置外还另抖了两下。   但用的力气再稍微大上一些,比如说一个人的体重压上去,那墙直接会溶解出一个人的大小,刚好就让碰触墙的人走过去。   墙的另一头又是夜晚模式,与花海差不多大小的池塘上,飘着好些看着结实的巨型叶片,还有许多或含苞或盛开的荷花。   偶尔在花瓣和叶片附近能听见蛙叫,再仔细些听还能听见蟋蟀的叫声,不算非常吵杂却也是热闹成一片。   若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荷塘月色四个字应该是最合适的词了,透着满满的清凉感的夏夜风景。   他们原想绕过池塘走的,但沿着边缘走了没有多远,就被与进来时相同的墙所阻。   不过这堵墙跟普通的墙相似度更高,摸起来没有那种弹性十足的感觉,十分担心用力过度会否伤了自己。   不能走的话那就只能寄希望于荷叶,又或者应该把这种叫作莲叶,因为在祁禄有限的知识库里,似乎只有王莲能做到这点而已。   但这个理论只存在于原来的世界,怎么结实的莲花都有个极限承重力,随便找一个恶魔上去都能超过限值。   显然这个世界真的远超他的预计,又或者只有这个地方的莲花不同,承重力和他的认知根本天差地远。   别说是像身材魁梧的恶魔小心踩上去了,莫缇拉和祁千夷同时跳上叶片,它也没有丝毫移开原位的样子。   不过要说变化那也算是有吧,平稳地走并没有影响到旁边的花,它们还跟之前一样维持本来的模样。   可那些被跳上的叶片旁边,盛开的花急速凋谢结果,没有盛开的则渐渐展露身姿,就好像跳跃这个动作加速了它们的时间。   越往前走叶片间的距离也越大,从一开始抬脚就能跨过去,慢慢变成需要走上助跑一下,才能一跃跳到下一片叶子上。   而到了实地就在眼前的地方,光靠一个人根本就没法过去,水平长度至少是三个人加在一起的那种。   要是以斜角度论两个地方的距离,只怕他们几个加起来都难以顺利抵达对岸。   当然若是谁有很强的跳跃力,或是力气也足够大的话,一次带一个人过去,然后再返回接下一个也不是不可能做到。   他们所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准确说是用了一半这种方法,由一个带着绳索一类的跳过去,其他人顺着这个慢慢攀爬到对岸。   站在叶片上充当重物稳定的人,在所有人成功抵达对面之后,让其他人花力气把人一下子拉过去。   这种方法存在了很多问题,像是过去的人和站在叶片上分量和力气必须相当,否则就没办法维持绳索的平衡。   又像是最后拉过去的动作必须一气呵成,否则一旦被拉的人掉进水里,那就更加难以把人从水里拉出来。   最后的决定就像那次在洞底下一样,又或者该说一句完全不一样。   先抵达对岸的人换成了祁禄,留在这边和倒数第二离开的,则变成了傅浦岚和霍希克。   中间的顺序则以猜拳决定,先是席兰月再是雅希和莫缇拉,至于祁千夷一早变回了原样,由祁禄抱着跳到了对面。   最后走的两个有那么点费力,霍希克本来就不是安分的人,移动过程添了不少的麻烦。   而傅浦岚的重量实在不轻,一群人真的是用尽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弄了过去。   这事说起来也确实有点奇怪,底下发生的事知道只有四个人,从体型、身手各方面来看,留下的怎么都应该是祁禄。   可当他提出先过去的时候,竟没一个人提出反驳的意见,就好像这个决定理所当然一般。   不过结果总体来说是好的,他才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横竖他们都已经到对面了,是不是有问题对现在的他们也都没什么影响。   他们经历过春天的百花齐放,又经历了夏天的闲情雅趣,理论而言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应该是秋天的某种景致。   像是收获时节的金色麦浪,或是红色枫叶随风飘扬那种,都是让人感觉到自然的变化,感叹世界美好的不错选择。   就算不是这两种最吸引人的,带了些萧条的景色也不是不行,至少证明这边的时空是流动的。   毕竟两个季节几乎是跳跃式经历的,总有种时间好像被人为掌控的错觉,心底也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在对岸走上好一会儿,他们看见五扇风格迥异的圆拱门,感觉就是专为他们几个而设的,不然风格也未免太符合他们的喜好。   最左边的是一扇看着平淡无奇的门,但细看撒了满满的金粉银粉,边缘还贴了大小不一的金币,怎么看都是属于雅希的门。   在它旁边的是有点说不出感觉的门,黑得除了能分辨出大致轮廓,根本看不到把手之类的在哪里。   很明显这是专属于莫缇拉的门,跟他的能力不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也能说是极为接近的那种。   位于中间的那扇门是金色的,除了中间刻了特别大的勇者二字,周围刻了数不清的花纹。   有些像是希腊神话中常见的,橄榄树叶和月桂花的组合;有些又很像入口处的那种花,不过就尺寸而言要大上许多。   它们绕着中间的字均匀分布,就好像是为了凸显这几个字而存在,却又无时无刻不再提醒门前的人,能进入此处的人屈指可数。   相较之下再旁边的两扇门显得很普通,一扇是带了淡淡黄色的白色门,一扇是成长期叶片的嫩绿色。   区分应该由谁走进去的标准,是前者用稍微深一些的线条,勾勒出好几个不规则的圆团,指的明显就是像祁千夷这样的毛茸茸史莱姆。   后者倒是没有标出什么东西,不过门的中间有画着一个类似贝壳的图案,与易尔寻所住的地方极为相似。   若说这扇门不是为了他特意准备的,恐怕他们中间也没谁适合从这里通过了。   “为什么没有我的?”就在他们确定好各自往哪儿走时,祁千夷突然冒出不满的声音,跟着抱着祁禄死活不肯撒手。   一边抱着一边向旁人露出求救的眼神,似乎想从他们那边得到支持的回应,然后自己就能理直气壮跟着一起走。   其他人虽然嘴上都没有回答,但心里也都想着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会不存在让史莱姆走的门?   总不会说什么他们两个是一家的,所以要走的路也应该是同一个,这种怎么听都很扯的迷惑理由吧?   见他们都没有理他的意思,祁千夷愣了一下哭闹得更加厉害,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走完整个哭闹流程了。   然而这事其他人可以当看不到,被抱住的人肯定不能这么做,否则还不知道这人要闹腾多长时间。   所以稍加纠结了一番,祁禄对其他人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先穿过门去到对面那边,等他这边安抚好人之后再走。   其他几个接收到他的视线,互相看了眼点了点头,各自推开属于自己该走的那扇门,去往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深深吐了一口气,安抚似的摸了摸对方的头,想出一个应该算是可信的理由,摆出颇为无奈的表情说道。   “你看那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你留在这边一定不会有危险,等我过去确定那边很安全,我再穿过门过来接你。   要是那边存在什么危险,我也会想办法通知你,然后你再走过去救我也来得及。”   被祁千夷审视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这孩子不会答应,对方突然松开自己的手脚,用力吸了吸鼻子扭头不再看他,总算勉强同意他离开了。 第110章 熟人都是一样的身份可还行   按照之前的经验来看,五扇门即意味着通向五个地方,然后经历一连串的磨难之后,到了某个地方他们才会再次遇上。   按照套路的角度来看,五扇门可能纯粹就是个摆设,门的后面其实是同一个地方,目的是让他们牢记在门前发生的一切。   而他穿过那扇门之后所见的,跟这两种情况相似又不一样,准确来说是介于两者中间。   站在他的位置确实能看到另外的门,但应该通过门出现的人却看不到,也弄不清楚他们是离开了,还是被送去了别的地方。   几乎没往前走上多少路,他的眼前就出现一棵大树,从飘落在脚边的叶片形状和颜色上看,他确实应该把它称之为枫树。   不过……捏着叶片犹豫了很久,又把所学的知识回忆了一遍,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正常来说枫树会直接长在水里吗?   这怎么看都是长在水里吧?底下没有看出一点有泥土的样子,透过水面的倒影还能清楚看见根须。   落到水上的叶子也是,直接就掀起一阵涟漪,满满浸润叶片然后将它吞没。   然而有些事却很奇怪,比如树前突然掀起了巨大涟漪,跟着有好几个人从水里升起来,但他们身上竟然没有低落一滴水珠。   先撇开冒出来的那几个人是谁的问题,这种现象首先就有那么点不正常,怎么可能有人水里出来还不沾水的?   能吸水的材料刚开始可能看不出滴水,可一旦超过它的吸水率了,还是会滴下水珠的不是吗?   再比如那些本身防水的材料,滴水这种情况就更加常见了,不把表面的水滴干了根本就没可能消停。   跟着是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些人,竟全都是些他见过不止一次,都快能用熟悉二字形容的人。   村后打过招呼的精灵一族的族长,跟他们走过了一段路的黛艾丽,因为他们得以走出去的易尔寻,一路既帮忙又添乱的席兰月。   还有,在门口那个抱着他哭个不停,此刻虽然看起来好像面无表情,但能从眼底读出欣喜若狂的祁千夷。   这个组合应该说奇怪,还是说终于还是都暴露了?能从水底下冒出来又聚在一起,除了证明他们这群人都是生命之源,又能以什么理由解释这件事?   不过其他几个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就是隐约有察觉到一些,唯有精灵长也是其中之一,让他有那么点难掩的吃惊。   不是说一个地方一般只有一个生命之源吗?为什么他们那个村子会存在两个?   虽然也不能说是坏事,但这个不是等于跟世界规则相反吗?这种时候规则之类的,就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了?   “欢迎来到充满梦幻的永恒之泉,我是第六十六村的生命之源,同时也是永恒之泉的直系血脉。   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穿过镜之结界,没有被欲望左右心智,没有被安宁洗去志向,也没有被愿望影响判断的恶魔。   所以作为你做到这些事的奖励,我代表永恒之泉实现你三个愿望,即便是与世界规则相违背的,也一样会尽力帮你实现。”   席兰月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跟着对他微微弯腰致意,露出温婉的笑容如此对他说道。   其他人在之后也往前走了两步,不过没有对他做出相同的动作,而是一一把双手放在胸口*叠,对他许以自己所能做出的承诺。   首先开口的是精灵一族的族长,他的手上生出一只白色透明的精灵体,径直飞到祁禄的左肩然后慢慢消失。   “身为精灵族族长的我在此许诺,愿实现恶魔祁禄的一个愿望,但仅限于和精灵一族有关的愿望。   除此亦应允村子与精灵一族的协议,成为村子饲养史莱姆的助力之一,愿与村子共同开创更好的未来。”   第二个走出来的人是易尔寻,他跟之前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脸上带了一种淡然释怀的表情,看着他的表情也满是感激。   “我所代表的是自然之力,为感激你将我从牢笼中救出来,也为了奖励你能通过这重重考验,愿赐予你源于自然的祝福。   无论你去到任何一个地方,有纯粹自然之物存在的地方,你就会得到自然所赠予的希望。   你和你当下想守护之人,会无惧世界的危险,前往你们想去的任何一处,并成功获得你想得到的东西。”   “接下来是我了。我代表的是岩石之力,你的勇气和坚毅之后都将由我守护。   至于赐予你的祝福,或者说是赎之前骗你进洞的罪,等你回村的时候请再来我的村子,我会请你认真品尝村里最美味的食物。   同时我也承诺会把自己所知的告诉你,虽然与他人相比或许不算什么,但还是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歉意。   另外再赠与你一个独特的祝福,所有被岩石覆盖的地方,都将不再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会协助你实现你想实现的心愿。”   接下来说话的黛艾丽,给人的感觉和过去完全不同,一改过去那种如同死水的样子,活力满到他都抵挡不住。   就连这种简单的祝福之语,都满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让他只觉得被夏天的太阳当空照,汗水都慢慢从体内渗出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似乎并不自知,说完该说的也没有马上退回原位,绕着他转了好几个圈才离开。   她这一出祁禄这边苦恼不已,祁千夷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就差直接写“我很不爽”四个字,然后不留情面地跟对方发脾气了。   