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农门作精的首富之路》txt下载(全本)作者:此君多多   内容介绍:   【团宠小作精、马甲大佬、强强、爽文、虐渣、种田、致富】   一朝穿到了把自己作死的作精身上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为了回到现代,银柳儿只能迎头直上,教化反派,击碎水逆!   小女儿绿茶怎么破?不做绿茶biao,发扬绿茶功来一波?   二女儿被婆家嫌弃?做个首富用金山亮瞎别人的狗眼不香么?   大女婿身份受限不能科考?规矩不就是用来改变的?   二女婿被当成棋子身不由己?颠覆它个朝堂又如何……   当一堆反派被娇养成了她的狗腿子,且看她这小祖宗如何做最富贵的咸鱼 第1章 :问过我了吗   “银柳儿,你给我出来,是不是你教唆你女儿勾引我女婿的?还在他面前装暑热,想和他有肌肤之亲,亏得你们想得出来!   今天要是不把你们这一家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赶出石河村,我就不走了!”   咣当,伴随着大门被踹开的声音,一道妇人的叫骂声尖刺传来!   银柳儿被这叫嚣声吵醒,下一瞬,一股信息涌入了她的脑海……   想她一路奋进当上了霸道女总裁,终于能在郊区别墅享受养老生活了,不曾想竟然穿书了!   还是一本《作精悍妇》的种田文!   这本书的主角也叫银柳儿,手握一把好牌,却打得稀烂!   女儿随她以色待人,儿子被她卖给富商做娈童,女婿对她恨之入骨,她最后也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全家竟没一个是好下场!   只有改变了书中原主子女的结局,她才能回去。   便是为了自己,她体内的青龙偃月刀也得再次亮剑了!   “别躲在里面装死……”   不等房门再被踹开,银柳儿对着伸过来的那只脚就是一棒槌:“要不送你去真死一死?”   粗布麻衣的妇人吃痛收回脚,同时松开了一直拎着的小女孩。   银羽霜脱离了钳制后,立刻缩到了银柳儿的身后,受惊的眸子里水雾蒙蒙,委屈解释:“娘,我没有,我之前是真的晕了下,文才哥帮我找来了郎中,我和他是清白的……”   “你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不要再装了!”李文氏被打余怒未消,忌惮着那棒槌又不敢还手。   银柳儿闻言只是牙疼。   只因原主这小女,不,现在是她的小女儿真的是朵盛世白莲!   不过,印象中,这事还真是冤枉。   眸光一闪,她已然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文氏未过门的女婿梁文才道:“既然李翠莲不信我们说的,那你说吧,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文才却下意识地看了银羽霜一眼,正待言语,就听李文氏又开口了。   “娘知道你是好孩子,受了勾引你就直说,这时候你要是再偏袒,寒了我女儿的心,莫说你之后考学的费用,之前给你花的你也要给我立刻还回来!我李家可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   如此直言不讳,梁文才面上顿时青白一片。   对上李文氏警告的目光,他又看了看银羽霜期待的眼神,最终,开口道:“是她故意勾搭我,我已经明确拒绝了。”   此话一出,前来围观的邻里瞬间哗然。   银羽霜雪白的面上更是写满不可置信:“文才哥,明明是你……”   “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梁文才斥声打断她的话:“我心里只有我未婚妻,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怎能和韵儿比。”   银羽霜身子一晃,又要晕倒。   银柳儿只淡淡看着,她就是故意让其看清梁文才真实面目的。   “大家都听到了吧,这种浪荡货就该被沉塘!他们银家败坏风气,就该被赶走!”   村民被李文氏煽动,已经有人找来里正和族长们。   面对众人叫嚣,银羽霜吓的面无人色,想要辩解,却没人给她机会,不由分说地就要把她拖走!   “砰!”   银柳儿一棒槌敲在了桌子上,扫了眼瞬间闭嘴的众人,冷声道:“想欺负我银家人,问过我了吗?”   ------------ 第2章 :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去   银柳儿目光定格在李文氏身上:“你说浪荡要被沉塘?破坏风气要被赶出村?”   对上她幽寒莫测的目光,李文氏心里冷不丁地打了个突,却依然仗着人多,横道:“你们跪下求饶都没用!”   银柳儿却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几张纸。   “今天既然都在,那就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这些都是梁文才之前写给小女的淫词秽语,小女看后羞愤找我拿主意,我顾念着乡里之情一直忍让,没想到有人却厚颜无耻,一而再再而三,今日又恶人先告状,污蔑我们,可见对恶狗避之没用,还是要狠打的!”   里正闻言,顿时拿过纸张。   梁文才之前已经通过县试、府试,听说今年很有望能过院试,届时便是真正的秀才了。   介于他是本村的第二个童生,他的文章之前可是被李文氏拿出去在全村人面前炫耀过的,眼下通过字迹一对比,又哪里还有不清楚的?   “见花容满面,吾夜不能寐……啧啧,这是读书人能写出的东西?太有伤风化了!”   里正等人拿开纸张,已经看不下去了。   李文氏虽不识字,但见梁文才满脸羞愤神色,也知此事不虚,顿时怒瞪他一眼,突然上前从众人手中夺过纸张,竟是直接吞咽了下去。   “他随手写的东西,你怎知就是给你女儿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银柳儿眸光一冷,这是摆明着要耍无赖了?   当即又讥讽地笑道:“大家伙都看到的事情,你这是想让大家犯隐瞒罪不成?你当众销毁物证,是想要牢底坐穿?再者,你以为我就没留其它物证了?   李翠莲,你女婿身为童生知法犯法,调戏我女儿,你现在又倒打一耙污蔑我银家清白,我现在就去找官老爷,定要砍了你女婿的头,把你们全家流放,世代为奴为婢!”   说着,她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走,不待李家的人伸手去拦,棒槌已经挥了出去,厉道:“今日谁敢碰我一下,那就是李翠莲的帮凶,可是要犯连坐之罪的!”   村里识字的不多,被银柳儿有理有据的气势一吓,登时缩回了手,不敢再多事。   但见她似真的要报官,“啪”,李文氏突然狠甩了梁文才一耳光,破口大骂道:“都是你连累我们,你这丧门星,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去!”   一瞬的怔愣后,梁文才敛去眸底怨恨,对李文氏哀求不止。   “娘,千错万错都是我鬼迷心窍,但是你们之前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还没回报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被告了?”   一句话踩中李文氏痛处,她的面上顿时既愤怒又无奈,最终只得看向银羽霜,腆着脸道:“霜丫头,是婶误会了,现在既然说开了,就算了吧,免得闹大了影响了你的名节。”   她不说还好,一说银羽霜霎时泪眼婆娑,看向银柳儿:“娘,听说犯有诽谤罪要被割舌头,刚才他们都污蔑辱骂咱们了,要不都告他们个诽谤罪?”   ------------ 第3章 :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李文氏:“……!!!”   面如死灰!   一咬牙,她直接跪了下去,看向银柳儿,求饶道:“大妹子,都是我家这小畜生的错,看在都是邻里的份上,饶恕他这一次吧。”   母子俩齐齐跪下磕头,被逼着赔偿了一般农户一家人一年的开销——三十两银子之后,银柳儿才放他们滚蛋。   待众人散去,银羽霜看向银柳儿,歉意道:“娘,这次是我识人不明,下次我会擦亮眼睛的。”   这话的意思是,下次会找个靠谱的男人薅毛?   银柳儿:“……”   三观duck不必扭曲成这样啊!   不过,好在——   书里在遇到此事时,原主偏着银羽霜硬生生拆散了梁文才与李韵。   被渣男伤透芳心的银羽霜,自此之后更是在婊笋之路上一去不复返,直到最后人人喊打,死无全尸。   而眼下,至少暂时规避了此事。   想了想,银柳儿以退为进道:“其实刚才的事情,也让娘顿悟了,你看你空有美貌,但是要没其它价值,也是会被人弃之如敞履的。”   银羽霜闻言,表情似懂非懂:“娘,那你找夫子教我琴棋书画吧,我会好好学,努力融入到上层去。”   银柳儿:“……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你所学的一切,不能是因为自己喜欢?”   “我喜欢?”银柳儿神色有些迷茫:“那娘知道权贵们喜欢什么吗?他们喜欢什么,我就喜欢学习什么。”   银柳儿:“……”   看来要掰回她已经根深蒂固的思想,任重而道远啊!   “行了,”银柳儿抚额:“你先去煮些绿豆汤解解暑吧,娘累了,我也要回房歇歇。”   屋内,银柳儿看着模糊铜镜中自己的影像,本就因不务农活保养的好,再加上原主故意卖俏,半老徐娘的年纪,说是风韵犹存都觉得老了!   也难怪村民会diss她这上梁不正了。   想了想,银柳儿脱掉花红柳绿,换了身符合年龄的素净衣裳,顿时觉得清爽多了。   这也算是以身作则!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年轻的男人声音:“娘,你在休息吗?”   听出这是她大女婿祝颂纬的声音,银柳儿心内却突然“咯噔”了下,因为印象中,今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也是她和大女婿决裂的开始。   屋内,祝颂纬把几个厚重的油纸包放到桌子上:“娘,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点心,这一两银子是我的月钱。”   书中,他现在在镇上的茶楼做说书先生。   银柳儿淡淡应了,不再言语。   片刻后,祝颂纬却鼓足了勇气道:“娘,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报考今年的院试。”   话落,他微微闭眼,做好了被银柳儿斥骂的准备,一如前两次他说要参加县试、府试那般。   没想到,银柳儿却道:“随你。”   “娘?”祝颂纬似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了?”   银柳儿只是冷笑一声。   “我不答应又怎样?前两次我倒是没答应,你不还是去参加了?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要是去参加,那你就与我银家断绝关系。你虽是自幼养在银家的童养夫,现在还未与老大成亲,就当我们母子缘浅,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 第4章 :一念之间   “娘!”祝颂纬面上一白,直接跪了下去。   “是儿不孝,惹您生气了,但是我从未想过,离开这个家。我只是不明白,考取功名,这对于多少人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什么您要阻止?   您是觉得,我会考不过,还因此耽误了赚钱吗?”   银柳儿眉头轻抽,想到书里对他的介绍,说他是这个时代的学霸都不为过了。   他在科举之路上步步高升,最终却因身世问题,被逼上绝路,并步入歧途,他下场凄惨不说,还给整个银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现在,她自是不能再重蹈覆辙。   因而,她当下并不解释,也没法解释,只是不松口。   “你甭管什么原因,要问就是我不乐意你考。你要执意要考,我就告你个不孝之罪,届时别说参加考试了,背上这个惩处,你连生活都举步维艰!”   “娘!”   突然,一个年轻女子跑了进来,与祝颂纬一并跪着,哭求道:“娘,求您别告他,要告就告我吧,您要是无法消气,我愿意替颂纬承担一切,求您了。”   银柳儿看着大女儿银清漓,质声道:“你这是也想逼我吗?”   “我……”   不待银清漓再开口,祝颂纬已经阻止了她,面上没有一丝怨恨,却执着道:“娘,忤逆您的意思,这事的确是我不孝,我愿意承担极刑。”   银柳儿:“……你难道不知,背上这个罪名后,你就再没机会参加科考了?”   祝颂纬面上一片破釜沉舟的悲绝:“身为男儿身,志当存高远。此生要是不能有所建树,也是枉度余生。”   有志气!   银柳儿不禁在心内赞道。   她看着这个仪表堂堂、目若朗星的女婿,只可惜了……   不过,转念一想,奸雄与枭雄,不过一念之间。   既然她这么威胁,都不能打消他的念头,与其他日后历经磨难有所成就后,对他们生了嫌隙,倒不如……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却是李文氏又拉着梁文才上门了。   “银柳儿,你给我出来,你看你女婿把我女婿打成什么样子了!”李文氏嚎叫道。   祝颂纬闻言,对银柳儿安抚道:“娘,你在这等着,交给我去处理就行了。”   话落,他起身走了出去。   随后银柳儿才从银清漓口中知道了一切,却是祝颂纬回来时听到了家中发生的一切,为给她们解气,这才上门把梁文才给胖揍了一顿!   院中,祝颂纬的背影茂林修竹、坚韧挺拔。   “这事是我做的,和我娘无关。以后不管我身在何处,又与银家是否再有关系,只要听到你们再欺负我娘,欺负我的兄弟姐妹们,我便是豁出性命,亦不会饶了你们!”   屋内,银柳儿闻言,心内五味陈杂。   还没走上歪路的女婿,不香吗?   对于银柳儿态度的转变,祝颂纬又是三叩头:“娘,谢谢您,我定会好好考取功名,结草衔环侍奉您。”   “咳,别,”银柳儿摆摆手,示意他先起来。   她倒是希望他平庸一些呢,这样身世被揭穿的机会也小些,转头看着桌子上的一两银子,她顿时不解:“月钱比之前少了半两银子呢?”   闻言,祝颂纬似想到了什么,面露一丝古怪。   “最近茶楼发生了一件怪事……”   ------------ 第5章 :后人都是大猪蹄子   似怕家人担心,他最终又改了口。   “茶楼最近客人比较少,所以掌柜的给的月钱也少了些。但是我听说衙门最近在招更夫,我想去试试,这样我白天说书,晚上做更夫,就能赚两份收入了。”   “颂纬,你还要参加科考,晚上自是要温书的。我最近会多接些活,多赚钱补贴家用的,你别担心了。”银清漓体恤道。   她一直在从镇子上的一家成衣铺里接活做鞋子。   不等他们再相让,银柳儿已经开口道:“行了,颂纬你不用去做更夫,清漓你也不要再多接活,年纪轻轻的再把身子骨熬坏了,不值当的。”   不过一句稀疏平常的话,银清漓却瞬间红了眼。   感动的!   因她一直安分守己,宜室宜家,作精原主便觉得她是朽木不可雕,因而一直是把她当成老黄牛待,打骂冷眼更是家常便饭。   哎……   她把他们买的糕点递了回去:“许是甜的东西吃多了,最近有些牙疼,你们拿出去和羽霜分了吧。”   “娘,你的牙齿要不要紧?要不我去药铺找妹夫,让他帮忙抓些药?”银清漓关切道。   听到她说药,银柳儿顿时心生一计。   “不用了,你们也忙半天了,去做晚饭吧,娘出去溜达溜达。”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祝颂纬的目光有些悠长。   “你有没有觉得,娘和之前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银清漓还沉浸在祝颂纬被答应参加科考的喜悦中,闻言颔首道:“娘待我们越来越好,我们以后要更加孝顺娘才是。”   白菊村。   近处田地阡陌交错,远处远山如墨绵延,田园风光一派祥和。   视觉的真实,让银柳儿也接受了成为此银柳儿的事实。   回忆了整本书上她能记住的所有情节后,银柳儿愈发觉得,银子能救命!   更别说,他们现在的生活原本就捉襟见肘啊。   她其实并非本村人,而是外来户,自是没有田地相与生活的,不过,即便有,她也是不擅务农的。   家里的那片菜园子与家禽也都是银清漓在打理,相较于家里好几张嘴,杯水车薪罢了。   便是要做咸鱼,日后也要做最富贵的咸鱼!所以,眼下,她还是得给子女们寻个赚钱的营生才行。   后山。   银柳儿原本想着,连新时代的《穿越指南》里都写着,山上草药遍地,基本上就是捡钱了。   可她吭哧吭哧转了两个山头了,也只看到一些常见的且卖不上价格的车前草、蒲公英等。   古人诚不欺我,后人都是大猪蹄子!   山上闷热袭来,燥的她更牙疼了。   她随手撇了段嫩柳枝,剥掉外皮后咬着,待丝丝缕缕的苦香充盈在口中,牙龈也没那么疼了后,她盯着山上的柳树,登时眸光微亮。   日薄西山,银柳儿背着一捆东西回到了家。   院中,银羽霜正在给祝颂纬碾墨。   “姐夫,你写的字真好看,这应该就是书中说的那种,颜筋柳骨吧?等你不忙的时候,可以也教我写字吗?”   说着,她又看向一旁正在做鞋的银清漓。   “大姐,可以让姐夫教我吗?有件事,你放心哈……”   ------------ 第6章 :你得依我一件事情   银羽霜嘻嘻笑着:“我是不会看上姐夫哒!”   闻言,祝颂纬无动于衷,反倒是银清漓表情略纠结道:“你不是一直很崇拜你姐夫吗?”   “崇拜归崇拜,但是姐夫眼里只有你,那我不管再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再者姐夫是我们自家人,已经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那我不如换个人选,为咱家创造更多价值了。”   银柳儿:“……你这么为银家着想,你还挺骄傲是吧?你要是很闲,就帮我把这些东西晾晒,其它的别问。”   一句话,顿时让几人到了嘴边的疑惑又咽了回去。   晚饭后,年龄偏小的银羽霜活力十足,想帮银清漓又沉不下心,在院中转了几转后,又暗戳戳地移到了祝颂纬桌边。   见她似真的对读书识字感兴趣,银柳儿便道:“你别在那当搅屎棍了,过来。”   翌日,鸡鸣破晓,炊烟袅袅。   银柳儿刚从房内走出,祝颂纬便迫不及待地迎了过去,手中还拿着一本小册子。   “娘,这故事是你写出来的吗?”   银柳儿扫了眼小册子上的狗爬字,正是昨晚她讲、银羽霜书写出的故事。   “这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娘,这些奇闻异事我从未听过,觉得很新颖,我想今日说书时就说这个故事,可以吗?”   此话倒是点醒了银柳儿,她便道:“你觉得可行那你就试试。”   话虽这么说,白天再讲给银羽霜听时,她讲述的内容更丰ma   了些。   时间飞逝,很快,一日就在笔杆子中过去了。   按照平时,日落之前祝颂纬就会回来了,可是今日,天都擦黑了,门外也不见他的身影。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人:“大妹子,不好了,你女婿被人打了!”   银柳儿不知其因,刚把棒槌握在手,就看到,祝颂纬拿着一件换下的衣服走了进来,那衣服上还往下滴着血。   “颂纬,你这是……”   见银清漓面色煞白,祝颂纬立刻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道:“我没事,这是鸡血。”   随后,银柳儿才从他口中清楚了真相。   是他今日说的那光怪陆离的故事过于逼真,一位客人还以为他真是什么精怪化身,说的是自己的故事,这才在他回家的路上往他身上泼了鸡血想一探究竟。   银柳儿:“……究竟是什么制杖能干出这事?”   祝颂纬也无奈笑笑。   “娘,这只能说明你写的故事太传神了。从今日的情形看来,算是开门红了,掌柜的也说让我明日继续,就是,娘,这会不会太赶了,要是太辛苦,我明日就回绝了掌柜的。”   银柳儿瞥了眼兴致勃勃的银羽霜。   “无妨,你小妹有精力着呢,只是,要想继续用这册子,你得依我一件事情。”   “实不相瞒,这故事并非我编撰的。你以后在说书时,务必把真正的作者名字带上。”   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银柳儿从不含糊。   此举也算是以身作则,给子女们树立标杆了。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祝颂纬依靠说书给茶楼带去生意的同时,银柳儿也因此遇到了麻烦。   ------------ 第7章 :我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我女婿   这日,她正要出门,又被村里的一群孩子们给围住了。   “银婶,你昨天说猴子遇到了黑熊精,那小倩姐姐会来救猴子吗?”   “我希望黑山老妖过来,它能把黑熊精缠住!”   “这你就错了,黑山老妖和黑熊精都姓黑,它们是一家的。”   ……   银柳儿:“……你们这脑洞都赶得上吹破天的牛皮了,还缠着我说什么故事啊?自己歪歪去不就得了!”   不等她让孩子们散开,远处,突然传来了争执声,且越来越近。   “你还拦着我做什么?我自从嫁入你白家,侍奉你家人,务农做饭,当牛做马,我自问是勤勤勉勉的,可是你娘是怎么对我的?   饭不给吃饱,觉不给睡好,还每天冷眼怒骂,今日连你嫂子都敢欺负到我头上,当着我的面把鸡屁股给狗吃,这难道不是在说,我在你白家连条狗都不如?”   银柳儿看着二女儿银君珠怒意而来,身上还挎着个包袱。   一袭白衣的二女婿白殊衍跟在她旁侧,似是沉思了下后,对其问道:“你是喜欢吃鸡屁股?那我现在就带你去买,你先消消气好不好?”   银君珠:“……你才喜欢吃鸡屁股!你全家都喜欢吃!”   白殊衍面露狐疑:“我不喜欢吃啊,我家人也不喜欢吃,要不今日也不会喂狗了啊。”   银君珠:“……”   一把拍掉他伸过来的手,她近乎怒吼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要不然我真揍你了!”   “那你……能不能别打脸?我明日还要去药铺做工。”   “……”银君珠忍无可忍,直接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后者站立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后,跌坐到了地上。   原本还缠着银柳儿的孩童见状,对炮仗银君珠避之如蛇蝎,顿时一哄而散了。   “娘,”在看到银柳儿后,余怒未消的银君珠生怕白殊衍再追上来,直接向屋内走去了:“你不要让他进门,我最近不想见他!”   白殊衍起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屑,走向银柳儿。   怕她和之前一样赶自己走,他便率先道:“娘,我不进门,我就只在门口等君珠。”   男人粗布衣衫,却难掩翩然气质。   饶是发生了刚才那一幕,眉间也不见丝毫恼色与卑微,依旧温润如玉,似这世上最和煦的风。   银柳儿越看他,越觉得书中原主真是作孽不浅!   人家小两口平日里虽有磕绊,感情却很好,原主明知二女儿一点就炸,还经常煽风点火,结果导致棒打鸳鸯,一个郁郁而终,一个自甘堕落后病逝。   都不得好下场。   只是,这等直男,天煞孤星了有木有!   更何况,想到刚才银君珠说的那些话,想到白家那些人,想到白殊衍还有个致命的缺点……   银柳儿眸底暗了暗,转身回屋道:“来都来了,进来吧。”   院中,银君珠看着进门的白殊衍,正欲赶其离开,就听到,银柳儿对其道:“你今日无事,就把柴房里的柴火搬到院中,把屋子收拾出来留你晚上住。”   至于目的……   ------------ 第8章 :你不能回去   柴房里尘土遍布,不多时,许久未做这种重体力活的白殊衍便已大汗淋漓,身上布满了脏污。   之前还叫嚣着不想看到他的银君珠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故意对银柳儿道:“娘,就照他那速度,一夜都干不完,指望不上的,还是我来吧!”   银柳儿一棒槌甩在她脚前,觑了白殊衍一眼,扬声道:“你觉得殊衍干不完,那就是看不起他,我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我女婿!”   银君珠:“……”   原本还在大口喘气的白殊衍闻言,连气都不喘了,再度忙活了起来。   紧赶慢赶,终是在天擦黑之前把活干完了。   因着劳累过度,晚饭时,白殊衍饭量大增,然而,他正欲去端米饭时,银柳儿却直接抄过他的碗,把一碗米饭全部倒进了鸡窝里。   对上白殊衍怔愣的目光,银柳儿讶色道:“怎么,你是喜欢吃米饭?”   “……”他怎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   “我可不喜欢吃米饭,要不然我也不至于会喂鸡了啊!”   骤然想到了什么,白殊衍瞬间顿悟,他默默地拿起了木箸,这次,却是夹了一片肉片放到了银君珠的碗中。   “白天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银柳儿挑眉。   孺子可教也!   接下来,白殊衍住在了银家,他从药铺做工回来后,便是无休止的家务在等着他。   因为不擅长,他的身上总是会磕碰的淤痕遍布。   无需银柳儿教,银羽霜便拿了膏药给他。   “姐夫,你身上的这些伤是不疼的吧?之前,我二姐刚嫁到你家去学习做这些事情时,总是会一身伤痕的回来,不是手被菜刀切了,就是胳膊被火棍烫伤了。   我每每问她,她都说不疼,说只要能为你分担,再辛苦都值得。所以,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白殊衍闻言,想到晚上银君珠因为他身上的伤而心疼落泪时,表情愈发沉默。   他一直以为他对她有情,可是从成亲至今,他又真的为她做过什么吗?   他连她的辛苦委屈都不能理解,是他这个做相公的失职啊!   接下来,银家人便发现,白殊衍几乎把银君珠当成了眼珠子。   狗粮遍地!   这日,银君珠主动对银柳儿道:“娘,我们也在家叨扰你这么久了,我们今天就想回去了。”   银柳儿睇了她一眼:“怎么?是怕我把你相公当牛使?”   心思被戳穿,银君珠表情微讪,随即直言道:“我知道娘都是为我好,殊衍也改变许多了,我也知道,娘你其实待他也很好,明着让他做事,却会在他的饭里藏两个煎蛋。只是,他迟早还是会回白家的啊!”   闻言,银柳儿只幽幽地回了句:“他要回可以回去,但是你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行。”   面对银君珠的不解,银柳儿并未解释,只道:“你以前总问我,商贾为什么都是男人,现在我不会再拦着你了,你还想试试吗?”   银君珠眸光骤亮:“娘,你想让我怎么做?”   ------------ 第9章 :你骗人   镇子上的闹市区。   银君珠一袭红衣,在一众浅素中,本就极为醒目。此时暗色的面具下,只露出了八颗牙的微笑中,更衬的贝齿莹白似玉。   她就这么从东走到西,又从西折到东,一趟又一趟,不知疲倦般。   有人见她身上背着商人的专用木箱,没忍住上前问道:“你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不见你吆喝一声?”   此话一出,众人也纷纷好奇上前。   银君珠按照银柳儿所说,等到众人的视线放到了她的木箱上时,这才打开了箱子。   而刚一打开,众人顿时愣住了!   随着箱子的打开,一只白兔子呈现在众人眼前,兔爪上面还拿着一根齿木,正放在两颗大兔牙上面。   兔牙洁白,堪比兔毛。   似突然受惊的兔子睁着一双小黑眼球,一副正在净齿被打扰了的呆萌模样,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哈哈,兔子洁齿?还真是前所未见,莫不是和茶楼那位祝姓的说书先生说的那样,成精了?”   银君珠笑着把兔子从箱子中抱出:“成不成精我不知道,爱美倒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把牙齿都刷到反光了!”   众人闻言,下意识地望去,随即目光又定格在了银君珠的牙齿上——难怪刚才觉得哪地方有些奇怪呢,她的牙齿是不是太白了些啊!   他们疑惑好奇的目光中,银君珠顺势拿出了银柳儿用柳枝、荷叶、皂角等自制的洁牙剂:“银氏洁牙剂,中草药配方,美白又消炎,用银氏,赚银子!”   两文钱买盒试用装的策略,自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很快,一整箱子的洁牙剂都被抢购一空。   银君珠揣着满当当的钱袋回家的路上,还有些不可置信,她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就赚了全家四五日的生活费?   “娘,你掐我一下,我真的赚钱了?”   真是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过!   “我们明天还继续吧,娘,你教我怎么制作的。”   银柳儿抚摸着怀中的兔子:“不着急,我之前做的还有,你先去周围村子收购猪毛,越多越好。”   知道她的性子,银君珠也不多问,只是照做。   银柳儿则去山上转了一圈,回来时,身边多了一只棕毛小猴子,猴爪抓着兔子团团的尾巴,跟在其身后,似是在让其为自己带路。   “娘,这猴子不会也是你捡的吧?”银羽霜惊呼道。   她怎么不知道她娘啥时候这么有动物缘了?   “它叫毛毛,你明日去找下你王叔,王匠,让它把废弃的牛棚修葺下,给团团和毛毛住。   说着,她从兜里抓了一把撸来的野果递给了毛毛。   毛毛接过后,剔除上面沾到的草叶等,塞到了团团嘴里。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娘,你是不是和故事里说的那样会什么妖法啊?要不怎么把动物调jiao的这么灵性?”   最初银柳儿竟能让兔子刷牙时,她就觉得不可置信了,而眼下,她有种预感,银柳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又弄来一只猴子啊!   银柳儿却神色平平,她会御兽她会说?   “这些动物本就有灵性。”   “你骗人!”   ------------ 第10章 :给你个棺材板板你要不要   银君珠不信:“我之前去山上时也遇到过野猴子,但是它露红屁股给我看,坏死了。”   银柳儿:“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我美,没我有吸引力吧。”   众人:“……”   一直狐疑的心瞬间收回到了肚子里,这么爱美的娘,还是他们的娘。   晚饭后,白殊衍帮银柳儿清理猪毛。   “君珠的身体调理的怎么样了?”   银柳儿问道。   之前银君珠落水身体受寒,而他们两人成亲一年多了,她一直没有身孕,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她的身体已经调理好了,”猜到银柳儿关心的事情,白殊衍如实道:“只是后来,她可能是一直没有身孕,比较焦躁,我不想给她压力,就不再刻意给她检查身体了。”   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妇人的声音。   “呦,都在忙着啊。大妹子,有我儿帮你忙,你最近可是过的轻松啊!”   银柳儿抬头,就看到珠圆玉润的白张氏走了进来。   “娘,你怎么来了?”   白殊衍迎上前去。   “哼,”白张氏瞪了他一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我要是再不来,你怕是都不知道你是姓白还是姓银了!”   “殊衍,让你娘进来坐吧。”银柳儿起身道。   毕竟是亲家。   “坐就不必了,我今晚是来拿钱的。”   白张氏面上闪着算计,目光四下转了转,似在找寻什么。   闻言,白殊衍疑惑道:“娘,拿什么钱?我的月钱,前几日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你的给我了,你媳妇的可没给我呢!我可是听说,她今日赚了不少钱,不都应该拿来孝敬我这个婆母?”   白张氏一脸的理所应当。   “我就说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银君珠终是没忍住,从屋内跑了出来,怒视着白张氏:“银家赚的钱,凭什么给你?你是强盗窝子出身的不成?”   “什么银家!你嫁到我白家,那你的一切就都是白家的,更别说是你的钱了!”   “你有脸提钱?我嫁到你家时,你家没给过我一文钱的聘礼,殊衍的月钱每个月都全部给你,一直以来,我用的都是我娘当时给我的嫁妆!”   “你说是就是了?”白张氏脸一横,开始耍无赖:“你今日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走了!”   “我给你个棺材板板你要不要?”银君珠怒极:“你都不把我当人,还好意思说你是我婆母?你今晚要是敢在这撒泼,我就敢把你打出去!”   说着,她伸手就要去拿墙角的扫帚。   眼见着两人要闹起来,白殊衍立刻把白张氏向外拉去:“娘,君珠只是帮岳母的忙,你没道理来要钱。”   “她就算是帮忙,也要给我钱,毕竟是我家出去的劳力,”白张氏推开白殊衍,瞪着银君珠,唾沫横飞:“除非你不是我白家人!除非我儿休了你!否则哪怕以后你死了,我都不让你进我家坟地!”   “要休也是我休……”   “君珠!”眼见着银君珠话赶话的就要说出什么来,银柳儿立刻止声道:“你先和殊衍回房去休息吧,你相公明早还得去药铺。”   “不行!”   ------------ 第11章 :你帮娘做件事情   白张氏拉住白殊衍:“你又不是上门女婿,总是住在岳母家做什么!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白殊衍!”银君珠也来了气性:“你今日要是敢和你娘回去,这日子就算没法过了!”   “哎……”银柳儿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话里有话道:“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啊!”   “是啊,”银羽霜接道:“为什么非要把人家夫妻俩闹分开呢?”   白张氏似被戳穿心事,表情微讪,随即把怒意发在银羽霜身上:“死丫头才多大,就张口闭口夫妻的,难怪人家骂你浪荡!”   银羽霜表情微怔,随后瞬间梨花带雨。   “之前的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是被污蔑的,你还在平白无故地诋毁我,你是想让我一家人都因此受连累,影响我大姐二姐的名声,影响我大姐夫科考,影响我二姐夫的前途,影响我小弟的心情吗?   与其这么作孽,不如我现在就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小妹!”眼见着她就要撞墙,银清漓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银君珠见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忍无可忍,扬起扫帚就往白张氏身上打去。   “你这恶妇,大晚上的来挑拨我们夫妻关系,现在还想害死我妹妹,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你要是再敢造谣,看我不把你嘴打烂!”   “大家都来看啊,我这儿媳妇要杀人……”   不等白张氏嚎啕出声,白殊衍已经肃了神色道:“行了!娘,不要再闹了!”   他直接将其向外拉去。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人戳脊梁骨,但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我岳母待我很好,她都没说我什么,你又介意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银柳儿:“……”   人直男,则无敌?   她看着白张氏离开的背影,又给了祝颂玮一个眼色。   不多时,屋内。   银柳儿吃着毛毛剥好递过来的坚果,又给了祝颂玮一小把,示意他坐。   “今晚的事情,你怎么看?”   祝颂玮眸底微深,却平静道:“这事,连二妹都看出了。”   是啊,连银君珠都看出了白张氏的目的。   可是,原因呢?   书中对于这些并非主线的剧情并未作介绍,看来,得靠她自己了。   略一沉思,她已然道:“颂玮,娘也就只相信你的能力,你帮娘做件事情……”   翌日,银君珠从房内走出来时,神色恹恹,眼底更是一团青黑。   银柳儿心内叹息,要说这个二女儿大大咧咧就算了,偏偏并非没心没肺,否则书中最后也不至于郁郁而终了。   “娘,等会吃了早饭我们就去镇子上吧。”   “殊衍是什么意思?”   “他随我的,”银君珠面露一丝欣慰。   “他说他不在乎女人不能抛头露面的说法,我做我自己喜欢的就行,还说张艳那边他也会去说的,不会再让她来闹了。”   提起白张氏,银柳儿眸底快速地闪过一抹什么,只作平静道:“我去遛会毛毛,你先吃早饭吧,吃好了饭去村头找我。”   不多时,银君珠背着木箱去了村头,两人并肩还未走几步,突然,银柳儿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 第12章 :白日所查到的   “娘,你怎么了娘?”   “我没事,可能是有些暑热。”   银君珠四下看了看,见本村的高郎中家就在附近,立刻扶着银柳儿前去。   高郎中身材瘦削,却挺拔,一席紫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刚看到他,银君珠便道:“高爷爷,我娘中了暑热,你快帮她看看。”   高郎中给银柳儿开了几副清热的药后,银君珠正要离开,银柳儿却直接把她拉坐到了身边道:“顺便让你高爷爷也给你检查下。”   “不用了,我又没中暑热。”   “你说你没中你就没中?有时候病症初期不会显露端倪,但是等发作时可就严重了。”银柳儿一本正经脸。   还有这说法?   对上银君珠面上的狐疑,高郎中只淡道:“你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一番细致的检查,待银君珠都觉得没有必要要打断他时,高郎中收回了动作。   “暂时无恙。”   “我就说我没事嘛。”银君珠向外走了去,并对银柳儿道:“娘,我自己去镇上就行了,你把药带回去让小妹帮你煎药。”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银柳儿又转身折回了屋。   银家。   银羽霜见银柳儿去了二姐的屋子,似是在寻找什么,后又见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一盒膏体上,便主动解释道:“娘,那东西可不好吃,是二姐的恶婆母按照偏方熬制成的,好像是黑木耳红糖膏,我尝过,味道奇怪的很,难以下咽,也就二姐会天天当成宝贝似的喝。”   白张氏?   银柳儿敛去眸底异样,淡道:“我知道了。你好好回屋练字,不该看到的,就别进你的眼了。”   说着,她拿着糖膏向外走了去。   身后,银羽霜撇了撇嘴,嘀咕:“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是晓得。”   当晚,银君珠兴高采烈地回来,还抱着两个大西瓜。   “娘,我用赚的钱买了西瓜,给你解暑,你不生气吧?”   银柳儿嗔了她一眼:“你都说给我解暑了,我还生什么气?行了,去切开吧,你大姐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晚饭时,银君珠见熬了粥,便从房间里拿出了那盒糖膏。   只是,还未打开,银柳儿抱在怀中的毛毛突然蹿上前去,直接把那盒糖膏从银君珠手上打落。   “毛毛!”   银君珠看着洒了一地的膏体有些心疼,想捡却也捡不起来了。   一旁的银羽霜见状,下意识地看了银柳儿一眼,见其面无表情,眼波转了几转后,已然主动开口。   “二姐,毛毛最是馋嘴了你也知道,许是闻到了糖膏的甜味才想弄些吃,却不小心弄掉了。”   “没事。”白殊衍劝慰道:“洒了就洒了,这东西本就难喝,我直接给你买红糖吧。”   银柳儿这才召回毛毛,给了它一条小鱼干:“可不许再皮了……”   祝颂玮见状,却神色微怔。   平时,毛毛要是做错了事,可是会被拍爪子的!   不过,想到白日所查到的——   ------------ 第13章 :存了什么心思   入夜。   祝颂玮敲开了银柳儿的房门:“娘,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石河村。   白家。   两人在白张氏家的附近没等多久,就看到,一个穿红戴绿,打扮夸张的媒婆从她家走了出来。   白张氏送其出门。   两人在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会,神色鬼祟。   因距离较远,银柳儿只隐约听到“殊衍、婚事、宁家”等字样,随即,媒婆便悄摸地离开了。   “宁家?”   银柳儿疑惑地看向祝颂玮。   后者解释:“殊衍现在所做工的药铺就是宁家药铺。”   银柳儿恍然,难怪她觉得“宁家”那么熟悉。   只是……   银柳儿眸底掠过一抹寒意,难不成这个宁家也参与了这些?   翌日,依旧暑意绵绵。   银柳儿戴了个草帽出门。   茶楼,她点了碗酸梅汤,清清凉凉的感觉,一口下肚,透心凉。   透过半开的窗棂,对面宁家药铺的一切,皆被她尽收眼底。   宁家药铺,不愧是镇子上最大的药铺,不说前去就诊之人,来往为其送药的药商亦是络绎不绝。   而接待药商的,并未宁家掌柜,而是一个和银君珠年龄相仿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较银君珠的火热,她更加温婉,较银清漓的端庄,她举手投足之间更加大气。   一袭水色长裙在这炎炎烈日里,犹如一道清泉,饶是银柳儿瞧着都觉心头清爽。   想来她就是宁掌柜的独女,宁馨儿。   就在这时,一沱熟悉的身影走进了药铺。   正是白张氏,手中还拎着一个大号的食盒。   见药铺暂时清静了下来,白张氏便把食盒放到了正在检查草药的白殊衍面前,一碟碟的饭菜端出来,竟是摆满了一桌子。   “娘,你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   白张氏只是看向宁馨儿,满面笑意:“你吃不完,就让宁家小姐过来陪你一道吃。”   白殊衍却欲把几碟菜端回食盒里:“娘,既然你吃过了,那这剩下的我就带回去给君珠吃。”   “……”白张氏怨瞪了他一眼,突然提高了声音!   “你那眼高于顶的媳妇可看不上我做的!我不去受这个气!再说了,宁家对你这么好,让你请人家吃个饭你都不愿,没得显得你抠抠搜搜的,惹人笑话!”   话落,生怕白殊衍再拒绝,她竟是直接上前,把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在这边的宁馨儿给请到桌前道:“不嫌弃的话,宁小姐就一起吃些吧。”   宁馨儿暗暗看了白殊衍一眼,也没拒绝,坐到了他的对面去。   茶楼。   银柳儿握紧杯盏的动作,又咻然松开。   这饭桌上已经多了个外人,难道还怕再多她一个自己人?   只是,不等她去凑个热闹,就看到白张氏不等两人吃好,就乐颠颠,急匆匆地向外走了去,边走边道:“你们慢点吃,晚饭我也会来送,殊衍,你一定要等娘啊!”   看着白张氏急促离开的背影,银柳儿顿住了脚步,眸底一抹若有所思。   晚上?   那她可要看看,这白张氏还存了什么心思!   ------------ 第14章 :你知道原因吗   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白张氏果然再度拎着食盒进了药铺。   此时药铺里就只剩下白殊衍和宁馨儿两人了。   看到她后,白殊衍立刻起身道:“娘,时间不早了,你让我等你我现在也等到你了,那我就先回家去找君珠了!”   “你站住!”白张氏脸都在抽搐:“你给我吃了晚饭再走!”   在面对宁馨儿时,又瞬间换脸,笑着道:“宁小姐还没吃晚饭吧,来坐下一起吃吧。”   纵然不愿,在白张氏的逼迫下,白殊衍还是坐到了桌前。   白张氏则殷勤地给宁馨儿夹着菜:“这鸭子是我现杀现做的,肉质特别嫩,宁小姐你多吃点。”   没过多久,宁馨儿手中的木箸突然掉落,她有些怔楞地看着那鸭子道:“这鸭子,你放了酒?”   “是放了清酒去腥啊!”白张氏似瞬间恍然:“怎么?你不能吃酒吗?哎呀呀,这我不知道,宁小姐?你没事吧?”   话虽如此,她却一把拉过白殊衍,把其往宁馨儿身边推:“宁小姐都醉了,你这药铺后面不是有房间吗?你快把她扶去休息啊。”   白殊衍闻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后面有房间,你怎么知道的?”   “就无意中听到别人说的,”白张氏面上掠过闪躲,却又道:“别管这个了,你先把她扶到后面去!”   “她肯定没你重,你又不是扶不动,还让我多此一举做什么?”   “哎呦,你这榆木疙瘩!”   白张氏又急又气,竟是直接抓着白殊衍的胳膊,往宁馨儿身上带。   两人争扯中,突然,一道沉肃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白张氏下意识地转头,在看到去而复返的宁掌柜后,面上一愣,脱口而出:“宁掌柜,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宁宗义闻言,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表情愈发暗沉。   一时间也不理白张氏,只是向宁馨儿走了去。   中年男人的气场沉肃,对着他压迫性的目光,白张氏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宁掌柜,你,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令千金不吃酒,做了这醉鸭,她就是有些醉了,不碍事的。”   宁宗义见宁馨儿趴在桌子上,面上薄红,呼吸却平稳。   他也没有理白张氏,只是看向白殊衍,意味深长地道:“殊衍,我一直很看重你的品性,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白张氏自讨无趣,徒留下只是尴尬,正欲悄悄离开,就听到,宁宗义终是对她开口了。   “把你的东西带走,小女自有我照料,不劳你费心。我也会告诉她,什么是原则。”   白张氏:“……”   愤然离开。   待门外恢复沉寂后,宁宗义看了眼宁馨儿:“都听到了?”   屋内只剩两人,这话对谁说的不明其意。   宁馨儿缓慢坐了起来,刚才的醉鸭虽让她头晕目眩,却也不至于完全失去意识。   “爹,对不起。”   她刚才失了原则。   只是,她的面上却写满了不甘。   宁宗义见状,不想她一错再错,便道:“刚才白张氏失口问我,为什么去而复返,你知道原因吗……”   ------------ 第15章 :沉不住气   与此同时。   银君珠摆摊的地方。   收拾好东西后,她和银羽霜一起回家。   “刚才潘媒婆让我带她去宁家药铺,娘为什么非要带她去啊?”   巧合的是,就在这时,银柳儿和银羽霜一起过来了。   银羽霜眼波微转,随口解释道:“你不是还要顾着摊子么,娘应该也回家了,咱们也快回吧。”   她挽住了银君珠的胳膊,想到一些事情,愈发觉得,她娘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如果说她娘以前是鞭子,那现在就是大树。   有她娘的庇佑,未来又何足畏惧?   银家。   一夜的风平浪静。   翌日,一家人还没用过早饭,白张氏便气势汹汹的上了门。   “银君珠,你总是霸占着我儿子不让他回家,你是想让他不孝吗?”   她又去拉白殊衍。   “你现在就给我回家,至于你这媳妇,不回家更好,当初算计你嫁给你时,我就说她品行不端,你非要娶她,不如现在休了她,省得连累你!”   昨晚她回家后仔细想了想,宁宗义之所以生那么大的气,可能就是因为,白殊衍还未休了银君珠?   那她现在可不得快刀斩乱麻,让人家放心!   此时,正在喝粥的银柳儿闻言,面上微寒,白张氏这就沉不住气,露出狐狸尾巴了吗?   而银君珠已经炸了:“你这老虔婆给我说清楚,谁算计他了!”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就是故意在他面前落水让他娶你的!”   “就没见过你这么会搬弄是非的人!”银君珠怒极,拉起白殊衍道:“你自己说清楚,当年是不是你失足落水,我去救的你,还是我算计了你?”   不待白殊衍开口,白张氏已经抢先道:“你现在把他勾的连娘都不认了,他自是向着你的。”   白张氏似是存了心思把此事闹大,被这边的争执声吸引,不多时,银家已经围聚了许多人。   一直无动于衷的银柳儿喝完了最后一口粥。   看着村民对银君珠评头论足,她只是转向了白张氏。   “你那晚污蔑小女,今日又冤枉我二女儿,照你这意思,郎情妾意就是算计,那你想外人怎么看我们村?你就是不想让我们村的姑娘清清白白,风风光光的出嫁呗?”   此话一出,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顿时转向白张氏,怒道:“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真是算计的话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过来冤枉人,欺负我们村没人是吧?”   “就是,难怪人家都说石河村的人黑心肠,看她白张氏就能看出来了!”   “再敢乱说话,那我们就去报官,造谣可是要被剪掉舌头的!”   “……”   “你们……”   不待白张氏再开口,白殊衍站出来解释道:“娘,是你错了,当时若非君珠救我,儿子不善水性,我现在就不可能还站在这里了。”   “你这逆子!”   白张氏拍了他一巴掌,却继续找茬。   “就算是这样,她银君珠就是只不下蛋的鸡,与你成亲一两年了肚子都没动静,有这口粮浪费在她身上,我不如喂狗?喂狗还能看家护院!   总之你今日要是不休了她,你就是逼我死!”   ------------ 第16章 :真相   此事似是戳到了银君珠的痛处,她面上血色渐渐褪去。   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她,银柳儿握了握她的手,拉她坐下后,走向了白张氏。   “你说,我女儿没有身孕,至于原因,你难道不知情?”   银柳儿幽幽地看着她,面露寒光。   白张氏闻言,微怔,眼神有些闪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银柳儿拿出了一张单子:“我这有个偏方,叫做黑木耳红糖膏,是你给君珠求来的,说是能驱寒暖宫,并逼着她日日都要喝的吧?”   不给白张氏狡辩的机会,她继续厉声道:“就是你这个方子,才导致我女儿不孕,分明是你一直都在故意害她!”   “你……”白张氏面上顿时一片煞白之色,却依旧叫嚷道:“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的!如果是的话,我儿就懂医,他为什么没发现?”   银柳儿并不回答她,只道:“你的意思是,你承认,君珠一直喝的糖膏,是你准备的了?”   说着,她看了银清漓一眼,后者立刻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罐糖膏。   当着众人的面,银柳儿打开了糖膏。   “你刚才问,为什么殊衍没发现,那是因为你这偏方上根本就没写,你还在糖膏里加了黄酒!至于殊衍为什么没发现糖膏里加了黄酒?   我想,应该是他都没想到,他娘,会这般的心思歹毒吧?”   “你……”白张氏立刻看向白殊衍:“儿呀,你岳母骂我,你必须得给我出气!”   白殊衍并未理她,只是不可置信地上前,从银柳儿手中拿过了糖膏,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怔愣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娘,”他艰涩转头,难以理解地看向白张氏:“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害君珠?”   “你,你胡说什么!”证据面前,难以抵赖,白张氏眼珠子一转,却狡辩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事,什么黄酒不黄酒的,就算是有,那也是不小心洒进去的。”   银柳儿似是早就料到了她不会承认,冷笑一声。   “你觉得我连你的这个方子都能拿到,还找不到你其它的害君珠的证据?实不相瞒,我已经让小女去报官了,你觉得他们还会在你家搜到什么证据?搜到证据后会怎么待你?”   白张氏身子一软,差点没跌倒。   她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果真没看到银羽霜的身影,这才想到,她刚来的时候,好像就看到她跑出去了!   不过,这又怎样……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白张氏稳了稳心神,叫嚣道:“就算是你报官,你觉得我就会怕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我儿就要娶宁家小姐了,他家金山银山的,还买不了我的一条命?”   “是吗?”余光瞥见不远处那抹水色的身影,银柳儿莫名地笑了笑:“你怎知?你儿就会娶宁馨儿?”   “因为宁馨儿和你家的赔钱货一样,都喜欢我儿,还倒贴,所以娶不娶她还不是我儿意愿?”   白张氏满脸的得意之色。   “实不相瞒,我儿与那宁馨儿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她不嫁给我儿,那就只能去做姑子,要不被沉塘,你说她会怎么选?还不是乖乖嫁给我儿子,服侍我们母子,哈哈……”   “啪!”   蓦地,清脆的一声打断了白张氏的叫嚣!   ------------ 第17章 :那他才真不是人   宁馨儿死死地瞪着在看到她后满脸愕然的白张氏,想到她刚才的那些污秽言语,更是气的浑身颤抖!   昨晚她爹让她堤防被人算计,劝她自重时,她还不以为意,觉得爱情无价。   可谁知,她的一厢付出,在别人的眼里不过是廉价的倒贴!   “你在胡说什么!白殊衍与我清清白白,我们之间何时有肌肤之亲!你这婆子信口雌黄,肆意诋毁我清白,你当真不怕我报官惩处你么!”   “是啊,”银柳儿再添一把柴:“你满嘴喷粪,胡乱掰扯,知道你品性的,知道你是想攀龙附凤,攀上人家宁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害死你儿和宁馨儿呢!   毕竟,这时候你儿与宁馨儿要是有了关系,那就是奸夫淫fu,届时一个被砍头一个被沉塘,你说你不是害人是什么?”   明知银柳儿此话别有用心,但是宁馨儿闻言,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个结果的!   正因如此,她当下更是执意道:“张艳,你污蔑我名誉,我定要报官严查此事,还我清白,还我宁家清白!”   见她转身要离开,白张氏慌乱之中一把扯住了她:“宁馨儿,你原本就爱慕我儿,你现在装什么装……”   事已至此,宁馨儿似已经看清她的真实面目,当下狠狠推开了她,随后不顾跌在地上的她,只是看向白殊衍。   “如果我是你,我会主动和这种娘断绝母子关系,以免此生都被其所连累。”   白殊衍不知是否听到,他只是看向银君珠的方向,好似眼里除了她之外,再容不下其它。   心底瞬间空落的同时,宁馨儿看着将她拦住,满面怒意地看着她的村民,她想,一直以来她心底的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终究是要有个表态了。   略一凝神,她已然开口,声音清晰。   “白殊衍是正人君子,我和他之前清清白白,以前没有关系,以后,自然也不会有。”   这话像是一道释放令,随着她的靠近,村民们也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宁馨儿离开后,白张氏的仰仗瞬间崩塌,她挣扎着起身,挪到了白殊衍的面前,还在逼迫道:“你去让他们不要报官,他们要是报官,那就是在逼我死!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着,她就要往墙上撞去!   不等白殊衍下意识的伸手去拉,银柳儿已经高声道:“大家都看看啊,作恶者要畏罪自杀啦!”   “……”白张氏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趴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最后的绝招都没用了,她顿时捶胸顿地,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连儿子都不管我的死活……”   “你也知道你作孽!”村民直接打断了她的嚎叫:“他是你儿子的前提是,他是个人,你都这么作恶多端,害他媳妇了,他要是还包庇你,那他才真不是人!”   “就是,见过恶毒婆婆,却没见过这么丧天良的,这种人就该报官抓她,她跪下磕头都不好使!”   眼见着自己被所有人讨伐,白张氏急火攻心,眼珠子一番,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 第18章 :瓮中捉的又并非你这一只鳖   有人怕她装蒜,还上前踢了她几脚:“这是真吓晕了?活该!”   银柳儿看着白殊衍面上的于心不忍,看向众人道:“今日请大家伙给我二女婿做个见证,白张氏是咎由自取,她若再出言说殊衍不孝,那绝对是污蔑!”   众人纷纷附和:“这必须的,张艳谎话连篇,她现在说太阳是黑的,都没人会信她的!”   白殊衍闻言,感激地看着她。   感激有多盛,愧疚就有多深。   “谢谢娘。”   一旁,祝颂纬看着送众人出门的银柳儿。   虽然她还是她,但是她又真的不再是之前的她了。   以前的她说是老鼠过街都不为过了,可是现在,众人对她只有各种劝慰。   她的手段,更是令人折服。   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永绝白张氏和宁馨儿这两个后患。   刚才她那话,更是断绝了白张氏醒来后以不孝之名把白殊衍逼回家的后路,还能让白殊衍因感激而对她死心塌地,此举不可谓不高明!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   待众人散去之后,祝颂纬私下问银柳儿:“娘,如果刚才殊衍不承认那糖膏里有黄酒,你怎么办?”   此话并非挑拨离间,纯属好奇。   银柳儿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更是坦然道:“娘留有后手,是处世之道,而娘先选择相信他,则是人之常情。”   祝颂纬瞳孔微缩,继而颔首道:“我知道了,娘,儿受教了。”   银柳儿便不再言语。   她不是不愿告诉别人,她与高郎中的关系,不愿告诉别人,她的后手就是高郎中,只是……   时候未到。   白殊衍先把昏迷的白张氏送回家了,她要是真死在了银家门口,银柳儿还嫌晦气呢!   只是,银君珠的状态很不好,知道自己被害后,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了。   银柳儿知道,这其实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目送她木偶般地回了房,蓦地,银柳儿的眼前多了一团暗影。   抬头,在看到是宁馨儿后,银柳儿挑眉:“你还没走?”   “是你让你小女儿去找了潘媒婆,让她去找的我吧?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能说动让潘媒婆帮你?”   潘媒婆是见钱眼开,却更是有些悍气在身上的。   但是回想刚才,潘媒婆在提到银柳儿时,眸底竟是露出深深的敬畏之色,甚至还对她说,能别招惹银柳儿,就别招惹。   有些问题问不出答案,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对上她的不解,银柳儿只淡道:“好奇心害死猫听过没?”   “……”宁馨儿又问:“那你怎知,我今日就一定会如你愿前来?我要是不来,你这出戏不是白唱了?”   昨晚她爹告诉她,正是银柳儿去找了他,他才会折回药铺。   再根据今日的事,自是不难猜出,这一切,她银柳儿就未必完全被动!   “我瓮中捉的又并非你这一只鳖,再者,你也不会不来。因为……”银柳儿拖长了尾音:“你好奇心重啊!更何况还是你关心的,和白家有关的事情。”   “……”即便再好的修养,宁馨儿此时面上也是青红一片,几乎是咬牙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 第19章 :你觉得他会不会记恨你   “我不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没你的手笔,届时白殊衍要是反应了过来,人家母子毕竟血浓于水,你觉得他不会记恨你?”   银柳儿闻言,却是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她。   “恶狗上门,关门打狗,并痛打落水狗!都这么清楚的真相了,你觉得殊衍还看不出?他是情商低,可不是没智商!”   所以,想因此威胁她银柳儿?   快回去洗洗睡吧!   宁馨儿:“……!!!”   她差点也和方才的白张氏一样,气急攻心!   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妇人,的确不容小觑!   深吸一口气,她直言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相较于张艳那种恶毒心肠的,希望你能好好待你女婿,不要再让他伤心为难。”   银柳儿颔首:“我也是。”   “什么?”   “我说,我也不喜欢你,”银柳儿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因为我发现你不仅八卦,你还多管闲事。我银家的人,需要你操心?”   宁馨儿:“……”   重重的一跺脚,她恼羞成怒的转身跑远了。   她的身后,银柳儿笑意开怀。   白殊衍把白张氏送回家后,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搬家似的,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简直就是想在这定居下来了。   “娘,”白殊衍走到银柳儿面前,表情略小心翼翼:“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吗?以后每个月的月钱我都会给你的。若是小舅子日后成亲没住处的话,我会给他攒钱安置房子的。”   提到小儿子银封瑾,银柳儿心内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那小子如何了,更不知,他是否还愿意回这个家。   罢了,过段时间了去看看他吧。   当下,她只淡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就是吧……”   她对着银君珠房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得先去哄哄银君珠啊!   没想到,白殊衍进门是进门了,然而,没过多久后,他就出来了。   “娘,”白殊衍的嗓子有些沙哑,看向银柳儿道:“君珠是说了不再怪我,但是我看的出来,她心结未解。”   此时,银柳儿正在用剪刀剪猪毛,闻言,突然用剪刀刺向了他!   看着白殊衍震惊的目光,银柳儿只是淡淡收回了捏住了尖端的剪刀,淡道:“被身边人捅刀子的感觉怎么样?要是你,你能释怀吗?”   白殊衍眸光微颤,继而满眼愧色。   银柳儿见状,继续道:“虽然君珠和你娘平时有些不和,但是你也看出了,她打心底还是相信你娘的,你娘给她的偏方,她甘之如饴,但是她的赤忱换到的又是什么呢?   你可能认为,你娘只是用糖膏害她不能怀有身孕,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君珠从此以后还敢不敢相信别人?这件事情,会成为她一生的阴影,至死不休。   她又何尝不想释怀,何尝不想放过自己?但是她不敢,这次深刻的教训,让她不敢……”   “娘……”   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面的银君珠,突然奔到银柳儿的怀中,痛哭出声。   银柳儿拍着她的后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一旁,白殊衍见状,表情若有所悟。   他想,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 第20章 :他来了   翌日,银柳儿起床时,白殊衍已经不在家了。   想必是去药铺了。   但见银君珠情绪不佳,似还未恢复,即便她说了要去出摊,还是被银柳儿制止了。   “清漓、君珠、羽霜,今日你们都不做事了,娘带你们去血拼!”   镇上最繁华的街道。   银柳儿给了她们每人一两银子:“你们今日的任务,就是买买买!”   力所能及之内的富养,必不可少。   她则去了四海茶楼,寻了个安静角落坐着,看着自家女婿在台上声情并茂,一副指点江山的豪情!   店小二认出了她,很热情地给她上了一壶茶,外加一碟菊花酥。   但她只喝了一口……   品不出是什么茶,像是菊花茶,茶却清香不足,甜涩有余。   菊花酥亦是如此,似在遮掩什么味道般,甜到齁!   看得出来,店里很想留住客户,不仅服务周到,还会额外赠送茶点。   只是吧,这力气好像使错了方向啊!   “术业有专攻,良记的点心还不错,大妹子可以尝尝。”   忽然,桌子上多了几包点心的同时,一个男人也坐到了她的对面去。   银柳儿看着突然出现的宁宗义,又扫了眼点心,疑道:“宁掌柜,有事?”   宁宗义开门见山。   “是这样,今早殊衍去药铺时,和我说要辞工不做了,我思来想去,要是受小女影响的话,我代小女向你们赔个不是。   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小女绝对不会做出伤风败俗,有损他们感情之事!”   辞工?   银柳儿挑眉。   倒是没想到,为了让银君珠放心,他竟然会做出这事。   略一沉思,她只道:“他们小夫妻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做主不是。”   宁宗义似还欲说什么,隔壁桌骤然传来一声惊呼!   “孙胖子,你没事吧?快醒醒!”   是有人突然晕倒了。   作为大夫的宁宗义立刻起身上前,散开了众人。   一番检查施针后,孙胖子幽幽转醒,宁宗义这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是不是经常会胸闷、气短、心慌、甚至头晕目眩?这是胸痹之病,这是因你身体偏胖导致,你晚点时候去我那里,我给你抓几副药。”   “所以我平时就劝你不要吃过于油腻的,要多来我这里喝茶的么!”   茶楼掌柜的钱同拨开众人挤了过来,手中还端着一杯茶,递给了孙胖子。   “来,多喝些茶,能够去油消脂。”   一旁的祝颂纬见状,手指微动,似要制止。   但见孙胖子已经直接接过,一仰而尽,他又默默收回了手。   银柳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似突然想到某事,眸中闪过一抹幽长。   恰在此时,君珠她们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   宁宗义把自己的意思又对银君珠说了遍,后者只表示,会和白殊衍商量一下。   正好也到中午了,银柳儿拒绝了宁宗义的相邀请恰饭,只看向祝颂纬道:“东西有些多,你帮着送回家吧,顺便回家吃个午饭。”   路上。   三姐妹走在前面言笑晏晏。   银柳儿则故意放慢了脚步,看向身侧的祝颂纬,似随口道:“你们茶楼里的茶……”   ------------ 第21章 :这毕竟是一条命   祝颂纬眸光微顿:“娘,你喝了吗?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银柳儿神色狐疑:“怎么?是茶有什么问题?我倒是没觉得有啥不舒服,就是觉得难以下咽。”   闻言,祝颂纬松了一口气,略一沉思,还是道:“娘,前几日茶楼发生了一件事,怕惊到你,我就没对你说。”   “你指的是,几日前,有个客人在茶楼喝茶时突然死了这件事?”   “娘,你听说了?”   “这毕竟是一条命,所以在街上时是听到别人提了一嘴。”银柳儿看着他:“这件事情难道有什么隐情?”   “没有证据的事,儿不敢断言。只是……”   最终,他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死的那人叫张二,他的身体素来很好,也经常来茶楼,并未听说过有什么恶疾。而且,他死的那日,我正好看到,他是七窍流血而死的。   我打听了下,也没听说有什么恶疾会出现这种死症。当时出了此事,掌柜的并未报官,而是先让人把张二抬到了后院,后让人叫来了他的家人,给其一笔钱,压下了此事。   不知是否是儿多虑了,总觉得掌柜的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太过淡然,事后还把张二临死前没喝完的茶都倒了。今日又出了此事,总之,从诸多细节上看去,儿总觉得透着古怪。”   银柳儿闻言,倒是想起了,她穿的这本书的后文说过,四海茶楼后来被一场大火烧没了,围观者当时对此却道,这是罪有应得!   这么看来,这个茶楼,或许真有什么猫腻。   至少是没那么干净的。   想着,她忽然道:“颂纬,掌柜的知道你察觉到了这些吗?”   “娘放心,且不说此事目前只是儿的猜测,再者,便是真有什么,儿也不会轻举妄动。”   银柳儿颔首。   这件事情当事人的家属都没追究了,她便是觉得古怪也无从介入。   再者,目前她只是一介草民,能力有限,她只想周全一家人的平安。   “你也快要科考了,做到月底就和茶楼辞了吧,安心备考。”   “娘,可我是家里的顶梁柱……”   “你也知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银柳儿打断他:“那你就更得注意劳逸结合,保重身体,家用的事你不必担心,娘自有办法。那从明天开始,娘就不给你新册子了。”   羽霜的事,她也得抓紧起来了。   清漓等三人分别买了不同的东西,却囊括了一家的日用。   银柳儿见状,嗔道:“让你们给自己买,你们倒好!”   “娘,”银君珠挽住了她的胳膊:“不管买了什么,我今日突然发现,能随心所欲花钱的感觉太爽了!我以前就想着勤俭,我以为那叫持家,现在才发现,我那分明就是穷的!   娘,我想赚钱,我想让我们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不再为生计发愁!”   看着她满面红光,眸中斗志昂扬,银柳儿眸底一抹得意笑意。   果然,拥有过,有时候比口头鞭策更有效啊!   夜幕四合,白殊衍才回家。   见其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用问,银柳儿也知道,定是重新找活去了。   想到白日宁宗义所言,她正欲先问问他的意思,没想到,宁宗义竟是直接踏着暮色登门了。   男人虽然不停地在打亲情牌,甚至说要认白殊衍为干儿子,银柳儿却也看得出,他态度极为诚挚。   “殊衍,如果你觉得是我医术有限,你在我这里已经学不到东西了,你要走,我不会留你,但是,若是因为其它的,大可不必。   我可以把小女送到城内的亲戚家去,定不会再干扰你,你看如何?”   这下,莫说是白殊衍,饶是银柳儿都有些惊住了。   为了一个外人连亲闺女都不要了?   白殊衍果真面露犹豫之色,却还是看向了银君珠。   后者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银柳儿。   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这里。   但见一家人的目光全部投向了自己,银柳儿略一沉思,已然道:“原本是你们夫妻间的事,但你们定要我拿主意,这次我就托个大,建议一二。”   说着,他看向宁宗义:“你想让我儿回去,也行,认干儿子就不必了,毕竟他的情况复杂,也未必能实现。你只允我一件事情即可。”   她口述,让祝颂纬帮忙执笔,写好后,直接把纸张递给了宁宗义。   后者接过,看了后,面上顿时僵住。   然而,再三斟酌后,他还是在纸上签了字。   “宁掌柜的诚意,还真是天地可鉴。殊衍,你可不要辜负了宁掌柜的才是。”   银柳儿笑着接过了宁宗义签过了字的纸张,却递给了银君珠。   此事也因此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夜深人静。   但见祝颂纬还在挑灯夜读,银柳儿端了一叠糕点放他手边。   “吃些东西,休息会吧。”   “谢谢娘,娘你这么晚还没睡,是有什么事吗?”   银柳儿坐在了他旁侧:“是有件事,想让你帮着打听打听。你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女子学堂?”   “女子学堂?”祝颂纬仔细想了下:“娘说的是一些富贵家族里开设的私塾?”   “对,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一些乡绅家里开设的有,只是……”   “束脩你不用担心,这些年我多少攒了些体己钱。”   “是儿没用,一直未能替娘分担。”   银柳儿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做的足够多了,娘也知道,那些乡绅并不缺钱,我们这家世的想进去,未必有那么简单,总之你量力而行,先帮娘打探一下,其余的娘自己想办法。”   门内。   银羽霜看着银柳儿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眸中渐湿。   不想她再为自己的事情这般劳心,略一沉吟,她心内已然有了主意。   翌日,银君珠照例去摆摊。   银柳儿则把团团和毛毛全部带了去。   她们刚摆放好东西,众人顿时被一阵“唧唧”声所吸引。   围观的众人望去,就看到是只小猴子正在用一根细长圆润的木柄向嘴里戳去,木柄一端还嵌入了许多整齐的软毛。   ------------ 第22章 :送上门的买卖   “我认得这东西,这是刷牙子!我之前给一大户人家送货时,见那老爷就是在用这东西洁牙,听说这东西可贵了呢!”   有人出声道。   就在这时,小猴子把自己用过的刷牙子在布上蹭了蹭之后,又戳到了兔子嘴里去,并用小爪子抓住了兔爪,似是在教其洁牙。   这灵性的一幕,顿时逗的众人捧腹大笑。   “乖乖,这小东西是成精了吗?真了不得!姑娘,这兔子和猴子你是怎么驯化的,卖不卖啊?”   银君珠笑笑。   “也没怎么刻意驯化,就是它们天生爱干净。”   说着,她便借势安利起了自己的牙刷。   “质量是没话说,柔软又不掉毛,”有人拿过刷牙子检测了下,却又讪讪地还了回去:“就是太贵了,一百文,都够我好几天的口粮了!”   “我这也有便宜的。”银君珠又从货箱里拿出一把。   只有木柄没有毛,或者是木柄上直接缠了布、柳条等。   “这些便宜,只要十文一把。”   有人拿过在手背上试了试,却险些没把皮搓掉!   “这太硬了,不得也牙齿都捣出血啊!”   “那你们平时用的杨柳枝,不也就是这硬度的么。”   银君珠按照银柳儿事先教她的,继续道:“一百文听着多,但是保你能用三年啊,你们想想除此之外,花这点钱买什么能保这么久?   三年之内,但凡有任何问题,不管是柄还是毛,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修复。今日因为是第一次售刷牙子,凡是今日购买,买一把送一盒洁牙剂,直到送完为止!   银氏洁牙剂很多人都用过了,效果不用我多说!哎呦大家伙别抢啊,一个个来!”   众人虽觉划算,还在考虑要不要买呢,一听到“抢”,顿时像膝跳反应,下意识地上前道:“给我一把!”   “我也要一把,我先来的,你别挤啊!”   ……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几十把刷牙子全部售罄!   众人刚才虽算是冲动消费,但货真价实的东西是掂在手里了,对比那便宜的,更觉得手里的贵却值得!   但见买到者一副买到即赚到的得意模样,未买到的瞬间觉得自己亏了。   叫嚷道:“怎么就没有了?刚才明明是我站在前面的,你不卖给我却卖给别人,这不行,你得卖给我,还得送我!”   “是啊,我也是,必须得送!”   ……   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还未自拔的银君珠见状,从未处理过这情况,顿时有些慌了,立刻看向了一旁的银柳儿,等其拿主意。   银柳儿一把抱过了受惊的毛毛和团团,起身,上前几步,看向众人。   道:“今日鬃毛刷牙子的确售完了,对不住了各位,但看在有些是老顾客的份上,这样,我这里还有些并非鬃毛的,大家可以先买了去,就当是交了订金了。   明日我再来,届时大家拿着今日买的,明日可找我,付了余下的钱之后,就可以换到一把鬃毛的,至于洁牙剂,也和今日一样,赠送一盒。”   银君珠闻言,顿时怔住。   其实银柳儿之前准备的这批普通的,并非是为了售卖,而是为了陪衬出质量好的。   眼下,她不过几句话,竟是把这批也卖出去了!   那不管明日这些人会不会前来兑换,她们也都算是盈利了啊!   看着货箱里的东西已经全部被钱所代替,若非场合不对,她都要抱住银柳儿,亲她个满脸了!   “娘,你可太能干了!”   看着小丫头满脸的崇拜之色,银柳儿心内亦涌起阵阵满足的幸福感,面上却一本正经脸。   “行了,收拾东西回吧。”   只是,不待她们离开,一人却挡在了她们面前。   “这么能忽悠人的一张嘴,还真是厉害!”   银柳儿抬头,看着出声的年轻男人,在一众的粗布麻衣中,他身上的锦衣还真是醒目。   “既然你说你们的,刷牙子这么厉害,那我就定一百把!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先给你们一两银子做定金,五天之后我要是看不到货,你们可要双倍价格的赔偿我!”   一百把?   那得是多少银子啊?   银君珠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看着男人丢在了她手里的银子,想都不想,就直接应下了!   “那好,五日之后,就在这里,我们一手交银子,一手交刷牙子!”   “嗳……”   银柳儿张口想制止都来不及了!   她看着男人在听到银君珠答应后,瘦削面上那抹莫名的邪笑,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随后,男人便扬长离开了。   “君珠,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怎么就答应了?”   “甭管他是谁,送上门的买卖为啥不做啊!”   银柳儿:“……”   真是那句老话,初生牛犊不畏虎,并未是牛犊胆大,而是不知老虎凶恶!   “哎,姑娘,你可能还不知吧,刚才那人可是文员外家的公子文见发,他可是这附近出了名的恶霸,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想做他的生意,你们,哎,好自为之吧。”   一人好心提醒后,怕惹祸上身般,摇着脑袋立刻离开了。   闻言,银君珠微怔后,又不以为意地道:“怕啥,他到时候还能不给我钱不成?我可不怕去报官!”   话落,转头看向银柳儿时,又瞬间换了张小心翼翼的脸。   “娘,五天的时间,能做完一百把吧?”   银柳儿瞪她一眼:“现在知道关心这个问题了?刚才答应之前怎么不想想?”   “……娘,我回家之后就去干活,不眠不休的也会做出来!”   她倒是雷厉风行,刚把货箱送到家,就去村里的各家收购猪毛了。   然而——   银家。   奔波了大半天,银君珠摸黑,却两手空空的回到家,在看到银柳儿后,险些没直接哭出来。   “娘,是我没用,我没买到猪毛,没人愿意再卖给我,他们说……”   从她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中,银柳儿终是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银君珠去收购猪毛之前,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去了各个村民家中,说是五日后去买猪,先给了五文钱的订金。   但是,买猪人有个条件,那就是这段时间,猪身上不能掉一根毛!   ------------ 第23章 :不能都做个人吗   “买猪和猪掉不掉毛有什么关系?要是真想买猪,那猪掉毛不是更好?届时减轻了重量还能少付些钱!”   银君珠不解地抱怨。   而话落刚落,她似骤然了悟了什么,腾然起身。   “娘,你说这事会不会和那个什么文见发有关?”   此事用波棱盖也能想出了,答案是肯定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合?   银君珠要去找文见发算账,却被银柳儿拦下了。   他的行为是没品下作,但是并未违法乱纪,就算是去找他,一时间又能拿他如何?   “娘,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二十多把的存货?要不,先不卖,留着给他,余下的再想办法。”   祝颂纬提议道。   看着一家人投来的目光,显然是认可他的提议的,银柳儿却断然道:“且不说只有二十八多把也无济于事,就算是数量够,也不能这么做。   人无信不立,如果刚开始就失信于客人,接下来银家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祝颂纬眸光微顿,继而面上闪过一抹愧色。   亏他自诩饱读圣贤书,见识远见竟还不如一个乡野妇人。   “娘,是儿见识浅薄。”   “不,你只是三观还未摆正。”   祝颂纬:“……娘教训的是。”   扫了一眼愁眉苦脸的众人,又不见银羽霜的身影,银柳儿起身向外走了去。   “行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都该干啥干啥去。我去看看羽霜跑哪里去了,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   夜风清凉,催人清醒。   想到白日里银君珠提高了价格,也买不到猪毛,村民们只愿等着买猪人的高价,既然这条路走不通,那她只能另寻它径。   她正在想着猪毛的替代品,前面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了银羽霜的声音。   “梁文才,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要是再敢对我拉拉扯扯的,别怪我的剪刀不认人!   你还想重施故技,借此诋毁我的名声?那我就刺伤我自己,而你就是侵犯未遂,你等着我去报官,把你凌迟处死吧!”   僻静的小道上,梁文才被银羽霜吓退了好几步。   表情却愈发凶恶道:“小贱人,那种地方都去了,还在装蒜!你现在不依我,你迟早也得跪下来求我!”   “咚!”   眼前突然飞来一道黑影,不等梁文才看清楚,那东西已经直中他面门,顿时砸的他头破血流,眼冒金星!   捂着流血的鼻子向地上看去,竟是一根棒槌!   “看来还是上次的教训太轻了?”   银柳儿从暗中走出。   对上她冷幽的目光,梁文才到了嘴边的怒骂又咽了回去,忙不迭的转身落荒而逃。   “娘……”   银柳儿走上前去,看着银羽霜手中,泛着寒光的剪刀,想到她方才的话,教训道:“因那种渣伤了自己,值当吗?以后能出手的就少说话,出了事还是娘呢,怕啥!   但是以后不许这么晚才回家,听到没?”   “我记得了,娘,我没事呢,放心。”   “对了,我刚才听到那小畜生说,那种地方都去过了,你去哪了?”   银羽霜眸底有些闪躲:“没去哪啊,我今日就随处溜达了下,娘,我肚子好饿,咱们赶紧回吧。”   随处溜达还随身带着剪刀?   银柳儿深深睇她一眼,却也没再多问。   儿女大了,自有他们的隐私,她也不好事事逼问。   好在人没事。   她们这边刚回到家,就看到家里一阵鸡飞狗跳!   “好毛毛,我又不薅你的毛,我只薅团团的,你让我薅一撮吧,就一小撮,行不行?”   院中,银君珠等人把毛毛团团围住。   毛毛则吊在房梁上,怀里还紧紧抱着团团,对着众人一阵龇牙咧嘴,虎视眈眈!   “你不把团团给我,我就抢……”   不等银君珠伸手去抢,银柳儿直接上前,一把拍开了她的爪子。   “欺负小动物,还以多欺少?不能都做个人?”   “咳咳,”银君珠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讪讪地解释:“我想着,猪毛能做刷牙子,那兔毛是不是也可以,所以才……”   银柳儿白了她一眼:“我让你收购的是猪鬃毛,兔子有鬃毛?”   “……”银君珠兀自叹息。   她为什么不长鬃毛?   “娘,如果是鬃毛的话,那马……”   不等祝颂纬把话说完,银柳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都先吃饭吧。”   饭后,院中一隅。   银柳儿单独把祝颂纬留了下来。   “刚才你是不是想说用马鬃毛?只是我们地势偏南,空气潮湿,不易养马,因而养马的也很少,这法子可行是可行,马鬃毛却不好弄到啊!”   “我认得一个人,他家里养了一些马匹,娘,要不我明早就去找他,先问问看吧。”   闻言,银柳儿顿时眸中放光。   想了想,她直接回屋拿了三两银子,递给了祝颂纬。   “找人帮忙,不管能不能成,切勿空手,你看着送些礼,至于买鬃毛的钱,若能事成,娘另外给你。”   她直接把钱塞给他,不容拒绝。   随后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此事暂时切勿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君珠,只你知我知。”   这些时日以来,祝颂纬也发现了,银柳儿不管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理由。   他当下便也不多问,颔首应下了。   翌日,银君珠照旧去出摊。   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正有两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今日怎么又出摊了,不是说昨日没买到猪毛吗?”   文见发冷眼瞪着梁文才。   “是没买到,没人卖给她,”梁文才仔细想了下,突然似恍然道:“我知道了,她应该是想多赚点钱,后面好赔偿给你吧。   你看她那脸丧的,要是五日之内真能做出一百把,会是这表情?   文公子,你放心,你只等着过几日之后,来收钱,和人吧……”   祝颂纬那边很快就给了银柳儿肯定的回复。   银柳儿高兴归高兴,却依然没把此事告诉银君珠,而是另外交代她去做了一件事情。   所以,紧接着,一直在悄悄跟着银君珠的梁文才就发现,她竟是偷偷摸摸的一个人去了镇子上的黑市。   ------------ 第24章 :你在想什么屁吃   黑市黑市,顾名思义,里面所进行的,自然是一些不能见光的交易。   五日的时间,稍纵即逝。   这日,一大早,银柳儿刚到摊位处,就看到,文见发已经在等着了,身边还跟着鼻青脸肿的梁文才。   但见两人同时出现,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幽深。   看来,正如祝颂玮之前调查的那般,梁文才已经勾搭上了文见发。   设计让村民不把猪鬃毛卖她一事,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来了啊,那就把刷牙子拿出来吧。”   文见发看向银君珠,鼻中出气道。   银君珠打开货箱,众人赫然可以看到里面成捆的刷牙子。   她正待拿出,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警惕地看向文见发:“你带的银子呢?”   “你这奸商!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银子?”   文见发突然上前,一把抢过银君珠的货箱,用手帕包着从里面拿出了一根刷牙子,扫向围观者。   “大家还不知道吧,这银家有多黑心,她们用来做刷牙子的毛,可是从得了瘟病死的猪身上拔下来的!”   众人闻言,瞬间哗然。   “瘟病的猪?那我们之前还买了用了,这不是在害人吗?这么丧天良,真是该死啊!大家伙把她们捆了去报官!”   “你们敢!我看谁敢动我们!”   银君珠抱起毛毛,抓着它的爪子就向前伸了出去,大有谁敢上前就借爪挠谁的趋势!   见众人暂时被唬住,她转头瞪向文见发。   “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是从得了瘟病死的猪身上拔下来的?”   “我能证明。”   文见发的眼神示意下,梁文才上前几步,道:“几日前,我是亲眼看到你去了黑市,鬼鬼祟祟的说要买瘟猪。真没想到你们为了钱竟然这么不择手段,坑害大家!”   众人的斥骂声中,银柳儿拉过银君珠,只淡淡上前,看向文见发。   “我们之前有交易在先,这刷牙子你买不买?你若是不买的话,你之前给我的定金,可是一概不退还的!”   “我说你是有什么毛病?”   文见发啐道:“这害人的东西还想卖给我?是生怕我报官抓你没证据?”   “啪!”   忽然,一棒槌直接甩在了文见发的脸上。   瞬间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不待文见发发作,银柳儿已经冷声开口。   “小崽子出门没把屁股擦干净,跑这喷粪来了?你说我这东西害人?还什么瘟猪?你恶意诋毁我银家的名声,污蔑我银家制作的东西,你安的什么心思?   我黑心?我看锅底灰都没你的那块心肝黑吧!报官抓我?等下我倒是要看看哪个孙子不敢报官!”   话落,无视怔愣的众人,她直接从货箱里拿出一把刷牙子,当着众人的面,开始洁牙。   众人愈发懵逼。   这……   “不对,只有你手里这把是好的,其它的肯定都是有问题的!”   一时间,文见发连脸上的疼都不顾了,嚷道。   银柳儿只是冷笑。   “你当我千嘴观音?还能用百把?”   再者,她都一一试了,等会还要不要卖了!   “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看我用不用南墙撞死你就完事了!甭废话,咱们就去报官,我银家的所有货物还真不怕检测!”   眼见着她收拾了东西就要去官府,文见发直觉这事不对劲,下意识地就要去拦,忽然,一道年轻的男人声音传来。   “这里这么热闹?”   紧接着,一个全身挂符的男人走到了众人面前。   男人五官精致帅气,气质清贵出众,就是吧,身上挂满了五帝钱、绣着钟馗像的荷包、玳瑁玉饰、甚至各种符箓等,怎么看怎么,江湖神棍啊?   这等奇装的,莫说整个孟县了,便是全国都难找其二了吧?   因而,他刚出场,众人就认出了,他正是传说中不学无术,整日里只知道钻洞猎奇的孟县县令的的公子陶守义。   陶守义走到银柳儿面前,把一个包袱递给了她。   “这里面是你买的马鬃毛,衙差抽不开身让我给你送了来,你点点?”   此举无异证实了银柳儿方才的话,她所用的并非瘟猪鬃毛,而是马鬃毛!   银柳儿扫了眼呆若木鸡的文见发和梁文才,眸底笑意愈深!   这可才只是刚开始!   她当下看向陶守义。   “陶少爷来的正好,烦请给我做个见证,这两人诋毁我银氏名声,妄图迫害我银家,我正要带他们去报官!”   陶守义似早就洞察了此事,闻言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不见文见发和梁文才跟上,睇了他们一眼。   “咋?还想我把囚车赶来请你们啊?”   梁文才:“……”   腿一软,他立刻狡辩:“误会,这都是误会……”   “你这是在把所有人都当成瞎子、傻子?”   银柳儿可不给他狡辩的机会!   “……银婶,是我之前没弄清楚真相,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求饶?   呵!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还要衙门、还要大理寺做什么!   你空口白牙一通造谣,想让我银家陷入囹圄,影响我大女婿科考不说,你还说我们能随便接触到瘟猪!   你难道不知,官府对贩卖瘟猪素来严处,你这是挑衅官威,觉得行事者都是花架子?   还是在妖言惑众,惑乱民心,一派细作所为?”   细作?   梁文才面上顿时一片煞白之色。   他下意识地看向陶守义,急于解释。   “陶少爷,她胡说八道,她诋毁我,就该把她乱棍打死!”   然而,陶守义并不言语,看向他的表情却若有所思。   似是真的信了银柳儿的话?   “我没有!”   梁文才又转身去求文见发:“文公子,她信口雌黄,你救我……”   不待他的手扒拉上前,文见发突然一脚将其踹到在地!   “你这废物东西,竟然敢诓骗我!”   转头又看向陶守义。   “陶少爷,这事可和我没关系,我也是被他欺骗的受害者。”   同时还不忘对银柳儿道:“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你只要把定金还我,这事就两清。”   “两清?”银柳儿斜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屁吃?!”   ------------ 第25章 :鞋底子都比不上的脸皮   “货是你自己不要的,而当初你给定金时就该知道,货不要定金也不会退。   你和梁文才狼狈为奸,设了这个局害我银氏,现在一句话就想两清?   你把我当你祖宗了?非得惯着你这个孙子?”   “你!”梁文才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却被陶守义一把钳住了。   动不得银柳儿,他转身就把怨气发泄在了梁文才身上,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都是你这畜生诓骗我,我劝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去认这个罪!”   警告了一句后,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他随便对陶守义找了个由头,随后落荒而逃。   至此,真相已经不言而喻。   银柳儿趁机扫向众人道:“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向大家声明,我银氏所制,必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欢迎各位乡邻的监督!”   “好!”   有人带头鼓掌。   刚才对她们有多猜忌,眼下便对她们有多信任。   至于早被打成了猪头的梁文才……   面对银柳儿扫过去的目光,梁文才突然走到了她面前,抓着她的胳膊快速地说了句什么后,也转身逃了。   陶守义见状,正要去追,银柳儿却已道:“陶少爷,今日的事情有劳了,改日让颂纬做东,请您吃饭。”   “吃饭就不必了,不过……我听说,祝兄茶楼说的故事都是你给的册子?”   “我也是听来的,并非我亲撰。”银柳儿如实道。   陶守义看着她。   明明就是一市井妇人,可是胆识与见识,却异于常人,想必——   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转,他已然道:“我这有件事,还想请银夫人帮个忙……”   闻言,银柳儿顿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面露迟疑。   “哎呀,这刷牙子……”   陶守义直接向她们的摊位前走了去:“这刷牙子的质量果真没的挑,这样,这些我全包了,从今以后我还定期从你这进货。”   银柳儿顿时笑靥如菊,一口应下。   “还是陶少爷识货,慧眼识珠哈,那什么,你刚才说的,举手之劳么,那我今晚戌时初在村头等你。”   刷牙子提前卖光了,银柳儿母女打道回府。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银君珠还如在梦中。   “娘,你之前故意让我去黑市,就是为了麻痹文见发和梁文才的?”   直到今早,银柳儿才对她说,刷牙子用的是马鬃毛,却也没对她说明前因后果。   “就你这凡事写在脸上的沉不住的性子,我要是提早告诉了你,不是等于直接露馅?”   “咳咳,”银君珠知错就改:“我会和娘好好学习的,今日真是痛快,痛打落水狗,还把银氏的名声给打出去了!对了,娘,那梁文才临走之前对你说了啥啊,你怎么就放过他了?”   提及此,银柳儿眸底顿时染上了一层寒霜。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不肖你知道的,别多问。先别回家,你先去买点蜜饯啥的零嘴儿。”   毕竟,待会回村后,应该还有大戏要瞧呢!   果不其然——   她们刚回村,就看到村民们正围聚在一起,个个怨声载道。   “这个文见发真不是东西,之前说了要买猪,定金都给了,现在竟然不要了,还让我把定金给退了,要不就让我好看,这不明摆着耍人玩吗!”   “谁说不是呢,当初不知道是他要买猪,要不知道他那种性子的,也不会信了他的鬼话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猪卖不出去了,猪毛……”   正说着,突然就看到了迎面走来,春风满面的银柳儿母女。   想到刚才从镇子上听到的事,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有人不甘心,赔着笑脸上前道:“大妹子,听说你们赚了大钱了啊,是该恭喜的。乡里乡亲的,不就该互帮互助么,知道你们缺猪毛,我这多,你说要多少,保管够你用!”   “我这也有,用我家的,油光水滑的,卖相好……”   看着瞬间围聚上来的众人,银君珠就想到了之前求他们卖猪毛给自己时候的情景。   “你们也知道乡里乡亲的该互帮互助啊,那之前我上门求你们,甚至要加价买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一个卖给我,甚至还要拿扫帚把我赶出去!   现在被人坑了又想到来找我们了,真是再厚的鞋底子都比不上你们的脸皮!”   众人被刺的面上顿时青白一片。   “咳,瞧你这丫头嘴毒的,那谁不想多赚点钱?”   “你们这种人我可不稀……”   不待银君珠把话说完,银柳儿却直接打断了她:“君珠!”   银君珠看了她一眼,读懂了她眸中的意思后,只得改口道:“想赚钱没错,但是什么都不顾一心钻到钱眼里了,那就别怪别人也不对你讲情义了。   再者,我实话和你们说,猪毛我们现在还真看不上了,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我们现在都用马鬃毛了,而且货源和销路也稳定的很。”   “这……”   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视,随后皆不再言语。   见状,银君珠反倒是愣住了。   不该啊!   他们不是应该说——马鬃毛刷牙子毕竟贵,只有富人买得起,一般百姓可买不起,猪鬃毛的才适合大众吗!   这样你来我往的,她才能趁机讨价还价啊。   她顿时一头雾水又求救般地看向了银柳儿。   银柳儿见状,心内叹息,到底是太嫩了点啊!   “君珠,娘不是经常教育你,要时刻记得你的根,不能忘本么。”   银柳儿故意训诫道:“大家也都不容易,又都是乡里乡亲的,罢了,你就继续收猪鬃毛吧,不能总想着那些达官显贵,而忘了乡亲们不是?”