忍耐到黛艾丽走回自己身边,再满脸怨气地白了一眼,后者才慢慢走到前者的面前,赐予他自己这边给的祝福。   “我不如其他生命之源般强大,能赐予你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让你拥有他人的信任。   我承诺凡是这个世界拥有生命之物,都将对你产生无条件的信任,对你不会有丝毫的隐瞒和欺骗。”   “恶魔啊,我们生命之源都已赐福于你,现在就看你是否愿意接受,并提出你所希望实现的三个愿望了。   若你愿意接受这些馈赠,我会即刻送你回到出生的村子,之后的人生仍旧由你自行决定。   至于愿望的部分,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许下,也可以选择慢慢思考,只要在你死亡之前许下的愿望,我们生命之源都会努力实现它。   这是我们对你的另一个承诺,也算是感谢你一直配合走这边的剧情,让世界的规则没有受到很大影响。”   说完这番堪比客套的话,席兰月带着神圣的表情快步走到他面前,贴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后说道。   “当然这些都只是场面话,站在我个人的立场而言,还是希望你可以尽快许愿。   这不仅是为了我们能尽早完成任务,也是为了你的愿望可以顺利实现。   你应该知道世界的规则不会一尘不变,今天能算是打着擦边球的愿望,明天或许就完全不能实现。   你要是一直无法决定下来,到最后难保不会变成愿望彻底失效的局面。”   祁禄的眼角稍稍抽了一下,果断把面前的人推开了点,然后做出一副极为纠结的表情,叹了口气后回答他们。   “好吧,既然你们都希望我可以尽快许愿,那我就勉为其难现在许三个愿望好了。”   又是一番深思熟虑加犹豫不决,他才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努力摆出为难的表情,先说了下自己的开场白。   “先说好啊,这几个愿望可是你们逼着我许的,要是回头我许完了别说愿望不能实现,也别说违背这个世界规则之类的话。”   “对了对了,还有关于责任问题,愿望无法实现的责任不在我,所以要是我许的愿望不能实现,可别说让我重许一个这类的话。   不仅不能逼着我重许,让我在许愿问题上妥协等等,我也一样不会同意的。   总之就是我许下什么愿望,你们做得到那就帮我实现了,做不到那也是我已经许过了,再许一次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一律拒绝。”   在他们没能得出肯定与否的答案之前,祁禄清了清嗓子开始许愿,又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威胁?   因为他许愿的语气确实有那么点强硬,摆明是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这个问题上,把该走的流程走了就跟他再无关系。   “我先说第一个愿望,是希望可以在每个村子里面,都能设立一个去别的村子的传送点。   这里的每个村子不单是是指这里,包括这个世界每个分国底下每个诸国的村子,也即只要村民愿意可以直接去到任何地方。”   “第二个愿望是关于各地的特殊性,我希望至少每年能举办一次联席会议,然后各个村子都能派代表出席。   当然如果是都派代表人会太多了,可以先诸国底下的村子开统计会,然后再是分国底下的诸国开统计会。   最后的大会议就是分国代表参加,他们带着自己分国的优势和问题而来,和其他人分享自己关心的事情。   能找到几个解决之道的当即解决,不能的就带着讨论总结的内容回去,在自己的地盘分享供各个村子参考。   “第三个愿望是我一直很关心的事情,也就是要如何从这边回去有关的事。   具体来说一个是如何回去的方法,一个是方法是不是可以对外透露、能透露多少,还有为什么要有穿越这种设定等等。   当然关于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也好奇,要是能当作和回去有关的事,然后一块儿都跟我说一遍,那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要是怎么都不能说清楚,那就只告诉我回去的部分,不管我是不是打算回去,至少这个方法我还是有权利知道的。” 第111章 许愿有三个,两个已说不   这种时候不管套路还是反套路,又或者是根本不存在套路这一说,对于祁禄提出的这三个愿望,怎么都思考再好好商量一番的。   然而在场的几位生命之源并没有交流,直接就分成了两大明显的阵营:立即点头说愿意实现的,以及犹豫着要不要实现的。   就是分成两派的人数有些悬殊,站后者的只有席兰月一个人,其余人全都是支持前者的。   有意思的是不管同意还是犹豫,他们给出的理由竟然刚好是同一个: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最后还是席兰月这边妥协了,一来是她必须遵守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二来也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她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跟着对水面勾了勾手指,一时间水面再次掀起一大片涟漪,在之后升出了一张圆桌和六把椅子。   另外几位生命之源很自然地坐下,祁禄则在席兰月的邀请之下落座。   尽管此刻的他心里有一堆想法,但脸上还是始终保持着淡笑,坐等他们会如何实现自己的心愿,尤其是最后那个他最关心的事。   “我按照你许下的心愿一一跟你说吧,这样你比较好理解我也比较好解释。”   她从水里捞出两片叶子,把其中一片卷起弄得像笔一样,跟着在另一片上面写起了字。   “首先是关于传送阵的事。这个问题其实在很早之前,我们村子就已经探讨过,也一直在找机会实现它,但实现它远比我们想的难。   就不说支持多地传送的魔力,靠我们生命之源远远不够了,用于制作传送阵的材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这点也不算是跟规则有关,所以我就直接跟你说困难点在哪儿了。   我不清楚你是不是亲眼看过传送阵,那个东西需要永恒之泉的水、生命之源的灰烬以及魔王的血液。   取水必然需要经历前面那些考验,稍微有点想法的人直接就被阻拦在外。   灰烬则意味着必须先找到一个生命之源,然后看着它经历喜怒哀乐,放弃担当应该承担的责任。   而第三个就更难办到了,魔王都离世近千年时间了,怎么可能有办法搞到他的血?   “村里也不是没考虑过代替品的问题,像是直接安在无法移动的生命之源附近,能不能借助它的强大力量让前二者合一。   然后第三种魔王的血液部分,用魔王的遗物之类的代替,当然选的一定会是最贴近魔王的部分。   这样不说一定能代替成功吧,但离成功应该距离不远了,剩下的就是想办法解决不足的部分,说穿了也就相当于时间问题。   “然而没想到的是,我们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更或者说已经不是失败的问题,而是村里收藏的魔王遗物都受到了质疑。   因为在水和灰烬为替换的情况下,只改用了遗物这一样东西,竟是直接让原本有用的传送阵无效了。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不是吗?   村里一直把那些遗物当成宝贝,结果现在竟然证实它们可能是假的。   这事要是传到村外任何一个人耳朵里,村里的威信肯定会荡然无存,甚至可能被别的地方指责欺骗大众。   “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村里就放弃多建传送阵的计划,还对外面说是不想浪费魔王留下的东西。   不过这几年相信的人似乎变少了,经常有听见有人讨论传送阵的事,不是抱怨说传送阵的量太少,就是说允许通过的审核太严。   我们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啊,可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吗!   我们总要顾及下村子的未来,不能让村子被一件事牵连了,然后天天被人质疑、天天被人找麻烦的,以至于村民们都不能好好生活吧?   “不过我之前也说了,你的许愿就算可能违背规则,我们也会想办法努力实现的。   而现在你既是已经许下愿望,希望各地可以多几个传送阵,那么不管多难总会给我们点方向,让我们努力让它不再是梦想的。   我只是不确定这要花多长时间,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又或者可能是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什么的。   如果需要花上几年才能实现,那就需要看是我们这边的时间更长,还是你的寿命更长这种没底的问题了。”   不可否认席兰月说的确实在理,可讲话的语气实在让人听着不舒服,就像在推卸村里的责任一样。   而她的表情和动作也是越来越夸张,一点没有掩藏自己对这件事的不满,更甚至急于想让人知道她的心情。   好在她抱怨过后还是知道分寸的,把想说的话都一股脑倒完之后,整个人陷入自我调节的状态。   又是闭目养神又是放缓呼吸节奏,过了没多久之后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然后开始解释他许下的第二愿望的问题。   “开会这件事我们也同样商量过,而最后的结果也一样是不行,就是不能的理由稍微有点复杂。”   席兰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又捡起一片叶子写写停停,最后整理出一份大家都能看懂的内容。   “这是这个世界的大致地图。我想你们应该看得出来,这边各个分国诸国还有村子,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唯一能作为划分标准的东西,是临近村子间自定的边界位置,以及后世村民对于这件事始终没提出异议。”   “但是人性这种东西又不是一尘不变的,以前和现在对边界没什么不满的,不代表以后也会保持同样的态度。   要是按你许的愿召集大家开会,去别人的地盘探讨事情是肯定的,然后为了节省远行的时间,借走别人的道也是必然的。   要是生活的圈子一直没有改变,人或许不会意识到不同的地方存在差异。   可这两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们各自心里肯定会有比较,好的对差的生出厌恶和嫌弃,差的对好的又会生出羡慕和嫉妒。   “你觉得他们心里有这种想法了,对于之后的会面和协商会有什么影响?   为了维护可笑的面子和尊严,每个地方都刻意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只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最强的一面。   一个地方如此另一个地方也如此,最后你希望的让大家变好的会议,直接变成了一个用来炫耀的舞台。   这么说可能有点言过其实,不过你应该很清楚这会成为现实。”   “关于人性的问题,在场的人应该都心中有数,这点我觉得可以不用多讨论。”   祁禄果断打断她继续探讨人性的想法,想了想还是决定由自己把话题引回来。   “我不清楚这个世界各国是怎么分布的,但就你手绘的这张地图来看,边界线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别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这个地方明显就是我住的村子,它的边缘跟你画的完全不一样。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一样,就是这几个地方都是我们村的,但你的地图却把它们画给了别的村子。”   “差点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确实是我这边疏忽这点了,我在这里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至于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部分,实在不方便由我这边告诉你,等你回去之后让你那个村子的村长告诉你。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对这件事不做干预,毕竟它对你实际上没有任何影响,不如说现在这种划分对你还是有利的。   尤其是对你想做的那件事来讲,现在更能帮助你实现心愿,我们给你的这些祝福,也都一个比一个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好了好了,说回应该说的正题。其实你说的这种会议,第六十六村几年前开过一次。   不过当时考虑各村的距离比较远,所以邀请参与的人没那么多,也就离得最近的三五个村子。   在那次会议上商量的事情,刚好就是你这次提出的愿望,希望村子之间可以建立联系,寻求相互协作相互弥补共谋发展之道。   