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似又看到了希望,再度纷纷上前推销起自家猪毛来。   银君珠不愧是银柳儿带出来的,三言两语就把价格压到了最低。   价虽低,也总比猪鬃毛弃置了好啊!   因而众人还是应了,只是,转头在看到李翠莲后,想到她那未过门的女婿与文见发沆瀣一气,才导致了现在这局面,对着她就是一番泄愤!   ------------ 第26章 :什么声音   “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了,眼怎么这么瞎,把蛤蟆当蟾蜍,还逢人就夸,我呸,现在怎么样?真是越来越不干人事了!”   “我就怀疑了,就他那整日里花花肠子不断的,丝毫不把心思放在正业上,怎么还就考中了县试、府试?怕不是买的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看向李翠莲的表情顿时愈发的古怪。   李翠莲面上一白,登时破口大骂道:“什么买的?你造谣不怕生儿子没屁ya   ……”   “就你有屁ya   ,你全家都长了两个屁ya   !还不是你女婿不是个东西,坑蒙拐骗……”   看着针锋相对,唾沫星子横飞的众人,银柳儿很自然地从荷包里抓出了一把瓜子。   想到刚才那话——怕不是买的吧,她的眸底更是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这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是夜。   万簌俱寂。   连犬吠声都隐在了凉风中。   银柳儿如约到了村头时,陶守义已经在等着了,手边还牵着,一头小毛驴?   “你这是……”   她指了指那头消瘦的驴。   “哦,马儿高大而且跑得快,怕你坐了再把一身的老,咳咳,一身的骨头给颠坏了,想了想你还是骑毛驴稳妥些,我就牵了一匹来。”   银柳儿:“……”   她不过是生了几个子女,就被自动定义成老妪了?   “哎……”   一声叹息后,银柳儿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驴。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她若有若无的摸了摸自己尚且吹弹可破的脸:“你说你年纪轻轻的,眼怎么就瞎了呢?”   “……所以今晚得请银夫人帮我多掌掌眼了。”   想到他让她帮的忙,竟然是陪他在夜黑风高夜去趟义庄,又看到他挂满了全身的辟邪之物,银柳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确定是掌掌眼,而不是壮壮胆?”   “……咳咳,银夫人放心,我既然请你前来,自然会护你周全的。”   郊外,破落的义庄。   暂时存放尸体的地方,门可罗雀。   门外长满的荒草,散着腐朽味的木门……处处透着荒凉之感。   陶守义把小毛驴拴在了门外,随后带着银柳儿走了进去。   院中摆放着残旧的棺椁、染了血的草席等,在这夜色里,更让人寒毛耸立。   “银夫人别怕,这里我之前来过,只屋里有尸体,故事里的那些鬼怪压根就不存在,而且有我在,你大胆地进……”   “咕咚!”   突然,棺椁里传来了一声响动!   几乎是与此同时——   “娘呀!救命啊!”   银柳儿突然就觉得身上挂了一个重物!   转头,她看着跳到了自己身上,并手脚并用的扒拉着自己,若非自己身强体壮,定要被这一下给撂倒的陶守义:“……”   说好的护她周全呢!   说好的有他在呢!   “啪!”   银柳儿一巴掌拍开了陶守义的脸,不顾还强行拉着自己衣袖的他,从地上捡起了一粒石头后,直接向刚才传来响动的棺椁处扔了过去。   “喵呜……”   竟是一只野猫从棺椁里跳了出来,看到生人后,又立刻跑远,消失在了夜色中。   陶守义:“咳咳……我就说么,怪力乱神不可信,咱们进去吧。”   还没走到屋内,银柳儿就闻到了一股怪异的香味。   循香望去,她一眼就看到了屋内唯一的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   刚才还满脸小心翼翼之色的陶守义看到尸体后,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登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紧接着,摸出帕子系在了脑后,捂住了口鼻,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皮褡链,打开后,里面赫然是各种小刀、小锤子、小锥子等……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银柳儿一眼就辨出了他的目的——他这是打算验尸啊!   书中没介绍堂堂县令之子竟然还会验尸,但是银柳儿看得出,传说中的纨绔,却并非不学无术。   男人动作娴熟且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那具尸体。   银柳儿见状,当下也不进去打扰他,只在门口寻了个避风处,坐了下去。   不知何时,她竟是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却觉得像是有人在拉她。   刚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煞白的脸!   若非这张脸非但不恐怖还耐看,她真要直接一脚踹过去了!   “不知道人死人吓死人?”   银柳儿没好气道。   还距离她这么近!   然而,紧接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陶守义全身都不可抑制地颤栗着,声音亦有些哆嗦:“你,你听……”   他话音刚落,银柳儿果然听到了——阵阵凄厉的鬼哭声。   似是来自义庄外,直刺的人头盖骨都透着寒意!   银柳儿看着男人眸中似来自灵魂深处的惧色,他最多也就是祝颂纬那般的年纪啊,毕竟只是个孩子。   心底一软,她已然拍了拍他的手背,起身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刚起身,一件外衫从她身上滑落。   赫然是陶守义不知道何时盖在了她身上的。   “我,我和你一起去……”   纵然畏惧,他似是还是不放心她,坚持要去。   银柳儿见状,也没制止,更没再拍开他拉着她袖子的手,只道:“那你就跟在我后面。”   越向外走去,凄厉的哭声愈来愈近,仿佛就飘荡在银柳儿的周边。   门外,小毛驴还在嚼草,边嚼边嫌弃,边嫌弃边嚼。   “看把你傲娇的!等会就带你去吃肥美的水草。”   银柳儿一拍它的臀部,随后气定神怡地向着鬼哭声来源的方向走了去。   荒草丛中,并没有任何可怖的东西。   银柳儿仔细找了找,只在地上看到了一些石头。   而每块石头上都有几个连通的孔洞。   看上去是异于一般的石头。   略一沉思,银柳儿看向身侧的陶守义道:“帮我把石头上的这些洞给堵上。”   刚把所有的洞堵完,蓦地,那原本凄厉的鬼哭声却变成了尖锐狰狞的鬼叫声!   如同利爪从人的脑仁上划过!   陶守义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骇的差点没直接哭出来!   ------------ 第27章 :深夜寻人   “你连尸体都不怕,还怕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怕成这样,对得起你满身的辟邪之物?”   银柳儿觑了他一眼,见他浑身发软的似不太能走路,只道:“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哪都别去。”   她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在兴风作浪!   一刻钟、两刻钟……   陶守义始终不见银柳儿回来,担心占据了恐惧,他硬着头皮就要去寻她时,就看到,她已经从荒草中走来。   月色下,荒草曳曳。   淡然的她如同历经岁月洗礼却依旧岿然的古刹,莫名的,就给人一种安心之感。   “现在还能听到吗?”   银柳儿问道。   陶守义微怔之后,骤然惊觉,鬼叫声已经没了,鬼哭声也无,周围只剩下了萧萧风声。   而她的手中则抱着一个木制的,圆蛋形的东西。   一如他刚才封堵洞口的那些石头,这木制的东西上也有一些孔洞。   但见他的视线落在了蛋形东西上,银柳儿便晃动了下。   就在这时,类似于鬼叫声的声音再度传来!   “这个东西叫不倒翁,放在地上,有风吹动时,就会一直转动,而真正发出响声的,却是里面的东西。”   银柳儿把不倒翁递给了他。   陶守义接过,透过孔洞向里望去,只隐约能看到一些铁质的东西。   而蛋又是严丝合缝的,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打开的缝隙。   不得不说,这手艺的确炉火纯青!   “原来竟是这东西在作祟,银夫人,那你知道这东西发出鬼叫声的原理吗?”   银柳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多了分幽长。   这也不太可能啊……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一种乐器,或许你可以找个能工巧匠的先打开看看。”   她虽好奇,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该过问的。   郊外义庄周围藏着这等手工精制却奇诡的东西、屋内陶守义不能光明正大去检验的尸体、还有尸体上涂抹的珍贵的香脂油……   这怎么看怎么非同寻常!   敛了神思,银柳儿只问道:“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边说,她边打了个哈欠。   “我现在就去牵毛驴。”   陶守义转头看向银柳儿,似随口问道:“你就不好奇,那尸体是谁?”   银柳儿无动于衷:“如果那是一堆钱,我肯定会问你是谁的。”   “……此人,不,这具尸体祝兄应该也认得,他生前可是四海茶楼的常客,叫张二。”   银柳儿眸光微顿。   她也隐隐猜到了,今晚陶守义非让她陪同来这义庄的原因了。   而她更能确定,这个张二果然如祝颂纬之前所猜测的那般,死的蹊跷。   只是……   “陶少爷,我们只是一介草民。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我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   “那如果我说,我能保你们风平浪静呢?至少在这整个孟县。”   四目相视,两人皆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暗藏的涌动。   略一沉思,银柳儿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冲他这条件,这波合作不亏。   “有关张二,你可以问颂玮一些情况,但仅限于此,你要保证,不会把他们卷入这些事情中。”   银柳儿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陶守义闻言,突然就后退几步,对着她深深的作了一个揖。   “人命大于天,我代逝者感谢你的大仁大义!”   此话算是答应了。   而银柳儿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有了答案。   她想,她知道为何死者家属都没报官追究,他还是坚持要查出真相?   只因为,人命大于天!   “对了,柳儿,你之前为什么能确定,是有东西在作祟?”   等等,柳儿?   银柳儿白了他一眼:“为幼不尊?”   “咳咳,你也可以叫我守义么,成大事者,不要在乎这些细节啦!”   “好的,孙崽儿……”   银柳儿翻身上了驴。   “动物在很多事情上的敏感程度都超过了人类,比如,有的动物能过预测天气,不是有句老话说,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就来到。”   如果真有什么,毛驴刚才还能那么安静地嚼草?   陶守义一副受教的表情,正要说,明日去找祝颂玮,远远的,却看到一群熟悉的身影正向远处跑去。   夜黑风高的,银柳儿但见祝颂玮等几乎全家都出来了,却唯独不见银羽霜的身影,心内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看到她后,祝颂玮满脸愧疚之色,压低了声音。   “娘,我听从你的交代,只想着那孟浪之徒别招惹小妹,却没想到,小妹她,今晚偷偷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银柳儿面色微沉,真是不让她省心!   想到白日里梁文才所言,她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地方。   转头看向陶守义,幸亏刚才答应他了,这不,眼下就能把他派上用场了。   “你们都先回家吧,”银柳儿看向祝颂玮等人:“我知道羽霜在哪,现在就去把她带回家,你们回去该睡觉就睡觉。”   金满楼。   这个镇子上,也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家青楼。   夜如白昼,各种暧昧的暖色,透着颓靡的沉醉。   门外几个衣衫薄透的女人正在揽客,在看到陶守义和银柳儿时,明显一愣。   不过,很快又上前。   “哎呦,陶少爷,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今日带着这位姐姐一起,是,投宿?”   女人用了个委婉的词,只因银柳儿一声素衣却难掩骨子里的端贵,浑身透着风韵却又不艳俗,一时间的确有些捉摸不透她的身份。   “咳咳,”陶守义下意识地扫了银柳儿一眼,似解释:“我以前很少来,来也是为了办正事。”   银柳儿却狐疑地睇了他一眼。   和她说这个做什么,她又不是他娘,可管不着他。   “我不找你们,我也不是你们的客人,劳驾让让。”   银柳儿避开面前的女人,径自向门内走了去。   陶守义立刻跟上。   屋内,浓妆艳抹的中年老鸨也迎了过来,声音尖细。   “我的陶少爷呦,你可是让我这里的姑娘一阵好想哦,今日是想……”   陶守义但见银柳儿直接向楼上走了去,立刻摸出一锭银子堵住了老鸨的嘴。   “老规矩,你懂得。”   稳住老鸨,他正要也上楼,突然,眼前有一道黑影直接从楼梯上滚落了下来。   ------------ 第28章 :能不能像个古人   “啊!”   随着那人的滚落,周围顿时传来阵阵惊呼。   陶守义抬头望去,就看到,二楼,银柳儿正站在楼梯口的位置,冷冷地瞪着滚落到了楼下的男人。   很显然,这正是她的杰作。   而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装打扮,但是面相过于清秀的,少女?   但见那受惊的少女在看到银柳儿后,便一直偎在了她的身边,隐约中,陶守义也猜测到了她的身份。   “哎呦!”   又是一声惊呼,老鸨已经快速地跑到了摔的鼻青脸肿的文见发身边,招呼人把他搀扶了起来。   “文公子,你没事吧?都是下人的错,害您摔……”   “老子这像是没事的样子?都是那个贱人竟然敢推我……”   文见发一指楼上的银柳儿。   “你们去把她给我拖下来,看老子今天不抽死她!”   “文见发!”   陶守义掷地有声:“是白天的教训太轻,还是你觉得天高皇帝远,已经没有人能管得住你了?”   文见发身子一抖,循声望去,在看到陶守义后,又向楼上看了看。   目光在他和银羽霜身上睃巡了一会后,突然若有所思地阴笑道:“难怪你今天对银家这么偏袒,原来是看上了这破鞋了。”   扫了眼众人,他又阴阳怪气道:“陶少爷喜欢的情调是女扮男装,你们还不学着点?”   众人闻言,又看向银羽霜。   女的?   银羽霜则羞愤的满脸通红,急的只顾去捂脸。   “砰!”   一个拳头骤然向文见发面上狠狠地砸了去,直砸的他嘴角鲜血直流!   将其打倒在地后,陶守义又顺势扯过一旁的纱幔,直把他给捆了个结实。   “你白天坑蒙拐骗,让你给跑了,今晚又来调戏良家少女,我看你是迫不及待的想去见阎罗王了?”   被捆成蛹的文见发被陶守义钳制着,挣脱不开,嘴里却骂道:“一个来青楼的女人你说她是良家少女?我呸,她就是个千人骑……呜……”   陶守义直接扯过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他已经想好了说词,就说是他让银羽霜前来的。   至于原因……   谁敢多问?   至少先稳住此事,不至于众人再对着银羽霜乱嚼舌根。   然而,不待开口,就听到,银柳儿冷声道:“谁说来青楼就一定是奔着乐子来的?众所周知,我银家经商,我让小女前来,自是为了生意来的。   要不她为何女扮男装,还不是为了堵住你们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喷粪的嘴?   而至于你,文见发,你明知小女并非风尘中人,还出言不逊,试图轻薄,你分明就是知法犯法,罔顾律例,死不足惜!”   此话似是给银羽霜提了个醒,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一个女人。   在一众莺莺燕燕中,女人容貌最是出众,素净的装扮在满楼的胭脂水粉中,反倒是出尘吸睛。   此人正是金满楼的花魁,轻歌。   接收到了银羽霜期盼的神色,轻歌又看到陶守义也向她的方向看了来,略一思忖,她已然颔首道:“正如这位夫人所言,小姑娘是来找我售卖东西的。”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   陶守义则顺势着人将文见发绑送县衙。   并不忘对离开的马车高声道:“文见发,你记住了,是小爷绑的你!你可别记恨错了人!”   好歹事情已经解决了,人也不是老鸨得罪的,她立刻散退众人。   金满楼外面的偏静处。   不待银柳儿开口,银羽霜直接跪了下去。   坦白道:“娘,是我错了,给你惹麻烦了。”   银柳儿只是问:“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我听说轻歌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想着,能不能让她教我。”   银柳儿:“……娘不是对你说过,会给你找学堂吗?”   “私塾不好进,即便能进去,束脩肯定也高,我比不上大姐二姐她们,能帮家里分担,所以就想着,不能再让娘为我操心了,只是,没想到……”   银柳儿看着眸中惊悸未消的银羽霜,好歹她不是想着来这里钓人,又一心为家里着想,所以她该欣慰的?   只是这方法不可取嘛!   正想纠正她,就听到,银羽霜志气满满道:“娘,你放心,我以后再去的时候,肯定会更加小心,再者现在已经有了谈生意的由头……”   “啥?你还打算去?”   银柳儿扶额。   好歹你一个古人,思想能不能不要比她这个现代人还ope   ?   “哈哈,这件事情有何难的,交给我吧,我会帮她找个好私塾的。”   突然,一旁的陶守义走到了银柳儿身边道。   其实银羽霜之前的担心也是事实,银柳儿闻言,当下便也不再客气。   “既然你这么开口了,我就不说虚的了,束脩不是问题,你只管如实告诉我就行。不能找你帮忙了,还占你便宜。”   “这话严重了,那行,过两日我就给你回复。”   银柳儿颔首,想到文见发……   她现在也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羽霜之前去青楼时,就被同去的文见发和梁文才撞见了,并对其起了歹意。   这才有了后来文见发设计银君珠一事,看来,他不仅为了钱,更是想以此钳制银羽霜,只是没想到被银柳儿轻松化解了危机。   之后文见发恼羞成怒,索性今晚打算直接用强。   只是,他没想到上午梁文才为了自保会出卖他,直接把他的歹心告诉了银柳儿。   她才因此得以及时赶去。   然而,这玩意终究是个定制炸弹。   见其眉头微蹙,不等她说出顾虑,陶守义似已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便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符箓状的玉佩。   “这个给你,你可以随时去陶府找我。”   似是怕其拒绝,给完后他直接先骑驴离开了。   银柳儿:“……”   情节虽然土,这东西还挺实用不是?   她直接把玉佩装进了荷包。   银羽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娘,之前是不是他泼了大姐夫一身的鸡血?”   银柳儿觑了她一眼。   眼睛还挺毒辣,这都能猜出来!   “以后做事之前必须与我商量,免得一家人都为你担心,先回家吧,等消息。”   然而,不待两人离开,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 第29章 :你是想当忍者神龟啊你   “银老板,那个东西你有吗?”   女人正是之前在金满楼门口叫银柳儿“姐姐”的,小梦。   听她说出所需之物后,银柳儿眸光微动。   原本只是给银羽霜解围的借口,没想到,竟是给自己招来了生意。   银柳儿当下便应下道:“等我下次来带过来。”   翌日一早。   银柳儿对银君珠道:“你今天去收猪鬃毛时,顺便多收些草木灰。”   “草木灰?可是咱家没田啊……”   微怔后,银君珠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娘,你不会是想制作……”   见她已猜出,银柳儿颔首道:“去吧,我今天和你大姐去趟她的成衣铺。”   君悦衣坊。   老板娘邹田氏虽年过半百,浓妆艳抹,打扮的还挺艳丽,和银柳儿的原主不相上下。   银清漓把做好的十双鞋子给她。   邹田氏左看右看,似实在没挑出毛病后,才道:“我这还有几十双,你三日之内做好给我。你要是嫌多完不成,我就交给别人做,等着在我这接活的可大有人在。”   正在挑选布料的银柳儿闻言,微微蹙眉。   三天做好几十双?   真把人当成章鱼怪了?   银清漓却似习以为常,态度近乎低微地对着邹田氏连声道谢。   “我先陪我娘挑些布料。”   说着,她走向了银柳儿,见其停在了一款布料前,便介绍道:“娘,这是棉质的,不同于我们常见的葛麻料子,比较稀缺珍贵,但是这料子很柔软……”   她刚伸手,还未碰到布料,邹田氏却突然上前,一把拍开了她的手。   眸中的嫌弃毫不遮掩。   “你也知道这布料珍贵,还伸手去摸,看你那手粗糙的,勾破了我的料子赔得起吗你!”   哎呦!   银柳儿这忍不得的脾气!   拉开就要道歉的银清漓:“你是想当忍者神龟啊你!”   又觑向邹田氏:“棉质的还纺织的这么粗糙,暴殄天物也是一种本事呗?还当个宝?有眼无珠就是你的特长呗?”   “你……”   银柳儿一把拍开了她的爪子。   “就你家这料子,看了我都嫌硌眼,我女儿做了多少工,这个月的月钱你现在就给她结一下,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来了。”   且不说银清漓在这受尽了窝囊气,银氏现在本来就缺人,银君珠分身乏术,所以让银清漓在自家帮忙不香吗?   “你说什么?不在我这了?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银柳儿打断邹田氏的趾高气扬。   “你是被屎糊住了眼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你这破庙,容得下我女儿这尊大佛?废话少说,月钱拿来!”   一眼瞪住就要开口的银清漓,银柳儿抄起一条板凳,直接拦在了门口,她则坐了上去。   ——大有今日不给钱,邹田氏这生意就别想做了的架势。   店里还有客人在,那么双眼睛盯着呢,邹田氏只得骂骂咧咧地拿了一串钱来。   银柳儿接过,递给了银清漓。   “点点,一个铜板都不能少。”   她素来心细,而且银柳儿之前还见她对家里的开支记过账,想来她的月钱自是不会算错的。   钱货两清,银柳儿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想到邹田氏所言,她看了看银清漓的手。   的确没有一般女孩子那么细腻,与她的花季年龄极为违和。   “邹田氏一直这么欺负你?”   “女儿也没觉得受委屈,娘,你消消气,她脾气素来如此,过两日等她消气了,我再回去求她,她会再要我的,她……”   “你给我闭嘴!”   温柔并非懦弱,忍让也不是没骨气!   看着银清漓面上小心翼翼的表情,银柳儿心内一声叹息。   说到底,也是她这个做娘的失职,否则也不至于一直以来都没察觉到她所受到的压迫。   平复了下情绪,她循循善诱道:“你是我女儿,娘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挺直腰杆,否则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放任别人欺压你,委曲求全,那才是对娘最大的不孝!我捧在手心里的宝,怎么能被别人轻看?   你要记得,我是你娘,可不是什么摆设!”   没听到银清漓吱声,一转头,就看到女孩子双眼通红,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娘……”   哎,她平时做的是有多欠缺,几句话就能把人感动成这个样子!   “好了,”银柳儿拍了拍她的手:“邹田氏那不用再去了,娘正好也有事要交给你做。先继续去买布料吧。”   “不知大姐想买什么料子?要不进来看看?”   忽然,一道温婉的声音从前端传来。   银柳儿看着对面衣铺里的中年女人,不似邹田氏的花枝招展,浑身都透着一种淡雅的精致。   似是江南水乡的一幅油墨画。   抬头,银柳儿又看了看她的门匾,“虞美人”三个字不可谓不风情万种。   与“君悦衣坊”更是两种不同的意境。   没来由的,银柳儿就是一阵舒心,阔步走了进去。   老板似是认得银清漓,给她泡了杯花茶。   “你们买布料制衣还是?”   “做月事带的布料,有吗?”   银柳儿直言道。   月事带这种很隐秘的私物,的确有人会很少明着提及,更别说特意来买这种布料了。   月娘想着她刚才无意中听到的话,猜测眼前的可能也是经商之人,这便不难理解了。   “这种虽是葛布的,但是比较细腻,算是绉织物,比较轻薄,吸湿散热性也好。”   银柳儿看了眼,却兀自摸着一款料子。   “这种是苎麻吗?”   “老板好眼力,的确是苎麻,这款更加平滑凉爽,透气性好还不粘身,用来制衣的多些。”   潜意思,用来做月事带,有些可惜了。   银柳儿却道:“苎麻布是平纹织物,经纬纱的密度有24、16根和30、20根两种,你这一款是24、16的,我虽然暂时是买来做小物件,买的却不会少,你就给个一口价吧,也省得我再跑其它家了。”   闻言,月娘眸光微亮。   “看得出来,老板懂行,也是个爽快人,为了日久天长么,也看在清漓的份上,我给你这个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却讨人厌的声音。   ------------ 第30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客人里边请啊,是要制衣、还是鞋子布料?我的店里应有尽有,保准你满意,进来瞧瞧啊!”   一个分明要走进“虞美人”店里的客人,就这么被邹田氏硬生生地拉扯走了。   月娘似早就见怪不怪了,无动于衷。   银清漓看向月娘的眸中却满是歉意。   她好似忘记了,她已经不在邹田氏的店里做工了。   而且,这也不是她的错啊!   但见她们的表情,银柳儿也猜得出,就邹田氏那奸猾缺德的样儿,怕是平时没少抢月娘的生意。   银清漓性情和善,想必与月娘更交好一些。   对上邹田氏投过来的挑衅的目光,银柳儿不甘示弱,提高了声音。   “月娘,你家这料子物美价廉,直接给我来两匹吧。”   两匹布,至少也要二两银子了!   邹田氏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不知是气还是嫉妒的,愤愤离开。   银柳儿则冷嗤一声。   小样儿!   银家。   家里没有空余的房间了,银羽霜便把自己的房间空出了一半,用来做工。   几人如火如荼的赶制了两天,在第三日快要完工时,陶守义上门了。   他前两日来家里找过祝颂玮,因而银家的人也都认得他。   银清漓顿时起身去招呼,并试探性地看向银柳儿道:“娘,快中午了,我去买些菜?”   银柳儿有意放权给她,便颔首道:“你做主吧,去我房间拿些钱,钱在哪里你也知道。”   陶守义却笑着将人拦下了。   “不用不用,来的时候路过酒楼,就买了些熟食来。我今日来是为了一件事情,我给羽霜找了个私塾,不过在县城里,她要是去了,可能得月中和月底的休沐日才能回来。”   说着,他又看向银柳儿,压低了声音。   “柳儿,你意下如何?”   银柳儿抬眸,觑他一眼。   他为幼不尊,一直这么称呼,她也不能薅了他舌头。   只是……   眼下他这清亮亮的表情,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呢?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问银羽霜自己的意见。   银羽霜显然是有想法的,详细地问了他一些情况,了然后,更是颔首应了。   见她欢喜,银柳儿也安了心。   正想着怎么感谢他,就看到,他似是见银君珠等人都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便好奇地走了过去。   “又在制作什么好东西吗?先给我过个眼瘾。”   “哎……”   银羽霜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拦。   银柳儿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面门上,将其按住了。   “是你用不到的东西,不用想了。”   “我用不到?那我可以买来收藏不?”   银柳儿:“……只要你家人瞧见了不会把你当成变态。”   眼看着他还在好奇神思,银羽霜低声笑了笑,委婉提醒。   “陶少爷,姑娘家的东西你就别惦记着啦!”   呃……   陶守义似隐约猜到了什么,便立刻收回了视线,见银柳儿在晾晒菊花,又凑了过去。   “这是用来泡茶喝的吗?”   “这可不是泡茶的菊花,而是雏菊,就是漫山遍野开的那种小菊花。”   寻思着县城内长大的孩子未必清楚这些,她便详细道:“菊花晒干碾成粉末,可制作成杀虫和除臭的东西。   虽然有药用价值,也不能随意食用,否则可能会对人身体的某方面造成影响。”   陶守义摩挲着那小菊花,骤然似想到了什么般,腾然起身就向外走了去!   “哎,你去哪?不吃饭了?”   陶守义转过了头,脚上动作却未停:“我突然有些事,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银柳儿:“……”   她有什么好看的!   入夜。   银柳儿拎着一个小包袱去了金满楼。   小梦的房间。   最初银柳儿答应说是会再来时,小梦也只当是客气之语,并未完全当真。   当银柳儿真的带着东西前来时,她觉得质量肯定也不会多好。   毕竟,一般人眼中,她们这些风尘破鞋哪里配呢!   然而……   银柳儿拿出一条月事带,给围观的女子们看。   “我不知道你们用的是什么样子的,我设计的,是我觉得最舒服的,我家孩子们都在用,布料用的也是好的,轻薄透气,用了不容易捂出病来……”   众人拿在手里,果然说不出一个不好的字。   “哎呀,银老板,你用这么好的料子,价格太贵的话,我们也是买不起的啊。”   有人道。   “你觉得价格高到你们买不起,我会来跑这一趟?”   银柳儿扫了一圈,整个金满楼大约二三十人。   “这样,也是第一次做你们的生意,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买五条送一条,先买先得吧,毕竟我能给你们空出来的有限。”   价格合适,质量又没话说,最重要的是……   小梦一咬牙,率先摸出银子。   “先给我来五条。”   “五条?小梦,你这是打算自己用,还是馈赠小情人们啊……”   打趣归打趣,众人也纷纷拿出银子各买了几条。   只剩下最后一条时,银柳儿没再卖,而是去了轻歌的房间。   “上次小女的事情多亏了你出言解围,多谢了。”   “银老板不必这么客气。”   “收下吧,你就当我是给你试用的,用好了再找我买。”   轻歌看着银柳儿离开的身影,眸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难怪,那日陶守义会对她们出手相护。   此人较一般人,一般商人而言,身上的确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东西。   因此事的开门红,给了银君珠莫大的信心。   “娘,我本来还担心,这种贴身隐私的东西,会不会有人买呢,既然有人需要,我今日就带着去摊子上卖。”   “如果你问我的想法,我其实不建议你带去。但是你要是想试一试,我也不拦着你。”   总得逐渐放手,让子女们自己去独当一面的。   银君珠也想大胆试一试,还是带着前去了。   银柳儿也紧跟着出了门。   有件事,还需要她去做。   当她转到了清安街时,忽然就看到,虞美人和君悦衣坊门口已经聚满了人。   邹田氏的叫骂声还不时地从人群中传出,尖锐刺耳。   ------------ 第31章 :你要不要把她嘴扇烂   “你这马车占道,挡在了我的铺子门前,我看你就是嫉妒我的铺子生意好,故意的!别说我不小心把水泼到了你的布上,就是掀翻了你的马车,也是你们活该!”   银柳儿扒开人群走上前去,就看到邹田氏正站在一辆马车前,手中还拎着个木盆。   而马车上几匹浅色的布料则被泼上了,似是洗苋菜的红色污水。   来买布料的银清漓见状,再好的脾气也怒了。   “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你故意弄脏了我的布料,你要负责给我清洗干净。”   月娘也上前道:“邹田氏,这些年来你各种欺辱我,我一直忍你让你,没想到你得寸进尺,现在竟然欺负到我的客人头上了!   你今日要不赔偿我这些布料,咱们就去报官,找官府评理!”   “想吓唬老娘?你要报官你就去,反正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能拿我咋样……”   邹田氏脸一扬,无赖至极!   “你……”   月娘气红了脸,正无可奈何之际,就看到,银柳儿突然向邹田氏的店铺前走了去。   为了抢生意,邹田氏直接在铺子前也摆放了几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布料,占了马路的半边道。   银柳儿走上前时,忽然碰掉了一匹布。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摆在这里占道,我看就是为了故意绊我!真是其心可诛!”   说着,她骤然用力。   “哗啦哗啦!”   她直接将几张桌子都给掀翻了!   尤不解气,她又上前在布料上狠狠踩着。   一时间,数十匹布料上沾满了脏污,惨不忍睹!   “银柳儿!”   邹田氏一声尖叫,脸都气变了形:“你毁了我的布料,看我今天不撕了你!”   然而,不等她上前,银柳儿忽然从身上摸出了火折子,吹着,就要向地上的布点去。   “按照你刚才的逻辑,是你的布料挡事,我今日就是烧了你的铺子,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们碍眼!”   “你,你……”   邹田氏气的浑身颤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什么你!”   银柳儿把火折子移向她的手。   “都是千年的狐狸,跑我这玩聊斋来了?你当你人至贱则无敌?我呸!你看我敢不敢把你点着就完事了!”   说着,她作势就要往邹田氏身上点。   “啊!”   邹田氏顿时惊叫着连连后退。   打不过,却又咽不下这口气,扫了眼围观的众人,邹田氏顿时撒泼道:“大家都来看看啊,这泼妇是要杀人啊……”   贼喊捉贼?   银柳儿正要把火折子直接丢她嘴里,突然,人群中又冲出来一个妇人,直接向邹田氏走了去。   “老板娘,你看看你卖给我的好鞋!这是我昨日刚从你家买的,你说质量多好多好,但是我还没穿到一天,这底子都掉了!   你知不知道你昨日让我在亲戚姑婆面前丢了多大的脸?我不管,你今日必须要把钱如数退还给我!”   鞋底上还印着“君悦衣坊”的字样,抵赖不得,邹田氏却还是道:“你都穿了,还想让我退钱给你?最多给你补一补!   再说了,我都没听别人说有这情况,可见到底是鞋的问题,还是脚的问题,这可都说不准呢!”   “什么?你害我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敢说我脚有问题?”   妇人怒急,突然上脚,直接踹向邹田氏。   边踹边道:“那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脚到底有没有问题!”   邹田氏被踹的惨叫连连,连滚带爬地躲着,余光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银清漓,她竟是脱口道:“哎呦,别打了,做鞋子的是银清漓,你要打就去打她,和我没关系!”   银柳儿:“……”   这么会攀咬的一张嘴,还能留着?   银清漓但见妇人突然转头,目光直直地刺向了自己,立刻有些着急地解释道:“不是我,这鞋子不是我做的。   老板娘,你不是嫌弃我手粗糙,不让我碰好的布料吗?所以这种锦布制作的鞋子并非我做的啊,我做的都是葛布、麻布的。”   围观者闻言,似想到了什么,有人附和道:“好像还真是,我就从她家买过葛布做的鞋子,一双鞋子我都穿了两年了,你们看,还结实着呢!”   “对,我也听说了。按理说,人家铺子里都是越贵的东西,质量肯定越好,但是她家却是相反的。便宜的反而做工最精致,贵的却像是纸糊的!”   “现在终于知道咋回事了,原来是和制作的人有关啊!”   早就看不惯邹田氏的月娘也出来帮腔道:“看来还是民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家有所不知,银姑娘已经从君悦衣坊辞工了,没想到,眼下竟是还能被泼上脏水,可见是人心黑暗。”   “原来是这样,”有人恍然道:“难怪今日故意破坏人家买的布料,我看就是心存报复,故意的!”   “这也太不要脸了!奸商!黑心肝!还君悦衣坊?我呸!一生黑!”   “……”   一时间,各种怒骂声如潮水,向邹田氏砸了去!   妇人也踹累了,看着刚才被冤枉了的银清漓,突然把手中的破鞋递向了她,又对着邹田氏努了努嘴,眼神示意——你要不要把她嘴扇烂?看她还敢胡咧咧!   不待银清漓拒绝,银柳儿突然从身上抽出了棒槌,直接扇向了邹田氏!   ——你看我把你把你的舌头打飞就完事了!   “呜呜……”   邹田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只连滚带爬地向铺子里爬去。   “你跑的掉?赶紧给我退钱!”   看着被治的服服帖帖的邹田氏,银柳儿心内一阵舒畅!   过瘾!   热闹看尽,众人也没散去,只是走向了银清漓。   “我脚上这鞋子真是你做的啊?你手真巧!那你现在不在那破地方了,是去了哪啊?我想再去你的店里买几双。”   “你会做衣服不?你别听那老虔婆的,什么怕把料子勾花了,她就是狗眼看人低,脑子被驴踢了!你做工好,我就想买些布料让你帮我做衣呢,成不?”   “……”   似是从没被这么簇拥过,一时间,银清漓反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只是拿主意般地看向了银柳儿。   见状,她正待开口,一道笑声已传来。   ------------ 第32章 :你的脏手不配   “大家伙别着急,”月娘笑吟吟地看着众人,主动替银清漓解围道:“银氏的银老板在那里呢,你们去问问她啊。”   主动提出银氏,这是要帮着打口碑啊!   银柳儿领情,也笑着道:“你们需要什么,倒是可以先从月娘的铺子里挑好布料,再交给清漓制作。”   你来我往,互惠互利嘛!   四目相视,两人会心一笑。   彼此心意不言而喻。   银清漓虽然一直在做鞋,对布料也挺精通。   月娘见状,又见客人对她也挺信任,就全权让她做主为客人推荐了。   马车前。   月娘看着被染脏的布料,面上有些遗憾。   “怕是恢复不了从前那般了。罢了,反正她今日也受到了教训,要不,我给你们换吧,你们重新挑选,这些我就先放着,看日后可能低价处理了。”   银柳儿却道:“不用,月娘你这里有碱吗?我还需要些稻灰。”   虞美人的后院。   月娘见银柳儿用碱水和稻灰水竟然就清除了布料上的红色污渍,一时间面上闪着光亮。   “银老板,你不仅懂纺织,还懂染整?”   “不用那么见外,你可以叫我柳儿。我并非懂,精通而已。”   月娘:“……没想到我们这小镇上还真是卧虎藏龙。”   闻言,银柳儿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昨晚,她对书中能记得住的人物又整合了一遍,也隐隐推出了她的身份。   思及此,她当下心道,彼此彼此吧。   “可以了,晾晒一下就能用了。”   银柳儿把布料捞出。   月娘边帮忙边看着她,想到她的能力,银清漓的一双巧手,心底不免多了分心思。   却也未直接说出。   只道:“我之前还开过染坊,现在虽然不做了,一些工具倒还留着,你要是用得上,随时可以来我这里,也省的放着荒废了。”   “那感情好,对了,想向你打听一个事儿……”   不多时,银清漓突然有些着急地跑了过来。   “娘,不好了,刚才刘婶找了过来,说是,二妹当街和人打了起来!”   银氏摊子前。   银柳儿前去时,银君珠正揪着一个男人的衣领,训斥道:“我月事带放在箱子里,你不要就不要,你给我踢翻做什么?   你还说晦气?你嫌弃女人用的东西晦气,那你还被你媳妇用呢,你咋没嫌弃你自己晦气?   大家都不要笑,我话糙理不糙,对不对?   月事嘛,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我就听郎中说过,来月事对身体好,能排除体内的脏东西,维持身体健康。   我听说‘红签’还能入药呢,你说这么利人利己又顺应自然的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晦气了?   我看你不仅无知愚昧,你还看不起女人,你今日必须给女人道歉,否则我能把月事带塞你嘴里你信不?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能晦气成啥样!”   银柳儿:“……”   是不是得庆幸,她早和白殊衍成了亲?   难怪刚才刘家婶子一直拽着她,催她来快点呢!   这并非是担心银君珠吃亏,而是怕她把别人给打了啊!   “咳咳……”   银柳儿走上前去,看着怒红着脸却始终挣脱不开的男人,只幽幽道:“小女说的对,买卖自由,只要没违法,但是你掀摊子就不对。   不想赔偿,我劝你还是赶紧给我收拾好东西吧,我记得上次敲诈我的那个人还在县衙的牢房里关着呢?”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文见发到底是因何事被关的!   最后一句果然震慑住了男人,他连声道:“我收,我现在就收拾!”   闻言,银君珠这才松开了他。   摆放好了刷牙子等东西,他看着散落的月事带,对上银君珠怒视、银柳儿冷幽的目光,一咬牙,他正要去摸月事带时,却被一棒槌打的缩回了手。   “碰这东西?你的脏手不配。”   男人:“……”   看着银柳儿手中的棒槌,男人敢怒不敢言,一时间只灰头土脸地溜了。   扫了眼周围。   男人若有若无地扫向月事带的眸中有着好奇,更多的却是避之不及。   女人们虽盯着月色带,却碍于难为情,踌躇着始终不敢上前。   银柳儿见状,趁机道:“各位新老顾客,在此和大家说一件事情,银氏的摊子明天开始就要换地方了,换到清安街虞美人旁边的店面去。   三日后,就是银氏杂货铺开张的日子。开张当日,全场的东西全部打折,福利好到只有你想不到,届时欢迎各位的莅临!”   话落后,她明显看到女人们眸光微亮,似是觉得终于可以比较隐蔽地去买这些体己的东西了。   对此,银柳儿只能说,理解万岁?   一一回答了众人关于杂货铺的询问后,银君珠那边也收摊了,银柳儿便带其去了虞美人店。   “娘,月事带,我今日一条也没卖出去。”   银柳儿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看着神色颓丧的她,只道:“要不我为什么想开个杂货铺?   这种根深蒂固多年的偏见就摆在这里呢,想要改变,也需要个循环渐进的过程不是?   不过,你能有这么清醒的人格意识,娘还是很欣慰的。”   银君珠顿时咧嘴笑了。   有被安慰到!   “对了,娘,你说的杂货铺,地方这么快就定了?”   “也是巧了。”   她刚才刚想问问月娘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闲置的铺子,不曾想,月娘说虞美人店旁边的铺子就一直空着。   那铺子本是别人的,只因店老板夫妻上了年纪,想去外地的儿子家养老了,就把铺子转卖了。   顾念着多年的乡邻情谊,价格正好也合适,月娘当时虽没打算用那铺子,还是买了下来,之后只是把其当做库房。   银柳儿之前看了看,越看越满意,当场便定了下来,租用。   “对了,君珠,接下来这两日你估计要受些累了,娘有个事想交给你……”   与此同时,京城。   一处府邸。   一个紫衣男子走进了书房,看着屏风后那道玄冰般的身影,恭敬垂首。   “主子,事情都办妥了,夫人她,租用了。”   ------------ 第33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日后。   银氏杂货铺。   匾额高悬后,代表着吉利的鞭炮声便响彻了整条街道。   前来庆贺的众人刚来,目光就定格在了在门外招呼的银柳儿身上。   今日的她一袭淡紫色长裙,与发髻上簪上的那朵绽放的紫色兰花招呼相应,端的是淡雅富贵,举手投足之间却又难掩绰约风姿。   这细腻的皮肤,曼妙的身段,又哪里像是已经生养了几个子女的人?   “祝老板事事顺利,福高照;日进斗金,门庭闹。”   忽然,有几个乞儿也循声赶来,嘴里说着祝福的话。   “说的好!”   银柳儿心情愉悦,出手也大方,每人都赏了十个铜板。   赏乞儿,也是图个吉利嘛。   “谢谢仙女姐姐,谢谢……”   仙女?   姐姐?   说她?   银柳儿嘴角微抽:“这么昧着良心的称呼,你们敢说,那我就,敢听呗。”   “哈哈,我可以替他们作证,这绝对不是昧着良心之语,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   银柳儿抬头,看着拎着贺礼前来的宁宗义,倒是没想到,他会前来。   不过,她很快便迎道:“宁掌柜的,你可就别打趣我了,有您大驾,蓬荜生辉啊,快屋里坐吧。”   “无妨,”他向铺子里看了眼:“你这杂货铺的东西还挺齐全啊!”   银柳儿笑笑,眉间颇有几分自豪之色。   “都是君珠带头准备的。”   她原本想着,有刷牙子等几样能稳定赚钱的,再买进一些凑个数,不至于杂货铺太空落落的就行。   没想到,银君珠还真有这个天赋,短短几日,竟是就把这杂货铺给置办的满满当当的。   屋内,银君珠还在迎来送往。   见有客人离开,她立刻给其递上纸笔。   “劳驾在纸上写一下,你有什么需要呗,或者是你觉得我们还该添置一些什么东西。要不你说,我自己记也行。也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给你们服务么!”   宁宗义见状,笑道:“这个法子倒是别致。”   银柳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也是君珠自己想出来的,年轻人么,头脑就是灵活些,主意多。”   客人越聚越多,一时间连门外都有些拥挤了。   宁宗义便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你忙了,等晚上你忙好了,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银柳儿本来就打算晚上宴客,闻言暂时也没多问,目送其离开。   他这边刚离开,她的视线里又涌进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柳儿,你这是在等我么?”   陶守义把贺礼奉上,看向她的面上难掩惊艳之色。   “就你皮!”   银柳儿嗔道:“进去看看有没有你需要的,今日我都送你。”   陶守义则盯着她的云发。   “有花堪折直须折,”说着,他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她发髻上的兰花上揪下了一片花瓣。   放在鼻端嗅了嗅。   清新丝丝缕缕,萦绕在鼻端。   “那就送我这个好了,我白日里还有些事,晚上你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银柳儿:“……”   这年头兴带人去个地方?   然而不待她问清楚,男人已经一溜烟的蹿没了身影。   一天的忙碌,如白驹过隙。   银柳儿扫了眼空了大半的杂货铺,这满堂红的,也不枉今日全家都没上工,都在铺子里帮忙啊!   看了眼时间,她提起精神道:“都累了一天了,现在就去酒楼吧。”   宁宗义先送来了贺礼,银柳儿便着白殊衍去将其请了来。   看着他们身后跟着的女孩子,毕竟来者是客,银柳儿便笑意道:“馨儿也来了,快坐吧。”   宁馨儿没言语,却也没耷拉着脸,毕竟家教摆在那里,只安安静静的在宁宗义身边坐下了。   不多时,陶守义也前来。   在上菜之前,宁宗义和陶守义突然不约而同地起身,看向银柳儿。   “要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要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众人:“……”   银柳儿:“……我白天就想问你们了,你们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银羽霜见状,突然似明白了什么,便凑到了银柳儿身边,对其低语了几句。   闻言,银柳儿顿时恍然。   原来是这回事啊!   想了下,她当下便看向两义道:“你们的东西都在哪里啊?”   两义四目相视,还是回复道:“家中。”   “客栈里。”   银柳儿看着两人投过来的目光,突然就向陶守义走了过去。   “客栈只可能住一个房间,空间有限。”   这样才比较好“偷”嘛!   说着,她又看向了宁宗义。   “宁掌柜的,还劳烦你把家中的东西继续藏着,等我日后开了分店,一定会前去。”   宁宗义眸底逐渐多云转晴,颔首应下了。   “那好,我等着你。”   客栈。   二楼。   陶守义打开了房门后,银柳儿刚要进去,却突然被其抓住了肩膀。   将其带了个圈后,直接顺势将其压在了墙上。   银柳儿下意识地摸向了身上的棒槌,下一瞬,陶守义已经放开了她,并向着打开的窗棂处走了去。   见其一直盯着窗外,似是在找寻什么,表情也略显严肃,想来刚才那一幕应该也只是无意之举,银柳儿便没多想,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要不要先去忙?”   “不用。”   陶守义收回了视线,将窗棂重新关上,并从里面销死了,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句:“竟然敢鸟入樊笼,有意思。”   他又看向银柳儿:“那这里就交给你啦,我先在门口等你。”   房间就这么大,再加上陶守义也没刻意藏起来,因而银柳儿很快就找到了目的物——一尊赵公明的财神像。   被银羽霜提醒,她才想起,这个时代的商铺里,一般都是需要供奉上这么一尊的。   而且,财神像还不能由商人自己去买,得亲友买才行,买了还不能直接送去,得商人自己去偷来才会灵验,否则财神就不能保证商人会财源滚滚啦。   当然,所谓的“偷”,自然是“小偷”与“失主”心有灵犀的结果。   “呀,”但见银柳儿找到了,陶守义表情浮夸道:“小柳儿,咱们还真是心心相印呐。”   银柳儿:“……”   小柳儿?   什么鬼?   她怎么觉得……   ------------ 第34章 :是给男人用的   “你这么娘炮,说话也娘了吧唧的,你家人知道吗?”   银柳儿斜了他一眼。   陶守义:“……你是不是喜欢册子上说的那种小狼狗,而非小奶狗?”   银柳儿:“……我就不能喜欢人,非得喜欢狗?”   陶守义:“……”   略哀怨地觑了她一眼。   果然,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两人刚回到客栈,银柳儿就看到,银君珠正在茅房外站着。   “里面有人?”   刚问完,又看到,是宁馨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在看到外面的银君珠时,表情还略有些不自然。   “裤子我洗干净之后,会还给你的。”   “不用,”银君珠一脸的豪迈:“除了男人不能分享,在其它方面,我还是挺大度的,就送给你了。”   这含沙射影的……   宁馨儿也来了脾性:“既然这样,那你不如再送我几条月事带。”   “切,”银君珠一副“你是不是当我傻”的表情:“我是经商,又不是做慈善,想要啊?拿钱来买!”   话落,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   身后的宁馨儿竟是也没置气,也跟着离开了。   银柳儿见状,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缘分、情分之类的,有时候就是这么妙不可言呐!   镇子上的杂货铺本就少,银氏铺子里的东西又齐全,因而,生意一直都比较好,每日里来往的客人都络绎不绝。   陶守义在空闲时,有时也会前来帮忙。   这日,铺子里来了一个男人,在铺子里扫视了一圈后,又开始打量着铺子里的人。   表情略鬼祟,不像是买东西,倒像是来踩点的!   银柳儿不动声色地给了银君珠一个眼神,后者便上前,和气道:“这位小哥,你是想买什么东西吗?”   “我,”男人刚开口,突然就红了脸:“没什么,反正我不和你说!”   说着,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铺子里除了他之外,另外唯一的一个男人,陶守义的身上。   “那个,你是铺子里的伙计吗?你过来你,我问问你。”   银君珠刚想解释,陶守义已经对其挥了下手,很自然地走向了男人。   “需要什么,你说。”   男人凑近他,快速地说了句什么。   陶守义似怔了下,随后道:“这个,东西,目前铺子里好像没有,对不住,让你白跑一趟了。”   男人低叹一声,却也似意料之中,转身跑开了。   “哎,你别走啊!”   银君珠下意识地要去拦,没拦住,便转向陶守义,纳闷道:“我的陶大少爷,这送上门的鸭子,不是,客人,怎么就让他走了呢?   啥东西是我这铺子里没有的,你说!我去买,不行我就自己制作!”   “咳咳,”陶守义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面对银君珠的逼问,最终,他却只是走向了银柳儿。   “那个,柳儿,我还是告诉你吧。”   银柳儿看着他,眼神示意——你说。   对上她清宁似弦月的眸子,陶守义面上罕见地染了层薄云:“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说我是耍流氓。”   银柳儿:“……”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还和这扯上关系了?   “就是那个……”   一如方才的男人,他也凑向银柳儿,快速地低语了一句后,转身就向外走了去。   银柳儿:“……”   看着陶守义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她不禁失笑。   瞧他平日里嘴上没个把门的,没想到还挺……   “娘,”银君珠没忍住:“刚才那客人到底是要买什么东西啊?”   “我先去找找看吧。”   说着,银柳儿直接向外走了去。   回村的路上,路过了宁家药铺。   只是随意地向里瞥了眼,就看到,里面似是发生了争执。   一对中年夫妻正站在宁宗义面前,那女人身怀六甲,从肚形看去,至少也是孕中期了。   男人死死拉着宁宗义的袖子。   “大夫,你就行行好,就我媳妇开一副堕胎药吧。这孩子不能生下来啊!”   宁宗义严肃却并不严厉道:“并非我不给你开药,只是这孩子已经成型,比较大了,强行堕胎的话,可能也会伤及孕妇的,你就不担心你媳妇的身体抗不扛得住吗?”   “我,”男人突然抱着脑袋蹲了下去,满脸痛苦道:“我就是因为担心她,才不要这孩子的啊!   现在各种税收这么重,这孩子一旦生下来,从七岁开始,就要缴纳口赋了。我这一大家子,上有老下有小的,根本就负担不起了啊!   你说孩子到时候都养那么大了,我媳妇她还舍得扔掉吗!与其让孩子跟着我们受罪,吃不饱穿不暖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它出生啊!”   这种情况似并非特例,宁宗义好似也已经司空见惯了,闻言,只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给你开一副,但是你记住,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务必及时带她来找我,你放心,到时候我会义诊救治她的。”   毕竟是一条命!   闻言,夫妻俩对着宁宗义就是一番感恩戴德。   银柳儿却看的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   也难怪,之前那男人会去她铺子里想买那东西呢!   由此看来,这种需求也绝不会只是单一的,而这也加强了她要把那东西制作出来的决心。   于是乎——   接下来的日子里,银家人就看到,银柳儿不停地往家里买进许多鱼鳔、动物的肠子等东西。   捣鼓这些东西时还把房门关的死死的,不让任何人进去。   几日后,她终于出关了。   面上挂着心满意足的表情。   “君珠,你过来。”   银柳儿递给了她一个小匣子。   “里面的东西拿到铺子里去卖,就和月事带摆放在一起。”   “娘,这东西你试过没?要不我先试试。”   银柳儿却一点她脑门。   “你没法试。”   “啊?为啥?不是娘你之前说的,所有东西只有自己先试用之后,才能卖给别人吗?”   “两码事,这东西你试不了,是给男人用的。”   “这样啊,那我就拿给殊衍,让他先试试。”   银柳儿:“……”   你怕不是要气死我!   她近乎低吼:“给他试?我就问你还想不想要孩子了!”   ------------ 第35章 :我做错什么了吗   银氏杂货铺。   似是出于好奇,陶守义这日又来了。   有意无意地在铺子里转了一圈,等到在月事带旁边看到“肾衣”后,他几乎忍不住地要对银柳儿竖大拇指了!   这都能制作出来?   杠杠的!   见他已经看到了,银柳儿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道:“你拿去用,送你。”   “啊?咳咳……”   陶守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我拿去用?我,你,这……”   “咋?你是质疑我的技术?你经常出入那种地方,不管怎样,你用,总比不用,更安全一些吧。”   “那种地方?”陶守义狐疑:“哪种地方?而且,我也用不到啊!”   话音刚落,他骤然想明白了什么,面上一沉,他正要解释,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叫骂声!   “哪位是老板?给我滚出来!我就想问问你是掉钱眼里了,还是你本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卖那种东西给那种娼妇?   就纵容她们勾引男人,破坏别人的家是不是?”   银柳儿循声向外望去,是个面生的妇人。   正疑惑间,就看到银君珠已经冲了出去,试图把妇人向铺子里拉。   “这位婶子,你先别生气,有什么事我们到里边去说。”   妇人却余怒未消,继续嚷道:“我不去!你为什么要把我向里拉?还不是因为你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事!你既然有脸做,还怕被别人知道?”   被她这么一推搡,银君珠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诋毁我做什么?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我是卖东西的,别人来买东西,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我有什么怕被别人知道的!”   “你!”妇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扫了眼围观上来的众人,她突然就一阵哭嚎道:“大家伙都来看看啊,在场的谁没有家,没有男人啊!   外面的贱人本来就多,这个小蹄子竟然还把肾衣卖给那些娼妇!她这是什么意思?怂恿那些娼妇勾引咱们的男人吗?   这些丧天良的奸商,绝对不能纵容啊!”   围观者闻言,顿时对着银君珠一阵指指点点。   见状,银君珠下意识地辩驳道:“又没有哪条律法规定,这东西不能卖,卖这东西就是犯法,所以我做错什么了吗?   就算是你们对自家男人去做这种事心有怨气,根本原因也不在我身上啊,难道我不卖这东西,他们就不去找了吗?我之前没卖这东西的时候,他们就没去找吗?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我卖出这东西,才会不出人命,对人也更安全一些!我当你刚才是情绪激动,这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赶紧离开吧!”   似是发泄无望,妇人突然一阵哭天抢地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男人整日里不回家,还拿钱往外花,家不像家的,可怜我的几个孩子,我真该带着他们一起去跳了河,死了才一了百了,省得活受罪啊!”   又情绪失控的肆意谩骂。   “这些个不要脸,该天杀的娼妇,把别人的家搞的家破人亡的,真是活剐了她们都不解恨啊!她们的世世代代都应该遭到报应,被人唾弃,生不如死……”   银柳儿看着妇人恨毒了的面孔,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心内亦似被狠狠地蛰了下。   就在银君珠要直接将人赶走时,银柳儿已经走了出去,搀扶起那妇人。   “我能理解你,都是当娘的人,遇事还是多想想孩子吧,你的生活除了他们可能还有别的,但是他们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一句话似戳中了妇人心底深处的某个点,妇人再度痛哭出声。   这次却不再有怨,只剩无尽的悲凉。   银柳儿见状,心内叹息一声,直接从荷包里摸出了一串钱,塞到她手里。   “这钱你拿着,就当是先救救急。日子还是要过的,你要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如果你这边有什么困难,你也可以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找个活做,但是万不能再有那极端的想法了……”   绝境处伸过来的手,黑暗处投过来的光,让妇人千疮百孔的心瞬间一片汪洋。   “老板,你是好人,我,我刚才还那样对你们发泄,你不计前嫌还帮我,我真的是,呜呜……”   银柳儿一副理解的表情,拍了拍她的后背。   “无妨,你先回家去吧……”   妇人来去时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众人不禁又多看了银柳儿几眼。   其实这事仔细想想,又和人家正经营业的铺子有啥关系呢!   难得老板大度,以德报怨,一时间众人对银氏的好感也增加了几分。   铺子里。   看着目光一直游移在自己身上的陶守义,银柳儿淡道:“有话你就直说。”   陶守义凑上前去。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棒槌甩出去。”   按照她以往锱铢必较的性子,是不怪陶守义会这么想。   只是,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银君珠也走到了她身侧。   “娘,那以后那些个姑娘来买,我们还卖吗?”   不等银柳儿回答,她又似自言自语道:“可我觉得我之前并没有做错,只是……”   她的表情有些蔫蔫的,似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陶守义见状,一语点出了她心底的矛盾。   “其实这件事情并没有谁对谁错,如果真要说谁错了,那就是百姓们不能安居乐业,这是错的。”   话是正理。   只是,话虽如此,银柳儿却有种直觉,此事若是不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今日之事,怕绝对不会只是个个例!   正踌躇之际,月娘忽然走了进来。   “生意谈好了?”   银柳儿知道,她今日出门去谈一桩制衣生意去了。   “还没确定下来。”   原来,县城有个大户人家想要定做一批夏衣,对月娘的手艺也满意,只是,一直都挑选到合适的布料。   “汪家想用物美价廉的布料,我推荐了几种她都不满意,她倒是看上了白叠布的,也就是棉织品,但是这种比较稀缺,不好买到。   质地上乘,‘吴棉细软桂布白’那种的,更是千金难求。”   又想好又想巧?   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银柳儿笑意道:“这有何难的,我给你推荐一种布料,保准她会满意……”   ------------ 第36章 :老子今晚可是花了钱的   两人促膝而谈,不知不觉中,外面天色都暗淡了下来。   银柳儿见状,突然起身道:“要不今日先到这里,我还要去趟金满楼,去送货。”   闻言,月娘眸光微顿,想了想,最终还是道:“要不你避避嫌,今晚我代你去送?”   很显然,白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银柳儿只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无妨,你早些休息吧。”   金满楼。   银柳儿前去时,小梦似是与人发生了争执。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呢,都说了不要这样的,你还赖在这里不走!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要让人把你给扔出去了啊!”   她瞪着面前一个拄着手杖、衣衫褴褛,身材消瘦,形如乞者的中年男人。   男人却只是把身边一个同样瘦骨嶙峋的小姑娘往前推。   “求你们行行好,收下她吧,她啥事都会做,洗衣做饭都行,而且她没有病,只要多给两口饭吃,很快就能养起来的,到时候就能接……”   “接你妹啊你!”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小梦突然一把推开了他,表情凶恶。   “你现在还有机会做人事,为什么非要做畜生?赶紧带着你女儿滚!”   男人被骂,反而更加卑躬屈膝,只是把女孩按跪在地上。   “阿茵,你快跪下求她们,求她们收下你,以后你才能吃饱饭。”   阿茵便膝行至小梦的脚边,双手拽着她的裙角。   “姐姐,求求你收下我吧,我会好好听话的,你们让我做什么都行……”   “哎,你……”   就在这时,老鸨从屋内走了出来。   略一打量,不肖询问,她似是就猜出了发生了何事。   当下只淡淡地看着男人:“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这里进来容易,但是一旦背上这名声后,几乎可就是出去无望了。”   男人面上一瞬的迟疑后,只是认命般的点了点头。   “我不要多,你给我一两银子就行,只求你,能给她一条活路。”   见他似是考虑清楚了,老鸨瞪了眼似是还想阻止的小梦,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锭银子。   男人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银子,再度看了眼阿茵后,终是狠心转头走了。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状,瞬间泪如泉涌,却始终强忍着,没有追过去。   老鸨看着她,摸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转头又吩咐下人。   “赶紧把她带下去,好好给她洗一洗换身衣服,给她点吃的,这皮包骨的可不行。”   抬头,在看到银柳儿后,立刻扭上前去,摇曳生姿。   “哎呦,银老板,快请进来。”   老鸨把她向里迎,看了眼她挎着的小包袱,笑意微深。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是以后都不会再来了呢。”   银柳儿:“……”   小镇这么小的吗?   什么消息都如蒲公英,能随风吹遍各个角落?   “我为什么不来?有钱为什么不赚?”   “既是如此,那你今日可就不该给那妇人钱……”   银柳儿脚步微顿,似要说什么,蓦地,一道斥骂声从二楼传来!   “你这贱人,不是你把花柳病过给我的,那我为什么会得这种病?老子来这里消费,你却害我得了这种病!   你今天要是不赔我五十两银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拖出去,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让大家伙都看看你是有多下贱!”   一个男人直接扯住了一个风尘女子的头发,将其顺着地面向外拖着。   女人吃痛,下意识地挣扎着。   “你放开我,不是我过给你的,老板娘会经常给我们检查身体的,我没病,你身上的病,肯定是你从别处得来的……”   “啪啪!”   男人突然又狠狠地给了她两耳光,啐骂道:“你这下贱玩意竟然还敢狡辩,我看你是皮痒了,你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不待他继续拳打脚踢,老鸨已经带人上前将其拦下了。   “这位客官,你要是再这样,我只能让人把你扔出去了!”   男人从鼻子里哼了声:“你别忘了,老子今晚可是花了钱的!那我想咋对她就咋对她,就算是打死了她,也怪她自己短命!”   老鸨:“……”   强行压下怒意,她又道:“其实这事也简单,只要找个郎中来,给嫣紫检查一下,只要她没这种病,那不就能证明……”   “能证明什么!”   男人骤然打断了她的话。   “就算是她现在没这个病,也不代表她之前就没得过这个病,也不代表,我身上的病就不是从你们这腌臜地方得的!总之是和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脱不了干系的!   我不管,今日要是不赔我五十两,那你这金满楼的生意可就别想再做下去了!   我就日日堵在这门口,说你这楼里的货色都有病,我倒要看看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再上门!”   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了男人的真实目的!   嫣紫气怒至极:“你这分明就是讹诈!”   男人却脸一扬,一副“我就算是讹诈你又能拿我咋样”的嘴脸。   “到底给不给?不给我现在可就出去宣扬了,到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眼见着男人就要离开,嫣紫气血冲顶,突然就从二楼的栏杆处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啊!”   “嫣紫!”   一楼。   余光瞥见了那抹身影的坠落,银柳儿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扯过了从楼上垂下来的帷帐。   手上重物落下的同时,她只觉得双臂一麻,随后便是一阵尖锐强烈的钝痛传来!   不过片刻,反应过来的众人立刻向着楼下冲了去。   “嫣紫,嫣紫,你没事吧?”   “快去找大夫,快去把大夫找来!”   有人依言向外跑了去,跑了几步后,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急道:“平时请大夫上门他们都不愿,眼下这么晚了,谁会给我们开门啊!这可如何是好!”   “莫方,”银柳儿忍痛上前:“你去银氏杂货铺去找白殊衍,就说我在这里,让他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察觉,她似有些不对劲。   她双臂近乎僵硬地下垂,苍白的面上冷汗直流。   “你的胳膊……”   ------------ 第37章 :是谁干的   老鸨走到了银柳儿的面前,抬起了她的胳膊。   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后,对身边人吩咐道:“去井里打些凉水过来。”   她的胳膊伤了,嫣紫的脚似是崴伤了。   “你们把布浸湿,敷在患处……”   边说,她边给银柳儿冷敷。   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显然是久经沙场,熟能生巧的。   “你这龟孙子,你惹出了这么多事来,险些害了我们姐妹,你还想跑?大家快过来打他!”   原来,男人见势不对,正要溜走时,却被楼里的姑娘察觉了,顿时对着其一顿好打,直打的其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不多时。   “娘,娘,你伤到哪了?快给我看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银君珠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身边还跟着拎着药箱,紧跟其上的白殊衍。   “我没事,胳膊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殊衍,你先给这位姑娘检查一下吧。她从二楼掉了下来,你给她仔细查查,免得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一番检查后。   “还好没有直接就掉到地上,现在只是伤了脚,其它的地方无恙。不过,即便如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也得卧床休息一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   我给你开一些药吧,你记得每日都要贴敷。”   众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鸨对着银柳儿和白殊衍一阵千恩万谢后,又走向嫣紫,狠狠扭了她一把。   嗔怒道:“你这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把老娘吓死!我没被那个王八犊子气死,倒是要被你给气死了!”   嫣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板娘,如果我刚才真有个好歹,看在我在这里待了多年的份上,你会给我一笔赔偿金,交给我的弟弟妹妹们吗?”   “我呸!”   老鸨直接啐了她一脸。   “你要是敢这样影响我的生意,我不把你拖出去鞭尸就不错了,还给你赔偿金?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是啊,嫣紫,你难道忘了,老板娘还有个外号叫‘老雁’吗?风过留痕,雁过拔毛啊!我劝你还是好好活着,你要是真咋了,老板娘怕是一卷草席可都不会给你哦!”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战斗,我们姐妹们都要好好活着,熬也要熬到老板娘后头走才划算啊!”   “……”   “你们这些个白眼狼,我还没走呢,就开始咒我了?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众人顿时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了一起,仿佛刚才差点出了人命的阴霾,也只是一场梦幻。   “娘,我们走吧。”   银君珠要扶着银柳儿离开。   她却道:“你和殊衍先去外面等我一会。”   闻言,白殊衍又扫了眼老鸨,向外走去,在路过银柳儿面前时,似快速地对其低语了一句什么。   待他们离开后,不待银柳儿开口,老鸨已经看向她道:“银老板,请借一步说话。”   房间。   老鸨直接拿出了一袋钱,递给了银柳儿。   “之前要不是你出手相救,嫣紫的情况可就说不准了。你也因此受了伤,这些都是应当赔偿给你的。”   银柳儿扫了眼那袋钱,淡道:“你以为我留下来,就是为了找你说这事?”   “不是,我的意思是……”   “雁老板,”银柳儿再度启声,看着老鸨在听到这个称呼后,瞬间骤缩的瞳孔,表情愈发淡然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大可不必再这么辛苦的用女声说话了。”   门口。   马车上。   拒绝了楼里姑娘的相邀,银君珠和白殊衍只是坐在马车上等着银柳儿。   “娘怎么还不出来啊?”   银君珠时不时地就撩开车帘向楼内张望着。   “你说娘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要不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再等会吧。”   白殊衍拦住了她。   想到那老鸨,想到他刚才悄悄告知了银柳儿老鸨身份时,她淡然自若,好似早已心知肚明的表情,又道:“放心,娘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老鸨就把银柳儿给送了出来。   态度较之前更加热络。   “娘!”   银君珠立刻跳下了马车:“你胳膊还疼不疼了?给我看看。”   “现在是要回去了吗?娘,我背你上马车吧。”   白殊衍也跟着来到了银柳儿面前,略弯下了身子。   银柳儿:“……我之前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再说了,现在胳膊也无碍了。”   银君珠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扶到了白殊衍的背上去。   “毕竟叫你一声娘呢,你不能驳了他的这份孝心啊!再者,还是稳妥些好,哎呀,你的胳膊别动。   娘,你想干啥,你直接说一声,我去做就行了,从现在开始,你如厕都要叫我,我帮你脱裤子……”   银柳儿:“……”   快给我闭嘴吧你!   身后。   雁风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想到刚才在屋内,银柳儿与他说的交易,这茫茫夜色,好似也并没有那么漫长难熬了啊!   虽然银柳儿说自己的胳膊已经无碍了,一家人从大到小,甚至是从人到动物,都坚决不让她再用一下手。   “娘,我帮你擦脸吧。”   “娘,你想吃啥,我夹了喂你吧。”   “娘!穿鞋子这种重活你怎么能做呢!快把鞋子放下,让我来!”   “唧唧、吱吱……”   饶是毛毛凑到了她身边时,都不让银柳儿再伸手为其抓痒,而是自觉地把背在她腿上来回蹭着。   银柳儿:“……”   她还以为她自己是全身瘫痪了唸!   银氏杂货铺。   银柳儿刚下马车,就看到,月娘正在清扫着虞美人店门前的污秽。   凑近了才看到,那污秽竟然是一堆药渣!   “月娘,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银柳儿看了看她的身体。   月娘却只是下意识地向对门望了眼,随后才道:“没有,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可能只是谁不小心倒在这里的吧。”   银柳儿:“……”   谁会把药渣不小心倒在别人家门口?   这分明就是诅咒,就是居心叵测么!   她的眸中顿时蹿出一团幽火。   “是邹田氏那厮干的?”   ------------ 第38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眼见着银柳儿似是要去找邹田氏算账,月娘一把拉住了她。   “这种阴损招子还真能伤了我不成?去计较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岂不是自降身价吗!   没事的,你进来,昨天的事,咱们再继续合计一下。”   就在这时,对面大门开了。   脸上还挂着彩,尚未完全恢复的邹田氏走了出来。   四目相视,邹田氏面上的怨愤、忌惮等,最终却都变成了一抹莫名的阴笑,仿佛……   银柳儿还未想明白,突然就看到,一群妇人正向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看上去,分明是来者不善。   她们直接在杂货铺门前停下了。   为首的一个妇人五大三粗,穿金戴银,一身富态。   身上有多富,面上却就有多凶恶!   “银柳儿是哪个?给我滚出来!”   女人一声粗声粗气的怒吼!   此时,银君珠正在铺子里摆货。   闻言,下意识地回怼道:“银柳儿是你祖宗!你叫你祖宗干啥!”   “你,你这小浪蹄子竟然敢对我出言不逊!”   银君珠毫不退让。   “老浪蹄子你骂谁!”   “你……”   不等胖女人再开口,她身后已经有人替其道:“你这个有眼无珠的,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她可是文员外的夫人,你竟然敢这么对她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文员外?   也就是文见发的娘,文冯氏?   银君珠倒是听过她,听说她经常聚众许多妇人滋事,俨然有着自己的一个为虎作伥的小团体。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文见发被称为“恶霸”了!   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那眼下她率着众人前来……   不待银君珠深究,文冯氏已经一手指向她,啐骂道:“你银家人不要脸勾引我儿子,你们现在又卖东西给那些下贱的娼妇,那你们和娼妇有什么区别?   我看你银家人就全部都是娼妇,既然这样还开什么铺子,直接去窑子里伺候男人好了,说不定你们母女、姐妹还能伺候同一……”   “啪!”   不等文冯氏把话说完,突然,面上多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直把她打的脸都歪向了一边!   “你是屎壳郎在打喷嚏吗,竟然敢满嘴喷粪!你儿子什么货色你不清楚?他要是没违法乱纪会被直接扔进牢里去?   你现在竟然敢公报私仇污蔑我银家人,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脸上的屁股剁了去喂狗!”   “你这贱人……”   文冯氏捂着半边脸,气的浑身颤抖:“你竟然敢打我……”   “啪!”   银君珠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打都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你为你刚才的出言不逊,给我银家人跪下磕头道歉!”   说着,她就要继续动脚,文冯氏却已经对着身边的人嘶吼道:“你们这些蠢货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她给我按住!看我不把她的手指给全部折断!”   怔愣的众人闻言正要上前时,“哗啦”,一盆冷水却已经迎面泼下。   “一群臭不要脸的狗东西,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有理了你们?   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是在故意闹事,欺负我女儿,你们是真当我银家没人了吗!”   “咣当!”   手中木盆被重重掼下的同时,银柳儿从身上抽出棒槌,一指文冯氏等人。   大有谁敢上前就用棒槌招呼谁的趋势。   看着女人面上的森森冷意,文冯氏眸光微颤,也已经猜出了眼前人的身份。   正待开口,月娘已上前劝和道:“都消消气……”   “拿开你的爪子!”   文冯氏看着月娘,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又道:“你就是虞美人店里的老板?听说你店里还给娼妇做衣服呢?   把衣服做的那么暴露没眼看,可见你必定也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妇!”   闻言,月娘伸手就向文冯氏的衣领处拉扯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没穿清爽的亵衣,难道你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能把自己包成蛹?可见你必定也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妇!”   “你……”   不待她对月娘动手,银柳儿已经一棒槌砸了过去。   就是想将其打服!   就在这时,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传来。   “呦,这里这么热闹啊!”   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是个容貌阴柔到模糊性别的男人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不施粉黛的女人。   无视妇人们疑惑的目光,男人只看向文冯氏。   “律法都没说要处置我们,怎么,在你们嘴里我们就是该死了?你们的嘴堪比律法啊?   有能耐你们去上告,要求重新修订律法啊,在这里欺软怕硬、伤及无辜的算是有种?”   “你,原来你们就是不要脸的娼妇,你们竟然还有脸出来……”   “你们都有脸骂街了,我们为什么没脸出来……”   “你们该骂……”   “骂人就要掌嘴……”   ……   银柳儿:“……我说各位,你们都不觉得自己碍事吗?是想我一扫帚把你们扫走?”   “你是想把我们赶走之后再做这些娼妇的生意?”   文冯氏对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们和这些娼妇,势不两立!   你要是不答应我们,从今以后再也不做这些娼妇的生意,那就是和我们过不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铺子还能不能干的下去!”   银柳儿闻言,却和雁风对视了眼,随后她扫了一圈众人。   但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自己身上,似是也在等着她表态,略一沉思,她已然道:“只要她们不再是风尘女子,你们就不会反对做她们的生意了,是不是?”   众人彼此相视,不待文冯氏开口,已经有人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既然这样……”   就在众人竖着耳朵,等着她把金满楼的人赶走时,却听到,她接着道:“……我这里人手不够,需要大量的女红者,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留在我这里?”   说着,她的目光扫向了雁风身后之人。   看着瞬间目瞪口呆的众人,雁风也紧接着开口了。   ------------ 第39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们谁要是想离开金满楼,一文钱就能给自己赎身了。”   一文钱?   和白送出门有什么区别?   文冯氏怔楞片刻后,目光在银柳儿和雁风身上不停地游移,突然似明白了什么,怒道:“你们是故意的!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银柳儿勾唇,还不算太蠢!   扫了一圈众人,她道:“既然你们之前在意的是,她们是风尘女子的身份,现在她们要是脱籍为良,你们是不是就能立马离开了?”   “不行!”文冯氏下意识地拒绝:“她们之前毕竟……”   “之前是你们口口声声的介意她们的身份的!”   银柳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怒斥道:“你们一口一个她们有罪,一口一个她们该死,现在却连个从良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们!   那你们想干啥?再度逼良为娼?那你们这不是在犯贱是什么?   我今日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征求你们的同意的,只是通知你们一声,如果再敢来我这里闹事,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对上她冰棱幽寒的目光,文冯氏心底微颤。   毫不怀疑,她会说到做到。   却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眸光一转,她突然瞪向月娘。   “没听说银家有衣铺,其实是你打算用这些娼妇是不是?你这贱人,竟然敢和我作对,我现在就砸了你的店,看你还敢不敢用她们!”   然而,不待她上前,银柳儿直接伸出了脚。   “咣当!”   文冯氏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去,嘴里顿时流出了污血。   “呜呜……”   银柳儿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忘了和你说,虞美人店也是我银家罩着的,你想砸店?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狗命能砸!”   “银柳儿……”   文冯氏嘴巴被磕破,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只恨极地瞪向身后的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砸!”   “我看谁敢!”   雁风带头拦在了众人面前,他身后的那些人立刻跟上,纷纷把银柳儿等人护在了身后。   小梦扫了一圈众人,愤愤开口。   “谁之前不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走上这条路?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有了改过的机会,你们竟然要断了我们的路,你们这分明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嫣紫也一瘸一拐地上前道:“谁天生的就愿意伺候人?你们以为伺候人舒服吗?”   说着,她直接把衣袖往上撩了撩。   纤细胳膊上遍布的伤痕顿时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些都是被勒、被打、被掐,甚至是被烫出来的,我们和物品有什么区别呢?谁又真的把我们当成过人吗?   可是我们需要养家啊,家里还有好几张嘴要吃饭啊!不继续忍下去,我们的亲人们就会被饿死啊!   但凡我们不需要负担那么多,哪怕是去当乞儿呢,谁又愿意这么生不如死地苟活着?毕竟人活一张脸,谁又想把脸放在地上被人肆意践踏!”   姑娘们的字字泣血中,周围的人面面相视,一时间皆陷入了沉默。   文冯氏见状,还要再煽风点火,她身后,有一妇人站了出来。   “各位姐妹们可能还不知道,我昨天也像你们今天一样,也来闹过一次,实不相瞒,其实我当时就想着闹过之后就不活了的,我昨天真是撑不下去了。   但是我没想到,银老板不仅安慰我,还给了我钱,她告诉我首先要对自己好,她告诉我我的孩子们只有我了,是她让我突然就醒悟了,知道到底该怎么生活了。   其实事后我也想明白了,这世上女人多的是,难道除了窑子里的,一般人家的女人就没有不守妇道的吗?再不济,这世上还有男人啊!   总归就是那么一句话,是有的男人自己就贱,就要摘外面的野花,外面的屎没吃过都是香的,只要是个母猪贴上去就会上的那种。自家男人这种德性,不争气,这能怪的着别人吗?   你们自己说,银老板要不是个好人,她会帮我?她会给窑子里的人改过自新的机会?这不也是在变相的帮咱们吗?要是换做其他人,咱们这么闹,还不早就把我们乱棍撵走了?   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们要是还逼她,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说着,她直接向着银柳儿走了去。   “银老板,我想好了,我想来你这做事。”   “银老板,你们除了招会女红的,还缺干啥的啊?我有劲,啥样的力气活我都能干!”   “我手巧……”   “我心细……”   眼见着众人纷纷挤过自己,全部向银柳儿面前围聚了去,文冯氏气的脸都白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反给别人做了翘板,让银柳儿名利双收!   “都是你这贱人!”   文冯氏突然转头瞪向了君悦衣坊的方向,在邹田氏下意识地要关门之前,她直接冲上前去,对着其就是一耳光!   “是你说的这么做能让她身败名裂,给我儿报仇,结果呢,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哎呦,别打,文夫人,哎呦,疼死我了……”   银柳儿遥遥地望了过去。   什么叫做自作自受?   这就是!   白日的一出歪打正着,直到夜幕四合,铺子里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虞美人店。   银柳儿把银清漓送过来的晚饭带去和月娘一起吃。   “柳儿,有个事想和你商量,我想给铺子改个名字。”   “改名字?”   经过今日这一事,其实虞美人铺子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而且这个名字也很可很独立,又美又飒,若是冒然改名字的话——   不过,银柳儿还是道:“你说来听听。”   月娘看着她:“银氏虞美人衣铺。”   银柳儿:“……”   怔了片刻后,她才似恍然明白了什么。   顿时有些急道:“月娘,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的,这毕竟是你的铺子……”   “你别急。”   月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平和。   “你先听听我的意思之后,你再做决定?”   ------------ 第40章 :我是来找你的   “这个决定和你无关,其实是我自己的意思。今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说是做一棵孤草好,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然,你可能也会说,你会帮我的。只是我都这岁数了,有个依附的心理,你也能理解吧?所以我才决定,把虞美人铺子归在银氏的名下。   当然,你也不用觉得,你是在占我便宜,我们还是之前说的那种合作关系,仅是名字有所改变。   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会爱惜羽毛,不会砸了你的招牌?”   面对月娘期待的目光,银柳儿能说个不字?   她当下盛了两碗菌菇排骨汤。   “那我就以汤代酒,祝我们来日方长!”   银柳儿原本就打算纺织布料,眼下首要的自然是织具。   银家。   见银柳儿自从回到家后便一直伏在桌前,不知在画些什么,银君珠便凑上前看了看。   但见她一直在用班尺画着条条框框的东西,银君珠惊奇道:“娘,你是在画织具吗?”   “不是画,是设计。”   银君珠:“……为什么还要设计,这些织具不是可以直接买到的?”   “市面上的那些过于普通,我所设计的,自然是精益求精的。”   没想到银柳儿还精通这个,银家人闻言,顿时围聚上前,仔细瞧着。   见他们面上充满好奇,想到当朝也比较重视这个,银柳儿索性为他们介绍道:“我现在设计的是斜织机,它比一般的织机多了个机架,可以看到开口后经面的情况……”   众人认真听着,银清漓甚至拿来了小本本,记上。   银柳儿见状甚是欣慰,毕竟,以后这些都是打算要交给她的。   不知不觉中,眼见着时间也不早了,银柳儿看向院中正在温书的祝颂玮。   “考试日子也快到了,你打算何时启程?”   “明天下午辞工之后,收拾收拾就准备启程了。”   银柳儿见银清漓闻言后,下意识地看向了祝颂玮,眸中难掩眷恋,便对其道:“清漓,今晚就先到这里吧,你先去帮颂玮准备下吧。”   月色下,她看着两人逐渐掩在夜色下的身影,她倒是不担心,祝颂玮是陈世美,只是……   翌日上午,祝颂玮正在家中温书。   同村的妇人张氏前来借镰刀,她只看到了院中的祝颂玮,并未看到屋内的银柳儿。   借了镰刀后,张氏却并未离开,站在桌边道:“颂玮,最近清漓挺忙啊?你有去铺子里看过吗?”   “说来惭愧,娘让我在家温书,我没怎么去帮忙过。”   “也不是要你帮忙,”张氏话里有话道:“清漓毕竟是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就算她没那个心思,也耐不住有人上赶着啊,毕竟这事对于男人来说也不吃亏,但是对于你么,总之你自己可得悠着点。”   祝颂玮闻言,手上动作不停,只不以为意道:“婶子放心,清漓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这话毕竟关乎人清白,还望婶子自己心里有数。你要是没别的事,那我就不送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张氏顿时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没过多久,同村的黄楙材也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双鞋。   “颂玮,你看,这是我刚去你家铺子里买的,不得不说,你媳妇还真是手巧。”   祝颂玮笑了笑,想到银清漓,面上更似度了层清光。   “我还没明媒正娶她呢,现在还算不得,我,媳妇。”   黄楙材似是就在等着他这话,闻言,顺势道:“你也知道你还没娶人家呢,那你倒是行动啊!赶紧把事情办了,不管你以后是出去考试,哪怕任官,也能安心了不是?”   手上动作微滞,祝颂玮抬眸看着他。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   黄楙材眼睛眨了眨。   “我们自小是光屁股长大的,你也知道我从不会乱嚼舌根,就刚才,我去你们铺子里买鞋时,看到,清漓和客人走的还挺近,村里最近一直有人说她闲话呢,人言可畏,这一点你不是比我懂?”   “啪!”   祝颂玮手中的毛笔突然被折断。   黄楙材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还欲再劝时,祝颂玮却突然起身,直接把他手上的那双鞋子拿了过去!   “哎,你……”   祝颂玮从身上摸出了一串钱给他,表情冷肃。   “你也知道人言可畏,你还想三人成虎?你这么诋毁我爱人的名声,她做的鞋子,你不配!看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你走吧,若是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你连我说的话你都不信,你还真是冥顽不灵,行,我走,你,你好自为之吧!”   黄楙材走后,祝颂玮手边的书就没再翻动过。   最后,他索性直接站了起来,向院外走了去。   然而,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一个媒婆。   袁媒婆在看到他后,立刻笑吟吟道:“呦,大才子在家呢?”   “你是来找娘的吗?”   “不不,我不找她,我是来找你的。”   祝颂玮:“……”   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么奇怪呢?   不过,他当下还是强压下耐心道:“找我有事?”   “是有点小事,这自古都说,娶妻娶贤,我知道有个大户人家付家有个千金小姐,付小姐待字闺中,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   袁媒婆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人家姑娘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这才是真正配得上你的贤内助啊!至于某人,别人一打听,日后还不得笑话死你?”   祝颂玮闻言,眸底忽然划过了一道冷意。   他当下也不言语,只是开始捋袖子。   袁媒婆见状,眸光微顿。   “你,你这是想干啥?我好心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你总不至于是想打我吧?”   “打女人?不,这太自降身价了。只是……”他的目光突然变的愈发幽深:“如果我娘知道你刚才对我说了那些话,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   说着,他已经开始去拿棒槌。   并对着屋内道:“娘……”   袁媒婆:“……”   愤愤咬牙!   算你狠!   不待屋内有所回应,她已经忙不迭地转身跑远了。   就在这时,银柳儿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 第41章 :你觉得他会包庇你吗   银柳儿没问祝颂纬刚才发生了何事,他也一直没说,只是转身去桌前继续温书了。   然而,正是因为他神色如常,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银柳儿反倒是心里有些打鼓了。   想到他最是善于蛰伏隐忍,想了想,银柳儿最终还是上前,坐到了他的对面去。   “能看的进心里去不?”   她开门见山。   祝颂纬闻言,便放下了笔道:“娘有什么要教诲的,儿洗耳恭听。”   见他这从容不迫的样子,银柳儿骤然明白了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娘指的是,上午楙材他们来找我编排清漓的事情吗?”   银柳儿挑眉:“不愧是我儿。”   祝颂纬低头笑笑。   “其实我之前也没察觉,就是觉得巧合,后来才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是也不敢确定这事是不是和娘有关,直到刚才娘你开口。   不过,我能问问,娘你这么做的原因吗?是想告诫我,三人说虎的道理?”   “我为什么不能是考验你?如果你信了别人不信我女儿,你觉得你还配得上我女儿不?”   祝颂纬的态度愈发恭敬。   甚至觉得,这么直言不讳的,才是不剩亲娘,胜似亲娘啊!   “娘教训的是,我会谨记这件事情的。”   银柳儿闻言,这才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随后语重心长道:“儿呀,你一直很聪慧,一点就透,你能明白娘的良苦用心,娘很欣慰。   娘这么做,不仅是想告诉你,在亲情面前该怎么做,这同样适用于你以后做任何事情。眼见有时候都不一定为真,更何况还是道听途说?”   愈回想上午发生的事情,祝颂纬便愈发觉得银柳儿说的有道理。   如果上午他没有坚信银清漓并非那种人,如果他最后不是察觉到了此事透着古怪,不可轻信……   也许他现在已经酿成大错了,也辜负了银柳儿的谆谆教导。   想着,他已经起身,站在银柳儿面前,对着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娘给我上的这一课,儿终生受用。”   见他似真的铭记于心了,银柳儿也起身道:“你现在温好书了吗?有没有时间?娘带你去趟铺子里。”   祝颂纬无奈笑笑。   “娘,清漓的为人我心知肚明,真的不用再去铺子里看下了吧?”   银柳儿睇了他一眼。   “你在想什么?过两日就要外出了,难道不要带换洗衣服?眼瞅着你又长个了,衣服尺寸也变了,清漓都和我说了几次了,要给你重新做衣服,可是你都不干!   自己都不能照顾好自己吗?自己的事情还要我帮你操心。”   “咳咳……”祝颂纬一脸歉意:“娘教训的是,那我们现在就去铺子里吧,我正好去茶楼。”   上午只有两人在家,都没做饭,路过四海茶楼旁边的客栈时,祝颂纬便想着进去买点饭菜。   “娘,你在这里等我会,我带些饭菜去铺子里,和清漓他们一起吃。”   银柳儿便在客栈外面等着。   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旁边四海茶楼里的情况。   茶楼里似是又推出了比较有力的折扣,店小二也在卖力宣传,茶楼里又引进了新的厨子等,保证会让众人耳目一新……   银柳儿见状,眸底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身前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银柳儿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就看到,一辆马车直直地向着她疾驰而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腰上一紧,再次站稳时,她已经落入了一个不是很宽厚,却足够温暖的男人怀中。   待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正要推开他,陶守义已经放开了她,却一直围着她四下打量。   “怎么样?有没有碰到哪里?我带你去看大夫。”   银柳儿拍掉了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我没事。”   说着,她转身向身后的方向望去。   马车没撞到她后,直接停了下来。   银柳儿便走上前去。   刚凑近,就看到从马车里钻出了一颗脑袋,正对着车夫压低了声音破口大骂!   “蠢货!你停下做什么!还不快走!”   似受惊不轻的车夫闻言后,下意识地就要继续离开,缰绳却已经被一人拉住了。   “文公子,别来无恙啊!这是刚从牢里出来,就想着再进去啊!”   陶守义一手拉着缰绳,冷冷地看向文见发。   刚才那一幕不用想也知道,分明就是他文见发恶意行凶!   但见陶守义,文见发表情有些讪然:“陶少爷说的哪里话,都是我这下人眼瞎差点撞到了人,这不,我不正在教训他吗!”   说着,还在马车上,他顿时就对着车夫一阵拳打脚踢。   “没点眼力劲!要眼没用,那你现在就给我把你的眼珠子给抠了!”   陶守义一把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殴打。   “下人的卖身契都攥在你手里,在你眼里,他的眼睛还不就是为了你长的?原本马车都行驶的好好的,突然就加速直接对着银老板冲撞了过去!   文见发,这不是蓄意谋杀是什么?还是说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傻子!”   话落,他骤然用力,文见发整个人顿时都被他从马车上给拽了下来,直接摔到了地上去!   “哎呦!”   顾不得身上的疼,但见陶守义似是来真的,想到前几日的牢狱之苦,文见发立刻暗暗剜了车夫一眼,眸中的杀意不言而喻。   车夫惊的浑身一哆嗦,忙不迭地滚下了马车,对着陶守义就是一阵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都是小人的错,求大人饶命!”   “你求他有什么用!你觉得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包庇你这个当街行凶者?”   银柳儿冷眼看着他。   她并不想为难一个棋子,但是得看这个棋子有没有想要自救的觉悟了!   车夫闻言,顿时怔了下,目光在陶守义和银柳儿身上游移了下,最终直接膝行至了后者面前,正要再叩头时,突然,“咕咚”,眼前有个黑影重重地倒下了。   正是他刚才驾驶的那匹马。   与此同时,整辆马车都跟着侧翻在地,而紧接着又从马车里摔出了一个人!   ------------ 第42章 :他白操心了个寂寞   梁文才冷不丁地直接从马车里摔了出来,直摔的一阵惨叫不止。   却没人去看他。   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了倒地的那匹马身上,随后视线上移——   祝颂纬面无表情地站在马的面前,手中握着的锋利的匕首上有血珠滚落。   很显然,刚才直接给马割喉,让马甚至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就倒在了血泊中的人,正是他。   “根据律例,当街纵马行凶者斩,现在畜生已经被就地伏法,那连畜生都不如的呢?”   对上祝颂纬冷幽似毒蟒的目光,他面上那道迸溅到的血痕,衬的他更似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阎罗,正午的高空太阳分明毒辣,车夫却冷汗直流。   当他撑在地上的手触碰到了马身上流出的温热的血时,好似那血不是从马身上流出,而是他身上流出的,身体一激,他的下身已经一片潮湿。   只喃喃道:“不,不是我,我没想撞过去,是……”   文见发见车夫的目光颤颤巍巍地向自己移了过来,下意识地身子后仰避开了,转头看着身侧的梁文才,他骤然上前,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这狗东西,你与别人有仇,你还害人但是别连累我!还不快滚,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梁文才会意,爬起来就要离开时,“铿”,眼前一道寒光闪现,紧接着,一把匕首已经扎在了他面前的马车上。   梁文才登时僵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移动一步。   “我好像对你说过,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家人,我势必不会再放过你!但是你好像没把这话听进去?”   梁文才瑟瑟转头,对上祝颂玮似能刺透人骨头的目光,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他那么陌生,好似从没有真的认识过他。   “事不过三,你再原谅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有再犯,你,你这匕首直接扎我身上。”   话落,梁文才忙不迭地落荒而逃,好似真的要与身后的一切断绝关系般。   无视怔楞的众人,毕竟,祝颂玮原本就是霸霸级别的大佬,一个差点动摇国之根基的人,眼下这些还不只是毛毛雨?   只是……   银柳儿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匕首上。   匕首的锋利自不必说,匕首上还雕刻着复杂精致的纹络,银柳儿看着那匕首,只觉得莫名眼熟。   最重要的是,此时匕首入木框至少一寸,足以可见,此人内力之深厚。   陶守义似是也觉察出了什么,正要上前拔下那匕首,银柳儿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用了吃奶的力气拿出了匕首。   还给祝颂纬时,不忘摸出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血迹。   银柳儿扫了一圈围观的众人,后看向祝颂纬,沉声道:“你知道错了吗!”   “咳咳,”陶守义走了过去,正想劝银柳儿切勿动怒,毕竟祝颂纬也是替她出气时,却听到——   “你看看流出了多少马血,听说马血还是一味药呢,你这多暴殄天物!下次记得口子割小一点,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血……”   陶守义:“……”   他白操心了个寂寞?   刚才还戾气逼人的祝颂纬闻言,顿时收敛了气息,垂首恭敬道:“娘说的是,以后我会小心一些的。”   “我记得,马的致命点在它双耳后约三寸左右的位置,下次你直接刺向那里,也能一击致命。”   祝颂纬便弯下身子在马头上摸来摸去,似是想找下位置。   眼见着两人的关注点都在马身上,文见发趁机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正欲上前设法将死不瞑目的马给拖走,银柳儿如刀的目光在他手上狠狠掠过。   “咋?还想把证物给偷走不成?”   车夫顿时如被蝎子蛰了般,收回了手,扶着文见发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银柳儿直接对祝颂纬道:“你先去找个屠夫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都没让行凶者赔偿她受惊的费用了,这差点伤了她的畜生还不能交给她处置了?   扫了眼围观者眸中的眼红,银柳儿淡漠开口。   “我这个人呢素来大度,你惹我的话,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就像是今日,我只会尝尝你的肉好不好吃而已。”   原本还眼馋嫉妒的众人:“……”   散了散了。   待祝颂纬离开后,银柳儿正欲去拎地上的食盒,陶守义已经快步上前,帮她拎过了。   “听说前几日你的胳膊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银柳儿直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睇了他一眼。   “你也说是前几日了,现在还能不好?已经无碍了。刚才的事情,谢了,知道你日理万机的,我就不留你了。”   陶守义:“……送佛送到西么,你是要去铺子里吧?我帮你送过去呗。再说了,我见你买这么多,不能浪费粮食啊,我就帮你消耗一些呗……”   他们的身后,钱同从茶楼里走了出来。   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身影,眸底闪过了几分阴霾。   虞美人店。   这几日店里发生的事情,陶守义之前是听说了一些,然而,当他亲眼看到时,还是觉得有些震撼的。   后院,正在清理机具的小梦见陶守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扯了扯身上的素雅的罗裙,揶揄道:“怎么?我穿这种风格的衣服,你看不习惯?”   “不不,这衣服很好看,看着就有种……”   他似是在斟酌词语,小梦见状便笑着接下去道:“还挺良家的感觉,是不是?”   “哈哈,英雄不问出处么!你现在的志向,你觉得快乐就行。”   小梦颔首,表情又怅然,又欣慰。   “真的是来到了这里,我才有种做个人的感觉,真的很感谢银老板和月娘,给了我们姐妹们第二次生命的感觉。   话说,陶大少爷,我们这里的东西应有尽有,你要记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正说着,雁风从外面走了进来,银柳儿亲自接待了。   雁风买了许多用品,其中不乏一些女性使用的,银柳儿知道,他都是给金满楼里的姑娘挑的,也都精心帮着推了最好的。   买完之后,雁风却没离开。   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 第43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银柳儿便道:“买的东西有些多,你怕是不好带回去,这样,我让君珠帮你送回去吧。”   “不不,不用,就是,那个东西,你再帮我拿一些吧。”   那个?   银柳儿微怔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肾衣?”   雁风颔首。   银柳儿却道:“雁老板,如果是你要使用,我可以无偿送给你,但是你要是买去它用,恕我没法卖给你。”   雁风眸光微顿:“你其实还是介意她们的身份是不是?但是你连月事带都帮她们精心挑选了。”   银柳儿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我卖给她们这些东西,因为她们是女人,但是我不想卖肾衣给她们,则因为,我是女人。”   哪怕说她偏见也好,哪怕说这种职业的存在,是这个时代的需要也好,银柳儿不诋毁,却也不会苟同。   半响后。   雁风的眸中反倒是一片清明。   “我知道了。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这或许才是行事之道。”   待雁风离开后,陶守义凑到了银柳儿面前,直接把一筷子桂花糯米藕放到了她的唇边。   银柳儿吃都吃到嘴里了,又不好再吐出,正欲对其说下不为例,就听到,他淡淡开口。   “颂纬是不是要去县城参加考试了?”   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不值一提、毫无心思的举手之劳。   听他提到祝颂纬,银柳儿也道:“要不了几天了。”   “嗯,那他什么时候离开,你知道我住在哪家客栈里,你提前去告诉我下,届时我和他一起去城里。”   一起?   银柳儿眸光微顿:“难不成只是想顺个路?”   “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就是说,还是有事了?   她思忖开口:“是和你一直在调查的那个案子有关吗?”   陶守义并没有否认,宽慰道:“放心,有我在,保他无事。”   他不愿多说,银柳儿便也不再多问。   只是,又想到白日里祝颂纬的异常,她的注意力难免会多放在他身上一些。   当晚,她就发现,在关上了大门之后,祝颂纬又轻轻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她越来越觉得,她已经没法再完全用书里的情况去契合现实了,很多事情,其实已经隐隐超脱了她的预知。   因而,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然而——   当她站在了门口,茫茫夜色中,哪里还有祝颂纬的身影?   银柳儿:“……”   这大长腿的优势,她怕是体会不到了。   入夜,灯火如豆。   沙钟里的流沙细细地滴着,时间一丝丝地流逝。   祝颂纬刚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堂屋内尚且亮着灯,而银柳儿正坐在桌前。   四目相视,莫名的,他就有种干啥被抓的感觉。   想着,他已自然上前道:“娘,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彼此彼此。”   祝颂纬:“……娘,你是专门在等着我吗?”   银柳儿便按了按眼角的位置。   “我最近这眼皮子一直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会发生,当然,你要是不说呢,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就坐在这里捱到天亮,也省的一闭眼就会胡思乱想。”   祝颂纬:“……咳,娘,你就是眼皮子不跳,今晚这事我也不会瞒着你。是乡学的潘夫子找我,听说我要去县城了,所以打算我临行前考考我的学问,告诉我一些要领。”   就这?   银柳儿蹙眉:“那至于大晚上的约见你?”   “许是因为我和他白日里都忙吧。”   “行吧,我知道了。”   “还有,娘,明晚我会继续出去,那个,要不你的眼皮就别跳了,好好休息吧。”   银柳儿:“……小崽子,敢打趣我了!行了,你先去睡吧。”   话落,她却直接走了出去,并关上了大门,把祝颂纬隔在了院中。   不用往身后看,她也知道,小崽子不敢跟踪她。   即便是真的跟踪,察觉出了什么,也断不敢过问的。   因而,她直接去了高郎中高进家中。   毕竟已经夜深人静了,敲门动静太大,难免会引人注目。   银柳儿便放开了怀中的毛毛。   毛毛三蹦两跳的,瞬间就蹿入到了墙内,而没过多久,大门便被送里面打开了。   银柳儿接过了再度蹿入了她怀中的毛毛,奖励地在它嘴边放了一把野果。   再次抬眸时,却对上了一双沉肃的目光。   “胡闹!”   高进低声斥道,又看向她怀中的毛毛:“这是你养的小畜生?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银柳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关上了大门后,向着高进走了过去,扯了扯毛毛的爪子道:“来,给你高爷爷作个揖。”   “我可消受不起!”   话虽如此,在看到毛毛乖巧地对其作了个揖后,高进还是从院中拿了些晾晒的果干,递给了它。   转身向屋内走了去。   “说吧,这次又是有什么事?”   银柳儿便将刚才发生在祝颂纬身上的事说了一遍。   “那个潘夫子潘升,我记得就是咱们之前的村子隔壁村的人?颂纬虽然之前曾在他的私塾求学过,也没见他们有什么私交,现在突然以这种方式关心起颂纬了,总觉得有些奇怪。”   也是白日里陶守义的话,让银柳儿不得不万事小心。   闻言,高进略一沉思,已然道:“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回村一次。”   “对了,他们,还好吗?”   想到一直深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人,那个家,银柳儿莫名的就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而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愈发不敢轻易提及。   看着她眸中的小心翼翼,却又难掩情深,最终,高进只是叹息一声道:“放心,你们好好的,那他们就好。”   翌日。   月明星稀,万簌俱寂。   也到了和潘升约定的时间了,祝颂纬正欲出门,银柳儿却起身跟了过去。   “娘?”   银柳儿睇了他一眼:“怎么?你们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悄悄话要说不成?即便有,我只在远处溜达溜达便是。”   祝颂纬看向她,其实他心里清楚,他这个娘现在是很有才学和见识的,并不同于一般妇人的胡搅蛮缠。   想到她白日里一整日都不在家,也不在铺子里,行为举止颇有些异常,祝颂纬不免问道:“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 第44章 :你是在教我们做事吗   银柳儿只淡道:“边走边说吧。”   村头。   祝颂玮坐在约定处一直等着,借着溶溶月色向远处望去,却一直不见有身影前来。   周围甚至连风声也无,处处透着诡异的沉寂。   祝颂玮莫名的心底有些不安,直接站了起来,在原地徘徊。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暗中走出,走到了他面前。   “娘?”   “先回去吧。”   祝颂玮却有些踌躇。   “娘,如果他真的对我设了个局,没道理不会出现?”   顿了下,他却又道:“难道是临行之前良心未泯,又中止了?”   银柳儿闻言,却骤然想起了什么般,暗叫一声不好。   “先回家!”   依照高进对潘升的调查,既然他选择迈出了这一步,又怎会轻易中止,真相应该是——   果然,不等他们回到家,银柳儿就看到,此时,自家门口已经聚满了似是被吵醒的乡邻,院中更是一片灯火通明。   银柳儿拨开人群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印象中那个喜欢身着浅素衣衫,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老者潘升。   他的周围还站着三个衙差。   而银羽霜等人同样站在院中,他们的对面。   但见银柳儿走了进来,身侧还跟着祝颂玮,潘升立刻道:“差爷,就是他之前找到我,给了我这本书,说是买的押题,想让我帮他参考一下。   我好歹是读书人,又在教书育人,怎么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说着,他竟然又看向祝颂玮道:“颂玮,你也别怪我大义灭亲,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误入歧途。”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真是看不出来,他竟然也干这事!这么看来,那他之前考中的,也都是买来的吗?”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无视众人的议论纷纷,祝颂玮只是看向潘升道:“好一个读书人,好一个教书育人,那你现在的栽赃诬陷,对得起你刚才所说的这些话吗!”   面对祝颂玮的质问,潘升微微收回了目光,似是不敢与其对视,嘴上却道:“现在证据都在这里,这本押题上甚至还有你的批注,人证物证俱在,你,你能有什么可狡辩的!”   银柳儿闻言,看向了为首的衙差手中的那本册子,眸底闪过了一抹幽深。   连批注都准备了。   可见是有备而来啊!   摸了摸怀中的毛毛,她正欲将毛毛放出去,蓦的,银羽霜似是一个没站稳,直接对着为首的年轻衙差身上倒了去。   他手中的册子也被瞬间扑落,好巧不巧的正好就掉在了院中的大水缸里!   “呀!”   银羽霜但见自己闯了祸,立刻小跑到了水缸面前,伸手去捞册子,然而越急越乱,册子顿时被她拉扯了个稀烂。   “你,你竟然敢毁坏物……”   不待潘升气急败坏的把话说完,银羽霜已经把稀烂潮湿的残缺册子捧给了衙差。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吧。只是,这册子纸张太过劣质,墨迹也很容易就被晕染开,不知道去哪里能买到这么劣质的纸张和墨呢?”   月色下,银羽霜表情情深意切,一双湿漉漉的眸中透着小心翼翼,这不就是我见犹怜的范本?   连银柳儿看的心里都顿时一片荡漾,更别说还是年轻的小衙差了,又哪里招架得住?   果不其然,那小衙差微红了脸,虽然着急,也没追责银羽霜,而在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时,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   银柳儿见状,趁机道:“谁能想到这纸张这么劣质,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宗师,还会用这么劣质的纸墨?   就不怕和刚才这种意外的情况一样,买来突然没法用了,那岂不是把钱打了水漂,难道写了这册子的宗师就不怕会因此被怪罪吗?”   银君珠闻言,带头看向了潘升。   “是你先来敲我家的门,说是找我姐夫有事,我敬你是夫子,也是太信任你了,才同意了让你进我姐夫的房间。   结果,你前脚刚进房间,后面这几位差爷就来了,你趁机翻出了这本书,就往我姐夫头上乱扣帽子!   我还想问你呢,你说这是我姐夫的,就是我姐夫的?你有证据吗你!你没有证据就想让差爷给我姐夫定罪,你当县衙你开的,还是差爷都得只听你的一面之言!”   “你,你们休要胡搅蛮缠!”   潘升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是你们损坏物证在先,我看就是你们做贼心虚才会这么做!要我说……”   他又看向衙差:“就该把涉事者抓去严格审讯,也省得别人认为你们是色迷心窍,故意偏私,有损了各位差爷的威名!”   为首的衙差万凌闻言,面上更红了些,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你这是在公然诋毁我等的声誉吗?还是在教我们做事!”   不等潘升再开口,他正要让人把祝颂玮和潘升都给带走,银柳儿却似随意的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   她虽不担心祝颂玮真的会吃亏,但是眼见着他即将去县城,时间上就耽误不起啊!   再者,她现在还不清楚潘升这么做的原因,背后又是否还存在黑手,黑手又是谁,她自然更加不会让祝颂玮就这么被带走,去涉险。   而万凌看着银柳儿手上的玉佩,到了嘴边的话又顿时哽住。   陶守义的玉佩,他家县太爷爱子的贴身之物,他们又经常与之打交道,又怎会认不出?   来不及去多想,陶守义和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也知道,今晚祝颂玮是动不得了。   而此时,银柳儿已经上前一步,看向万凌。   “既然是押题,那肯定和宗师脱不了干系!就像是刚才潘童生说的那样,这事的确是该彻查!   我也觉得,你该把我女婿,不,是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带回去严刑拷问,就不信不能顺藤摸瓜,趁机调查出,究竟是哪个高官竟然敢知法犯法!   或许还能把所有牵连者一并拔起呢!这样你们可就是大功一件喽!”   万凌闻言,面上非但没露出期待之色,反而瞬间飚出了冷汗来!   ------------ 第45章 :竖子害我太深啊   押题这种事,其实就是众人心知肚明,却不会拿到台面上去说的,秘而不宣的事情。   纵然他们平时有所压制,也只会对一些虾兵蟹将动手。   而此事背后这条盘综错杂的链子,谁有本事去动?谁又敢去动?   更别说,现在还只是在证据不足,不……   万凌看了眼手中的纸糊,这几乎就是完全没有证据了,这种情况下还想闹大此事,他是真不怕县太爷会觉得是在拿此事消遣他么!   更何况,不管是出于对陶守义人品的信任,还是私交,他都觉得,既然银柳儿已经拿出玉佩了,索性先小事化了,只顺水推舟,把此事交给陶守义去处理便是。   潘升似是还没从银柳儿的话中听出此事的关键,还在教唆者要把祝颂玮带走时,万凌已经瞪向他,沉声怒斥!   “你是在把所有人都当成白痴来戏耍吗!且不说刚才银家人的疑问,你一个都回答不出,再者你既是已报了官,为何还非要先行一步来银家?”   但见潘升瞬间被逼的急赤白脸的,银柳儿冷笑一说,已然道:“我知道原因……”   随后,她就把昨晚以及今晚她和祝颂玮外出一事说了出来。   自然没说是对潘升的居心叵测早有所察觉。   事已至此,结合着潘升言行举止之间的漏洞百出,众人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对着他一阵唾骂!   万凌也厉声道:“说,你到底与祝颂玮何愁何怨!竟然敢这么栽赃冤枉他!”   “我,你们……”   “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万凌眸光沉沉:“你消遣我们一事我暂且不追究你,如果届时真的对簿公堂,你觉得你这身子骨经不经得起你的后果,你该有的惩处!”   这话似突然触碰到了他的某根弦,潘升亦瞬间如同被蝎子蛰了,面上一阵青白之色。   他嘴巴微张,颤动了良久后,终是耷拉下了眼皮,改了语言。   “是,应该是我之前看错了,颂玮,是我错怪你了,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初心都是为你考虑,你也该理解的。”   “呵,”银柳儿一声冷笑:“听说人老了都是活受罪,吃不好睡不好,生活还不能自理,那叫一个生不如死。那我现在建议你立马去死一死你去不去?我这么做可都也是为了你好,你也能理解的吧!”   “你们……”潘升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最终只丢下一句:“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看他怒哼一声,甩袖就要离开,银柳儿只淡淡上前:“一路走好啊!”   潘升路过她面前时,众人只见她似是快速地说了一句什么,随后,原本还有些不屑一顾的潘升却瞬间如同被雷击了,僵在了原地。   半响后,他似是拼尽全力的发出了一声悲鸣。   “竖子害我太深啊!”   随后,他整个人都似被抽走了筋骨,死鱼般,一步步僵硬上前。   万凌等人看的一阵目瞪口呆,若非他一直盯着,并没看到银柳儿对潘升做什么,他真要以为,她是不是会什么摄魂术等之类的巫术了。   而正因如此,他才愈发好奇,她究竟对潘升说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让其似是有了生死的变化?   人群散了之后,他也问出了自己的好奇。   却只得到一句——这和你今晚前来的目的有关吗?   万凌:“……你怎么会有陶少爷的玉佩?”   “差爷好眼力,只是我敢拿出来,自是证明并非是不正的路子得来的。”   见万凌似是还要再开口,银柳儿一句话把他的好奇给堵死了。   “你要是还有想知道的,大可去找陶少爷问个明白呢!”   万凌:“……”   他会说他不敢?   “今日之事打扰了,告辞。”   对着银柳儿一抱拳,他就要离开。   银柳儿却拦下他,对着祝颂玮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从院中拎下一块正在晾晒的马腿递给了万凌。   “今日烦劳你们跑了一趟,我送送你们。”   这年头,马肉更是不可多得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大一块。   因而,万凌客气了几句后,便也让人接过了。   临行前,他却似无意转头,又看了银羽霜几眼。   银柳儿看的分明,在人离开后,嗔怪地看向银羽霜。   “你就没想到你会因此给自己惹来麻烦?”   不用问,她也知道,万凌那小伙子应该并非她的菜。   银羽霜却笑着道:“我既然有能力招桃花,肯定也能折断啊!再者,刚才也是事出紧急么!”   说着,又面露狡黠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东西来。   “娘,你看这个是什么……”   翌日,万凌似是将昨晚之事告诉了陶守义,银家还没用早饭,他便赶了来。   看着他眼底熬出的点点青黑,银柳儿看向了银清漓。   “你把早上包的马肉饺子多煮一些,再多调一碗调料。”   一口饺子下肚,鲜香溢了满嘴。   陶守义险些没咬了自己的舌头,他边吃,面上边放着光亮道:“我可以在这饭桌上预定个长期的座位不?饭钱你们随意定!”   “你倒是想得美,”银柳儿觑了他一眼,拖长了话音:“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一顿是不是最后的早饭了。”   银羽霜闻言,立刻会意地放下了筷子,面露哀戚之色。   “昨晚的事情,每每回想起来,都一阵心惊后怕。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哎……”   银君珠见状,看了看银柳儿,又扫了眼银羽霜,终是明白了什么般,突然一把搂过了身侧白殊衍的肩膀,直接把他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安抚道:“小衍衍别怕,谁要是敢欺负我,看我不一拳揍三个……”   银柳儿:“……”   刚酝酿出的情绪就这么瞬间崩塌!   还被迫吃了一嘴的狗粮!   “啪!”   她直接放下了木箸,也不旁敲侧击,含沙射影了,拎着陶守义的衣领就将其向外拉了去!   可怜陶守义嘴里的饺子还没咽下去,顺手捞起一张肉饼向外移动了去。   门外。   不等银柳儿问出口,陶守义已经主动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 第46章 :密谋   说着,陶守义把肉饼一分为二,分了一半给银柳儿。   动作自然,好似习以为常。   “你不会是把我当成你娘了吧?”   银柳儿睇了他一眼。   “咳咳,”陶守义被呛了下,随后,看着她无波无痕,却又似包含了这世上万物的眸子,半真半假的语气道:“你猜呢!如果你觉得是,也未尝不可。”   银柳儿嘀咕:“只听说过别人喜欢认干die,倒是第一次见喜欢认人做娘的。不过,我可没钱!”   “不用你有钱,以后我还会多赚钱,‘孝敬’您……”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后山。   但见陶守义停下了,银柳儿四下望了望,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后,不解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少了?”   山上有东西少了?   土坷垃?   陶守义的行为虽然有时候有些制杖,眼下却也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吧。   所以……   过往的一切走马观花般闪过脑海,再四处望去,还真被她看出了异常!   以前漫山遍野的都是雏菊花,即便眼下花期已经过了,可是也不至于连雏菊的根茎都不见踪影了吧!   而这种野花正如它的花语,“深藏在心底的爱”,平时不会被人入眼,眼下没了踪迹,自然也就不会被人轻易察觉出了。   若非之前陶守义有次对雏菊花反应有些大,银柳儿也是不会注意到这点的。   想着,她走上前去细细观察,断定——   “山上的雏菊花都被人连根拔走了?”   陶守义颔首:“我的柳儿果然聪慧。经过我这几日的调查发现,此事正是钱同所为。而所有雏菊都进入了茶楼。之前那位死者张二,死因已经调查出了,是中毒所致。”   银柳儿对这个意料之中,只是……   “雏菊毒性很小,对人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是……”   她的眸光微顿:“有人特意从雏菊里提取出了毒素,再辅以其它的毒,害死了张二?”   “张二的死因的确是慢性中毒。只是我现在还不清楚,他为何会死,钱同要这些雏菊的真正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但我有种感觉,他一定在密谋着什么。眼下无端出了颂纬的事情,直觉更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说着,陶守义走到了银柳儿面前,眸中闪过歉意。   “抱歉,这事还是我连累了他。”   他心胸坦荡如斯,银柳儿觉得还是很欣慰的。   而且,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若不是她知道了茶楼并非风平浪静,任谁也不会把昨晚的事情与茶楼联系到一起去。   所以,说白了,如果此事真是钱同所为,那钱同要对祝颂纬下手,即便他们与陶守义没有交情,钱同也未必会放过祝颂纬。   想清楚了这一点,银柳儿当下只是拍了拍陶守义的肩膀。   “有时候坏人铁了心的要作恶,还会在乎伤及无辜吗?罢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事情的时候,还是得先弄清楚,茶楼到底在密谋什么。”   之前她不想被卷入这些事情中,眼下既然无法避免,那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也好避免类似于昨晚的事情再度发生。   “这件事情我会继续调查,钱同那边我也有所安排,放心,昨晚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为避人耳目,两人没有一起下山,陶守义先行离去,银柳儿则回到了家中。   刚到家,就看到银君珠正在洗衣服。   “哎呦!”   她突然从卷在一起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香囊。   那赫然是白殊衍的。   此时却已经被银君珠没注意给洗破了。   “我太不小心了,都没注意到,已经开线了,罢了,我先洗干净,再让大姐给缝补一下吧。”   她正要拿去冲洗,香囊里的东西却从裂开处掉了下来。   而在看到掉落在地上的菊花时,银柳儿顿时止住了脚步。   捡起地上的菊花,赫然是雏菊,只是此时已经没了花瓣,香囊里还有一些其它的花草。   银柳儿虽然认不齐全,自是也认得出,这其中就有七叶一枝花。   如果说放雏菊在香囊里是为了驱虫,那么放七叶一枝花呢?还打算随时捣烂好消肿止痛啊!   再者,这两种东西可还都有一个共同的点……   “我去洗吧,”银柳儿不动声色地从银君珠手中拿过了香囊:“你先去洗其它的衣服。”   银君珠不疑有它,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银柳儿则拿着香囊直接去了高进处。   夜幕四合,白殊衍从药铺里回来。   银柳儿作势帮他缝香囊,又似随口道:“你这香囊倒是别致,不像是出于君珠之手啊。”   众所周知,她这个女儿不善女红,裤子都能缝成一条腿。   白殊衍看着那香囊,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语气还算镇定道:“的确不是她做的,是我从小摊子上随便买的。”   “是吗?那你可知你这香囊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不过是虚虚的一问,不曾想,白殊衍却直接跪了下去。   “娘,这件事情是我的错,还请你不要生气,生气伤身。”   银柳儿:“……!!!”   她差点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你的意思是,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那你还一直佩戴着这香囊?”   亏得她还担心他,以为这香囊是不是谁算计他!   而接下来,白殊衍的话却让她愈发的大跌眼镜!   “娘,实不相瞒,这些药草是我故意放在香囊里的,你可能也知道了这些药草的作用。但是你听我解释,我对君珠并无异心,我也想与她生儿育女。   只是,她之前伤了身体,现在一直在调养,我就想着,趁着这个时间就亲测一下,哪些草药能避孕还不会伤及身体。”   银柳儿:“……你为什么亲测这个?”   话落,她又骤然想到了什么般:“你是因为遇到了之前有孕妇去药铺里买堕胎药一事?”   白殊衍颔首:“身为医者,我觉得我义不容辞。”   银柳儿:“……”   那你还真是棒棒哒!   ------------ 第47章 :显灵   强压下心底的一口浊气,银柳儿看着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君珠?万一你伤到了自己的身体,你对得起君珠吗?你现在毕竟娶了妻,那你的身体就不再只是你自己的,那你在做这种事情之前,你有问过君珠吗!”   “娘!”   还真是正说着曹操呢,曹操就到了。   银君珠从外面走了进来,却与白殊衍跪在了一处。   “娘,这件事情我支持我相公,你之前也教导我们,舍小我成大我么……”   “这话是不错,但是这件事情有必要用到这句话?”   银柳儿斜了他们一眼,表情像是在看着白痴:“你们怕是忘了,这世上还有种生物叫做动物。”   此事虽然问清楚了,银柳儿却总觉得,哪里好似还是有些不对劲。   翌日,出门时,她竟然在村子里看到了钱同。   钱同驾着一辆牛车,牛车上装了些米面。   看样子,是在把这些米面给村里人。   在看到银柳儿后,钱同显然是认识她的,很自然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   待牛车上空了之后,他又驾着牛车离开了。   见他刚才给刘婶米面时,刘婶一直对他千恩万谢的,银柳儿不禁上前道:“你这些米面都是从他那里买的?”   可是也没听说他还经营着粮铺生意啊!   刘婶却笑道:“不是买的,是钱老板送的。之前我儿媳妇不是堕胎伤了身体么,钱老板知道后时不时地就送些东西过来,他可是个大好人呐!”   银柳儿闻言,却愈发不解。   “这两者之前有关系?还是说,他是在,行善?”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儿子不也是他茶楼里的常客么。”   银柳儿:“这……”   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然而,不待她细问,刘婶看着她,只意味不明地道:“你们家现在这么富裕,可不需要去他的茶楼里喝茶。我还得做饭呢,就先进去了啊。”   银柳儿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回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蓦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   略一沉思,她直接出了村子。   隔壁村。   银柳儿边走边打听,很快就走到了村子最里端的一户人家处。   不同于一般房子的青砖绿瓦,眼前这房子是泥土房,而且低小,只看着,便有种压抑的拥挤感。   房子大门并未关上,因而,银柳儿刚靠近,就清楚地听到了从里面传出的嘈杂声。   “你这个败家娘们,一个家十几张嘴要吃饭,你怎么就敢买肉了?你母猪似的一窝窝的生,你怎么就还有脸吃?你难道不清楚你买肉的钱哪来的?那可是……”   老妇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怒骂声传来。   银柳儿向院内望去,通过刚才来时打听到的情况,正在训斥人的老妇人应该就是死者张二的娘了。   而被她指指点点,推推搡搡,却连头都不敢抬的妇人,则是老妇人的儿媳妇。   只是这个儿媳妇未免过于干瘦憔悴,与婆婆站在一起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对姐妹。   而且,银柳儿还打听出了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张二家因为太穷,兄弟几人竟是共用一个媳妇,以至于连孩子出生了都不知道亲爹是谁。   此等混乱,简直刷新下限。   眼见着老妇人还在骂骂咧咧的,银柳儿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正要前去敲门时,手腕却已经被人握住了。   村里的偏静处。   银柳儿看着突然出现的陶守义。   “你怎么在这里?是一直在这里,蛰伏?”   陶守义不答反问:“你刚才为什么想进去?是想进去,套话?”   “那你为什么把我拉走?”   陶守义挑眉:“因为我之前和你做过同样的事情,几乎一无所获不说,还打草惊蛇了。”   看着银柳儿微怔的目光,他又道:“这一大家子表面上看去乌泱泱,很好攻克的样子是不是?其实也的确如此,只是,前提是得找准路子。”   “这么说,你是有法子了?”   陶守义便凑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日落西山,整个村子都被云霞晕染,似是笼了一层淡薄的血色。   原本就人口稀薄的村子,被此映衬的更添几分诡谲。   张二的娘王桂刚从田里回家,就看到几个妇人正聚在一棵树下说些什么,嘴里时不时地就冒出“银子”、“显灵”等字眼来。   王桂面上闪着光亮,立刻凑上前去:“你们在说啥显灵的啊?真有啥显灵了还送银子?”   她一来,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几个妇人立刻噤了声,面面相视了会,正欲离开,却被王桂给拦下了。   见这情形,王桂愈发觉得,她们定是瞒了自己什么,顿时嗔怒道:“咋?乡里乡亲的,有啥不能告诉我的?”   “我们可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敢,你要是捡到了钱还好,万一没捡到,到时候再怪罪我们身上,我们可担不起呦。”   “就是就是,咱们还是先回吧……”   捡钱?   王桂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眼下又哪里肯放她们离开,再度伸手将她们拦下了,满脸堆笑。   “看你们说的,我保证不管咋样都不怪你们行了吧?不仅不怪,我要是真捡到了钱,自然也不会短了你们的好处,你们就快对我说说吧,别卖关子了。”   “是这样……”   夜色森森,村后的一处坟地。   王桂借着稀疏的月色前往坟地。   耳边风声呜呜,偶尔传来的尖锐的夜枭叫声从坟包上空掠过,更刺的人头皮发麻。   但是一想到白日里的传言,王桂还是壮着单子向前挪着。   村里人说,最近每到深夜的时候,坟地这块就有冒出点点光亮。   要是此时走到光亮处,就能见到铜板之类的,但是白日里去就找不到。   村民都说,这是坟地里埋着的祖先显灵了呢!   为了不惊扰到“祖先”,王桂可是连火折子都没敢带着。   她一直在暗处藏着,直到蹲的腿都麻了,眼睛都睁酸了,也没看到有丝毫的亮光后,王桂终是有些撑不住了。   究竟是她没这财运,还是传言并不可全信?   一刻、两刻、一个钟头……   突然——   ------------ 第48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沉,周围也越来越冷,王桂终是撑不住了,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就要离开时,四周竟然开始起雾了。   雾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完全挡住了王桂的视线。   雾气中似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味道,有点像是肉类腐烂的味道,又有点像是香火纸钱的味道,而闻着闻着,王桂就觉得有些头晕。   几乎是与此同时,远处突然射来了一道朦胧的青光。   王桂只以为是显灵,下意识地上前,而随着她的逐渐靠近,却发现,那分明就是一张满脸青紫色的脸!   而且还在七窍流血!   惊叫一声,王桂近乎心脏骤停,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去。   “你,你……”   王桂嘴巴张了张,却因太过惊恐,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道白影则直接向她飘了去,声音冰冷。   “娘,我尸骨未寒,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二,你是小二子?”王桂满脸的惊骇之情。   “娘,你为什么要害我?我死的好惨!”   话落,周围突然传来极为沙哑的鬼叫声,听的人一阵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王桂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不,不是我,是你自己愿意的,是你想要赔偿,这不能怪我啊……”   周围的鬼哭狼嚎声似是停顿了瞬,而紧接着,则是更阴森的质问!   “你胡说!我人都死了,还要赔偿有什么用!就是你害我!”   王桂被这声音刺激的浑身一抖,立刻磕头求饶。   “儿呀,娘知道你最孝顺了,你不能不为这一大家子人考虑啊,是娘对不住你,娘会多给你烧些银子的,你快走吧,娘求你了……”   不知何时,张二似是不见了,周围的雾气也逐渐散去,王桂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远了。   身后,陶守义从暗处走了出来,手上抱着之前从义庄外面找到的木盒。   银柳儿看着他手上的木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内里的乾坤,并且还对其做了改动。   就在这时,“张二”也向他们走了过去。   白色衣服一掀,脸上的颜料一擦,赫然是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行动利索,从他刚才的“漂移”中就能看出,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他是经常在街上表演杂耍的,杂耍班的班主徐耕耘,之前因想要银柳儿的毛毛而与其结识,虽被拒绝了,两人却也因此有了交情。   “徐班主,今晚辛苦你了。”   银柳儿说着,看了陶守义一眼。   后者会意,立刻从身上摸出一袋银子,递给了徐耕耘。   徐耕耘从里面拿出了一锭后,就要把余下的还回去。   “用不了这么多……”   陶守义却再度把钱袋推给了他。   “封包还是要给的,就当是图个吉利吧。”   徐耕耘闻言,便不再拒绝,立刻对着陶守义和银柳儿一阵道谢。   待其离开后,陶守义让人收拾了周围的痕迹后,便要送银柳儿回村。   银柳儿却道:“刚才王桂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明确了,此事断定是与四海茶楼脱不了干系的,你还是先去准备你的吧。”   “我要动手了这你都知道?”陶守义表情略夸张:“真是知我者莫过于柳儿也!”   银柳儿只睇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某人的脑仁有限,一眼就可穿透。”   陶守义:“……”   你杠就是你对呗。   他最终还是坚持把银柳儿送到了村口才离开。   银柳儿正欲回村,却见一人从暗中走了出来。   浓妆艳抹到大晚上都不卸妆的,赫然正是潘媒婆。   潘媒婆看了看陶守义离开的方向,眸底快速地上过了一抹什么。   银柳儿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却视若罔闻,继续要离开。   ——毕竟本来也没啥交情。   潘媒婆却快速上前几步,拦下了她。   “银老板,等等……”   银柳儿面无表情:“这么晚了,有事?”   若是换做面对其他人,遇到眼下这情况,少不得要打探打趣一番的,但是对面的可是银柳儿,想到她竟然能抓到自己一直深藏多年的把柄,她便顿时敛了心思。   刚才所看到的一幕更是连提都不敢提起的。   “实不相瞒,我今晚前来找你,的确是有事,否则也不至于一直在村口等你到现在了。   昨晚我哥因为老眼昏花,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说着,她倒是实打实地对着银柳儿鞠了一躬。   “但是,他现在也遭到报应了啊!我听说,你好像是对他说了什么,导致昨晚自从他回家后,就一直躺在床上,滴水不进,问啥也不理会的,活脱脱的像是被勾走了魂。   而且,一夜之间,他现在头发全白了。银老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就算是我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位哥哥,一位亲人了啊!”   银柳儿看着满眼乞求之色的她,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   片刻后,她道:“我告诉你也没用,你要是想救他,倒是可以让我去试试,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我有个条件。   届时我到他房间之后,你不能留在屋内,有些话,我只能单独对他说。”   潘媒婆略一思忖,只以为和她那般,潘升也是有什么把柄被银柳儿给揪住了,再者,眼下除此之外,好似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得点头应下了。   潘家。   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即便掌了灯,屋内也处处透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借着浅色的光线,银柳儿向床上望去。   床上的人本就清瘦,一头华发,衬的他整个人都愈发憔悴,毫无生机。   看来潘媒婆之前还真未夸大其词。   银柳儿知道潘升虽闭着眼,却并未睡着。毕竟,她刚才进来时,潘媒婆已经对潘升说了此事,只是他无动于衷,形如骷髅。   银柳儿也不在意,余光看着门外的那道身影,突然就抄起桌子上的杯盏,直接向房门上砸了去!   “咣当!”   沉寂的夜色中,这突兀的一声之后,不仅门外的人快速离开了,饶是躺在床上的潘升眼皮也颤动了下。   见他还在假寐,银柳儿直接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东西。   ------------ 第49章 :困难重重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更何况,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银柳儿冷幽的声音,如同一根针,尖锐地刺向潘升的耳膜。   潘升不免蹙眉,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只是,还未言语,一本书已经狠狠地向他身上砸了去!   在看清楚身上的书后,潘升“腾”地坐了起来。   “这书,昨晚不是已经泡烂了吗?”   话音刚落,他的面上骤然闪过一抹光亮,起床就要向外走去。   银柳儿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闻言,只是一声冷笑。   “你觉得,我既然把书拿给你?还会在乎你是不是会去告状吗?换句话说,你觉得你再去告状,会有意义吗?”   但见潘升顿时僵住了脚步,银柳儿走到桌前,坐了下去。   “正如你所说,这书已经泡烂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潘升瞳孔微缩,表情震惊。   “你,你的意思是……”   银柳儿淡笑不语。   她自然不会说,昨晚是银羽霜偷梁换柱,才换下了潘升用来诬陷祝颂纬的那本册子。   其实事后在银羽霜拿出这本册子时,银柳儿也是有些惊讶的,自是没想到,当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都敢那般大胆。   不过,也正因如此,那本真正的册子她已经交给了陶守义,让其帮着调查此事了。   眼下她给潘升的这本,自然是仿的。   潘升似是也刚看出这一点,结合着银柳儿方才的话,便不得不怀疑,昨晚的一切,银柳儿等人是不是早已意料之中,昨晚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只是想到这一点,他原本就灰败的面上,更是惨无人色,眼见着他近乎站立不住,银柳儿却再度拿起一个杯盏,直接向他脚边掷了去!   “说,到底是谁想要我女婿的命!否则,你看我会不会告到你被株连九族!”   潘升浑身一激,竟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瘫软的身体,再无一丝读书人的骨气。   “没有人想要他的命,我不知道,只是有人找我,让我……”   还未说完,他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狠狠地瞪向银柳儿,然而,即便怀疑自己是被诓了,眼下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能怎么选择?   终是认命的叹息了一声,潘升如实道:“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说是……”   他似是耻于说出,银柳儿便接道:“说是会给你押题,让你今年的考试中考中秀才?”   潘升闻言,只是生无可恋般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银柳儿是猜对了。   实际上,昨晚银柳儿对他说的话,也不外乎如此。   不知是否是运气不佳,还是能力欠缺,总之过去的十多年,潘升一直都是陪考的命运。   眼见着身边的童生都变成了老友,他已是花甲之年,却摆脱不掉小友的命运,潘升只能竭力在外貌上使得自己看上去还年轻,借此来掩耳盗铃。   银柳儿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昨晚才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昨晚她对他说——你陪考多年,我听说宗师被你的毅力、被你的坚持不懈所感动,今年是考虑让你中个秀才的,只可惜,被你自己毁了!   至于是否是事实,这种事情并非从未发生过,而潘升若是信了,还不就是事实?   潘升因此才会心灰意冷。   他以为的捷径,没想到最终却彻底断送了自己。   还真是应了那句,法网恢恢,正如人生的痕迹,存不得一丝的侥幸!   潘升撑着身子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颂纬可能是得罪了上面的人,但是我并不知道是谁。”   说完,他再度走回到了床上,不再言语。   那本书则掉落在了地上,寂静无声。   见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银柳儿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毕竟之前答应过潘媒婆,银柳儿当下便再度看向了床上,声音轻沉,似是来自远方的梵音。   “无为而无不为,有为而有所不为,你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在别人的眼中。”   潘升不知是否听到,银柳儿却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回去后,银柳儿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   随后带着毛毛出门,去看戏。   镇子上。   四海茶楼门口。   银柳儿前去时,就看到茶楼门口聚满了人。   然而,那些人并非是讨伐钱同的,似是想阻止陶守义所带来的衙差将钱同给带走。   “你们凭什么要把钱老板给抓起来?他的茶楼里用了什么茶,我们都知道!是我们自己要来喝茶的,也是我们自己不愿意再生孩子的,与钱老板无关!”   银柳儿闻言,眸底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看来,茶楼的确有古怪。   之前之所以一直用小雏菊,其实是看上了小雏菊的杀精作用?   不过,即便如此,钱同能这么得“民心”,也不得不说,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果然——   “你们不能把钱老板带走!”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   紧接着,一个妇人就扒拉开人群,直接走到了钱同的面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随后,怒视着陶守义道:“就是你在这里多管闲事吗?你是想说我二儿子张二的事情吗?现在我老婆子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儿子的死,那是他的命,压根就不管钱老板,不关这茶楼的事!   不管你听说了什么,哪怕是你查出了什么,我儿子都是自杀,你休要冤枉别人!再说了,我们都没报官,你凭什么在这里吃辣萝卜闲操心?   你们这些当官的我太清楚了,你们为了自己的功绩,故意制造假案,就想着屈打成招,草菅人命,徇私枉法,大家伙可千万不要被他们得逞了啊!”   围观的百姓原本就被各种收买了,闻言,更是将陶守义等人团团围住了,不让其将钱同给带走。   跟着前来的万凌见状,直接拿出了各种官府开具的文书等:“我们是在奉令捉拿杀人要犯,你们要是再敢阻拦,一律视为从犯处理!”   说着,他就要亲自前去逮捕钱同时,王桂却突然躺到了地上,一阵嚎叫道:“大家伙都来看看啊,官府的人狗仗人势,对我这个手无寸铁的无辜老太婆动手啊!”   此话一出,周围不明真相的甚至已经对着万凌扔出了烂菜叶子!   陶守义见状,快速从旁边的摊子上拿起一把罗伞,帮万凌等人挡下了攻击物。   与此同时,一把剑已经被拔出鞘,直接对着围观者刺了过去!   ------------ 第50章 :引蛇出洞不香吗   众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手指上传来微微的刺痛,低头看去,却是手指甲直接被利剑削掉了前端。   众人还未回神之际,陶守义已经剑入剑鞘,扫了圈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太感谢我。”   说着,又看向万凌,示意其将人带走。   有了刚才的一幕,眼下自是没人再敢上前,在触碰到陶守义的目光后,反而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眼见着万凌就要将人带走,蓦地,刚才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王桂,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了一把匕首,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死死地瞪向陶守义。   她近乎声嘶力竭道:“你今日要是敢把人带走,我就死给你看!”   银柳儿看着她突然赤红的双目,心底微惊,这近乎癫狂的举止,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再者,眼下只是要带走钱同前去接受调查而已。   而正因如此,银柳儿才觉得这个钱同……   但见失心疯般了的王桂似是真的要自刎,突然,一只猴子直接蹿上前去,向她的手腕上抓了去!   “咣当!”   王桂手腕吃痛,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   随后,众人就看到,那猴子抡起双爪,对着王桂就是一阵左右开弓,边打边“唧唧吱吱”的叫着。   龇牙咧嘴的表情,颇有几分对于刚才王桂的轻生之举恨铁不成钢的架势!   陶守义一眼就认出了毛毛,并顺势看到了银柳儿。   四目相视,后者对其微微颔首,示意其赶紧离开。   然而,即将要被带上马车的钱同突然挣脱开万凌等人,直接对着众人跪了下去,扬声道:“自从踏上这条路时,我就知道,我们要走的,必定会是一条逆行之路!   但是,我虽死犹荣,并从不后悔!只是,我与诸位的缘分也到此尽了,各位珍重!”   话落,他又是一连三叩头。   看着他面上诚挚的表情,莫说是周围之前受过他恩惠的众人了,饶是银柳儿都觉得令人动容。   围观者果然被煽动,当下虎视眈眈、怒气冲冲地瞪向陶守义等人,仿佛他们才是违法乱纪的作恶者。   万凌见状,要上前押住钱同的脚步也僵住了,只是看向了陶守义。   “民心”与法纪,这的确是个问题。   然而,陶守义清楚这一切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般简单,他正要上前,亲自羁押钱同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却是一个男人公然当街行凶,已经连连刺死了好几个人!   看着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几人,忌惮着行凶者手中还在滴血的匕首,周围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行凶者竟然还试图作恶,扬起匕首就要刺向周围的人。   边刺边悲愤开口。   “我家孩子被一个假善人,实则是恶霸给当街打死了,他们都看到了,但是他们贪恋着恶霸的小恩小惠,眼睁睁地看着假善人行恶却无动于衷,所以他们和恶霸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该死,我杀了他们,他们也是死有余辜!而现在,你们看着我当街行凶,你们却不上前救人,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你们也该死!”   说着,他随便挥舞着匕首,就要刺向人群。   人们惊叫着立刻纷纷躲避,在看到陶守义等人后,骤然才似想到了他的身份,顿时向他身后躲去。   试图推他上前,并叫嚷道:“你们是公职人员,你们不是有义务保护我们百姓的安全吗?那你们快去制止那个疯子啊!”   “他杀了人了,我们都亲眼看到了,你们快去直接把他就地正法啊,省的他再杀人!”   “你们也知道,杀人是违法乱纪的行为啊!”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却自带力量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众人就看到一个妇人站了出来。   银柳儿扫向众人。   “如果每个人犯罪都有自己的理由,那还要律法做什么?而如果这个世上没了律法,刚才的那种情况还不是比比皆是,那这个世界得乱成什么样子?   公职人员铁面无私,秉公行事,你们千方百计的阻拦,关系到自身安危时又想到了公职人员的职责所在来,不要脸还是小事,万一因此丢了自身性命,怨得着别人?”   原本还嘈杂一片的众人,登时安静了下来。   闻言,皆面面相视,默不作声。   银柳儿见火候到了,又道:“现在有地方出了命案,官府的人前去调查,不是合情合理的吗?若是他们不作为,岂不是真正的失职?   你们这般阻拦,莫非都是从犯不成?”   “不不,和我们无关……”   原本还对陶守义义愤填膺的众人,眼下纷纷向后退去,并连连摇头。   刚才对钱同多拥护,眼下便有多避之不及。   钱同见状,当下震惊地看向银柳儿。   似是没想到,他一直维护树立的“民心”,竟然就怎么被三言两语地给攻破了?   而且轻而易举攻破他一直以来所有努力的,竟然还只是一个乡野妇人?   然而,他的百思不得其解却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因为他已经被押上了马车,并且被封住了嘴巴。   待押解着钱同的马车离开后,原本试图行刺众人的男人也立刻恢复了平静,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匕首捅向了自己。   却毫发无伤。   原来,那匕首竟然只是个可以收缩的假把式。   之前躺在地上的众人也纷纷爬了起来,从身上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血包。   众人这才发现,刚才的惊险一幕竟然只是杂耍人员的表演罢了。   虽然气愤被愚弄了,却也不得不说,刚才的一切,的确让他们警醒了一些什么。   班主徐耕耘很快圆了场,散了众人,与银柳儿交流了一个眼神后,便也带着班子里的人先离开了。   被毛毛打成了猪头的王桂刚挣脱开毛毛,但见形势已经发生了近乎逆天的转变,也不再嚎啕,转身灰溜溜的就要离开。   陶守义见状,正要追上前去,却已经被一条手臂拦住了去路。   “引蛇出洞不香吗?”   ------------ 第51章 :丝毫不逊色   陶守义看向银柳儿:“万一是杀人灭口呢?”   “就算是,那也得动手才能杀人,不是吗?”   闻言,陶守义眸光微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了,要想杀人,也得先现身不是吗?   而紧接着,他就听到,银柳儿又道:“从昨晚就能看出,王桂视财如命,也并非不要命之人,但是她刚才举止癫狂,看上去……”   “看上去精神有些不正常。”   四目相视,两人皆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远处,早已不见了王桂的身影。   银柳儿扫视了一圈,却总觉得,暗中像是有一双眼睛,如蛰伏的毒蛇,在窥探着周围的一切。   “刚才,多谢了。”   陶守义心里清楚,虽然刚才他也可以强行带走钱同,但是注定会为民所怨,银柳儿也没义务站出来帮她,但是,她还是站了出来,不惜把自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说不感动自然不是真的。   银柳儿却只伸出了手去。   “刚才人家徐班主出了那么大的力,甚至以后可能都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你不是该表示表示?”   “他们那里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妥当的。”   陶守义说着,却直接给了银柳儿一张银票:“这是我去钱庄取钱的凭证,你可以随时去取,也不用向我告知。”   银柳儿扫了眼那张银票。   上面显示着几乎所有的钱庄都可使用。   由此可见,价值一定不会低。   他倒是舍得。   听他说会安排徐耕耘,银柳儿便并未再去接那种银票,只睇了他一眼。   “不要引我犯罪好么!”   话落,她抬脚离开。   陶守义紧跟其后。   “我送你的,怎么能叫犯罪呢……”   因着祝颂纬明日就要离开了,当晚,银柳儿便在家中摆了一大桌,就当是为其饯行了。   月色皎洁。   整个农家小院都被度上了一层柔和的清辉。   一家人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但见银羽霜并不言语,只面露羡慕地看向祝颂纬,银柳儿便道:“羽霜,明日,你也跟着你姐夫一起先去吗?”   这话似是正中她心思,银羽霜顿时眸中闪着光亮。   “娘,我可以提前过去?可是,家里现在这么忙……”   “你就算是再待几天,过几天还不是要离开?还不如现在就跟着姐夫先去,也省的后面自己去我们也不放心。”   银君珠直言道。   “只是……”   银柳儿自然猜的出她的顾虑,便从屋内取出了两个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银羽霜打开,就看到,其中一个包袱里,满满的都是给她做的新衣服,而另外一个包袱里,则是……   祝颂纬看着那些袖箭、小型弓弩、指环暗器等,全都制作精良,小巧实用,很多甚至都是他未见过的,而这些用来防身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暗器,祝颂纬不免又多看了银柳儿几眼。   这些东西有些市面上买不到,便是定做,也得先设计出来才行,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她自己设计出来的。   真是随着与银柳儿的相处,祝颂纬愈发觉得,她的身上充满了可探之处。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清楚,银柳儿对他们,只有深情厚爱。   但见银羽霜看着那些分明是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表情动容,银清漓也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钱袋道。   “里面都是换好的零碎银子,方便你使用,这些东西,娘早就为你准备妥当了。”   银羽霜闻言,再也没忍住,直接扑到了银柳儿怀中。   眼睛红红的,声音湿湿的。   “娘,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会辜负你。”   “娘知道你懂事,但是你也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只希望你只身在外,照顾好自己,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到了银柳儿这边,亦是如此。   翌日,她目送一双子女上了马车,陶守义见状,好一番劝慰,但见银柳儿的目光并未向自己这边移动一眼,不免有些低落。   “我也要走了,你可能也要多日见不到我了。但是,我依然不允许你为我梦魂萦绕,牵肠挂肚,忧思伤身,夜……”   不等他把话说完,银柳儿直接抄起了墙角的扫帚,作势就要去扫人。   “哎呀,打是亲骂是爱吗?柳儿,你的心意我可收到了哦……”   陶守义低笑着上了马车,望向银柳儿的方向,眸底有着难掩的情思。   “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啊,等我回来!”   银柳儿却只转身去牵驴。   这正是陶守义留给她的。   代步用,对于她来说正合适。   繁忙的生活仍要继续。   银氏虞美人衣铺。   银柳儿刚去到,就看到月娘等人正围聚在一起,欣喜地说着些什么。   在看到银柳儿后,月娘立刻把手上的一匹布递给了她。   “柳儿,你看,我们成功了。”   看着她手上比之前售卖的精致百倍的苎麻,银柳儿也不免欣慰道:“的确挺成功的。”   “何止是成功,这虽然是从我们手上出来的,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小梦小心翼翼地摸着那布料。   “我之前在金满楼时,见客人穿过丝绸,简直比云霞还要绮美,世人都说丝绸精妙绝伦,在我看来,咱们纺出来的这苎麻也是丝毫不逊色丝绸,可与之媲美的!”   “我也觉得如此精细的麻布,绝无仅有,我想,那大户人家定会满意的。”   银柳儿颔首:“如此甚好,月娘,你先着人送去给那户人家过目下,没有意见后,也可尽快制成成衣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   银柳儿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之前在金满楼门口遇见的,被她爹给卖掉的阿茵。   只是,小丫头明显比初见时长的好了些,不仅皮肤多了几分细腻红润,饶是眸中也多了分生机。   小梦等人与她再次相见,不免与其寒暄了几句,随后问她:“你今日来,是要买东西吗?”   阿茵四下看了看,随后目光定格在了那几匹苎麻上。   轻声问道:“姐姐,这种布料真好看,怎么卖的?”   小梦闻言,面上却多了分为难之色。   ------------ 第52章 :我的意思是   “阿茵,这些已经被预定了,而且……”   小梦说着,下意识地看向银柳儿。   她知道银柳儿待她们一直很好,并未因为她们之前风尘而歧视过她们,只是,这种精美的布料最初就是为了达官显贵而纺织的。   她并不清楚,银柳儿会不会将此等布料卖给被众人排挤抵触的身份。   阿茵虽年幼,却被生活磨砺的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见状,原本还清明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双手也有些局促地揪着衣角:“那……”   她正欲说,再看看别的,银柳儿却已直接道:“是轻歌姑娘让你来买衣物的吗?”   她听说,阿茵现在是在轻歌身边伺候。   见阿茵讷讷点头,她又道:“这些布料的颜色过于鲜亮了些,不适合轻歌的气质,她若是需要什么,你只让她自己前来挑选便是。”   阿茵似考虑了下,随后转身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身边则跟着轻歌。   屋内。   银柳儿把布料样本给轻歌。   “挑你自己喜欢的,有喜欢的布料、颜色等你也可以提。”   轻歌却只看向她道:“之前只因金满楼,给你惹了不少麻烦,你现在终于恢复了正常生活,不是该对此避之不及的吗?”   银柳儿望她一眼,意味深长道:“要真是这样,你今日还会登门?话说,你今日来找我,其实是有事吧?那就说说吧。”   见她已经猜出了,轻歌也不再隐瞒,略一思忖,已然开口道:“我的确是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轻歌不才,却也结识了一些富贵之人,其中不乏各式各样、各行各界的商人。   或许,我可以在销路上给你提供一些便利。”   银柳儿眸光微顿。   “你的意思是,你帮我售卖,我给你提成?”   轻歌颔首:“银老板聪慧,我正是此意。至于利息方面,都可以商量。”   银柳儿看着置身风尘,身上却并无一丝风尘之气,气质甚至算得上清淑内敛的轻歌,对于她的这份心思,的确是有些惊讶的。   但见银柳儿一直不言语,轻歌面上血色逐渐褪去,一咬牙,正欲先离开,银柳儿终是道:“我虽然与你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也看得出,你穿衣风格有限。   但是我这里衣服种类多样,你确定,你能hold住诸多风格?再者,你也看出了,我这里的衣物多为女子所用,你确定,她们会接受你的试穿?”   话语可能有些直白,却也是一阵见血,毕竟,轻歌是来求商的,银柳儿自是得从行商的角度去考虑。   轻歌闻言,略略咬唇,片刻后,抬眸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金满楼现在的整体风格都变了,但是你却没有多少变化。你分明出门了,却还戴着面纱,是羞于见人吗?还是觉得怕被人认出,当你是过街老鼠?   如果你都不敢把自己暴露于阳光下,那怎么能让别人看到你身上的光,从而模仿,甚至是追随你呢?”   不待轻歌回应,银柳儿已经给她挑选了一套轻便且接地气的衣服道:“你先把这个换上。”   不同于轻歌之前所穿的或华丽或清雅的裙衫,这套衣服极为简单,就是一款抹胸加上一件高腰阔腿裤,外披一件薄如蝉翼的外衫。   并不清透,但是只看着便会让人觉得清爽。   轻歌并未拒绝,穿好后,终是鼓足了勇气走了出去。   而她刚走出去,就有数道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呀,这衣服样式看着简单,但是穿在身上还真是很显身材。上短下长,显得脖子以下全是腿啊!镂空的外衫若隐若现,飘逸又有女人味,绝了!”   “最重要的是做事方便啊,看着就利索,我觉得这款一定能成为今年的爆款!”   “银老板这就偏心了,新款衣服一直不见拿出来,轻歌一来就先给她穿上了,可见是我们不配呢!”   听着众人的打趣,银柳儿作势就要上前去拧她们的嘴。   “你们这能耐的,还需要我给你们设计吗?在后院的时候,直接就穿着件长款薄罩衫了,甚至直接把罗裙当襦裙,还有你们自己想不出的花样?”   “咳,这不是被热给逼出来的嘛,再者,只是在家里穿,又不穿出去么……”   “不不,你们自己改制的,要是觉得可以穿出去,还能被接受,我甚至可以给你们那个款式的盈利分红!”   众人闻言,登时面上放光,立刻纷纷找银清漓讨论了起来,毕竟,所有款式现在都是由她来定的。   瞧着这屋内的热闹,看着众人面上由内而外的欢喜,轻歌终是明白,当初小梦等人不顾一切要来这里的原因了。   银柳儿已经向外走去道:“今日太阳并不毒辣,风也挺凉爽,一起出去走走吧。”   她把阿茵也带了出去。   银柳儿也没带两人去哪里,看上去就像是随意的逛街。   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这是只存在于轻歌的记忆中,她已经多年未融入进去,而且与金满楼的夜晚完全不一样的热闹。   阿茵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于各种小摊子上的东西极为好奇,轻歌见状,正欲把钱袋给她,让她买自己喜欢的,银柳儿已经上前,把阿茵看上的全部买了三份,人手各一份。   轻歌虽道谢着接过了,但因戴着面纱,不方便吃,银柳儿便给她买了个轻纱遮面的帏帽。   毕竟,有些事情也不能急于求成么。   即便如此,轻歌似是依然有些拘谨,好似总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   银柳儿见状,便吃了一口手中的小吃。   “这种叫做香饮子,也就是冰雪,你应该摸的出来,很凉爽是不是?吃上一口,更是透心凉!里面有许多水果,酸酸甜甜的,保准你吃了第一杯,还想吃第二杯,你确定不尝尝吗?”   吃了一嘴红色汁水的阿茵闻言,也连连颔首道:“姐姐,真的很好吃,我长怎么大,都从未吃过这么清爽清甜的东西呢。”   说着,她踮起脚尖,已经舀了一勺凑到了轻歌的嘴边。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说书声。   ------------ 第53章 :他的秘密   乍一听到这声音,银柳儿都怔了下,转头望去,才发现正在一家茶馆内说书的并非祝颂玮本人。   但见阿茵听的兴致勃勃的,听到结尾处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轻歌不禁道:“预知后事如何,你可以直接问你眼前人啊!”   阿茵这才知,这些册子都是出自银柳儿之手。   “祝先生之前的说书,也算是一绝了,我纵然不常出门,也听过几次,更知道,他是其他说书者争相模仿的对象,不仅模仿行为举止,甚至还刻意去模仿他的声音。”   轻歌看向银柳儿,在提到祝颂玮时,眸中有着难掩的倾慕之色。   银柳儿见状,心底的自豪感不言而喻。   这就是他女婿的能力!   后人云,迈出第一步就是成功,在轻歌身上亦是如此。   对于生活气息的融入,总算是让她不再局限于之前的圈子。   而她与银柳儿的合作,也正式开始。   晚上,银柳儿正在与银清漓商量衣服款式时,月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但见她表情,谈不上悲喜,银柳儿便放下手中量尺道:“怎么今晚没在县城休息一晚?赶了一天的路了,累坏了吧,清漓,你先去准备些宵夜去。”   “不累呢,我今日把布料拿给城内的赵家看了,现在有个好消息,有个不好的消息。”   “既然只是不好,可见也并非是坏消息。直说吧。”   月娘便道:“我带去的苎麻布料赵家人很喜欢,还想从咱们这订购几十匹。只是,赵家人只想要布料,不想要成衣了,我打听了下,听说她是找了城内有名的何家衣铺来制作成衣。”   订单能赚钱,那就是好事。   对于月娘还认为这不算是个好消息的原因,银柳儿其实也猜得出。   毕竟,之前赵家看上的就是她的手艺,眼下突生转变,不怪她会多想,甚至是低落。   银柳儿见状,当下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都没把成衣带过去,赵家就改变主意了,可见是与你无关的。再者,要是又要布又要成衣,咱们也没那么多人手去忙活。”   不过,一下子需要这么多的布料,也不容易纺织出啊!   首先纺织的原材料苎麻就是个问题,之前用到的苎麻量不多,山上野生的就够用,眼下可用的苎麻可不多了。   似是看出了她所想,月娘便道:“我们应该是想一起去了,所以我没直接答应她,这不回来与你商量了么。”   一旁的银清漓道:“娘,要去我再去山上找找,多爬几座上头,找到一些是一些。”   银柳儿看了看她单薄的小身板。   “你是嫌自己还不够累?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去歇着吧,活是干不完的,精力可是有限的。原材料的事,我来想办法。”   说着,她当下便先走了出去。   打算去宁家药铺。   因为银柳儿突然想起来,苎麻还是一味药材,能清热解毒等,也比较常用,或许宁宗义那里会有什么采购的门路。   路上行人寂寥。   路过四海茶楼时,银柳儿下意识地多望了几眼。   钱同虽然被带走了,也只是前去接受调查而已,因而其实茶楼是并未被查封的,只是现在茶楼已经关门了。   她正欲收回视线,却无意中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好从茶楼的后门走了出来。   走出门后,白殊衍四下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走上了大路。   不难看出,他的举止还是很谨慎的。   而正因如此,银柳儿当下眼皮微颤,想到之前在他的香囊里发现的那些东西,心内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略一沉思,她已然走上前去,把白殊衍堵在了距离四海茶楼后门不远处的地方。   似是并未想到,银柳儿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在看到她时,白殊衍明显一怔,不过,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道:“娘,你是要回家吗?”   银柳儿不答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白殊衍下意识地向身后的茶楼望了眼,却只是道:“我的事情都忙好了,娘,要一起回家吗?”   银柳儿看着他,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这就是他和祝颂玮的不同之处。   祝颂玮有城府,且本质腹黑,那银柳儿对他可以随便使阴谋阳谋。   但白殊衍不同,他看着好攻克,然而一旦认准了的事,却是很难改变的,说白了,就是一根筋,不变通。   对于这一点,除非银柳儿有万全的把握,否则还不如先以不变应万变。   思及此,她当下也不再多言刚才看到的一幕,只是道:“不回家,我现在要去趟药铺,找宁掌柜的有点事。”   白殊衍似有心事,应了之后,便把银柳儿送到了药铺,随后,便去后院制药去了。   得知银柳儿的来意后,宁宗义顿时热心道:“我还真认识一个种植苎麻的,你等我问下他之后给你回复。”   两人又聊了会细节后,门外,突然走进来几个中年男人。   宁宗义见状,让银柳儿先坐会后,便起身迎上前道:“张老板、李老板,这么晚前来,我让小女准备些夜宵,各位先歇歇?”   “不必了,宁掌柜的,我们就有话直说了。你前几次拖欠我们的药材钱,打算什么时候给啊?我们的药园现在不仅经营不下去了,连吃饭可都成了问题了呦!”   “是啊,月薪发不下去,工人整日里和我们闹,都嚷着要罢工了。我今晚好说歹说才稳住他们,否则,都要把我家的东西给搬走抵工钱了!”   不待宁宗义开口,宁馨儿已经上前道:“各位叔叔伯伯,真是对不住了,药材钱我会尽快周转出来的。你们和我爹打交道多年,是清楚他的品性的,断不会短了你们的这笔钱去。”   “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你们这么长的时间了,否则,还不早就报官了去?宁姑娘呦,你也得替我们想想哎,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今晚是不会上门的。”   宁馨儿还欲说什么,宁宗义已经拦住了她。   ------------ 第54章 :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几位老板,承诺道:“对不住诸位了,这样,再最后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我必定会把欠你们的账全部销掉。”   又劝慰了几句后,终是把几位给送走了。   他们刚离开,宁馨儿便道:“爹,就是因为患者总是不付诊金,我们才会欠人家药材钱,你既然承诺了别人,那我现在就上门,去问那些患者把诊金要回来。”   宁宗义却再度拦下了她。   “这年头,都不容易,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没盈利,但是你现在上门要账,和要他们的命也没区别,罢了,再宽限他们一段时间吧。   这样,要不你先把我们镇东头那个库房给卖了,先把别人的账给还上吧。”   宁馨儿闻言,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是道:“那我先让人把库房里的东西搬到住处去。”   看着她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的身影,银柳儿毫不吝啬地道:“宁掌柜,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对了,我这里尚有些余钱,或许能给你救急用。当然……”   她笑着道:“是要付利息的。”   ——也省的他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宁宗义亦笑着道:“那宁某在此先谢过了,如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   时间也不早了,铺子里也到了关门的时候,银柳儿便去后院想叫白殊衍一起离开,不曾想,药童却告诉她,他刚从后门离开了,说是有事去做,晚点回家。   有事?   而且还不能直接对银柳儿说?   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银柳儿当下眉头蹙的更深了。   不动声色的与宁宗义告辞后,她直接向外走了去。   可怜她甩开膀子追了好一会,才隐隐地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竟是去了隔壁的村子。   让她怕啥来啥的是,他竟然还直奔王桂家!   王桂似是认得他的,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但见是他后,便立刻放他进去。   良久后。   白殊衍与王桂告辞后,正欲踏上回程,却对上了一道深邃如古井的目光。   月色清泠,一如银柳儿此时的神色,没有温度。   白殊衍被这目光盯的莫名有些不安,甚至隐隐生出了一种背叛被抓的感觉。   不,不是这样的……   他试图解释道:“娘,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是怎么背着我,背着我们所有人,与作恶者狼狈为奸的?   你不是不知道你姐夫去科考了,且有望考中秀才,未来前提不可限量,但是你怎么做的?不等他站高站稳,就想直接把他拉入深渊?”   白殊衍闻言,果然面上闪过几分焦急之色。   “我并非与他们狼狈为奸,实际上,他们也不是作恶者。”   随后,银柳儿便从白殊衍口中听到了有关张二之事不一样的版本。   “娘,钱同钱老板的确一直在研制让人避孕的药茶,这是大家伙都知道,且你情我愿的事情。张二也知道,而且一直都在心甘情愿的做试吃者。   之前他中毒一事,其实是他与张母置气,故意喝下了高浓度的药茶。之前钱老板给客人喝的,都是被稀释的,所以对人体无害。   我也给一些客人检查过身体,的确是对人身没有影响的。其实,张二中毒后,钱老板就及时找过我,只是,我医术有限,没能救活张二。   钱老板之所以没把此事说出,也只是不想我的名声受损,他这般为众人付出,为我考虑,着实不该遭受如今这般的误会啊!”   银柳儿闻言,心底微怔。   自是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档子事。   不过,他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想着,她继续套话道:“所以你才背着我与王桂勾结?”   “并非勾结,我今日前来,只是因为自从张二死后,钱老板一直觉得亏欠张家,便每个月定时给张家一笔赔偿。   但是,自从前几日钱老板被抓后,茶楼人怕自己再出面,会给张家带去不好的影响,便想让我帮忙转交补偿的银子。”   白殊衍看向银柳儿,神色诚恳:“娘,实不相瞒,我刚才见了张母,还帮她写了状子,我想让她去县衙喊冤,救出钱老板。”   银柳儿:“……!”   真不亏是她胆大的好贤婿!   拆她台真是拆的杠杠的!   不待银柳儿回应,白殊衍又立刻道:“娘,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说,钱老板是好人,而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女性考虑,毕竟在从男人入手与女子有孕堕胎中,他选择了后者。   而且,他为了我的名声,甚至不以此为自己辩解,相较之下,我真是自惭形秽,所以我决定了,明日就和张母一起去县衙,坦诚此事,为钱老板洗冤。”   男人的目光如月,并不深沉,却自有一股似来自无垠苍穹深处的坚定,让人难以忽视。   银柳儿见状,忽然就明白了,她套什么他就说出什么的原因了,感情都在这里等着呢!   也罢,知道了他究竟想做什么,银柳儿也好对症下药。   对于白殊衍的话,银柳儿其实并不怀疑,因为相信他的人品。   只是,即便此事如此,还是有些地方有疑点。   但见银柳儿并非释怀,亦或者是恍然的表情,白殊衍便道:“娘,你若是还有疑问,你都可以问我,事已至此,我一定会知无不言。”   有那么一刹那,银柳儿是想把自己怀疑的点问出,然而,想到陶守义为此事的付出,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此事无关亲疏,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她便不能不考虑站在白殊衍对立面的陶守义。   想着,她当下只不动声色地道:“娘只要知道你没违法乱纪就行,行了,你既然把什么都对我说了,那就没必要再让王桂去县衙,你再去说明一切了,这些事情娘自会对陶守义说清楚。”   白殊衍闻言,顿时后退一步,对着银柳儿深深的鞠了一躬:“娘,我替所有从钱老板那里受益过的人谢谢您了。”   银柳儿看着他,却眸光渐深。   他这般信任钱同,若是事后发现钱同……   ------------ 第55章 :招人流连的原因   有关苎麻一事,翌日,宁宗义便给了银柳儿回复。   “我有个朋友有个庄园,专门用来种植苎麻,不过是在县城的郊外,我今日便去县城找他谈谈。”   县城?   这倒是巧了。   银柳儿立刻道:“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和你一起去,我正好也有些事要去县城。”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下,随后便坐上了去县城的马车。   下午顺路先去了郊外,有宁宗义在中间介绍,银柳儿的三寸不烂之舌下,生意上的事情很快便谈妥了。   随后他们又去了城内。   两人到时,天已经擦黑了,他们便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客栈里,宁宗义刚让小二准备好晚饭,却见银柳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刚是出去办事了吗?要是还出门,可以让我与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银柳儿和气笑笑。   “出去转了转,先吃饭吧,还真有些饿了。”   她口味偏清淡,宁宗义却是重口的汉子,而眼下似是为了迁就她,桌子上不见一抹红色。   在吃饭时,他却要了腌制的辣椒不停地往自己碗里放。   银柳儿看的直嘘嘘,没忍住问道:“大哥,你的屁股,还好吗?”   “咳咳,”宁宗义差点喷饭,腰杆挺的愈发笔直:“有劳柳妹担心,我身体,全身上下皆无恙。