而这次会议的最终结果是失败,理由就是我前面说的那些,谁都不肯讲自己村子存在什么问题,只肯拼老命地炫耀村里有什么好的。   “我个人觉得如果实现你提出的这个愿望,现在的结果跟过去应该不会差太远,也许情况可能会更糟糕。   毕竟参与的规模比之前大许多,人数方面总体算下来也要多好几倍,可想而知意见相左的问题会有多大。   我不怕说句不好听的,这次召集这么多人一块儿开会,要是结果大家谁都不肯妥协,很可能会演变成分国诸国发生战争。   “所以,为了维持各国各村之间的平衡,也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不被打破,我还是不建议实现这个愿望。   当然许任何愿望都是你的权利,而且现在你都把愿望给许好了,我再说什么也都已经太晚了。   除了在实现和不实现之间选择,我们这边能做的事几乎不存在,就算这两个选项我们好像没得选。   不过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应该先说一下,至少让你知道这个愿望要是实现了,最终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算是我对你的忠告吧。   “不过最后到底要不要实现,这需要看其他人怎么决定,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我就是告诉你所有的可能性。   如果大家对此有不一样的看法,我也愿意先听下大家的看法,但估计大家的想法跟我差不多,应该找不出什么话能堵我吧?”   其实不用席兰月特意补这么一句,祁禄也已知道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了。   她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没谁提出有什么反驳意见,估计所想的事不仅是没有区别,还想不出更好的说辞跟他解释。 第112章 真相,就是磨人的妖精   “好了,接下来说你许的第三个愿望,虽然可能结果未必如你所愿,但我以为坦白告诉你才是对你的尊重。   只是我不确定告诉你之后,你是否会生出别的什么想法,比如说会不会觉得我一直在忽悠你,让你为了没可能的事白走这么多路。”   席兰月话是如此说着,但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道歉,反而有点坐等看戏的既视感。   不过好在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没过几秒钟就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副神圣又准备直言不讳的表情。   这种时候应该配合做出沉思状,摆出颇为不知所措又纠结的模样,最后得出一个极为无奈的答案对吧?   不过面对一群已经见识过本性,总体来说都称不上陌生的人,祁禄实在演不出这种感觉,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以自己的方式面对。   具体来说就是一脸的不在意,对愿望能否实现、对席兰月话里的歉意,全都好像不放在心上那种。   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就差脸上直接写“有话快说”几个字,不耐烦地让她尽快开口了。   “最初魔王还没有降临在这个世上,所有的规则看起来对万物公平,实际上偏帮天生具备能力的生物。   神明一族的力量是最强的,这也使得其侍奉者的力量也很强,不过他们对世上很多事都表现出淡然。   所以在魔王与各物种交涉重分地盘时,他们才没有像其他物种那样,表现出极强的反感和抗拒。   更甚至于在一些时候主动出面,直接告诉大家他们赞同魔王此举,让很多原本处在观望状态的人,最后得以下定决心魔王的计划。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上的,自己的领地变小或者与别人的太过接近,总会有些人因为诸如这类的理由不满。   拥有相同情绪的人聚在一起,关系可能未必是很团结的那种,但利益却会让他们把怒火对准同一个地方。   魔王再怎么强到底只有一个,这群人可能是成群结队行动,也可能是分散在世界各处,光靠他一个人应对显然不可能。   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既定的规则之外又额外多制定了一条,那就是允许这个世界出现穿越者。”   “穿越者?我以为规则是说允许出现勇者,然后为了让勇者的存在合理化,才变成勇者都是穿越而来这种设定。   原来一开始的设定就是穿越者,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就是协助魔王维持世界和平?那也犯不着没完没了的召唤这么多吧?   到现在为止出现多少个了?我记得之前报的数字是多少个来着?好像差不多破百了吧?   把那么多人弄到这个地方,又不是每一个都走的勇者道路,真的有必要继续召唤吗喂!”   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跟过去不一样,尽管一些地方还是对其他物种怀有敌意,但最多的也就是避免来往而已。   如果真有谁来到自己的地盘,全村人会尽力协助他们、满足他们,就算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办到,也不会尝试都不尝试直接拒绝。   这种时候动不动就来个穿越者,只会起到反效果破坏世界规则,总不会说制定规则的都不考虑这点吧?   “不是,等等……”祁禄回顾了一下自己听过的话,忽然发现其中跟现在听到的,似乎存在着很多矛盾的地方。   “我记得之前有谁说过,穿越者的出现是神的主张,为什么你现在又说这是规则决定的?规则底下才是神明的出现不是吗?   就算规则之后有被人为修改过,逻辑上讲也是只允许增加新的,而不允许修改原本的规则。   所以到底是规则自主修正,允许这个世界存在穿越者,还是神明制定了允许穿越的规则?”   席兰月的眼中生出一丝欣喜,或者说其实不止是一点欣喜,已经到了接近欣喜若狂的地步。   当即站起身跑到他的身边,用一种超强的力道拍了拍他的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虽然我之前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但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不一样,竟然直接就说中了关键部分。”   为了表示自己对于这点的吃惊程度,她从水里拿出了一堆食物,而且全都是原来世界才有的类型,最后拿出的那个则是双层蛋糕,上面还写了“恭喜”两个字。   “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两套规则运行的,其中之一是世界的自主规则,其二是由魔王为主其他物种为辅,所制定出的二次规则。   前者伴随着这个世界而生,包括大陆和海洋的分布、各个物种的数量等等,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决定的。   后者是类似物种内部的规则,出现的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不过非本物种的基本都不知道。   而将两者统合起来的是魔王,他借着重新划分各自地盘的机会,把两种规则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大规则。   “在这个大前提下,我们再来看穿越者这个问题。世界的规则是不能更改的存在,最初制定的时候对谁有利,以后也会继续对谁有利。   世界格局基本稳定之后,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物种繁衍问题,可是自主规则刚好又限制了这点。   所以在不能修改规则的前提下,世界在原本的规则下又增加了一个:允许这个世界出现穿越者。   “不过这个规则因为对世界有影响,对于穿越者的选择有严格的条件,当然条件随着时间和环境变化,条件的筛选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最初的条件是‘穿越者必须视万物为爱,对诸事不存在过度的野心’,简单来说就是要求心灵纯洁。   后来条件变成了‘穿越者需有包容之心,且需得具备一定的能力’,嘛,就是说得有应对一切的本事。   再之后条件发生了巨变,‘身心而心不灭之人,怀有不可磨灭之魂者’,也即必须是原本世界死去的人。   “这个条件成立于距现在百年之前,我想你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席兰月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与否,可有一点应该是肯定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祁禄听的,同样也是说给祁千夷听的。   就是不知道这话说出来的结果,对于后者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是希望对方真的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还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不希望他找到。   不过就她自己而言还是希望是前者,至少证明了跨物种、跨时空的情感,还是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的。   “所以他们几个也已经……”比起无法回去这件事,关于筛选穿越者的条件,对祁禄的震撼来得更强。   他自己即使留在这边也无妨,毕竟他对生死并不是那么在意,而且还有个更需要他照顾的人在这边。   可是其他人的情况未必就是如此,也许跟他一样来得莫名其妙,一边努力适应这边的日日夜夜,一边思考着什么时候能回去的问题。   又也许心里一直惦记着原来世界的人事物,对于此刻身边的一切都不在意,也不想让自己太过沉迷。   不管他们怀着怎样的想法,想回去的心总是存在的,现在席兰月这番话打消他的主意,也等于切断那些人的退路。   陪着他特意到这边查资料,又或者他们自己有来的目的,如果听到这样的答案,他们心里真的不会觉得憋屈?   好吧,以他们几个人的个性,他指的当然是同为穿越者的那些熟人,憋不憋屈还真是不一定的事。   他们大概率怒气会先冒出来,认为他其实知道所有的事,故意把他们带到这边给他们以沉重打击。   “我现在觉得,其实你还真不如不要告诉我。这堆解释除了让我意识到事情很麻烦,就没有任何对我有利的线索。”   祁禄第一次有如此后悔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如此怨恨自己的好奇心重,给自己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为什么要研究回去的方法,为什么要费尽心力跑到这里,为什么许愿要许知道所有的事……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笨蛋,才会让自己背负起这么头疼不已的答案,还不得不把这个答案转达给其他人知道。   “抱歉……我不太理解你在苦恼什么。她这么跟你解释这边的规则了,你回头把这些话精简地告诉其他人不就好了?   要是他们不相信的话,等意识到被拦阻的规则是什么,也一样有办法来到这个地方,然后从我们这边听到相同的答案。   那反正两个答案不会有什么不同,你想撇清跟你这边的关系,照实把所有的事告诉他们有什么问题?”   祁禄不由得感叹他们的天真,能说出这种不怀疑人的话,对于这样的想法也不觉得有问题。   估计就算是经历他那种被人害的事,也一样能露出最和善的表情,不仅会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还会在他们遇险时出手搭救。   不过他们这种想法或许才是对的,像他实在把人看得太险恶了,对人太冷漠也不利于配合不是?   略微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表情,跟着用一种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们,说出了认同他们这个观点的话来。   “易尔寻说的没错,现在这个时候我确实应该坦言比较好,越撒谎越显得我有阴谋,之后等他们知道真相了,我也越是很难解释这件事。   那么问题也跟着来了,你们说我是通过考验才得以来到这边,那么无法来到这边的他们会怎么样?   是被你们扔到别的地方,还是你们其实设置了另一个出口,此刻已经把他们送出去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大概什么时候会跟他们再见面,然后把这个麻烦的解释告诉他们,给他们机会对我发脾气?” 第11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见不知亦是善   “我觉得你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还不如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估计再有十几分钟,你纠结要不要见的人就要进来了。”   不怎么说话的精灵长突然开口,面无表情却又威胁力十足地指着门那边。   把其他人一并吓了一跳不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约看见几扇门似有打开,有几个黑影从门后往外走出来。   “抱歉,我时间好像估计错了,他们不是过十几分钟之后到,而是再过没几分钟恐怕就要到这边来了……”   没等精灵长把话说完,祁禄看见他们的身影就已经站起来,往四周寻找了找可躲藏的地方,最后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跳进水里。   说起来他本打算躲在树后的,但目测树的宽度不足以他绕到背后,才选择从水里游到另一侧再躲起来。   谁知道等他跳进水里之后,赫然发现这与其说是流动的水,不如说更接近于类似胶体的存在。   简单说就是表里是两种情况,表面至某种厚度属于会反光的水,过了那个度更深处则是半凝结的状态。   只是不知道是究竟是水的特性,还是这边的胶体跟他知道的不同,整体属性竟是跟沼泽有得一拼。   放大接触它的面积,能感觉到胶体挤压自己时具有弹性,人也会随着弹性保持躺或趴的姿势。   但如果接触的面积减少了,比如说把姿势改成站立或四肢接触,这种弹性又会在瞬间消失殆尽。   而这种消失又不是单纯的弹性消失,里面还加强了关于地球引力的部分,即整体接触面积减小的那一刻起,人就会因为引力作用被拖进更深处。   为什么他会发现这件事?还不是因为他的好奇心太重,一闲就忍不住想活动筋骨什么的,结果试都不试直接站了起来。   几乎是瞬间他就感觉到了引力作用,只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个劲地拼命把自己往下拉。   最麻烦的是越是想挣脱这股力量,拉着他的力气也越是强,最好也是唯一缓解这种情况的方法,是尽力让自己的身体放松。   当然也不是说放松就什么都不做了,看准离得最近的树根须在哪里,猛地跳过去紧抓着不撒手。   他不是为了显摆才说这些话的,事实上这个跳的动作真的很难完成。   如果不是对身手有足够自信的人,自己又确实是有这样的实力,可能跳起来的瞬间就掉下去了。   就算运气很好真让他抓到根须,那也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把自己拉过去。   毕竟引力是伴随世界而生的,手上的拉力是后天慢慢练出来的,两者差距有多大真的是不用多说什么。   以为拉过去就算结束了?不,其实真正考验人的才刚开始。   无论他怎么紧抓着手里的根须,对他的引力总归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他的身体一直被动下滑中。   想要把自己调整回原来的位置,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回失去的弹性,让自己不必维持同样的动作。   他能想到的最有希望成功的办法,就是抓着树根须不断往上蹦,用快速移动抵消引力作用。   有没有用现在的他还不确定,不过一旦这么做了基本就没有回头路,除非他的体力恢复速度超过消耗速度。   可是他有选择的权利吗?或者说除了这个办法以外,他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吗?   没有,不仅是他思考了半天想不出来,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他继续想了。   或许是他的姿势一直没能纠正过来,本来松一口气只往下掉一两厘米,现在轻轻换口气都能直接下滑十几厘米。   此刻的他手刚好扒在根须尖上,全靠着以前练出来的憋气功夫,才勉强撑着没有直接掉下去。   要是再不采取什么行动,那等着他的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   身心都做好了充足准备后,祁禄看准自己要抓的那条根须,一松一跳间勉强扒住它中间偏下的位置。   一边扒一边小心往上蹬了蹬,爬到接近根须顶部的位置,跟着用力一跳去到临近的又一个根须上。   如此往复五六个轮回之后,总算是爬到水和胶体的边界线上,借着交错的根须把自己架在那边。   往上虽然不确定能否爬出去,还不惊动外面那些人,却也不必担心加诸自己身上的引力,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所处的位置,能清楚听到水面上的动静。   “许愿?我不喜欢把自己想做的事,交由其他人替我实现,但如果这是这边的规矩,那么我勉为其难配合一下好了。   只是不知道我的愿望,你们到底有没有胆子实现,要是不能实现的话,又准备怎么赔偿我这个没许成的愿望。   这个可得先把话都讲清楚了,不然实现了那当然对我是件好事,不能的话我可就白浪费一个机会。   你们这群人恐怕也不好交待,不对,不是不好交代,而是世界的规则要被破坏了,你们的威信也会大大削弱。”   “许愿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这点不仅由我们这些生命之源决定,也是基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而定。   你拥有的权利只有许什么愿,不管是你自己准备放弃这个机会,还是质疑我们是否可以办到,这些都不是你有资格做的事。   如果勇者大人非要在此问题上纠缠,对阁下对我们才是真正的麻烦,所有的流程都只能卡在这个地方。”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要是继续坚持什么都不做,应该不止是你想要教训我,恐怕你身边这几位也不会客气。   哦,对,还有一直躲在水底下那个,能憋气这么长时间也不出来换气,是你们这边负责执行惩罚的人吧?”   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跟着发出有点嘲讽意味的笑容,然后就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的愿望可以说难也可以说简单,我想要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恶魔,从我的眼前的彻底消失,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他。”   “勇者大人,请容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世界的规则,以免阁下在许愿的时候忽略了这点。   我们生命之源只受控于世界的自主规则,存在的目的是为了维持各物种数量平衡。   对于物种正常的生老病死我们无权干涉,对于人为抹杀某一生物的存在,也需要经过不止一次的考量。   勇者大人此刻乍许下这样的愿望,我们也需要先调查对方的身份,确定他的死亡不会对整个物种有影响,且死亡会对世界起到积极作用,才会答应实现你的许的愿望。”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如果我许愿希望你们除掉的人,并不属于你们允许的范围,我的愿望你们就不会实现。   反之他要是正好处在这个范围里,就算除掉他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你们也会费尽心力为我实现这个愿望。   好吧,就算不是这样也无妨,我希望你们除掉的人对大局没有影响,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影响。   除非你们从一开始就隐瞒了什么,一件于他应该是很重要的,但是你们却从没有告诉过他的事,那样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直到现在你都没有说那个人的名字,是不是表示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不能杀,但出于你自己的某些目的又必须要他的命。   所以才讲了这一套接一套的话,试图揣摩我们对这件事的态度,看我们到底会不会实现你许的愿望?   不管是或者不是都一样,你不报出那个人的名字,我们就无法判断能不能实现。   你……既然这么坚持一定要取对方的命,拖延了这么久又不愿意爆出他的名字,你身上的谜团可是比我们这边更加多。”   “我还真是没想到生命之源里,竟然会有这么能说会道的人。   怎么?你是突然急着想实现我的心愿了,所以开始玩我玩过的套路,想从我这边套取你想知道的事?   放心,我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什么,只是觉得当面说出来,也许某位生命之源会受不了。   要不然这样如何,让某位生命之源避下嫌,不要听我之后说的每句话。   如此他也不用为难要不要实现,你们也不必担心他受不住刺激之类的,大家也算是各得其所。”   “你果然是想害他吗!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非要取他的命?   他跟你不是来自一个地方的朋友吗?不是以前一直都很帮你,来到这边也一直努力促成你的名声吗?   就算你们之前真的有什么恩怨好了,你跟另一个都已经差点害死过他一次了,该抵消的应该都已经抵消了。   你们就不能放下过去的成见,就不能各自走各自的路过各自的生活吗?”   “这话你自己信吗?如果你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在处处关照你,但实际上时刻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你真的可以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吗?真的可以和这样的人和睦相处,然后说自己已经把过去的事全忘了?   抱歉,或许对于你们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但很可惜的是我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圣人。   我一听到他的名字、一看到他做的那些事,我就觉得他在嘲笑我愚蠢,嘲笑我根本不配当这个勇者,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取代我。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甚至亿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当然阻止的方法肯定有很多,临时的、短期的、半永久的、永久的,看我希望他从眼前消失多长时间而已。   不过除了永久其他都是治标不治本,我可不希望以后为今天的心软后悔,然后又再次面临同一个问题。   所以我选择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他彻底的永久的消失,看不见也不用再惧怕他的存在,这是一个多美好的未来不是吗?” 第114章 二人二种愿望,善恶自在人心   “生命之源维持平衡之法,是将必要之人送去必要之处,让其承担应尽且可担负之责。   在事情终了前护其周全平安,若遇什么实在无力处置的为难之事,尽己所能协助对方解决问题。   无论是穿越者亦或是这儿的居民,能与任何一处的生命之源邂逅者,无论许下何种愿望都会一视同仁。   根据所求之物的轻重缓急,索要应当付出的最合适的代价,再视乎付出代价的多少,决定愿望应该实现多少为最佳,又或者最终还是拒绝实现。   “勇者大人既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穿越者,我想应当明白我这番话是何意思吧?   还是说勇者大人打算继续装傻,希望我把不该说的部分也当面说了?   当然如果这是勇者大人的希望,我确实也不介意把话说清楚,只不过这样一来勇者大人的退路也就没了。   我想以阁下的智慧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让自己陷于只能被动答应一切的境地。   又或者这就是勇者大人您所希望的,想借此顺道测试下自己的底线,以证明自己是不可取代的?”   “你不必用这种话来激我。之前我已经说过自己不是个指望别人的人,是你们非要逼着我许愿,这才告诉你们我最希望达成的是什么。   不管你们能实现也好不能也罢,我都一定会想办法取走他的命,让他后悔一再对我施加各种压力。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既不用让你们这些生命之源为难,又一定能让我愿望达成的主意。   我要你们赐予我最强的直觉,让我总能在无形间接近他,只要我愿意就能随时要他的命。”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很长,有十几分钟到半小时还是更长,反正就是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好像有谁发出了笑声。   