不过,你要是闻不得这刺鼻的味道,我,戒了就是。”   说着,他就要店小二端走辣椒时,银柳儿却已道:“不不,吃饭不吃辣香味少一半,你继续。”   饭后,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银柳儿却没睡。   她在等人。   就是不知,那人是否会来。   桌前,银柳儿正等的昏昏欲睡时,蓦地,窗棂处突然传来了响动。   她棒槌都拎在手中了,就看到,却是陶守义翻窗而入。   而陶守义一抬头,就看到银柳儿斜睨着他,表情嘲讽,转动着棒槌的动作,透着几分痞气。   那表情好似在说——你猜我会不会打下去!   陶守义见状,立刻赔着笑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你刚才去陶府找我,让小厮转交给我一封信,信上说,让我前来时要避人眼目些么。”   银柳儿:“……是让你避人眼目,可不是让你做贼。行了,坐吧,钱同的事情怎么样了?”   闻言,陶守义的表情微肃:“可以肯定此事与他有关,但是没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是毒害张二的凶手。”   对此,银柳儿意料之中,当下便把昨晚有关白殊衍的事情说了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陶守义问她:“那你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没有不放的理由不是?”   陶守义颔首。   “那晚给张二验尸时,我就察觉,他身上有些痕迹,不像是打斗争执的痕迹,若是说是救治的印痕,现在想来,应该的确如此。   这次抓他,也并非没有收获,我在搜查茶楼时,找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东西有些奇怪,我还没研究出是做什么用的。”   想到银柳儿见多识广,说着,陶守义已经把随身带着的小包袱打开了。   银柳儿看着包袱里各式各样的小石头,以及各种小铁器等。   “有的东西看着比较残缺,像是被毁坏过?”   “柳儿好眼力,的确如此,我之前去搜查时,茶楼的伙计正在往炉中填这些东西,也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奇怪,把这些东西一并带走了。”   银柳儿捏起石头看了看,虽用肉眼看不出构成等,也能从外在的质地看出,不像是一个山头上的。   至于那些小铁器,有各式各样的铲子,锄头等,看上去并非一般的农具,倒像是……   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沉思,却只是道:“这些石头你要是暂时不需要的话,不如先给我带回去。”   毕竟要是一座山头一座山头的去查找这些石头到底是来自哪个山头,也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陶守义闻言,便知银柳儿是有办法了,顿时眉眼愈发温柔和煦:“小柳儿,我发现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银柳儿拿起棒槌一戳他胸膛:“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来都来了,我还没吃晚饭呢,要不,带你出去吃夜宵,顺便逛逛夜市?”   银柳儿却毫不留情地把他往外推。   然而,刚打开房门,就看到,隔壁,宁宗义正好也打开了房门,正满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六目相视,在看到对方后,两义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里?”   “哦,”银柳儿面无表情,淡淡解释:“我和宁大哥一起来的,守义前来是我找他问些情况。”   宁宗义只以为,她是问祝颂纬和银羽霜的情况,毕竟,他们现在都在县城,当下也未多想,只道:“要一起吃个夜宵吗?”   最终,银柳儿房门一关,把空间留给了同样想恰饭的两人。   一夜好眠,心事了了,翌日,银柳儿便和宁宗义一起回去了。   街道上,马车原本正常行驶,最后却越行越慢,银柳儿不禁撩开帘子,向外望去,就看到,远处,似是一家铺子门口,聚满了人,这才有些挡路。   宁宗义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去,便主动解释道:“那好像是何家衣铺,在这孟县挺有名的。”   想到赵家临时变卦,就是要找何家衣铺制衣,银柳儿不禁来了兴致。   仔细望了过去,就看到,铺子门口站了好几个俊男美女,身上穿着各种或性感或华丽的衣衫。   而围观者不时地有人上前摸着他们身上的衣服。   店铺里的人还在吆喝:“最近我们铺子里又出了新款,都在这几位身上穿着呢,大家可以摸摸这样式,这料子,绝对的物尽其值啊……”   可是,银柳儿分明看到,许多客人借着摸衣服的时候,却对着模特们上下其手。   模特们非但不动怒,见有些放不开的,还主动伸手,将他们向铺子里拉去。   这性质……   银柳儿好像知道,这家铺子这么招人流连的原因了。   但见银柳儿一直望着那几位模特,表情若有所思,宁宗义不免也多看了那几位俊郎几眼,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刺的胡渣,终是肃了神色,急着为她排雷。   ------------ 第56章 :你不配   宁宗义:“柳妹,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并不能保护你。”   “啥?”银柳儿狐疑地看向他:“我需要谁保护?谁又能保护我?”   宁宗义显然没理解她的意思,正欲毛遂自荐,就看到她掂了掂手中的棒槌,表情略凶狠。   呃……   却原来,谁能保护我,并非谁能保护我的意思……   此时,马车已经艰难地从何家衣铺门前驶过了,银柳儿正欲放下帘子,却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角落里,似是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   “停车!”   她突然推开马车门,跳下了马车,向着一条小巷子里走了去。   但是,小巷子里却空空如也,仿佛刚才那身影的一恍,只是她的错觉。   宁宗义也追了过来,站在她身侧:“柳妹,怎么了?”   “可能是眼花了,没啥,走吧。”   想来也是,他现在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寒山寺待着,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待马车离开后,一道清隽的身影从暗中走出。   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原本就幽深清冷的眸中,却愈见隐晦沉骘。   白菊村。   把苎麻的事情交接给月娘后,她直接去找了高进。   “什么?抓野猪?”   在听到她的目的后,高进登时站了起来:“鸡鸭鹅,兔子猴子,甚至毛驴你都养了,还不够你养的,现在还要养野猪?”   银柳儿:“……”   她立刻给高进泡了杯茶,示意道:“不要那么大的反应嘛,我要养,肯定是有用的啊!”   “有用?口腹之用?”   银柳儿立刻捂住了怀中毛毛的耳朵:“这种话怎么能在它们面前说呢,总之,你就说你帮不帮我逮吧。”   高进虽然是郎中,之前上山采药时,经常会在山上露宿几晚,久而久之的,在与兽类打交道时,也把自己给历练成了半个猎人了。   抓野猪对他来说,还真不是啥难事。   而高进看着她,只是回了屋,再出来时,手上多了几个布置陷阱用的工具。   “还愣着做什么?”   高进觑她一眼:“打算留下给我看门?”   “啊,”见他应了,银柳儿立刻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现在就去吗,那我和你一起去。”   毕竟活到老学到老么!   虽然高进宝刀未老,也是折腾了三四日,才捉住了一只小野猪。   他还特地为这只小野猪打了一个铁笼子。   当他把这笼子一并交到了银柳儿手上时,她看着这笼子里的野猪,顿时陷入了沉思。   她是知道,野猪的容貌不可强求,毕竟人家是属于接地气的种类,可是眼前这只的容貌,却像是连接着地府。   个头不大,天生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就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   分明还是幼猪,一双尖利的獠牙却泛着森寒的光。   龇牙咧嘴的凶煞模样,还真是让人丝毫不会去怀疑它的战斗力。   野猪一直在嘶叫个不停,还一直试图啃断铁笼子,惊的毛毛都瑟缩在了团团身后。   高进见状,直蹙眉,当下直接拎起了铁笼子,就要向外走去。   “咋了这是?”   “这畜生太野,我再去捕一只。”   “不用不用,”银柳儿从他手中接过笼子,看向银君珠道:“你去烧水,今晚吃回锅肉。”   而不待银君珠有所动作,毛毛已经跑到墙角前,抓起了几根柴火就向厨房里蹦了去。   高进:“……”   野猪:“……”   或许这就是命?   高进原本想着,只要这野猪不再伤到人就行,然而,几日之后,却看到——   银柳儿抱着团团在前面走着。   后者则跟着一猴一猪。   野猪脖颈上拴着红绳子,绳子的另一端则被猴子拉在了爪子里。   虽然野猪还在不停的哼哼,却早已没了几日前的戾气,看上去,浑然一头家猪模样。   然而——   有人对此大奇,不信邪地上前试图去摸野猪,却见野猪突然开始用獠牙撅地,而毛毛则用嘴把绳子一叼,伸出俩爪子,一边看着上前之人,一边似在比划着什么。   众人见状,更是不解,疑惑地看向银柳儿。   “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也没啥,可能就是在看看你适合多大的坟,好把你埋了。”   众人:“……”   不待众人回神,就看到野猪骤然奔上前去,对着人就要顶!   原本打算上前之人顿时一边跑一边叫道:“你不是说看我适合多大的坟吗?这不还没挖好?”   “哦,”银柳儿面无表情:“可能它突然又觉得,给你挖坟,你不配,你只配死无葬身之地吧。”   众人:“……!!!”   惹不起惹不起。   从此这野猪,不,是黑风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银家也因此一猪得道,鸡犬升天,村里再无人敢惹。   饶是银家的鸡在村子里都是支棱着膀子觅食的。   私下无人处。   高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银柳儿,愈发觉得,她太过难以捉摸了,不管是性情还是本事。   “你是怎么驯服这野猪的?”   总不至于用锅内的热水烫一下,吓一下,就突然这么,感觉像是开了灵识了呢?   银柳儿闻言,只笑看着她,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要不,我把用在黑风身上的也给你体验下,你不就晓得了?”   高进:“……”   扬起手作势就要打她。   银柳儿身子一偏,立刻笑着跑开了。   看着她欢快离开的身影,高进觉得仿佛回到了她小时候。   他们看似都长了年纪,都变了,又好似,一切都没有变。   或许,可以带他们回去认祖归宗了?   银柳儿不知他所想,只是带着黑风上了山。   众人都知狗鼻子灵,殊不知,猪鼻子其实更加灵敏。   后世的防毒面具就是按照猪鼻子的构造制造出来的。   起初众人见银柳儿每日都带着黑风上山,还觉得奇怪,后来见她每次下山背篓里都放着一些草药,只当她是上山采药去了,毕竟她女婿在药铺做事,对此便也不再好奇。   却殊不知,那些草药下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石头。   然而,幽山深处,却有眼睛,一直在盯着银柳儿的一举一动。   ------------ 第57章 :你这个奸商骗子   银氏虞美人衣铺因地制宜推出了数款夏衣,因生意如火如荼,最近又开始尝试男装。   这日,银柳儿前去店铺时,却看到,钱同竟是也在。   钱同虽被无罪释放,却因店内出了命案,还是被罚了一笔钱。   眼下再看到银柳儿,他表情自然地主动与其打了招呼,好似他被带走那日街上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银老板早。”   伸手不打笑脸人,银柳儿便也回应了声,随后只看向他身侧的白殊衍。   白殊衍还未解释,钱同已主动道:“听说贵店出了男装,我正好有所需,故而前来看看,若是不方便的话,那我改日再来。”   “钱老板……”   白殊衍立刻试图拦他。   突然,一直待在银柳儿脚边的黑风竟是直接对着钱同撞了去!   眼见着黑风的獠牙就要刺向钱同,白殊衍想都不想,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那尖利的獠牙即将穿刺白殊衍小腿的瞬间,一道众人从未听过的哨声传来,随后,原本还近乎癫狂的黑风竟是突然停了下来,猩红的眸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呆滞。   哨声停下之后,不待黑风恢复正常,毛毛已经立刻上前,再次拽住了它脖颈上的绳子,快速地将其扯走了。   银柳儿则狐疑地看向钱同。   黑风虽然性烈,但是在驯化之后,即便别人主动招惹他,他也从未出现过刚才那般血腥的野性。   “你没事吧?”   白殊衍转头看向钱同,满脸歉意之色。   “无妨,倒是你刚才不该那么冲动的,万一伤了你可怎么好,我终归是比你皮糙肉厚些。”   白殊衍闻言,只是快速看了银柳儿一眼,又连连道歉着将其先送了出去,折回后,看向银柳儿,表情欲言又止。   银柳儿见状,骤然明白了什么,淡声开口。   “你想说什么,大可有话直说。”   白殊衍嘴巴微张,似是斟酌了下,随后终是道:“娘,你是不是还在怀疑钱老板?”   他这话问的委婉,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银柳儿便直言道:“怎么?你怀疑刚才的事情是我故意为之?你那脖子上顶着的是夜壶吗?你也不想想,如果是我刻意做的,钱同的肠子现在还能待在他的肚子里?”   话落,不待白殊衍回应,她直接走了出去。   “啪!”   一直洞观全程的银君珠突然直接对着白殊衍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我说你是不是被那个钱同给灌了迷魂汤了?怎么胳膊肘一直向外拐?娘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就算是她与钱同有些什么,但是当着你的面,难道还会驳了你的面子吗?   更别说,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是那个小畜生,是黑风自己顶上去的,黑风毕竟是野猪,你难道还能要求它和人一样行事有逻辑?   方才黑风差点顶到你,我看娘的脸都吓白了,你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对着她就是一顿怀疑!你可真是孝顺!”   “我……”   白殊衍面上闪过几分焦急:“是我莽撞了,我不该这么伤娘的心的,要不,我现在就去找她道歉?”   眼见着他就要跟出门,银君珠却一把拉住了他。   “娘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觉得你还是先别去火上浇油了。但是你也别担心,娘什么时候真的生过咱们的气?行了,我这需要搬些货,你先过来给我帮下忙吧。”   不由分说地把白殊衍拉走后,银君珠转身向着刚才银柳儿离开的方向望了眼。   虽然两边都是她的亲人,但是她始终坚信,不管银柳儿做什么,绝对有自己的原因。   一如银君珠猜测的那般,银柳儿自出门后,一直跟在钱同的身后。   她坚信黑风刚才的失控绝对不会是意外,这个钱同身上,一定有些什么。   然而,等她拐进了一条小路后,路上却已经没了钱同的身影。   就在她凝神试图寻找时,蓦地,一道急促的声音骤然传来!   “小心!”   紧接着,她只觉得似有一道厉风扑面,随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东西坠落摔碎的声音。   银柳儿下意识地回头,就看到,地上,破碎的是个土陶花盆。   她顺着花盆掉落的方向向上望去,花盆应该是从商铺二楼的窗棂上掉落下来的。   听到了动静后,铺子里的年轻伙计立刻从屋内走出,然而,不待他开口,刚才一拳挥开银柳儿头上的花盆,才避免了她被开瓢的宁宗义已然上前,直接揪住了那店小二的衣领。   怒斥道:“好歹也是开店的,做事怎么能这么不当心?这么重的花盆,刚才若非直接砸在了这姑娘的头上,你觉得她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把你们老板叫出来,这事必须要给个说法!”   伙计自己刚才也被惊到了,眼下对上男人怒气沉沉的眸子,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对不住了,真对不起,要不,我带她去找,找大夫……”   银柳儿将目光从二楼收回,见周围被吸引的已经围聚过来一些人,又见伙计自己都惊魂未定的,便上前拉过了宁宗义。   “宁大哥,这事应该与他无关,花盆可能只是被风吹落的,再者我现在也没事不是?莫方,淡定。”   银柳儿的一番劝慰下,宁宗义终是微微平复了情绪。   她便顺势将其拉走。   身后,伙计还在纳闷嘀咕:“窗棂上什么时候放的花盆?我记得我没放啊,真是奇了怪了……”   “你真没事?”   路上,宁宗义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向银柳儿:“要不,我给你把个脉吧。”   银柳儿无奈笑笑:“怎么?你觉得刚才那花盆还能隔空把我给砸出内伤?我真没事,放心吧。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有事要去做吗?那你就先去忙吧。”   不待宁宗义回应,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道妇人的怒骂声!   “好你个宁宗义,枉我们这么相信你,买下了你的房子,可是你这个奸商骗子,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敢瞒着我们!”   ------------ 第58章 :到底有什么猫腻   眼见着那个妇人直接冲到了宁宗义面前,扬起手就要打他,银柳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并将其狠狠向后一推,面无表情地开口。   “有事说事,这么手欠做什么?上赶着伤人想赔偿人家药费啊?”   “你!”   妇人踉跄了几步站稳身子后,怒瞪着她。   四目相视,在银柳儿的气场中败下阵来后,她只是再度转向了宁宗义。   “我都不认识你,我不与你说,宁宗义,我今日只找你!我当初买你房子时,你说你房子怎么怎么好,不是因为需要周转资金,不会卖掉那房子,但是事实呢?   我把房子收拾好了住进去后,加上昨晚才住了三晚,但是你这房子竟然就闹了三晚上的鬼!前两晚我听到房子里稀里哗啦的,还认为是闹耗子,但是昨晚,我竟然……”   说着,她的面上闪过了几分惊恐之色。   “我们一家人都看到了那院子里有脏东西!总之你那房子绝对不干净!那房子我们不要了,你现在就把钱给我退回来,否则你等着我报官把你抓进去吃牢房吧你!你这个奸商!”   似是生怕宁宗义不退钱,妇人四下看了看,正欲扯着嗓子飙高音试图闹大此事,银柳儿已然上前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勾着她向前走去。   “大姐,你昨晚真看到了那脏东西啊?究竟是什么脏东西啊?我长这么大了,还没见过呢,你就给我说说呗……”   宁家药铺。   银柳儿刚走进去,宁宗义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柳妹,现在他们人都没事吧?”   银柳儿闻言,只是感慨,眼前这汉子还真是宅心仁厚。   刚才她把妇人拉走,一是不想此事闹大,再者也是想打听清楚,所谓的“脏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人家都要报官抓他了,眼下他不担心房子,不担心自己,还关心人家究竟有没有被吓到。   想着,她便劝慰道:“放心吧,他们好着呢,只是,退房心切,还说今晚就算是露宿街头都不会再回到那房子里去了。   至于‘闹鬼’,说来也奇怪,虽然他们一家人都看到了比较奇怪的东西,但是看到的都不一样。有人看到了空中悬着一双女人的脚,还有人看到院子里竟然生了瘴气,黑压压的,像是要把人给吞进去……”   待银柳儿将打听到的情况说完,宁宗义面上却的神色却愈发不解。   静默了片刻后,他拿定了主意。   “既然今晚他们不愿意再在里面住,那我就过去看看,我倒是想看看,我作为库房用了十多年的房子里,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什么猫腻了!”   是夜。   白殊衍和银君珠回到了家中。   因着白天他惹得银柳儿伤心了一事,在银君珠的调教下,他特意去买了个玉质枕头,想给银柳儿赔礼道歉。   然而,正欲去敲银柳儿的房门,却被银清漓给拦下了。   “君珠,妹夫,你们是找娘有事吗?娘交代了,她今日有些累便先睡下了,你们要是有事找她,等明日她睡醒了再说,要不,你们先去吃饭吧?我锅里还给你们温着晚饭呢。”   银君珠两人闻言,面面相视。   且不说银清漓不会骗人,再者,她既然说出了这话,可见这些话定是银柳儿交代的。   只是……   但见白殊衍面上有着难掩的失落之色,怕他多心,银君珠正欲再对银清漓说什么,后者已然道:“二妹,娘说一不二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   话锋一转,又道:“放心,娘真的没事,可能就是近日操劳的有些累了,走吧,我去给你们端饭。”   银君珠看了眼已经熄了灯的银柳儿的房间,当下便不再多言,只是挽住了白殊衍的胳膊,柔声劝道:“既然大姐都这么说了,可见娘应该真没生气,你也别多想啦,笑一个……”   与此同时,镇东头的一处宅子。   院子里看着很空,除了几棵古树外,连一张石桌都无。   但是院子给人的感觉又很满,因为古树阴翳,斗篷般把整个院子都给笼罩在其中,甚至连月光都鲜少能透下来。   即便白日里为了打探消息时,银柳儿已经来过了一次,但是晚上来时,却和白日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白日里觉得这小院清净凉爽,眼下嘛,倒映在墙上的婆娑树影不免透着些许阴森。   对于银柳儿要留下,其实宁宗义之前是不愿的,毕竟即便觉得白日里那妇人的话有些古怪,为了安全考虑,他也不想拖累银柳儿。   耐不住她坚持要留下,为了不让她觉得害怕,宁宗义当下便带着她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转悠。   “这个宅子里总共有四个房间,一个院子。院子你也看到了,是比较空旷的,至于四个房间,除了一个厨房,一个客堂,还有两个卧室,东边靠墙的角落里还有个单独的茅厕……”   房间不是很多,但是每一个房间却都比较大,都可以隔开做两间的那种,也难怪之前宁宗义会把这整处宅子都当做库房用呢!   “你饿不饿?我和主家说了,晚上饿了,这厨房里的东西可以随便用,我给你下点面吃?”   说着,宁宗义就去橱柜里找食材。   银柳儿却突然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味道?”   宁宗义四下看了看,随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味道啊?你是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银柳儿是闻到了一股比较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有些臭,有些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但是这怪味若隐若现的,且时有时无。   一时间,倒是不好分辨究竟是从哪个地方传来的。   但见她似是在四下寻找着她说的那种味道的来源,宁宗义又着实没看到什么异常,便道:“可能是屋内潮湿上霉的味道?”   “不对,”银柳儿表情坚定:“就是有股怪味……”   而且,这味道她竟是觉得很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忽然,她似是找到了味道来源的方向,当下立刻走了出去。   宁宗义见状,正要跟上,就看到,她站在厨房门口,面对着院中,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 第59章 :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柳妹?”宁宗义狐疑上前,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却什么都未看到。   然而她呆滞、迷茫的表情又不似在开玩笑,好似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   但见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颇有几分失魂之状,宁宗义顿时心底一“咯噔”,下意识地就转身去了厨房。   然而,等他端着水盆出来后,却看到银柳儿已经走到了院中一棵枝繁叶茂的枣树下,正双手向上,试图抓住什么。   口中还无意识地呢喃着:“不要走,你说过会一直陪我的,我不许你离开……”   宁宗义呼吸微顿,想到她的几个孩子,也隐约猜出了什么,正因如此,才愈发心疼这些年来,她一个人将几个孩子拉扯大。   他正要拉下她的手腕,银柳儿骤然将棒槌狠狠地对着前面的虚无砸了去!   声音悲愤,似是要将这些年所承受的一切全部倾出!   “是你让我不再信任你,你这个骗子,是你在我心上插了这最重的一刀,是你一下子把我推入地狱,万劫不复,我恨你……”   表情咬牙切齿,但是她的眸中却已经蓄满了泪珠。   宁宗义想,这或许就是爱之深,恨之切吧。   只是,她心底的那个人,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她这些年来一直都无法释怀?   但见银柳儿似意识不清,一直情绪失控,眼下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宁宗义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想把她向屋内带去,然而后者却对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   “你这个负心汉,你敢骗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柳妹!是我,我是宁宗义!”   顾不上面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疼痛,宁宗义只怕她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自己,正欲按向她的昏睡穴,银柳儿身子一软,骤然昏了过去。   翌日,银家。   当宁宗义把银柳儿给送回家时,昨晚的一切,白殊衍等人自是也知晓了。   “我给她检查了身体,没有看出有什么症状,但是自从昨晚开始,她便一直昏迷不醒,我听说过有种症状,叫做深度睡眠,她现在的情况,和这个很相似。   都怪我,昨晚没守好她,我当时也不该让她留下的。”   看着他面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不难想象,昨晚他也是被殃及了,银君珠自是无法责怪他,只着急道:“那现在怎么办呢?娘一直醒不过来这可怎么才好?”   白殊衍面上闪过几分凝重:“既然是与那宅子有关,那我现在就去宅子里看看。”   “那我和你一起去。”   银君珠说着,就让毛毛牵着黑风前往。   毕竟,虽然宁宗义对于昨晚银柳儿的反常没说的很详细,只说她似想到了故人,情绪失控晕倒。   但是那宅子传出不干净在先,即便银柳儿情绪失控,也定是与宅子里的东西脱不了干系的。   她就不能不谨慎一些。   此事不管于情于理,都是不好声张的,然而,即便银家人做的很隐秘了,这事还是被人大肆猜测并传扬了出去。   “你们最近见到银柳儿了吗?没吧。我听说,她是有东西上身,现在还在昏迷不醒。”   “听说是去了一个不干净的院子之后,就像是中了邪似的。”   “她哪里是中邪,你们还记得她养的那几个小畜生吗?你们也不想想,就算是有能训猴子,你们见过连野猪都能驯服,还活脱脱的像是个人一样的吗?   我听说,她是一直在修行什么邪术,后来是被反噬了,这才一直醒不过来。我是听说有种邪术,能让人转运。   你们看她家现在又是开杂货铺又是开衣铺的,哪能什么好事都能落到她银家的头上?要我看,就是她把咱们村的风水、好运都给转走了,这下子好了吧,这叫什么?物极必反!”   “有道理,只是她现在昏着,这些事情不好去问。不过,那咱们也得时刻盯着些,免得他们银家又搞出什么歪门邪道来……”   银家。   白殊衍是去宅子里检查了,但是却并未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饶是宁宗义说的银柳儿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无。   银君珠本就因此事焦心不已,在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后,更是暴跳如雷!   “这些就见不得别人好的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胡咧咧,还什么邪术、反噬,真是亏得他们想的出来!我还说我娘一直不醒就是被他们给咒的呢!   不行,我今日要是不把他们的嘴打烂,都对不起他们这么欠的嘴!”   不待她冲出门去,却已经被人给拦住了。   抬头,银君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殊衍,要干仗的架势不减。   “你不要拦着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我没有想拦着你,因为他们污蔑娘,是可恶。只是,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银君珠果然被他的话带住,捋着袖子的动作顿时,只蹙眉道:“哪里蹊跷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像是你说的,邪术这种话都出来了,那得证明此事多离谱?但是娘只是恰好会驯兽罢了。   至于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可能也是那晚遇到了什么情况,勾起了她一直不愿意去回想起来的某事,这才陷入自我昏迷,自我调节的状态。   换而言之,就是现在她不愿意醒来,可能缓几日,她自然就醒来了。这本并非什么离奇之事,怎么在别人嘴里,就传的这么邪门,而且还有鼻子有眼的?”   银君珠眸光微顿:“那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在刻意针对娘?”   白殊衍的面上也凝了几分沉肃。   “但愿只是我多想了,只是娘现在未醒,还是先静观其变吧。君珠,你好好照顾娘,多陪娘说说话,也许她能醒来的更快些。”   然而,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待白殊衍弄清楚这些谣言的来源,当晚,便再生突发情况!   夜晚,月色暗淡,空中没有星子。   原本沉寂的村子,突然犬吠声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闹的村子里顿时家家都亮起了灯,出门查看。   而这一查看,众人惊的登时瘫痪在地,只哆哆嗦嗦地看向银家上空的方向,张大的嘴里,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 第60章 :我给你抬棺你要不要   此时,银家上空被一片巨大的黑影所笼罩。   那黑影像是有实体的黑云,却是缥缈的鬼魅形状,正阴气沉沉的“瞪”着下方的一切,似是要吞噬所有。   “鬼,鬼啊……”   有人惊呼一声,随后竟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一定是银柳儿修炼邪术才招来了这东西,和我们无关啊,饶命啊……”   不知道是谁带头先跪了下去,而紧接着,众人才似反应过来般,尽数跪了下去,叩头不止。   “不关我们的事情啊,饶命啊,都是银家的错……”   外面的响动自是也吸引了银家的人走了出来,而白殊衍刚走到院中,就对上了上空的一张深渊巨口。   仿佛距离他只有咫尺。   一股寒意顿时从心底深处迸出,慢慢地爬上他的脊背。   就在他觉得,会顷刻间就被那巨口给吞噬时,上空的异样却渐渐消失不见了,又似是被夜色消融。   月光重新落在银家的院子里,好似,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白殊衍的错觉。   然而——   “咚咚!”   突然,重重的敲门声传来,伴随着阵阵叫骂。   “银柳儿,你给我开门!我们知道你在家,你要是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要把门给撞开了!”   紧接着,便是愈发剧烈的砸门声。   银君珠见状,与其等着他们把门撞坏,不如就这么拼上一拼,她正要前去开门,白殊衍却先她一步,看向她道:“这个家里还有男人在,你继续去照顾娘。”   大门刚被打开,村民们顿时蜂拥而入,要找银柳儿算账。   “快把银柳儿交出来,她到底在搞什么歪门邪道,刚才天上竟然出现了那么恐怖的东西,难道她也是什么邪秽不成?”   “不管她究竟是什么,现在她给村子里造成了那么大的恐慌,那就不能再留下她了,听说邪秽必须要被烧死才能斩草除根,咱们现在就到屋里去把她给拖出来!”   “我看谁敢!”   蓦地,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   白殊衍伸开双臂,挡在了众人面前,眸中有着誓死的坚定。   “今日你们谁想动我娘,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谁敢动我相公一根寒毛,老娘我今天就先剁了谁!”   说话间,银君珠已经从厨房走出,手中还拎着两把菜刀。   菜刀与菜刀“嚯嚯”相互摩擦的声音,听的人阵阵头皮发麻,众人登时亦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说君珠,你们这么拦着也没用,刚才天上出现的那鬼,那东西,想必你们自己都看到了吧?你们要是再继续阻拦,怕是你们自己都得遭殃!”   有村民试图说服他们让步。   “我呸!”   银君珠却直接对着那人狠狠地啐了一口。   “那东西我是看到了,但是那又怎样?它有伤到你们吗?倒是你们自己把自己给吓了个够呛!我娘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你们凭啥说那东西的出现与她有关?   我还说那东西是你们引来的,就是为了故意冤枉我娘,但是却被我娘的威名给吓跑了呢!”   “你!”   村民见与她说不通,就想着硬闯:“你娘是绝对有问题的,你们要是继续阻拦,就别怪我们对你们也不客气了!”   “甭与他们废话,走,咱们出去,在她屋子周围浇上一圈的油,再放一把火,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出来!要是不出来,烧死了也是他们命该如此!”   “难怪世人都说人心险恶,十多年的同乡之情,眼下只因为你们的妄自猜测,就要活活将人烧死不成?”   忽然,宁宗义从外面走了进来,从他起伏的胸膛处不难看出,赶来的有多着急。   他的身边还跟着本村的高郎中。   但见他们走进银家,站在了银君珠的身边,原本还觉得银家寡不敌众的众人眼下也不得不去重新衡量,双方的分量了。   就在双方互不相让,大有兵戎相见的趋势时,有人把里正给请了来。   刚才银家的异常,几乎全村的人都看到了,身为里正,又顾虑着银家与陶守义的关系,再三权衡后,他提议道:“民间一直有送人上山的习俗,因为那里是故去之人的归宿。   既然你们怀疑银柳儿有什么,不如就把她送到山上去待上一夜,如果第二日她完好无损,可见是先祖庇佑,那日后你们切不可再为难银家,之前的事也休要再提起。”   话音刚落,却有人齐声反对。   “不行!”   银君珠:“山上那么冷,晚上又有许多毒虫野兽的,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在山上待一晚,不死也得掉层皮,更别说还是我娘一个妇人了!”   村民:“只待一晚?那能看出来什么?至少也得待上七日,毕竟人死了还有头七,要是七日后她活着下山了,才能说明她被宽恕了。”   “你信不信我把七天后变成你的头七?”   银君珠叫骂着上前就要动手。   “行了!”   里正再度拨开众人:“七日饿也饿死了,那就三日,三日后银柳儿安然下山,那她非但不是什么秽物,还是祖先庇佑之人,你们日后务必要对她毕恭毕敬!”   “既然里正发话了,那就三日,走,那咱们现在就去把她给抬出来,放到山上去。”   “我给你抬棺你要不要?我娘现在还在昏迷,就算是上山,那也得等她醒来才行……”   “天生异象,本来都该烧死她的,现在已经对她格外宽容了,还想等她醒来?你想都别想,大家伙给我冲进去……”   就在院子里乱成一团时,“咣当”,银柳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是银柳儿从屋内走了出来。   按理说,与秽物沾边的,气色不说吓人,也一定是萎靡不振的。   然而,银柳儿一袭黑色的裙衫,却衬的她的肤色愈发白皙,且不说完全不像是一个妇人,举手投足之间,端庄恬然,又哪里有丝毫邪秽所给人的阴怖之感?   “娘!”   但见她醒了,银君珠顿时惊喜上前,然而,不待她碰到银柳儿,却被其给侧身避开了。   “你站着就好。”   银柳儿说着,绕过她,上前一步,扫了圈众人,声音无波无痕,却似之前骤然出现在银家上空的那异像,让人不明觉厉。   ------------ 第61章 :就这种雕虫小技   银柳儿:“你们确定认为,我与秽物有关吗?”   对上她一派坦然的目光,众人只是低头不语,似是不敢与其对视。   银柳儿见状,反倒是笑了。   既然他们觉得她是,那她就做个秽物给他们看!   衣袖一收,一抹凌厉的风一闪而过,紧接着,众人就看到,银柳儿已经向山上走了去。   毛毛拉着黑风,照旧跟在她的身后。   如同这世上最虔诚的信徒。   “娘!”   银君珠红了眼睛,似欲说什么,银柳儿却已抬手制止了她,下巴一扬,满脸的骄傲之色。   “不要打扰我去山上修炼,你们留在家中,照顾好团团。”   听她这么说,看着她坦坦荡荡离开的背影,众人反倒是愈发沉默了。   就在这时,宁宗义站了出去:“那就一起去。”   银柳儿脚步微顿:“你不必与我一起前去的。”   毕竟,她……   “并非是与你一起,”宁宗义环视了一圈众人,表情有些义愤填膺:“只是不堪与愚昧为伍。再者,这山头难道被人买下了不成?若是没有,谁能拦我!”   他坚持要去,银柳儿也只得作罢。   众人的监视之下,宁宗义与银柳儿上了山。   宁宗义在前面开路,很快就帮银柳儿找到了一个山洞。   山洞内比较平坦、且干燥,待上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   刚进山洞,银柳儿就开始去解衣服。   宁宗义见状,面上一红,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去,他正欲说自己在外面守着就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噼里哗啦”的声音。   转头望去,就看到,地上掉落了一些水壶、火折子等生活所需,随后,银柳儿又从腰间扯出了一条毯子,铺在了地上,从袖子里拿出了许多的吃食,尽数铺在了毯子上。   但见宁宗义的目光望了过去,银柳儿拿出了一块肉脯递给了他。   只是,那纠结的像是在割她肉的表情……   宁宗义嘴角轻抽,忽然想到了什么,没忍住,问道:“你刚才不想让我跟着上山,是因为,你觉得没有带我的食物?”   “我这人大方啊,可以分你一点啊!不过你也看到了,你其实没必要留在这里是不?”   宁宗义看着她齐全的准备,又看了看守在洞门口的“哼哈二将”。   或许,他真是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而银柳儿又继续道:“村里那些人其实就是见不得我比他们美,还比他们有钱,所以想让我受点罪罢了,你要是留在这里陪着,没达到他们的目的,指不定又会怎么闹呢!”   宁宗义闻言,想了想,他还是道:“村民所说的今晚的异样,应该并非作假。”   毕竟高进前去找他时,也仔细地描述了。   他虽不知高进与银家的关系,但是高进既然前去找他帮忙了,可见对他定是实话实说的。   银柳儿只看着他:“那你相信此事与我有关吗?”   不待宁宗义回应,她又一派无所畏惧、不以为意的表情道:“就这种雕虫小技骗骗别人还差不多,想因此内卷我?呵……”   吃饱喝足后,银柳儿倒头躺了下去:“前几日睡的浑浑噩噩的,睡的还挺累,现在的确有些困了,宁大哥,你请便哈。”   宁宗义看着表情平静,呼吸平稳的银柳儿,若是一般人遇到这事,怕是吓都要吓死了,还能优哉游哉的在这里睡大觉?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对这一切事情的淡然自若,不似没心没肺,更像是,成竹在胸。   略一沉思,他已然走了出去。   宁宗义并未离开,看着幽莽的群山,他直接向着大山深处走了去。   因着装备齐全,各种驱虫香囊应有尽有,银柳儿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时,宁宗义已经不见了,她也没在意,去山上找野果吃。   且不说她以前各种野外求生活动都经常参加,再者,也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对于这里的情况也较为熟悉了,还真不至于能把自己给饿着。   因而,山下的宁宗义、银君珠等人想去山上看望银柳儿,却被自发组织起来,挡住了山上出入口的村民给拦住时,就看到——   “哎,这么热的天,你们是挤在一起晒油吗?”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银柳儿一手拿着一串鲜红欲滴的野果,一手拿着一条烤鱼,正吃的不亦乐乎。   试图将她困死在山上的村民们:“……!!!”   简直不要太气人!   “店里不要看着了吗?钱都不要赚了吗?不是和你们说了不要来山上打扰我么,赶紧回家去!”   银柳儿又看向银君珠道。   对他们摆手示意后,她直接向山上走了去。   原本守在山洞门口的毛毛和黑风却不见了。   面上一沉,银柳儿直接向山洞内走了去。   里面的布置还是她刚才临走之前的布置,至于食物……   她拔下银簪试了下。   并没有被投毒的痕迹。   是觉得在她有所堤防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毒死她?   那眼下不正是对她动手的好时机?   毕竟,从宁宗义那处宅子里让她意识昏迷的味道开始,再到后来对她的谣传,以及昨晚出现在银家上空的试图用来作证谣言的“鬼物”……   所筹谋布局的这一切,不就是想置她于险境吗!   意料之中的幕后黑手没等来,银柳儿反倒是等回了毛毛和黑风。   毛毛两爪扯住了一条毒蛇,黑风叫嚣着想用獠牙刺向那毒蛇,却被毛毛一爪子给拍开了。   随后,毛毛邀功似地把毒蛇拎到了银柳儿面前。   毛毛不至于无聊到抓一条毒蛇给她玩,即便是给她,也定然会给她一条死的,因为死的才好烹饪。   所以说,这蛇应该是试图钻到洞里才被抓的。   然而——   她看着在毛毛手中一直剧烈扭动的毒蛇,只要掐住它七寸,它动无可动时,才会消停下。   这是因为她在洞里洒满了硫磺,虫蛇等对此自是避之不及的,又怎么还会自投罗网?   而至于是不是被人扔到这洞里来的……   银柳儿眸光渐深,从毛毛手中接过了那条蛇。   ------------ 第62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是夜。   一个山洞里。   “娘的,他娘的!”   忽然,一个年轻男人骂骂咧咧地跑进了山洞。   山洞内,钱同听的直蹙眉,正欲开口,就看到跑进洞内之人满脸惊骇之色。   “真是见了鬼了,那个女人简直不是人,之前我还想用毒蛇吓唬吓唬她呢,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那女人竟然在她的洞门口聚集了一堆,至少都该有上百条蛇!”   说着,只是想到那个画面,男人都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去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钱同闻言,也是一怔。   厉声道:“你对她动手了?”   “我……”男人瑟缩了下,支支吾吾道:“只是往她洞门口放了条毒蛇,这不,也没伤到她么……”   钱同面上的严肃不减:“大哥的脾气你是清楚的,要是被他知道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男人连连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擅自行动了,那现在怎么办?不知道那女人聚集那么多条蛇做什么。”   钱同是猜测,银柳儿可能有御兽的能力,却也没想到,她还能御蛇,而且还是那么多条……   蓦的,他骤然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几分懊恼之色。   “不好!应该是正中她计了!”   与此同时,银柳儿山洞处。   银柳儿一夜未眠,看着游蛇不停的出去,回来,她则抹掉蛇身上沾染到的泥土草屑等,让黑风去辨别,这些东西是来自哪个山头。   御兽本来就是个耐力和体力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咬,更别说,还是短时间内训练这么多条蛇。   因而,顾不上吃喝,银柳儿只觉得视线逐渐变亮,又渐渐暗淡。   不知道过了多久,毯子上用野果汁水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形中,原本独立的山头之间终是有了连贯点,最终,那些连贯的线,勾出一小片的交集。   而银柳儿也再也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昏睡之前,她一直看向洞外的方向,只希望陶守义得到消息后赶紧来,要不她可就真的要歇菜了。   银柳儿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是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而她刚张开嘴,就有一股醇香涌入了她的嘴里。   人在饥饿时本能的驱使下,银柳儿直接把送到嘴里的流食咽了下去。   反正定然不会是想害她,否则还用费这事?   再者,还有毛毛和黑风守着呢,不是它们认得的,也不会被放进洞里去啊!   肚子里有了食,银柳儿的意识也逐渐清醒,而她刚睁开眼,面上就觉得有什么被滴下,一片潮湿。   “娘,你终于醒了,呜呜……”   银柳儿抹了把脸上的液体,看着眼睛都哭成了桃子的银君珠,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给我哭丧呢,那你这可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吗?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快别哭了。”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银君珠赶忙把她给扶了起来。   银柳儿这才发现,她正躺在一辆马车里。   接下来,从银君珠的口中,银柳儿才知道了一切。   原来,她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在她上山的第二个白天,陶守义就带人赶了来,驱散了阻拦之人,把她给从山洞里面救了出来。   银柳儿闻言,打开车门向外望去,就看到,外面再次是夜阑更深。   而马车似是停在山脚下的,车内,毛毛和黑风不在,她之前画满了舆图的毯子也不见了。   银君珠见状,便问道:“娘,你是在找你之前画的东西吗?”   “是不是被守义拿走了?毛毛和黑风现在也和他在一起?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带人去深山里了?”   见她说的皆是事实,好似亲眼所见,银君珠连连颔首。   “是的,娘,陶少爷之前在山洞里看到你画的图后,好像就明白了啥,然后把你抱到了马车上,让我照顾好你,他则带着一些衙差往山里走去了。”   “殊衍现在在哪里?”   银柳儿又问。   银君珠这才似发现白殊衍并不在自己身边:“咦,奇怪了,刚才还在这儿呢,难不成是跟着陶少爷也进山了?”   闻言,似是骤然想到了什么,银柳儿立刻下了马车:“我去找他们,你先回家吧,不会赶马车,那马车就先放在这里也行。”   “不行!”   一想到之前两次差点失去银柳儿,银君珠的一颗心瞬间似提到了嗓子眼里,也跟着跳下了马车,死死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娘,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可别想再和我分开!”   说着,她抓着银柳儿胳膊的动作更紧了。   银柳儿一时挣脱不开,而且担心着白殊衍等人的安全,当下便只得随她去了。   “你身上带着火折子吧?拿出来。你可要跟紧我。”   即便银柳儿之前画出了舆图,可是眼下周围乌漆墨黑的,不辨方向,想要找到陶守义等人在哪里,还真不简单。   银柳儿凭着感觉七拐八绕了一阵后,终是在一处山后看到了一团光亮。   走过去之后,手持着火把的正是陶守义等人。   但见银柳儿前来,陶守义立刻迎了过去,搀扶住了气喘吁吁的她。   “不是让你在马车上好好休息吗?你怎么又过来了。”   见她衣裙都被划破了,周围夜风习习,他便脱下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里危险,你就在这里等我,哪里也别去。”   银柳儿只是透过他看向不远处的白殊衍,还好,他没事,只是,他的情绪很不对劲。   白殊衍看向洞内的钱同,面上似是还有着难掩的不可置信。   而此时,钱同开口道:“我虽然一直在盗墓,但是所有钱财都散了出去。死人的钱用来给活人谋福利,想来他们也是愿意的吧。   再者,我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还置身于水深火热中的众人。我又何错之有?世人不容侠盗,才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银柳儿听着他所谓的义正言辞,骤然上前几步,啐道:“放你娘的臭狗屁!还侠士?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 第63章 :你想见识一下更大的作用吗   钱同闻言,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扫了白殊衍一眼,这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银柳儿只是冷笑:“我看你就是理亏词穷,你敢说你没对我动过手?你把你所谓的侠义建立在对别人的伤害上,你踩着别人的祖先,手上沾着别人的鲜血前行,你还满嘴的仁义道德,你就看律法治不治你就完事了!”   “钱同!”陶守义亦冷喝道:“现在证据确凿,我劝你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如果少数的牺牲能换来大众的光明,哪怕我是世人眼中的千古罪人,我又何惧之有?”   见过临死之前挣扎的,却没见过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洗白的,而且还是在“妖言惑众”,银柳儿当下直接一棒槌甩了过去!   “有能耐你去对县老爷说,你去面对被你祸害过,被你盗过祖坟的乡亲们说,你只躲在洞里不出来,当个缩头乌龟算什么?”   银柳儿一边说,一边上前走去,然而,她把自己暴露给钱同,钱同却只是连连后退。   最终,他似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洞内突然传来“轰隆”一声!   “柳儿!”   陶守义立刻上前拉住了银柳儿,不让她再前行一步。   洞内,钱同只笑看着众人,表情似是无所畏惧。   “世人不容我,不是我错了,而且整个国家都病了……”   “所以你知法犯法是为了什么?搅的民心惶惶、破坏社会秩序,还想让百姓们都学你,漠视法纪?   不管你的初衷是什么,你试图在黑暗中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你认为可能吗?黑暗尽头的光亮,不是明天,而是地狱!”   钱同的表情似是怔了下,嘴巴张了张,似是还欲说什么,蓦的,山洞内再次传来剧烈的轰鸣声。   眼见着洞内的石头簌簌掉落,而钱同还在洞内,白殊衍立刻奔上前去,急道:“钱同,你先出来,有什么话你先出来再说!”   钱同闻言,似是很欣慰,却只是认命般地对他挥了挥手。   “世上能得一知己,我死也足矣,白兄,保重!”   山洞瞬间塌陷,带起巨大的灰尘,陶守义立刻拉过银柳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   透过厚重迷蒙的灰尘,银柳儿只看到,白殊衍怔怔地站在原地,任由着砂砾从他面上迸溅,留下一串串血滴,他却似浑然不觉。   灰尘散去,衙差们立刻上前试图挖掘倒塌的洞口,却发现洞口被封堵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无法撬动。   但见银柳儿没事,陶守义便指挥人绕着山洞四下寻找。   “周围全部勘察了一遍,连老鼠洞都没有。”   “我在碎石之间发现了一些硝石,想必是炸药引起了山洞的崩塌,洞口已经被封堵的严严实实的,就算是里面的人还侥幸活着,怕是也会,凶多吉少。”   陶守义听着这些人的汇报,只是看向银柳儿。   他刚才的确看到掉落的石头砸中了钱同,亦看到钱同倒了下去。   “少爷,我们在后山找到了这个。”   有衙差拿过来一个巨大的黑色纸鸢,纸鸢从布到骨架,都是清一色的黑色的。   白殊衍看到那纸鸢,立刻就认出了,这正是那晚出现在银家上空的东西。   即便他心里早就准备,但是在看到这东西时,心底还是有些五味陈杂。   “娘,”他主动走上前去,也算是为银柳儿解释了,对着陶守义道:“这正是那晚用来污蔑我娘的东西。”   陶守义研究着那东西,纸鸢很大,若是升起来,甚至能罩住一个山头,要想升起来,还是升在指定的位置,也并非易事。   但见陶守义一直琢磨着那纸鸢,银柳儿神秘一笑,道:“我还能让它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你想见识一下吗?”   白菊村。   自从那晚银家上空出了“鬼物”之后,村子里便人心惶惶的,之前又隐约听说有人利用山形进行盗墓,一时间整个村子里更似被笼罩了一层乌云。   因而,即便已经深夜了,还是无人入睡,村民们或待在山前,或围聚在一起,都想等着真相大白。   “你们听说了吗?我听说,之前那鬼物的事情,咱们好像都误会银柳儿了。我听说这一切都是钱同搞的鬼,好像是因为银柳儿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   “我之前还觉得钱老板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缺德,背地里连挖人祖坟的事情都干的出来!终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现在想来,这件事情不是太蹊跷了吗,说银柳儿修行邪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怎么还就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传的我们当时都相信了呢!”   话题被扯出,众人立刻围聚着这个话题议论纷纷,试图追踪溯源。   眼见着一个个的顺下去,就快要顺出造谣之人是谁时,突然,一道尖刻的女声传来。   “这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她银柳儿做事总是歪风邪气的,事情就算是传出来了,谁又能信呢?   说到底,还不是她银柳儿本身有问题,顾不得别人怀疑她!”   李翠莲正兀自说的起劲,蓦的,就看到众人看向山上的方向,满脸惊恐之色。   她顺势抬眸望去,就看到,一只巨大的蝙蝠,不是,是一个巨大的鬼物突然从天而降,直接向着他们飘了过来!   “鬼,鬼娘娘又来了!难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惹怒了鬼娘娘吗?鬼娘娘饶命啊!”   众人立刻跪了下去,一如前几日那晚,叩头不止。   然而,目的却又和之前那晚截然不同。   落在了银家上空时,就要想着处死银柳儿,而落在了自己头上时,却想着乞求饶恕。   李翠莲虽然清楚,“鬼物”纯属无稽之谈,但是待“鬼物”逐渐向她靠近,她竟然在上面看到了类似于银柳儿的身影时,双腿一软,她直接瘫到了地上去。   “银柳儿竟然变成‘鬼娘娘了’!不要来找我,不是我害你,是他们要把你送上山,把山围起来的,要找就去找他们……”   ------------ 第64章 :阎王还需要小鬼打头阵呢   众人自是也注意到了飘在空中的银柳儿,只以为她是死后……   一时间更是吓的面无人色。   “大妹子,不是,鬼娘娘饶命啊,和我无关,都是张家说的……”   “是李家先传的。”   “我也是听王家说的……”   “这么说来,”一道冰冷到毫无一丝感情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们是承认,你们之前是在冤枉污蔑我了?如果磕头有用的话,还要拔舌地狱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已经有人眼睛一翻,眼看着就要被吓晕过去了。   就在这时,银柳儿似是被人拽动了下,随后,她整个人竟是都落到了地上。而后赶来的陶守义等人已经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从她身上解下了那巨大的纸鸢!   众人这才察觉,原来此鬼物并非真的鬼物,而鬼娘娘……   “银柳儿,你,你没死?”   银柳儿睇了那人一眼:“怎么?你很希望我死,然后自己下地狱被拔舌?”   “不,不是,我当然希望你活着,可是你这人,你怎么吓唬我们呢!”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如果心里对我无愧,还会怕再见到我吗?”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不再言语。   想来也是,那晚他们吓的屁滚尿流的,可是人家当事人却不为所动,还毫不畏惧、面不改色的上了山。   若非真的心无尘埃,能做到如此?   就在这时,又有人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   “你……那东西是假的,其实是纸鸢?可是你怎么能被纸鸢带着飞上天?纸鸢能把人带着飞上天?”   银柳儿还未开口,一道童言无忌的声音已经传来。   “我知道,因为她是鬼娘娘啊,所以她才会飞。鬼娘娘,你可以教我也飞吗?”   想到银柳儿刚才说的拔舌地狱,那孩子的家人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   然而,对上那孩童期盼的目光,银柳儿只淡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亲,劝你多读书哦,多读书,你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陶守义:“……”   有句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他也有这个疑问呢,所以他要是也问一遍,能换来这么个捏脸杀不?   但见银柳儿打了个哈欠后,先行离开了,陶守义顿时对村民解释,为其正名。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现在已经水落石出了。此事是钱同一手所为,而银柳儿也并非你们口中的怪力乱神。   她只是与动物有缘,会训练动物罢了,也正因如此,才能发现钱同的阴谋。所以,若是再有人借此诋毁她,针对银家,必定严惩不贷!但是……”   话锋一转,他扫了一圈众人,目光着重落在了几人身上,这其中就包括李翠莲。   “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之前造谣污蔑银柳儿之人,我希望你们明日能主动去银家道歉,如果等官府介入,就绝对不会只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但见那几人闻言,目光瑟缩了下,陶守义这才收回视线,连连向银柳儿追了去:“小柳儿,你等等我哎……”   众人:“……”   银家。   银柳儿回家时,银清漓一直在门口翘首以盼,但是锅内,却已经温上了一锅的饭菜。   想到她上山那晚,她醒来清楚了外面的动向后,就把一封信交给了银清漓,让其前去县城,务必要转交给陶守义时,她的忙中有序。   即便是今晚,她亦能稳住,坚守在家中,为他们准备好这一切。   不得不说,这个平日里最不起眼的大女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成为了家中不可或缺的后盾!   但见银柳儿,但见其平安无事,银清漓亦红了眼睛,似是想上前,而在看到她身后的陶守义等人时,又顿住了脚步,只是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随后笑看着银柳儿等人道:“娘,你们该累坏了吧,我这就去把饭菜端上桌,大家先吃点东西吧。”   银柳儿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手:“这几日家中辛苦你了。”   “娘,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放心吧,我可是连阎王都不收的人,自是福大命大。”   待饭菜端上桌后,她亦拉过银清漓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潜意思不言而喻。   这个家,她终究会慢慢交到银清漓的手上。   知道银柳儿这几日受累了,饭桌上,众人当下也不多言,只是埋头吃饭,陶守义则不停地给银柳儿夹菜,直到其碗中饭菜堆积如山。   万凌但见陶守义还在细细地剔出鱼刺,随后把鱼肉尽数夹到了银柳儿的碗中,眸底不免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   要知道,他平时可是怕麻烦到除了无刺的鱼肚其它部位皆不吃的人,但是眼下竟能这般耐心,可见……   想着,他不禁又多看了银柳儿几眼。   这妇人的外在自是没话说,容貌身段堪比二八少女,却又比之更多了几分韵味。   果真是应了那句,岁月于她,不添风霜,只添风情!   而陶守义行事素来独来独往,但是自从认识银柳儿后,不说对其马首是瞻吧,却也处处听从她的意见。   难得是,这小妇人还挺有本事,这次能揭穿钱同一伙,完全得益于她的功劳。   这么想来,也就难怪陶守义会对其这般倾心了。   只是吧,两人的身份地位毕竟摆在那里呢,就怕这舆论的压力……   正想着,他所坐的凳子突然被人狠踹了下。   陶守义幽幽地觑了他一眼:“不好好吃饭眼睛乱瞅什么呢?你要是不饿就去外面守着去!”   “咳咳,”万凌顿时从银柳儿身上收回了视线,却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只端着空碗向厨房走去,边走边嘀咕:“都被人当成‘鬼娘娘’了,还需要我替她守门么……”   偏偏银柳儿耳尖,还给听到了,只淡淡接了句:“阎王还需要小鬼打头阵呢,你要不要先下去学习一番?”   万凌:“……”   这一对腹黑的要是凑在一起,他们以后的日子呦……   饭后,银柳儿回了房间沐浴。   想到之前在山上她因体力不支陷入昏睡时,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一声声“娘”——他已经回来了,却不愿意现身,难道是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恨着她吗?   ------------ 第65章 :目的是什么   银柳儿洗完澡出门时,却见陶守义并未离开,还在院中守着。   门口偶尔传来轻微的马蹄声,可见不仅他没离开,万凌等衙差也都没离开。   看到她后,陶守义主动解释道:“今晚太晚了,就没赶路回去,不过你放心,我待会睡在马车里就行。”   银柳儿看着他许是近几日太过劳累繁忙,甚至都没来得及修整的青色胡渣,看向银清漓道:“你去把你小弟封瑾的房间收拾出来,今晚就让他在里面暂住吧。”   随后,她也去了银封瑾的房间,手中还拿着纸墨。   看着果然没休息的陶守义:“知道你心里有事就睡不着,说吧,你还想问什么。”   陶守义看着银柳儿,之前是她让银清漓给了他一封信,信上有一张图,图上标明了钱同等人在山内主要活动的几个山头。   他觉得她可能就是利用他给她的那几个石头,让黑风辨别出来的山头的位置。   后来,他去山洞里找她时,又发现了一张图,这次是更为详细的,甚至标明了地下洞穴、活动痕迹等的图。   他甚至因此发现了宁宗义的那处闹鬼的宅子里暗藏玄机,里面有条地下通道,长度甚至能连接到山里。   这才因此顺藤摸瓜,顺便找到了钱同一伙盗墓团伙在山里的老巢,以及他们的活动痕迹。   然而,对此,他还是有些疑惑。   “我知道你可能是用御兽能力绘制出的那图,我并非怀疑你,我只是觉得,盗墓这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他说的有些模糊,银柳儿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像是叙说一个故事,前面没有任何的铺垫,突然就写出了某件事情,自是会让人觉得突兀。   盗墓一事,亦是如此,毕竟之前周围的村民也没听到任何的风吹草动。   银柳儿闻言,只是问道:“今晚你在调查时,有发现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吗?”   “我没听说过这里有比较大的墓,甚至好像都未埋葬过什么富豪,之前倒是曾在这附近发生过一场战役,所以这种小型的盗墓,用得上炸药吗?”   这就是陶守义觉得奇怪的地方,总觉得,盗墓一事,更像是一个说词,一个交代,一个掩盖真相的幌子。   银柳儿闻言,唇角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既然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你再深究下去,你猜他们还会再扔出什么样的烟雾da   来?”   “那你的意思是……”   “等雾散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等雾散……”   说着,银柳儿扫了眼院中的那个巨大的纸鸢。   这个纸鸢前几日就出现了,却一直都没被销毁,一来也可以理解为,纸鸢太大,他们时间紧张,没来得及销毁,再者……   回想钱同毁洞之前的所作所为,又或许,这纸鸢还是他留给她的一个人情呢?   毕竟,此纸鸢不正好可以让之前那些污蔑银柳儿的谣言不攻自破么!   所以,这些事情的来日方长,也未可知呢!   但说眼下。   宁宗义房子里的古怪,自是不方便为外人道的,而之前的买主前些日见银柳儿都中标了,当下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不愿再要这处宅子。   因而在宁宗义不知情的情况下,银柳儿便自掏腰包,买下了这宅子。   即便后面他知晓了,银柳儿买都买了,他便只当是欠她一个人情了。   再者,银柳儿买下这宅子,自是有用处的。   宅子里。   银柳儿正在和月娘商量着,如何简单的修葺一下这宅子时,白殊衍问询赶了过去。   其实自从钱同的事情之后,白殊衍一直觉得愧对银柳儿,毕竟,若非他一直对钱同深信不疑,也不会给了钱同去伤害银柳儿的可乘之机。   尤其是,当时陶守义离开后,对他道:“凭着你娘御兽的本事,你觉得如果她想查到山里面的情况,还需要以身犯险,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吗?”   白殊衍那时候才知,银柳儿所受的一切委屈,其实都是为了逼钱同露出真面目,不让他再为其所骗。   眼下终是有了这个机会,白殊衍看向银柳儿道:“娘,你之前为了我煞费苦心,是儿不孝,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白殊衍对钱同的信任,她自是清楚的,否则,也不至于那晚钱同毁洞时,他还想把其给救出来。   银柳儿看着他面上留下的清浅的疤痕,被最信任的人捅一刀的感觉,自是不好受,而这一点从他最近比较低沉的状态中也看得出。   因而,银柳儿当下只是宽慰道:“吃一堑长一智,娘无碍。你特地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白殊衍闻言,目光扫视了下整个院子,面露担心道:“娘,这个宅子里的确有些异常。我总觉得里面有些东西。”   说着,他似是怕银柳儿误会,又道:“之前,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先陷入昏迷,你闻到的那种味道,我还没找到来源,你眼下要经常来这边,我终究是有些不安心的。”   银柳儿看着他,只是问道:“尸香魔芋,听过吗?”   白殊衍眸底闪过一抹沉思。   “我并未见过,只在古书中看过对它的介绍,这种植物能散发出刺鼻的尸臭味,听说能乱人心智,让人产生幻觉……”   说着,他瞳孔骤缩:“娘,你的意思是,你那晚闻到的味道,正是这种植物散发出来的?只是,这种植物极为稀少,听说只在边外的丛林深处有。”   且不说一般人压根没机会拥有这东西,再者,这么珍稀的东西,又有谁会用到银柳儿一介普通的小妇人身上呢!   用在她身上的目的又是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才压根就没往这种植物上去想。   见其面露凝重之色,银柳儿猜得出他的狐疑,只是,却给不了他答案。   当下便只道:“放心吧,这个地方你不是已经里里外外的检查了好几遍了吗,现在不是已经不存在什么危害了么。”   至于宅子里的那条地洞……   银柳儿眸光渐深,她自有用处。   ------------ 第66章 :究竟想做什么   银柳儿之所以要买下这处宅子,也是为了救急用。   因为虞美人处已经放不下更多的纺织机器了。   而鉴于客人想要的颜色,银柳儿还想再开个染坊。   毕竟,艺高人胆大。   这也需要地方,所以银柳儿还在寻找地方。   巧合的是,她这边刚觉得困呢,就有人送来了这个枕头,只是把,这个枕头,有些……   这日,银柳儿正在设置银氏标志时,银清漓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刚才邹老板娘找了我,说是想把她的铺子转给我们,你看……”   邹田氏?   银柳儿蹙眉。   她不是一向与他们不对付么,现在要主动把铺子转让是什么意思?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解,银清漓解释道:“是这样,可能是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邹老板娘那边的生意进行不下去了吧,又听说咱们在看铺子,所以就找上了我。”   银柳儿闻言,唇角蔓延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被人挤走后送上来的肉包子,会没毒?   这可真不邹田氏啊!   不过……   她当下直接放下了笔,一掸裙摆,起身道:“走吧,先过去看看。”   刚出铺子的门,她就看到邹田氏正站在自家铺子的门口,对着她的方向翘首以盼。   而在看到她后,立刻挤出了一个笑意来,试图表现出热情道:“银老板,你来了,我就说和你还是有缘,毕竟清漓之前在这里做过好几年,对我这店也是有感情的是不?”   “嗯,也就被欺负的对这里恨之入骨而已。”   邹田氏:“……咳咳,那个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哈,你来看看我这地方,我这院子,东西都是现成的,你们直接人搬来就能做工。”   说着,她就把银柳儿向后院引去。   后院的几个房间内竟是也摆放着几架纺织用具。   用具基本上没什么破损,而且擦的锃亮,还真不太好能看出存在多少年了。   银柳儿见状,只是问道:“你还搞过纺织?”   也没听银清漓提起过啊。   邹田氏闻言,面上闪过了几分尴尬之色,倒是也没隐瞒。   “这不是之前瞧见你们搞了,眼红么,就花高价买了纺织工具,但是请的纺织师傅拿乔,坐地起价,给我气的呦,否则,我这店也不至于会开不下去了啊!”   银柳儿觑了她一眼,直言道:“这些织具对我来说没用。”   邹田氏微怔,似想到了什么,赔着笑道:“也是,我这最简单的织具你们怕也是看不上的,没事,我再想其它的法子去处理这些织具吧。”   银柳儿看着她,似随口问道:“你当初购买这些织具,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是啊,”邹田氏连连颔首:“这几个织具,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呢,而且基本上都是新的,你看你……”   她似是还想向银柳儿安利,后者却已经转身向外走了去。   见状,邹田氏立刻跟上,问道:“怎么?哪里看不上吗?你再考虑考虑啊,我这真的很适合开个机房,价格都可以谈的啊……”   见她一直拦在自己面前,银柳儿便道:“你也说了让我再考虑考虑,现在还拦着我做什么?”   “呃,我也没,就是我这铺子真的很合适……”   不待她说完,银柳儿再度抬脚离开。   “行了,我知道价格了,你先等我消息吧。”   虞美人铺子。   银清漓见银柳儿回去后,便闭口不提邹田氏的铺子一事,便问道:“娘,你是对她的铺子不满意吗?”   银柳儿抬眸,不答反问。   “你觉得你在她铺子里看到的那几架纺织机怎么样?”   银清漓斟酌了下,开口道:“不知道邹老板娘是不是被坑了,我觉得那几架纺织机看着很新,但是做工很粗糙,而且样式都是很老旧的了,不太能适应于现在的使用了。”   银柳儿闻言,满意颔首,又问:“那你觉得邹田氏会是那种会被人轻易地占了便宜去的人吗?”   银清漓试探性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道:“她不是在娘面前从未讨过便宜去吗?”   银柳儿:“……你娘我多鸡贼,不是,我多聪明,我多特例,甭拿她和我比。”   仔细地回想了下后,银清漓颔首道:“好像还真是这样,基本上都是她占别人的便宜。”   “所以说……”银柳儿循循善诱:“她自己说高价买了那么鸡肋的机器,还一副并未察觉的样子,究竟是自己傻?还是把我们当傻子呢?”   银清漓顺着她的话去思考,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娘,你要是看不上那纺织机,不要就是,咱们现在不是需要铺子吗?”   总是说纺织机做什么?   银柳儿:“……”   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天真无罪,以后再慢慢调教吧。   她当下只道:“这件事情我自会考虑,邹田氏要是再找你,你只让她来找我就行,其它的不用多说。好了,你先继续教她们去用纺织机吧。”   银清漓刚离开,月娘便走了进来,笑着道:“术业有专攻么,你看清漓在制衣、纺织等方面的天赋,就无人能及。而且,她本性纯良,更是难得。”   银柳儿抬头:“你都听到了?”   “我可没听到某人自己都觉得自己鸡贼。”   银柳儿:“……”   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既然你自己都听到了,那你觉得呢?”   “实不相瞒,其实我一直都在注意着对面的动向……”   月娘凑上前去,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银柳儿听着,眸底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饶有兴致……   还有这等事呢,她倒是想看看,邹田氏究竟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君悦衣坊。   一直不见银柳儿前来,邹田氏心内直犯嘀咕,看向身边的夏绣娘道:“你说我价格都说的这么低了,她还在考虑什么?难道,是看出了什么?”   夏绣娘低眉顺眼:“就算是她们看出了什么,我也有个法子,能让她们继续买下我们的宅子。”   “哦?”邹田氏捏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向自己:“说来听听,你要是真有法子,我就……”   ------------ 第67章 :投诚   虞美人衣铺。   银柳儿刚在铺子里吃完晚饭,正要关门,一个弱柳扶风的年轻女子便上了门。   女子素色衣裙款式简单,极为朴素,却难掩眉间风情。   一双杏眸娇而不媚,却又并非蒲柳般柔弱,眉间难掩低郁,却又不会给人一种颓靡之感。   真真是眼里有故事,面上无风霜。   她正要问其有何需要,就听到身后银清漓一声惊呼,随后直接对着那女子走了去。   “泉兰,你怎么来了?你还好吗?”   银柳儿挑眉,两人竟是认得的?   就在这时,那女子却似有些慌乱地向身后望了眼,随后看向银清漓道:“可以去里面说吗?”   屋内。   从银清漓的口中,银柳儿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她竟是君悦衣坊的人。   而且和邹田氏的关系似乎还不简单。   银清漓却似与其交情不错,并未因为两家店面的关系与其有所生分,而是热情地给其倒了杯茶水。   “泉兰,天气这么热,你手怎么这么冰,先喝杯茶吧。”   就在她把茶端过去时,夏泉兰似是没端住,茶水顿时向她手背上倒了去。   “呀,对不住对不住,有没有烫到?”   银清漓立刻摸出帕子去给她擦手背上的水。   然而,无意中却发现,她的胳膊上青紫一片,整条胳膊上几乎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地儿!   银清漓见状,面色微沉:“她又打你了?”   夏泉兰把袖子向下捋了捋,故作不以为意道:“已经习惯了,没事的,清漓,其实我今晚是偷跑出来的,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来找你们,其实是有事想对你们说。”   而在她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后,银清漓顿时愣住了,真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邹田氏竟还是如此的居心叵测!   她正欲开口,但见一旁的银柳儿一直沉默不语,眸光微敛,便也不再言语。   夏泉兰见状,轻轻咬了下唇,说了句,“我之所以来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报答清漓之前对我的帮助”后,便起身离开了。   她离开的速度很快,似是怕被人发现来过,银清漓也不好送她,只在其离开后,看向银柳儿。   “娘,你是在怀疑她说的话吗?”   夏泉兰说,邹田氏之所以想把铺子卖给银氏,就是想让之前君悦衣坊的人伺机偷窥到银氏的纺织机具。   她还说,现在买下这个铺子很划算,只要买铺子时,不要用之前君悦衣坊的那些工人就行。   至于夏泉兰虽然是邹田氏的人,却来“投诚”……   银清漓已经接着道:“娘,其实泉兰挺可怜的,她八岁的时候就没亲人了,在街上卖身葬父时,被老板娘救了,但是老板娘对她并不好。   一直对她非打即骂,把她当牛做马的,而等她长大了些,越来越好看了,你不知道,老板娘竟然让她去……她真的是比青楼的那些女子还不如。   难得的是,她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为我们着想,娘,我想着,万一咱们买下铺子,老板娘或许就不会为了生意再让她去陪客人了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对着银柳儿察言观色。   银柳儿见状,心内叹息一声,神情愈发柔和道:“这衣铺我原本就是交给你的,你看着拿主意,拿不准的再找我,或者月娘商量下就行,你既然想买下,那就去办吧。”   “娘,”银清漓闻言,似是震惊,又似是有些惶恐,眸光微颤,还有些不可置信道:“娘,我去处理吗,可是我担心……”   “莫方,”银柳儿一摆手:“你大胆去做,有我在后面兜着呢,怕啥,你明日就去找邹田氏买铺子吧。”   翌日,银清漓就兀自去了对面的君悦衣坊。   许是见她自己前去,昨天还诚意满满的邹田氏见状,突然就拿乔起来,表示要涨价。   银清漓闻言,当下只字不言,转身就走。   邹田氏见状,微怔后,忙追了出去,拦下了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银清漓站住,定定地看着她,声音平静。   “我娘说了,如果价格不是你之前说的,但凡多要一个铜板,如果你说送的东西今天变了卦,但凡少了一根钉子,那这铺子我们都要不起,你另择买家吧。”   话落,再不多看她一眼,抬脚就要离开。   见她似是来真的,邹田氏这才有些慌了,立刻试图将她向屋内拽去,然而不管她说什么,好说歹说,银清漓只是默不作声,态度坚决。   最终,邹田氏都说的口干舌燥了,见其还是软硬不吃,也只得作罢,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   然而,银清漓已经再三谨慎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被算计了。   翌日,她前去收铺子时,原本君悦衣坊的工人突然围聚了过去,纷纷问银清漓,让他们做什么。   闻言,银清漓顿时愣住了,想到之前夏泉兰对她说的话,心底顿时有些慌,不过,她当下还是如实道。   “现在人已经够了,暂时不招人。”   不曾想,工人却道:“什么招不招人的,邹田氏当时把铺子卖给你的时候,难道没对你说,她还欠了我们好几个月的工钱么?   她还说了,这铺子里会继续用我们,让我们来做纺织工,要不然,她欠我们的钱,可就得你来赔偿了!”   “是啊,我们的工钱加在一起,那可是大好几十两呢!”   闻言,银清漓面上微白,只急道:“邹田氏并未对我说这话,她欠你们钱,你们也该去找她啊!”   “那我们不管,现在邹田氏找不到人,那你看着办吧,你要是不留下我们,那我们可就不走了,那你这铺子开不下去,也是你自找的。”   说着,他们竟是直接在铺子里坐了下去,大有就赖着不走了的架势!   银清漓没想到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事,顿时急的手足无措的,对工人各种劝说都没用,一时间,竟是急的眼圈都红了!   与此同时,虞美人衣铺。   月娘看向只淡淡地望着对面发生的一切却不为所动的银柳儿,没忍住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有些埋怨道:“你就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清漓受欺负?”   ------------ 第68章 :有意见?憋着!   银柳儿只漫不经心地向远处望了眼:“讹都被讹上了,你说咋办呢?”   月娘闻言,嗔了她一眼。   “你觉得你现在再立包子人设,还立的住吗?”   说着,她就要向对面走去。   “你心大,有心调教清漓,我可是个小心眼的,可看不得别人欺负了我的爱徒去。”   见她就要前去,银柳儿一把拉住了她。   “哎,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管,行了,你就留在这坐镇吧。”   说着,银柳儿腰间的棒槌一抽,直接扛在肩头,优哉游哉地向君悦衣坊走了去。   身后,月娘见状:“……”   当下看向银柳儿背影的面上几分无奈,却更多了笑意。   就在这时,铺子里的人全部涌了出来,围在月娘身边,笑嘻嘻地看向对面铺子。   “就咱们老板这架势,要是不过去锤爆十个狗头,对得起她这神气十足的威风吗?”   “我猜也是,毕竟老板行事一向干脆利索!”   “来来,打赌下注了,大家猜猜老板娘能打几个,我猜三个,下注三个铜板。”   “你们未免太看不起老板了,你们怕是不知道吧,有次我发现她那个棒槌里另有乾坤,我猜那一屋子的人除了清漓外,都得遭殃哦,来,押上我的七个铜板……”   所有人都下注了,唯有月娘一动不动。   但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月娘眸底闪过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难道在你们眼里,柳儿是那种只会耍棒槌的人?不用一兵一卒,不动一分一毫,亦能扭转乾坤,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且说原本还对银清漓耍横的人,但见银柳儿拎了棒槌走了进去,身子登时一绷,下意识地开始聚拢,好似扎堆就能给自己带去底气般。   刚才还斜躺在凳子上的人,在触碰到了银柳儿的目光后,亦立刻起身,在银柳儿落座后,还鬼使神差地主动为其倒了杯水。   做完这一切后,那男人才似意识到究竟做了什么般,心底只直呼见鬼,忙装模作样地向着自己人那坨退了过去。   不怪他们忌惮银柳儿,只因之前她对付邹田氏等人时太有手段,都让他们对她产生阴影了。   而他们对银柳儿多顾忌,银清漓在看到银柳儿后就有多安心。   当下立刻对其走了去,站在了她的身后,仿佛眼前的人就是她的天。   银柳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随后扫了一圈对面的几人:“听说,你们是来闹事的?”   “不不,”众人一听,立刻连连摆手,把刚才对银清漓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后,还不忘道:“我们也不知道邹老板娘那奸商没对你说清楚,但是我们现在找不到她,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哦,”银柳儿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去杯中的茶沫,淡淡地喝了几口之后,在众人有些忐忑不定的目光中,终是开口了。   “要钱没有,但是这里的东西,你们可以尽数搬走,去抵工钱。”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顿时面面相觑。   其实在前来时他们就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哪怕是银柳儿直接动手呢,他们也想好了对策,却唯独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话?   “这,这不行啊,我们是要钱,又不是要东西!”   “啪!”   银柳儿手中的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阴阴地扫了他们一眼。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就你们与邹田氏之间的纠葛,就算是去报官,你觉得你们占理吗?你们要是想撒泼……”   她眉梢微扬,眸中的戾气顿时似冰锥,扑面罩来。   众人还未回神之际,就看到银柳儿似袖子微动,随后,他们的面前便多了几条东西。   定睛望去,此时正缠在他们衣服上的,竟是几条小青蛇。   仔细望去,竟然还是并未被拔掉毒蛇的竹叶青!   “啊!”   当下也不管是男人女人,顿时尖叫着连连躲避。   但见他们面无人色,怕再继续下去,他们会在这铺子里留下腥臊味道,银柳儿便看了眼门边的团团。   团团便立刻上前,一爪子抓住几条小青蛇,全部扔到黑风背上背着的一个小竹篓里去了。   惊魂未定的众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才骤然想起,别人暗中对于银柳儿“鬼娘娘”的称呼。   一时间更是对刚才的事情后怕不已,索性的是银柳儿也没真的打算伤他们,否则,还不是站着进,躺着出?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银柳儿又道:“赶紧把里面的东西搬走,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听着她的话里有话,众人再次交换了个眼神。   且不管她是否看出了什么,眼下谁还敢继续待下去?连连把能搬走的东西全部都给搬走了。   银柳儿看着空空如也的铺子,却露出了满意之色。   就在这时,门外停下了好几辆马车,却是有人搬着一些机具进了铺子。   方才刚把东西搬出去,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几人看着那些并非纺织,反倒是像是染坊里用到的机具,登时愣住了,脱口而出。   “你们要这些机具做什么?这里不是要开机房吗?”   银柳儿闻言,面上多了几分嘲讽之色。   似是为了故意打击他们,她多说了几句,解释道:“谁告诉你们我要在这里开机房,我就要在这里搞染坊,怎么?你们有意见?那就憋着!”   看着她面上毫不遮掩的戏谑,想到她刚才的话里有话,众人这才似明白过来了什么。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看来,人家早就对邹田氏的小心思洞察一切了!   而眼下的一切,不过是在利用他们当了一次免费的搬工!   毕竟,这些之前邹田氏附送给银柳儿的东西才值几个钱,人家还嫌弃碍事呢!   可是,眼下搬都搬出来了,食之无味,但是弃之可惜啊!   多多少少还是能卖一些钱的。   就是吧东西太重了,他们压根不太能搬动。   眼见着银柳儿雇来的马车里的东西快搬空了,他们便暗戳戳的上前,想借用一下马车。   搬工却只看向银柳儿,毕竟,他们已经被她给长期租下了。   ------------ 第69章 :少给老子在这演戏   对上那几人的视线,银柳儿只淡道:“想租啊?给钱就行啊!毕竟马是要出力的,要是连马的便宜都占,你们是畜生啊!   当然,也可以不租啊,强撑着搬到猴年马月,再因此累个腰酸背疼的,省点租马车的小钱,再花大钱去买药,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有钱任性呗!”   被阴阳怪气了的几人:“……”   一咬牙,认命地付了钱!   女人是老虎!   银柳儿将计就计,用低价买了个铺子,算是大赚了一笔。   然而——   这晚,她和银清漓正准备回家,一条街道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声声咒骂!   “你这贱蹄子,是不是你背着我对银家人说了什么?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把那几个工人赶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邹田氏极为娴熟地向着夏泉兰身上掐去,且一直往她身上柔软却痛感极强的部位掐去。   “你竟然还敢躲,我今日就把你送给张屠夫,非让他好好的紧紧你的皮子!”   “老板娘,你放过我吧,张屠夫最变态了,他真的会折腾死我的,求你了,你放过我吧……”   邹田氏却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夏泉兰给拖走了。   她们身后,银清漓焦急地看向银柳儿:“娘,咱们救救泉兰吧,张屠夫我见过的,听说他之前买了个媳妇,就被他给折磨死了,泉兰要是被送过去了,也会没命的啊!”   银柳儿转头看着她,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银清漓自己上门也势必要去救夏泉兰的。   想着,她当下已经道:“张屠夫家的肉铺是不是镇子西头的那家?你先回吧,我自己去就行,放心,我既然说了去,就不会见死不救。”   话落,她调转了个方向,直接向镇西头走了去。   张屠夫家。   邹田氏把夏泉兰塞进门后,就先离开了。   银柳儿听着里面惊恐的叫声,逐渐变成了似是被捂住了嘴巴的“呜呜”声,待那声音渐行渐远,她直接把毛毛丢到了墙头去。   而不过片刻,房门便被从里面打开,银柳儿走了进去,一直走到里屋。   刚进屋,就看到张屠夫正气急败坏地瞪着夏泉兰,健壮的胳膊上多了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皮肉都翻了出来,看上去极为触目惊心。   对面,夏泉兰双手紧紧抓着一把剪刀,身体却不可抑制的一直在颤抖着。   “你这个小婊zi,你竟然敢刺我!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张屠夫说着,伸手就要向夏泉兰头发上抓去。   只是,手还没碰到她,胳膊上一疼,似是被什么给刺了下,抬头,刚看到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的银柳儿,眼前一黑,他已经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夏泉兰顺势向门外望去,而在看到银柳儿后,似委屈,似惊恐的心终于得到了依靠,她再也没忍住,眼泪簌簌,手中的剪刀也掉到了地上。   银柳儿看着年纪和银清漓差不多的她,心底叹息一声,只道:“你先走吧,这里不用管了。”   “那你怎么办,一起,一起走吧……”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   两人转头望去,就看到银清漓不知何时竟是跟了过来。   眼下这情况,银柳儿也不好多问,怕两人多想担心受怕,她便解释了句。   “放心,他死不了,只是昏过去了。清漓,你先把夏姑娘带出去吧,别被人瞧见了。我处理好这边就回去。”   说着,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把里面的白色药粉倒在了张屠夫的伤口上。   药粉刚倒上,那伤口瞬间就不流血了。   夏泉兰想来,应该是止血药之类的。   既然银柳儿没打算对张屠夫做什么,那么眼下她要留下,想必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想着,强忍着心底的惊慌,她直接对着银柳儿深深的做了一个揖。   “银老板,你救了我,以后当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的。”   银柳儿一摆手,示意她们赶紧走。   待她们离开后,银柳儿则自由自在地坐到了凳子上,居高临下地觑着地上的张屠夫,等着他醒来。   翌日,邹田氏家。   难得的,邹田氏起了个大早。   想着那张屠夫昨晚玩爽了,今日定能好好给自己一大笔钱,只是想着,她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   然而,她刚打开房门,“砰”的一声,一个重重的拳头已经落到了她的面上,直接把她砸的口流污血,连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哎呦,疼死老娘了,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打老娘……”   “老子打的就是你!”   张屠夫上前几步,一把扯住了邹田氏的衣领,粗声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毒妇,竟然连老子都骗!你说你的人多干净,我呸,竟然是个有脏病的!   现在竟然把老子也给传上了!你今日要是不赔偿我一百两银子,你信不信我让你下半辈子再也出不了这道门!”   眼见着张屠夫还要再打,邹田氏立刻抱住了脑袋,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是她传染的,你可别想讹我!”   “你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郎中来,查查她到底有没有病!要是查出她有病,你不仅要赔我钱,我还要把你打个半死,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邹田氏看着他凶神恶煞的眼睛,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敢再开口。   却向着一旁刚才被张屠夫扯进来的夏泉兰骂道:“贱人!你到底有没有病!你竟然敢害老娘!”   她抬手就要打,却再度被张屠夫一把抓开了。   “行了,少给老子在这演戏了!赶紧赔钱!否则……”   说着,搬起墙角的石头,他直接向着院中的水缸砸了过去!   伴随着“咣当”水缸破裂的声音,张屠夫亦粗声粗气地道:“你要是敢不赔钱,老子就把你的家给砸了!”   邹田氏惊吓到怔楞地看向张屠夫。   原本还想着从他那赚钱呢,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不曾想,眼下还要倒贴一笔出去?   她登时坐到了地上,撒泼耍赖道:“你这个泼皮,谁让你染病的,你就找谁去!你来我这耍横有啥用!   有本事你就把这小贱人的命要了去,好出气,你对着我这个老婆子撒气,我看你就是个孬种!”   ------------ 第70章 :你耍我?   “放你娘的屁!”   张屠夫狠踹了她一脚。   “这女人是你给我的,再说了,她的卖身契不还在你手上捏着吗,你的人让我染了病,你不赔偿谁赔偿?我要她的命有屁用!老子就要钱!”   这话却像是骤然提醒了邹田氏什么,她半淤青的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随后直接爬起来,向屋内走了去。   再次出来时,她的手上多了张卖身契!   “残花败柳的破鞋!现在还得了病!你进我这院子我都嫌你脏!赶紧拿上你的卖身契给老娘滚!我告诉你,以后老娘和你可是再没半个铜板的关系!滚滚滚!”   夏泉兰拿着那张泛黄的卖身契,双手都在颤抖。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了。   而张屠夫已经把其给拉了出去。   