也可能笑声不止一个人,是很多人一起发出的声音,一会儿是毫不掩饰的夸张笑声,一会儿又是拼命压抑地憋笑。   正常来说如果只是一个人在笑,怎么都不可能先后发出两种风格的笑,又不是想力证自己不是正常人。   所以躲在底下的祁禄能想到的,就是外面笑的人必然不止一个,甚至有可能所有的生命之源都在笑。   “抱歉抱歉,我不太习惯听人说笑话,所以反应稍微有那么点大了。   不过我必须得说一句,勇者讲笑话确实很厉害,我都笑得肚子痛得不行了,还是忍不住想继续笑下去。   想要让祁禄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们两个从同一个世界来的,一个作为恶魔活在这边,一个作为勇者存在于世。   要不是你自己跑到他住的存子,要不是你自己想跟他跑来这个地方,你们两个恐怕连交集都没有,还谈什么要不要对方性命的事?”   “我的笑点跟他有点不同,我是觉得你说的理由有点莫名其妙。   这些都算不上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顶多就是组成人生的一小部分。   性情大度的甚至不会放在心上,权当作是走路遇上的小石子,一脚踢开转头就撇除到脑海之外了。   你身为勇者倒是比起别人还小气,就因为这么小的事情就想要别人的命,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东西了?”   “说起来,祁禄的离世似乎与你有关吧?虽然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但间接理由怎么都能算你一份。   然后在这里你又害了他一次,要不是我们中间有人留了心眼施以援手,很可能他在山洞里变成灰,也不见得有谁能发现他的踪迹。   你的字典里有没有人命这两个字我不清楚,但很显然你是真的处处针对他,对他的恨根本没用掩藏的意思。   这种事一旦捅出去,你勇者的身份都恐怕保不住了,还有时间想着怎么要他的命?”   “勇者大人,似乎你这个愿望我们也无法实现,不知道你是想再改一个愿望许,还是依旧选择许这个愿望?   容我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坚持许这个愿,那么由于我们这边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也即等于直接作废了。   再之后不会给你任何补偿,如果再有什么愿望想许的话,之前经历的必须重新经历一次,而且难度系数可能会增加数倍。   不过以勇者大人的能力,相信就算未来真想重来一次,应该也不会觉得多难才是。”   “怎么?想用激将法来激我?让我主动选择让步,把愿望改成更容易实现的,让你们这边也能更好处理?   可惜了,我呢从不喜欢配合别人的脚步,你们越是想让我改变愿望,我越是坚持只想许这个愿望。   退一万步说换别的愿望,也一定是有利于我取他性命,让他永远没机会抢走我勇者身份的好愿望。   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要许的愿望只有一个,赐我一个便于取他性命的方法,无论是直接的或者间接的都无所谓。   “你们要是能给那就再好不过,大家勉强也算是皆大欢喜,你们继续当你们的生命之源,我继续走我的勇者之路。   要是实在无法实现我的愿望,那也是几位再三考虑之后的结果,最多就是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再跑来找你们,那得看以后我会经历什么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讲不定我以后真不会跑到这边来,也说不准会因为什么事过来,总之等以后再去思考也还来得及不是?”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不对,准确说应该是有谁离开了。   水面被踩出了一片涟漪,连带着他身下的胶体,也跟着起伏波动了一番。   然后才是字面意义上的安静,除了杯壶碰撞倒水的声音,还有偶尔冒出的类似咀嚼的声音外。   几乎听不见任何别的什么声音,就是不知为什么有几个呼吸声似乎变重了,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的样子。   “停!我知道按照正常流程,每一个来到这边的人,你们都需要先重复同一段台词,然后才能轮到我开口说话。   不过我来的时间跟霍希克基本一样,你们前面说的那些我也都听到了,再重复等于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我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相信在座的几位生命之源,应该也同样不喜欢做这种事。   所以我们就把流程什么的全都省略掉,直接进入许愿的正题如何?当然我也会做出保证,我许的愿望一定不会让几位太为难。”   “会不会为难我们,需要你说了之后才能判断,你连愿望是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可不敢随便回答你什么。   万一这是你故意给我们下的套,忽悠我们做出不该做出的承诺,然后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再转过头狠狠打我们的脸。   即使有自主规则护着我们,不至于吃太大的亏那种,不过总体还是等于处在被动局面,这可不是我们这边所乐见的。   我想你既然说自己和勇者不同,应该也不会希望我们发生这种麻烦事吧?”   “好的好的,你们的意思我懂了,反正就是希望我不要把事情变麻烦对吧?   这点上我跟你们的意见刚好一致,我也是个怕麻烦到家的人,能够避开的绝对不会靠近一厘米。   要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已来这儿,我宁可选择躺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偶尔再召集人来个烧烤活动。   谁知道就能被你们这边什么规则,莫名其妙挪到这个地方来了,直接把我安排到什么村长的位置不说,结果连个懂的助手都没给我准备一个。   “天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了解这边的风土人情,又是花了多少力气坐稳村长的位置。   村里那群人一个个明面上花样表示对我言听计从,到了执行我安排的活儿了又谁都不干。   要不是我的能力不足以找他们的麻烦,恐怕我早就动手灭了这个破村子了。   不过要是我真那么干了,应该也没机会通过永恒之泉的考验吧?   我可是记得你们说过,这边的考验有测试人性的部分,要是人在进来之前造了很多孽,会直接被这边的规则给弹出去。   “啊,抱歉抱歉,说好要讲我的愿望的,结果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事,肯定让你们心里觉得不畅快了吧?   别急啊,我这就想想自己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然后既不会对规则下的世界产生影响,也不会让你们几个人觉得为难。   唔……要钱什么的好像有点俗,度的话也似乎不是那么好控制,要不然你们给我个机会跟他道歉?   “以前几乎就没对他说过一句实话,不是出于好玩骗他陪我一起中二,然后借机看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就是明知道有些事触碰他的底线,想看他会为了所谓的友谊,会牺牲到何种地步才罢休,故意一次次玩他随时可以暴走的游戏。   到了这边也是一直没告诉他,郝任炳缠上他都是我一手促成,还为防他跟那人求证而想害死他。   以后反正也不打算再联系了,那就在有很多可信的人的见证下,把该跟他说的道歉一次性都说了。”   “来自异世界的穿越者,你的愿望我们确认已经收到,亦愿意为你实现这个真诚的愿望。   在你离开此处之时,你最想见的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倾听你想告诉他的真实之言。   他给予你的释然将会成为你的解药,助你解开困于胸怀的情感,让你获得迎来新生命的机会。   但若你所说之言带有半分虚假,你的命运也会因此被强行扭曲。   从此无法获得他人的认可,所拥有的一切也将即刻从你的生命里消失,存在感也会渐渐成为虚无。” 第115章 有些事猜到了不代表就能接受   第二次走远的声音消失后不久,祁禄借助树根从水里爬出来,所处的位置跟预料的有些不一样。   并不是他一开始打算去的树背后,而是离先前坐的桌子不远处,稍稍偏离了一定角度的位置。   也难怪霍希克前面会提到他,如果是从远处往这个角度看,确实能看见他在水里的影子,要是眼神好点讲不定真能看出他是谁。   还有一点也让他觉得有意思,自己这么爬出来身上也没沾到半滴水,看起来还真跟这边的属性有关。   “抱歉,因为我们这边思虑不周,选了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当勇者,结果害你在这边差点再次丢了性命。   正如之前告诉你的那样,规则对于穿越者的要求越来越低,即便是我们这些生命之源,也难以左右自主规则的意志。   唯一能做的是在每位穿越者出现后,根据他的言行举止研判他是否会威胁到这个世界。   确认他有可能会破坏规则,或者对其他物种产生威胁,尽量避免以干涉的方式,让所有的危险消失于无形。”   “也就是说就算你们知道有些人危险,但你们不能出面说这个人有问题,只能想办法引导别人发现他不是好人。   被引导的人是否真能发现这件事,继而选择跟那人保持距离,又或是他们叮嘱要防的人是否察觉,跟着把自己的目的藏得更深。   这些都不在你们的掌控范围,也不是你们可以左右可以改变的。   你们唯一能做的事,是在有人因此可能受难时,想办法护着对方的性命,让对方有机会告诉别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某方面来说这些生命之源也挺惨的,看着存在的理由是为了维持平衡,可实际能做的事却微乎其微。   遇上明摆着肯定不正常的人事物,不能跟别人直接把真话讲出来,只能在旁边等着那些人自己发现。   就算真发现谁可能会倒霉,也不是说他们完全不能插手吧,但相应地对方一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像是遗忘受伤治伤的前因后果,估计都是想都不用多想的事,不然怎么都称不上是不做干涉,又能防止伤亡继续扩大。   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被救下的人不记得自己怎么平安无事的,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之前遇上了些什么事。   他们满脑子只会觉得自己的运气好,抱着侥幸心理一次又一次的瞎闹腾,让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接近死亡。   而这群生命之源知道原因,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纵容,可想到一切的根源终是自己让这样的人成为穿越者。   出于愧疚或是别的什么心态,一再地救一再地重复整个过程,最终变成一道牢不可摧的保命符。   他这种想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看各自脸上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显然他说的事他们都想到了。   可能也纠结过是不是要继续,或者要不要换种方式什么的,不过最后还是因为某些理由一直在坚持。   而坚持的结果是他们越来越矛盾,既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所有的问题,又不能始终保护着一再惹麻烦上身的那些人。   想让他们能清醒意识到问题在哪里,又因为不能干涉的关系必须让他们忘记,所有的事在原地踏步没一点进展。   “我们的事我们自会想办法处理,倒是你的事你准备怎么解决?   先不说那位勇者打定主意杀你,我们这边不同意实现他这个愿望,也没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了。   那个叫傅浦岚的人嘴上说想跟你说对不起,但我看着他似乎没打算真的跟你道歉。   加上之前曾经跟勇者合谋害你,估计这个道歉就是个十足的幌子,背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在这儿我们还能确保你平安,等出去了我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得看你自己要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随便他们想做什么,我反正只会按我自己的想法来,对想找我麻烦的奉陪到底,对存心想害我的还以颜色。   嘛,不过可能就嘴上说说吧,记仇然后报仇什么的太麻烦了,我不习惯也不喜欢做这种麻烦的事。   