门外,偏静处。   张屠夫看着眼前的银柳儿,面上再没了刚才对邹田氏时的凶神恶煞。   只瓮声瓮气道:“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现在那小贱,那姑娘也恢复了自由身了,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   不错,银柳儿昨晚在张屠夫醒来后,就直接告诉他,他中了毒针,若是没她的解药,必死无疑。   闻言,银柳儿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在张屠夫迫不及待地把瓶子抢过去,就要把里面的药丸一仰而尽时,她的声音,轻幽响起。   “这解药有个副作用,就是你从今以后必须禁欲,否则,就会爆体而亡!”   “咳咳……”   张屠夫倒进了嘴巴里的药丸又立刻吐了出去,面露凶光地瞪向银柳儿:“你耍我?”   面对他面上的杀意,银柳儿只是冷笑。   “你手上沾的血还少吗?除了你媳妇的,还有几个窑子里的姑娘,你以为你的这些罪恶都可以去银子去掩埋吗?”   看着他的表情逐渐染上震惊,惊慌,银柳儿上前一步,步步紧逼,直把其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要么死,要么禁欲,你自己选择,但是你记住,我暂时放过你的这条狗命,只是因为你刚才还做了件人事。   若是被我发现你再祸害别人,你等着我把你的罪行呈上去,等着刽子手活剐了你吧!”   话落,银柳儿直接转身离开。   余光瞥见他又从地上捡起药丸,放到了嘴里,面上笑意更深。   这玩意这么好用,看来得去多求些来才行。   铺子里,屋内。   银柳儿刚进门,“噗通”一声,一道身影已经跪到了她面前。   “泉兰,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   银清漓立刻就要去拉夏泉兰。   夏泉兰却执拗地跪在银柳儿的面前,并不起身。   银柳儿见状,也没阻止,只淡道:“你要是想感激我帮了你,大可不必。你为了那张卖身契,不惜自我污蔑,说自己得了脏病,所以是你救了你自己。”   “即便如此,若是没有银老板的出谋划策,我要是想逃脱虎口,也是难于登天的,再者,我……”   她看向银柳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银柳儿见状,隐约也猜出了些什么,当下正欲让银清漓先出去,就听到,夏泉兰又开口了。   “银老板,清漓,我对不起你们,其实最初我来找你们,告诉你们邹田氏的目的,就是带有利用性的,我就是想博得你们的同情,好让你们帮帮我。   我也是没办法了,没人愿意帮我,所以我才……我辜负了你们的真心,很是抱歉……”   银柳儿面无波澜,似是对此早就意料之中,她只是看向银清漓,怕其听闻后,会有心理影响。   然而,银清漓只是把夏泉兰拉了起来,道:“我知道啊,要不邹田氏打你的时候,怎么就被我们碰巧撞上了呢!   只是,求助这原本就是人之常情么,你能来找我,足以证明你相信我啊!你想啊,我都能看出来,我娘这么聪明的,又怎会看不出?   但是,她还是出手了,这就意味着她是真心的想帮你啊!”   说着,银清漓对着银柳儿眨了眨眼睛。   后者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机灵鬼。   原来人家只是大智若愚呢!   不过,对于夏泉兰的这般坦诚,银柳儿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的。   她当下便伸手将其拉了起来。   “快起来吧,你和清漓的情分在这里,再者,你虽命途多舛,却没被仇恨蒙蔽双眼,而且性情坚韧,这就是你的福气,也是你的造化,你最需要感激的只是你自己。”   夏泉兰对着他们又是一番千恩万谢后,这才起身。   银清漓清楚她的身世,便想着留下她,毕竟她还绣工一绝。   夏泉兰却谢绝了,只道:“我目前人单力薄,若是事后邹田氏清楚了这一切,前来闹事,我亦不想再连累你们。   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去处的。我想去找一个人,那个人,和你们一样,对我有知遇之恩。”   银柳儿虽不知此人是谁,但见夏泉兰在提到此人时,满眼的憧憬与向往,也知她是去意已决的,便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动身?”   “今晚就动身。”   银柳儿颔首,不再多言。   然而,晚上银清漓送夏泉兰上马车时,却塞给了她一包银子。   不等她开口拒绝,便道:“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让你务必收下。我娘说,英雄不问出处,心若向阳花自开!当然,银氏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回来。”   看着手中那包沉甸甸的银子,夏泉兰心内涌出一片温热。   她想,她已经知道,银氏能在短短数日就能拔地而起,并连开几家铺子的原因了。   再度对着银清漓拜了拜,她哽咽,却坚定道:“放心,我会过的很好。”   她也一定会回来报恩的!   与此同时,暗处。   待夏泉兰离开后,陶守义看向身边的少年。   “你确定还不回家吗?依你所见,你觉得你娘,你家,还是你印象中的样子吗?”   夜色中,少年面上更见清辉。   微敛的如鸦长睫下,却让人瞧不清他的心绪。   见其不语,陶守义一戳他胳膊肘,意味深长道:“再者,你觉得,你回来连我都没告诉,我又是如何找到你的……”   ------------ 第71章 :留了一手   纺织的铺子已准备妥当。   接下来,便是多制造几架机具了。   和之前一样,银柳儿依然是把机具画出来,画在不同的纸张上,分别给好几个不同的工匠去打造。   然而,这一次,却遇到了麻烦。   有天,一大早的,有位姓吴的工匠便前来,说是昨晚家里遭了贼,许多东西都被盗了。   “也不知道这小贼是不是穷疯了,连我做活用的角尺、锯子都偷。你给我的图纸就放在桌子上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顺便给卷走了。”   吴工正说着呢,其他几位工匠竟是也前来。   经过各人一叙说,每个人的情况竟然都如出一辙。   “这就奇了怪了,别的都不偷,专门偷咱们的做工工具做什么?难不成这小贼也是个工匠?”   “我倒是觉得,此人倒像是奔着……”   吴工说着,目光定格在了银柳儿身上。   “……图纸来的,要不然怎么不见别的木匠被偷,只咱们几家给银家做机具的被偷了东西呢!至于顺便偷走别的东西,是为了避人耳目也说不准,只是这人太蠢,未免过于掩耳盗铃了些。”   此话一出,众人是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当下纷纷看向银柳儿,似是等她拿主意。   “银老板,这的确不是我们没保护好,是这贼人太狡猾了,再者,我们也想不到会有人偷图纸不是,所以,你看这……”   银柳儿明白他们的意思,沉思了下后,便问道:“我给你们的图纸,你们都按照图纸快做完工了是不是?”   众人颔首:“就差收尾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快完工的的确有被移动的痕迹,想来这贼人之前应该是想着把机具也给顺走的,可惜东西太大,不好带走。”   “那这样,你们回去继续完工,不清楚的地方,我陪你们回去,直接告诉你们怎么继续做。辛苦大家今晚加个班,做完后,我让工人连夜去搬回去,也省的夜长梦多。   至于工钱,我会在原基础上再加一串钱,算是给你们的赶工费和东西被偷的损失费。”   一串钱?   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损失费了啊!   几位工匠闻言,顿时对着银柳儿连连道谢,表示今晚一定会做完的。   “这件事情麻烦你们也尽快去报官。”   银柳儿又道。   “这是自然的,这小贼这么猖狂,一夜之间连偷好几家,实属是个祸害,不抓住的话我们自己都不安心。”   待他们离开后,月娘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对银柳儿道:“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贼喊捉贼?”   最初的时候,银柳儿自是也有这个猜测,但是一番仔细的微表情观察后,发现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者,捉贼是官府的任务,既是已经报了官,她只等结果便是。   蓦地,月娘似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邹田氏……”   也不怪她会怀疑邹田氏,毕竟她之前可就有这份心思的。   银柳儿却只淡道:“交给官府去查吧。”   闻言,月娘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我怎么觉得,图纸被偷,你一点都不担心呢?”   “因为,”银柳儿神秘一笑,凑近了她:“……”   月娘听了后,没忍住,亦笑着道:“难怪都说你像只狐狸呢,真是有你的。”   银柳儿挑眉。   “聪慧如狐吗?那我可就只当你是在夸我了。其实之前我也没多心,这不是被上次邹田氏的事情给闹的么,所以我这么做,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月娘颔首。   “也多亏了你留了一手,否则不就等于我们的劳动成果被别人抢了去了么。”   听到此,银柳儿也想起了一事,便道:“这种事情的后果因人而异,毕竟,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的觉悟。这样吧,咱们银氏的标志已经出来了,工人们的工服也制作出来了。   你抽个空,给大家上个课,好好普及一下银氏文化,着重说下对于各种产权的保护意识。   至于瓜果茶点之类的,直接去君珠的铺子里拿就行,也当是给大家伙放个假,休息休息。”   有关这些,之前银柳儿就与月娘讨论过。   这些新鲜的理论、观点,月娘是觉得很受教的,也想着说给大家听。   眼下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就是个机会。   所以她当下便去准备了,晚上,这个属于银氏的会便开起来了。   铺子的院中。   今晚明月皎洁,微风习习。   偌大的院子里已经摆满了许多张桌椅,小梦等人分别落座,看着桌子上的各种茶点零嘴儿,却没敢动手。   月娘见状,神色愈发柔和道:“大家别拘谨,最近大家的辛苦银老板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才想着今晚给大家放松放松。   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等大家随便吃,吃不完打包带走也无妨。原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众人一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后,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欢快轻松的氛围也因此被带起。   月娘趁机开始普及银氏文化。   一如之前的月娘,这些东西众人之前也未听说过,当下只觉得极为新奇,听的也认真。   就在这时,月娘一指桌子上摆放的,插在瓶中的花枝道:“桌子上的花枝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了吧,这种植物叫做银柳……有人说的对,正是银老板的名字。   为什么挑选银柳为咱们银氏的标志?因为银柳满树银芽,代表着富贵美丽,同时,银柳抗逆性也很强,这种百折不屈的精神,可不就是我们应该追求的么。”   她这边说着,银清漓已经拿着托盘走了出来。   托盘上摆放着许多罗裙与银冠。   她把这些衣服一一发给院中的人。   “这些衣服都是出自你们之手,用的都是最为精细的苎麻布料,上面用银线勾勒出枝枝银柳。你们之前在制作时,就一直问我,这些衣服是谁定制的,这么大手笔。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这些都是银老板特意给你们定制的,属于咱们银氏绝无仅有的工服!还有为每个人量身定制的银冠。   最初柳儿说要定做银冠时,我还不解,大家猜猜,她为什么想定制这银冠?”   ------------ 第72章 :男人得防   “这是因为……”   月娘亲自把属于自己的银冠戴在了头上,清辉月色的笼罩下,银冠上垂下的流苏衬的她整个人都愈发流光溢彩,好似月色中走出的典雅仙子。   她双手垂在身前,背脊挺拔,神情温和,却透着难以遮掩的坚韧。   “柳儿说,永远都不要低头,因为,银冠会掉!”   与此同时。   一棵树上。   在听到这句话时,树上那个容貌冠绝的少年瞳孔骤缩,似是很难相信,这句话会出自一个妇人之口。   而且,还是他那个之前只想着以色待人,甚至还想把他卖给富商的娘说出来的!   他身旁的陶守义似亦被这句话给震撼到了,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永远都不要低头,银冠会掉……”   这一刻,这个院子里无疑是被鼓舞起了人心的。   大家看着铜镜中,熠熠生辉的自己,从未发现,自己竟是可以这般好看,甚至是尊贵过。   只因为,有人是真的尊重他们,甚至是把她们放在心尖上的。   “这一套行头得多少钱啊?”   小梦红着眼睛感慨道:“我自从来了到现在,都没给店里盈利这么多吧,这真的是,太贵重了……”   “是啊,银老板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里有数,只是,这个太奢侈了,我们受不起的……”   月娘闻言,却正了神色道:“就冲你们是银氏的人,再贵重的行头,你们都受得起!自从你们穿上这身行头开始,你们就代表着银氏,银氏的核心是什么?”   众人顿时看向月娘,异口同声道:“永远都不要低头,银冠会掉!”   一时间,整齐划一的声音振奋回荡在这整个院子,经久不息。   如果说,之前被银柳儿收留,让她们有了家的感觉。   那么此时此刻,她们竟觉得心里有了一种月娘所说的“信仰”的感觉。   这种神奇的感觉让她们觉得,她们组成了一个整体,而这个整体中的每一个人都想着向这个整体靠拢,这或许就是月娘说的凝聚力吧!   茶过三巡,众人却越说越投机,浑身似充满了对未来的斗志与希望。   就在这时,有人问道:“对了,怎么不见银老板啊?”   连银君珠都在这里,银柳儿自然是不会先回家了啊!   一刻钟后。   银氏纺织机房。   寂寥无人的街道上,这铺子门口却一连停放了好几辆马车。   搬工不停地向里面搬着各种东西。   在看到一把椅子后,银柳儿立刻叫住了跟着搬工前来的吴工。   “吴工,这椅子好像不是按照我说的去制作的?”   “你说的是脖子这一块需要凸出去一块么,可能是我尺寸没量好,所以凸出去的位置可能是在后脑勺的位置,这也没事吧,你再搞几个垫子放凳子上,不就……”   眼见着银柳儿表情不对,吴工也自知理亏,连忙改口道:“这样吧,我一张凳子退你十文钱……”   “你觉得这是钱的问题吗?”   银柳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眼神清冷。   “我银氏的人是要在这个凳子上劳作一天的,凳子不舒服,不是加剧她们的辛苦吗?”   骤然被冷脸相对,吴工没忍住,小声嘀咕了句。   “那我给别人制作了这么多年了,别人家谁不是随便买个凳子就对付得了,更别说有靠背,而且靠背还得讲究,什么符合人体工学……”   “别人家是别人家!银家是银家!我想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要么你把凳子给我改好,不许有一点瑕疵、亦或者坐着不舒服的地方。   要么,这些东西你全部拉回去,咱们钱货两清!”   眼见着银柳儿真的动怒了,吴工连忙道歉道。   “对不住对不住,这个事的确是我不仔细,我这就拉回去改,你放心,改的保证会和你交代的一模一样。”   态度已经表明了,银柳儿当下便摆了摆手。   “下不为例吧,对了,我让你做的床,你务必要按照我的要求做成排骨架的,我不要平板的。”   吴工闻言,连连颔首。   “我晓得了,排骨架的床板流通性好,而且也符合什么人体工程学,更舒适些嘛。你家工人最大,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好伐……”   “银老板……”   就在这时,几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银柳儿转头望去,就看到,是月娘来了,身后还跟着小梦等人。   几乎所有人都换上了美轮美奂的工服,远远望去,似是流动的银河从而天降。   吴工等人顿时望呆了。   “乖乖,这是仙子们集体下凡了吗?”   银柳儿随手在他眼前一摆,打断了他的视线。   半玩笑半警告的语气道:“你可少打她们的主意,仔细我的棒槌可不长眼。”   “咳咳,”吴工立刻收回了目光:“打谁的主意也不敢打你家人的主意。”   说着,又去招呼旁人:“干活了干活了,都别看了,快干活……”   银柳儿这才安心,向月娘等人迎了去。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怎么?这是想集体炸街吗?”   月娘无奈道:“原本不是正在聊天么,他们见你不在,就非要来找你。”   说着,她拿出帕子,轻轻扫着银柳儿衣服上沾到的木屑。   小梦等人看着面色憔悴到甚至有些苍白的她,想到这么晚了,她们都在休息,她却还在为着他们忙碌,试问这世上有多少老板会对工人这般的掏心掏肺?   银柳儿对他们的好,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对此心知肚明。   “银老板,”小梦等人走上前去,动容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这种事情你吩咐我们去做就好了啊,这样才没把我们当外人。”   银柳儿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呦,这是想让我把你们当内人的节奏?”   小梦挑眉:“有何不可?你就算是把我们都收了,我也不嫌弃你花心。”   树上。   陶守义一听这话,惊的险些没从树上掉下去!   他看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几人,却咋觉得那么牙疼呢!   从何时起,男人得防,女人也不能疏忽了呢……   ------------ 第73章 :你为什么总挑选这些个腌臜东西   银柳儿意料之中的,这款工服会火。   但是火到几乎所有上门的客人都是为了这工服来的程度,却有些意料之外。   甚至有老板慕名前来,要大批制衣。   “生意是来了,只是用银丝制衣成本太高,多少有些让老板望而却步。”   月娘对银柳儿如实道。   银柳儿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一卷线递给了她。   “谁说一定要用银丝?你看看这个。”   月娘看着那泛着银光,如太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的线,蓦地,眸光微亮。   “这不是银丝,这是纱线?”   银柳儿颔首:“这是色纺银丝纱,如果不是近距离触摸,看上去是与银丝无异的。制衣之后,效果亦堪比银丝。   我之前自己尝试了下,喏,成功了,等下我就把染色配方比给你,你先染一批出来。”   月娘闻言,看着手中的银丝纱,她想她终于明白银柳儿强调的产权了,毕竟,不管是机具还是染色配比,这每一项拿出去,都无异于是镇店之宝的分量啊!   同时,她更是庆幸,当初选择了与她合作。   毕竟,她的确是实力非凡啊!   银丝纱线染成之后,银柳儿直接用此设计出了一款华服,在金满楼的周年活动上送给了轻歌,轻歌借此一舞倾城自是不必言说。   而银丝纱也因此被大众,甚至是来往的客商熟知,自此,飞向银氏铺子的订单雪花般纷沓。   铺子里正觉得人手不足的时候,不仅之前邹田氏铺子里的工人找上门了,许多人也慕名前去,想去银氏铺子做工。   对此,银柳儿自有一套筛选标准。   身份、身世等诸事不限,人品端正、脚踏实地者皆可入选。   这一举措,甚至吸引了许多窑姐儿前来。   屋内。   月娘看着眼前的五六个风尘女子,无一不是面黄肌瘦,面如枯槁的。   然而,却也看的出来,她们为了前来,似是精心打扮了一番,至少看上去干净整洁。   为首的蒲儿在几人中,姿色最为出众。   说明来意后,又道:“我们都不是自愿入风尘的,都是被逼无奈,这些年来,也过够了那种不是人的日子。但是你放心,我们都没病,来之前都去找郎中检查了身体。   而且脏活累活的我们都能干,只求有口饭吃,有个窝睡就行,我们只是想下半生像个人一样的活着就行,再不敢奢求其它的了。”   说着,她看了周围的几个女人一眼。   随后,她们竟是直接对着月娘跪了下去。   “求老板留下我们吧,当牛做马我们也一定会回报你们的。”   月娘一边扶起她们,一边侧身避开了。   “你们快起来,在银氏人人平等,断没有说跪就跪的规矩,先起来说话吧。”   说着,她却看向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银柳儿。   毕竟,银氏的大小事宜,她也习惯了找她拿主意。   银柳儿给了她一个眼神后,月娘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又问了蒲儿一些情况。   蒲儿等人已经攒够了给自己赎身的钱,只等着这边同意,便能随时前来。   月娘闻言,沉思了下后,还是斟酌开口。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来银氏呢?”   蒲儿扯动了下唇角,苦涩蔓延:“除了这里,像我们这样的人,不管再去哪里,又和去窑子里有什么区别呢?”   她们的心意,月娘已经清楚了,只是,有些事情却并非“我选了你,你安心帮我干活就行”那般简单。   毕竟,前几日图纸被盗的事情还没有眉目呢。   吃一堑长一智,很多事情便不得不防啊。   再者——   月娘这边刚送蒲儿等人出门,一位年轻妇人突然冲上前来,对着蒲儿就是狠狠的一耳光!   “不要脸的浪荡货,你不在窑子里待着发霉发烂,竟然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不肖说,又是一场自家渣男出去找乐子被发现的大战。   而这次,却是比上一次收小梦她们还要激烈。   “银老板,我们知道你是好人,慕名前来投奔你,但是我们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挑选这些个腌臜东西?良家女子不好吗?不比窑子里的干净?”   “就是啊,知道的以为你是好心可怜她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银氏的铺子其实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正经生意的名义,其实还是在变相的卖肉呢!”   这话太过尖锐,隐隐有把所有人都给骂进去了的趋势。   银君珠登时上前怼道:“我看你这是屁股长在脸上了吧?银氏清清白白,里面的姑娘更是个个自重自爱,你见过银氏有过皮肉生意吗?   你今日要是不说出来,我定是要拉你去县衙,让县太爷给评评理的!我银氏的名声岂容你们随意置喙!”   见其气势凌厉,刚才恶意猜测之人瞳孔微缩,却依然道:“即便如此,你也该知道三人说虎,人言可畏。   到时候要是别人都知道了你们银氏是个鸡窝,里面的布料衣服等,都是出自这些不干净的人,你觉得还会有客人会上门么!难道他们不会觉得脏么!   你分明可以不用她们,从源头上杜绝这一切的,我们都知道你心善,但是心善和烂好人,这可是两码事!”   这下,饶是银君珠闻言,目光都迟疑了下。   毕竟,这话说的在理。   然而,见银柳儿没吭声,她还是坚持道:“清者自清,银氏的所有决定,我们自有分寸。”   一旁,一直被骂的蒲儿等人闻言,没想到,自己的到来,会给人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换做她们是银氏的,也绝对不会再收她们了。   想着,她们当下便一边对银柳儿道歉着,一边先离开了。   这场喧闹才得以结束。   寂静无人处。   银柳儿看着月娘时不时地便望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些人说的对,我就不该留下蒲儿她们?”   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月娘便直言道:“出于对银氏的考虑,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否则,日后你每次留下那些姑娘,今日之事,怕是就要发生一次。   她们是可怜,但是你没义务去搭上自己的一切去对她们的人生负责啊!”   银柳儿闻言,只是道:“你见过街头的一些杂耍吧,像是口吞利剑,胸口碎大石等,为什么那么痛,他们还在继续,并能继续下去呢……”   ------------ 第74章 :受不得这种委屈   看着月娘的眼睛,她继续道:“因为习惯了,就不会觉得痛了啊!”   而正是因为这句话,月娘已经明白了她的决定。   不过,她还是问道:“我能问下原因吗?你似乎很执着于,救那些风尘女子。”   有关此事,被人察觉,银柳儿并不意味,当下也不隐瞒,只道:“的确有些私人原因。”   见状,月娘也不再多问此事,只道:“但是今日那小妇人说的话,也不能不考虑,我们得好好想个对策,提前扼杀这个隐患,也算是给客人一个交代了,否则,怕是会后患无穷,麻烦不断。”   银柳儿颔首,这的确是个事儿。   “我知道了,容我考虑下吧,你也先去忙吧。”   随后,银柳儿出门时,就看到小梦等人正围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似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但见银柳儿,想到白日的事情带给她的麻烦,小梦等人便敛了笑意,与她打了招呼后,正要散开去干活,银柳儿却是已凑上前道:“有什么高兴的事,不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吗?”   众人闻言,这才表情暧昧地看向紫嫣,打趣道:“是她身上有喜事呢!”   询问之下,银柳儿才知道,原来紫嫣与一个叫做卢楷的年轻人在一起了。   “老板,卢楷你也见过的,就是吴工的徒弟,那个比较腼腆,不怎么开口说话,面上却白白净净,不像是个做活的,倒像是个书生的那人。”   经小梦这么一说,银柳儿倒是想起来了,她的确有印象。   此时,紫嫣解释道:“我和他是同乡,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后来,我搬走了,就再没见过他了。也是巧了,上次他随着吴工来送机具,他认出了我来,这才因此,就……”   看着她面上的娇羞之色,银柳儿像是看到了自家姑娘,当下爱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的确是喜事一件,等你们修成正果时,我会给你们所有人都放假一天,好好庆祝一下。”   然而,她们没等到这喜事,却等来了更大的麻烦!   翌日一早,铺子外便有人叫骂开了。   “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做紫嫣的?给我让她滚出来!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竟然还妄图去勾搭我儿,进入我卢家!真当我卢家是养鸡场了是吧!”   众人闻讯赶出去,有人见过她的,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卢楷的娘,卢娟。   而在看到紫嫣走出去后,卢娟对着她又是一顿骂,无疑是在拿她之前在风月场地待过的事情做文章。   只是她言词粗鲁,骂的太过难听,紫嫣被骂的面上惨白一片,不想因此影响了银氏的生意,便想着把卢娟拉到一边说话,却直接被狠狠地推到了地上去。   卢娟瞪着跌在地上的紫嫣,满眼的嫌恶之色。   “你这不知道碰过多少男人的脏手也敢来摸我!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警告你,想嫁给我儿,进入卢家?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你要是再敢纠缠我儿,我就天天来这闹腾,我看你还能不能在这干下去!”   小梦等人正欲为紫嫣打抱不平时,卢楷似是听到了消息,立刻赶了来。   他把紫嫣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后与卢娟好说歹说,卢娟才答应,说是可以让紫嫣进门做妾。   一旁的银柳儿闻言,看着卢娟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嘴角轻抽。   就这个家庭,哪来的自信竟然还想娶个妻,再纳个妾的?   见紫嫣红着眼睛,并不言语,卢楷似是为了表明诚意,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银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表示不管以后怎样,他最爱的人只是她。   纳尼?   难不成,这话的潜意思是,他也认同了他娘的观点?   而围观者竟是也阴阳怪气的道:“难得遇到这么好的小伙子,不嫌弃你不干净,你祖坟上都应该冒青烟了!”   “是啊,能让你当个妾,给你个机会伺候人家,你都该感恩戴德了,还不跪下来谢谢你这未来的婆母?”   小梦平日里与紫嫣最是交好,闻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上前怼道:“是要感谢你八辈祖宗吗?这还没进门的都被这么瞧不起了,要是等进了门,还不等着被捏死?”   说着,她一把拉过了紫嫣,即便是当着卢楷的面,还是劝道:“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你得想清楚。”   眼见着紫嫣似是犹豫不决,卢娟又讥讽开了。   “有些人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我都没担心你会不会狗改不了吃屎呢,竟然还有脸挑三拣四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以为随便进个铺子就算是从良了?真……”   “真什么真?”   但见她就要把银氏的姑娘们都带进去骂,银柳儿顿时上前一步,淡淡地扫向卢娟。   “莫说是做妾,就算是让紫嫣进你卢家做妻,你们不明媒正娶,银氏亦不会答应的。”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无视他们的冷言冷语,银柳儿一拍手,银清漓已经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银柳儿掀开托盘上的红布,托盘上赫然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   扫了一圈众人,银柳儿神情泰然。   “我银氏的姑娘,不问从前,不问何人,只要出嫁,作为娘家人,银氏必定会备上一份厚礼,风风光光的送其出嫁。   同样,若非明媒正娶,想要带走我银氏的姑娘,那就不要肖想了,什么做小?直接从后门悄摸地带进家门?   我银柳儿千恩万宠的宝,断然是受不得这种委屈的!”   紫嫣等人闻言,一股暖流直击肺腑,顿时红了眼睛。   她们哽咽上前,挽住了银柳儿的胳膊。   小梦更是动情道:“紫嫣,你听到了吗?这个世上,你还能找到比银老板对咱们更好的人吗?不是亲人,更似亲人!   你在这里衣食无忧,有依有靠的,若是遇到真正尊重你的,那就不说了,若是没遇到,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因为有银老板在,其它的都变的可有可无了啊!”   紫嫣闻言,眸中的踌躇逐渐变的清明。   她想,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 第75章 :你认真的?   紫嫣看了看手上的银镯子,又看了看卢楷,最终正欲摘下镯子时,卢娟却骤然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哎呀,紫嫣啊,我想了想,你们毕竟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这是割舍不断的。”   但见她眼睛一直往银清漓手上的银子望去,紫嫣顿时推开了她的手。   淡道:“别了,我手脏,哪能碰你。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您老就别为难自己了。”   说着,她走向卢楷,把摘下来的镯子还给了他。   “小楷,我们还是就算了吧。”   “及时止损么。”   似是生怕她再反悔,小梦立刻上前拉过了她,将其往银柳儿身边拉去,笑嘻嘻地道:“银老板人美钱多,要嫁就嫁银老板嘛!”   众人正打趣着,突然,一道身影已挤上前,强行分开了她们和银柳儿。   “话说姑娘家家的,思想不要这么开放行不行?”   对小梦等人说了句后,陶守义又看向银柳儿,暗戳戳地对其眨了个媚眼。   银柳儿的目光却略过他,直接看向了不远处。   众人循着望去,就看到,却是月娘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神情局促的姑娘。   仔细望去就发现,那几个姑娘正是昨日来过银氏铺子的蒲儿等人。   而围观者中自是也有人认出了蒲儿等人,当下正欲开口辱骂,银柳儿的声音已平地而起。   字字可闻。   “这位是宁家药铺的宁大夫,想必很多人都是认得的。”   银柳儿看向月娘身边的宁宗义,又对众人道。   “从今以后,银氏铺子的所有人都会定时接受身体检查,身体无恙者才能继续在银氏做事。如若发现有人做出破坏银氏名声一事,即刻给予辞退,而一经开除,永不录用!”   这种并非小打小闹的惩罚,已经表明了银柳儿的决心。   更让众人因此清楚了,她招入银氏铺子的所有人,真的与身份无关,直接扼杀了有人要拿蒲儿等人身份找事的可能性!   众人闻言,自是不好再开口说什么,很快便也都纷纷散开了。   蒲儿等人有月娘去安排了,银柳儿则回了房间。   陶守义但见自己刚进去,银柳儿就端了满桌子的瓜果点心推到他面前,还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便笑着道:“这是无事献殷勤,非……”   不待他说完,银柳儿一把拉回了杯子:“爱喝不喝。”   “喝,喝,小柳儿倒的怎么能不喝?哈哈,有事你说。”   银柳儿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寻常女子对风尘女子的怨念,这我能理解,我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她们之前都是为生活所迫,现在又有改过从良的心思,我就想着,能不能,改变她们的户籍?”   陶守义闻言,手上动作微顿,看着她:“你认真的?”   有关此事,银柳儿不是没被质疑过,当下只淡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原因?原因没有,你就说行不行吧。”   她不说,陶守义也不会逼问,只是——   他放下了杯盏,表情有些迟疑。   “奴籍的话,尚能出些钱去官府办理手续恢复良籍,而像是风尘女子那般的贱籍,怕是只有皇上特赦才可以,像是皇帝登基等那般的大赦天下,都是不包括对贱籍的特赦的。   而且,说句实在的,即便是侥幸被皇上特赦了,也只是改变了贱籍而已,实际上这些人的待遇并不会因此被改变,还是会被,深受歧视。”   银柳儿之前是想过改变贱籍不易,却也没想过几乎是毫无希望的。   也难怪,这么多人不理解,甚至是各种反对她对小梦、蒲儿等人所做的事了。   或许在他们眼中,她此举都称得上是疯癫了吧!   但是,想到那件事情,这条路,却不得不走下去啊!   但见银柳儿沉默不语,面上多了分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陶守义便移到了她面前。   劝道:“时代如此,并非你我之力就能改变的。但是你已经做了很多,也给予了她们很多啊,这是多少寻常人家都羡慕不来的厚待啊,我想她们感觉的到的。”   然而,他不知,银柳儿要的并非如此。   现在也无法告诉他这些。   微敛了神色,银柳儿只道:“我知道了,对了,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自从白天的事情之后,众人都以为,卢楷与紫嫣算是彻底吹了。   不曾想,这个卢楷也是个多情的,虽然被退回了镯子,还是时不时地就来找紫嫣,帮她送饭、做事等,比之前愈发殷勤。   紫嫣对其旧情未断,又耐不住他的示好,渐渐的便也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   而且卢楷做事勤快,也比较会来事,每次给紫嫣送东西时,连带着也会分给铺子里的其他人,久而久之的,其他人便也默许了他能随意出入铺子。   出于对紫嫣的信任,银柳儿对此也不多言,放之任之的态度。   毕竟,管天管地,还能管的了人家你情我爱的不成。   然而,终究却还是百密一疏!   这晚——   卢楷从铺子里离开后,并没回家,而是去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前来,他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份图纸,将纸张铺在地上又画了一会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向着巷子尽头望去。   果然,没过多久,那张熟悉的面孔便向着他走了过去。   “东西带来了吗?”   对人的年轻男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卢楷立刻把图纸奉上,但见男人打开,似在检查,便信心满满的道:“放心吧,我已经去了多次了,有些小毛小病的我还修过呢。   要说这银老板是真的鸡贼,之前我也从我师傅那里看过图纸,没想到他给我师傅的图纸上面竟然多了几条杠,我怀疑,她给别的工匠的图纸也是有点问题的。   这样一来,即便图纸被偷走了,对照着图纸也制作不出来机具啊!这都算了,你压根就想不到,她竟然还留了一手,我要不是因为在铺子里待了多日,也压根就察觉不了!我发现……”   ------------ 第76章 :小公子,婚配否?   不待卢楷把话说完,一道身影突然落在了他们面前。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少年已经钳制住了卢楷对面男人的手。   男人只觉得虎口处一疼,手上一松,手中的图纸已经落到了少年手中。   少年声音清泠:“就你们这智商,拿到了图纸也未必就制作的出,制作出了也未见得就会使用。”   卢楷:“……”   他能说,这的确是事实吗?   而他也是在银氏铺子里待了多日,才摸索出了这一点的。   少年对面的两人就要逃跑时,蓦的,周围又似从天而降了几人,将卢楷两人团团围住。   陶守义看着他们,手一扬,卢楷两人已经被压制住了。   最初出现的少年见这边已经稳妥了,正欲转身离开,却对上了一道熟悉的面孔。   银柳儿看着对面的少年,即便印象中已经知道了他的容貌,真的见到时,还是被震了下。   少年皮肤白皙细腻,似晶莹的霜花,近乎清透。   五官精致圆润,线条极为流畅。   原本极为乖巧的相貌,却因眉眼狭长,平生了几分妩媚冷艳的气质来。   举手投足之间更处处透着随性的不羁,也正因此,乖与戾在他身上非但不觉冲突,反倒是交融出了一种极为致命勾人的吸引力。   银柳儿想,这或许就是病娇的极致吧。   她虽然觉得原主之前要把银封瑾卖给富商做男娈的举止变态了些,眼下见到其真人时,却也能理解了,咳咳……   而骤然看到银柳儿,银封瑾微怔后,目光立刻扫向了陶守义。   陶守义见状,立刻解释道:“这真不怪我,不是我说的,我之前就对你说过,你娘早就察觉到你回来了,再者,你觉得就这人拙劣的伪装,能瞒得住你娘吗?”   说着,他拍了下卢楷的脑袋。   卢楷被钳制住,却一直在不停地挣扎,并叫嚷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   陶守义一按他的麻穴,待其的身子消停了之后,才教训道:“凭什么抓你?现在人赃俱获,你自己做了什么还想抵赖不成?”   闻言,卢楷反倒是头一昂,理直气壮的道:“我凭自己本事画出来的图,我什么罪过之有?”   嘿……   陶守义正欲好好给他上一课,银柳儿却已经走到了卢楷的面前,抬手就要向其打去。   眼见着那巴掌就要落下来,卢楷下意识的头一缩躲开,然而,意料之中的挨打的感觉却并未传来。   转头望去,就看到,银柳儿正轻蔑地看着他,手上还拿着一个荷包。   但见那荷包……   卢楷顿时向自己身上望去,随即怒道:“你怎么能偷我东西呢你?快还给我!”   银柳儿只冷冷一笑:“我凭自己本事拿到的荷包,怎么能算是偷呢?”   不等怔楞的卢楷再次开口,银柳儿已经把荷包砸向了他:“不问自取即为贼不晓得?没文化,真可怕!”   “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更多的人因此受益,就算是你说我是贼又怎样,大家的心里自有论断……”   如此耳熟的言论……   银柳儿当下不免多看了卢楷几眼。   陶守义似是也察觉出了什么,与银柳儿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便先让人将卢楷二人给带走了。   银柳儿从他们身上收回目光,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这银封瑾又不见了!   母子两人都已经见到面了,他还要再继续躲下去吗?   陶守义见状,正要上前去安慰银柳儿一番,却看到,她突然捂着心口的位置蹲了下去。   瞳孔微缩,他立刻上前要扶她:“小柳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却已经先一步扶住了银柳儿,冰璃般清冷的声音中却难掩担忧:“娘,你怎么了?”   感觉到那握着自己胳膊的温度,银柳儿顺势直接拉住了银封瑾,顺势起身。   银封瑾见银柳儿神色平静,面上又哪里有一丝不舒服的异样?   顿觉被骗的他神色微寒,正要甩开银柳儿时,却已经被人抱住了手臂。   生怕他再离开般,银柳儿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脑袋埋上去蹭啊蹭。   “我没有骗你,你一走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看不到你我就心口疼,你就是我的心药,不用怀疑!”   银封瑾:“……”   陶守义:“……”   似是从没被这么,娇柔的对待过,即便是自己娘亲,银封瑾面上还是闪过了几分不自然,胳膊动了动,就要挣脱开。   “你先放手,热!”   银柳儿知道他的病,便改抓他的胳膊为抓向他的衣服。   “儿呀,娘之前是想着去看看你的,一直没顾上,是娘不好,你现在既然回来了,就回家吧,我们都在等着你回家呢。”   对上她眸中的殷殷期盼,银封瑾移开了视线,却也没拒绝,淡淡地点了点头。   见状,银柳儿顿时眉开眼笑,立刻道:“那走,咱现在就回家。”   天色都这么晚了,客栈想必都关门了,陶守义自是也要跟上的。   他当下立刻对着银柳儿伸出了胳膊去:“咳咳,小柳儿,我不嫌热,我还觉得晚风习习,有些凉飕飕的呢!”   银柳儿转头觑了他一眼:“凉?这边建议您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暖和暖和呢!”   陶守义:“……”   神马叫做重儿轻色,这就是!   经过今晚的事情,银柳儿觉得还是得知会铺子里一声,便先带着银封瑾回了铺子。   她是知道她儿乃人间绝色落入凡尘,却也没想到,铺子里的那些女人见到他后反应会那么大!   银封瑾刚到铺子里,就被小梦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给围了个严实。   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更是连声问道:“小公子,你有婚配了吗?”   但见银封瑾看上去面无表情,实则耳根处已泛起薄红。   毕竟才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银柳儿顿时一把拨开小梦等人,嗔道:“之前是谁说要嫁我的?这么快就变心了?呵!女人!”   一番笑闹中,众人但见银柳儿实际上对银封瑾护的紧。   众人顿时想到了之前所听到的——   ------------ 第77章 :不识趣!   听人说,她的这个小儿子刚出生就从娘胎里带出了体热的病症,每年盛暑时都会将其送至很远的一处寺庙里祛热养病。   也难怪现在银柳儿会更将其视为眼珠子了。   当下也不再打趣他,只是,目光却像是粘在了他身上,斩都斩不断!   而紫嫣在听说了卢楷的事情之后,微怔了片刻,紧接着竟是直接抽了自己一耳光!   银柳儿顿时拉住了她的手,怕她伤心,正欲安抚一番,紫嫣开口了。   “真是脑子被驴踢了,竟然被这狗东西给骗了!还好银老板你机智,要不我可就造成大错了。银老板,你看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她的小可怜模样,银柳儿只道:“他做的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以后我们都引以为鉴,除了铺子里的人,其他人杜绝再进入铺子后院。”   月娘紧跟着给大家提了个醒道。   此次之后,众人只是感慨。   “谈什么情情爱爱的啊,好好做事赚钱,独自美丽不香嘛?”   “那要是和你谈的人换成银小公子呢?”   “畜生啊!他还那么小,你们就这么居心叵测!真是丧尽天良啊!都放开他,让我来肖想一下!”   “哈哈哈嗝……”   刚走到门口的银柳儿等人:“……”   她轻轻地拍了拍银封瑾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长。   “所以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陶守义闻言,主动把自己的肩膀向银柳儿手边凑了去。   笑嘻嘻:“我知道了。”   银柳儿:“……不不,你可以自信点,你不需要知道!”   夜色下,银封瑾看着银柳儿面上一副岁月静好的笑颜,他分明还是他娘,但是,却又几乎与之前截然相反。   或许,他该给自己个机会,重新回到这个家?   银柳儿发现,银封瑾虽然回家了,但是对自己的态度却还比较疏离。   也是原主之前伤他太深,一时间想要完全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自是不太容易。   好在,来日方长。   银柳儿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昨日抓住了卢楷,陶守义却说,并不能肯定他与之前偷走那几个工匠图纸的人有关。   “你之前就觉得封瑾已经回来了,却一直没回家,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躲你,他也在调查之前那毛贼一事。   前几日我们其实碰到了那毛贼,但是毛贼戴着人皮面具,最后还是被他给跑掉了,这边只有一张面具。”   陶守义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方帕子,帕子里放着的赫然是一张极为逼真的面具。   那面具薄如蝉翼,看上去极为精致,并非一般的匠人能制作出来的。   想着,她便道:“这面具不妨先借我用几日。”   陶守义颔首,又接着道:“我之前试探了下卢楷,他身上没有身手,当时与他接头的那人亦不是那毛贼。”   “我知道了,铺子里我也会让人加强防范的。”   如果这些人大费周章的只是为了盗走图纸,或者是想盗用她的机具,银柳儿倒也不会太担心。   毕竟没受过专业的培训,就是把机具放在他们面前,他们又会用吗?即便是会用,于她而言也没太大影响。   因为,她如今的成就,可不是只靠单纯的某一点推出来的。   然而,想到昨晚卢楷说的那些话……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些事或许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呢……   陶守义接着调查此事的同时,村子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其实此事原本是与银家无关的,毕竟是旁人家的事情。   耐不住这梁文才考中了秀才之后过于高调,鉴于他劣迹斑斑,并且资质平平,都考中了秀才,但是同期比他优质太多的祝颂玮这边却一直没消息,村里人一时间不免就猜测开了。   “之前都说他必能高中,到现在都没好消息传回来,我看是玄了。”   “你们还记得之前有夫子说他试图买押题一事吗?我听说,这事未必就是假的……”   与此同时,银家。   “这个梁文才真不是个东西,姐夫不就还没回来么,就敢这么编排他!要我说,我看他考中秀才才有问题!   保不准就是有人斡旋给他买来了这个秀才,否则狗屎运都不见得他能走上!”   银君珠兀自发泄着,但见家里却无一人应声,不免疑惑道:“大姐,娘,你们难道就不生气吗?”   银柳儿不知道在纸上画些什么,闻言,头都不抬。   “你既然都已经猜出了,还生什么气。”   有关梁文才考中秀才一事,银柳儿听陶守义提起过,的确不是凭着他的真才实学考上的。   但是这与他们有啥关系呢!   再说了,买了个秀才算什么,有能耐他下面再买中个举人呗?   “再者,”银柳儿放下了笔,抬手扇着纸上的墨迹:“你太小瞧你姐夫了,他回来的晚自是有事耽搁了,我们就安心等着便是。”   毕竟,祝颂玮可是拿着学霸剧本的人,区区一个秀才的科考又算什么呢!   但见银柳儿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银君珠虽然也觉得,祝颂玮必定不会落榜,当下还是凑到了银清漓面前,小声嘀咕。   “大姐,你就不担心吗?毕竟这一日没来音信,终归心里不踏实啊。”   此时银清漓正在给银封瑾制衣,闻言只淡道:“他考中了我为他庆祝,就算是有个万一,再接再厉么,我们携手并进,我这边再努力一些,日子终归是越过越好的啊。”   潜意思就是,后方有她,他去逐梦就好!   “啧!这么贤惠的女子,我要是男人,我都娶你……”   银君珠正打趣着,就看到,门外已经走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后还跟着一众村民。   “姐夫!”   银君珠一声惊呼,已脚上生风奔了过去!   然而,祝颂纬笑着对其一点头后,却越过她直直地向银清漓走了过去。   “娘,儿回来了。”   银柳儿但见祝颂纬虽然是在对她说话,却已经站在银清漓面前,目光恨不能直接黏其身上去,把前段时间未看见的时光都给补回来!   偏偏那些个村民却是不识趣的!   ------------ 第78章 :她就稀罕瞎说大实话的银儿   “颂纬,回来了啊?梁文才可比你早几日就回来了,方圆几个村子就没有不知道他考中了秀才的,不知道你这……”   村民都追到家里来问了,甭管是好奇还是别的原因,祝颂纬都不好不回应,当下便回道:“承蒙大家惦记,这次考试成绩尚可,也考上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改之前的猜忌,恭贺起来。   不过,也不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   “只是考中秀才而已么,这有什么,我听说这都能暗箱操作去买到呢,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分可深着呢!”   祝颂纬与银清漓小别胜新婚,当下只是与其说着话,对拈酸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说究竟是否听到其说了什么了。   他不在意,银君珠却听不下去了。   早在之前众人对祝颂纬猜忌纷纷时,她就已经火大了,眼下闻言,更是忍无可忍,直接上前推了那男人一把,表情凶狠!   “水再深有你肚子里的坏水深么!嘴上这么能耐,你也去暗箱操作一个试试?也不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姐夫县试、府试、院试,那可都是一次过的!这不是真才实学是什么?   再说了,我姐夫现在可是秀才了,那可是见到县官都不用下跪的了!谁给你的狗胆竟然敢这么诋毁他的!我看你是嫌自己没有枷锁加身就不知道轻重了是吧!”   被怼的人脖子一缩,面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嘴上嘀嘀咕咕的还欲再开口,突然,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请问这是银家吗?”   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是个相貌平平,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锦衣玉食堆出来的富贵的男人走上前来。   众人虽看得出他不是一般的平民,瞧着却面生的很,直到陶守义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三步做两步的走到他身边:“爹,你慢点,颂纬就住在这里。”   说着,他向着屋内望去:“祝兄,你在吗?”   然而,不等祝颂纬回应,屋外,反应过来的众人已经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口中皆异口同声的道:“草民拜见县老爷!”   众人低了一头,也成功的让陶仲看到了祝颂纬,立刻边虚扶起众人,边向着祝颂纬走了过去。   “都先起来吧,那个,颂纬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早,我还说着让守义请你去家里吃个便饭呢,不过离家多日,归心似箭也是能理解的嘛,难得你一片孝心,实该嘉奖!”   虽然陶仲对祝颂纬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是亲和了,人家毕竟是官,银柳儿正想着要不要也对其行个礼时,陶守义已上前,主动对着她解释。   “是这样的,祝兄这次非但考中了秀才,而且因成绩第一,远超过同届童生,因而被岳嵩书院给录取了。   岳嵩书院你可能听说过,就是那个在咱们整个大洵都排名前五的书院。但凡能进入这个学院的,必定是在学问上拔尖的人中龙凤。   而且一旦进入此学院,就等于是乡试成功了一半。毕竟,从这个学院出去的考生,乡试考不中的微乎其微。   祝兄得此莫大的殊荣,莫说是整个孟县,便是放眼整个州府,都是独一份的。出于看重人才么,所以我爹就想着找祝兄聊聊,这才跟着追了过来。若是有什么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陶守义话语平和,众人却被震的一愣一愣的,最后,皆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他们只以为祝颂纬方才说的成绩尚可是实情,没想到,那只是人家低调!   低调到尘土里去了!   所以说,他们现在是在和以后可能比县官还要大的官在一起吗?   一想到刚才还对其出言不逊,有些人已经灰溜溜悄摸摸地溜了。   脸被打的啪啪响,自是没脸再继续待下去的!   纵然想和祝颂纬套个近乎的,但见县官在,眼下也没机会啊,便也都先行离开了。   一时间,整个院中只剩下了银家人,与陶守义父子。   县官大驾光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银柳儿便先让银清漓去准备午饭了,祝颂纬则陪着陶仲。   想着与县官也不熟,银柳儿正欲先离开,不曾想,陶仲却直接叫住了她,客气道:“银老板,请留步。”   不是银夫人,而是银老板。   可见,陶仲对银柳儿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   而银柳儿闻言,却心生狐疑,不明白陶仲留下她有何事。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陶守义,后者却给了她一个莫名的笑意,示意她先坐下。   待她落座后,才知道——   “颂纬,有关岳嵩书院,刚才守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想必也不需要我再赘述了。我只是不明白,这对于一般考生来说近乎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怎么就给拒绝了呢?”   拒绝?   银柳儿瞳孔微缩,惊的险些没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   她当下幽幽地望向祝颂纬。   这个败家子,人家岳嵩书院都不要面子的吗!   而祝颂纬闻言,仿佛拒绝的只是一顿可有可无的家常便饭般,只淡道:“岳嵩书院距离这里太远,只是前去就要用两个多月的时程,而且束脩高昂。   我便从县城内找了一家书院,院长说我可以一边学习,一边做夫子,我觉得这种兼顾再好不过了。”   蓦地,“啪”的一声,陶仲突然拍案而起,一脸气恼之色。   “糊涂!糊涂啊!你告诉我,你看上的是哪家书院,我倒是要去问问院长,他连你都想收,还想教你,他的学院配吗!”   银柳儿:“……”   真是越看陶仲越顺眼了呢!   毕竟,她就稀罕瞎说大实话的银儿!   祝颂纬见状,却起身对其一拱手,神情谦逊道:“承蒙陶大人厚爱,只是,大人过于高看我了。”   陶仲见祝颂纬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斟酌了下后,便道:“束脩的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毕竟你的才学摆在这里,多少学院对你趋之若鹜呢。   再不济,本大人堂堂一县官,还能让你因这等世俗而止步不成?”   祝颂纬谢过陶仲后,却再度婉拒了他的好意。   ------------ 第79章 :撸起袖子就是干   他看向银柳儿,平静的眸中,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坚定。   “母在不远行。”   银柳儿闻言,鼻子一酸,竟是近乎要被这句话逼出了眼泪来。   咳,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真的没想过会得到什么回报,但是祝颂纬能贴心至此,老母亲甚为欣慰有木有!   然鹅——   银柳儿看着他,眼神慈爱。   “母在不远行后面还有一句话,叫做远行必有方。在我看来,这后面的一句话才是点睛之笔啊,因为它说出了天下所有母亲的心声。”   但见祝颂纬似还欲说什么,她又接着道:“娘知道你孝顺,但是相对于你守着娘,我更想让你去岳嵩书院。   你想啊,明年就有乡试,而你一旦考上举人后,第二年春天就能参加会试,紧接着就是殿试。   这等前程似锦,平步青云的在等着你,这个时候你和我说什么母子情深?你一路扶摇直上,以后让我能横着走路不香吗?   你还是抓紧把东西收拾收拾,就去岳嵩书院吧,撸起袖子就是干,加油!”   原本被他们的母子情深所感动,觉得接下来必定是一番煽情催泪大戏,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揩泪的衣袖的陶仲:“……”   尊重一下他这个听众的感受好伐!   好在,经过银柳儿的一番劝说,祝颂纬总算是没再拒绝了。   陶仲顿松了一口气,并递给了陶守义一个夸赞的眼神——还是你小子有能耐!   之前他就想着怎么能说服祝颂纬时,毕竟,哪怕他是官,这种事情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啊,陶守义便提议,让银柳儿出面就行。   当时他对此还尚存质疑呢,毕竟,这银柳儿只是他岳母,这等终身大事,他会听从一个外人的么。   可是他却忽视了,祝颂纬之前之所以拒绝的原因,就是因为看重这个岳母啊!   而眼下的一幕,更是让陶仲清晰了,银柳儿在祝颂纬心目中的地位。   想着,他当下不免又多看了银柳儿几眼。   想到陶守义之前说的,她帮着破了几起案子一事,看来,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也难怪能让祝颂纬都被其折服,对其毕恭毕敬呢!   而此时,祝颂纬却又道:“娘,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他并未直接说出何事,而是先回了房间,再次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牛皮书。   随后,他拿着牛皮书,直接向着院中正在摘菜的银清漓走了去。   “清漓。”   不待银清漓反应过来,祝颂纬直接对着她单膝下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顿。   “我想与你缔结良缘,订成佳偶。此生与你相濡以沫,伉俪情深。余生必定不负,身心只属于你一人,如有违背,我定自行了断,谢罪于你。   今日有此血书盟誓一份交予你。所以,你愿意嫁给我,让我不仅能把你放在心尖上,还能守在身边吗?”   对于祝颂纬的这一举措,在场的皆惊呆了。   银清漓更是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只剩下了近在咫尺的祝颂玮,以及他眸中的深情厚谊。   “咳咳。”   银柳儿轻咳声打断了众人的怔楞。   银清漓回神之际,想到刚才祝颂玮的誓约,心内一阵温热,面上一片滚烫的同时,亦抬手放在了他的唇上。   “不许再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乐的活着。”   “那你愿意让我为你穿上礼服吗?”   面对他的再次请求,银清漓只是转头看向了银柳儿。   目光无声询问。   银柳儿还未言语,陶仲却是已感慨道:“虽然本大人是男人,却也不得不承认一句,世上男人多薄幸,似颂玮这般忠贞不二的,实属难得。   不如,今日本大人就托个大,给你们的喜结良缘做个见证?”   县官都这般送情面了,银柳儿又怎好拒绝?   最重要的是,她看着一直单膝跪地,绷直的脊背隐隐透着紧张,目光却磐石般坚韧耐心的祝颂玮,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把女儿交给幸福呢?   而至于祝颂玮的身世……   银柳儿眸底敛过了一抹坚决,便是拼上今生,她也要改写他的命运,改变他的结局!   面对众人投过来的视线,银柳儿面上几分欣慰、几分释怀的笑意。   最终看向了陶仲:“不知道是否有幸能请大人留下喝杯喜酒?”   这是答应了?   银清漓眼睛微红,立刻将祝颂玮给扶了起来。   祝颂玮高中,眼下又即将成亲,双喜临门之下,银柳儿自是要大办一番的!   只是祝颂玮启程在即,时间比较急,所以婚礼便化繁从简,但是,银柳儿为其准备的丰厚的嫁妆,还是闪瞎了众人的眼。   有人见状就阴阳怪气道:“给的再多,最后不还是落到了他们银家?给来给去都是给自个的,不过是场面上比较好看罢了,切,形式主义!”   自是也有人打抱不平。   “瞧你这话酸的,有本事你也搞个这么大阵仗的形式啊!再说了,人家现在又没分家,就算是最终又落到了银家,那不是正常?   更何况,我可是听说了,银柳儿给银清漓的嫁妆,那就是真真切切给她的!”   有人闻言,又眼红了。   “说是给银清漓,其实还不是给祝颂玮的?秀才又咋样,说白了还不是吃软饭?”   “你这话要是对别的男人说,或许还能刺激到他一下,但是这种事情在银家的两个女婿身上,那压根就是不存在的!   银家的两个女婿是女婿吗?我看银柳儿分明就是把他们当自己儿子的!再说了,人家的两个女婿哪个不是个顶个的本事?如果这都叫吃软饭,那你算啥?吃狗屎?”   这边闹哄哄的,隐在偏静处的梁文才见状,神色却愈发暗沉。   他的未婚妻文韵并非察觉到这些,但见梁文才只是望向银家的方向,便道:“文才,回家吃饭吧。咱们没去随礼呢,因为之前……与银家有些嫌隙么。   现在人家越过越富,咱们也是攀不上了,别看了吧。”   梁文才闻言,似是瞬间刺激到了他的某个点,顿时甩开了文韵,没好气道:“吃吃吃!吃什么吃!你这是在接济我吗?没有你们我就吃不上饭了?”   ------------ 第80章 :新婚之夜后你说不累?   越说他越后悔。   不顾被他推的怔楞的文韵,他又恶声恶气道。   “当时要不是你娘威胁我,我也不至于与羽霜分开,从而被你们纠缠至今!那我也早就成为银家的乘龙快婿了!   他祝颂玮今日的一切,我不是也能同样拥有?可是你们能给我什么!只会降低我的身价,给我丢脸!”   话落,一甩衣袖,他直接愤愤地离开了。   身后,文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面上一片惨白之色。   半响后,颤抖的唇中哆哆嗦嗦出了一句:“可是,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   “真是没用!”   突然,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   文韵望去,就看到是银君珠站在不远处,手上还抱着一对鸳鸯枕,看上去似是从这路过,却无意中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但见文韵望了过去,银君珠并不避讳,道:“这种又当又立的白眼狼,还妄图肖想我小妹,和我姐夫比?他配么他!   这种狼心狗肺的话都说出来了,干啥不挠死他?你还指望着他自己能幡然醒悟的去做个人?放过自己不好吗?”   若不是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银君珠才不会为她打抱不平。   然而,文韵却维护道:“我相公好歹也是秀才,你不能这么说他!”   银君珠:“……”   事已至此,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也不去山上看看,藤蔓能有几个好下场的?就算是想做藤蔓,也麻烦你张大眼睛找棵值得依附的参天大树好吗!”   最后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不再多看文韵一眼,银君珠直接离开了。   晚上宾客散去,洞房花烛夜之前,银柳儿叫住了祝颂玮。   “厨房里有醒酒汤,我去给你端一碗吧。”   “不用了,娘,我其实没醉。”   刚才还眼神迷蒙,一脸醉态的祝颂玮,突然站直了身体,眸中也恢复了清明。   “今晚是该招呼好大家的,只是,启程在即,我想着,清醒些,就能多陪陪清漓。”   银柳儿颔首:“人之常情,没有怪你。是有件事,娘想问问你。”   “娘,你说。”   银柳儿看着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一直都知道,我并非你亲生的,小时候你问我你亲生父母是谁,我一直告诉你,你见不到他们了。   若是,你父母还活着,你想找到他们吗?”   当年为了祝颂玮的户籍,银柳儿就把他过继给了村子里一对无儿无女的老两口,这之后的不久,那对老两口便相继去世了,祝颂玮便一直生活在银家。   所以,他其实自己是清楚的,他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   只是……   他当下坦然地看向银柳儿。   “娘眼下问出了我这话,可见,娘对我亲生父母的情况,未必一丝线索都没有,你又没直接告诉我,想来定是不想我知情的,既是如此,那你以前是我的亲娘,现在是,以后更是。”   银柳儿知道他孝顺,却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不免道:“那你就不怕我是因为自私,才不想让你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闻言,祝颂玮的表情却愈发淡然。   “养育之恩大于天,就算是娘真的有这想法,也在常理之中。再者,我只在娘的身上看到了情谊。   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却不会是你方才说的那种原因。所以此事,随缘好了。”   是啊,毕竟世事无常。   很多的事情也不是人力所能预测到的。   不过,祝颂玮的态度,倒是让银柳儿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父母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   “娘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一夜安眠。   翌日,银柳儿在鸡鸣声中起床后,却看到,银清漓竟是已经在做早饭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你快再回去睡会,你就安心休息,今日铺子里也不用去了。”   “没事,娘,昨晚已经休息好了,不累呢。”   银柳儿:“……”   抬头觑了她一眼。   “新婚之夜后你说不累,这不是打你相公的脸吗?”   银清漓怔了瞬,随后才似明白她的意思,登时一张俏脸染成了芙蓉面。   声音细如蚊蝇道:“娘,没,我和颂玮,没……颂玮怕我有了身孕后,不能在我身边照顾我,就没……”   只是站在女人的角度,连银柳儿都不得不说,这个女婿是好男人无疑了。   血气方刚的年纪,新婚之夜竟然都忍得住!   然而……   银柳儿想了下,便看向银清漓,问道:“清漓,你想陪着颂玮一起去吗?家里你不用担心,娘身边都是可用之人。”   不待银清漓开口,祝颂玮突然也走进了厨房道:“娘,我暂时就不带清漓过去了吧。只身在外,我担心不能更好的照顾她,把她放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   说着,他又转向了银清漓,不仅眼神黏黏糊糊的,小手更是悄悄摸摸地放在了她的手上。   “我会每月一封家书寄回来的,你等我。”   银清漓颔首:“我会等你回来,一家团圆……”   看着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小两口,银柳儿便识趣地先走了出去,并帮他们虚掩上了厨房的门。   即便祝颂玮一切从简,除了一些盘缠,几件换洗衣服之外,余下带着的便只有书了,银柳儿还是帮着为其准备了一马车的日常所需。   饶是银封瑾也为其准备了饯行的礼物。   一个小包袱。   打开之后,里面瓶瓶罐罐的,竟是有十多个小瓷瓶。   对上祝颂玮狐疑的目光,他也不避讳,如实道:“这里都是一些药,这个是能让人暂时昏迷的,这个是能让人腹痛不止,生不如死的……”   围观的众人:“……”   银柳儿在听到银封瑾说是药时,还只当他是给祝颂玮准备的平日里要是有个头痛脑胀等时所用的,不曾想,却是……   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些药究竟是谁送给银封瑾的!   而银清漓见状,下意识地看了看祝颂玮的神色。   银封瑾素来不按照常理出牌,而眼下这种有些下九流意味的东西,似乎不太适合祝颂纬秀才的身份哈?   ------------ 第81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没想到,祝颂玮却笑着道:“小弟思虑周全,那我可就不见外了。”   说着,又给了银清漓一个让其安心的神色。   待祝颂玮离开后,银封瑾也紧跟着离开了家,还带着他养的蝈蝈,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银君珠见状,便私下对银柳儿道:“娘,你有问过小弟想做什么吗?他自小身子骨弱,但是总是无所事事的,也虚度光阴不是?   我前两天就问过他,想不想去私塾,或者是学做生意等,但是问了一圈下来,他都不应。   我见他整日里一出去就是一天,不是斗蛐蛐就是遛鸟,看着有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呢?   娘,我可不是嫌他,这不正因为是亲弟,所以有些担心么。”   银柳儿闻言,只道:“你担心他是真,是不是也怕我会失了分寸?”   “娘,我可没这意思,就算是你偏疼他一些,我也对你有信心,知道你不会溺爱不会放纵他。就是见你不劝也不问的,我这不是好奇么,你难道就不担心?”   “这件事情娘心里有数,过些时日你就会知道的。同时呢,你也该相信你弟弟,他的行为举止有时候是有些怪异,但是却并非游手好闲,四体不勤。   只是,对待这种不善交谈,甚至拒绝沟通的孩子呢,要多一些耐心嘛!”   门外,银封瑾淡淡地听着院中的交谈。   眸底闪过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之前他见银柳儿对他颇有几分放之任之的态度,以为,她只是想弥补以前对他所做的错事罢了。   没想到,她之所以这么做,实则是出于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街上。   银柳儿和银君珠正在进货。   一家食肆里,梁文才和几个差不多同龄的年轻男子又在喝酒划拳,喝的面红脖子粗。   文韵则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袖,神色卑微,似是想哀求其回去。   而梁文才似是被缠的烦了,突然把手中的木箸摔向了她,怒道:“你能不能不要再烦我!整日狗皮膏药似的,老子要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同他一起喝酒的几人见状,仿佛没看到文韵青白交加的脸,只起哄道:“你这未婚妻貌似无盐就算了,还这么不识趣,我要是你,早就把她打的不敢出来再给我丢人现眼了!”   “可不是么,你现在好歹是个秀才,莫说你们还未成亲,就算是成亲了,槽糠之妻难道不是用来下堂的?”   “哈哈,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梁兄,要不要找个地方去潇洒一番……”   梁文才本来就对文韵不满,眼下被几人怂恿的更是不愿再多看文韵一眼,摇摇晃晃的起身就要去找乐子,被文韵拉住了,竟是直接将其推倒在地,发泄般的对着其一阵拳打脚踢!   “我警告过你了,不要管老子!你这贱人就是不听!我告诉你,我现在要和你解除任何关系,从今以后你也不是我的未婚妻,你要是再敢缠着我,那你就是找打!”   莫说至少还是同村的,就算是遇到了陌生人被打,银柳儿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啊,当下手上的棒槌正欲掷过去,就看到一道身影已经风驰电掣般的直接冲了过去!   银君珠一脚踹向梁文才,直把他踹的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   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见状,借着酒劲的正要对银君珠动手时,突然觉得身上似被什么狠狠的砸了下。   东西比较小,杀伤力却极大,疼的他们顿时发出阵阵哀嚎。   银柳儿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棒槌,扫了眼地上并不会引人注目的石子,随后,饶有兴致的继续看戏。   “老娘最是看不惯打女人的男人了,要是再被我撞见,你就看看我会不会掰断你们的手指头就完事了!”   警告地瞪了梁文才等人一眼后,银君珠便上前要将文韵扶起。   梁文才挣扎着无法起身,对上银君珠背后,银柳儿那凉嗖嗖、冷森森的视线,更是不敢还手,当下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只对着文韵怒吼出声。   “你是死了吗!还不快过来把我扶起来!”   文韵闻言,竟是推开了银君珠,走到了梁文才的面前,将其扶了起来。   “相公,咱们回家……”   然而,不待她把话说完,梁文才只是从她身上抢走了荷包,但见里面只有几个铜板,顿时直接把荷包甩到了她的脸上。   “看你那穷酸样,竟然还有脸叫我回家!赶紧滚!”   被银君珠刀子般的视线剜着,梁文才身子微缩,不敢对她们硬碰硬,便直接招呼着其他几人先离开了。   “相公!”   文韵见状,就要追过去时,脚上一阵钝痛传来,许是刚才被推倒时崴了脚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文才弃她而去,神色哀戚,目光迷茫……   银君珠见状,终是不忍,上前道:“是不是伤到脚了?我先带你去看大夫吧。”   文韵失了魂般,似并未听到,只是兀自呢喃:“他现在为何这般厌弃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他太渣,配不上你对他的好!”   “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我相公好像并不爱我……”   “你知道对你不好还留着他过年吗?还对你动手,简直连茅坑里的银子都不如!”   “可是,他毕竟是我相公,我已经是他的人了,那我这辈子,都是他的人啊。他以前不这样的,我觉得,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他会迷途知返的吧。”   银君珠:“……!!!”   看着她脸上的淤青,银君珠真是忍无可忍。   “你爹娘把你生下来养大就是为了对臭男人卑躬屈膝的?”   “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   银君珠看着她面上的颓丧,突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见她执拗到近乎无可救药,也不愿意去看大夫,银君珠索性松开了她,不想再管了。   毕竟,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和银柳儿正要一起离开时,忽然,文韵竟是挪步到了她们面前,一把抓住了银柳儿的胳膊。   ------------ 第82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要做我爹   “银老板,看在咱们同乡的份上,你能不能让我去你的铺子里做事?我需要银子,我想,只要我赚了足够多的钱,文才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吧。”   文韵神色恳求地看向银柳儿,眸底更有一丝近乎不理智的癫狂。   银柳儿见状,心底叹息一声,当下任由着她抓着自己,只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很难过,你被打,其实你很疼,是不是?”   文韵还未开口,突然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终于,她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银柳儿非但不劝,只继续道:“那我告诉你,以后的每天,你都会过这种日子,甚至是比这种还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不好意思,我们的铺子里不收有自虐症的人。”   话落,掰开文韵拽着自己的手,银柳儿直接离开了。   但凡长了双眼睛都看的出来,那梁文才就是个无底洞,而且还是个没心肝的,她就算是把自己累死,就能换得浪子回头了吗?   所以眼下银柳儿若是真的收留了她,那才是在助纣为虐呢!   只希望她能自己想通,快刀斩乱麻,才是真的放过自己。   银柳儿晚上回去后,但见白殊衍在银封瑾的房中,似是在给其诊治,而银封瑾面上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她立刻上前:“这是怎么了?又犯病了吗?”   “可能今日暑气太重,封瑾白天出门时有些中暑了,他现在已经喝了药了,好好休息下就行。”   他这个热病说来也是难缠,每次发作时都会浑身滚烫,感觉要被煮熟了似的,偏偏又一滴汗不流,只觉得胸闷难忍,神智逐渐有些不清醒。   自小银柳儿也带他看了不少大夫,却都无法根治,只能压制。   银柳儿见他似又有些气闷,呼吸微重,当下便拿过扇子,在他床前一下一下耐心地扇着。   四目相视,银封瑾被染红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自然,声音略干哑道:“我没事,躺会就行,你们,去休息吧。”   “娘这不就在休息么,现在酷暑还未过去,你怎么就提前回来了呢?要不娘明日再送你去寺里吧,在那里待着你也会好受些。”   闻言,银封瑾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   即便他的异样稍纵即逝,却还是被银柳儿洞悉眼底。   只是,他却只淡道:“不用了,等送到地方,盛夏也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话落,似是不想再谈,他便微微闭上了眼睛。   银柳儿看着他面上的倦色,也未离开,继续默不作声地扇着。   清风丝丝缕缕沁入身体,不停地驱散着银封瑾体内的燥热,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   窗棂外尚有月光透射进来。   银封瑾正想动一动身体,蓦地,突然看到,银柳儿正趴在他床边,似是睡了过去。   手边还放着那把之前一直给他用来扇风的蒲扇。   他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底深处被尘封的某种东西似种子般,骤然破土,冒出了个尖。   眼见着那蒲扇就要掉落,银封瑾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不曾想,动作有些大,本来在沉睡的银柳儿顿时动了动。   见状,银封瑾又立刻收回手,躺回了原处,并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到,银柳儿醒了后,摸了摸他的手,又摸了摸他的头,似是确认了他没事之后,却再度拿起蒲扇,一下一下地扇了起来。   就这么过了一会,见她似是没有停的迹象,银封瑾终是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睛。   “娘,你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   “啊,是娘把你吵醒了吗?那好,那你继续睡,娘也先回了。”   月色下,银封瑾看着银柳儿离开的背影,眸中也似落入了月光,多了几分宁静平和。   翌日。   天还未亮,银封瑾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各种刻意压低的声音。   哗哗的打水声、咚咚的切菜声、还有轻声细语的交谈声……   听着这些稀疏平常的声音,莫名的,银封瑾心内却极为安心。   在他看来,这或许才算是生活。   平淡、却细水长流。   和谐、且岁月静好。   当然,如果不是凭空多出来一道声音的话。   “没想到你们起来的这么早,看来早饭是被我给赶上了。”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陶守义又是谁?   想到他可能是为了之前偷银柳儿图纸的小贼一事来的,银封瑾当下起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院中,就看到,陶守义竟是握住了银柳儿的手,不知道在吹什么。   “女孩子家家的搞这么锋利的东西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我来搞。”   银柳儿却从他手中抽回了手,不以为意道:“不就是划破了流了几滴血么,你要是晚看到一会,它都能自己痊愈了!你去旁边坐着吧,我等会就好。”   陶守义却直接搬来凳子坐在他身边,似是还要帮忙,只是,不待他从银柳儿手中抽回竹篾,银封瑾已经上前,不动声色地将其拉开道:“坐的这么近,你不热?”   话是这么说,他却坐在了刚才陶守义坐的位置。   看着银柳儿手指上划破的伤口,他又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到了她手边,也不言语,继续与陶守义说话了。   银柳儿打开那小瓷瓶,看着里面的药粉,猜也猜得出,自是止血的。   当下不免唇角蔓延了几分笑意。   这小屁孩,原来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啊!   她这边正在做扇叶,不知道银封瑾与陶守义说了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突然就有些不对劲。   忽然,银封瑾竟是直接扯住了陶守义的胳膊,将其向自己房间拉去。   “你进来说!”   银柳儿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同进了房间,并“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屋内,银封瑾面色幽寒、却又不乏警告地看向陶守义。   “我娘有这么多的子女,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你们之间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而且男女有别,以后,你还是与她保持距离的好!”   陶守义却挺直了脊背,不甘示弱。   “你也只是她儿子,又不能陪她过一辈子,她的终身大事,也轮不到你替她做主!”   闻言,银封瑾神色愈发幽沉,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这么说,你是真的对我娘别有用心了?亏得我以为你是要和我做兄弟,没想到你却是想当我后爹!”   ------------ 第83章 :移情别恋的臭男人!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低沉输出,“嗖嗖”,几枚钢针已从银封瑾袖中射出,直对着陶守义刺了过去!   陶守义虽堪堪躲过,但是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袖子,以及没进了桌内半寸有余的森寒钢针,面色亦是变了又变。   “你来真的啊?!”   银封瑾并不言语,再度出手,他招招狠厉,大有直接把陶守义钉死的趋势,后者被迫也只能化防守为进攻。   两人正打的难舍难分之时,“咣当”,房门已被银柳儿从外面给踹开了。   陶守义衣服破了好几处,看上去颇有几分衣衫褴褛之状,银封瑾则因为激烈运动,此刻面上一片潮红,呼吸微喘。   银柳儿见状,登时冷了脸色,上前对着陶守义的脑壳就是一个爆栗,在转向银封瑾时,手一转,终究只是把他按坐在了凳子上。   “大早上的就打架,是不是昨晚休息的太好精力太旺盛?”   “有你入梦的夜,自然睡得好。”   陶守义没忍住小声嘀咕了句。   但银封瑾耳朵何其尖,闻言,顿时又要动手。   这一次,却是白殊衍上前,拦下了他。   他转身看了看正站在院中,望向屋内,并不时地对着他使者眼色的银君珠,又看了看银封瑾,最终,还是劝道:“这种事情,你应该让娘自己做决定。”   “是啊,小弟,”银君珠也上前劝道:“感情的事情,娘自有论断,不管你在乎的是娘的新感情,还是什么,或许,你都给该她空间让她自己去处理?”   但见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在了自己身上,银柳儿才恍惚中确定了什么,顿时嘴角一阵轻抽。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呢?什么新感情?你们是说,我和陶守义这小东西?”   说着,银柳儿又看向陶守义,问道:“是因为我和你娘长的像,还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你难道没发现,你对我其实只是恋母情结吗?”   其实银柳儿在感情方面并不在乎年龄差,感觉对了,她甚至只会认定那个人。   只是,在她心中,陶守义与祝颂纬、甚至银封瑾并无区别。   而且,她甚至觉得,陶守义可能自己都不清楚,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   以前她并未在意的事情,眼下既然说了出来,她也想让陶守义好好想想,顺便表明自己的想法。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陶守义面上微白,嘴巴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直接转身向外跑了去。   “这……”   银柳儿微怔。   她也没说什么啊,还是这孩子终究太过玻璃心了?   就在这时,银封瑾解释道:“娘,你不知道,他娘,一直都是他的逆鳞。”   对于陶守义的家世,银封瑾最初似是碍于是别人的私事,不想多说的,但是似又怕以后再有人提起,再勾起陶守义心底尘封的伤疤,对简单解释了几句。   “他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丢下他与一位富商一起走了,从此再也没回来了。当年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娘所乘坐的船漂洋过海,距离他越来越远。   虽然自此之后,他从未再提起过他娘,但是这一直是他心里的刺。”   正因此,银柳儿刚才的话,实则是勾起了他心底的伤心事?   不过,这是不是也能证明,其实银柳儿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的?   然而,还有一点……   银柳儿有些狐疑地看向银封瑾。   她与陶守义,以及祝颂纬与他,其实都是刚认识不久,只是后来接触多了,才情谊异于常人。   但是听银封瑾这话的意思,好似他和陶守义从小就认识了,且情谊颇深啊?   否则何至于连他小时候,以及他心底的事情都这么一清二楚?   不待她开口,只是对上她的眼神,银封瑾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当下眸底快速地敛过一抹什么,再开口时,声音沉寂如海边抓不住的落日。   “小时候我有次出门差点被人牙子绑走,是他把我救下了,自此以后就认识了,我去寒山寺时,有时他也会去寺里陪我待一段时间。”   他声音平静,但是银柳儿却听的有些心惊肉跳。   这些事情,她并没有印象,可见银封瑾是从未提起过的。   而且,千里之外的寒山寺,陶守义都去陪过他,可是,她这个做娘的却从未去过,之前也从未送他前去过。   虽说这都是原主之前的过失,但是,她现在就是原主啊,她也觉得太过愧对银封瑾了,当下正欲说几句软化,银封瑾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你问我才说的,其实这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银柳儿:“……”   还真是傲娇啊!   不过,话说回来……   “守义那孩子,即便他娘抛下他和富商跑了,但是我也是做生意的,他却没因此对我有成见,看来,潜意识里,他还是想念他娘的吧。”   既是如此,其实银柳儿也能理解陶守义对她的感觉了。   银封瑾闻言,似是打量了她一会,才道:“他不适合你。”   少年虽然五官清绝,但是毕竟尚且年幼,而且还没完全长开。   眼下见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说出这种更是不符合他实际年龄的话,银柳儿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才多大,就知道感情的事情了?你既然觉得他不适合我,那你觉得你娘我适合什么样子的?”   她本只是随口一句,不成想,银封瑾却话里有话的说了句:“新人不如旧。”   话落,不待银柳儿多问,他已经走了出去。   而随着他的话,银柳儿的脑海中,莫名的闪现出了一张刚毅英武的脸庞来。   更闪现出了……   一口腥甜突然直冲脑门,心底深处亦是火山喷涌,银柳儿顿时舒缓了一口气,生生的将心底的那股郁气强行压制了下去。   哼!   移情别恋的臭男人!   不如旧个屁!   不再回忆过去,银柳儿当下也走了出去。   院中,银清漓已经将早饭端上了桌。   银柳儿看着桌子上的那道长生粥,那是她之前教银清漓做的,也是陶守义最喜爱喝的,只是,他今早赶了个早,却没赶上这份巧。   说到底,终究是她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看来——   ------------ 第84章 :那叫心思   陶府。   陶守义看着眼前那卷画像,画像上隐约可见是个年轻的妇人模样。   画卷的纸张都已泛黄,画工看上去亦比较稚嫩,这幅画正是陶守义小时候所作。   等到再大了点,他的画工已逐渐成熟时,脑海中有关他娘的容颜却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逐渐模糊。   他拼命地回想,印象却依然如同被水晕开的画作,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的身边只剩下了这么一张儿时的回忆,可待追忆。   直到,他遇到了银柳儿,一个和他娘性格容貌完全不像,但是却又莫名的给了他一种和他娘一样的熟悉的感觉。   只是,想到前两日他的不辞而别,一时间,他倒是不知道怎么再去面对她了。   正苦闷之际,身边小厮走了进来,说是有人让转交给他一包东西。   陶守义看着那个他勉强能抱得过来的巨大包袱,打开,在看到包袱里的一条似被割断的布条时,登时愣住了。   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这东西,或许正是她送来的?   割断的布条,割袍断义?   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但见包袱里还有包袱,他有些失魂的继续打开,里面竟是泥塑的一碗粥。   虽然做工比较粗糙,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猜出了,这正是他爱喝的长生粥。   她竟然还惦记着,他那天早上没喝到这粥。   包袱里仍有包袱,他接着打开。   是一把迷你折伞。   伞?是代表散的意思?   一颗心还未安定,紧接着,他又看到了一身衣服,似是为了赔偿那日银封瑾把他衣服划破了?   再打开,里面竟是一枚玉诀?是要代表诀别?   接下来,却又是一颗鸡蛋。   银封瑾正要拿出那鸡蛋,看看上面是否有所古怪,一个没拿住,鸡蛋立刻顺着桌子向地上滚去,越滚越远……   滚,滚蛋?   陶守义嘴角一阵抽搐,直接合上了包袱,不想再看。   这忽上忽下的心里落差,他怕自己迟早心脏罢工!   这个女人,就是有能耐折腾人。   不过……   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大包小包,还是为他用了心思的啊!   陶守义眸底又蔓延了几分笑意,似初春融雪,沁人心间。   且说银柳儿自从送了东西给陶守义后,很快就收到了一份“厚礼!”   一个檀香木盒里,放了五锭白花花的银子,最重要的是,每锭银子下面,都刻了字,并排为——心若少年时。   “卧槽!”银君珠拿起那银子:“现在都这么简单粗暴的吗?就是干啥要刻字啊,直接给银子不快活么,还费那时间!”   白殊衍闻言,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耐心解释:“那叫心思。”   “心若少年时?啥意思?”   有关这句话,白殊衍听过一句完整的,还有半句是——   他当下正欲说出,但见银封瑾盯着那银子,沉冷的眸光,似是要将银子给刺穿个洞来,当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上银君珠仍旧不解的目光,他只是将其向屋内拉去:“就是表面意思,我们先进去吧。”   待院中只剩下了银柳儿和银封瑾两人时。   银封瑾直接将银子拿走,随后从身上摸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银柳儿面前。   “和你换。”   丢下这三个字后,他直接抱着木盒回了房间。   相较于银子被拿走,银柳儿的视线全部放在了桌子上的那张银票上。   那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一百两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银柳儿买下宁宗义的宅子和邹田氏的那家门面铺子,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两出头。   她也从未给过银封瑾这么多的钱,眼下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大额的一笔钱?   而且,见他刚才拿出银票的那架势,说是过于凡尔赛都不为过。   好似他拿出的不是宅子、铺子,而是随随便便的一张废纸!   “娘,”银清漓拿着那张银票,反复检查了好几次后,才有些瞠目结舌地道:“这的确是真的,小弟他,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会不会……”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银柳儿也猜得出,她想说什么,她的担心又是什么。   毕竟,这个世上,很多来钱快的生意,其实都在律法里。   沉思片刻,银柳儿收好那张银票,只是淡道:“我心里有数,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这日,早饭后,但见银封瑾又要出门,银柳儿便道:“我等会要去你的房间帮你装些东西,要不你今日就留在家中?”   之所以这么说,只因为不知何时,他给自己的房间换了把锁,偏偏还只有他自己有自己房间的钥匙。   银柳儿倒是也能破门而入,但是她不想,也不合适。   谁知,银封瑾闻言,却直接把房间的钥匙递给了她:“你自己进去吧。”   说着,便向外走了去。   而等到银柳儿打开房门,到了屋内时,终于知道,银封瑾轻易就把钥匙交给她的原因了。   只因,他的房间,与之前他不在时,几乎并无区别。   这不对啊……   银柳儿继续环顾四周,想到他自从来家后的所有看似纨绔的气习,以及他不是整日外出,就是整日里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   这种种奇怪之处,没道理屋内看不出丝毫的端倪啊!   看来,她还是得另寻法子了。   银柳儿当下收回视线,只是把之前做好的东西一一安在银封瑾的房间。   当晚,银封瑾刚到家,就看到众人正齐聚在自己房中,似是在开茶话会般。   而等他进了屋中才发现,他的床上空,挂了一排轻盈的扇叶。   打开窗棂,夜风吹入时,带动扇叶的晃动,下面亦能感觉到凉风阵阵。   他的床上,也铺上了玉质打磨出的冰滑凉席,和玉枕。   看着银封瑾微怔的神色,银君珠等人立刻从他床上起身。   笑意解释:“小弟,我们只是在试试这凉不凉快,有没有祛暑效果而已,还真的挺凉爽,那你试试,我们就先出去了。”   知道他性子孤僻,平日里也喜欢独处,银君珠当下便拉着众人向外走去。   然而,身后,银封瑾却道:“既然有效果,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出去吧。”   ------------ 第85章 :风水轮流转   看着众人狐疑的目光,最终,银封瑾的视线落在了银柳儿身上:“儿子比娘享福,这不是在折我的寿?”   “这你多虑了,我只是觉得养了这么大的儿还没开始回报我,万一就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比较亏罢了。”   银封瑾:“……”   那岂不是就却之不恭了?   但见银柳儿似要离开,银封瑾又道:“那个,娘,你等下。”   “嗯?啥子事?”   银封瑾看了眼院中正在给黑风抓虱子的毛毛:“听说你会御兽?”   闻言,银柳儿便想到了他之前带回来的蛐蛐:“你是想在斗蛐蛐中赢?”   “不局限于蛐蛐,鸟,你会驯吗?”   但见银君珠等人已经去忙活晚饭了,她便不动声色地在桌前坐了下去,似随口道:“什么鸟?做什么用的?”   银封瑾眸底似闪过一抹犹豫,但见他似是不想再继续下去,银柳儿便从袖中摸出了一条小青蛇,如绳子般,在手上不停地翻飞把玩。   这种小青蛇虽不常见,但因毒性极强,银封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正是竹叶青。   可是,常人谈之色变的毒物,在银柳儿手中却乖巧如死物,任由着银柳儿折腾,却毫无攻击甚至反抗之意。   蓦地,银柳儿突然把手中的竹叶青掷了出去,银封瑾亲眼看到,那毒物直接吞下了一口蛾子,紧接着又原路折回,乖巧地盘在了银柳儿的腿上。   看着银封瑾眸底的震惊,银柳儿只淡笑道:“它叫做青青,算是它们那个领域的王了,只是性子比较孤僻,和你倒是有几分相似,或许,你们可以成为朋友。”   银封瑾:“……”   亲娘想让他和毒蛇成为朋友。   夺笋啊!   只是,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却闪过了周围传的有关她娘的事情,虽然眼前的她还是她,但是,他却又真的从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了之前的痕迹。   “你到底还是我娘吗?”   银封瑾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银柳儿神色不变:“对你们来自血缘的爱不改,又怎么不是你们的娘呢?”   银封瑾微微敛眸,似是沉思了下,最终,坐到了她的对面道:“我想养一些信鸽。”   话落,便微微抿唇,不再言语。   银柳儿虽然和他接触不多,通过观察也知道,他这个潜意识的动作,就表示不会再多说了。   她也不想刚进一步的发展就被迫打断,再者,眼下银封瑾既然对她吐口了,她还怕他以后不能对她知无不言么。   银柳儿当下也不多问,只道:“如果养鸽是为了一般的通信,倒是可以养一些,也就是有些达官贵人们所说的‘飞奴’。   但是若想传递重要的事情,你也知道,鸽子在飞行过程中不可控性太多了,比如可能被鹰啊蛇啊的给吃了,或者是有人把鸽子腿上的信件给换了,这都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影响。   当然,鸽子也不是完全无用,在战场的时候,就能起到传兵令、信号弹啊等作用。你要是想当信鸽用,不如养鹰。”   “鹰?”银封瑾眸底闪过几分疑惑:“我从未听过能把鹰当做信鸽用。再者,鹰善于捕猎,岂不是比信鸽更不可控?”   “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不行,但是你可别忘了,我手上有青青。物竞天择,谁能臣服于谁,这可就说不准了。”   自此,银柳儿也算是答应了银封瑾,会帮他训鹰。   这种事情难度很大,而且,也是有一定危险性的,银封瑾原本想着,银柳儿教导他,由他来操作就行了,然而,银柳儿却道,这种技术要是不苦练个几十年,是很那学会的。   既是急不得,银封瑾便让银柳儿一边教,他则跟着慢慢学。   而这件事情,也让银柳儿清楚了,银封瑾并非外在的四肢不勤的纨绔。   只是,他想做的事情,亦让她莫测。   这日。   银柳儿外出,却在街上碰到了银封瑾。   镇子上唯一的一家书院里。   此时,一张桌子前,聚满了人。   连带着外面都被围的里三圈外三圈的,路过的无一不向里张望驻足。   “里面是在做什么呢?怎么围了这么多的人?”   “呦,你还不知道呢?最近这书院的棋室里新来了一位少年,听说不仅相貌绝俗,棋艺更是一绝。南来的北往的,就没有不被他杀的片甲不留的!”   “文员外家的那个跋扈少爷文见发,你知道吧?听说都被他折服了,听说那少年经常来这下棋,就直接包下了整个书院,但是却被少年制止了。   要不然,这书院我们以后可都要进不去喽。”   “……”   银柳儿正听着,突然就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即便在一众人头中,银封瑾还是如月光,周围的一切在其的映衬下皆暗淡无光。   他似是又赢了,但是对面的棋手却恼羞成怒的不愿意让其离开,正欲伸手拉住他,一旁,文见发突然用扇子狠狠地敲了下那人的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是什么臭毛病!再者,人家银少爷肯赏脸陪你玩一局,你都应该感恩戴德了,就你那棋艺,你哪来的脸再求陪你一局的?   我告诉你赶紧滚蛋,再敢浪费银少爷的时间,看我不削你!”   说着,但见银封瑾要离开,他又立刻上前几步,挥开众人,为其开拓出了一条道路来。   看着对银封瑾毕恭毕敬,如他的下人般的文见发,银柳儿:“……”   一脸怔愣。   随即眸底闪过几分幽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用想知道,这文见发对银封瑾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啊!   她当下正欲上前警告文见发一番,就看到,走至偏静无人处时,银封瑾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文见发,面无表情道:“我是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不要跟着我?”   文见发闻言也不恼怒,只嬉皮笑脸道:“这路这么宽敞呢,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在跟着你?再者,有我跟着你,为你保驾护航,不是更有乐子?   毫不夸张的说,莫说这个镇子,便是整个孟县,就没有我文见发玩不消的地方,玩不消的东西,你说你还想玩什么,我立马去攒局,保你玩的尽兴,你……”   银封瑾只淡淡地看着他,闻言,唇角突然多了几分冷笑。   与此同时,手上微动,一抹黑色的东西已经向着文见发的口中飞了去!   ------------ 第86章 :看老子逮到你不把你腿打断!   “咳咳,”文见发顿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可是掉入了嗓子里的东西却咳不出来:“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银封瑾眸底一抹冷戾嗜血的笑意。   “让你生不如死的毒药。”   闻言,文见发反倒是笑了,表情贱兮兮地向着银封瑾走了去。   “能死在你手里,死也值了。”   说着,他就要去拉银封瑾,远处,突然就冲过来一群人。   “小瘪三,输了钱你还敢跑!看老子逮到你不把你腿打断!”   三个壮汉正在梁文才后面死命地追着。   梁文才毕竟只是一介书生,很快就被抓到了,其中一个壮汉顿时将其狠狠推倒在地,啐骂道:“跑啊!我让你跑!”   说着,就对着他的腿上用力地踹了过去。   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条巷子。   但见文见发,梁文才立刻连声求饶:“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我可是文公子的人,你们要是把我伤个好歹,文公子不会饶过你们的!”   梁文才边说边对着文见发爬了过去:“文公子,他们欺负我,你快救救我!”   但见银封瑾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只抬脚离开了,文见发正要追上,却被梁文才狠狠扯住了衣摆,只得不耐道:“你谁啊!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滚蛋!”   他抬脚向着梁文才踹了过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梁文才似是被这一脚给踹懵了,下意识地再度拽住了他。   “文公子,我之前给你当牛做马,为你鞍前马后的,就算是你的狗,现在落难了,你都不能见死不救吧?否则你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啪!”   文见发突然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直把他抽的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你竟然敢骂老子!你是不是想死?”   梁文才的衣领被他揪的紧紧的,险些喘不过气了,但是却抓着他不敢松手:“文公子,我错了,求你救救我吧,否则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   被抓住手腕,文见发顿时一脸嫌恶地将他甩开了。   “你又去赌钱了是不是?老子是不是告诉过你,你要是再赌钱,那我就和你再没半个子儿的关系!所以你现在就算是被打死,也是你活该!滚蛋!”   文见发一抬手,他身后的小厮就走上前去试图把梁文才给拖开。   “放开!你们放开我!”   梁文才一边挣扎一边嚎叫。   “文见发,我就是不服,凭什么祝颂纬比我强,现在又来个银封瑾,我不服!”   “就你还想和人家银小少爷比?你在想什么屁吃!”   这话却似蝎子的倒勾,刺戳的梁文才瞳孔骤缩。   紧接着,便是更疯狂的挣扎与嚎叫!   “文见发,你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别忘了,很多事情都是我们一起做的,我要是被打个半死神志不清地说了什么胡话,那也是你找死,可不能怪我……”   “啪!”   蓦地,又是狠厉的一耳光。   这一次,梁文才被打的半边脸都火辣辣的,嘴巴也疼的难以张开。   “我看你现在就已经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了!”   文见发表情阴骘,刺向梁文才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但见之前追着梁文才,似是赌fa   g的几人还站在原处,并未离开,文见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底的戾气压下,看向那几人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三个壮汉互相看了看,随后其中一个伸出了五根手指。   文见发:“五两?”   壮汉摇了摇头。   “怎么?难不成是五十两?”   但见那壮汉又摇了摇头,文见发直接瞪圆了眼睛:“你不要告诉我是五百两!”   不等壮汉回话,梁文才扒拉着文见发道:“他们出老千,是他们给我下套害我……”   壮汉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你又不是第一次去我们赌cha   g了,里面什么规矩,你难道不清楚?自己技不如人,你怪别的也没用!按照规矩,你今日要是不把钱给了,那我们就只能卸一条胳膊回去交差了!”   看着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梁文才自然清楚他们是说到做到的,还要对文见发开口时,后者已经怒道:“你怎么不去死你?你特么的值五百两吗?值吗你!   你那个未婚妻不是对你百依百顺么,你让她去给你筹钱!”   “我现在就是把她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文少爷,你这次救了我,我就再也不赌了,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滚蛋!”   不等他再度扒拉过来,文见发再度嫌恶地将其踹开,随后看向那几位壮汉。   “本公子的身份,不用我多说了吧,否则你们可就真的是有眼无珠了!莫说是你们,就算是你们的九爷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给我端水倒茶。我朋友欠你们的钱,我替他给。”   说着,他直接从荷包里拿出了五两银子,递了过去。   壮汉见状,凶恶的表情不变:“是我刚才没说清楚,还是你耳朵里塞了驴毛了没听清楚?老子说的五百……”   “你说谁呢!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不待那壮汉把话说完,文见发身边的小厮已经上前,给了刚才那出言不逊的壮汉一个耳光。   一个耳光顿时激起千层浪,眼见着两拨人就要打起来,文见发突然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对着一个壮汉的耳朵上割了去!   “啊!”   一声惨叫声中,那壮汉的耳朵已经被划下来一半,粘连的一点皮层下,才导致被割掉的那块没完全掉下来!   扫了眼呆怔的另外两人,文见发表情愈见凶狠,如野兽。   “听不懂老子话的人,这耳朵不要也罢!你们算是什么几把玩意,也敢在老子面前造次?我说了,欠你们的钱,就这些,爱要不要,不要就立马滚蛋!”   说着,他又用匕首拍了拍另外那壮汉的脸,在其面上把匕首上刚才沾到的血渍擦去。   “你们也不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就算是他欠了你们的钱,他好歹还是个秀才,就你们这背地里的营生,你们敢状告官府吗?   就算是你们去告了,他最多被剥夺了秀才之位,届时,他欠你们的钱,你们就能拿到了吗?”   ------------ 第87章 :雨女无瓜   但见那几人再度面面相视,眸中有着松动之色,文见发直接把那五两银子塞到了其中一人的衣服里。   “拿着钱,赶紧滚蛋,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否则,你们就是和我文家作对,我劝你们还是好好想想你们和我文家作对的后果吧!”   顾忌着文见发的身份,最终,那三人还是任栽离开了。   见状,梁文才终是松了一口气,膝行至文见发面前。   “这钱我会还你的,文公子,你再借我一些钱吧,我要去县城的学院去,你放心,等我一路扶摇直上,考上举人,那你就是我的再生爹娘,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听着这极为耳熟的话,文见发面上满是嘲讽。   “我记得你考中秀才之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结果呢?你报答过我什么?哪一次不是找我给你擦屁股!”   但见文见发就要离开,梁文才突然道:“山上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保密的!”   文见发的脚步登时僵住。   梁文才看不到的地方,他的面上杀机四起!   片刻后,文见发眸中戾气敛去,恢复了一贯的神色,转身将梁文才拎了起来,皮笑肉不笑。   “好兄弟就要这样互相担当,你看你这伤的,走,我带你去喝酒!”   他们的身后,银柳儿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离开的背影,眸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人家自己愿意狼狈为奸,雨女无瓜呗。   翌日。   梁文才从窑子里醒来时,但见自己赤身luo体的,不用回想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似是也已经习以为常了,穿上了衣服出门。   屋内不见昨晚云雨的女人,外面也不见了文见发的身影。   而等他出了屋才发现,这竟然是低贱破旧的窑子,而并非他之前去的金满楼。   有女人看到了他,却并非对待一般客人那般热情揽客,反而躲避瘟神般,立刻避开他,回了屋。   梁文才只以为是自己面上伤势未好,还有些吓人,当下也没多想,骂了声“臭biao子”后,便也离开了。   走在街上,无意中看到了一家du坊后,他没忍住,再度停下了脚步。   听着里面的“买定不离手”等声音,梁文才顿时一阵心痒难耐,再也挪不动步了。   突然,但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也走了进去,梁文才心底微顿,面上闪过了几分狰狞之色。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没过多久。   白菊村。   银柳儿正在和银封瑾下棋,突然,李翠莲的叫骂声由远及近!   “银封瑾,你给我出来!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刨了你家的祖坟了,这么倒霉!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带我女婿出入du场,还害他欠了那么多的钱,这钱必须你赔!”   紧接着,就看到李翠莲扯着梁文才走进了院子,身边还跟着文韵。   银柳儿见状,正欲开口,银封瑾却只是拍了下他的手背,随即幽幽地扫了眼梁文才。   “你说我带你出入du场?难道你之前输钱输到差点被卸了胳膊的事情,你都忘了?”   话落,但见梁文才只是不停地向身下抓去,好似奇痒难耐,luo露在外的皮肤上还出现了大片红色的疹子,不禁眸底微怔。   银柳儿似是也察觉到了,四目相视,皆在彼此的眸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都说久病成医,银封瑾对岐黄之术自是有所了解的。   而银柳儿因银氏铺子里的人之前身份特殊,在让宁宗义上门给她们检查身体的同时,对这方面的病症更是清楚。   看来,这梁文才因为不自爱,怕是已经得了什么脏病了。   想着,她当下直接把黑风放了出去。   “李翠莲,你自己女婿什么尿性,你要是真不清楚,你就自己去街上打听打听,看看他这一身黑的还需要别人再抹黑他吗?   你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来讹我银家,你要不要我再借你几个狗胆?还有,你这女婿怕是病的不轻。   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他祸祸了你一家没事,要是再祸害了村里其它人,怕是你这几条命还真不够赔的。”   梁文才闻言,似是突然醒悟,面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不待李翠莲问清楚,他却已经转身向远处跑了去,饶是站在门口的文韵都没拦住。   李翠莲见状,只好冷着脸瞪向银柳儿,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是这梁文才平时太作,眼下,不肖银柳儿再开口,闻风而来的村民已经冷嘲热讽道:“人家还说的不够明白吗?你女婿得了脏病你不知道?”   “自己女婿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还一直自我欺骗幻想着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殊不知这些年来其实都是养了头白眼狼!”   “是啊,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女婿去过不干净的地方,你倒好,非但不信,还把我赶出去,说什么我嫉妒你女婿现在是秀才,故意诋毁他!   我呸!就你女婿那遭烂玩意,我吃饱了撑的诋毁他?有那时间我不如撒泡尿自己活泥巴玩!”   “这种人太脏了,哎呀,我们还是离远点的好,免得也被传染了!”   说着,又对着银柳儿道:“我说银家妹子,你还不把她们赶出去?我们可是还要去你铺子里买东西的!”   银柳儿还未示意,黑风却似已经听懂了话,当下直接对着李翠莲冲了过去!   生怕被刺穿,李翠莲惊叫一声后,忙不迭地转身跑远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骂谁。   银柳儿对此视而不见,待门口的人散去后,只继续和银封瑾下棋。   见其落子利索,银封瑾想了想,似没忍住,问道:“你就不问问,我究竟有没有去du坊?”   银柳儿也不隐瞒,淡道:“我那天看到你进去了。”   银封瑾:“……”   好吧,他就权当她是无意中看到的。   “那你当时怎么没进去把我揪出来?”   若说银柳儿一直容忍他“不学无术”,他还能理解,但是亲眼看到他进了du场,还能这么淡定,他的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淡定了。   ------------ 第88章 :其实就是犯贱   银柳儿落下一子,将对方困毙后,才抬眸看向对方道:“这镇子上能玩不能玩的,都被你玩了一遍了。   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看到梁文才想进去的时候才进去,难道不是另有原因?”   已无棋可走,银封瑾索性搁置了棋子,面上平静无波。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银柳儿拍了拍他的手背。   “娘也不觉得你做错了什么,毕竟,聪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梁文才智商不够还蔫儿坏,怪得了别人?   因着梁文才家的事,李翠莲家最近可是被村民看尽了热闹。   他身上的脏病是捂都捂不住的,村民们原本以为,把他扫地出门都是轻的,没想到,文韵竟像是中了那梁文才的毒!   非但在她娘面前替求情,还不惜自毁名声的说,她已经怀了梁文才的孩子!   也许正是因为文韵这种毫无底线的纵容行为,才导致了梁文才的变本加厉!   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他非但没有丝毫的悔过弥补之意,甚至轻则整日里酗酒,重则不顾文韵腹中的孩子,直接对其一阵拳打脚踢。   破罐子破摔的如同烂泥!   这日,他又在村子里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柴垛上爬不起来。   不顾周围村民的指指点点与看笑话,文韵要将其拉起带回家时,却被梁文才不知轻重地突然推倒在了地上。   文韵下意识地捂住了微微隆起的腹部,满脸的痛苦之色。   路过的银君珠见状,终是没忍住,上前把文韵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文韵只是看向自己的腹部:“孩子,我的孩子……”   银君珠向她身下看了看:“没流血,要不要我送你去看大夫?”   “不用,没流血应该就没事。”   文韵从银君珠身上抽回了胳膊,缓慢地后退了几步,声音细弱蚊蝇。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声音虽轻,却依然被梁文才听到了。   之前还醉的看似不省人事的他腾地站了起来,就要对文韵动手。   “你这贱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嫌弃老子是不是?你嫌弃老子你就滚啊!”   不等他对着文韵的腹部动手,银君珠忍无可忍,骤然一脚,直接把梁文才踹倒在地,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再让我看到你对女人动手,你的手指头就别想要了?你是压根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是不是?”   说着,她就要向梁文才手指上踹去时,却被文韵拉住了。   但见她表情哀戚恳求,似是还想为这人渣求情,银君珠的满腔怒火险些没把天灵盖给顶掉!   “文韵啊文韵,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别的不说,就算是为了孩子,你是不是也得离开这渣男,省得再被他拖累了?   他压根都不在乎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还能指望以后会对你们娘俩好吗?你要是以后自己带孩子困难,大不了我帮你!   你说你还管这个恨不能把你踹进淤泥,拖入地狱里的烂人做什么!他现在还有病,你是生怕你们娘俩,你们一家人不被他给染上病是吧!”   银君珠一阵低吼,文韵闻言,只眼泪簌簌,面色愈发苍白,却只字不言。   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只是劝银君珠。   “我说君珠啊,你与他们最多只是同村的关系,对他们真的也做到仁至义尽了,你苦口婆心,人家根本不领情,你还费那口舌干啥,平白的把自己给气个半死!”   “谁说不是呢,人家自己不想活,不给自己留活路,说好听点叫痴情,其实就是犯贱!你还能阻止人家犯贱,阻止人家去死不成?”   “……”   银君珠看着文韵瘦骨如柴的身体,看着她面上的惨无人色,最终,还是抬脚离开了,并挥散了还在议论纷纷的村民。   她狠了心,不再管文韵的事情,但是,她们却低估了梁文才的渣。   梁文才自从得了这种脏病之后,便自暴自弃,非但不积极救治,竟然还四处勾搭,以至于被他传染之人越来越多。   一时间,莫说各大药铺人满为患,便是高进家门口都聚满了人。   还有人去李翠莲家堵梁文才,找不到他的身影,就对着其他人破口大骂,骂的李翠莲家是白天黑夜的都不敢再开门。   银柳儿看着那些涌来的陌生面孔的男女老少,总觉得情况似有些不对劲。   梁文才再丧尽天良,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再者,这短短数日,他就能勾搭到这么多的人?   这怎么看怎么透着古怪。   交代银封瑾等人在家等着后,她直接去了宁家药铺。   还没到,就看到,陶守义正带着衙差把原本不知所踪的梁文才给抓了起来,同被抓的还有文见发!   两人见状,似疯狗的见面会。   梁文才伸手就要去抓文见发。   “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你竟然找窑子里的女人害我染上这脏病!现在别人被我染上了,那也是你害的!是你逼我!都是你逼着!”   文见发则连连向陶守义身后躲去,当着他的面,自是推脱道:“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检点,你还心肠歹毒,你自己心存报复,和我有什么关系!”   陶守义一把扯过文见发,随后又嫌恶的摸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你之前是把梁文才带去了哪里,找的谁服侍的他,你给我一一招来。目前感染这种症状的初步估计都有二三十人了,还造成了民众的恐慌!   你们这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都是要被砍脑袋的知不知道!”   文见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面上闪过几分恐慌:“我不知道,我就是找了个有脏病的女人给他,谁知道他怎么会传染给这么多的人!”   但见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梁文才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反正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们杀了我吧。”   见暂时从他嘴里套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陶守义便让人先把他们带走了,转头看到银柳儿,神色微变,已然走上前去。   ------------ 第89章 :初入   陶守义:“现在街上不是很安全,你没事还是就待在家中吧。”   银柳儿闻言,便猜测道:“这果然不是一般的脏病,是不是?”   “殊衍和一些大夫一直在研究这种病,的确并非一般的脏病,更像是一种皮肤病。我也找了最初那个染病的女子,她身上确实有脏病,但是却没有这种皮肤病的症状。”   想到刚才梁文才的态度,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幽深。   看来,他身上的那种病,应该没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向街上的同一个方向跑去。   银柳儿见状,便拦下一人询问。   “你们还不知道吗?宁家药铺在免费施药呢,听说能够预防这种传染病。”   银柳儿闻言,与陶守义对视了眼,也向着宁家药铺走了去。   白殊衍等人果然在施药。   但见他们前来,他忙中抽空走上前去。   陶守义长话短说:“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病了吗?”   白殊衍眸底多了分凝重之色:“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我们知道怎么去治疗这种病了。只是,有一点……”   他的表情有些为难:“现在我们需要一种叫做松果菊的草药,只有这种草药才能根治这种病,但是这种草药很稀少,目前没有途径去买到。”   松果菊?   银柳儿倒是听说过,但是正如白殊衍所说,她也不清楚途径。   当下便把目光投向了陶守义。   陶守义也没直接拒绝,只道:“我试试打听一下吧。”   而不过半天的时间,陶守义就去银家找银柳儿。   “我是打听到了哪里有卖松果菊的,但是,可能得你陪我一起去才买得到。”   一旁的银封瑾闻言,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了陶守义,眼眸幽深。   对上他周身散发出的敌视的戾气,陶守义正想故意刺他几句,银柳儿已经扯了扯他的青丝,问道:“去哪里?”   “鬼市。”   陶守义说着,忽然别有深意地对着银封瑾眨了眨眼睛。   黑市或许比较常见,但是鬼市,银柳儿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义庄。   银柳儿一直以为义庄就是一处比较荒废的宅院,而当陶守义打开后门,她看着后门后面城镇一般的别有洞天时,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鬼市就在镇子上,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   而且,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想要名符其实,这鬼市远远望去,竟真的和阎罗殿差不多。   入眼处一排排极为扭曲盘旋的道路,颇有几分迷宫之状,银柳儿觉得,这要是没个熟人带路,她可能就会出不来了。   此时正值入夜,鬼市鬼市,自是晚上才会开的夜市。   目光绕过长长的道路,银柳儿隐隐能看到道路尽头有光线传来。   陶守义把手递了过去。   “进去吧,另外,让我拉着你吧,万一要是走丢了,你怕是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说着,眼睛眨了眨,可怜兮兮的模样。   想到他之前在义庄的一幕,银柳儿又看了看远处那曲折的道路,最终从发髻上解下来一根丝带,一端系在了自己胳膊上,另一端则递给了陶守义。   “你拽好了。”   话落,拿出火折子,借着昏黄的火光,银柳儿走了进去。   他们刚踏进去,身后的后门便自动关上了。   原本幽暗的道路,更似变成了被笼罩住的巨大牢笼,而陶守义的面上,亦肉眼可见的白了几分。   银柳儿见状,半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半是询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来过一半。”   “一半?”   “之前被人引荐来这里买东西,但是没买成,后来我买了一张这里的简易图,现在大概心里有数了。”   闻言,银柳儿顿时后退一步,并且指着前面的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意思不言而喻——你既然知道路,那你就带路呗。   听着周围的簌簌风声,陶守义又看了眼前方若隐若现传来的幽幽火光,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贴银柳儿贴的更近了些。   “那个,我身上的符今天好似没带够……哎,你等等我啊……”   走进去之后,银柳儿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她原本以为一条主路周围弯弯曲曲的小路只是个形式,不成想,这里的每一条小路竟然都如主路那般幽长。   走了一段之后,隐隐能看到道路两旁都开起了各式各样的铺子,而且街上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着还挺热闹。   若非这里环境诡异了些,倒是和寻常阳光下的铺子也没什么区别。   许是人的气息给了陶守义胆量,他当下也不再贴银柳儿贴的那么紧了,好奇的边走边张望着。   “听闻这鬼市里卖的都是外面轻易买不到的,等我们买到了松果菊之后,要不也逛逛这鬼市?”   银柳儿眼神好,远远看着最近的那个铺子上卖的稀奇古怪,像是眼珠子似的东西,幽幽道:“有些东西,就怕免费送给你,你都不敢要。”   走了几步不见身边传来动静,手上还似被拽了下。   银柳儿转头望去,就看到陶守义正僵在原地,神色惊恐地看向她的身后,微张的嘴唇颤抖个不停,竟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与此同时,她也敏锐的觉察到,脑后传来了温热的呼吸声。   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棒槌,银柳儿在转身的同时,手中的棒槌也已经快速的挥了出去!   直到,一声痛呼声传来!   紧接着,一个竟然长着两个脑袋的男人捂着其中一个脑袋哀叫个不停,而他脖子上耷拉下去的另外一个脑袋则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着,看上去还不渗人!   似是怕其反击,勉强回神的陶守义扯动丝带,直接把银柳儿拽到了自己身上。   银柳儿却又上前几步,看着那两个脑袋的男人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你这婆娘好生凶悍!你直接一棍子下来,你说我要不要紧!”   闻言,银柳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淡道:“既然能听到我说的话,看来你耳朵应该没事。”   那男人闻言,却是冷哼了声。   “我长了四只耳朵,你就算是把我耳朵打聋了一只,我也听得到你说话!”   他不提醒还好,他这么一说,陶守义面上又是一阵惨白之色。   ------------ 第90章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是我歧视,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陶守义一副好奇却又不敢多看的模样。   明知他怕的不行,那男人竟然还试图故意凑向他。   银柳儿见状,再度拿出棒槌,压住了那男人另外一个不停晃荡得瑟的脑袋。   “俗话说,你长的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出来吓唬人就是你不对了。你说你刚才要是不试图吓唬我,距离我那么近,至于挨上这么一棍子?   而现在看来,某人白长了两个脑袋,似乎也并不忌打嘛!”   用棒槌将其戳开,银柳儿拉着陶守义继续向鬼市里走了去。   走了一会后,不见身后传来动静,陶守义转头,但见那个双头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声音依旧有些干紧。   “你说刚才那男人,他是天生就那样的,还是伪装出来的?”   话是这么问,但是他惊魂未定的眸光,还是泄露出了,他已经知道真正的答案。   毕竟,什么伪装能那般逼真?   银柳儿却没给他肯定的回复,只是问道:“这里的路纵横交错的,我们就这么胡乱的走下去,太过浪费时间不说,怕是也会收获甚微。   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从哪个具体的铺子里可以买到松果菊?”   “在拍卖会上可以买到,但是那人说这个拍卖会就像是海市蜃楼,没有固定的位置。我们可能得费一番周折。”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回复,但是能打听到到这里有,银柳儿觉得已经实属不易。   而既然知道这里有,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一处铺子吸引。   铺子上卖的是各式机关的缩小版,除了一些基础好解的投石机等,还有一些传说中的机关人、木车流马等。   只是这匠人的水准明显没那般出神入化,一些比较复杂的东西,只是勉强做出了个模型。   但是,这些东西还是很吸引人,不多时,这个摊子上已经围聚了许多,人。   银柳儿看着那些人。   有的整张脸上都是青紫色的胎记、有的长出了两根手指和一根半的胳膊,还有人甚至长出了尾骨,连体人竟然也有……   她并非对这些人抱有成见,只是,一时间,看着他们,她还是有种好似并非深处在一般地方的感觉。   哪怕这里是鬼市,但是看着那些各种奇怪于正常人的人,她甚至觉得,这个世上所有非一般人,是不是都聚集到这个鬼市里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还戴着各式的面具,面具也很鬼市,很是接地府。   不是小鬼面具,就是黑白无常、亦或者是各类罗刹面具。   银柳儿见状,只是对这个地方更多了好奇。   但见有客人买了小机关正在兴致勃勃地把玩,银柳儿不禁想到了同样喜欢猎奇玩乐的银封瑾,道:“我觉得封瑾肯定会喜欢这里的,哎呀,就是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   闻言,陶守义面上的惶恐都减少了几分,眸底闪过了一抹惊喜道:“这么说,即便他来这里也行?”   不待银柳儿回应,一张鬼婆婆的脸已经凑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那张极为逼真,更是人皮面具刻意作假的面具,银柳儿面无表情,随手扯下了那张面具,面具下,赫然是银封瑾那张绝无仅有的俊颜。   但见银柳儿看向自己时,面上毫无一丝惊讶的神色,反而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银封瑾与陶守义两人顿时交换了个眼神。   紧接着,陶守义极为夸张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溜进来的?”   看着他明知故问,且极力想撇清自己的模样,银封瑾眉角轻抽。   死贫道不死道友!   不理会他,银封瑾只是看向银柳儿:“娘,你早就知道了?”   “也就是刚确定而已。”   想到之前陶守义说让他陪同来鬼市,银封瑾本来是反对的,后来竟是也同意了。   在他们进入鬼市后,陶守义便时不时地向后望去,银柳儿便不难猜出,一定有人跟着他们一起进来了。   她当下握住了银封瑾的手:“既然跟进来了,那就一起走吧。”   银封瑾却道:“娘,我刚才四处看了下,这里有很多条路,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这样找到拍卖会的几率也大些。”   其实刚才银柳儿也打听了下,很明显,鬼市里的人是知道拍卖会的存在的,但是却都避之不谈,可能这里对于拍卖会就存在着某种规定吧。   因而,银封瑾的建议自然是好的。   但是,看着他还未完全长开的脸,银柳儿却没有松开他的手。   “以前你的生活,娘多有疏忽,而从今以后你生活的每一步,娘都不会再缺席!”   银封瑾闻言,眸光微动,紧接着,就被银柳儿给向里拉了去。   越向里走,银柳儿越有种感觉,就像是升级打怪那般,越深入,则越苦难。   有几次,他们竟是走到了类似于黄泉路之类的地方,险些无法回头。   而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这鬼市里的人就是不告诉任何他们想知道的情况,皆是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   哪怕陶守义要把店老板的整个铺子买下来,店老板竟是都无动于衷,只做钱货两讫的生意。   见状,银柳儿对这鬼市的感触也愈发深。   这里的人虽然奇形怪状,但是凝聚力却极强,可见,当初创建了这鬼市的人,的确是有些手段的。   就在银柳儿三人再次走进了像是拔舌地狱的一条街道时,看着时不时地蹿出来吓唬他们的面目狰狞的小鬼,银柳儿竟是有种置身于逃脱密室的感觉。   至于这些NPC……   看着眼前一条红舌一闪而过,银柳儿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了,直扯的装神弄鬼之人惨叫连连,嘴里“呜呜”着类似于放手之类的词。   银柳儿却顺势将那人扯到自己面前,随后从身上拿出一把不知道何时从这里买的剪刀,直接剪向了那人的舌头。   “我可不知道你这舌头从哪里开始是真的,哪里开始是假的,我要是剪错了,也怨不得我,毕竟你吓唬我在先,我情绪失控下做出了什么来,这可就都是命了!”   ------------ 第91章 :过五关斩六将   说着,“咔嚓”一声,银柳儿已经剪掉了一截。   看着手中的半截舌头,她面露遗憾道:“哎呀,竟是假的呢!”   银柳儿再度把剪刀上移,眼看着她的剪刀距离嘴唇已经近在咫尺,红舌男人额头上的汗都迸出来了!   且不说银柳儿滚刀肉的表情看着就不好惹,再者,她身边一左一后两个男人,那表情恨不能把“你敢还手仔细你狗命”这句话就刻在他的脑门上!   但见银柳儿已经手上用力,男人甚至都已经感觉到了来自舌头的痛感,他立刻开口,虽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服从的意思倒是显而易见。   “你放开,说,我都说。”   银柳儿剪刀下移,手中的棒槌却对准了他。   男人看着表面上的棒槌,实则好似弓弩的存在,暗中艰涩地吞咽了下口水,原本想逃跑的脚尖也骤然僵住,不敢再移动。   “那个,我听到你们打听说,要去拍卖会是不是?你们只要能过了这一关,尽头就会出现拍卖会的现场。”   话落,趁着银柳儿放松的空档,男人舌头一摘,留下一截剪断的假舌头后,登时跑向远处,消失在了黑暗处。   银柳儿看着手中的舌头,刚才粘的那么牢固,眼下摘下来时,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眸底闪过一抹饶有兴致,银柳儿从身上摸出一个荷包,直接将那舌头装了进去。   陶守义:“……”   银封瑾:“……”   这是什么怪癖?   既然刚才那男人的说法证实了银柳儿的猜测,她当下便继续向里走去。   没有剧本,只能找藏匿在各处的提示。   而且,银柳儿发现,这些提示之间竟然毫无一丝关系,更像是设计者随心随意设计出的,并且是为了设计机关而设计!   起初,银柳儿还抱着好奇的态度玩上一玩,后来但见这些机关毫无挑战性,而且机关多到如木乃伊身上的布,她也逐渐失去了耐性……   一个比较昏暗,灯火如豆的房间内。   陶守义和银封瑾两人扫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床附近的位置。   陶守义看着床边的梳妆台,梳妆台上还有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   他便猜测道:“根据刚才的闯关经验看来,梳妆台里应该有线索。可能就有钥匙,能打开那个小箱子。”   然而——   银封瑾则看向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那一大把头发,因被子裹的太严实,一时间倒是看不出被子里面有没有人。   只是,此情此景未免有些慑人。   陶守义顺着银封瑾的视线望去,一时间也不敢上前拉开被子去一探究竟,只是分析道:“你看那被子极为平坦,若是真有人藏匿在里面,至少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所以,那露在外面的头发可能只是表象而已。”   两人正分析的如火如荼,蓦地,就看到银柳儿已经走上前去,拿出棒槌,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机关,棒槌一端竟是伸出了斧头的尖端来!   紧接着,她竟是直接对着桌子上的那个箱子砍了去!   “咣当”一声巨响!   而紧接着,便是一叠声的尖叫声!   随着叫声的响起,床上突然就跳起了一个人来!   拨开之前故意垂在身前的长发,扫了眼桌子上已经被劈开的箱子,又扫了眼肩头正扛着凶器的银柳儿,那也不知是男是女的NPC又是一阵叽歪乱叫,随即直接跳下床,怪叫着跑了出去!   陶守义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被子,又看了看已经从被劈开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张地形图的银柳儿:“……”   不得不说,有时候粗暴其实是通往捷径的大门。   比如,此时此刻。   接下来的行程就如同开了挂,银柳儿一路过五关斩六将,遇到比较蛮横,直接拦着他们的,她竟是直接给人动了刀子!   “嗖!”   削土豆皮似的,她直接割掉了一人脸上的肉瘤,直疼的那大汉捂着鲜血直飙的脸惨叫连连!   银柳儿也不管,丢下一句“你可以直接去镇子上的宁家药铺找一位姓白的大夫给你治疗”后,便头也不回地上前了。   她的身后。   陶守义看着她看似纤弱的背影。   真是每一次与她相处,都会被再一次的刷新对她胆量的认知!   而且——   “你说她这么做,是不是在实力坑女婿?”   陶守义戳了戳银封瑾的胳膊肘,小声道。   银封瑾面上却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她会这么说?”   脑海中忽然闪过某事,他倒是觉得,银柳儿这么做,分明就是在帮宁家药铺揽生意!   原本地图上七拐八绕,感觉可能要走一夜才能走完的考验,在银柳儿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下,最后,似是已经听说了她的名声,远远的在看到她来了之后,那些“拦路虎”非但不敢再拦着,甚至不等她动手,就立刻跑的无影无踪了!   只留下了个“空城!”   这样一来,事情是变的简单了,只是原本还对这里充满好奇的陶守义与银封瑾,心底未免觉得有些不尽兴呢!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拿到松果菊便是。   因而,两人对视了眼,眸中的意思不约而同,亦不言而喻。   ——改日抽空再来!   他们写在眸中的心思却被银柳儿洞悉眼底。   见状,银柳儿心底猛地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以后倒是可以试一试。   终于,在走完地图的最后一个地方之后,银柳儿三人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洞。   山洞之大,看上去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然而,若是人工凿成的,亦难以想象,这得耗费多少人力,耗费几代人才能凿出这么一个简直像是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一样的山洞来!   陶守义二人亦被惊住了,只是有些眼花缭乱地四下看着。   凭着直觉,银柳儿觉得,这山洞里或许就有她所要找的拍卖会,只是,山洞内除了凸凹不平的石壁之外,一时间,她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就在她观察并思索着这山洞内可能会存在的玄机时,蓦地,一种奇怪的声音透过石壁传来!   ------------ 第92章 :简直是没眼看!   声音悠扬,似大山深处传来的钟声的回音,最初听上去,很有意境,好似一瞬间就置身在了清幽的竹林中,听着鸟鸣、听着流水潺涓,时光亦是缓慢祥和的。   蓦地,银柳儿却发现,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看到那石壁都在缓慢地移动着。   随着眼前石壁的移动,带动着数条光影也在不停地游移着,周围好似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空间。   她正想问问陶守义他们有没有看到墙壁在动,忽然看到,陶守义和银封瑾竟是向着其中一面石壁走了过去!   两人目光有些呆滞,没有焦距,似是被控制住了心神,只是机械地上前。   而此时,原本静心的梵音也发生了变化,竟是多了几分魅惑的味道,只是听着,就会让人在脑海中幻想出“狐狸精勾着书生”上前的画面来!   银柳儿心底暗惊,这声音绝对有问题!   但见两人还在上前,颇有几分自投罗网的意味,银柳儿顿时一手拉住一个,提高了声音:“嘿!小伙!回神了!”   结果可想而知——   银柳儿只好用力先勉强将两人向后推去,好在两人身体比较绵软,没什么抵抗力,她将他们推的距离那石壁比较远了些,又拿出帕子塞住他们的耳朵。   听不到那声音了,两人虽然表情依然呆滞,却也没再上前走去。   见状,银柳儿稍微安了心,直接提着棒槌向那石壁处走了去!   然而,不待她研究出那石壁上有什么问题,突然,身后传来“咯噔”一声,石门被打开的同时,陶守义两人竟是被洞内横伸出来的藤蔓给缠住身体,并拉扯了进去!   看着那犹如树精的一顿骚操作,银柳儿眸中蹿起一股火苗!   大爷的!   竟然被声东击西了!   她立刻转身向着身后的石洞处跑了去,可还是晚了一步,陶守义两人已经被拉了进去,与此同时,石门也“咣当”一声被关上了。   银柳儿跑了个寂寞!   “守义!封瑾……”   银柳儿一连唤了几声,石洞内却始终没有一丝声音传来。   她却无意中看到,身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而且凭着感觉,暗中似是有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之前那凭空出现的梵音也消失不见了。   而正因如此,银柳儿反倒是不慌了,目光扫视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了眼前的那个石门上。   她正想隔着石门和里面的人谈谈,一阵似是机关启动的声音响起后,石门上突然凸现出了许多圆形的东西。   银柳儿看了眼,这似是个九宫八卦,只是看上去有些怪异,看上去极为混乱。   眸光微顿,银柳儿已然明白了这突然出现的原因,应该是个考验她的机关吧。   纵观从她进门开始的全程,看来这背后之人还真是对机关情有独钟啊!   她以为这最后的机关会是重头戏,没想到,银柳儿看了又看,突然就有种智商被摩擦的感觉。   这不就是把九宫八卦的顺序打乱,然后想让她把每一个格子都摆放到应该放到的位置吗?   唯一难度的是,每一个格子里的圆形石子都是镶嵌在里面的,无法抠出,只能移动。   原本错乱的位置,想要在有限的轨道里把石子移动到正确的位置,的确是比较考验脑力和耐性的。   好在,银柳儿之前玩过不少类似的益智类玩具,当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最后一个格子归位后,石门也应声被打开。   里面亮着烛光,银柳儿走进去,在看到洞内的情景时,顿时惊呆了!   她幻想过陶守义二人在里面会遭受什么,却始终没想到,竟然会是眼前这一幕!   陶守义躺在地上,银封瑾则,坐在他的身上,双手将他的双手固定在地上。   银封瑾还算衣衫整洁,陶守义则衣冠不整的,已经春光外,泄。   啧!   银柳儿立刻捂住了眼睛!   简直是没眼看!   但见银柳儿走了进来,且似安然无恙,银封瑾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回去。然而,但见她的表情,银封瑾这才察觉到他和陶守义这姿势……   啧!   银封瑾登时站了起来,看向银柳儿。   “娘,你没事吧?”   银柳儿听他声音平静,看来,已经从刚才的那魔音中走出来了,可是,陶守义就没那么好运了,不再被钳制的他也坐了起来,却依然抱着银封瑾的腿,嘴里发出“呜呜”的呢喃声。   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是伤心、还是只是单纯的撒娇!   这模样,分明就是还没走出来!   毕竟是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银柳儿目前也不清楚那魔音究竟是什么,担心着陶守义的“精神”问题,她当下便走上前去,左右开弓,直接给了陶守义两耳光!   巴掌果然是让人冷静的绝佳武器!   陶守义微怔片刻后,原本涣散的眸中终是逐渐恢复了清明,而清醒后看着眼前的处境,他好似全然忘记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的衣服……”   他突然就看向银柳儿,表情在暧昧和娇羞中不停地转换。   “你你你,你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银柳儿斜了他一眼:“你脸不疼了?”   银封瑾也活动了下手腕,清冷声音中的警告意味却不言而喻。   “看来你还是没清醒!”   但见银封瑾就要动手,陶守义立刻起身,并连连向后弹跳了好几步。   “我还伤着呢,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说着,似是回想起了什么,扫视了眼周围,但见只是中间这一块有亮光,周围的深处依旧黑黢黢的,而且他们说话还有回音,可见,这个山洞并非视线能及!   还不知道暗中究竟有什么呢!   但是,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这山洞里处处透着诡异却是毋庸置疑的!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陶守义顿时双手捂着脸,既委屈,又有些后怕地向着银柳儿的方向蹭了过去。   然而,不等他走上前,银柳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眸光一寒,已然伸手,将其向远处推了去!   ------------ 第93章 :脸可是个好东西   暗处,突然斜伸出来几株藤蔓,直直地向着银柳儿移了过去,不过瞬间,便将其给缠了个严实!   但见陶守义和银封瑾见状,就要上前帮忙时,银柳儿却骤然道:“不要过来!”   说话间,一抹抹青色已经顺着那藤蔓游移向暗处,藤蔓来源的方向。   而不过片刻,暗处骤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与此同时,山洞深处骤然亮起层层光亮,将整个山洞照的如同白昼。   银柳儿等人这才发现,这个山洞曲径通幽处,深处绿意丛生,且花海汪洋,甚至还生长着几棵枝繁叶茂的四季桂等常年开花的树木。   银柳儿突然之间就有一种来到了花妖精地盘的感觉。   突然觉得周围似有些异常,银柳儿转头望去,就看到,距离她不远处的那张石床上,不知何时竟然侧躺着一个人。   年轻男人一席桃色长衫,三千银发飘飘,衬的皮肤愈发白净。   眉眼花叶般狭长,似敛尽了这世间的风情!唇间更似一抹海棠红,点点醉人。   魅惑至极,超脱风尘,翩若惊鸿!   男人侧躺在花瓣铺满的石床上,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慵懒,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的目光似是粘在了他身上,难以移开。   银柳儿纵然没见全过这整个世界的男人,却也觉得,这世上,论妖媚,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她甚至在想,就冲他这硬件,之前还用什么“梵音”,直接出面,还不是能让人为其俯首称臣?   似是见她的目光一直定格在男人身上,回过神来的陶守义立刻拦在了她面前,提醒道:“这男人有毒,你小心被他勾了魂去!”   “他就算是没毒,也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啊!”   银柳儿一脸的淡然。   陶守义:“……”   终究是他不配?   洞内除了这个妖孽男人之外,银柳儿没有再看到其他外人,而且,直觉,刚才那藤蔓就是他的武器。   只是她刚才放出去的蛇,却没了踪影。   银柳儿觑了眼那男人,看来是被他没下了。   只是……   就在这时,男人的声音传来,如同袅袅松烟,勾的人心尖微颤。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你留下,我直接把东西送你。”   男人琥珀色的眸子似瑰丽的晚霞,将银柳儿倒映其中。   他的眸中,她觉得自己仿佛都镀了层金!   然而——   银柳儿敛了神色,对着他一阵嗤鼻。   “脸可是个好东西!要点行不?你都要拿我去换东西了,还敢说你是要把我想要的送我?”   听他那口气,他应该就是这鬼市的头头了,眸光一闪,银柳儿已经把身边的银封瑾推上前道:“我要的东西只能他换,要我去换,那东西还不够格。”   银封瑾:“……”   之前说好的会弥补他的呢?   但见他眸中意料之中的凝了层冰霜,银柳儿借着拢发的空档快速地对银封瑾说了句什么。   后者闻言,面上快速地掠过了一抹光亮。   其实他之前之所以跟来,就是因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就打算留下来好好观摩一番的,只是刚才银柳儿“交易”的形式,却让他有些心寒。   而知道了她的目的后,对上陶守义投过去的同情的目光,银封瑾嘴角微扬。   哼,不可说,不可说。   只是……   银封瑾看向不远处的千炎,他俊眉轻蹙。   ——怕是不会轻易的答应吧。   银柳儿却不慌不忙,继续游说。   “我这根风筝的线都放在你这里了,你还怕我能挣断绳子逃跑么?再者,你真觉得你刚才那‘魔音’真能影响到我儿吗?”   如果真的能影响,刚才银封瑾在进洞之后,也不会就立刻清醒了过来。   后知后觉的陶守义:“……”   他拒不承认,三人行,属他最鸡肋!   千炎并不言语,似在考虑,又似是并未把这话真正的放在眼中。   就在这时,银柳儿之前“有去无回”的数条竹叶青竟是拧成了一股,窸窸窣窣地从暗中移出,向着银柳儿移了去。   在经过千炎身边时,青青挑衅般直起了身子,对着他一阵吐芯子!   这一瞬间,那高昂的姿态,竟是有了几分翔龙的神韵!   千炎见状,下意识的转头向后望去。   就看到,原本还生机勃勃的藤蔓,瞬间死气沉沉。   他的藤蔓非但没困住竹叶青,竟然还被断了根!   这藤蔓也是个武器,可是眼下被断了根,就彻底没法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银柳儿的错觉,她在看到千炎发现武器被毁时,面上闪过了一抹阴戾之气。   只是那抹异动稍纵即逝,很快,千炎便恢复了慵懒模样。   “你们回去吧,你们要的东西,等出去后,自会有人给你们。”   虽说松果菊的代价是用银封瑾换的,陶守义当下还是从身上摸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向千炎。   “这是买松果菊的钱,市面价格给的。”   千炎眼眸微垂,不再言语。   别人也看不清他的情绪。   见状,陶守义便直接把银袋子放在了桌子上。   银柳儿与银封瑾对视了眼,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后,便让其先离开了。   洞外。   眼见着那洞门又关上了,想着银封瑾还在里面,陶守义不免道:“你就担心封瑾自己在里面?”   银柳儿只四下看了看,表情淡然。   “就算是我带他一起离开,你觉得,他就不会再想方设法的过来了吗?”   与其这样,倒不如……   银柳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身上的荷包。   那荷包里之前装着一截舌头,但是现在不知何时已经被偷梁换柱,荷包也不再是她之前的了。   她又摸了摸袖中,之前里面还装着这鬼市上用来交易、似是当做银钱使用的石头,可是现在袖中也空空如也。   而这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的,发生时,他们三人都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发生后,她才后知后觉。   可见,这黑市,比她想象的还要诡谲。   陶守义似想到了什么,又嘀咕了句:“说是拍卖会,我还想见识一下呢,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拿到了。”   银柳儿觑了眼他的衣服,幽幽道:“轻易吗?”   ------------ 第94章 :有去无回   咳咳,也想到了某事的某人顿时红了脸。   “真真是有惊有险,好在柳儿你胆识过人、足智多谋,才能带着我们化险为夷。你真的是女中豪杰……”   接下来便是一大波的彩虹屁!   蓦的,银柳儿似察觉到了什么,立刻捏住了陶守义还在“叭叭”的嘴,并扫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道:“既然来了,还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片刻后,还真从暗中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捂着半边脸,似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向着银柳儿走了去。   银柳儿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正是之前面上长了巨大的瘤子,被她一刀给割掉了的。   虽然他现在伤口已经被止住了血,却难以掩盖身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方才银柳儿也正是因为闻到了血腥味,这才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的。   瘤子男看向银柳儿。   “你之前说让我去外面的药铺找大夫,那你能不能让你认识的那个大夫进来给我愈合伤口?或者你会缝合伤口吗?你帮我缝一下?”   他现在的伤口只是暂时用药粉止住了血,并非就完全无恙了。   银柳儿闻言,只是奇道:“你不能出去吗?”   瘤子男顿时连连摆手:“不不,我们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   不等银柳儿细问,他却又道:“我可以给你钱。”   说着,他摸出了几锭银子来。   银柳儿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与外面市面上流通的一样,却并非是她先前看到的他们鬼市中自己交易所使用的那种。   眸光微顿,她只是道:“这钱也不够啊,你可能不经常出去,所以不知道外面的诊金有多高。”   陶守义闻言,虽然不知道银柳儿故意这么说的原因,当下还是跟着唱双簧道。   “他之前吓唬我们在先,你帮他割掉了肉瘤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了,走走走,莫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眼见着他们似真的要走,肉瘤男顿时上前拦着道:“我真的没钱了,但是我这有很多你们在外面未必见过的东西,要不你们挑选些,我送东西给你们?”   听他提钱,陶守义骤然想到了什么,也隐约猜到了方才银柳儿那么说的原因。   他就要开口向肉瘤男提他们鬼市使用的钱时,银柳儿却似已猜测到了他要说什么,顿时用眼神制止了他。   看着肉瘤男,银柳儿勉为其难的表情道:“行吧,那就去你铺子上看看。”   肉瘤男闻言,顿时喜形于色,乐颠颠地就在前面带路了。   见状,银柳儿似随口道:“我刚才在一个洞里见到一个很妖媚的男人……”   “哦,你说的应该是我们鬼主吧,也是你们运气好,他应该心情不错,就这么放你们出来了。”   心情不错?   蓦的,银柳儿就想到了千炎在看到青青把他的藤蔓给摧毁时的表情。   这算得上是心情好?   此时,肉瘤男又道:“我之前有幸见过鬼主一次,觉得他挺可亲的,但是吧……”   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无人,他才压低了声音道:“但是我听其他人说,说觉得鬼主像是个魔鬼,心狠手辣的很,还经常杀人,还有人亲眼撞见过。”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肉瘤男又面露疑惑的兀自嘀咕了句:“感觉好像我们见到的都不是一个鬼主。”   打听了一些事情之后,银柳儿随手从摊子上挑选了几个类似于石器的小玩意,随后看向肉瘤男。   “我记得好像有好几个人需要缝合、处理伤口,你把他们给集合一下,明天我带我女婿过来统一给你们治疗。”   闻言,肉瘤男觉得伤口好似都没那么疼了,一阵眉开眼笑,又不忘叮嘱:“那你们晚上来,白天你们是进不来的。”   既然说到此,银柳儿便问道:“只是为了映衬鬼市这个名字,所以才昼伏夜出吗?”   “倒也不是,总之……”   似是有所顾忌,肉瘤男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银柳儿见状,也不催促,只道:“这可能不太行,外面最近横行一种传染病,现在晚上有宵禁,晚上可能……”   不待她把话说完,肉瘤男突然哼哼道:“你当我一直在鬼市就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吗?我怎么不知道外面现在宵禁了?”   呦呵?   银柳儿挑眉,看向身侧的陶守义。   “咳咳,”后者顿时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这是上面刚传达下来的,你不知道也不足为怪。”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亮出了自己身为县尉的腰牌。   陶守义是孟县的县尉,但是却更像是个甩手县尉,他的本职工作,一地的治安和抓捕盗贼等,大多数时候都是万凌在处理。   而且他还身兼数职,查案、仵作等,哪里有缺就补哪里。   只是鉴于他平时的行事风格太不同寻常,不太符合“大人”在人心目中的形象,他自己也不让人称他“大人”,所以眼下这肉瘤男眼生他正常。   然而,纵然不认得他,却是认识字的,腰牌上的字倒是看清楚了,肉瘤男瞳孔微缩,也没再质疑他们的话。   却又怕银柳儿真的不把大夫带来,他只好有些着急的解释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就是和外在相反的,就像是你们的宵禁,我们白天也是不给在街上行走的,否则就会受到惩罚的啊!”   银柳儿却依旧不以为然的表情:“能惩罚你们什么?总不至于还砍头吧?”   “砍不砍头我不知道,但是,总之有去无回就是了。”   说着,似是生怕银柳儿再问,一咬牙,他竟是转身就要离开,也不管她是否答应明晚前来了。   见状,银柳儿知道不能一下子就把人逼急了,反正也是来日方长么。   她便直接道:“那我们明晚过来。”   快离开鬼市的时候,最初见到的那个双头男人再度出现,给了银柳儿一个包袱。   银柳儿打开,里面正是松果菊。   但见男人送了东西后却并未离开,银柳儿想了下,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把脑袋给割掉一个?”   ------------ 第95章 :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双头男眸光微亮:“能割掉吗?那我会不会死?”   银柳儿不答反问:“你要割掉脑袋做什么?”   毕竟,她也发现了,这鬼市的人,至少外貌上看上去都鲜少有正常的。放在外人堆里可能会被当成怪物,但是在鬼市,这种情况就司空见惯了啊。   再者,这还不像是肉瘤男面上的的肉瘤,会时常作痛。   最重要的是,割脑袋的风险不亚于一只脚伸进了鬼门关啊!   她原本以为,双头男是不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从鬼市出去,没想到,他的两张脸上却都露出了近乎娇羞的神色!   “我崇拜鬼主,想去鬼主身边伺候。但是怕我这个样子,咳咳,影响市容,所以……”   银柳儿嘴角轻抽,想到肉瘤男对于鬼主的避之不及,他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啊!   莫名的,她又想到了之前肉瘤男的那句嘀咕——感觉好像我们见到的都不是一个鬼主。   “我儿子今晚估计会住在鬼市,现在在鬼主身边,烦请你没事的时候去照应一二。明晚我带我大夫前来,会先给你仔细检查一遍。”   银柳儿看向双头男道。   男人顿时一阵道谢,并送他们出去。   从鬼市拿的松果菊不是很多,目前只能解燃眉之急,银柳儿便留下了几株,剩下的全部给了白殊衍。   眼看着已经四更天,银柳儿身体有些招不住了,再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她当下便要回去,陶守义却将她的毛驴一牵。   道:“我已经让客栈的店小二给你留了房,就在这附近,要不先过去将就一晚?”   就在这时,万凌突然赶来,直奔陶守义面前。   “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你不是已经回孟县了吗?是文见发、梁文才里发现了什么?”   万凌却看了银柳儿一眼,表情有些迟疑,陶守义见状,便道:“有话就直说,柳儿又不是外人。”   再者,松果菊的事情要不是她帮忙,能那么快拿到?   万凌只好如实道:“知府大人来了,就在宾至如归客栈。”   客栈。   银柳儿跟着去了客栈时,并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排场。   不过,坐在客栈内,却守在客栈门口,目光如鹰般在进进出出的客人身上睃巡的几个便衣男人,想必应该就是卢知府的贴身护卫了吧。   而好巧不巧的,银柳儿所住的房间,就在卢知府的旁边。   以至于,不用刻意去听,银柳儿也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当然,这声音不可能是来自陶守义。   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还是大了好几级?   只是她实在太困了,不知不觉中,已经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临近晌午了。   想到昨晚隔壁房间的争执,银柳儿当下便走出了房间,却见,陶守义竟然就站在她房间门口。   银柳儿看着他眸底的青黑,身上穿的也还是昨晚的衣服,不仅惊道:“你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陶守义却只笑问道:“你睡的好吗?若是没休息好,就继续回去睡,我让小二把饭菜端你房间。”   话是这么说,但是见他似是已经在她门口等了良久了,总不至于只是专门的等她起床吧,她便回了房间道:“那就让小二把饭菜送进来吧,要双人份儿的。”   屋内。   银柳儿与陶守义边吃边聊。   “卢知府不在客栈了?”   “我的人看到他去了文员外的府邸。”   文员外?   文见发的爹?   “应该不只是为了文见发被抓了进去一事吧?”   毕竟,文见发也不是第一次进去吃牢饭了。   再者,不管文员外和卢知府关系多铁,若是想把文见发放出来,也不至于还亲自前来吧?   果然,陶守义颔首:“并非主要为了此事,而是因为……”   他看着银柳儿,眸中有几分犹豫,似是在考虑,究竟要不要告诉她。   银柳儿见状,便道:“怎么?怕麻烦我?你麻烦我的还少吗?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行了,说吧,我毕竟比你多吃了十多年的盐,能力在你之上也是自然,你无需自卑!”   她这般打趣,陶守义反倒是放宽了心态,道:“你还记得我之前从四海茶楼搜到的那些山上的石头吗?卢知府就是为了此事来的。”   闻言,银柳儿的面上反倒是多了几分恍然的表情。   这么看来的话,那这一切也就都说的通了。   当时那些石头,其实都是矿石,至少都是可以提炼出来铁的。   文员外当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曾找过陶守义,毕竟,律法规定民间要是开采必须经过官府的同意,还得上缴大批的实物。   但是出于某个原因,被陶守义给拒绝了。   没想到,这文员外倒是鸡贼,竟是直接找到了知府。   看来,知府昨晚应该就是因为此事和陶守义发生了争执吧。   毕竟,在知府眼中,陶守义的阻止,可是挡了他的财路啊!   “你昨晚都拒绝了,卢知府今日又去了文员外处,可见,这件事情,他们是不会放手的。到时候,卢知府真的强行要开采,你怕是也拦不住。”   银柳儿道。   先不说别的,他们的官职差距都在那摆着呢。   这就是最基本的现实问题啊!   陶守义似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木箸,坚持道:“哪怕我一级级的上报呢,也一定要阻止他!”   银柳儿闻言,一声轻笑。   “以卵击石能有好下场?再者,他们值得你这么做?这件事情若是硬碰硬,那我们注定是败局,看来得剑走偏锋啊!”   喝完最后一口粥,银柳儿又道:“吃完了你就回房间去休息会吧,养精蓄锐才行,这件事情你也莫方,等我先会会那个卢知府再说。”   毕竟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   然而,银柳儿这边还没等到去见卢知府呢,宁家药铺那边却出事了!   等到她和陶守义听到了消息赶过去时,一道严厉的男人声音已然响起。   “来人啊,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   随后,几个官差便上前,就要把银柳儿和陶守义给扣押起来!   ------------ 第96章 :鸡血来一波?   万凌见状,护主心切,就要制止时,却被陶守义给用眼神制止了。   若是万凌等人真的与卢知府身边的官差交手了,那岂不是更给了被他们抓的借口了吗?   但是,陶守义却掷地有声:“卢知府,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你以何种罪名要抓我?”   “不是抓你,而是你们。我且问你,那松果菊,是不是你们送到药铺的?”   银柳儿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紫色锦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原本威严的五官,因为嘴角两撇小胡子的存在,面上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奸相!   陶守义闻言,不卑不亢。   “是我买来,送到这药铺的。”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是陶守义的言语之中却已经做好了一人扛下这一切的准备。   就在这时,同样被官差控制住的白殊衍有些着急道:“知府大人,你不懂医,所以你不清楚,给患者用药之后,他们病情加重甚至导致昏迷,这都是正常现状!   而且正因如此,才证明这药是有效果的,而并非药有问题才导致了他们的昏迷!”   卢莫的小胡子一阵抽搐,顿时瞪向白殊衍,怒道:“你是在诋毁本大人愚昧无知,不能做到明察秋毫吗!”   “并非诋毁,”一旁的宁馨儿也道:“只是术业有专攻,如果大人有困惑,小女也懂医,可以为大人解释一二。”   “放肆!”   卢莫一声怒吼:“本大人有问你话吗?就敢多舌!”   银柳儿见状,眉梢微扬。   咋滴?   这还是个轻视女性的官儿?   “难不成你还不是你娘生的,而是屎壳郎从粪堆里面挤压出来的啊?”   银柳儿上前一步,满眼的鄙夷之色。   身居高位,似是许久没见过竟然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辱骂他的,而且,此人还并非天潢贵胄,只是个小老百姓!   他都不要脸的啊?   卢莫顿时气的胡子直吹,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要向银柳儿砸去,可是他忘记了他现在是在街上,直接抄了个空。   但见身侧的护卫身上佩着剑,他就要拔出那佩剑时,远处,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却已传来。   “卢知府,下官来迟,招待不周,还望卢知府恕罪!”   远远的,银柳儿就看着陶仲抱着个“孕肚”颠颠儿跑了过来,在跑到了卢莫的身边时,直接一屁股顶开了他身边的护卫。   卢莫这次前来自是没知会陶仲的,否则,也不至于等他都到了这镇子上了,陶守义才知道他前来的消息。   但见对面的银柳儿,陶守义好似刚来并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何事般,笑嘻嘻地低声为卢莫介绍。   “卢大人,你与银夫人都见过面了?这位银夫人就是我对你说的那位被岳嵩书院给破格录取的白殊衍的岳母,之前我呈上去的四海茶楼的案子也是她参与破的。   莫看她只是为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嘞!”   陶仲说的事,卢莫似是都有耳闻,不说别的,看在白殊衍的份上,这毕竟以后可能都会同朝为官的,他也不好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敛去眸底的冷怒后,他虽然没想再去拔剑,刚才被辱骂的怒气还是难消,当下便嗤鼻不屑道:“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话落,兀自转移了话题,只看向陶仲。   “陶县令,你来的正好,令郎带来的药给患者服下后,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情加重,此事影响太大,务必引起重视,现在本大人需要把涉事人员全部带回去调查。   本大人这次前来,也带来了大夫,接下来便由他们接手给患者继续诊治!”   眼见着陶仲似是要开口,卢莫面上一沉,加重了语气:“陶守义是你儿子,此事你就该避嫌,还是说,你觉得本大人不能做到秉公处理?”   陶仲顿时垂眸拱手道:“下官不敢。”   与此同时,他暗暗递给了银柳儿和陶守义一个眼色。   那个眼神的意思银柳儿读懂了——不要轻举妄动。   陶守义也低声对银柳儿宽慰了句:“殊衍这边你放心,有我在,没人会伤到他。”   其实银柳儿心里也有数,卢莫的目的,只是为了矿山,眼下只是找个机会把陶守义和白殊衍给关起来罢了。   既然这件事情注定无法避免,不如——   眸光一闪,在宁馨儿见白殊衍被抓,还欲与卢莫对峙时,她已经走到了白殊衍面前,状似帮其整理了下衣衫。   “你且跟着守义去,别担心,这里的事情,娘会想办法。”   咽不下这口气是真,白殊衍但见卢莫身边跟着的那些大夫,都是一些熟面孔,似是压根就是文员外文称找来的,平时医术平平,招摇撞骗、故弄玄虚之事倒是常干!   便是出于大夫的本职,他也做不到不直言不讳!   然而,不待他开口,银柳儿似是早已猜出了他要说什么,当下重重地一拍他肩膀,开始飙鸡血。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人恶天收拾,欺善终轮回!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总要有人奋不顾身!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绞尽脑汁都快要把这些年的积累都抛空了时,白殊衍似是悟出了一些什么,终是安静了下来,随后被那些护卫带着,昂首阔步地离开,表情大义凛然,浩然正气!   银柳儿见状,微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便是矿山一事了。   但见银柳儿看向她的表情倨傲又鄙夷,银柳儿回以冷笑,随后看向围观者:“既然有卢大人坐镇,各位父老乡亲放心便是,免得又有人要说咱们是不是在质疑某人的用人能力了!”   这话嘲讽的过于明显,卢莫正待开口,就看到银柳儿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后,文称见状,还在试图挑唆:“大人,你看,这刁民就是这么猖獗,必须等……”   没出了这口恶气卢莫本就心中郁结,闻言,更是没好脸色:“本大人眼瞎,还需要你来告诉?”   “这……”文称顿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是草民多嘴,大人恕罪,草民……”   “行了,”卢莫眸中闪过几分不耐:“那些患者,不得有所闪失!否则,你自己知道后果!还有……”   ------------ 第97章 :一根擎天大刺!   银柳儿答应了鬼市的人要带大夫前去,因着上午的突然情况,白殊衍无法前去,银柳儿便去找了高进。   等他们到了鬼市后,银柳儿以为双头男等人聚在一起等她的情况却并未发生,一直等到进入了主路,各个铺子里的人在看到她之后,才开始奔走相告!   “大夫来了!”   看着他们一阵欢喜,甚至像是迎接天神的虔诚模样,银柳儿突然来了想法,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高进。   而刚对上她的眼神,高进便似猜透了她心中所想般,顿时弹了下她的脑门,一脸冷酷道:“临老了老了,你还想把我留在这里,折腾我一番?”   “嘿嘿,”长辈面前,银柳儿永远一副孩子气,舔着脸彩虹屁道:“您老当益壮啊……”   银柳儿还是第一次被迎进一家铺子里,说是铺子,其实都是洞穴式样的。   说好听点像是蒙古包,其实吧,因屋内光线比较晦暗,哪怕是面对面,看谁都像是在光影里,银柳儿总有一种置身坟里的感觉。   在再度踩到一人的脚之后,银柳儿直接从身上摸出了火折子:“话说,屋内不能多点几盏灯吗?否则怎么给缝针?连线都穿不进去!”   然而——   火折子勉强让她能看清了屋内的状况,她就看到,一人捏住了一只蚊子,作怪似的揪掉了蚊子的一条腿;   一人正给她搬凳子,并准确无误地将凳子放在了她的屁股后面。   要说可能是这里的人喜欢昏暗,早就练就了夜视动物般在黑暗中生活自如的眼睛,银柳儿还能理解,只是,他看着已经穿好针的高进。   ——你这熬鹰的眼神又是咋练出来的?就不能符合一下你的年龄人设嘛!   不过,既是如此,银柳儿反倒是不担心了,看向高进道:“既然这里那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去找封瑾。”   双头男见状,便送她出门。   “你女婿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了,但是没想到,你还是如约来了,银老板果然是一诺千金!”   “哦?”银柳儿看着他,眸底闪过一抹深意:“你们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嘛。”   “我们这是鬼市,又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怎么可能对于外在的事情一点都不知情么,再者,这又是与我们自己有关的事情。”   闻言,银柳儿微微颔首,说来也是。   “我儿子在哪你知道不?”   “他应该还和鬼主待在一起,我没看到过他出来。”   “我去找他,你先去排队等着检查吧。”   双头男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解释道:“那个松果菊,我认得,我给你的绝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不会害人的。”   看着他两颗脑袋,四只眼睛里所透露出的真诚,纵然知道他此话也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银柳儿还是回以信任道:“我知道,对了,你叫什么?”   “阿双,鬼市里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银柳儿看了眼他的双头脑袋,这名字还真是名符其实。   凭着上次来的记忆,银柳儿正要去之前那个山洞中的VIP洞,就看到银封瑾从一条街道里走了出来。   “昨晚在这还好吗?”   银柳儿见他气色粉若蜜桃,想来,昨晚应该休息的不错。   银封瑾颔首:“这里的气温的确比外面要低许多,我倒是觉得在这里避暑也不错。”   尤其是千炎所在的那个洞内,更是阵阵阴凉。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长久居住在里面,可能会对身体有所影响。   但是较银封瑾而言,却是不亚于寒山寺的存在。   银柳儿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昨日才想让银封瑾留下。   而银封瑾似是随意地四下看了眼,随后带着银柳儿向一条偏僻无人的道路走了去。   “娘,我把鬼市转了一遍,但是感觉还有许多暗穴我还没找到,要想画出详细的舆图,可能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越探究,越神秘,好像我目前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冰山一角。   至于鬼主,他倒是没为难我,昨晚我亦是在他洞内的石床上休息的。这几个时辰,我们一直在研究各种机关,我发现他对这个很感兴趣,近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只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银封瑾眸中闪过一抹不解与深思。   见状,银柳儿便问道:“你是从他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吗?”   银封瑾闻言,忽然定定地看向她:“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呗。”   “你之前对我什么样子,想必你还记得,怎么突然之间,你就像是变了个人?”   呃……   银柳儿眼珠子转了转,正待开口,银封瑾的声音却多了几分清冷道:“你可别说你是突然之间良心发现,这东西,我不觉得你有。”   银柳儿:“……”   亏得她刚才听他心平气和又耐心的与她这么多,还以为小屁孩的性子也逐渐被扳回正轨了呢,没想到……   不过,想到原主之前的那些罪孽,咳咳,她还真不觉得银封瑾这话说亏了“她!”   只是么……   银柳儿微正了神色,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以前的事情心里一直有根难消的刺……”   “不是刺,是一根擎天大刺!”   “……”银柳儿嘴角抽了抽:“那你的心胸还真是庞大!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就是良心发现了!你可能又奇怪了,你娘我现在有许多神技,但是以前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上银封瑾眸中的好奇,银柳儿却只是道:“故事还得从一年前的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开始说起……我当时救了一位老人……他就将他的毕生绝学都传授给了我,然后消失不见了……”   闻言,银封瑾面上的表情由兴致盎然,到若有所思,再到最后的满眼的冷嘲——编,我就看着你继续编!   虽然明知她没说实话,但是这样一来,莫名的,银封瑾反倒是宽了心,因为心底的裂缝,已经被阳光填满,并驱散了黑暗。   因而,他当下又继续了刚才了话题:“我就是想问你,一个人真的能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生活习惯等来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 第98章 :秘密   银柳儿:“……”   面对银封瑾的问题,她如果说不会的话,这会不会自我打脸?   但是,想到鬼市的人对于千炎不同的评价,她的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道:“你想问我的是鬼主吗?你觉得他在你面前,有时候会是两幅面孔?”   “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两个人。”   有时候觉得云淡风轻,有时候又眸中内敛暴戾。   有时候极其厌烦苦瓜,有时候却又只吃苦瓜。   还有很多生活中的细节小习惯等……   银柳儿静静听着,眸中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需要她进一步的验证。   想着,她已经道:“进门往东第三条路上的第三家铺子,高郎中在那里给人治病,你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找鬼主有些事。”   洞内。   银柳儿走到门口,正想着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次上次的解锁洞门时,洞门却已经自动从里面打开了。   进去后,鬼主正坐在一张石椅上,表情相较于上次的慵散,这次随和中多了几分规矩。   “你来了。”   如烟的声音袅袅传来,银柳儿即便不是第一次听,却每一次听,都不得不感慨,这容貌,这把好嗓子,一看就是精心雕琢出的质量。   银柳儿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去:“昨晚多谢对我儿的招待。”   “互惠互利罢了。”   “既是如此,我这次来,是想和鬼主谈个合作……”   一个钟头后。   待银柳儿回到铺中时,高进已经给几人处理好了伤口。   只是,门外排队候诊的人还是宛若长龙。   银柳儿看了眼高进因为一直未曾停歇而有些微微颤抖的手,正想对其他人说他们改日再来时,高进已经走了进去,看了眼相貌各异,却都异于常人的众人。   “今日时间不够了,无法再在诸位身上动刀子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先给大家检查一下身体,看下是否可以对你们动刀子。”   这样也不算是白排了一场的队啊,众人自是愿意的。   然而,银柳儿却发现,高进说是给人检查身体能否动刀子,但是,他却只是一直在给人把脉。   甚至有些人长了两只耳朵,他难道不是要检查耳朵的位置么?   想到银封瑾也算是久病成医了,当她在其眸中也看到了同样的狐疑时,顿时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因而,在高进检查了十余人,似是已经做到了心中有数时,银柳儿便上前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又转头对众人承诺会改日再来时,便带着高进和银封瑾先离开了。   三人出了鬼市后,直接上了来时租赁的马车。   马车上。   不待银柳儿问出口,高进已经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鬼市的人的确有些异常,有些人表面上看去,似是很健康,其实内里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很消瘦,有些人会偶尔高热,有些人体内莫名的就会多一些肿块,还有些人和我说,他们会便血……这都是大病之兆。   只是,我知道他们有病,却不知道究竟是何症。”   闻言,银柳儿倒是想到了一事。   她之前曾问过阿双,想不想出去,阿双当时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鬼市的人普遍都比外面的人短寿,不知道何时可能就会突然没命了。   他们就这么看着鬼市的人一批又一批的更新,所以对出去其实也不抱希望了,只想在鬼市里安度余生。   再者,他们也很感谢千炎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处,给了他们一个家,毕竟,鬼市外那种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岁月带给他们的阴影太大了。   银柳儿当时只是对阿双等人的遭遇很感慨,现在回想起来,怕是这里面还有着阿双等人自己都不知道的内情。   想着,她问道:“那他们的病能治好吗?”   “有些病入膏肓,我无能为力,有些……”顿了下之后,他才接着道:“我配一些药,可以减缓他们的痛苦、病症,给他们的生命延续一些时日。”   “之前我也见过一些外在异类之人,但是到了鬼市,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这种情况之人如此多。只是,这种情况的人是不是太多了些?又是何因导致了他们的异类?   我也问过他们,他们有些是天生如此,有些则是后天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的。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在进来时基本上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亲人。   鬼市不禁止男女通婚,还有人会生下孩子,但是生出来的孩子情况更加他们父母自身还严重,甚至还有人生出了长尾巴、长了鹰一样的喙……   总之,这些婴儿的相貌比父母更加异类,确切的说不太像是人,同时拥有着人与动物的特质,而且都活不长。久而久之的,鬼市的人便也放弃了,不再生育。   而鬼市人源的补充,正如刚才高郎中说的那般,都是从外面补充进来的。”   银封瑾看着两人,把他在鬼市打听到的情况尽数说了出来。   银柳儿却突然道:“你应该叫他一声高爷爷。”   高爷爷?   银封瑾狐疑地看了眼银柳儿,又看了看高进,这的确是他爷爷辈的。   他想着,他娘可能是出于礼貌才让他这么称呼的。   再者,他原本想着,白姐夫出了事,那么她娘也许会找宁宗义宁掌柜的前来,没想到却找来了高郎中,这足以说明,相比较之下,她至少是与后者关系更加亲近一些。   也正因如此,他当下看向高进,顺从道:“高爷爷。”   极为平常的一声称呼,高进看着银封瑾,却突然红了眼睛。   他紧握的手又骤然松开,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似是想触碰银封瑾,最终却只是向自己的怀中摸了去。   他直接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佩,圆形的玉佩上雕刻着比较复杂却精致的图案,图案是银封瑾没见过的,隐隐感觉像是图腾。   而且色泽细腻湿润,莹和光洁,一眼就能看出,是枚极具价值的古玉。   然而,他却没看到,银柳儿在看到那枚玉佩时,眸中闪过了深深的震惊之色!   ------------ 第99章 :暴动   眼见着高进就要把玉佩给银封瑾,银柳儿顿时重重地咳嗽了声。   “咳咳,玉佩就算了,给了几两十几两的改口费就成了。”   高进却坚持要把玉佩给银封瑾。   银封瑾虽然年幼,心思却通透,见状,总觉得银柳儿和高进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他又扫了眼那玉佩,思忖那玉佩定然非比寻常,当下便避开了高进递过来的动作,淡道:“如果注定是我的,也不在乎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给我。”   高进闻言,非但没动怒,反而重重的一拍银封瑾的肩膀,脱口道:“不愧是我银家人!”   银柳儿:“……”   咳咳,大伯哎,你这么直白,我该如何向孩子们解释我们之间以及我与家族之间的关系?   银封瑾:“……”   他狐疑地看向高进,貌似您老是姓高,而非银?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收着,总有一日,我会当着众人的面,把这枚玉佩交给你。”   说着,高进便先收好了玉佩。   对上银封瑾古怪的目光,银柳儿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视线,只是从高进怀中摸出了他的钱袋,塞到了他身上。   “咳咳,你高爷爷就是第一次听有人叫他‘爷爷’,太过激动了。”   银封瑾眸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却也没再多问。   银柳儿几人刚回到家,就收到了陶守义和白殊衍的信件。   大意就是他们现在很安全,让银柳儿等人放心。   陶守义还隐晦提及,他这边已经找了京城的人,开采矿山的事情无需担忧。   银柳儿则回了一个字:可。   即便陶守义没明说,她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帮着拖延卢莫带人上山的时间即可。   而这点对于银柳儿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毕竟,她的御兽能力,不说能号令万物,要阻止一群人上山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边还没开始行动,卢莫那边就出事了!   如果按照白殊衍给人治病的时效来看,现在那些得了皮肤病的人不说痊愈,至少也有好转的症状了,但是在喝了文员外带来的大夫给他们煎的药之后,竟然出现了类似于中毒的症状!   还有患者七窍流血,生命垂危!   因着这些患者得的是传染病,之前一直是被暂时隔离在一个荒败的庵庐里的,等到银柳儿赶到镇子上时,就看到,那些患者竟然全部冲出了庵庐,追着文称带过去的大夫一顿痛打!   “你们这些庸医,是你们害死了人!本来我儿都觉得好多了,身上不痛也不痒了,可是喝了你们的药之后,就开始呕吐,呼吸困难,这都是你们害的!”   “是啊,看来白大夫之前说的是对的,我们第一次喝了药之后,病情出现严重的情况,应该是正常的,我听好几个人说,严重之后没多久就觉得舒坦了。   但是再次喝药之后,情况非但没好转,反而比之前更加严重,我看有许多人都不停地咳血,肯定是这些人害的!”   “……”   被打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庸医闻言,立刻辩解道:“我们用的就是那个狗屁白大夫带过来的松果菊,就算是出了人命,那也是他害的,和我们无关!”   话音刚落,嘴上似被什么重物狠抽了下,眼前一昏,等到再次张开嘴时,竟是吐出了一口血水,血水里面还多了两颗后槽牙。   “呜呜……”   大夫抬头向上看去,就看到,银柳儿正一脸冷幽的站在他面前,手上还多了根手臂粗的棒槌!   “患者说的话你们没听清?他们喝了我女婿配的药之后不久,身体是有好转的迹象的,但是你们的药却差点让他们丧命!   我女婿都不在这里,是你们接手了患者,出了事就想把屎盆子扣我女婿头上?那也得看看你们有几个狗头敢这么做!”   那大夫闻言,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棒槌,眼见着她似是又要动手,心里一沉,脑子里已经闪现出了西瓜被砸碎的画面。   就在这时,余光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立刻连滚带爬地奔上前去,卢莫的腿是不敢抓的,便直接扑在了文称的脚前,抓着他的衣角,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文员外你可要给我们做主了,我们快要被这些暴民给打死了……呜呜……”   那些患者在看到卢莫等人后,情绪失控地就要冲上前去,卢莫见状,眸光一紧,立刻喊人上前试图制止住那些患者。   他身边的护卫直接拔出了佩剑,对准患者,眸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患者见状,纵然不敢再上前,瞪向他们的面上却是满脸的悲愤!   文称对此却视而不见,但见银柳儿,奸邪的眼珠子一转,竟是厚颜无耻道:“银柳儿,是不是你教唆他们闹事的?知府大人面前你都敢这么以下犯上,按例律,你可是要被杖毙的!”   银柳儿:“……”   不怒反笑。   只是,她这边还没开口呢,那些患者更是各个激愤!   “文称你这个畜生,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得了这传染病,和你儿子是脱不了干系的,现在你竟然又找来这些庸医要害我们,我看你就是想杀人灭口,好给你儿子洗脱罪责!”   “就算是有知府给你撑腰又怎么样,难道你们想害死这么多条命,他知府都能一手遮天不成!我告诉你们,这世上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们能害死我们,难道还能害死这整个镇子上,整个县城的人吗?   你们要是敢杀了我们,但凡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定要上京告御状,看看朝廷的父母官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又是如何逼死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的!”   似是从未想到,一个他从未放到过眼中的百姓,竟是能说出这般大胆的话来,卢莫顿时面上一沉,惊怒道:“大胆!你们这些刁民,竟然敢诬陷朝廷命官!   明知身患恶疾,竟然还公然闯到街上,试图引起暴乱,就冲这两点,哪怕现在本大人将你们就地正法,那也是合情合理,合乎律法!”   ------------ 第100章 :你真当你脖子上的是竹笋?   银柳儿看着他的无耻嘴脸,她想她已经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钟情于科考,甚至不惜为其奉上一生的原因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区区一个知府,竟然都敢当街叫嚣着要处死十余个无辜百姓了?   他的眼里,又真的有金科玉律吗!   银柳儿看着围观者因为愤怒而被逼红的双眼,上前一步,挡在了众患者的面前,面对着众多寒光闪闪,一直对向她的利剑,却依旧面色不改。   她只是看向卢莫:“卢大人既然是奉旨前来处理这次传染病的事件,难道打算给上面的交代是刀刃所有患者,血染整个镇子吗?而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源头是什么,卢大人难道还要被人牵扯鼻子走吗?”   挑拨离间么,谁不会?   原本出了这种事情,卢莫自是想杀了文称的心都有了,刚才也是被气昏了头了,才只想到了下下策。   但是,正如银柳儿所暗示的,他就算是找借口惩治了所有患者,怕是他的乌纱帽也戴到了头了!   眼下银柳儿此举也算是给了他台阶下了,深深地看她一眼后,他顺势直接狠狠地踹了文称一眼,怒道:“这些个庸医都是你找来的,眼下庵庐出了事,你难辞其咎!”   文称被踹的直接跪了下去,一番求饶后,便说会再度去找大夫,就在这时,那些患者中却有人高声道。   “把白大夫还回来!你们都快要把人害死了,还要继续关着能救我们的人吗?那你们到底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把我们都给害死的!”   “把白大夫还回来!我们只认白大夫!”   卢莫见状,眸底闪过一抹阴沉。   就在这时,文称突然道:“卢大人,不能把他们放了啊,这药就是他们带过来的,眼下出了这事,他们都罪责难逃!此事外没彻查之前,不能把他们放出来啊!”   银柳儿闻言,都不得不说,这文称,还真是一条称职的老狗啊!   她当下却只是看向卢莫,似是在等着他的回复。   卢莫心里清楚,白殊衍和陶守义不能放,至少现在不能放,毕竟,他要做的事情还没开始!   略一沉思,他已经强硬道:“此事本大人自有主张,还轮不到你们教本大人做事!你们既是说,相信白殊衍,他白殊衍是宁家药铺的人。   前些时日在对你们的救助中,宁家药铺也参与了。所以让宁宗义前来继续给你们诊治,自是也与白殊衍给你们诊治无异。   本大人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医术,是否如你们所言,若是你们中但凡有一人没痊愈……”   说着,卢莫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银柳儿,继续道:“那就是这松果菊本身就有问题,那么拿来这松果菊之人的居心叵测,可想而知!届时本大人自是也要定你们所有人一个欺瞒从犯之罪!”   银柳儿闻言,唇角微扬,面上多了几分嘲弄之色。   余光瞥见高进从庵庐的方向走了来,并且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神色,顿时心中了然,当下看上卢莫的神情,愈发不羁。   “看来我刚才是太过给你脸了,才导致你现在才这般不要脸是不?”   卢莫:“……”   他震惊地看着银柳儿,似是还未回过神来,她究竟说了什么!   而此时,银柳儿又道:“此事何需宁家药铺出面,更别说还是让我女婿出面了,就是不懂岐黄之术的我,也能让这些患者痊愈,自证青白!”   “银柳儿!你,你竟然敢辱骂朝廷命官,你……”   卢莫气的胡子都在颤抖!   “骂都骂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再者,朝廷命官又被称为父母官,但是你们狼狈为奸,陷害他人在前,罔顾人命在后,你们甚至不配为人,还有脸说自己是朝廷命官?   再者,纵然你是朝廷命官又如何,你照样不是被上天眷顾之人,而我才是受于天命,能拯救这些患者的人。   不信我们就打个赌,我给你们一个机会,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着,被天将降大任的,究竟是谁!”   说着,不待惊怒到满脸阴云密布的卢莫再开口,银柳儿直接向着庵庐的方向走了去。   落在后面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想活命的,都跟我回去!”   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胆大包天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吗?   卢莫怒急,近气急败坏道:“本大人看谁敢走!”   然而——   众人却只簇拥着银柳儿离开了。   “银老板,你真能救我们?是不是白大夫告诉了你方子?”   “银老板,求求你先看看我儿吧,他快不行了,你要是能救了他,救了我们,那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从今以后,我们当牛做马的也会报答你的……”   身后,阳光下凌乱的卢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大胆刁民,她竟然敢……”   卢莫气结到无法继续说下去。   文称则还在坚持不懈的挑拨离间:“大人,她就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她……”   不待他把话说完,卢莫一个耳光直接把他打的歪倒在地!   “还不是你这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晚点再找你算账!”   话落,一甩袖袍,他直接也向着庵庐的方向走了去。   他倒是要看看,银柳儿究竟能不能治好那些患者!   但凡有一个不能痊愈,他定要设法治其一个死罪!   此时,庵庐。   高进亦有些惊讶地看向银柳儿,眸中多了几分责备。   “你以前就胆大如斗,但是你现在已经是当娘的人了,我本以为,你脾气至少能收敛一些了,没想到,你竟然是愈发的无法无天,胆大妄为,竟然敢当街辱骂朝廷命官!   你真当你脖子上的是竹笋,砍掉之后还能再长出来?”   “长不长得出来我不知道,但是那狗官妄图往我儿身上扣屎盆子,那就不行,那就该被往死里锤!”   “你,哎……”   银柳儿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再说了,有大伯你在,我怕啥?对了,大伯,你是不是已经查出了他们病情加重的原因了?”   高进只是冷哼一声,面上依旧沉冷道:“你倒是信任我!药物的确没有问题,是那些庸医医术不精才导致了这种情况。”   随后,银柳儿也知道了,患者病情加重的真正原因。   ------------ 第101章 :不是我看不起你   庵庐。   高进刚进去,就让人把给患者煎药的锅给换了,余光扫了眼跟过来,却似因为病情而不敢进门的卢莫,也不解释。   ——不能用铁器煎松果菊,会改变它的药效,不仅会让药效大减,还可能会引起中毒的副作用。汤汁也并非越浓越好,同样会导致药效降低,药中的有效成分也会被蒸发掉。   高进只是用仅剩的松果菊重新煎药,宁宗义也带人前来帮忙,很快,所有患者就把药喝下去了。   在高进和宁宗义的治疗下,没过多久,原本垂危的患者却明显有所好转,而且也不再有人继续被感染。   银柳儿眼见着卢莫逃避似的就要离开,立刻扬声叫住了他:“卢知府,对于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难道不要给与惩罚吗!”   始作俑者是谁?   卢莫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当下直接把文称推了出去当替罪羊。   但见患者已经性命无虞,文称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下立刻拿出一托盘银子来,试图安抚患者。   银柳儿但见那些患者看到银子后,似是向着她的方向看了眼,只是,不待她有所表示,患者依旧上前接过了银子。   这本来就是他们应得的赔偿,银柳儿也没多想,只继续看向卢莫,等着他进一步的表示。   卢莫似是看到了银柳儿投过去的目光,非但避开了,甚至转身就要离开!   银柳儿:“……”   她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手中的青青直接掷了过去!   “蛇!有蛇!”   青青缠在卢莫脖颈上的同时,成功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待那护卫就要用剑把蛇挑开,银柳儿已经上前,推开了护卫:“这么锋利的利器就对准知府大人的咽喉,你是要害命哦。”   说着,她对着青青伸出了手去。   原本还对着卢莫“呲呲”吐着芯子的青青瞬间游回到了银柳儿的手上,缠在了她的胳膊上。   “小家伙调皮,惊到大人你了,真是万分抱歉。”   银柳儿话是这么说,但是从她嬉笑的面上,卢莫还真是看不出一丁点的“万分抱歉”!   而回过神来的文称正要趁机在卢莫面前diss银柳儿,但见她似无意中的一抬手,顿时吓的连连后退,一个眼神都不敢再望过来。   “卢大人,”对卢莫愤怒到猩红的眼神视而不见,银柳儿只是淡道:“有些事情我觉得,或许能好好谈谈,你觉得是找个地方谈,还是就在这里?”   但见卢莫只是紧咬着后槽牙,并不言语,银柳儿便看向那些患者,提高了声音道。   “虽然你们现在看似无碍了,但是这种皮肤病究竟是何病,病因又是什么,还没彻查出来,所以我现在也不能向你们保证,你们就能痊愈,还是得……”   她的话没继续说完,那些患者却会意地又对着卢莫道:“大人,白大夫是无辜的,求您放他出来!”   “要是不放他,那就是想要我们这些无辜人的命!是想让这种传染病横行下去,造成更多的伤亡吗!”   “……”   卢莫闻言,面上抽搐的愈发厉害,就要试图去权利去镇压患者时,银柳儿却上前,对其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卢莫顿时古怪而深究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强忍下心底郁气,看向那些患者。   “本大人素来明公正气,待本大人查明真相后,自会对白殊衍公正处理,但是你们在痊愈之前,必须时刻待在这庵庐,不得擅自外出一步。   否则,那就是抗令不遵,本大人绝不会轻饶!”   酒楼。   二楼厢房。   银柳儿刚进门,一个陶瓷杯盏已经狠狠地向她掷了去!   “大胆银柳儿,你三番五次的公然侮辱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余光瞥见一抹白色飞来时,银柳儿已经快速偏头避开了,那杯子自是没碰到她分毫的。   但见卢莫神色愈发暗沉,银柳儿唇角微勾,面上愈发讥讽。   “大人,你一口一个自己是朝廷命官,众所周知,朝廷命官是由朝廷任命的身居要职、非常受到重视的官员,敢问大人你符合么你就敢这么给自己脸上贴金?”   “……!!!”卢莫瞬间如同被蝎子蛰了,瞳孔骤缩:“银柳儿!你当真以为本大人不敢杀你?”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算是我站在这里不动,你觉得你杀得了我么!”   她话音刚落,卢莫又似听到了游蛇“滋滋”的声音,顿时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不待他再开口,银柳儿突然给他倒了杯茶水,见他不接,也不动怒,只淡道:“你确定不想知道,矿山的具体位置?”   卢莫:“……”   刚才在庵庐,银柳儿就是这么拿捏他的!   到底还是觉得矿山重要,卢莫当下便强压怒火,伸手要去接茶,然而,银柳儿却动作微偏,避开之后,直接把茶水倒在了地上!   众所周知,只有在祭祀时,才会把茶水、酒水倒在地上!   “银柳儿,你,你……”   卢莫直接捂住了心口的位置,面露痛苦之色。   他真的是要被这个疯女人给气死了!   眼见着他似气的说不出话来,甩袖就要离开,银柳儿眉梢微抽,咳,这是被她激过头了?   “卢大人,”银柳儿上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陶守义应该对你说过,那矿山不能开采的原因,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不如,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夜晚。   鬼市。   出于对银柳儿的不信任,在进入之前,卢莫要带着护卫。   银柳儿并未阻止。   “你想带所有护卫进去都行……只要,你们有本事进得去。”   而卢莫之所以想和银柳儿一起去鬼市,除了银柳儿所说的矿山不能开采的原因,还出于对鬼市的种种传言。   传说在鬼市,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在鬼市买不到的东西,甚至是,朝廷要职。   卢莫之前对此自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没想到,银柳儿还真从鬼市带出了松果菊,眼下既然有此机会能前来,他也想看看,这个鬼市,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   然而,他刚进入鬼市,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黑影,顿时觉得体内一阵血液倒流!   ------------ 第102章 :姑且能称之为是人吧?   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着地,披头撒发地看向卢莫等人,眸中是不属于人类应该有的幽冷。   随后,她竟是用四肢快速地向着卢莫等人爬了去,嘴里还发出“嗐嗐”,类似于喉咙被割破有风灌入的声音。   “鬼!有鬼啊!”   原本被卢莫带来用来壮胆的护卫,竟是直接丢了剑,并抱作一团,甚至卢莫身边的那位还手脚并用的扒拉到了他身上,瑟瑟发抖。   原本被吓的僵在原地的卢莫身上突然一沉,反倒是回过神来,一把把身上的护卫推开了,叱骂道:“废物!”   话虽如此,他却一直往银柳儿身后移去,甚至不敢看向向他们爬来的那“东西。”   直到那人爬到了银柳儿面前。   银柳儿从怀中拿出一包点心放在了她肚子上,像是对待普通人那般:“自己去吃吧。”   那人嗓子里又发出了“呼噜呼噜”似是漏风的声音,似是在感谢,随后又爬行离开了。   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卢莫才正襟上前,看似冷静地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是被蜘蛛或者其它爬行动物给咬了,才会出现那种症状吗?”   银柳儿:“……大人的脑洞还真优秀,她就是在一个地方生活比较久了,才会变异的。”   “变异?”   卢莫正要问问这个他从未听过的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突然再度出现了一个长着三只眼睛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三只眼睛都是蜥蜴等冷血动物那般的黑绿色的,而且还是竖瞳!   如果说刚才那个爬行的是劳什子变异,那么眼前这绝壁就是动物成精了啊!   卢莫瞪大了眼睛,只是死死地看向银柳儿,嘴巴张了张,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字来。   银柳儿见状,却是司空见惯地道:“大人莫怕,这也是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导致的变异。”   就在这时,似是从护卫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银柳儿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不远处的墙壁上,突然映出了一个两米多高,身体干瘦狭长的……   那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的,姑且能称之为是人吧?   “怪物!怪物!”   似是被护卫的声音惊吓到,那“怪物”转身逃了,逃跑的姿势也并非一般人的跑,而是动物般的跳动!   “咣当!”   有个护卫受惊过度直接昏厥了过去。   原本打算给鬼市里的人诊治的高进只得先给那护卫掐人中。   但是护卫醒来之后,却始终精神紊乱般的大呼小叫,最后被其他护卫点了穴位之后,才勉强安静了下来。   见此,原本还对这里充满好奇的卢莫却都打退堂鼓了。   毕竟,这才刚进门他的心脏都负荷过重了,还不知道里面究竟还有什么“牛鬼蛇神”呢!   再者,万一到时候失控丢了他官家的威严,那他以后还怎么在众人面前立足?   想着,壮威般的,他直接怒道:“银柳儿,你带本大人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是故意让他们来污染本大人的眼睛的么!”   话落,他转身就要离开,然而,没走几步,就看到,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双头男,紧接着,又出现了连体人等,他之前从未见到过的奇异“品种”。   卢莫的脚步顿时似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一步。   转头但见银柳儿等人竟然没跟上,又见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已经向他走去,卢莫的声音似从胸腔里挤出,顿时破音。   “你还不滚过来把他们赶走?还要本大人亲自动手?”   银柳儿听着他尖利的破音,敛去眸底笑意,淡淡上前。   “大人,你有所不知,他们之前和你一样,也是正常的,只是后来出现了变异,所以看到正常人,就比较心有感慨,就想多观察观察下你罢了。”   卢莫:“……”   所以他堂堂知府现在是被当成了猴?   敢怒不敢言!   “本大人突然想起,我事务繁忙,你现在就带我出去!”   “那可不成,”银柳儿将他继续向鬼市拉去:“这些人都有病,高郎中前来,就是为了给他们治病的,今个要是不给他们诊治,怕是不会放我们离开嘞。”   一家铺子腾出来的简易医馆里。   高进在给铺子里给这些患者治病,银柳儿和卢莫则坐在不远处的桌前,观望。   近距离的接触那些异类,即便卢莫还是觉得惊悚,却也没了刚来时的想逃。   再者,他也逃不掉啊!   他只得问银柳儿:“你说他们是住在一个地方才变成这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银柳儿便从身上拿出了一样东西。   “大人,我这有一张舆图……”   闻言,卢莫眸底顿时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   银柳儿将其洞悉眼底,却视而未见般,将舆图铺展在了他面前。   在看到那张所谓的舆图后,卢莫:“……你把这张稚子的涂鸦称之为舆图?”   银柳儿一本正经脸。   “是画的比较抽象而已,大人你就将就着看呗。鬼市里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来自三个地方,距离我们最近的,就是白菊村后面的那片十万大山。   大人有没有看出这三个地方有什么相似之处?三十多年前,这三个地方附近,都掉落过巨大的陨石。   这些陨石是有辐射的,经常生活在这些辐射物的周边,就会发生鬼市里这些变异的情况。”   闻言,卢莫倒是想到了一事,他曾听过那些掉落陨石的地方,方圆数里都是寸草不生的。   现在看来,竟是与那陨石有关。   不过……   他当下看向银柳儿的面上更多了几分打量。   “这些事情,你是从何得知的?”   “是一个世外高人告诉我的,实不相瞒,大人可能也听人提起过,我会养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动物,这些都是那位高人教我的,但是高人教我之后便离开了,我并未再见过。”   银柳儿对此统一说词,这话也算是堵住了卢莫接下来有关那高人的问题。   但见卢莫并不言语,银柳儿继续道:“若是大人心存疑虑,我倒是可以带你过去看看,但是陨石对人体伤害程度不同,大人若是前去到时候引发了什么症状,可就与我无关了。”   ------------ 第103章 :镜子的魔力转圈圈   卢莫却依旧不死心。   “发现矿山而不上报,便是治你们一个隐而不报,居心叵测的罪,都是轻的!   你既是对此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些,患者的病也能得到治疗,谁知道你们究竟有没有存什么异心?”   这分明就是对银柳儿的试探了。   闻言,银柳儿心道,还真是老匹夫!   如果他真的担心银柳儿存了异心,眼下就不会与她啰嗦这么多,而是直接将此事上报彻查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对那矿山报有私心!   “大人觉得被辐射之后,再经过治疗就能痊愈吗?那大人大可打听一下,被辐射之后的那些不人不鬼的人究竟又活了多少年!   再者,陨石硕大,即便想全部移走,与愚公移山也无异,怕是也得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还有一点……”   她从桌上拿出墨笔,在一处山坳中画出了一条沟渠。   “这里的矿山不能开采,因为这下面有一处巨大的水源,一直没发生水患的原因,正是因为有矿山阻挡。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找来精通勘查地质的相关人员让他们查验。大人要是再问我如何知道的,问就是高人告诉我的!”   卢莫:“……”   不管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是对于她说的这些事,卢莫却有种直觉,可能是真的。   毕竟她说的这些他迟早都能调查出,她也没必要对他有所欺骗。   然而——   卢莫面上依旧阴沉。   “既是如此,你之前为何不早说?”   闻言,银柳儿直接翻了个白眼。   “陶守义之前没对你说过吗?奈何大人耳朵里只有利啊!若不是今日带你亲眼所见,便是我之前把此事详细向你说明,你又会相信?怕不是要治我一个怪力乱神的罪哦!”   卢莫:“……!!!”   大可不必如此实诚!   “你应该庆幸你遇到的是本大人,若是换做其他人,你说话这般口无遮拦,舌头都不知道要被割掉多少次了!”   说着,但见高进在收药箱了,深深地看了眼鬼市的人后,他便走了出去。   “我送送大人。”   银柳儿也跟了出去。   只是,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文称带着一众家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但见卢莫和银柳儿等人一起走了出来,而且,两人之间似是并非剑拔弩张的架势,文称心头微跳,已经上前,挤开了银柳儿。   “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女人是不是对您说了什么?小人已经在寒舍备下了薄酒,专程给大人压惊。”   “呦,文员外怎知大人会在里面受惊,难不成,你之前也曾进过这鬼市?”   银柳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她倒是想看看,他对鬼市究竟知道多少。   “我未曾进去过,只是听说过,里面都是一些牛鬼蛇神。   但是,银柳儿,你之前可是进去过的,你既是知道里面的情况,竟然还敢带大人进去,你怎么敢对大人如此冒犯!置大人的生死于不顾!”   闻言,银柳儿却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大人都没说什么,你还编排个什么劲儿。不过,也难怪你进不去这鬼市,因为能进入鬼市的,其实都是人,真正的牛鬼蛇神,反倒是进不去,只能下地狱!”   看着她森森的目光,莫名的,文称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蹙眉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不信?”   当着卢莫等众人的面,银柳儿直接把文称拉到了鬼市入口处的那扇门面前。   不知道是否是之前没注意,眼下望去,卢莫也发现,那门上,竟是多了一面铜镜。   “这面镜子叫做影像镜,如果这个人心狠手辣,迟早会受到天惩,那么在这面镜子里,就照不出人形!”   说着,她把文称往镜子前一推,铜镜里,竟是隐隐出现了一条巨蟒的影子来!   但见那巨蟒人腿粗细,昂头吐着芯子,看上去极为慑人,文称微怔之后,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抓镜子!   “银柳儿,这是不是你搞的鬼!看我不把这镜子砸烂!”   然而,随着他的动作上前,镜子中的巨蟒竟是也移动上前,似是即将冲破镜子钻出!   文称惊的怪叫一声后,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更加诡异的是,镜中的巨蟒,竟是也随着文称跌倒的动作,盘踞在了镜子里。   一时间,周围好似连空气都凝固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即便周围人很多,有家丁,有护卫,但是,众人却觉得如同孤身置身于幽莽之地,只觉得眼前此景诡异的让人牙齿发寒!   “这,这……”   但见众人投去的惊悚的目光,文称下意识地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间,只是抓了一个家丁上前。   但是镜子里出现的只是家丁。   文称不信邪,一一让家丁上前,除了有些手上沾了血的家丁会在铜镜里出现七窍流血的画面来,再没有比文称这种更加恐怖的了!   “这,这绝对有鬼!银柳儿,你到底对镜子做了什么!”   文称惶恐不安,更是怕卢莫会被此蛊惑,从而对他避而远之。   想着,他又要去拉卢莫,似是想让他也实验下。   卢莫却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脸上,将其拍开!   沉声道:“大胆!”   他身边的护卫更是拔出配剑,直指文称。   文称这才恍然回神,“噗通”跪了下去,连声求饶:“大人饶命啊!小人该死,求大人恕罪!”   卢莫却只是看向站在一旁,看似并未做什么,却几乎震慑住了所有人的银柳儿。   文称无知,他却深知,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所谓的影像镜,那直接拿这种镜子辨忠奸好了。   但是这镜子能做的如此逼真,卢莫对于银柳儿的能力,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对上银柳儿平静如深海的目光,突然,卢莫就知道银柳儿要让文称试镜的原因了。   除了想让文称被人避之不及之外,更是在,杀鸡儆猴!   他甚至在想,其实这镜子的初衷,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设置的。   届时,若是他的影像是什么可怕之物,且不说他的身边人会对他心存芥蒂,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他的死对头要是因此大做文章的话……   ------------ 第104章 :她的后台   心内忽然似被灌入了冰渣,激的他整个人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他突然又想到了刚才银柳儿拿出的那舆图,亏得他之前在听到此事时,还想着用“私藏舆图”威胁她呢。   但是人家怕是早就猜出了他会有此心思,这才拿出了那种涂鸦!   越想,她越觉得眼前这女人心思深沉的可怕!   也难怪她能让陶仲都对她敬重三分。   只是,卢莫对于不可控、不受控的,一直没有好感,若是祝颂玮以后真的成为了他的同僚,就冲他有个这么厉害的岳母……   卢莫眸底深了深,隐隐闪过一抹杀意。   这个后患,留不得!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了亲卫跑了来,对他耳语了几句后,又递给了他一封书信。   背对着银柳儿等人,卢莫打开信件,在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面上多了几分深深的震惊之色!   原来,她的后台竟然是……   良久之后,卢莫认命般的将信收好。   转过身来,他看向文称的眸中只有毫不留情!   “文称,庵庐传染病一事,原本就与文见发脱不了干系,你却再度兴风作浪,蒙骗本大人,险些闹出人命,你可知罪!   现本大人就罚你杖责八十,赔偿被你所害之人银钱共计五百两!此事本大人会全权交由陶县令接手,你且自去受刑,不得违抗!”   话落,不再多看文称一眼,卢莫抬脚就要离开。   “大人,那矿……”   “文称!本大人好心提醒你,言多必失,免得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随后,马车声渐行渐远。   直到那声音消失不见,瘫坐在地上的文称这才回过神来,卢莫真的坐车离开了。   所以说,他精心设计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这一切好似都是在卢莫看到了那封信之后改变的?   只是想着,他顿时转向银柳儿,怒道:“是不是你!你到底对卢知府说了什么?”   他都能察觉到这一点,银柳儿自是也察觉出了,当下虽然对那封信比较好奇,在面对文称时,表情桀骜依旧。   “要不怎么说你不仅坏,你还蠢呢!没看到卢知府只惩处了你,你还要和我作对吗?还是说,虽然人生苦短,你还是想选择走捷径?”   面对这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文称嘴角抽了抽,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未敢再说。   毕竟知府都避让三分的人,他难道还真嫌自己命长不成?   “走着瞧!”   放下一句无力的狠话后,文称也灰溜溜的离开了。   之前跌了几次跌的屁股疼,眼下他直接对着家丁伸出了手去,然而,不待他碰到那些家丁,家丁却心有余悸的避开了。   文称:“……你们这些个没眼力劲的狗东西,是不是想死……”   银柳儿唇角笑意愈深。   看来,这事怕是要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了!   卢莫都走了,至少矿山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想到那封信,银柳儿看向了身侧的高进。   “大伯,这件事情,是不是家族里出面了?”   除此之外,她可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卢莫轻易收手,并连夜离开。   若是陶守义那边的关系,那么陶守义和白殊衍也该早就被放出了才是。   再者,那封信的首要目的,却像是先解了她的围。   闻言,高进却冷声回道:“你连知府都敢随意捉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你还有什么怕的?谁又还有本事能救你?”   银柳儿:“……”   这么说,还真是家族里面出面了?   想到当年她执意离家时,与家族里的决裂,虽然血浓于水,但是她也没想到,眼下她这边遇到麻烦,素来避世的家族竟然还会动用上面的关系,为她破例,为她出头。   “大伯,”银柳儿扯了扯高进的衣袖:“我就知道,大伯你最疼我了。”   高进不为所动,抽出自己的衣袖:“我且问你,要是卢莫真的打算除了你这个障碍,你怎么办?”   虽然有他在,有银家在,他也不会让卢莫真的得逞就是。   但是一想到她的胆大包天,他的心就始终悬着。   银柳儿自然知道,草民的她相较于一个四品官员来说,说是如同蝼蚁也不为过了。   便是想暗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处决了她,又有何难?   而正因如此,银柳儿才要将事情闹大。   毕竟,有时候苟且偷生,未必就能换来活路。   但是,当别人的目光都投在一个人身上时,他要下手之前,就得再三权衡了。   若是卢莫只想用卢莫的身份对她下手,那也得看看,他是不是她的对手了。   就在这时,高进似是也想通了,一声叹息后,道:“柳儿,要不你就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有银家罩着,你们也不至于会被人肆意欺负了。”   银柳儿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面上多了几分苦笑道:“当年我离家时,闹的那么大,我都已经被逐出族谱了。若是这种情况下回去,怕是又要搅的爹娘不得安宁了。”   “可是你爹娘……”   “大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对孩子说说这些事情,然后带他们一起回去看望爹娘的。”   高进闻言,便也不再多劝,想到一事,立刻问道:“你是不是和鬼主做了什么交易?”   他之前也不是没来过这鬼市,鬼市里的人虽然与外在不同,却也并非今晚所见的那般,简直不是人样了。   再加上门口的那镜子,分明就有猫腻。   而这一切里,绝对有鬼主的配合。   银柳儿也没隐瞒:“把封瑾留下就是我与他的交易。”   怕他误会,她又接着道:“大伯,封瑾是愿意留在里面的,你要是真关心小辈,不如,你就进去开个医馆?也能对封瑾照顾一二么。”   高进作势就要敲向她的脑袋。   “你能有一刻不算计我的时候?我看我该担心这世上的所有人,都不该再担心你!”   “嘿嘿,”银柳儿一阵彩虹屁:“这不是因为大伯你医术高超赛华佗么。”   高进表面上不再理会她,转头却收拾东西,很快搬到了鬼市。   毕竟,有些事情,他也想好好调查一番……   ------------ 第105章 :就是舔狗怎么了   随着卢莫的离开,白殊衍和陶守义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但是,白殊衍刚出来,一没先回家,二没去铺子里,反而去了香粉店买了一堆的胭脂水粉,随后去了宁家药铺。   看着银柳儿面上的狐疑,陶守义解释道:“这次我们在牢里,是和文见发和梁文才一个房间,就是因为密切接触的多,殊衍才从梁文才身上发现了一些端倪。   你只等着他继续研究便是。”   知道他是要做正事,银柳儿自然不会阻拦,见他忙着,就放下一个钱袋给了宁宗义。   “帮我转交给殊衍,就说是君珠给他的。”   宁宗义趁机道:“这事终于雨过天晴,今晚我想在酒楼给殊衍接风洗尘,晚上你也一道过去,毕竟这事可全是你的功劳。”   闻言,银柳儿只是淡淡笑笑。   “你说这话可就抬举我了,因为你做的事情,虽然你不说,我却都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定是要与之互相谦虚一番的。   宁宗义却眸光微变,再次看向银柳儿的眸中,闪过了几分探究。   银柳儿始终神色如常,继续道:“我这些时间都没去店里了,今晚估计要忙会,就不过去了,晚点你早点让殊衍回家。”   宁宗义似还欲说什么,银柳儿却已经走了出去。   马车上。   陶守义方才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当下嬉笑道:“小柳儿,我这几日在牢里吃不好睡不好的,你今晚要不要也给我接风洗尘一下啊?”   “你可以多去买些菜带到铺子里,我倒是可以抽空陪你吃一吃。”   “哈,那我岂不是荣幸之至?话说,宁宗义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银柳儿抬眸觑他一眼:“何以见得?”   “虽然前几日我在牢里,这几日镇子上、以及庵庐发生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的。   我听说,他们之前为了让卢知府把殊衍放出来,甚至不惜出言顶撞,还差点兵刃相接?”   银柳儿神色平平:“他们坚信殊衍的医术,生死之际生出勇气也是人之常情。”   陶守义别有深意,又有些不以为意的语气。   “那他们还真是同仇敌忾,当时都快出人命了那么危急的情况下,都能口径一致,直指要把殊衍放出来。   而且,我记得,最初宁宗义可是也参与了对患者的施救的。”   所以当时差点出人命的紧急情况下,不是该先让宁宗义去救人,而并非舍近求远,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地先让卢莫把白殊衍放出来么。   “那你为什么觉得,这一切与宁宗义有关?”   银柳儿看向陶守义问道。   “在来找你之前,我去了趟庵庐,把文称赔的钱分给那些患者,他们刚开始看到钱的时候,有疑义。   后来宁宗义给他们检查身体,就随便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那些患者就不再提赔偿的事情了。”   “哦,那可能是因为宁宗义在这镇子上的威望比较高吧。”   “……”陶守义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明明也有这样的猜测不是吗?别问我为什么,要问就是直觉!”   “你也知道这只是猜测。”银柳儿提醒道:“至少,他并无恶意,一直在想办法救殊衍。”   “我也有在想办法啊,”陶守义酸溜溜的语气,又有些委屈:“但是没想到,被节度使抢先一步给救了。”   节度使?   银柳儿知道节度使是正二品的官员,而且从陶守义的话中听去,想必,那晚让卢莫改变了态度的信件,就是节度使所书。   就在这时,陶守义问道:“小柳儿,你还认得节度使徐达大人?”   想到银家的祖训,子孙后代不许涉及官场,更不许嫁与官员。   银柳儿虽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却也不想再因自己让别人知道银家与官场有所关联,当下便没承认,也没否认,只一句带过了。   而这也是高进想让她回银家,她却始终不敢回去的原因。   毕竟,她现在不仅与县官走的近,她女婿更是在参加科考,考中功名更是迟早的事情,这种情况下她回去,十多年前的与家族决裂的一幕岂不是又要重现?   难得现在彼此安好,中间还有个高进在传递消息,银柳儿不想把现有的片刻幸福也给打破。   此时也到了银家铺子门口了。   银柳儿和陶守义便下了车。   而刚下车,就听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封瑾去哪里了?我去你家找过了,你家大门紧闭,你要是不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我今天就待在你铺子里不走了!”   银柳儿看着赖在她家杂货铺门口的文见发,但见他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的,身边还跟着不比他好哪里去的梁文才。   他这是刚被放出来,就找上门来了吧。   一想到就是因为眼前两个祸害才给白殊衍带去了牢狱之灾,虽然他现在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却也是受了几天委屈的,银君珠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抄起扫帚就要将人赶走。   文见发虽然一边躲一边连连后退,嘴里却一直大声喊着“银封瑾”的名字。   梁文才见状,讥讽道:“你看看你现在这舔狗的样子,真是不嫌丢人!”   文见发闻言,非但没生气,反而道:“我特么就是舔狗怎么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一直狗皮膏药的跟着我做什么?想做老子的舔狗?你不配!”   “你……”   “梁文才,你应该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要不是我爹拿钱,你能出来那么快?这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要是再敢缠着老子,老子让人打断你的狗腿你信不信!”   最终,他被文见发身边的小厮给赶走了。   文见发却还赖在铺子门口。   银柳儿见状,便道:“刚才你对梁文才说的话,我代表封瑾转告给你。”   文见发却似着了魔,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激动道:“他就算是要赶我走,我也要听到他亲口对我说!你让封瑾出来,他现在在哪!”   ------------ 第106章 :还有一种法子   “他现在在哪,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要是不赶紧离开,等会你绝对会被抬走。”   说着,不再给文见发开口的机会,拿出棒槌,她直接对着他腿上就射了一针。   但见他似还要再射第二针,文见发身边的小厮立刻将其给强行拖走了。   “公子,走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是啊,留的命在,以后才有机会见到银公子啊。”   “我们先带你去找大夫……”   “别别,我不去看大夫,”文见发立刻制止:“我就要让封瑾看到我受伤了从而心疼我……”   银柳儿:“……”   这究竟是什么脑残粉?   然而,她终究还是低估了这脑残粉的脑残程度。   翌日一早,她没想到,文见发再次找上了门。   而且还拖着昨日的那条残腿,腿上的银针都没拔掉,裸露在外!   看着他面色苍白,不被小厮扶着都站不起来的无骨模样,银柳儿淡道:“怎么?这是打算讹我来了?”   “讹你就能让封瑾出来?我告诉你,我这次来,是因为你害了我爹!”   紧接着,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中,银柳儿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五百两银子的赔偿,就等于两处宅子没了,这对于文员外来说无异于割肉啊!家产都赔了大半!   鬼市发生的蟒蛇影像的事情,又让他心头难安,日日噩梦……   总之各种事情堆积在了一起,文称现在直接病倒了,躺在床上发起了高热,而且高热还一直退不下去。   “银柳儿,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已经受到官府的处罚了,但是你现在害得我爹病倒了,你就得去告诉他,那么劳什子蟒蛇精都是你的龌龊手段,并不是真的!   否则,我爹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就在这时,一道清泠的声音传来。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你爹问心无愧,便是从阎罗殿走一遭,他也敢昂首阔步,问心无愧。   但是,如果他作恶多端,莫说看到蟒蛇,便是走在路上都可能被炮仗都吓死!还不是因为他做贼心虚?”   文见发循声望去,在看到银封瑾后,原本苍白的面上都似多了几分红润,立刻推开搀着他的小厮,一瘸一拐地向银封瑾走了去。   “封瑾,你终于回来了,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在牢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我刚出来就被你娘给打伤了,你看我腿,我腿都要废了……”   “干的漂亮!”   银封瑾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向屋内走了去。   文见发也不动怒,充分将舔狗进行到底。   “封瑾,我爹现在病的很厉害,你就让你娘和我一起去看看他,好歹和他说明真相,宽宽他的心?你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闻言,银封瑾脚步微顿,在文见发期盼的目光中,却只是道:“还有一种法子,能让你爹立刻爬起来。”   “什么法子?”   “你吊死在这里为你之前的所有冤孽谢罪,你看他会不会马不停蹄的赶来。”   文见发:“……”   他似还要跟上银封瑾,突然,眼前一黑,竟是直接向地上倒了去。   小厮见状,只以为是银封瑾动的手脚,上前就要与其推搡。   银封瑾却踢了踢文见发腿部伤口的位置,又看了看他面上病态的潮红。   见其还在哼哼唧唧,似是还有意识,便道:“他这伤口已经红肿了,如果再不治疗,怕是就要和你家老爷一样一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小厮一听,当下也顾不上其它,立刻强行把文见发给抬了出去。   然而,他的马车还没出村,却突然被梁文才给拉住了。   梁文才一手拿着油桶,一手拿着火折子,对着马车内怒道:“文见发,你给我滚出来!当初是你说你帮我考取功名,让我为你鞍前马后的。   我给你当牛做马了那么久,你却害得我没了功名,你现在把我害得家破人亡,你竟然就想一脚踢开我!   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妄想撇下我!既然你让我没了活路,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说着,梁文才近乎癫狂般的直接把木桶内的油向马车上倒去!   车夫见状,但见自己身上都被倒了油,生怕失心疯的梁文才真的烧死自己,立刻跳下马车,弃车逃了。   梁文才眼睛红肿,眸中皆是癫狂,随后,把油全部倒在马车上之后,直接把火折子也丢向了马车。   “哄!”   火苗瞬间如火龙,整个的蹿了起来,直接将马车给团团围住!   周围各种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啊,走水了!真的走水了!这梁文才疯了,光天化日的竟是真的要将人给烧死!”   “快救火啊……”   纵然文见发作恶多端,可恶可恨,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几条鲜活的性命就这么被烧死在自己面前,众人还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立刻要去灭火。   只是,火势在油的助长下几乎要将万物吞噬,马车内的小厮被浓浓的烟雾呛的直接破窗而出。   身上亦被蔓延上了火苗,不停的在地上打着滚。   一时间,马车内只剩下了文见发呼喊“救命”的声音!   众人想要上前,看着漫天的火光,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马车都要被烧散架之时,蓦地,众人突然看到一人披着床单,直接向着马车内冲了去!   “封瑾!”   银柳儿自是也没想到,银封瑾竟然会冒险去救文见发,面上一沉,立刻上前跑了去!   在一具身体被扔出马车的同时,银封瑾亦紧跟着跳出了马车。   而几乎是下一瞬,马车整个的被大火所吞噬,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火球,将周围的一切烤的炙热!   “封瑾,给娘看看!”   银柳儿检查着银封瑾的身体,就看到,他的胳膊处的衣服已经被烧破了一大片,胳膊处也多了手掌大小的一块红色伤痕!   她立刻将他的整条胳膊都浸泡在了水中,满眼心疼之色。   她只是不明白,银封瑾分明是厌恶狗皮膏药般的文见发的,眼下为何又要冒险救他?   ------------ 第107章 :他和他竟然在……   很快有人去将高进找了来,与此同时,陶守义也将梁文才控制了起来。   就在梁文才要被带走时,李翠莲突然惊呼一声:“来人啊,快来人啊,韵儿,韵儿你怎么了韵儿?”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似是受激过度的文韵直接倒在了地上,裤子上已经却血所濡湿。   “孩子,我的孩子……”   文韵捂着自己的腹部,面露惊惶之色,死死地抓着李翠莲的手:“娘,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而直到此时,众人才知晓,原来文韵已经怀上了梁文才的孩子。   只是……   高进给文韵检查了身体之后,暗中对着李翠莲摇了摇头。   “孩子保不住了,而且她身体亏损的太厉害,日后怕是很难会再有身孕了。”   闻言,李翠莲却如同被雷击了,只是怔怔地看向高进,半响后,才似恍然听清了他的意思般,眼睛向上一翻,差点没昏厥过去!   “天呐!我女儿怎么会这么命苦啊……梁文才,是你!都是你这个魔鬼把我女儿给害成这个样子的!   你这个吃软饭的白眼狼,要不是因为你,我女儿怎么会拼死拼活的做事,把身体给亏损成这个样子,现在更是因为你,孩子也没了!   你这畜生,我今日就要让你给我那未能出世的孙儿偿命!”   四下看了看,随后,李翠莲抄起不远处的镰刀就对着梁文才砍了去!   “你现在就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你自己还要因为杀人罪把你自己贴进去!”   陶守义钳制住了李翠莲的手腕,见其动作微滞,便再度劝道:“你想想你女儿,你女儿还需要你去照顾。”   李翠莲的身体颤抖了不停,突然再度瘫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早该看清楚这畜生不是人,他迟早会祸害了我们所有人的!我就不该还痴心妄想,想着他科举高中后能带我们都过上好日子!   幸亏这畜生是个废物,要是他以后真的当了官,还不知道得把百姓祸害成什么样子呢!   大人,你也看到了,梁文才他丧心病狂,当着你的面都想把人给烧死,你把他关了,你把他砍头,这种人他就该死啊……”   纵观梁文才,他只是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看向李翠莲家中的方向,嘴里只是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孩子,我有孩子了……”   “你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你就不配有孩子!”   李翠莲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咒骂道。   最终,梁文才还是被带走了。   至于文见发,眼下马车没了,小厮也伤了,银柳儿便在院中放了块门板,暂时把他安置在院中。   银柳儿却没想到,此举却无异于是引狼入室!   文见发自从醒来,回忆起是银封瑾救了他,并且还因此受了伤之后,便彻底赖在银家不走了,并日日守在银封瑾的门边,大有他胳膊一日未痊愈,他就一日不会离开的架势。   银柳儿但见银封瑾都不阻拦,对此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   然而,有一日,她却发现……   这日,银柳儿出门后想到东西没带,再度折回时,透过银封瑾的门缝,就看到,门内,在外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文见发,正单膝跪在银封瑾的面前,把手腕递到了他的嘴边。   “喝,你多喝点,我的血管够。”   银封瑾喝了一会之后,面色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从身上摸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文见发,又看了看他手腕上并不整齐的伤口,他直接丢给了他一个小瓷瓶,淡漠道:“自己去处理。”   文见发习以为常的接过,却并未去处理伤口,只是随意地用帕子把伤口给缠住了,赔着笑道。   “不用处理伤口,你这药的药效太好,很快就会结痂,这样以来等你下次想喝的时候,我还得再割伤口,咳咳,会有些疼。”   “我不会再喝了,你走吧。”   闻言,文见发非但没觉得解脱,反而有些着急道:“这怎么能行呢,你不喝血怎么能行呢,这样你又会疼,你……”   “与你无关!”   银封瑾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直接用内力将房门打开,他正欲让文见发离开,却骤然看到了门外的银柳儿。   看着她晦暗不明的目光,银封瑾心底微紧。   看来,刚才的一切,她应该都看到了。   但是,四目相视中,他只是站在原地。   似是并没有想要解释。   文见发自是也看到了银柳儿,他转头又看了看银封瑾,面上闪过一抹沉思后,他已然快速地向着银柳儿一瘸一拐地移了去。   “银柳儿,不是,银老板,你别误会,是我要给封瑾喝血的,与他无关,你千万别误会他……”   看着竭力解释的他,银柳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眸中的嫌恶毫不遮掩。   “你身上干净吗?你就敢给封瑾喝你的血?”   说着,她又向着银封瑾走了去:“儿呀,总有些人会有些特殊癖好的嘛,娘能理解,但是你可不能饥不择食啊,娘知道什么样的人的血是美味的,就是那种好招蚊子的,那种人的血就很香甜……”   被无视后,文见发看着正兴致勃勃地和银封瑾探讨着血的味道的银柳儿,顿时有些喉中有些发紧。   银封瑾纵然嗜血,他也觉得正常。   但是听别人讨论这个,他咋就觉得这么变态呢!   虽然嗜好归嗜好,但是对于银封瑾的这种嗜好,银柳儿心底其实还是有些震惊的,她不知道这种嗜好是否与他的身体有关,便将此事告诉了高进。   没想到,高进闻言,面上却并无一丝波动。   银柳儿看着他,眸光微怔:“大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我也是前几日给他处理胳膊上的烧伤时,才知道的。”   “那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与他的天生畏热有关吗?”   高进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再次抬眸时,神色如常道:“我会想办法的,你莫担心。”   银柳儿将他的表情洞悉眼底,当下深深地看着他:“你和封瑾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 第108章 :你儿子是……   “有关封瑾体热的症状,我最初也不知情,是他告诉我,寒山寺的高僧告诉他,他之所以出生就有这种病症,是因为你当年中了毒。   而你怀他时,是他将你体内的毒给吸收了,这才刚出生就有这种症状。”   高进看向银柳儿:“你当年中的是何毒?”   中毒?   银柳儿眸光微颤。   她的记忆中,并未有此事啊!   难不成,是那个狗男人给她下的毒?   想着,她已经主动伸出了手腕:“来,大伯,你快先给我检查一下。”   高进淡漠地觑了她一眼:“无法无天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怕死。”   话虽如此,还是仔细地给她检查了身体。   “也许是你体内的毒素都被封瑾给吸收了,时间也过去很久了,你体内现在已经查不到任何中毒的迹象了。”   银柳儿闻言,非但没松一口气,反而觉得有些遗憾。   “这样啊,那你能通过封瑾的症状看出我当年是中了什么毒吗?”   “这种毒我从未见过,事实上,若非封瑾告知我此事,依照我的医术,我并不能确诊出此事。我原本想着去趟寒山寺问下给封瑾诊治出的高僧,但是封瑾告诉我,高僧除此之外,并未对他再说其它。   不过,你放心,我会继续研究这种毒的,等殊衍不忙了,我就去找他商量一下。”   银柳儿自然信得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事,又道:“那他喝文见发的血……”   “文见发本身就有病,需要定时放血,否则,就会造成体内出血,从而伤及性命。封瑾定时给文见发吃药缓解这种症状,但是,他的血对于封瑾来说,其实是在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给自己治疗。”   “这件事情你也知道了一些时日,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以前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现在不让我告诉你,也是觉得没必要再告诉你。”   银柳儿面上微滞,最终只是一声叹息。   以前她对他视而不见,告诉她自是也没用。   现在她试图弥补修复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已心满意足,自是也不忍告诉她,徒增加她的愧疚。   终究,他的付出,还是远远超过了她。   银柳儿微微敛眸:“我知道了。”   既然银封瑾不想让她知道此事,她便没有对他提及过,然而,却没想到,此事最终还是被闹的人尽皆知。   因为文见发对银封瑾的寸步不离,这日,文称直接带人找上了门来。   但见银柳儿,文称直接骂道:“你这个毒妇,你之前把我害的卧床不起,现在你儿子又来害我儿子!”   他有意要把事情闹大,便引来了村民,高声道:“大家都来看啊,她银家人都是怪物!她儿子绑架了我儿子,不让我儿子回家,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因为他儿子是个怪物,要吸我儿子的血喝!这可是我家小厮亲眼所见的,那场面,简直是惊心怵目!   银柳儿,你把我儿子给我交出来,否则,我今日就铲平了你这破房子你信不信!”   说着,他瞅了眼他身后带来的人。   乌泱泱的一群年轻小伙,手上各个拿着锤子、铁锹等工具,闻言,当下纷纷上前一步,大有只等文称一声令下,就随时动手的架势!   银柳儿却只是上下打量了眼文称。   “前几日你儿子来找我去看望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要不了几日就能看到你的丧葬了呢!怎么,你今日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银柳儿,你……”   连卢莫都对银柳儿的嘴无能为力,更别说是文称了。   他还不想成为在她嘴下被气死的第一人,当下便不与她多言,只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把不把我儿子交出来!”   “你是想看到横着抬出的,还是用袋子一块块装出来的啊?”   文称:“……”   双腿一软,他差点没再度晕过去!   就在文称要让人动手时,就看到,文见发跟着银封瑾从外面走了过来。   “儿呀,你,给我看看,你看你脸白的,血都要被银封瑾这个怪物都吸干了吧?你别怕,爹现在就带你回家!”   文见发闻言,下意识地向文称身旁的人望去,见有个小厮立刻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明显是心里有鬼,当下便立刻上前抽了他一耳光。   怒道:“是不是你对我爹说的?你又乱嚼什么舌根了?你信不信本少爷我割了你舌头?”   话落,又看向一直扒拉他的文称道:“爹,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他难道没喝你的血?你还要骗我?”   文称横眉冷竖!   文见发下意识地看了眼银封瑾,见其面无表情,眸中一派坦然,猜到如果文称找到对峙的他,他也定然不会隐瞒的,他便率先解释道。   “爹,你听我说,我有病你不是不知道,但是你没发现我最近一直都没犯病了吗?是封瑾在给我治疗,他喝我的血,也是在给我治疗。   而且他们也没绑架我,是我一直跟着他不愿意回去的。爹,不知道那狗崽子有没有告诉你,前几日梁文才丧心病狂要烧死我,是封瑾把我从大火中揪出来的,为此他自己还被烧伤了胳膊。   这件事情当时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他们都能作证的。爹,你以前总说我交的都是狐朋狗友,现在我承认,你之前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我现在已经擦亮了眼睛了,你不能再阻止我了!我也不允许你再诋毁污蔑封瑾,或者对银家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否则,那你就是在害我!   你快回去吧,我等下还要和封瑾一起去鬼市呢!”   一听到鬼市,文称的整个脑仁都似被什么给狠狠地锥了下,面上一寒,再度拽住了文见发!   “你不记得你爹我就差点被鬼市的那些东西给吓死?你还敢去!你赶紧跟我回家!你没看到你娘都没跟来吗?就是因为你经常不回家,她才被你给气病了!”   文见发却嘟囔道:“她要是真病了,爬也会爬来把我揪回去的,我晚点回去看她,你先回去吧!”   但见他还要跟着银封瑾离开,文称一着急,直接对着银柳儿叫道:“他们两个日日厮混在一起,你难道就不怕别人传你儿子是断袖吗!”   ------------ 第109章 :制作成标本?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视,表情古怪。   文见发更是紧张地看向银封瑾,虽然他觉得银封瑾不会把文称这再明显不过的“污蔑”放在眼里,但是见其始终面无表情,心里竟是莫名的有些失落。   银柳儿则是一声“嗤笑”,对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   “就算是我儿子有龙阳之好,就你儿子那歪瓜裂枣的,你觉得能入他的眼不?你这是给你儿子贴金,还是在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呢!   再说了,我儿子还是少年,比不得你儿子老光棍,你们可就别妄想着老牛吃嫩草了!”   她这般坦然,众人反倒是觉得文称心思过于龌龊了。   当下便有人看不下去了,为银家打抱不平道:“我说文员外,你儿子自己不愿意走,你怪得了别人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你儿子之前什么货色,你自己不清楚?整个一恶霸,无恶不作,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啊。   但是你看现在,他跟着封瑾近朱者赤,至少是没再恃强凌弱了啊!人家把你儿子变成了好人,还没收你费用,你还不知足,还来闹事,难怪你儿子之前那德行!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文称面上一阵讪然之色,却坚持银封瑾是给文见发不知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才导致了他现在“神志不清”。   再者,与银柳儿的嫌隙一直在呢,他自是坚持要将文见发带走。   此时,银封瑾已经收拾好了所用,就要回鬼市,文见发自是立刻跟着上了马车。   文称见状,纵然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一边大骂着“老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一边还是上了马车,追了上去。   村民见状,与银家交好的不免有些担心,当下看向银柳儿。   “大妹子,这文称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跟过去,不会对封瑾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银柳儿只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且不说有文见发在,这文称难不成还真能当着他的面对银封瑾下手不成?   若真是这样,只怕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也彻底到头了。   再者,想到自家儿子那个腹黑的面瘫,都能让文见发一恶霸浪子回头,文称还能是他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可是鬼市,文称纵然赶过去,也未见得就见的去。   所以,银柳儿自然是不担心的。   而她所担心的,只有一点……   果然,怕啥来啥,当晚,文见发便着急忙慌地跑了来,说是银封瑾给鬼主给抓住了,要银柳儿去换他!   “白天的时候,封瑾带着我去了鬼市,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一直跟在他后面,帮他画鬼市的舆图。   到了晚上,他正在屋子里捣鼓他的那些像是机关的东西时,鬼主那王八蛋突然偷袭我们,把他给抓走了,还让我回来传话,说让你去交换他!”   似是生怕银柳儿不去,文见发语气不善。   “银柳儿,封瑾可是你儿子,你应该不至于见死不救吧。再者,那鬼主要的是你,不管你与那鬼主之间有什么过节,你都不能把你儿子推出去顶包吧!”   银柳儿瞥了眼衣服被勾破都未先去换下的银封瑾,看在他也是关心她儿的份上,对他方才的出言不逊,便也不与他计较了。   想了想,她当下便看向文见发:“鬼市可是鬼主的地盘,为了防止千炎变卦,能救下封瑾,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一听说能把银封瑾救出来,文见发立刻不假思索道:“你说,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鬼市。   夜晚的鬼市依旧灯火通明,但是氛围较之前,却多了几分莫名的压抑之感。   但见银柳儿,鬼市的人看向她的表情欲说还休,但是眸中的关心与担忧却是真切的。   且不说他们与银柳儿有过数面之缘,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再者,现在高进还在这里给他们义诊,所以他们自是不想看到她与鬼主之间起冲突的。   见她一直向着鬼市深处走去,终是有人没忍住,上前道:“银老板,你是不是做错什么得罪鬼主了?要不我们去帮你求个情,让他大人不记小人过,饶……”   “帮我求情?”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已经被银柳儿冷声打断。   “不,不是我得罪他,而是他千炎得罪了我!”   她是想过,她和千炎之间总归会有兵戎相向的那么一天的,却也没想到,他会卑鄙到用银封瑾威胁她!   看来,她的计划也要随之提前了!   一直身在鬼市的高进自然也知道了此事,但见银柳儿前来,便也猜出了她的决定。   不过,他当下还是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你打算出手了?”   银柳儿淡淡颔首:“现在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再者,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高进眸光微敛,面上闪过了几分深思:“那你有几成把握?”   “我要是说,我从来都没试过呢?”   高进:“……”   银柳儿却又道:“好啦,放心,我肯定能把封瑾全须的带回来的,当然,还有我自己。对了,大伯,你帮我一件事情……”   看似鬼市尽头的一个山洞里。   银柳儿独自一人走进山洞时,就看到,那个妖孽的男人正在把玩银封瑾制作的机关模型。   巨大的桌子上,银封瑾甚至制作出了一座城池,城池内机关遍布,易守难攻,甚至称得上是铜墙铁壁了。   看着那些堪比戏法的机关,千炎眸底闪过一抹精光。   连声音中都带了几分欲念。   “我听说,这些机关都是你教封瑾的,我很好奇,你这种鬼才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要不,你就把你的脑子给我吧,不,你的这张脸我也要。   能一直伴我左右,你该知道,这对于别人来说,是多梦寐以求的事情。”   银柳儿眉梢微扬。   “所以说,你是打算把我制作成标本,亦如你之前对别人所做的事情那般,还是想把我变成你的傀儡,你的提线木偶?”   闻言,千炎眸光微变,再次看向银柳儿的表情,便如来自深林深处那未知的凝视。   ------------ 第110章 :你还没有给你的族人报仇   对上他眸中深深的探究,银柳儿淡淡开口。   “我之前是和鬼主谈过条件,之前卢知府来鬼市时,他帮我故弄玄虚,而我帮你把鬼市的人变成更加逼真的鬼。   现在我儿用把鬼市变成固若金汤来换取他在鬼市的短暂居住权,我们一直都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你确定,你现在要打破这种合作关系吗?”   而不待千炎开口,她又道:“你让他出来,我只和他谈!”   闻言,千炎瞳孔骤缩,连面上也多了几分阴森,当下死死地看着银柳儿,嘴上却道:“你在说什么!我就在这里,你想谈什么!”   听着他似是浸了冰的声音,银柳儿的表情却愈发平和。   “你身边没有侍从,即便有,也没有再见过从你身边离开的侍从。鬼市的人对的你褒惧分明是两个极端,以至于,他们私下猜测,鬼主是不是其实有两个人。   但是,真正的千炎只有一个,真正的鬼主也只有一个,而你,只是侵占者千炎身体的另一人格!现在,我要你把真正的千炎还回来!   因为这鬼市是真正的千炎所建造的,鬼市的民众所爱慕的也只有他,而并非是你这个鸠占鹊巢之人!”   随着银柳儿的步步逼近,千炎如同被五雷轰顶,僵在原处。   这些年来,纵然有人见到过他的喜怒无常,也只当他是性情古怪,捉摸不透而已,从未有人看出,他的体内存在两个人格!   然而,紧接着,他已经一掌挥了出去,面上多了几分气急败坏的狰狞。   “就算是你知道了,那又怎样?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谁能控制住这具身体,谁就能主宰这具身体,而现在,你就乖乖听命于我吧……”   但见银柳儿刚才躲开了,千炎再度出手,然而,眼前突然被撒了一把粉末,即便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体内还是吸入了一些粉末。   他的眼前,顿时多了几道幻影,意识也逐渐有些恍惚。   他伸出手去,想抓住银柳儿,抓住的却只有虚影。   “这,这是什么?尸香魔芋?”   在洒出粉末时就已经用帕子掩住了口鼻的银柳儿后退几步,避开了他,淡淡开口。   “你之前把尸香魔芋卖给钱同时害我高热不退,昏迷了好几日,眼下,我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千炎逐渐握紧拳头,看得出来,是在竭力逼迫自己清醒。   但见他没有任何的辩驳,银柳儿知道,她刚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她原本还在想,钱同是不是巧合从这里买到了尸香魔芋,现在看来,千炎与钱同分明就是认识的!   想着,她一边与还在试图抓住她的千炎周旋,一边又道。   “你之前还曾卖给一个小贼一张人皮面具是不是?那张面具做的极为逼真,分明就是你从真正的人脸上割下,后加工成的人皮面具!   你作恶多端,双手沾满了血腥,你觉得,要是鬼市的人知道这才是你的真实面目,他们还会称你为鬼主,敬你为‘主子’吗?   你收留他们,却是为了更方便去害他们!千炎,他们信任你才会为了你留在这不见天日之地,但是你的做法,却打破了他们对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丝幻想,摧残了他们最后的一抹幸福!”   “不,不是这样的……”   千炎突然有些失魂落魄地向后退去,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慌乱。   “我没有害他们,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我没有想害他们,不是我……”   但见他的神色不停地变化,银柳儿眸光微亮,她知道了,就是现在!   因而她立刻上前,再接再厉:“千炎,你才是真正的鬼主,你的民众都是为了投奔你而来的,你难道还要继续看着那个恶人继续残杀你想要庇佑之人吗?   如果他们连你都不能再信任,这个世上,又有哪里还是他们的容身之地……”   千炎的面上闪过了几分迷茫之色,最终,他的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好似冬日的暖阳,乍暖还寒时的第一汪春水。   “银老板,”千炎定定地看向银柳儿:“我知道你是个奇人,既然你发现了这个秘密,你能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银柳儿知道,眼前这个,应该才是真正的千炎。   而正因如此,闻言,她才觉得难以理解。   “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情况,但是自从我与你接触以来,我觉得你的人格大多数时候都在被心狠手辣的千炎所侵占,你难道不想彻底消灭他,以绝后患吗?”   她以为,千炎恢复自己的意识之后,第一时间与他商谈的会是这件事情。   然而,千炎眸中却多了几分犹豫不决,甚至有些银柳儿多看不懂的,近乎是眷恋、追忆的情愫。   就在这时,他的声音再度变的阴厉!   “千炎,你可别忘记了,当时被屠村,整个村子的血色汪洋里,只剩下了你自己时,是我陪着你的!   你被迫只能躲在树林里,面对各种各样的野兽,面对食不果腹,面对一拨拨想要对你斩草除根的敌人,面对茫茫夜色,面对绝望孤独时,都是我替你扛过去的!   你现在难道是想要过河拆桥吗!”   千炎如同失控的孩童,眸中有晶莹滚落。   他缓缓地坐到了床上,身体蜷缩,一如之前被追杀时兀自躲在山洞时那般。   此时,原本阴戾的声音又变成了一种诱哄。   “我和你都是存在在这具身体里的,所以凭什么说,这具身体就是你的,而并非是我的?你性子过于怯懦,你别忘了,一直到现在,五年过去了,你还没有给你的族人报仇!   你觉得,就凭着你的能力,这辈子还有让你的族人瞑目的机会吗?   只有我才能帮你报仇,只有我才真正的适用这具身体。我也没有想滥杀无辜,我只是,比较喜欢那些人的脸罢了。   你知道的,你害怕孤独,我也害怕孤独,所以我才想要更多的人脸陪着我们,而只有人脸,才不会背叛我们,才能一直被我们所用……”   说着,他阴冷的表情深深地刺向银柳儿,如同阎罗要剖心的利爪!   ------------ 第111章 :很像一个人   银柳儿顿时心底微颤,暗道,这下遭了,即便原本千炎没想杀他,眼下却在她面前说了这么多隐晦之事,那么事后定然是要杀她灭口的!   想着,不待这具人格彻底占据千炎的身体,她已经向着洞外的方向,立刻叫了声:“文见发!”   蓦地,“轰”的一声,洞门被从外面打开的同时,一阵“咿咿呀呀”的戏腔声紧跟着传来,随后便是一些戏子走着抬步有条不紊的鱼贯而入。   戏子们一边变脸,一边唱着戏曲,变脸时,相随心变,用一张张脸谱把剧中人物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原本还表情森寒的千炎也似被这变脸所吸引,眸中逐渐恢复了平静,逐渐的,似是已经忘记了眼前的处境,甚至忘了银柳儿。   不知何时,他已经坐在了靠椅上,眸中尽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痴迷。   在这惟妙惟肖,让人身临其境的戏曲中,千炎如痴如醉,他仿佛也置身到了戏曲中的故事里,无法自拔。   银柳儿见状,不顾一直躲在暗处的文见发的阻止,轻轻地走到了千炎的身边,向他娓娓说着戏曲中的故事。   “他们幼时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暗生情愫,后来家中突生变故……纵然天下人视她为女魔头,视她为洪水猛兽,他却依旧不离不弃,守护着她,不惜与天下人为敌……   他找了她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从青葱少年变成了耄耋老人,却始终没有放弃。他坚信,她一直活着,他知道,她一直在等着他,寻找她的下落,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至此,千炎转头,看向银柳儿的眸中,满是期待。   “他找到她了吗?”   银柳儿的表情极为柔和,这一刻,她似是包容万物、包容众生的神邸,她的声音轻若浮毛,似来自遥远天际的梵音,一字一字,将千炎代入那个遥远且不愿离开的世界。   “不管他是否找到她,他们的世界,永远没有终点,如果不舍,为何不一直看下去,待下去,活在那个世界里,去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千炎感念的声音传来:“银老板,谢谢你没有杀了他,而是让他活在那个世界里。”   这也将是他心里最后的念想。   银柳儿彻底松了一口气,骤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去拉千炎:“你把我儿藏哪里去了?”   千炎似是回想了下,才向洞内走去道:“你跟我来。”   文见发见状,看了眼已经停下,并且全部看着银柳儿的戏子,又看了看银柳儿,正欲也跟上去,银柳儿却是已道:“你先把他们带到高郎中那里休息,我等下过去。”   话落,撩开藤蔓,进入了洞内。   洞内的凉意对于文见发来说,无异于是阴气森森的,但见暗处又伸手不见五指,似是蟒腹,莫名的让人心悸,他也不敢强行进去,只要先带着请来的戏子们先离开了。   且说银柳儿走进之后,才发现这个洞内也是别有洞天,随着对于这个洞的深入,她非但没觉得已经窥一斑而见全豹,反而愈发觉得,这鬼市似是个硕大的迷宫,等待着她的探究。   想着千炎现在已经是真正的千炎了,银柳儿便问道:“你当初是怎么想到把鬼市的选址放在这里的?”   闻言,千炎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认真地看向银柳儿:“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不待他继续说下去,银柳儿却淡淡笑了笑,眸中是洞察一切的朗朗乾坤。   “我对你的身世没有兴趣,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也并非是因为你的身世。”   这话算是对他的承诺了——刚才她所听到的一切,现在已经尽数忘却。   对于千炎这种夹缝中生存,还要担心有光透射进来时会不会让他无处遁藏的人来说,若是被一个人抓住了软肋,那他绝对会视那人如死敌,而并非是知己。   然而,在面对银柳儿时……   莫名的,他就是生出了一种信任可以被托付出去的感觉。   他想,这或许就是信任吧。   想着,他当下诚挚开口:“谢谢。其实当初找到这里,可以说是被人引过来的,也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吧。   十多年前的那日,我走投无路,不知道哪一瞬会突然倒地,结束了性命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沉冷的背影。   世人都说盘古开天辟地,我虽然从未见过盘古,但是那一瞬,我觉得,他就是盘古。虽然我当时的处境,应该避开别人的,但是我在看到他时,却有种强烈的直觉,我应该跟着他。   后来,我便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山洞,只是,他却消失了。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确定,当时那个背影是否是我的错觉,然而,那个深刻在我脑海中的背影,又那么真实……”   银柳儿看着他的思绪似逐渐飘远,心道,这个世上,就是有诸多的命中注定,只能说他当年就是命不该绝吧。   “对了,”千炎似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沉思,道:“说来也是奇怪,那人给我的感觉,竟是和封瑾很像。   虽然当年我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但是当我第一眼看到封瑾的时候,若不是他们的年龄对不上,我都要怀疑,当年那人是否就是封瑾了。”   虽然这般说来,那还真是太巧了。   银柳儿当下却也只是不以为意地道:“那他们都给了你一种什么感觉?”   “他们气质清冷,虽若即若离,却让人觉得冷静自持,像是一幅沉寂无声,却沉淀着悠悠历史的古物。”   闻言,银柳儿的脑海中竟是闪过了一道熟悉的面孔。   不过,很快,她便将那张脸从脑海中恶狠狠地挥除,只笑着道:“封瑾不过是少年老成罢了。”   “他还很聪慧。”   千炎眸中闪过一抹余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外一个我喜欢戏曲,应该是他看出,告诉你的吧?”   否则,她又怎么能提前准备了刚才那出大戏?   再者,从戏曲内容看去,是他从未见过的形式,可见,对于这一切,银柳儿他们应该是早就做了准备了吧。   ------------ 第112章 :上来   银柳儿对此不置可否,眸中闪过几分骄傲之色。   因为这一切的确是银封瑾的功劳,若非他洞察入微,她也无法提前做好准备去筹划这一切。   就在这时,千炎在看到一张空荡荡的石床时,突然愣住了。   他加快脚步上前,而床上除了几条藤蔓粗细的铁链之外,再无一物。   “之前明明把他绑在了这里的,为什么就没了?”   千炎四下寻找着。   房间偌大,但因里面摆设比较简单,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一眼就可看到。   银柳儿也上前看着那铁链,铁链没有破损的痕迹,也没有被打开,依旧拴在石床上,看来,封瑾应该是直接从铁链里钻了出去的。   但是他们刚才进来时,并没有看到封瑾的身影。   蓦地,千炎似想到了什么,向着一处石墙走去,当着银柳儿的面,他娴熟地打开了一处机关后,阵阵凉风袭来,好似突然置身在了被绿荫遮蔽的山谷中。   纵然见过美景无数,眼下,银柳儿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眼前似是一处谷底,繁花簇锦,与碧绿相交,似是颜色对比强烈的画卷,却又完美交融,透着一种光怪陆离的清幽。   寒潭亦是碧色的,清澈见底,犹如这世上最水润的翡翠,潋滟着银河般的银色光泽。   潺潺水声从远处传来,带着更为清冽的潮湿气息,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好似降低了温度的光线,这一切都让银柳儿意识到,这水潭是活的,而这个山洞,亦并非密封的!   “这山洞是通向哪里的?”   银柳儿问道。   千炎面上却多了几分迷茫之色。   “我不知道,水潭很深,而且水下环境复杂,似是还被不知何人设置了机关,我曾试图从水下找到出口,却一次比一次伤的重,伤了几次之后,我便没有再去过水的深处。   至于透射进来的微弱的光线,都是从山顶、或者山体缝隙处透射进来的。这里环境清幽隐蔽,若是从外面,怕是穷极一生也找不到此处。   我不想破坏这处仙境,便也未打算从里面探出通向外在的何处。”   说着,他竟是开始宽衣解带。   银柳儿见状,脚上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眼睛却未从他身上离开过。   “你这是不是太直接了些,纵然我沉鱼落雁之姿,你让我去看这么香ya   的一幕,也是要付钱的,看在我们相识,你又的确比较养眼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八折好了。”   只是打算下水去找银封瑾的千炎:“……如果他还在,我觉得他会建议你把眼珠子先抠出来。”   银柳儿:“……”   你这确定你没被他给同化吗?   恰在此时,远处的水潭上突然飘上来一物。   定睛看着那抹白色,银柳儿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银封瑾。   想都不想的,她直接把千炎给一把推下了水:“那正是封瑾,你先把他救上来!”   银封瑾的症状并非溺水,但的确是昏厥过去了。   好在银柳儿会一些急救法子,一阵救治后,几声咳嗽声中,银封瑾醒了过来。   而他刚醒过来,立刻看向了深水中的方向,眸底闪过几分惊骇、几分若有所思,却又有几分不解。   见状,银柳儿也不多问,只道:“封瑾,这里寒气太重,你现在衣服又湿透了,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千炎把银封瑾扶了起来,脱下外衫披在了他身上。   随后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上来。”   银封瑾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随后又看向银柳儿。   四目相视,银封瑾已然明白,此千炎已经非之前将他捆起来的千炎了,但是,他当下还是推开了他,淡道:“我能走。”   千炎闻言便没有强求,走上前去,带路。   男人衣裾翩翩,映着这漫天的粉色落花,如山中桃妖,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勾魂妖媚。   便是对其无情无想法的银柳儿见状,也不得不说,这世上论魅惑他敢称第二,莫说是人,便是连狐狸精都算上,怕是都无人再敢称其一了!   也得亏了他是生活在这鬼市,若是出去,少不得又要引起一番骚乱了。   千炎拿了自己的衣服给银封瑾换上。   同样的衣衫,穿在不同人的身上,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一个魅而不艳,一个清泠似月,莫名的,就让银柳儿脑洞大开的想到了仙人与桃妖之间的蜜汁组合。   千炎知道银封瑾去了寒潭深处,若非因此,刚才也不会昏厥在水中,当下也没多问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只是提醒道:“寒潭深处危险重重,下次切忌不可再前去。”   时至今时,他可不认为,银封瑾是为了躲避他才去了那寒潭深处的。   银封瑾并未言语,只是对着银柳儿使了个眼色。   银柳儿读懂了他眸中的意思,那寒潭里必有蹊跷,便是千炎也没有遮掩过这一点。   而这里是千炎的地盘,与其每次想办法溜进来再去探究,还不如光明正大的一起摸索。   想着,她当下看向千炎道:“寒潭底下有古怪,是福是祸还说不准呢,你看咱们是现在直接开打,还是先走个形式?”   千炎唇角微抽:“为什么要开打?”   银柳儿挑眉:“这么说,你是不会拦着我下寒潭了?”   千炎:“……你想在别人家中进出自如,别人还不能反抗了?”   银柳儿闻言只是捋了捋袖子:“之前你答应让封瑾待在这里时,可没说不许他去这鬼市的某个地方,所以现在是你出尔反尔,你临时变卦,戏耍于人,还不允许别人反抗了?”   千炎:“……”   他最终只是认命般的叹息了一声:“谁都不知道那寒潭下面有什么,若是一朝触碰了什么机关,导致了整个鬼市的塌陷,这种后果,如何挽回?”   银柳儿一戳他肩头。   “我会这般鲁莽的自寻死路?再说了,你若是真不想我们知道这寒潭下的秘密,你会把封瑾关在能找到寒潭的房间里,而且只是锁着他,而不是用弓箭之类的把他钉死在石床上?”   一旁的银封瑾:“……”   好歹是当着他的面,竟然说这话,你礼貌吗你!   ------------ 第113章 :难道是想多了?   对于银柳儿的坚持,千炎也不再阻止,毕竟,潜意识里,他也想知道,那寒潭下究竟有什么秘密。   几人一起走出了洞门时,文见发已经在等着了,神态焦灼。   但见银封瑾出来,他立刻上前,而在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后,顿时愣住了,随后面上一阵怒意,直接对着千炎冲了过去!   “你这混蛋,你对封瑾做了什么!”   只是,不待他的拳头招呼到千炎身上,一根藤蔓已经对着他抽了去,将其抽倒在地后,又将其给捆了起来!   这藤蔓看上去像是充盈了灵性,说是武器都屈才了,尤其是这武器还是看着就妖孽的千炎的,因而,当下动弹不得的文见发一阵惊叫道:“怪物!我就说了,他就是个怪物!”   千炎淡淡地觑了他一眼:“这武器还是封瑾给我改版成这样的。”   文见发:“……你,你对他……”   “封瑾不小心弄湿了衣服才借了千炎的来穿,有问题吗?”   银柳儿白了文见发一眼,她这个当娘的都没说什么呢,他倒是占的紧。   “高郎中还在药坊吧?走,我们先过去吧。”   千炎也顺势解开了文见发身上的束缚。   刚得自由,他就蹿到了银封瑾身边去:“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要是伤了你,你告诉我,我出去带人来铲平这里!”   “无事,等会我娘出去,你就与他们一起出去吧。”   得知银封瑾会继续住在这里,文见发自是也不愿离开的,却又不敢忤逆他,只得应下了。   银柳儿则去找了刚才帮忙稳住千炎的班主等人。   一切安排妥当后,银柳儿才暂时松了口气。   此事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了。   得知银柳儿连千炎都搞定了,陶守义特意前来找她。   酒楼。   包间。   陶守义不停地给银柳儿夹着菜。   “这么说,对于鬼市,你以后是出入自如了?”   他没有问有关鬼市的事情,银柳儿却似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当下从身上拿出了几块小石头。   石头看上去与一眼石头似是没有什么区别,陶守义却依然看出了,那石头正是之前鬼市里的人用来做交易的一种,钱财。   只因之前在四海茶楼得到了那些石头,自此之后,他就刻意查了许多各种石头的资料,故而眼下才能一眼辨别出那“钱财”来。   看着那“钱财”,陶守义眸中闪过一抹光亮,立刻拿起,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然而,研究了半响,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不免有些失落道:“这不就是石头么,为什么鬼市的人会用这石头来做交易?难道说,之前都是我们想多了?”   银柳儿看了那石头几眼,意味深长的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只是现在是一般的石头而已。”   陶守义有些懵,然而,不待他多问,银柳儿又道:“如果你相信我,暂时就不要再过问此事,若是有需要的话,我可能还会找你帮忙。”   闻言,陶守义眸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当下拿出帕子,将石头包好了,还给了银柳儿,果真不再提及此事。   只道:“对了,我来找你,还有一事,有几家书院需要定制一批青衿,这里是款式以及尺寸,你先看下。”   他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卷纸,递给了银柳儿。   扫了眼青衿款式后,银柳儿又扫了眼需要的尺寸,她粗略地看了下数量,竟是有上百件之多!   而且还不是为一家学院制作。   隐隐猜到了什么,银柳儿道:“总不至于人人都知道你我相识,且同时找到了你,把这生意交予我做吧,我欠你的人情倒无所谓,但是,你就不怕砸在我手里,坏了你的名声?”   陶守义笑了笑。   “就冲你银氏的名声,你要说做不好,我才觉得你是故意为之。款式都在这里,你只需要在用料上面费些心思,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银柳儿知道陶守义这是在帮他拓张人脉,若是做出的青衿能让这几个学院满意的话,那无异于也是等于给整个银氏做了广告了啊!   客气的话不再多说,她又看了看那几个款式,道:“这几个款式看上去中规中矩,而且款式都大同小异,便是颜色上也无大差别。   但是这几个学院我略有耳闻,不管是办学理念还是各个方面来说,差别还是挺大的。要是想加以区分的话,你是想让我从布料的质量上有所区别吗?”   闻言,陶守义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我和几位院长小聚的时候,倒是听他们提了一嘴。   说是这些青衿款式如出一辙,没什么辨识度,并不能代表学院的特色。有时候学院之间的学子们一起举办活动时,还有经常穿错衣服的情况出现。   几位院长也不是没找衣坊试图改变款式,但是青衿么,款式改来改去还是那几种,后来他们便也放弃了。   柳儿,难道说,你有什么好主意,能设计出不同于大众的青衿来?”   “如果学院真有这个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   为了银柳儿的利益着想,陶守义正欲说,他可以先找几位院长谈谈,先把价格谈拢,并且先给银柳儿一笔订金,她却已经道。   “这样吧,你先把这几个学院的详细介绍给我一份,我也先设计几款青衿,然后你拿给几位院长看,他们要是觉得可以,我再让衣坊动工,若是着实不满意,那就还按照原款式来制作。”   “价格方面你不用担心,即便最后不采用你的设计,我也不会让你白费这些心思的……”   银柳儿挑眉:“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再说了,要是没有几把刷子,我会对你说出这些?行了,你先给我准备我需要的东西去吧,我也回去好好想想。”   “那我送你回去。”   银柳儿刚打开房门,却看到,拐角处,快速地闪过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跑的飞快,直接向楼下跑了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 第114章 :做些夫妻间有意义的事   银柳儿眸底快速闪过了一抹什么,当下也未多想,便先回去了。   很快,陶守义就把几个学院的资料整理好,给她送了去。   虞美人店内。   银柳儿看着有关四个乡学的介绍。   四个乡学,有三个规模比较小,一个规模比较大,而且规模最大的应贤书院还和官方挂钩。   这段时间银柳儿一直在忙着鬼市的事情,店内都是银清漓在掌权。   眼下,月娘看了乡学的资料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却并未言语,只是看向银清漓,等着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银清漓看了看月娘,又看了看银柳儿,终是鼓足了勇气道:“东乾和西坤两个书院面向的多是寒门子弟,所需要的衣料以结实为主。   至于款式,我心里有了点想法,但是不知能不能设计出来,等我尝试下之后再向你们请教。   应贤书院因着和官方挂钩,款式发挥余地的可能性比较小,只能在原款式的基础上进行一些改动。我的想法是,可以从刺绣方面下手,绣……”   略一沉思,她又道:“可以绣鹏程万里等比较吉利的图案。   最后一个清野书院,因为是在山林的寺庙中,款式的话,我觉得在青衿上加以变动,往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方向发展,会更相得益彰。”   话落,她的表情却愈发内敛。   “这些只是我的拙见,我更想听下你们的指导。”   月娘面上笑意盈盈,自从银清漓开口后,她眸中的赞赏之色就愈发浓郁,闻言,更是温柔款款。   “我觉得你很有想法,而且可行性很高。因为时间只有半个月,说充裕的话,要设计四款出来,时间还是有些紧张的,这样吧,你就先侧重应贤书院的。”   银清漓颔首,显然,月娘的意见与她的想法是不谋而合的。   只是,但见银柳儿从始至终并不言语,月娘想了下,便道:“怎么?