有时间我宁可躺在家里蒙头睡觉,再不然坐在院子里跟史莱姆玩游戏,那真的是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可比算计人要舒服的不止一点点。”   “我觉得……还是跟你把话讲清楚算了。免得让你在这边把什么都想好了,结果回去发现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然后被打击到什么都不剩。   就是这个事能不能说可能得商量一下,怕回头扯到什么规则不规则的,我们说的和你听的都要受到自主规则的惩罚。”   说完这番类似交代的话,一群人就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一边商量一边还不自觉看向他,似乎是不确定他的想法和态度,所以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整件事。   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似乎总算是得出答案了,由负责这边的席兰月开口向他解释,又或者用安抚情绪更合适?   村里按照他离开之前说好的,带着他家里的史莱姆进了山,和住在山里的精灵商量共同发展的事。   精灵长因为他之前打过招呼,很爽快地就答应下合作的事,还划给村里一块离瀑布最近的地,当作用来饲养史莱姆的地盘。   村里人和精灵一边摸索一边配合,大大小小的问题遇上的不少,但商量着解决倒也没影响什么。   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了没几天,双方就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发生了争执。   村里这边觉得饲养史莱姆的技术是祁禄的,那也就等于归属村里的技术,自然所有的安排都该由村里决定。   精灵们对权利这种事其实不在意,可村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他们心里的火气蹭蹭就上来了。   火气一上来就忍不住想唱反调,村里越想做什么他们越是反对什么,两边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僵,到后来直接变成各自圈个地方养自己的东西。   祁禄的史莱姆之所以养得好,依靠的是他对这件事的态度,还有对于养育史莱姆的材料,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   两边这一闹得不相往来,村里的史莱姆养得是越来越普通,颜色可说是一代比一代浅,到最后已经是染不上其他颜色的白色。   精灵养的史莱姆颜色倒是不一,不过可能是体内有精灵之力的关系,它们到后来活力十足有几个连说话都学会了。   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发现各自养的史莱姆差异极大,重新商量出一个养育方法,还有制定新的任务分工方案?   还是把养育的差异归结为对方的问题,怨恨对方始终没给自己机会,这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后者,或者说在他们的脑中根本就不存在前者,满心只想着把另一方变成自己的手下。   几个月后山脚筑起一堵石墙,除了留作必要通行的一扇铁门,村里和精灵算是彻底断了往来。   “村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这件事显然是村里做错了,你们精灵一族所做的事,只是想表明自己被人控制而已。”   其实在村里的那段日子,祁禄就看出来村民不如表面单纯,但因为自己等于掌握村里的赚钱法子,他们才没有对自己做些什么。   后来自己离开前提议村里和精灵合作,也是希望村里可以念及这点好,可以好好照顾他留下的史莱姆。   谁知道才这么短时间两边就能闹成这种样子,即便他回去也不见得能改变的烂摊子。   “恶魔得理不饶人、只做利于自己的事、不允许他人超越自己等等,这所有的一切我们一族早都知道了。   当初答应借山里的水给你用,还有后来答应帮着村里养史莱姆,也只是看在你一个人的面子上。   本来我也没觉得村里会照办,但也没想到他们还能干这种事,直接就把你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全毁了。   说真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回去了,弄不好村民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身上,说都是因为你才会导致今天这种局面。”   “不是弄不好是肯定会,他们都手握赚钱的法子了,肯定不会让另一个懂的人回去,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利抢走。   这点我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本来其实也没打算再回村子,想着沿途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定居。   然后再重新找个能干的活儿,不管运气好坏养活自己总是可以的,要是能再多赚点让自己存点钱,还能再在各个地方好好玩一次。”   “我说你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早了点吧?你既然在离开村子那会儿,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了。   那为什么你朋友还是同学来着,他们这种摆明不是那么单纯的人,你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能看出来?   要不是我赶到的时间这么恰当,还不顾规则的惩罚让你看戏,你都不知道要在那个位置卡多长时间。   掉下去没直接摔死都是你人品好,摔个半死不活不能挪不能吃不能喝的,等着你的就是活活被饿死渴死的结局。”   “是是是,全靠最伟大的永恒之泉直系,第六十六村唯一也最强生命之源的你,才能从那般危险的境地逃脱。   对此我由衷地表示感谢,并承诺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你或其他生命之源所提的任何一个条件,都会尽全部心力帮你们完成。   当然这里最大限度只包括我的命,不包括我在意的人的命或别的什么,哪怕是他们的一根头发都不行。   因为我并没有这个资格,要求他们为了我牺牲什么,属于他们的东西只能由他们自己决定。” 第116章 麻烦的事过多久都是麻烦   最后他们并未提出什么要求,对祁禄说出这番话点头称赞后,跟着就合力在树上开出一个树洞。   似乎是跟他们都加了力量有关,树洞刚形成那会儿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注入的力量慢慢增加,它发生了堪称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不说树洞的尺寸从手掌大小,慢慢扩到恶魔轻易通过还有空余,里面的颜色也从黑色过渡到五彩斑斓。   当然这种颜色不是终点,那些彩光彼此像被吸引般聚在一起,均匀分布在树洞各处将其点亮。   “勇敢的穿越者,你的性情品格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为有你这样的穿越者临世,而感到万分得欣喜雀跃。   为了表达对你的赞美之意,我们将在永恒之泉的见证下,破例为你打开枫月之门,送你去往你最想去的地方。”   席兰月的话音刚落下,从树上飘下一片未完全变红的叶子,晃晃悠悠很自然地落到祁禄的手上。   “在此写下你曾经和现在的名字吧,它会刻印在我们生命之源的灵魂上,护佑你在这个世界遇事逢凶化吉。”   看祁禄一脸不想配合的样子,席兰月对祁千夷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点头小步走到他身边,带了点撒娇意味放低声音说道。   “这棵树依凭永恒之泉的力量而生,每一片叶子都相当于永恒之泉本身,只是力量没有办法外用而已。   不过它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护身符,只要你把两个世界的名字写上去,就等于永远受到永恒之泉的护佑。   然后生命之源的记忆不是互通么,这边留有写着你名字的叶子,其他生命之源那边也会知道这件事。”   祁禄习惯性地想摸祁千夷的头,但想到一些事后还是没有抬手,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我很感谢你们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不过我这人不喜欢麻烦的东西,一辈子追求的就是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睡。   像是这种被特意关照的生活,你们有没有过类似经验无所谓,我反正一想到以后干什么都有护着,怎么都觉得别扭到不行。   所以你们想护谁就护谁,但这个保护名单别把我算上,我对这种事一点接受能力都没有。”   说完他还是往叶子上写了两行字,看起来好像是嘴上抱怨个没完,实际上依旧配合走完了流程。   但等他写完了交给他们,看清上面的究竟是什么,一群人顿时觉得哭笑不得,想好好说他一顿又不由得被感动了。   两行字写的不是哪个人的名字,而是“世间万物和平共处”,以及“天下安定再无执念”这两句话,也可以说是一种很广泛的信念。   “咳咳……虽然我不反对你有这种善心,不过这些事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得看其他物种愿不愿意配合对吧?   而且这边的生物是什么脾气,你从自己的村子走到这个地方,不说对每个物种了如指掌,大体什么性格应该心中有数。   你许下这样一个心愿,我们确实可以维护表面的和平,但他们心里怎么想我们可管不住。   所以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你按照既定的流程走,在月枫树的叶子上写名字,至少先确保自己肯定平安无事。”   “你们是真想确保我平安无事,还是指望我继续混在你们的麻烦里啊喂!   不要觉得我脾气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就扯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行不行!   要是你们真想我平平安安的,一开始就别让霍希克跟我遇上,别让他跟我一起往这边走啊!   我一路上帮他收拾残局不止一次,被拖着接下应该属于他的活儿不止一次,后来还差点被他给害得没命。   你们要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倒是提前把人拦着别让他动手啊,非要恰当地出来救命是想干什么!   “为了让我感激你们的救命之恩?好吧,我不否认你们确实救了我,而且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让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为了让我自己明白孰对孰错?这点的话确实比起你们告诉我,让我自己亲自了解的效果更好。   可是你们一开始就不让这种事发生,或者换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法让我察觉,那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了?   虽然我个人还是有点喜欢冒险的,但能少遇上些差点丢命的事,那我还是宁可选择后者的好不好!   “不对,我好像那会儿也没怎么害怕,满脑子都是在想卡在那边怎么办。   是应该想法往上爬推开石头出去好,还是小心往下爬平安落地好,能不能在手脚发麻前换姿势等等。   算了,反正事情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总之我的结论就是不要被保护,不想被卷进你们的事情里。   好像这么说也不是太准确,就是我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们不用过度干涉也不用保护,当作从来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只要能这样我就谢天谢地了。”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在场的人眼神从无语转变为平淡,到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点头。   然后在他露出求他们回应的眼神时,一边摆出敷衍的表情一边拍手,就差开口说“你说得对你说得好”了。   再之后他们停下拍手的动作,席兰月挂着似笑又努力憋笑的表情,走到他面前努力压下力气拍了拍肩。   “祁禄,不,祁耀,你这已经不是自过去到现在没有变过了,根本是越来越不想跟麻烦扯上关系!   我们又不是想让你做什么离谱的事,就是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们的赞美,要是可以的话顺便帮我们一点小忙。   我可以对天……不对,是对永恒之泉起誓,我想让你帮忙的事真的很小,跟举手之劳几乎没什么不同。   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这个地方受永恒之泉保护,范围之内刚好可以屏蔽规则,具体细节全部告诉你也不是什么问题。”   说完后席兰月向其他人确认了一下,看众人的反应都是同意她的说法,她才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你这不是没办法回去了嘛,要找出一个适合自己住的地方,肯定得在各个分国诸国村子转一圈对吧?   我呢就是想你去的时候,稍微留意下村子里的情况,然后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村子的生命之源。   毕竟我们中间有些是不能移动的,对于细节的东西未必能尽在掌握,还是需要有好心人帮忙转达,让事情能展示得更为全面一些。”   “你看事情其实真的不复杂,也不是让你必须干预村里的事,就只是让你到了那个村子,多留个心眼再多少记点事。   这对你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不是吗?我可记得你以前的记忆力很好,虽然还没到过目不忘那种地步,但也是想记什么就一定不会忘。   就算这边的人名稍微有那么点复杂吧,不过每一个有属于自己的个性,对你来说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总不会说因为换了一个地方,现在这种事一点都办不到了,所以实在没办法帮我们之类的吧?”   “不不不不不,光是听你这么说我就觉得很麻烦了,而且还不是普通的麻烦,是介于普通麻烦和超级麻烦中间的麻烦。”   祁禄用力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努力让说的话听起来没有过多情绪。   “你自己也说这边的人很麻烦,你凭什么保证我看见村里那些,他们还能平安把我放出村子?   或者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他们会让我接近生命之源的所处之地,然后把自己看见的说出来时,没有任何村民留在那边偷听?”   “你们说会护我不让我遇到危险,但应该只在我遇上危及生命的情况下,你们才会出手护我周全吧?   要是他们对我的威胁不到那个地步,只是一味地用武器那些指着我,或者干脆把我关到某个地方关到死。   你们生命之源是会选择救我出去,还是因为我不到那种危急关头,就任由我被落在他们手里直到死?   对不起,我胆小我怕麻烦我讨厌未知,所以我宁愿选择不卷进这种事里,也就是依旧选择拒绝配合你们盯梢。”   好吧,其实他心里并没有那么讨厌,只是不希望把事情变得跟使命一样,所有的主动权都握在他们手里而已。   毕竟有些权利如果不由自己掌控,干起活儿来心里总会憋着股气,既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不想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不过这点显然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必须得表现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才能有机会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很关键的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生命之源,能轻易感知到世界万物的心情。   他虽说是莫名被规则扯进来的人,但从他诞生于这个世界开始,自己就也在被感知的范围之内。   简单来说他们不一定知道他的想法,可像隐藏起来的喜怒哀乐那种,又或是想隐瞒某事想打歪主意这种,他们基本能察觉得一清二楚。   像现在隐藏起来的跃跃欲试,从他们脸上带点了然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是发现他在打什么主意了。   “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勉强人的人,你既然怎么都不想接受我们的祝福,那我们也没道理强迫你必须接受。”   席兰月无所谓地摊开手,指着光线隐隐有变暗趋势的山洞,脸上挂着一丝不耐烦加无奈的表情。   “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你快点从枫月之门离开吧,不然等一会儿我改变主意了,你只能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我想你应该不希望一出去,就遇上你最不想见到的霍希克他们,然后陪傅浦岚演一出虚伪的道歉原谅戏码。” 第117章 结束即开始,开始即结束   名字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方便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喊人喂的礼貌表现。   然后在今天它有了新的用处,那就是用以写在月枫树的叶子上,把这群生命之源的祝福转嫁给他人。   “霍希克成为真正的勇者,傅浦岚懂得什么叫真诚”,一个是为了整个世界着想许的愿,一个是为了他自己平安许的愿。   就实现的结果来说对谁都是好事,他们这边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对他做个请的动作。   直到走进席兰月开出的树洞,祁禄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它叫枫月之门。   这棵树会被取名为月枫树,据说是因为魔王诞生于世那会儿,月色倒映在泉水中掀起涟漪,而后象征思念的枫树一夜成形。   枫月之门虽然也有开在月枫树的意思,但其实更多的是与它自身有关,即明明身处月枫树之内,却仿佛能见到夜晚的景致。   如同星空般的荧光忽明忽暗,远处有一束柔和且明亮的光指引着方向,就好像人行走在纯粹自然的月色底下。   那些荧光似乎并不是普通光点,它们有属于自己的运动轨迹,还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语言。   出于好奇触碰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只见它瞬间从点慢慢扩散开来,变成了一个不稳定的近圆形镜面。   一阵水波荡漾后镜面变成了显示屏,连接的不知道是世界哪个角落的画面,但也许就是这个村子某一处的情况吧。   因为此刻出现在画面中间的,分明是才从这个地方出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连成一线,带着一群村民堵在入口处的霍希克他们。   “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不管是我大闹市政厅还是别的,全都是那个人威胁我做的,你们赶紧想办法把人抓起来。”   画面似乎跟不上人的速度,他只来得及听到傅浦岚这句话,跟着整个画面就变了样子,转变到由内往外看的视角。   可能真的是内外光线差别巨大,那些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神恶煞,反而有种让人说不出的可笑。   好吧,笑点也不是真就说不出来,光是他们一个个扭曲得不成人样,就足够他笑得不能自已了。   趁自己笑得无法前进前,他手一滑又点开了另一个,这次跟距离自己远近无关,是被它散发不同的光所吸引,才选择看它在播放什么内容。   而结果当然也没让他太失望,这边显示的是他想知道的,雅希和莫缇拉他们的情况。   那两个人似乎一开始就被没进来,直接被移到村子雕塑那边,脸上有茫然但更多的是感到庆幸。   好像从来就没考虑过许愿,只要能治好莫缇拉的病就足够了,而现在他的眼神满是坚定,所以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就在他准备再多看一会儿时,镜面一侧突然好像被撞到似的,只瞬间就缩回它原本的大小,而撞击它的东西则展开为镜面。   这次露脸的是没走到这里的黛艾丽,她一直留在傅浦岚那个村子,和易尔寻探讨关于如何使用力量的问题。   比在原本的村子开朗了不少,都已经能活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治愈村里受伤的动植物,偶尔还能帮着修补房屋等等。   “我就说怎么一直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原来是发现这些荧光藏的秘密,出于兴奋和好奇想一个个检查过去。”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又一个荧光,又或者不应该把它称之为荧光,毕竟尺寸快跟他的拳头差不多大了。   最离谱的是这么大一个团子上面,还清晰印着席兰月的五官,表情丰富地比他以往看见的都厉害。   虽说以前在电视里也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可隔着屏幕和亲眼所见差距真不是一般得大,这雷人程度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这什么莫名其妙的反应!要不是你迟迟没有走出去,我犯得着把自己变成这种样子,强行突破枫月之门的限制?   你可要知道一件事,这边对其他物种不设任何限制,却不允许我们生命之源随意出入。   像我还能因为自这边出生这点,分出一部分伪装成月之光溜进来,其他几个是连再靠近树一点都做不到。   不过我能待的时间非常短,所以别的话也就不多说了,就问你一句大概还要待多久,还要满足多少好奇心才肯出去?”   “我不看了还不行吗!”祁禄悻悻然地收起镜面,努力不看自己身边那个团子,一边继续走一边忍不住吐槽。   “我看这边的东西比你给我的厉害,要是能比着做一个出来挺好的,怎么你们就没想过复制一个出来?   倒也不是说你给那个通讯器不好,就是我用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跟玩小孩子的游戏机差不多。   清晰度方面也有点小问题,还有转换角度之类的也不舒服,要是你们能做调整的话,以后也对你们也是种帮助。”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要是让他们知道月之光的存在,这里肯定每天吵得跟菜市场一样。   再说枫月之门也不是随便开的,每次都需要聚集五个以上生命之源,才能把通道打开一小时左右。   退一万步说真能放他们进来,里面有几个哪怕只是一个,跟你一样好奇心特别重,然后脑子稍微转一下就发现月之光的秘密。   有可能会发展成他们把月枫树连根拔走,永恒之泉的水也讲不定也会被抽干,那样我们所有的生命之源都会受影响。”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确实说错了,是应该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不该给你出这种馊主意的。   不过我这边都给你诚恳道歉了,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这个事比你让我做的简单很多。”   祁禄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个团子,尽力不让自己的嘴角挂着无语的抽搐。   “我希望,不,我求你,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让我自己走完剩下的路吧!”   空气突然安静了好一会儿,又也许并没有过多长时间,随着一声闷闷的“好,我走”,那个团子像泡沫般消失了。   说没有愣住那肯定是骗人的,他都没想到席兰月会这么配合,连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就跑得没影了。   但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庆幸吧,没人盯着也就意味着他还能满足好奇心,只要不是太过就不是什么问题。   不管怎么说这边新奇的东西还挺多的,想多了解点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也不能说好奇顶多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个树洞也未免太大了点,走过这片密密麻麻的荧光之后,等着他的并不是通道尽头,而是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的门。   有与这边大多数村子相似的木制门,有重要之处才会用到的铁制门,有用贵金属打造的装饰性门,有看不出材质和造型的隐藏门。   他本来就是个好奇心非常重的人,看到眼前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门,势必会忍不住想打开看看的。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危机意识太强,面对这么多门他脑中的警铃大响,毫不犹豫地沿着道路往前走。   本来就存在的东西会消失无踪吗?用以考验人的东西会消失无踪吗?两个问题的答案显然都是没可能。   所以在他发现自己似乎被挡下了,跟着发现自己周围一片被门所环绕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吃惊。   但这不吃惊不代表就能接受,他确定前面不存在任何阻拦物,才敢闭着眼睛往前走的,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门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说连这边都有考验游戏,需要经过各种莫名其妙的测试,才能杀出重围走出这个漫长的通道吧?   他稍加犹豫纠结了一下,决定先研究下这扇门是什么情况,再判断自己到底要不要打开。   当然要是检查的结果可以绕开,他绝对会没有一点犹豫地直接绕道而行。   反过来如果必须打开才能继续走,那他也一定会先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才会动。   毕竟人的好奇心再强也比不过命,人总得先好好护着自己的命,才有机会研究世界各种秘密。   “勇敢的人啊,请把你的左手放于门上,想象自己想去之地的景色,默念该地所处的位置和名称,我即会带你前往那个地方。”   读完门上浮现出的文字,他的嘴角是真的忍不住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夸。   这扇门写的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这都摆明能选择的地方,只有自己去过的地方好不好!   罢了,就算他再怎么不乐意,门的背后是走不出去的死胡同,唯一有可能走出去的方法只有这个,他也根本没什么选择余地。   希望能送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最好是距离我以前常去的瀑布附近,然后附近又刚好没有村民和精灵的位置。   放上手闭上眼他在心里如此默念着,几乎是不到三秒钟时间,他身前的门整个不见了,出现一个不断流转的黑暗空间。   幸好此刻的他一直闭着眼睛,不然见到黑暗里那些扭动着的藤蔓,恐怕没胆子继续往里走了。   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东西只在原地动,并没有丝毫拦阻他前进的意思,就算本会影响他的那些,也在他走近时一一往两边挪开。   刺目的光线和欢愉的鸟叫声,让他瞬间睁开了眼睛,虽然有想过自己会在哪里,但实际看到的时候他还是惊到了。   这个地方还真是在瀑布附近啊,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瀑布,只是声音传不到他这里而已。   然后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个最熟悉的人,对自己露出很纯然的笑容,跟着对他伸出自己一直会握着的右手。   “我是一只没人要的人形史莱姆,现在没有家可以回去了,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找一个新家?” 第118章 番外二:五年   “快来看!快来看!这是我村新出的百谷麻薯团,一个套装六十六种口味,让你一次尝遍各地风味。   现在购买还可享受免付订金预定下季新品,并附赠一次抽取礼包的机会,要是运气足够好下季新品全免单。”   一个把自己包得看不出模样的人,拿着一小盒放了很多切开的小团子,拦着一个路人就拼命吆喝着。   且不说这些团子的味道究竟如何,单是它们散发的香气就足够吸引人,不多时摊位前面就密密麻麻围了一堆人。   “吃完了团子口一定会觉得渴,这时候就需要我们推出的饮料,一杯混了五颗酸果汁液的清凉特饮。   不管你是喜欢酸爽感觉的人,还是钟爱冰凉透骨滋味的人,这款饮料都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   现在购买还可获得折扣优惠券,只要是券上所写任一一家店,都能享受券上标明的同等价位折扣。   部分店家满足一定消费金额,还能享受更多的折扣福利,无论是半价一折还是精美礼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不要只看点心饮料,我们村的双味料理也了解一下!   糖醋配茄汁、炸物配浓汤,凡是你想吃的美味佳肴,我们都能为你呈现出来!   尤其不要错过正在举办的冰火之战,到底是生食菜系搭配冷饮受欢迎,还是熟食火锅配热汤更受欢迎,两者人气孰高孰低全都由你决定。   现在进店点任何一款套餐,我们都将附赠另一款套餐的小食一份。   随套餐附赠的现场抽奖券,每张奖券都能获得相应礼物,最高奖励可得免费品尝双套餐的机会。”   “想度过悠闲下午茶时光的人,请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这边。   本店创立至今已是第三个年头,每年餐饮人气排行都是名列前茅。   今年除了限定餐点归来外,我们还特意开设了适合多人聚餐的露营区,以及适合少部分人的私密区。   前者被设于店铺后院的草坪之上,由十多种动物组成的特殊侍应生,能充分治愈人的疲惫身心。   后者被安排在店铺二楼,超强隔音系统能充分防止有人偷听偷看,配备的专属服务员全程服务,能在最短时间满足客人需求。”   一声吆喝仿佛掀起了千层浪,在这个摊位的旁边的摊位,或是与它们相连的餐饮店等等,全都一个个跟着拉起客来。   再远处并非餐饮有关的商铺,也借着这个机会吆喝个不停,只不过因为此刻刚好是用餐时间,围观的人数始终不及前面几家。   唯一的好处是各自有坐的地方,加上门口摆着桌椅撑起遮阳伞,看起来倒也是一派和乐融融。   走过人头攒动的街道,尽头是一个很宽阔的圆形广场,整体采用了下沉式设计,自上而下分成了三部分共十五行座位。   具体能坐多少人没人统计过,不过配合最底部的圆形舞台旁的几个喇叭,还有墙上那个超大型显示屏。   就算密密麻麻人全坐满了,连附近的树上树下都占满了,也不会发生谁看不见听不着的情况。   就好像现在看的人数约莫也才过半,上台表演的人却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每一个都能看出是真的有备而来。   此刻表演的和原来世界的话剧很像,表演内容更是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什么勇者带着一群魔物经受住诸多考验和磨难,在永恒之泉许下希望世界和平的愿望。   而他则因为许下这种违反规则的心愿,被永恒之泉索取了性命作为许愿代价。   勇者的所作所为应该被人们记住,所以陪同他的魔物们在出来之后,制作了关于勇者的各种传记。   希望这个世界的生物永远不忘这点,对现在能拥有这种和平生活而感恩,然后努力让一切维持下去。   这场戏的结束或许是种预告,提醒众人接下来有重要的事发生,因为在台上那些人谢幕后,突然有很多人聚集到广场这边。   不说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兴奋,但八成以上的人还是有的,剩下的两成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还是能看出点兴奋。   为什么他们会聚到这里?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为什么会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理由可以说很简单吧。   接下来在这边要召开一个会议,而且还是关系到整个世界的未来,影响到各地合作的重要会议。   这么说可能稍微夸张了,其实如果能看完整场会议,就会发现会上讲的东西很日常。   比如这个村子盛产各种各样的衣服,但是位置相对偏远难以到达,所以希望能组织个导购活动。   又比如这个地方人去的多了,招待的工作人员数量不够,希望有谁可以去那个村子干活。   再比如说一些地方马上到农耕时节了,会收获很多菜啊肉啊之类的,能不能多安排点农家乐。   总之统算下来都是大不了的事,不过借着这个会议更方便商量而已。   大部分讨论的事都是有结果的,其中大部分得到与会者的认可,然后由负责记录的人事后整理成册,往各个地方发上一份以兹证明。   没有结果或是结果不满意的,也同样会整理出一本册子,不过作用却跟前者大相径庭。   它只印发给各大分国诸国的首府之地,由他们按照轻重缓急贴在显眼处,静待什么时候出现能人义士解决这些问题。   有幸看完全场的人,在会议结束后当即讨论起来,对解决的未解决的发表意见,感慨这些话题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等等。   这种时候往往也是此地最乱的时候,稍有些相悖的意见在一个地方说出来,总莫名变成了一群人争执的话题。   不过再怎么争执也不会动手就是了,毕竟他们心里很清楚这边不是自己的家。   若是自己动作稍微大些,把其他人弄出点损伤什么的,恐怕会直接上各村的黑名单,来年还是以后都不能再离开自己的村子。   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方面是这种讨论并非全无意义,有时候真能从中挖出很多细节。   不是让已经确定好的事进行大幅度修改,就是直接推翻会上所有的结论,重新变成下一年讨论的议题之一。   虽然概率来讲并不是太高,但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性,对于他们探讨一事村里就不会多加约束。   反过来说还会支持他们讨论,毕竟若能从里面找出解决之道,村子这边的地位也会显著提高,对于来年的收益也会有影响。   然后就要说到举办会议这天的重头戏,由举办会议的那个村子主办,其他村子出人出物协办的,世界各村联合狂欢晚会。   从村头到村尾立起数不清的火把,每一个火把杆上各刻着一个村的图腾,火把底下站的人也穿着相应村子的服装。   有幸来到这里的其他村子的人,会自觉走到刻有村子图腾的火把底下,兴奋地高唱自己村子的民谣。   遇上来自同个村子的人多了,还会直接绕着火把载歌载舞,喜悦之情借由歌舞全都表现了出来。   等每个人都找到自己村子的标志,拿着火把的人把他们往村子的后山带。   那边由村里负责一早准备了篝火台,他们依序抵达后绕着走上一圈,然后向它行以祭祀之礼,跟着再向点燃的台架扔进火把。   火光笔直上升即意味着来年顺利平安,稍有些歪斜则表示来年会收获颇丰,若往四处散开证明家中会多福多寿。   每个人在这个仪式里都有所收获,结果也许未必是自己最想要的,不过有收获总比没有好上许多,所以大家脸上也都是兴奋劲。   最后一个投火把的是此村的代表,他们把东西投进去总能让火燃烧得更旺,而这也等于宣布晚会正式开始。   大家手拉手在篝火台外绕出几个圈,或顺时针或逆时针跳起旋转之舞,一边跳一边高喊着诸如嘿哟之类的词语。   不知道该说这是他们高兴的表现,还是说他们借此也在发现自己心里的压力,总之呈现出来的气势让晚会直接就到了顶点。   月亮走到天空正中的位置,这场盛会也渐渐进入了尾声,除了负责打扫的村民留在原地,其他人结伴往村子那边走。   无论是本就相识已久的至交好友,还是先前因讨论闹过的陌生人,经历这一夜全都变成了朋友。   讲述自己经历过什么的人有之,换来其他人一致的同情眼神,然后在他人安慰下对这件事一笑置之。   感叹人生能遇上一位良师益友,继而相邀再回村里痛饮一番,畅谈各自的人生夙愿和抱负,互相勉励互相安慰同求发展。   不过其中确也存在一些异类,不与其他人有过多交集,从一早到现在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后,总是借着树影隐藏自己的行迹等等。   在这种不是余热未尽地热情讨论着,就是忙碌自己应承担的活儿的时候,他们的动作也变得更加小心。   几乎是接近憋着气在树林里走,每走一步都会停顿片刻确定情况后再行动。   他们所走的方向也跟其他人不同,在通往村子的山路走上一半时,转头走向一眼看去就知道无人问津的小路。   “今天的村子好热闹,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要是每天都有就好了。”   “可如果真的每天都有的话,你应该就不会觉得新奇了,还会抱怨村里不出点新花样。”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要是那些限定的东西随时能买,我肯定每天至少吃上一顿,那样肯定早晚会吃腻的。”   “嗯,等确定明年在哪里开会,我们可以早点去那个村子,这样就不用委屈你的肚子了。”   “真的?那我可要好好努力攒钱才行,然后像今年一样放开肚皮吃。”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