柳儿?你是还有别的想法吗?”   “我多问一句,如果说这四个学院中,只能选择一个去进行设计,你们会选择哪个学院?”   话落,不待她们开口,她已经替她们说了出来。   “你们会选择应贤书院,对吗?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就先去设计吧。东乾和西坤我等着清漓你的设计,至于清野书院,不如就交给我吧。”   银清漓原本以为,这四个书院银柳儿都会交给她处理,眼下但见她会帮着处理一个,如果可以的话,她自是想让银柳儿帮着处理应贤书院的设计的。   毕竟,在她看来,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这个书院更值得谨慎对待。   只是,但见银柳儿继续看有关清野书院的介绍了,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并未再多言,应下了。   月娘也不再打扰她,先陪着银清漓出去了。   只是,接下来的时间,银清漓一直忙着设计,银柳儿却几乎每日都上山,并且每日都让毛毛背一背篓子各种植物回来,她就一直捣鼓那些植物,也不见去设计青衿款式。   这日,银君珠见她又带了一筐子木槿叶下山了,不免好奇地凑上前道:“娘,你最近在忙什么呢?是不是又打算出山了?”   她现在已经很少制造并往杂货铺里填充东西了,眼下难道是有了想法,又想继续填充了?   想到她每次的设计都会大爆,而且经久不衰,银君珠眸中闪着光亮。   “娘,你这次又想制造什么啊?”   银柳儿手上动作不停。   “这次数量暂时有限,你就别想着放到杂货铺里去了。”   银君珠却不死心。   “要不我帮你呗,你需要什么,我去山上给你摘。”   银柳儿从她手上扯出了木槿叶。   “如果这次成功了,你放心,以后少不得给你去卖掉。你要是现在很闲,殊衍正好也在家……”   银柳儿瞅了眼她的肚子。   “你们夫妻二人就不能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银君珠眸光微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叹息一声,道:“他每日就捣鼓他买来的那些胭脂水粉,有时候晚上都不会上床去睡的,我又哪好再去打扰他。”   想到他最近的确比之前更忙了,只是也得注意身体了,银柳儿便道:“那你去让他出来,就说我有事同他说。”   不多时,白殊衍出来时,面上看着比较憔悴,眸中倒还算有精神。   他走到银柳儿身边,恭敬道:“娘,您找我有事?”   “你坐会吧,看你最近太辛苦了,我让清漓炖了菌菇鸡汤,你晚上多喝几晚。”   “辛苦大姐了,说来才是惭愧,虽然一直忙碌,却还不能确定,之前导致他们得皮肤病的究竟是哪种毒素。”   “毒素?”银柳儿抬眸看向他。   白殊衍颔首:“我能肯定的确是毒素,这其中就有铅毒,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毒,但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什么。”   闻言,银柳儿似是想到了一事,便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中了尸香魔芋的毒时,你当时其实是猜测出来了?”   白殊衍颔首,表情却认真道:“娘,我记得,但是这次的毒,并非尸香魔芋。”   银柳儿:“……娘的意思是,如果你当时不知道这世上是尸香魔芋这种东西,就算是你很清楚那种症状,你也不知道那中毒究竟是什么。   娘相信你的记忆,我觉得,你之所以没确定下来另外一种毒是什么,可能不是你没研究出来,而是你的记忆中,没有那种毒,所以你只知道症状,而不清楚那种毒究竟是什么。”   白殊衍眸中微怔,继而面上放着光亮,恍然大悟道:“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应该找谁去问呢?”   说着,他已经想到了一人,当下起身就要前去:“对了,我可以去找高郎中,他现在还是鬼市是吗?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没想到,银柳儿却道:“不,你不应该去找他,你可能应该去找,宁掌柜的。”   “他知道我一直在研究皮肤病,但是并未告诉我,另外一种毒素是什么,他可能是并不清楚,没有高郎中见多识广啊。”   银柳儿却话里有话。   “你把你现在的想法告诉他,再去问一次,你就说,你不清楚那种毒是什么,觉得自己是阅历太少,打算出去游历一番,然后再过来告诉我他的反应。”   ------------ 第115章 :嗯哼   白殊衍按照银柳儿说的去做了。   翌日,宁宗义竟是就给了他一本医书。   银柳儿看着那本牛皮纸质地,看上去很像是古董级别的医书,从白殊衍眸中的震撼、郑重等神色也看的出来,这本医书的价值。   “不用怕吓到我,你直接告诉我这本书的分量。”   银柳儿看向白殊衍。   白殊衍想了下,后坚定道:“相当于机关术中的墨家,所有光中的太阳。最重要的是,这本书失传已久,我以为已经绝迹,不曾想,今生还有这等奇缘得以见到。”   银柳儿又问道:“那宁掌柜的告诉你,这本书是从哪里得来了的吗?”   “他没说,只是把这本书给了我。只是,这书太贵重了,我打算再还给他。”   “你如果觉得这本书在你手上能物尽其值,不妨留下,至于你不知道该怎么偿还这个人情的话……”   银柳儿眸底闪过了一抹沉思:“这事你不用管了,你只管去继续研究你的吧。”   随后,她便从家中走了出去。   她没有去宁家药铺,而是直接去了鬼市。   银柳儿前去时,千炎正在看一本古书。   古书上的文字不是大洵国的,银柳儿的印象中甚至从未见过这种文字,反正也看不懂,扫了一眼后,她便收回了视线。   见她只是突兀地站着,千炎不免道:“为何不坐?身体有恙?”   “对,有恙,我还长了痔疮呢!”   千炎刚想说,有病就要去治,骤然察觉,她语气不对,略一沉思,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便道:“你是因为那医书一事来的?”   “嗯哼,”银柳儿挑眉。   随着对鬼市的进一步了解,银柳儿知道,这鬼市就相当于一个百晓生系统,内里有很多隐藏的线人。   只是,这内里玄机以及运作流程,她暂时还无法窥其乾坤。   想着,她又道:“昨日我来找你,无意中提到了前段时间出现的皮肤病一事,我觉得你是知道线索的。   我想从你这里去买线索,你却说要用我的机具图纸以及用法去换。怎么,今日换个人来,连那么珍贵的医术都能交换出去了?”   闻言,千炎放下了手中的书,淡道:“如果你是来打探别人的交易的,按照行规,恕我不能告知,除非,你把你的驭兽之术教给我。”   银柳儿:“……月黑风高的就能随便做梦了?我可不是来打探的,我只是来质问你,你这么厚此薄彼,真的好吗?”   面对她的近乎无理取闹,千炎却认真道:“我可以给你一句明话,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厚此薄彼。”   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暗沉。   怎么看来的话,宁宗义付出的代价,应该还真不小!   就是不知,他付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千炎又道:“纵然医术卖给了他,最后还不是给了你女婿,你们自家人,你又何必得了便宜还来卖乖?”   银柳儿衣袖一挥,作势就要离开:“既然某人不稀罕,那我可就走了。”   千炎却已经发动机关,将房门给从里面锁死了,随后按动了桌前的一个机关,顷刻间,空中竟是多了一个类似于传送带的东西。   很快,似是连接着外面的传送带便将一道道美食传到了桌前,随着圆桌的自行转动,饭菜自己摆放了满满一桌子。   千炎递给了银柳儿一双银箸。   “说起来,你来了这么多次,却从未在这里用过饭,倒是我这个东道主的失职,今日邀请你尝尝这鲜花宴。”   银柳儿看着桌子上的各式美味佳肴,看来,他应该是早就猜到了自己今日会来。   她索性继续坐了下去,面对他的招待,自是笑意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鲜花宴名符其实,自是以各种鲜花为食材制作出来的,有菊花龙凤、霜打玉兰、桂花丸子等等……   银柳儿尝了一筷子,果真是色香味俱全,而并非空有其表。   她不禁道:“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完,扔掉不免浪费,不如待会让我带回去?”   给银清漓他们当夜宵也不错啊!   千炎花瓣般的眼角微弯,声音也似桃花荡过溪水:“都随你。”   “话说,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鬼主大大不吝赐教呗。”   “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又不知道得怎么阴阳怪气地质问了,罢了,你问呗。”   银柳儿“嘿嘿”笑了两声,直接道:“我知道来你这里买东西、买线索等交换,除了银钱之外,还可以以物换物,以线索换线索等,我想问的是,在你这里,所有的需求都会被满足吗?”   哪怕是杀人越货?   或者其它不合理,甚至丧心病狂的交换?   千炎神色不变,眸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隐藏,声音亦平静道:“要看给的利益够不够。”   “你难道不怕官府会围剿这里?”   千炎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的只是一些甚至都‘见不得光’的人,难道还能指望他们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去?   据我所知,你的杂货铺里也卖刀具,那要是有人买了刀具做下了害人违法之事,难道说,你还要一并被惩处吗?”   “这么说来的话,你这里只是负责提供线索,并不会直动手?”   千炎继续解释:“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这里是各种线索的中转站。”   “只是线索?还是说,还有情报?”   银柳儿眸底如生了勾子,定定地看着千炎。   “至于是线索还是情报,不过是珍珠对于鸡,与对于人的区别。”   话虽如此,银柳儿却也听出了,这里甚至还会贩卖情报。   她一直以为,她已经深入了鬼市内部,但是眼下看来,她目前所看到的一切,应该只是别人希望她看到的,看来这鬼市背后的水,还一片汪洋,深不见底啊!   思及此,银柳儿当下也不急,又道:“那你还让我儿留下了,你就不怕,他将你这鬼市翻个底朝天?”   千炎笑的坦然,眸中只有海纳百川的平和,并无丝毫自负。   他道:“其实我这里不会拒绝任何人,就看,前来之人有没有本事能留下了。”   ------------ 第116章 :内情   银柳儿离开时,千炎把饭菜装入食盒递给她时,似随口说了句。   “用来做食材的这些花瓣都是新鲜且无害的,你可以放心实用。”   闻言,银柳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之前刚开始吃饭时,他都没说这句话,再者她都已经吃了,难道还吃不出食材是否新鲜无害?   临末了才来这么一句……   然而,不等她询问,千炎已经转身向屋内走去了。   翌日一早,银柳儿起床时,却看到,白殊衍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其身上满是泥污,双眼都是血丝,银柳儿惊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先洗个澡吧。”   就在这时,银君珠似是也听到了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   但见白殊衍,顿时心疼又责怪道:“娘,你昨晚出去了,你不知道,他昨晚也出去了,一夜未归,今早才回来。   瞧这样子,怕不是疲劳过度,精神不济掉到淤泥沟里去了吧?你看你的衣服,你自己去洗,我可是不会给你洗的!”   白殊衍只是赔着笑:“现在时间还早,你担心了一宿,怕是也没睡好吧,现在我已经平安回来了,你再去休息会吧。”   银君珠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却也没回房,而是拿着水桶去厨房帮他准备洗澡水了。   银柳儿也没再多言,继续研磨之前从山上带回来的晒干的植物。   待银清漓做好早饭后,白殊衍一连吃了四个肉饼,外加两碗粥,这饭量却是平常的两倍了,不难想象,他昨晚有多消耗体力。   银柳儿见状,又看了看银君珠故作不理会的神色,便对白殊衍道:“等会吃好了饭,你就去屋里好好睡上一觉,我会去药铺对宁掌柜的给你请个假的。”   没想到,白殊衍闻言,却登时放下了碗筷,快速地擦拭了嘴巴之后,便道:“娘,我没事,刚才泡澡的时候已经休息了一会了,我今日得去药铺,我已经吃好了,那我现在就过去了!”   话落,他正要起身,“啪”的一声,银君珠手上的木箸已经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确定你要无后吗?你要是对此也随意的话,那我就是以后的几十年给你守活寡又算的了什么?”   这话却是有些重了。   银清漓立刻拉了拉银君珠的衣袖,正欲劝上几句,银柳儿已经看向白殊衍,问道:“你一定要去药铺吗?是那皮肤病有结果了吗?”   白殊衍一边紧紧握着银君珠的小拇指,不让她挣脱开,一边看向银柳儿,面上放着光亮。   “追踪溯源,我已经调查出了源头,现在只需要进一步的验证,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这件事情比较复杂,而且也很紧急,怕是后面还得找守义出面才行。娘……”   银柳儿却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只是道:“那你随我一起去药铺吧,你等会务必要在马车上休息会,等到了药铺,你再把情况好好说说。”   去验证自己的想法心切,白殊衍顿时连连颔首,却又骤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银君珠,耐心哄道:“我知道你生气了,你不要生气,伤身。   今晚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睡觉,绝不让你守活寡。”   银君珠:“……”   顿时涨红了脸色,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后,起身先离开了。   为了让白殊衍能在马车内好好休息,银柳儿主动坐在外面驾驶马车。   宁家药铺。   白殊衍在纸上边画边道:“我根据那本医书上的内容去调查,最终查到了这条茨河,这条茨河的下游连接着村子与镇子,村子里和镇子上的很多村民平日里都会使用这条茨河中的水。   女子会经常在里面盥洗,男子则经常下去沐浴。而且,我还发现,茨河周围长满了各种花,而镇子上胭脂坊的人制作胭脂水粉时,大都会去茨河周围采花。”   银柳儿、宁宗义等人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银柳儿看向白殊衍道:“你的意思是,茨河的水有问题?”   “我昨晚沿着茨河的水走了一夜,我发现,上游、中段,与下游的水质明显不同。上游和中段的水极为清澈,但是下游的水明显偏向浑浊。   而我潜入水中以后才发现,水底其实都是污水。也幸得这茨河是活水,经常会冲刷下游的河底的脏污,否则,茨河下游已经腥臭不可闻,更别说是被百姓日常所用了。   但是,即便如此,河底还是堆积了许多脏污,正是这些污染物,才是这场皮肤病的根源。”   闻言,银柳儿倒是想到了一事——昨晚从鬼市离开时,千炎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莫名的话。   在听了白殊衍的分析后,那昨晚千炎的提醒,倒是也说得通了。   污水排入茨河,若是没有官府的应允,也不会一直都无人疏通。   看来,这事要是想得到彻底的解决,还是得找陶守义才行。   想着,她已经看向白殊衍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这药铺后院有房间,你继续去休息,我现在去城内把陶守义找来,等他来了再商量对策吧。”   只是,银柳儿刚走到半路,就碰到了陶守义前来的马车。   在得知银柳儿的目的后,陶守义立刻道:“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怎么?你那边是也有什么发现?”   银柳儿问道。   陶守义便从身上拿出了一摞纸张。   那些纸张上赫然是之前得了皮肤病的所有人的详细介绍,甚至详细到,患病前何时何时都去过哪些地方,并做了什么。   陶守义通过一层层的剥茧,最终也调查到了茨河下游,只是他还不能确定,这才前来找白殊衍商量。   他们两人都调查到了同一个源头上,看来,真相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银柳儿便问道:“如果的确如你们所调查的那般,你有办法能处理那些污水吗?”   陶守义神色微深,眸中似有为难之色。   ------------ 第117章 :你可能有病,病精的病   “当初就是因为没有办法,上面才会把污水排入到茨河的下游。”   陶守义道:“我也找这方面的专员沟通过此事。茨河下游附近两岸住着上百户的村民,若是不让他们再用茨河的水,这也不现实。若是让他们走远路去茨河中上游用水,这也不方便。   思来想去,那就只能对污水进行整治了,我会尽快申请,安排一批水性良好之人前去疏通水中脏污,把脏污运到农田里,再次利用。”   话虽如此,陶守义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之色。   毕竟,众所周知,此举并非长久之计。   因为此事耗时耗人力不说,而且还要定期安排人员前去处理此事。   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些污水已经对人体产生不好的影响了,谁又能保证,浇灌到农田里之后,生长出的粮食对人体就一定是无害的?   见银柳儿不语,陶守义也猜出了她的顾虑,便又道:“这个方法只是缓兵之计,后续,我会尽量去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目前先保证村民不会再受到污水的影响为重。   对了,你既然说,殊衍已经清楚了皮肤病的根源,那他现在是否有根治的法子?”   “他要是再找不到根治的法子,怕是他都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对于白殊衍的医术,银柳儿还是信得过的,眼下对此事自是不担心。   陶守义闻言,他自是也清楚白殊衍的“一根轴”,生怕他真的为此熬坏了身子,更不愿银柳儿因为此事会觉得他给了其压力,当下便立刻道。   “那我见到他后可得好好教训他,万事万物必须以身体为重啊!”   说着,又觉得马车行驶的太慢了,不免对着门外道:“我说车夫,你上午没吃饱饭么,怎得今天这般龟速。”   “什么?”   银柳儿面上骤然闪过了一抹什么,当下灼灼地看向陶守义:“你说什么?”   陶守义面露不解:“我说我教训殊衍……”   “不是,是最后一句,你说,龟速?”   银柳儿眸中多了几分雨过天晴的喜色,当下笑意道:“看来是天意无疑了!你刚才说要找人去疏通污泥,不用了,你只要去通知到每家每户暂时不要再使用茨河下游的水即可。   至于疏通河底脏污一事,就交给我吧。”   银柳儿暂时并未说出她的想法,但是,看着她面上的胸有成竹,陶守义心内却松了一口气。   这是来自自从相识以来后的深刻的信任。   一想到他与相关专员一直苦思冥想却不得妥善一事,她却已经有个以绝后患的法子,陶守义更觉得,遇到她,才是天意啊!   他当下不禁也面露喜色道:“柳儿,你若是能解决此事,我不仅给你向上面申请褒奖,我亦会想办法给你谋个差职。   毕竟,你这般贤能之才,若是只拘泥于市井的话,未免过于屈才了!”   银柳儿并未真的将这话放在心上,当下只随口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要给我谋个什么合适的差职了!”   两人因此事有了解决的法子,心内一阵放松。   然而,还没放松多久,待他们到了镇子上时,就看到……   街上。   白殊衍直接拦住了一位姑娘的去路。   那姑娘虽然衣服不是很华丽,但是从装扮,以及浓妆艳抹的面上还是能看出,是个爱俏的女子。   但见眼前骤然被人挡住了去路,姑娘面上生出几分恼意,然而,抬眸,在看清楚白殊衍的那张脸时,眸中的介怀瞬间散去,甚至多了几分娇羞之色。   “这位公子,你为何要拦住小女子?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小女子说?”   白殊衍却似并未看出她眸中的娇态,只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位姑娘,虽然你面上施了粉黛,还是能看出,你肤色较重,双手的皮肤也微皱,看的出来,应该是经常泡在水中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住在茨河下游的附近吧。”   那姑娘似是还未醒悟过来,他说的肤色较重、皮肤微皱是什么意思,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时,面上多了几分惊讶之色。   “你猜的还真准,这又怎么了?”   “那你可能有病,我可以帮你义诊一下。”   姑娘闻言,整张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弧度抽搐了几下,但见白殊衍似是要去握她的手腕,她并未躲开,反倒是主动凑上前道。   “这里人来人往的,扰人清净,不如你同我去我家中,也能更好的给我做个全身的检查,全了你的医者圣心啊!”   白殊衍避开她凑过去的身体,只是把手指搭在她的衣袖上,认真解释道:“不用,我只需要给你把个脉即可,麻烦姑娘稍等片刻。”   看着他执拗的表情,那姑娘又暗示了几句,但见白殊衍不为所动,似是真的只是想给她检查身体而已,而且,还只是通过把脉的方式,莫名的,她就是生出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顿时一抽胳膊,怒道:“你这个登徒子,当街拦下我不说,现在竟然还对我动手动脚的,你是不是贪图本姑娘的美色!太过分了你!”   似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白殊衍立刻道:“我没对你动手动脚啊,我最初就说了,我是大夫,可以给你义诊。   你刚才还说,想让我去你家给你做个全身的检查呢,眼下我只是正常的隔着衣服把脉而已,怎么就变成对你动手动脚了?”   他的面上满是不解。   这女人,未免过于善变了些!   着实没有一直暴躁,暴躁如一的银君珠可爱啊!   他们的争执已经吸引了周围的人围观,眼下闻言,顿时对那年轻女子投去了不算善意的目光。   “自己对人家别有所图,被拒绝后,竟然就反咬一口,还敢这么大声的说出,这是自己把自己的名节狠狠的踩在脚底下啊!”   那女人原本只想着,得不到,也不能让其好过,没想到,舆论却是一边倒,登时恼羞成怒,甚至主动去拉扯白殊衍的衣服,怒道:“你当街非礼我,走,我定要拉你去报官!”   ------------ 第118章 :酸成柠檬精   不等白殊衍拒绝,一道水湖色的身影已经上前,直接拍开了那女人的手,隔开了他们二者之间的距离。   宁馨儿淡淡看着怒目相视的女人:“你觉得你的姿容与我相比如何?”   女人闻言,冷哼一声,眸中明显闪过几分嫉妒之色。   她的表情已经最好的说明,因而,宁馨儿当下又道:“白大夫对我尚且目不斜视,你觉得,他又会看上你什么?   看上你可能有病吗?还真是这样的。”   自问自答了一句后,不顾那女人铁青的脸色,宁馨儿扫了眼围观者,解释道:“今日是我的生辰,所以宁家药铺会开门义诊一日作为平时里父老乡亲们对于我们宁家药铺的信任。   白大夫方才此举,也只是想表达这个意思,现在有此需要者可排队进入。”   众人顿时恍然,当下也顾不得看那女人的热闹,纷纷走向宁家药铺,鱼贯而入。   白殊衍感念地看向宁馨儿,后者也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回应,随后,两人皆向药铺内走了去。   一场争端因此得以解决。   陶守义感慨道:“这宁姑娘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银柳儿心道,这是自然,若非她人品过的去,不茶不白莲,就冲她之前对白殊衍的心思,银柳儿还能让她女婿继续待在这里?   不过……   她当下看向陶守义。   “你不是要找殊衍么,那你就先去吧。晚上宁掌柜的应该会给馨儿庆祝生辰,晚上我再过去。”   就冲宁馨儿今日这般为白殊衍仗义解围,她这个岳母怎么也得到场送下贺礼的。   晚上。   酒楼。   宁宗义原本是邀请了银家所有人的,银清漓因着设计学院青衿一事未能前来,便送来了一件裙衫给宁馨儿作为贺礼,并给了银君珠代为转交。   宁馨儿看着那件烟罗紫的百水裙,堪比丝绸的布料轻滑柔软,纵然她对制衣不精通,却也知道,因紫色染料比较困难,因而紫色布料较于其它颜色的布料都要贵重一些,紫衣更是如此。   衣服的款式更是新颖,是宁馨儿从未见过的,透着清雅,而又不失华贵。   宁宗义见状,也不免由衷地赞道:“这衣服倒像是为馨儿你量身定制的,与你的气质相得益彰。”   银君珠回道:“这的确是家姐最新设计出的款式,原本打算过几日上新出售的,但是家姐说,为了庆祝宁姑娘的生辰,这件衣服便算是给她定制的,在这世上,这种款式独一无二。”   说这话时,银君珠面上并无丝毫不甘或者不平衡,有的只是骄傲之色。   身为银家人的骄傲,对于自己拿出的贺礼的分量的骄傲。   这下,便是宁馨儿亦神色微变,摩挲着那件衣服,眸中闪过了几分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宗义则道:“这可使不得,这份厚礼已经足够贵重了,再者,清漓姑娘设计的衣服首先给了馨儿,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怎好再因此耽误了整个衣坊原本的进度。”   银君珠却坚持且淡然道:“银家素来一言九鼎,掌柜的也无需再客气。”   宁宗义似还要说什么,敲门声响起,却是陶守义和银柳儿一起走了进来。   陶守义率先从身上摸出一个锦盒,放到了宁馨儿的面前。   “陶某不请自来,还望宁掌柜的见谅,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莫要嫌弃。”   面对他的到来,宁宗义自是客气道:“陶大人能亲自前来,这是馨儿的荣幸,快请坐吧。”   因着与他也比较熟了,银君珠扫了眼那个长长的礼盒,对着陶守义打趣道:“让我猜猜你送的礼物是什么。”   顿了下之后,她已然道:“依照你送礼简单粗暴的风格,我猜,里面定是雪花银吧。”   被猜出,陶守义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银柳儿便对着宁馨儿解释道:“他送礼素来如此,之前送我的也是这样,你只需收下便是。”   闻言,陶守义却低声抗议道:“哪有,我送你的与送别人的自是不一样的。我还在下面刻了字呢。”   对于他的嘀咕银柳儿充耳不闻,只是拿出了自己的贺礼。   银君珠上前一步接过,出于好奇亦打开了,而在看到里面的贺礼时,眼珠子顿时不会转动了。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就看到,绒盒里赫然放着一只血玉手镯。   玉镯颜色殷红,晶莹剔透,看上去极为瑰美,灵性,似凝聚了整个火烧云。   且不说血玉手镯极为罕见,一般都是皇室贵族,亦或者位高权贵者之用,而且,血玉手镯还能辟邪,寓意着好兆头。   这种镯子素来是有市无价的,便是银柳儿也是机缘巧合得此一枚,之前一直是放在玉石铺子里让老板精心养着的。   “娘,我还以为,你这镯子是要作为传家宝,给小弟爱妻准备的,再不济,你也会留给家里的长外孙女,你现在就拿出来,要作为贺礼送出去了?”   银清漓为了宁馨儿,不惜连自己精心设计的衣服都可以不售卖了,银君珠对此没有吃醋,然而,眼下,但见这个镯子,她得承认,她已经酸成了柠檬精了!   终是没忍住,她又嘀咕了句:“我们才是你亲生女儿啊!”   不待银柳儿解释,宁宗义已经坚定道:“柳儿,你这礼物可就折煞小女了,她自是收不得的,你人到了就可以了,你的心意,我们也深切的感受到了,这礼物就不必了,快快收回去吧。”   宁馨儿当下也只是深深地看向银柳儿。   她自是没想到,银柳儿会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且不说价格,只说这礼物的分量,足以让她震撼,以至于,她的心内顿生一种比较微妙的感觉。   因而,她当下也道:“银老板,这礼物太过贵重,您还是收回去吧。”   银柳儿却道:“你要是觉得贵重呢,那你就先代为保存吧,等到日后你有事找我时,可以拿这个镯子来换我答应你一件事情。”   陶守义:“……”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妙计了!   然而,当多年后,银柳儿真的一语成谶后,陶守义才后知后觉她此时的先见之明,以及未雨绸缪。   ------------ 第119章 :双喜临门   一顿晚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饭后,趁着夜色,银柳儿再度去了鬼市。   在得知她前来的目的后,千炎表情极为隐忍道:“你要去买乌龟,你就去买,我这里又不是菜市场!”   银柳儿狐疑的语气:“菜市场有卖乌龟的?”   千炎:“……能不能把我这里当成鬼市?你对鬼市礼貌吗?”   银柳儿:“你不要歧视乌龟啊,都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乌龟难买,我需要的还是大量的,更难买啊!”   千炎凉凉地觑了她一眼:“我歧视的可不是龟!”   银柳儿当做故意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道:“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三日后我来取龟。”   话落,她直接起身离开。   对于她的这一行径,千炎只是无奈地问道:“你要这么多的龟做什么?你得告诉我你的目的,我才能照着去给你找龟。”   “你就找会凫水的,且身体强健的。”   千炎:“……”   这年头还有乌龟不会凫水?   三日后。   当银柳儿带着一船的乌龟到了茨河下游时,陶守义终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用乌龟疏通淤泥,这的确比人工定时疏通淤泥来的快且一劳永逸啊!   毕竟,乌龟可以随时去疏通淤泥,这样也几乎能从根本上做到改变这种情况。   把所有乌龟全部放入河中后,想到他之前对于银柳儿的承诺,陶守义当下便主动问道:“你想要什么酬劳?你尽管说。”   “你先把我付给鬼主的买龟的钱给我报销的。”   说着,她又补充了句:“若非鬼主,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筹到这么多只活蹦乱跳的龟,还真非易事。”   陶守义立刻从身上拿出一个钱袋子递了过去:“这是自然,除此之外,我也会帮你申请一百两的奖励。”   筹集乌龟一两银子,而想到这个办法,则给奖励九十九两!   “你还有其它的想法,比如,要不要在县衙里挂个职……”   面对陶守义的橄榄枝,银柳儿嘴角微抽。   “那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只要在县衙挂职,以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会变成我的职责,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不要太妙。”   陶守义:“……县衙的大门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进不去,你倒好,这个奖励我先给你保留吧,不过,眼下还有一事,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随后。   两人一同折回,去了宁家药铺。   他们还未到地方,远远的,就看到,此时,宁家药铺门口已经聚满了人。   有几人抬着两个牌匾,牌匾上分别写着: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之前是你们无偿给我们施药、诊治,才把我们给从鬼门关带了回来,现在又研究出了能药到病除的药物,彻底根治这种皮肤病,以绝后患,白大夫,你真是华佗在世啊!”   似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盛状,白殊衍一时间有些拘谨,立刻上前扶起那些要作揖感谢他的百姓。   “承蒙各位信任,华佗在世愧不敢当,只要你们身体无恙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他看了看那两块牌匾,牌匾都已经准备好了,怕是也退不回去了。   想着,他立刻向自己身上摸去,拿出了钱袋之后,正想摸出几锭银子,不过,转念一想,又把整个钱袋都向着抬匾之人递了过去。   诚意十足地道:“有劳你们破费了,只是我资历尚浅,愧不敢当,这些心意不成敬意,算是补了你们的破费,余下的就请各位父老乡亲喝杯茶吧。”   他这一操作,却是让在场的百姓都懵了。   还是头一次遇到,给人送匾额,当事人要补偿他们对于制作匾额的花销的。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顿时拒绝道:“白大夫,你这么做也就是折煞我们了,匾额不值钱,主要就是想表达我们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说着,他扫了眼众人,高声道:“来,大家伙都来搭把手,把这匾额给挂上去!”   白殊衍见状,似是觉得他治病救人并非是为了这等名声,正要制止百姓们的举措时,宁宗义却是已上前劝道。   “既然这是大家伙的心意,也是敬意,那就却之不恭,收下吧。”   对着白殊衍宽慰的一点头之后,他也看向众人道:“承蒙各位对于殊衍大夫的信任,日后殊衍也定会孜孜不倦、勤勤恳恳,更好的为诸位尽心尽力,不辜负各位的厚爱。”   掌声雷动中,陶守义亦走上前去,代表着县衙官员,对于白殊衍这次研究出彻底治疗皮肤病的解药表达了感谢与敬意。   而且,待人群散去之后,他还给其带去了一个消息。   “这件事情一直备受上面的关注,有关你在此事中的表现以及功劳,再加上上面对于你的调查认可,现在上面决定,打算聘你去衙门里做医官。”   不等白殊衍开口,陶守义又紧接着道:“你不用急着回复我,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知道医官是想要考进去的,而且还要经过层层的筛选流程,才能正式任职医官一职。   而眼下,这则是对你的破格录取。当然,你也不用觉得做医官会有各种束缚等,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和一般的医官也是有区别的。   我会帮你申请,为你提供更好的医药研究的环境,还可以为你挑选适合你的帮手。”   银柳儿不知道白殊衍是否听出了陶守义的弦外之音,她却是听懂了他的诚心诚意。   他看重白殊衍的天赋,所以才想着给他提供更精良的环境以及更大的平台,最重要的是,做医官后,也就不像是现在这般要面对那么多的患者,这样白殊衍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去钻研这一切。   这对于他医术的更上一层楼,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白殊衍闻言,眸中闪过了几分犹豫之色。   很明显,他也是有所心动的。   只是,他当下却只是看向银柳儿,寻求她的意见。   银柳儿似无意地扫了眼宁宗义,当下也未先开口,毕竟,此事也得先征求下他的东家的意思不是……   ------------ 第120章 :我会瞧得上?   对上银柳儿的目光,宁宗义将他们请到了内堂,客气地为他们分别倒了一杯茶水后,又对着白殊衍,意味深长道:“依照你的天赋,你未来的路,自是不该局限于此。   为了你日后的发展,于情于理,我自是都不该再留你。当然,你也可以先去试试,若是日后还是比较怀念在这里的日子,宁家药铺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宁宗义态度诚恳,宁馨儿看着沉默不语的白殊衍,则直接开始了帮他准备东西。   随后,她将一个药箱递给了他。   “你平时经常能用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面对众人的支持,白殊衍却并未去接药箱,只是起身向外走了去。   并对着狐疑的众人留下了句:“我先去找君珠商量一番,你们等我消息。”   银柳儿:“……”   待其离开后,她直接问陶守义:“你打算让他什么时候上任?”   陶守义回道:“我过两日回县城,届时他就可以与我一同前去。只是,你确定他会同我一起前去吗?”   “君珠并非不识大体之人,她素来尊重殊衍自己的决定。你既然要回县城,我这有些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你正好可以顺便带回去。”   她正要带着陶守义出门时,就看到,白殊衍和银君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银君珠手中还拎着食盒。   想来,是要给白殊衍送饭时,正好碰到了正要出门去找她的他。   从白殊衍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沉思了下后,她终是道:“你想去那就去吧,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争取尽快把杂货铺开到孟县去,以后你去哪里,我就把银氏杂货铺开到哪里!”   此事因着银君珠的认同,也算是定了下来。   在白殊衍吃饭时,银君珠从身上摸出了一张有着深深折痕的纸张,递还给了宁馨儿。   “这是之前宁掌柜的想让殊衍留在宁家药铺时,给我的字据,现在看来,却是用不上了。”   银柳儿看着那张字据,自是也想起来了。   当时她为了断了宁馨儿的心思,便从宁宗义施压,让其签了那字据。   字据上面无非是,如果宁馨儿再对白殊衍有超出普通关系之外的举措,那宁家的所有财产都要赔偿给银君珠!   宁馨儿接过那字据,在看到那上面的内容后,想到方才银君珠那话,微微挑眉道:“你又怎知,这字据就用不上了?殊衍可没说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银君珠面上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他就算是有朝一日会回来又怎样,我们情比金坚,我们之间的距离,更是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再者说,说句自负的话,就宁家现在的家产,你觉得,我能瞧得上?”   宁馨儿:“……粗俗!”   “如果有钱就是粗俗,那我宁愿俗不可耐,一俗到底!”   宁馨儿不再理会她,只是把白殊衍的药箱递给了她之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银君珠则追上前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的,帮你物色一个好郎君。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宁馨儿话语幽幽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你难道会不清楚?”   她本是故意与银君珠拌嘴,没想到,后者闻言,非但不吃醋,反而道:“难怪人家都说距离产生美呢!你看我夫君的眼光,太过片面了,你是不晓得,他要是直起来,有多气人。   我以前喜欢喝点小酒,他就每晚吃饭都要给我倒上几杯,有次他把我惹怒了,你猜怎么着,他竟然直接拿来了一坛子酒,说是要补偿我,让我消消气的。   我也是气懵了,那日直接抱着一坛子酒喝了个精光,翌日直接喝到吐血丝。就这,人家非但还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要自己学着酿清酒,喝不吐血的那种,我……”   宁馨儿原本还以为是在被迫吃狗粮呢,吃到最后,竟是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   白殊衍在她面前一直都是能说一个字,绝对不外加一个标点符号的那种,虽说她也能从他的日常中对他的“不解风情”窥一孔而动全身,却也没想到,生活中,他竟是更甚。   听着听着,她突然就有些同情起银君珠了,说到契合处时,竟然还跟着她一起吐槽。   不过,但见银君珠边说,边时不时地看向白殊衍的方向,眸中有光,皆是深情,宁馨儿便庆幸,当初,她幡然醒悟的早,没有继续犯错。   否则,纵然可能也不会有结果,却也是对这段感情最大的亵渎了。   不远处,银柳儿见状,眸中不免也多了几分欣慰之色。   宁宗义更是感慨道:“馨儿这孩子懂事的早,从小就是男孩子那般辛苦着长大的,别的小姑娘都结伴去胭脂水粉店的时候,她已经能主动与那些精明世故之人去谈买卖了。   她的身边几乎没有伙伴,我更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和人出现相谈甚欢,姐妹般那种言笑晏晏的和睦的一幕出现,尤其是,那人还是君珠。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的缘分吧。我应该谢谢君珠的,也希望,君珠无事时能够多来。”   银柳儿面上也多了几分和善的笑意,应下道:“这是自然,我会和她说的。”   见她们相谈甚欢,她当下便也放心的先与陶守义一起离开了。   银氏衣铺。   屋内。   银柳儿让陶守义先坐会后,便去了后院,说是去拿已经设计好的青衿。   然而,陶守义等了一会,还不见银柳儿折回,便也去了后院。   就看到……   “柳儿,你确定,清野书院的青衿,就用这种吗?一般的青衿的外罩都是长衫,你这外罩非但不像是长衫,而且整体看上去,更像是衙差的衣服。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这么设计的原因是什么?”   月娘看着银柳儿设计出的款式,还是抑制不住心内的疑惑,问了出来。   银柳儿没有先回答她,只是看向银清漓。   “设计稿我前两日给你的,现在是成衣还没制作出来是吗……”   ------------ 第121章 :眼疾   似是怕银柳儿会怪罪,银清漓立刻道:“制作出来了,就是制作出来之后,越看越像是……所以我才……”   银清漓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倒不是因为害怕银柳儿,只是虽然不理解她的设计,潜意识中,却还是觉得,她这么设计,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闻言,银柳儿面上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是我现在没法向你们解释那么多,若是这衣服款式被看上了,我再对你们说。这样……”   她指着裤脚的方向:“这里用来绑住裤脚的布条再宽一尺,这样时间久了也不会勒的腿疼,腰带这里再用一层皮革,质地会比较结实一些……”   站在外面的陶守义见状,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走进去。   虽然他也和月娘她们一样,不明白银柳儿这么设计的原因,但是见她细节处这般仔细,足以看出,她有多重视这次的设计。   这就完全足够了。   而对银清漓说完所有的细节后,银柳儿又道:“清漓,这两日就辛苦你尽快修改出来,我要尽快交过去了。”   两日后。   银柳儿、白殊衍与陶守义一起去了县衙。   陶守义本欲把银柳儿带回自己府邸的,被其拒绝后,只得先给她找了家客栈,随后,他便先带着白殊衍去县衙内报道了。   按理说,银柳儿来了县城,自是想先去看看银羽霜的,只是前几日银羽霜刚寄了家信回去,说是教他们的夫子临时有事回家乡了,便邀请银羽霜等学子前去自己家乡做客。   所以现在她并不在城内。   银柳儿闲来无事,便在街上闲逛,无意中再次路过何家衣铺,就看到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场景。   还有模特拉着路过顾客的手,去撕扯身上的衣服,娇笑道:“你看着这料子,怎么扯都扯不破,布料质地结实着呢!”   说着,顺着客人拉扯腰带的动作去转圈,直到衣服即将剥落方停下。   此时那衣服衣领处挂在客人白皙的香肩上,看上去愈发的魅惑。   顾客看着看着,便入了迷,似是吃了神志不清的药物,直接被模特拉进铺子里消费去了。   还有顾客问道:“那对孪生姐妹花呢,怎得不见她们今日出来?”   模特闻言,亦笑着解释:“她们今晚可有重要客人,这会子自是准备去了,这位老板,你今日可是等不到她们了,要不,让奴家为你服务啊,不管你缺不缺的,奴家这里都有,保准服务到你满意……”   但见客人就这么一个个的被拉进去了,纵然有的模特被路过的且不消费的男人女人破口大骂,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意。   别人见状,骂了一会后觉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就离开了,饶是银柳儿都不得不佩服,这老板把这些模特的抗压能力调解的还真强!   随后,她也向店内走了去。   对店内的衣服有了大概的了解后,当下便也离开了。   殊不知,她的身后,一个男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立刻向后院走了去。   忙完白殊衍的事,陶守义立刻去客栈找了银柳儿。   并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和那几位书院的院长联系了,今晚我做东,在蓬莱酒楼宴请他们,我们顺便把你设计的青衿带过去,给他们过目。”   银柳儿客气道:“你帮我引荐,已经算是帮了我大忙了,今晚就由我做东吧。”   陶守义笑了笑:“你我之间,无需这么生分,等到你的设计被使用的时候,你再请我吃饭犒劳我也不迟。”   闻言,银柳儿便也不再推让。   暮色四合。   蓬莱酒楼。   陶守义到了所约定的包厢后,没想到,四位院长已经到了,除此之外,对门位置还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许是那男人坐的位置比较抢眼,而且相较于其他几位知命之年且身上多少多了几分书卷气息的男人相比,此人眸中的野心难以遮掩,嘴边一颗黑色的痦子,更是让人过目不忘。   屋内除了五个男人之外,还有两位年轻姑娘,那两位年轻姑娘此时正陪在一位看似院长模样打扮的男人身后,不知道对其说了什么,逗的那院长不时的发出爽朗的笑声。   而且,那两位姑娘像是复印出的,分明就是双生儿。   见状,银柳儿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还未抓住,就看到,陶守义在看到眼前这幕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下,面上也闪过了几分错愕之色,似是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会有别人。   而在看到门口的两位时,原本正与其他人说话的痦子男人率先站了起来,目光不动声色地从陶守义手上盖着红布的托盘上掠过后,又笑看向陶守义,率先开口道。   “陶大人,别来无恙啊!”   陶守义显然与他是认识的,纵然眸底尚有着疑虑,还是先给了银柳儿一个宽慰的眼神后,才对何肖回道:“何老板今日怎么得闲,来我这包厢坐坐?”   银柳儿便是对眼前的一切尚不清楚,却也从这话中听出了端倪。   这包厢是他开的,是他宴请的几位院长,没道理,宴会上多了几个人,作为东道主的他都没提前知道吧?   这事可就古怪了。   那何肖也是人精,闻言面上的笑意都没丝毫的波动,只理直气壮般的语气道:“听闻几位院长前来,出于对几位院长的仰慕,何某才不请自来,还望陶大人不要见怪。   作为赔罪,今日这宴就由我请了,陶大人快请坐,对了,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位小姑娘是……”   虽然从陶守义对何肖的语气中看的出,对其并不欢迎,然而,在听到那声小姑娘后……   银柳儿面上条件反射般的堆满了笑意:“这位老板说话好生风趣……”   知道女人都喜欢夸赞的话,尤其还是这种,闻言,陶守义嘴角微抽,正想用口型告诉她此人的真实身份,就听到,银柳儿接着道。   “就是虽然长的不太礼貌,眼睛也不好使,你要是有眼疾的话,我倒是记得几位良医,可以引荐给你好好瞧瞧你的眼睛。”   ------------ 第122章 :格局太小   “噗嗤,”那双生子中的其中扎着灵蛇髻的姑娘似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被何肖立刻瞪了一眼后,虽然微微收敛了笑意,眸中却未有任何的惧色,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后,直接对着陶守义走了去。   双生子中的另外一个看上去稳重一些的也跟了过去。   两人齐齐对着陶守义行了一礼,自我介绍。   “陶公子好,奴家大诗……”   “陶公子好,奴家小意,听闻公子精通手相,不知道小女子能否有这个福气,让公子给看看手相?”   说着,小意已经把手伸到了陶守义的面前。   饶是银柳儿是女子,也不得不说,这对双生子生的唇红齿白,柳叶眉桃花面,那叫一个娇艳欲滴。   此时,妹妹小意嫩白的葱指泛着玉质般的光泽,看得人不免有些口干舌燥。   陶守义却后退一步,面无表情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是请回吧。”   饶是小意性情有些外向,闻言,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然而,却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意。   大诗略一思忖,也展开了笑颜道:“都说看相是互通的,不如公子给我们看看面相?”   陶守义挑眉:“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真正有能力之人是不会给人看相的,因为这种事情虽然会结善缘,同时也会结下恶缘,有时候看多了还会折损阳寿,姑娘是想让我折寿吗?”   饶是大诗很是稳重,闻言,唇角也有些微微下压。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道:“外界都传陶大人一心只有奇闻轶事,不近女色,今日,可算是给了我们眼界了。我说大诗小意了,来来,咱们继续把酒言欢。”   银柳儿顺势望向开口的中年男人,在几位院长中,他的衣物算是最随意,却是最奢华的,他们刚来时那两位双生子就是陪在这男人身边。   略一思忖,银柳儿也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想来他应该就是应贤书院的院长,古钧了吧。   这古钧虽是院长,身上的官气却是比书卷气大多了。   但见银柳儿,他甚至主动对其招了招手道:“守义,你一直没有介绍这位是谁,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姑娘这边请坐。”   闻言,银柳儿心底多了几分冷笑。   原本陶守义是东道主,组织了这场宴会,难道前来之人还能不明白这场宴会的意思?   再者说了,陶守义手上端着的托盘里还放着设计的青衿。   想着,她下意识地扫了眼何肖,见其面上一副笃定的神色,她又看了看眼前的双生子,又有哪里不明白的,看来,此事已经出现变动了嘛。   但见陶守义面上多了几分沉冷之色,古钧心底微突,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对着银柳儿道:“想来你应该就是守义经常提起的那位银老板了吧,鄙人对你是久仰大名啊,快请坐。”   经常提起,提起什么?   见其现在心思不在青衿上,银柳儿便打算以不动应万变,当下对其寒暄了句。   在陶守义的介绍下,对在场的几位都眼熟了身份之后,她并没有向古钧身边走去,而是直接拉过了小意的手,热情道:“臭男人懂什么,来,姐姐我也精通这些,不如我给你们看看?”   见她这般说,陶守义面上都没有任何不虞之色,众人顿时心思各异,却都不约而同的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潜意识里,去陪一位看着就面善的漂亮姐姐,总比陪一位深知其目的的男人好?   但见何肖听了银柳儿的话之后,面上非但没有任何不悦之色,甚至眸中还闪过了一抹精光,两姐妹对视了一眼后,顿时挽住了银柳儿的胳膊,将其向另一侧的桌子上带了过去。   陶守义见状,当下也只随她,在古钧再度试图寒暄的时候,却直接把银柳儿的设计摆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银老板设计的青衿,趁着现在还未开席,各位正好可以先看一下。”   此事原本就与陶守义商量好的,古钧自是也觉得愧对于他,再者,在看到那青衿时,的确被上面大气且朝气的刺绣所吸引了,便拿起青衿仔细看了起来。   其他三位院长亦是如此。   何肖虽然不好直接伸出手去,目光却一直是锁定在那几件青衿上的。而在看到清野书院的设计时,一瞬的怔愣之后,眸底的嘲讽之色已经难以遮掩。   然而,原本一直沉默如金,似老僧入定般的卢蒋却“腾”的坐直了身体,看着那青衿,眸中竟是多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随后,他直接看向了不远处的银柳儿,问道:“银老板,能说说这款青衿你这么设计的原理吗?”   不等银柳儿开口,何肖的语气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道。   “可能是觉得清野书院是开在山林中的,又是在寺庙中,条件比较艰苦,学子们要经常劳作维持生计,这才这么设计的,也是为了磨砺那些寒门学子的心性么,是吧?”   银柳儿掀了下眼皮,凉凉地觑了他一眼。   心道,你咋不直接说我的设计就是看碟子下菜呢?   闻言,扫了眼四周,在看到角落里的一把剪刀后,他拿起剪刀直接向着何肖走了去。   何肖还未明白她的意思时,只想着,这娘们就算是怕自己抢了她的生意,也不至于当着陶守义等人的面公然攮死她吧,就看到,银柳儿竟是走到他面前,拿起剪刀就向着他的袖子上剪了去!   “刺啦刺啦!”   他的袖子瞬间变成了布条!   瞳孔一阵骤缩后,何肖“腾”的站了起来,嘴唇哆嗦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惊道:“你,你这是做什么!我这可是丝绸料子,你就这么给我剪坏了?”   “丝绸料子么?”银柳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现在看不到布料,只看到你身上衣衫褴褛啊,不不,我应该说,你比较清贫,也不是,是你比较节俭,衣服破了都不舍得扔呢!”   何肖看了眼她给清野书院设计的青衿,其实用的苎麻料子真不比丝绸价格便宜……   ------------ 第123章 :不言而喻   对于银柳儿的讽刺,何肖眸底快速闪过一抹讪然,却又不甘示弱,从另外一张桌子上拿出了自己的设计。   银柳儿一眼扫了过去。   花红柳绿,款式花哨,这风格,还真是何家“风范”!   偏偏何肖却一脸骄傲之色。   “有道是有生意就有竞争么,我这款式,我这料子,看上去就富贵。我知道这次前来的几位院长都是德高望重之辈,我目无白丁,所以自幼就很崇拜有学之士。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决定把这些青衿五折送给这几个学院。”   话落,又含沙射影地看向了陶守义。   “生意有道,想来陶大人也是支持我们这种公平竞争的吧?”   陶守义眉梢微扬。   分明是他为银柳儿争取谈下来的,结果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货色却找上门来抢生意,却还美名曰为:生意有道?   只是,不待他开口,银柳儿已经似笑非笑地道:“这做生意么,亦如做人。门中有道道无门,道外非门门是道,你心知就好。”   说白了,何肖还真如自己所言,就是个目不识丁的商人,若是说起生意场上的事情,还能扯出几句门道来,至于其它,比如现在……   他突着眼,眼珠子转悠个不停,却都没明白银柳儿这话真正意思是什么,却也深知,定然不是好话,当下便下意识地扫了眼双生子。   双生子皆眉目清明,透着清光,很显然,已经听出了银柳儿的暗讽。   只是,她们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陪客,眼下见这暗流涌动的,小意便笑着主动上前去拉银柳儿的衣服,撒娇的语气。   “姐姐,你刚才给我看手相,可还没看完呢。”   这娇声细语的,银柳儿能拒绝?   当下便笑盈盈地拉起了她的小手,指着上面的纹络,耐心道:“你这个人纹是从震宫所在位置到艮宫,这个呢是贵人纹,而且你的贵人纹还形成了一个十字交叉,且纹路清晰清秀。   这就代表着你出门会遇贵人,但是你的纹路出现了断层,意味着你在人生中会经历一次换贵人。”   小意闻言,面上微顿,眸底闪过了几分若有所思。   看来,银柳儿所言不差。   何肖则道:“算你蒙对了,我正是她们的贵人。”   银柳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这里的理财纹有三条,而且三条线相互平行。纹路更是深邃挺拔。拥有这种纹路的人日后定是非富即贵。”   说着,她看向双生子的眼神暗有所指。   实在是她试图挖墙脚的心思太过明目张胆,毫不遮掩,何肖强行把自己的一双肥手都横亘到了她们中间。   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纹路,正想说,他也有理财纹时,却见自己掌内纹络互相交错,并没有分明的理财纹,眼见着在场的众人老鹅般都伸长了脖颈向他的手掌望去,何肖顿时收回了手。   梗着脖子,故作不以为意的表情道:“胡说八道,虚妄之谈!我们还是谈点正经的吧……”   说着,他扫了眼几位院长,最后把目光放在了看似最有话语权的古钧身上。   “古院长这边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   古钧闻言,只是暗暗看了陶守义一眼,见其面无表情,一时间倒是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便摸了摸下巴,面露为难道:“两位都这般盛情难却,而且设计各有各的特色,倒是让人难以抉择啊!”   “古院长此话差矣,青衿代表的是一个学院的文化与传承,若是随便一款都能成为学院的标志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这个学院本身就平平无奇?”   陶守义直言道。   当下也不顾古钧微变的神色,只道:“何掌柜的把这当成一桩生意,我却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信仰,让学子们弘扬学院文化的信仰。为此,我愿意免……”   对上陶守义安慰般的目光,银柳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不待他把话说完,她已经道:“看得出来,何老板是用了心思的,青衿衣服的样式,倒是花团锦簇的很。”   闻声,众人顿时再度望去。   看着那色泽相对鲜艳,似是为了追求新颖而新颖过度反倒是过于花哨的衣服,再对比银柳儿每一件看似中规中矩,却又独一无二的款式,其实如何抉择,众人心里已经有数了。   只是么……   对于银柳儿的话,何肖则呛声道:“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正是因为看重,才会设计的富贵。”   “何老板或许有所不知,青衿之所以以青色为主的寓意,因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青赤黄白黑与五方五帝相应。   青帝作为天帝的长子,也是掌管春季的天神,掌管东方,主万物生长,朝气蓬勃,与青年学子正处于人生的春季极为契合,借助于青帝的神力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所以青衿颜色的首选,自是与之大差不差为宜。”   说着,她拿起给应贤书院设计的青衿,摩挲着上面的鹏程万里的刺绣,看向古钧,问道。   “不知道古院长是否看出,我这青衿上的鹏程万里,与别处是否有所不同?”   原本在看到这青衿时,众人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眼下顺势仔细望去,古钧还真的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鹏程万里都是翱翔于空中的,你这鲲鹏的背影,有些像是田园?”   银柳儿面上多了分赞许。   “古院长好眼光,鹏程万里几乎众人皆知,却鲜少有人知,这话是出自《庄子·逍遥游》,更是透露着庄子的回归本心、质朴自然的寓意哲学。”   给其他学院设计的青衿上都没有这刺绣,偏偏给应贤书院设计的有,而银柳儿的话,不得不让人想到应贤书院背后的背景——与官府挂钩。   而银柳儿的寓意,更是不言而喻。   在何肖看来,银柳儿此举分明颇有几分告诫的意味,当下正等着古钧的暴怒时,不曾想,何肖双手重重地合拍了下之后,已是有些难以抑制的高声道——   ------------ 第124章 :她们是我的   “妙,你这个想法太妙了!银老板,开个价吧。”   银柳儿看向何肖,最终伸出了两根手指。   一件青衿二百文钱,而且此青衿还是定制,这可是比一般银氏店内的衣服都便宜多了。   银柳儿原本想着,后期算价格的话,会按照总价再给其一个折扣,不曾想,古钧当下直接从身上摸出了二百文钱,递给了银柳儿。   银柳儿虽不明其意,却还是客气道:“古院长无需这么客气,现在可以不用付……”   “不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讫,也是经商之道嘛。”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拿银柳儿手中的衣服。   片刻的怔愣之后,银柳儿避开他的动作的同时,疑惑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只看上了创意?”   古钧也不遮掩,颔首道:“也是花钱买了这青衿,没什么问题吧?”   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这下,莫说是银柳儿,便是陶守义等人都露出了不可置信且鄙夷的表情。   若非是因为有可能会大量订购,银氏衣铺会辛苦设计?   这些都暂且不说了,只是,这古钧既然看上了,银柳儿给的优惠力度亦不比何肖给的低,那古钧何不直接与银柳儿达成了这合作,反倒是只买了一件算作怎么回事?   蓦地,看着何肖眸底闪过的一抹精光与雀跃,银柳儿骤然明白了什么,随后目光定在了古钧的身上,面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表情。   “古院长,感情你以前想买一本册子版权的时候,都是先把此册子买走,再直接把册子上的内容交由专人刻印,就可以把册子内容属上你自己的名字了?”   “你……”   古钧顿时涨红了脸,嘴巴微张,还未想好辩驳之语时,就看到,银柳儿把银子还给他之后,直接用剪刀把给应贤书院设计的青衿剪成了布条!   古钧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立刻试图制止:“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再商量啊?”   银柳儿手上动作不停,面上亦没有丝毫的犹豫之色,直到彻底毁坏了那件青衿之后,方淡淡开口。   “我曾听闻,庄子在去见梁惠王的时候,穿了一件很破旧的粗布衣服,被其问起原因时,庄子道,他那只是贫穷,而并非困顿,又道若是处在昏君当道的时代,要想不困顿,怎么可能呢?   既然我这苦心设计的青衿,却得不到相应的对待与尊重,那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说着,她看了眼余下的三款设计,又看了看其余三位院长,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似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么刚的举措来,东乾和西坤学院的两位院长顿时也有些急了,立刻上前一人护住了一款设计。   何肖的设计虽然看上去很富贵,但是就像是随手泼出去的色彩,而银柳儿的设计则给人一种细细描绘的山水画的感觉,岁月静好的温馨,就在这一针一线中。   所以,即便是最终何肖给的优惠力度大一些,他们还是比较倾向于银柳儿的设计的。   当下,虽然他们没言语,但是他们的行为却已经表明了一切。   何肖见状,眸底闪过一抹隐晦,对于她刚才的言语,没忍住,爆了一句道:“你强词夺理!”   一直沉默不语的卢蒋却几乎是与此同时的道:“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众人:“……”   这下,众人的态度,彼此也都心中有数了。   就在何肖面上一片纷呈,当下看向古钧,似是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他身上,古钧却避开了视线,颇有几分视而不见的感觉,周围的氛围瞬间一片凝固时,一声娇笑声传来。   却是小意上前,看向何肖道:“何老板,您不是说这家酒店的‘西施舌’特别有名,想请各位尝尝鲜么,还不先邀请各位入座么……”   说着,她又看向陶守义等人,介绍道:“这‘西施舌’是用牙蛤……汤汁腻滑,品质爽滑……”   众人亦顺势被大诗小意请入了座,不再谈论有关青衿的话题。   即便如此,席上,何肖的言语中颇有炫耀自夸之顾,而银柳儿博古通今,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不为过,两人的文化层面分明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很快,莫说是几位院长与银柳儿畅谈的难舍难分,便是本来有任务在身的大诗小意似是也忘记了前来的目的,只是围聚着银柳儿,不停地为其端茶倒水,言笑晏晏。   看的何肖一阵郁结!   眼见着饭桌的菜热了一轮又一轮,众人推杯换盏中,何肖却只能一个人喝闷酒,喝着喝着,“咕咚”一声,他竟是直接滑落到了地上去,大醉不醒!   银柳儿虽然小酌了几杯,却并未贪杯,因而,当下意识还是半清醒状态的,眼见着何肖摔倒在地,便看向一旁一直在帮她挡酒的陶守义道:“你先找人把何老板送回去吧。”   就在这时,离大诗小意比较近的古钧突然身子一歪,就要向她们身上歪去,然而,不等他碰到她们时,银柳儿骤然抬脚,却是用脚尖直接把古钧抵开了。   随后看向半阖着眼睛,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的他,幽幽开口:“古院长,在场的可没几个清醒的,你这要是醉了,今晚怕是就得在地上睡了,这多有失体面啊不是?”   古钧也不知是否将这话听进去,然而,当下身子却是没那么晃悠了,只是有些大着舌头道:“银老板此言差矣,我可没醉,来,继续。”   “你没醉就好,”银柳儿站了起来,一手拉过大诗一手拉过小意,主动让她们扶着自己,随后看向东乾和西坤的院长道。   “我见两位精神尚可,守义已经在附近的昊越客栈给诸位安排好了房间,这边麻烦你们送古院长过去,有关青衿一事,明日再谈,我不胜酒力,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她虚虚地对着各位做了一揖表示歉意。   两位院长立刻客气道:“银老板无需这般见外,今日与君相谈,在下受益匪浅,明日定当再次相约。”   ------------ 第125章 :只因为……   在几人离开后,银柳儿看向从始至终一直兀自坐着品茗的卢蒋,虽然身处饭局,但是他却一直表现的像是个局外人。   直至此时几人离开,他才别有深意地看向银柳儿,似是有话要说。   见状,银柳儿便看向陶守义道:“天色已晚,你先送两位姑娘回去吧。”   说着,她便将胳膊从大诗小意手中抽回。   小意却再度挽上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银老板,你住在哪里啊?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见其醉眼朦胧中更添几分媚态与娇憨,这勾人小模样若是就这么任由其回去,怕是……   想着,她又看向一旁的大诗,大诗席间并未饮酒,因而一直都是清醒的状态。   见状,银柳儿直接把小意的手递到了大诗的手中,并道:“我就住在距离这里不远处的的客栈,你们今晚不方便回去的话,不如等会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再帮你们开一个房间?”   大诗虽然看上去比较内敛,甚至相较于小意来说,是有些沉默寡言的,但是心思却通透玲珑,闻言,顿时明白了银柳儿所说的“不方便”的意思……   当下看着银柳儿诚挚的目光,心底不免闪过几分震撼。   众所周知,她们姐妹被何肖带来的目的,但是,明知如此,银柳儿却还担心她们会不会被欺负。   蓦地,她就想到了之前暗中听到的,银氏衣铺收留从良女子,导致许多被迫在烟花之地后来纷纷从良的消息,当下心底划过了一抹她自己都未明确的情愫。   在给银柳儿深深的做了一揖表示感谢后,她还是扶过小意,客气而又感激地道:“多谢银老板关怀,不敢叨扰您,我这边就先带小妹回去了。”   想了想,她最终又补充了一句:“也请银老板放心。”   话虽如此,银柳儿还是让陶守义送她们回去。   只是,但见银柳儿面上已有醉意,陶守义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已经被银柳儿向外推了去。   他不禁看向桌前的卢蒋,换做是屋内其他人留下,他都会不放心,然而,留下之人却是卢蒋……   四目相视,在卢蒋对其安慰的一点头之后,陶守义便也走了出去。   把包厢留给了卢蒋和陶守义。   关上房门之后,银柳儿走至卢蒋面前,先对其深深地行了一礼。   “今日多有失礼,还望院长莫怪。”   卢蒋立刻起身,虚扶了她一下,道:“银老板请坐,银老板才学过人,且又是守义的朋友,无需这般多礼。”   银柳儿顺势重新落座。   “并非多礼,而是感谢卢院长方才对银氏衣铺的赏识。”   四位院长,现在已经有三位表明了态度,更倾向于银柳儿的设计。   还剩下一位古钧,便是他最终选择了与何肖合作,银柳儿也不以为意。   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银老板方不方便说下,你这么设计这款青衿的原因?”   说实在的,他并非没有找衣铺设计过青衿,只是,相较于其它几所学院来说,一直颇有几分隐蔽感觉的清野学院,并没有得到过衣铺的重视。   即便也有衣铺真的用心为学院设计了,设计的却都不符合他心意。   而银柳儿的设计,别开生面不说,更让卢蒋觉得,清野学院的青衿,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闻言,银柳儿便笑着解释道:“实不相瞒,我之前对清野书院做过调查。相较于应贤、东乾西坤这种书院的名字,清野书院听上去是没有那么大气滂沱的。   直到后来,我在对学院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后,才知道这个书院名字的用意。我知道学院的学子们都是文武双全的,并非只是单一的从文,亦或者是习武。   所以才设计了这款文可,武亦可的青衿,除了契合学院的办学理念之外,更是方便学子们的日常所用。”   说着,银柳儿又从身上摸出了一块帕子,帕子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块,散发着类似于药草的清冽气息的皂角。   银柳儿将皂角递给了卢蒋。   “不知道卢院长是否听过银氏杂货铺,铺子里有一些我自己制作的生活用具。这皂角亦是我自己制作而成的,里面使用了许多草药,仙鹤草根芽、硫磺、烟叶……”   银柳儿并未说这皂角的种种功能,但是卢蒋就生活在近乎避世的山野之中,又如何从这些草药中听不出这皂角的功能?   这块皂角里所用的近二十种草药,几乎都是用来防虫蚁且清毒的,莫说是平日里用来洗涤衣物,便是用来清洁自身,亦是再好不过的了。   看着那皂角,卢蒋最初以为,银柳儿是要送他一块,不曾想,她竟是笑着道:“这款皂角我还在大量制作中,皆时一件青衿我会先附送一块皂角。   若是日后有所需要的话,随时可以穿着这款青衿前去银氏杂货铺免费领取皂角,只要杂货铺存在一次,便永远不限制领取的次数!”   即便卢蒋从未在银氏杂货铺买过东西,却也看得出,这皂角的价格是要高于一般的皂角的,再者,银柳儿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免费赠送他们许多的皂角了。   这等福利,便是何肖要免费将青衿送给他们也是达不到的啊!   想着,卢蒋当下看向银柳儿的眸底闪过一抹惊讶,忽然想到一事,面上又多了几分狐疑之色道。   “方才何老板用优惠想要达成我们与他之间的合作时,你为何不把这等有利的条件说出来呢?”   银柳儿面上一抹豁达的笑意。   “我方才也说了,皂角只是附赠的福利。我不想因为附赠的福利,而影响了你们对于我所设计的衣物的真实看法。   再者,卢院长,你觉得我之所以又制作了这皂角,只是为了可能更有把握能达成这次的合作吗?”   闻言,卢蒋面上狐疑更盛,当下并未言语,只是看向银柳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卢院长也看到了,这福利只是针对清野书院而存在的,这皂角最初设计的初衷,也是为了清野书院的学子们,只因为……”   ------------ 第126章 :难道有什么隐情?   能够得此殊荣,一定是证明学院是有着过人之处的。   想着,卢蒋眸底闪过一抹兴致,下意识地坐直了脊背,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然而,紧接着,却听到,银柳儿道:“只因为,在这几个学院里,清野学院看上去是最穷的。”   卢蒋:“……”   嘴角微抽,卢蒋有些讪然的捻了捻衣角,心道,这大可不必那么心直口快啊!   “这青衿我就先带回去了,我先交给你一部分订金。”   卢蒋起身,拿出钱袋子递给了银柳儿,又问道:“不知道银老板这边需要多久才能把青衿全部制出?”   他原本想着,半个月的时间做出都可以,毕竟也有几十件呢。   没想到,银柳儿不假思索且坚定地回道:“三日即可。”   “三日?”   但见卢蒋眸中露出狐疑之色,银柳儿解释道:“衣坊的女工比较多,完全可以在三日之内做出,三日之后,我会着人把青衿给贵院送过去。”   “不用,届时我让人去取即可,烦请银老板给个店铺的地址。”   说着,他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屋内有笔墨纸砚,正想着去找店小二让其准备下,就看到,银柳儿直接从袖中摸出一根木簪,递了过去。   那木簪似是桃木所制,木质细腻,木体清香,虽然看上去较为简易,做工却并不粗糙,透着厚重的质朴之感。   “这是……”   银柳儿将木簪转了个圈,卢蒋这才看到,木簪上面刻了一排小字,接过之后仔细望去,才发现上面刻的正是银氏衣铺的地址。   虽然卢蒋不懂经商之道,这些年来,也从未见过有人为了宣传自家铺子,这般做过,眸底闪过一抹微光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又看向了银柳儿刚才摸出了那枚木簪的袖子。   然而,片刻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礼,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即便如此,银柳儿还是将其刚才的神情洞悉眼底,当下只是笑着又从袖子中摸出几根同样的木簪,道:“真是失礼,我这般的小心思让卢院长见笑了。   有件事情想麻烦卢院长,能不能帮我把这些木簪送人,也算是帮我宣传了银氏的铺子。”   卢蒋又哪里不清楚,银柳儿只是想借故送其东西呢,而且又这般的知礼,轻“咳”一声之后,他也不再见外,从银柳儿手中接过了那几枚木簪,致谢道:“多谢银老板,那就先不打扰了。”   银柳儿送其离开后,便前去了酒楼的台前,结账。   正结账时,恰好陶守义回来了,见其结账,立刻率先从自己身上拿出了钱袋子。   银柳儿调侃似的笑着道:“何老板这醉酒醉的妙,这下连账都不用结了。”   不过一想到他大费周章,但是却没“捉到鸭子”,毕竟,卢蒋这边与她合作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东乾西坤两位院长虽然没明说,之前的举动也说明是看上了她的设计。   至于应贤书院这边——   即便是最终选择与何肖合作,银氏近些日子的付出也不算是没有回报啊!   所以她来买单就由她来买单了吧!   见陶守义制止,她便道:“本来说事成之后请你吃饭的,知道你慷慨也不差钱,所以我也就不与你客气了,这次就当是请你吃饭了吧。”   陶守义闻言,面上却愈见愧疚之色。   “我并未帮到你什么,这次若非你自己足智多谋,且事先做足了准备,我怕是就好心办坏事,倒是让你的铺子里白忙活了这些日子。   所以就算是现在你谈成了合作,那也完全是你的功劳。”   闻言,知道多说他可能只会更觉得歉意,银柳儿便只道:“那就当是为了你的引荐而感谢你吧,行了,我们之间无需这般见外,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有些累了,走吧,先回客栈吧。”   见银柳儿揉了揉眉眼,眸中难掩倦色,陶守义也认识了她这些时日,知道她并非一般的女子,身上是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在的,只是又心疼她的劳累,便候在她身边道。   “你既然已经把清漓和君珠带出来了,再者,铺子里还有月娘在帮衬着,你何必还事事躬亲,你这般的年纪的其她人很多都在怡然的想着天伦之乐了,又有几人还像你这般辛勤劳苦的。”   闻言,银柳儿只是凉凉地觑了他一眼。   “好心奉劝你一句话,在任何女人面前,都不要去含沙射影她的年纪大,毕竟,人生苦短啊,你又何必走捷径呢!”   陶守义:“……那你对你自己的天姿国色没有自知之明,我又有何办法。”   银柳儿“哼唧”了一声,在他的搀扶下直接上了马车。   一直到了车内,清酒的后劲上来,一直强撑着精神的银柳儿更是有些支撑不住,想着车内也没外人在,当下索性直接躺在了车内的长凳上,闭目养神。   车内比较昏暗的光线中,看着她如月皎洁的面容,陶守义心底微漾,似是被羽毛轻轻掠过,经久不逝。   神色微变,他已经倾身上前,为银柳儿按摩着脑部位置,以缓解疲劳。   然而,等他手指触碰到那抹温柔时,他才似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正兀自心惊,银柳儿会不会怪罪他时,银柳儿许是在半醉半醒的情况下,也没在意那么多,当下也并未制止。   见状,陶守义终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继续帮她按着。   就在这时,银柳儿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有一事不明,说实在的,其实这几所学院的规模不是很大,至于级别,也似并非达到了非合作不可的地步,而何家衣铺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了。   再者说,他明知这几位院长你最初是引荐给我的,不惜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半路杀出非要去抢生意,又是何必呢?   难道说,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不成?”   陶守义闻言,看着呼吸平稳,似是半睡状态的她,不得不佩服,她在不是很清醒的情况下,都能一眼瞧出端倪。   这么一想,何肖输给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 第127章 :做兽医?   陶守义当下对着银柳儿解释道:“我也正因有此疑惑,前去打探了下,不知你是否听过荣盛商会?”   荣盛商会银柳儿没听说过,但是对于商会却并不陌生,当下轻轻“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商会是前几年成立起来的,商会的会长齐铭,也是负责织染等方面的百工长,齐家原本是纺织世家,后家中突生变故逐渐没落。   所以齐铭在高中举人后就成立了这商会,并逐渐复兴了齐家,正是因为科举,才有了他现在的转机,因而齐铭对于学院学子、院长等相关是很尊重的。”   闻言,夜色中,银柳儿微微睁开了眼睛,眸底似是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陶守义见状,隐隐猜出了她心中所想,见其复又闭上了眼睛,当下轻声说了句,“我把有关商会的详细资料收罗一份会尽快给你”后,便不再言语。   一夜安眠。   翌日,银柳儿从客栈醒来,下楼后,就看到,东乾西坤两个学院的院长已经在厅内等着了,而陶守义并不在他们身边。   他们所住的客栈并非银柳儿歇脚的客栈,清晨前来,怕是来寻自己的?   想着,她已经笑意上前道:“两位先生,是来找我的吗?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无妨,银老板昨晚休息的好吗?我们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昨晚的合作一事前来的。”   两位院长客气而又直接的道。   对于这种结果银柳儿意料之中,当下便在客栈内开了个厢房,彼此愉快的达成了这次合作。   但是在听到银柳儿似无意中提到了“荣盛商会”时,两位院长突然有些古怪的对视了眼,随后,看向银柳儿的表情欲言又止。   银柳儿见状,只觉得狐疑,正欲多问一嘴时,刘乾压低了声音提醒了句:“要是想进商会的话,那银老板你万事小心。”   话落,对着王坤院长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不再多言,对银柳儿道了声告辞之后,便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幽思。   莫不是,这荣盛商会还存在着什么猫腻不成?   罢了,且等陶守义把商会的资料先拿来看看再说。   古钧既是没有前来,银柳儿觉得事情已成定局,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便打算回镇子上去。   毕竟,将这三个学院的青衿赶制出来,亦是需要时间的。   临行之前,银柳儿打算先去看看白殊衍。   按照陶守义给的地址,她直接去了郊外。   原本按照陶守义所言,白殊衍应该是在县衙内做医官的,但是,据陶守义所说,郊外原本有处荒废的驿站,现在被修葺开辟了出来,取名为“医观”。   里面原本有四五位医者,做的一直都是对于药物的研究的工作。   白殊衍似乎也对这个更感兴趣,陶守义便将其安排在了这里。   郊外树林密布,远处远山绵延,虽然山不比村子里的山高,但是从树木的长势以及周围的环境看来,此处有流水潺潺,鸟啼蝉鸣,倒是一处醉人之地。   树林一片开阔的地方建有一处宅子,宅子上挂着的匾额上书“医观”二字,这正是白殊衍所在之处了。   此时宅门紧闭,却不时的从里面传出类似于动物家畜的声音,银柳儿心知里面有人,下了马车后便前去敲门。   很快,便有一个年轻小厮前来开了门,听闻是来找白殊衍的,立刻热情地将其迎了进去。   银柳儿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宅子比她在外面看到的还大的多,更像是一个园林,里面有许多个独立的院子。   小厮将其带到最左边的一个院子后,银柳儿就看到,院中,白殊衍正在照顾,一匹马?   刚才在外面听到动物叫声时,她就觉得奇怪,毕竟,白殊衍是给人治病的,可不是兽医啊!   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白殊衍回头,看到银柳儿时,立刻迎了过去。   “娘,你怎么过来了?快坐。”   净了手之后,他给银柳儿倒了杯花茶。   此时,原本离开的小厮又端来了一碟子切好的香喷喷的黄金瓜,对着银柳儿极为客气道:“这瓜一直放在井水中冰镇着,脆甜可口,夫人,您尝尝。”   银柳儿道谢之后从身上摸出了一贯钱,递给了那看上去神色机灵的小厮。   阿忠见状,表情顿时有些诚惶诚恐,连声道:“夫人,这可使不得。”   银柳儿神色平平:“是这样的,我儿殊衍在家没有做过洗衣做饭这等事物,因此在这方面是比较欠缺的,日后可能得有劳小哥在此方面多照顾一二了。”   “夫人客气了,叫我阿忠即可,夫人放心,这里的几位大夫的日常生活起居,都是有专人照顾的。   小人原本是在陶大人身边伺候,此次陶大人将小人拨来,特意交代了要照顾好白大夫,所以夫人尽可放心,这些都是小人的职责所在。”   闻言,见陶守义考虑的这般周到,银柳儿心底多了几分感念,当下还是将银钱递给了阿忠。   阿忠推辞不过,便也收下了,当下对银柳儿的态度更是恭顺万分。   待阿忠退下后,银柳儿看向白殊衍,关切问道:“殊衍,你昨晚是在这里歇息的吗?可还习惯?”   “阿忠做事勤恳,事无巨细,我很好,还请娘放心。”   银柳儿微微颔首,又看向了院中正侧躺在地上的马匹,母马看上去已经怀了崽,想来不日即将分娩,只是,精神明显不好。   而想到白殊衍现在似是一直在照顾这马匹,银柳儿不禁问道:“殊衍,这马儿是……”   “这马的情况比较严重,腹内幼马胎位不正,分娩时怕是难以自然分娩,所以,我决定把幼马从母马腹中剖出。”   银柳儿:“……”   这是要对动物进行剖腹产?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代,她可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做过啊!   想着,她不禁问道:“殊衍,你是怎么知道剖腹产的?书中看到过,还是何人告诉你的?”   毕竟,这个词可太过先进化了啊!   ------------ 第128章 :值老鼻子钱   提起此事,白殊衍眸中闪着亮光道:“是医工长告诉我的,他昨晚对我说了许多有关剖腹产的事情,我觉得他的很多想法虽奇诡,却未必就不可行。   对了,娘,我总觉得你们在某些方面很相似,你们总是会提出一些很新颖,让我们闻所未闻的想法。只是他身为医工长,很忙,昨晚我们彻夜长谈之后,他就先离开了。   日后有机会,你们或许可以见上一面。”   虽然对于此人能提出此想法,银柳儿还是有些兴趣的,只是,他是医工长,她对医却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而俗话说跨行如隔山啊,纵然两人见了面,也未必就有共同语言不是。   因而,对于此事,银柳儿当下只随口应下了。   见他对目前所做的事比较有兴趣,银柳儿也安了心,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会经常让君珠来看你的。”   “娘,我这边一休假我就回去,我也会经常给家里写信的,娘,你们一定要多保重。”   对于白殊衍,不,确切的说,她目前的两个女婿对于感情的态度,她还是挺认可且放心的。   互相叮嘱一番后,银柳儿便向外走了去。   刚走出门,却看到拐角处骤然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且不说这里位置还是较为偏僻的,鲜少有人会前来,再者,那个并非住在这里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蓦地,银柳儿又向观内看了看,眸底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略一思忖,她已经移动脚尖,改变了方向,改走向马车为向着树林深处的方向走了去。   树林周围围有一圈坚固的栅栏,偶尔有一些麋鹿等动物蹿过。   在看过了医观里的情况后,银柳儿便也猜测的出,这根据自然条件开辟出的一片树林里圈养的都是一些为医观所用的动物,里面应该很少会有吃人的猛兽。   即便是有……   银柳儿握了握身上的棒槌,她也不怕不是。   走着走着,她身上的钱袋子突然掉到了地上。   银柳儿却似浑然不觉,继续向树林深处走了去。   不多时,一道灰色的身影便从暗中走出,看了看银柳儿离开的方向,但见远处已经没了她的身影,立刻捡起地上的钱袋子,打开之后,但见里面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瞪直了!   浑然没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双脚。   直至,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咳咳!”   “啊嘞!”   白张氏惊的险些没将手中的钱袋子给扔出去,抬头,在看到去而复返的银柳儿后,莫名的,眸底竟是闪过了一抹慌乱。   不过,很快,她就将荷包藏在了身后,瞪向银柳儿:“干什么你!”   “这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张氏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冷哼声:“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管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话落,突然立刻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不多时,远处,便有马车声渐行渐远。   银柳儿见状,心道,如果她是来找白殊衍打秋风的,即便之前两家曾闹过不愉快,银柳儿心底清楚,白殊衍也未真的对白家不闻不问。   之前,无事时,他亦会回到白家去,对于给白张氏银钱,更是常有之事,只是,似是怕银柳儿怪罪,白殊衍夫妻从未对她提起过罢了。   其实,银柳儿虽然对白家无感,但是这白张氏毕竟是白殊衍的娘,这种亲情又怎能轻易彻底断绝?   纵然眼下白张氏是前来找白殊衍的,她也不会加以阻拦,倒是这白张氏看到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除却忌惮之外,眸中似更有几分心虚?   恰在此时,阿忠从远处跑了来,但见银柳儿,笑着道:“见你的马车还在外面,我就想着你应该还没离开。”   说着,他又拎了拎手中风干的一大块腊肉。   “之前听陶大人夸赞过你的厨艺,这是腌制过的狍子肉,不管是红烧还是爆炒,味道都细嫩鲜美的很,银老板可以回去试试。虽然不值钱,就当是尝个新鲜了。”   狍子肉?   还是这么大的一块,至少十余斤。   那可是值老鼻子钱了!   最重要的是,初次见面,阿忠就这般舍得。   想着,银柳儿笑呵呵的接过了。   “这东西一般人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接过后,银柳儿似想到了什么,又微微凑向阿忠,对其耳语了几句。   阿忠虽眸底闪过一抹狐疑,却什么都没多问,只连连颔首:“交给我,银老板放心。”   随后,银柳儿便拎着狍子肉,上了返程的马车。   还没走多久,却碰到了陶守义的马车。   车内。   陶守义坐在银柳儿的对面。   “去客栈没找到你,见你已经退了房了,又听店小二说你往这个方向来了,料想你肯定是来找殊衍了。”   说着,他看了眼银柳儿身侧的包袱。   “这是打算回去了吗?”   “事情已经办好了,也是该回去了,你若是无事找我不用送我。”   陶守义却似有意无意地向她身边移了移。   “昨晚不是答应你打听些商会的事情么,还真被我打听出了一些消息,我说给你听啊……”   银柳儿没想到,一个规模不是很大的商会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内幕。   正听的津津有味,忽然,马车竟是停了下来。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银老板,你这是要回去了吗?不知道我能否送送银老板?”   银柳儿与陶守义对视了眼,眸中皆闪过一抹惊讶。   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古钧还会前来。   当车门从里面打开,古钧顺势上了马车,在看到车内的陶守义时,到了嘴边的话又立刻咽了回去,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道:“陶大人也在啊!”   因为他昨日的变卦,陶守义对此自是心有芥蒂的,闻言,当下语气也有些冲。   “怎么,只许你送,就不兴我也送送银老板了?”   “咳咳,在下可没这个意思,是这样的,在下找银老板有些事说,不知道陶大人这边……”   ------------ 第129章 :是福不是祸?   想到他昨晚竟然想用买一件青衿的钱就试图把银柳儿的整个创意都买走的骚操作,陶守义正欲再刺他几句,银柳儿却已经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膝盖,制止了他,随后给了其一个眼神。   陶守义只得先下了马车。   当车内只剩下了银柳儿和卢蒋时,她看向他,示意他可以说了。   卢蒋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似是很难为情道。   “昨晚我有些话,的确是考虑不周,还请银老板见谅。至于您的创意,还请开个价,我是真心诚意地看上了您的创意,既然原本就是为了我们学院设计的,不如就成全了彼此吧。”   银柳儿淡淡看了他一眼:“是何肖让你来的?”   但见卢蒋神色微变,银柳儿也已经知道了答案,不待其再次开口,又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卢蒋闻言,眸底闪过一抹古怪,不过,当下还是很有自信地道:“那就多谢了。”   话落,直接下了马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银柳儿唇角多了分神秘莫测的笑意。   陶守义复又上了马车,表情算不得和善,甚至是充满了鄙夷。   “哼,色胚!”   闻言,银柳儿想到大诗小意,暗暗摇了摇头,两姐妹挺有灵性的,倒是可惜了啊。   拒绝了陶守义的一路护送,银柳儿刚回到铺子里,就告知了银清漓需要赶制青衿的消息。   月娘对此似是早已意料之中,对银柳儿笑着道:“早就准备好了。”   顿了下,又道:“就是应贤书院的嘛,有些可惜了,创意那么贴合。”   这其中的原因银柳儿并未与其多说,毕竟生意这事么,与打仗有时候并无区别,胜败乃兵家常事啊,看开了就好。   银柳儿这边刚把学院的要求传达下去,外面,阿茵突然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   “银老板在吗?金满楼出事了,轻歌姐姐让我立刻来找银老板过去。”   但见银柳儿,她当下也顾不上礼数了,直接去拉银柳儿的袖子。   “银老板,您快先和我去趟金满楼吧。”   轻歌之前找过银柳儿,要主动帮其出销银氏衣铺的衣服,这对银柳儿自是有益的,她便没有拒绝。   从结果看来,她当初的决定的确是正确的,轻歌的确帮她打开了一部分销路。   因而,眼下,阿茵找上门时,银柳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衣服出了什么问题。   阿茵毕竟年幼,着急忙活的,一时间也说不出个事情的全须来,银柳儿便也不再多问,直接带着阿茵上了马车。   金满楼。   厅内。   马车刚停下,银柳儿就看到一个身材颀长健硕的男人正站在轻歌的对面,问道:“好姑娘,你就告诉我吧,这衣服到底是从哪里买的?   我记得你之前告诉过我,你的衣服非银氏衣铺制作的不穿,那么这衣服也是银氏衣铺所出的,是不是?”   轻歌看着那衣服,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意道:“你别着急啊,时间有些久了,容我想想。”   说着,她一边不动声色地向着门外望去。   但见银柳儿前来,轻歌明显松了一口气,就要上前时,金满楼里有的客人也是认识银柳儿的,当下便对其打了声招呼:“银老板。”   一直询问轻歌的志峰循声望去,看了看银柳儿,又看了看轻歌,最终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便向着银柳儿走了过去,热情道。   “您就是银老板吧,是这样的,你能不能看看这件衣服,是不是银氏制作的?”   银柳儿看着他怀中搭着的那件褐色的衣服,衣服上面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衣服的布料比较粗糙,而且针脚也比较大,做工并非精良。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这并不是银氏的衣服。   莫说是她了,就是经常穿银氏制作的衣服的人都能看出来此事,更别说,轻歌还在帮着她销售,所以说,轻歌又怎会认不出?   但是在志峰多次询问她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出?   银柳儿正觉得奇怪,就看到,轻歌已经对着她走了过去,似是在对她解释:“是这样的,我之前送了这位客人一件衣服。   现在客人前来,是说他之前在火灾中,就是因为穿了这件衣服,才导致自己没有被烧伤。”   银柳儿一时之间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志峰有些激动地道:“就是这件衣服救了我的命,这件衣服能够防火,当时没穿这种衣服的人都被烧伤了,十多个人,就我自己安然无恙。   之前我还没察觉到此事,后来有火点迸溅到这件衣服上时,我才发现衣服只是被烧破了一个洞,并没有燃烧起来,我才惊觉,这衣服真的就是个宝贝!   但是恕我眼拙,我并没看出,这衣服究竟用的是什么布料,银老板,你能帮我答疑解惑吗?”   看着他震惊且期盼的目光,银柳儿正待言语,轻歌却是已经拉扯了下她的衣袖,随后又看向志峰道。   “这事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不如前去我房间说吧,我让人准备一些酒菜,两位边吃边聊吧。”   说着,她对着阿茵使了个眼色。   阿茵便先带着志峰走在了前面。   银柳儿则故意放慢了脚步,与银柳儿并行走在后面。   待周围的众人逐渐散去时,轻歌方对着银柳儿低语道:“是这样的,这衣服是我之前的一位客人留下的。   后来志峰前来时,他自己的衣服破损了,我见这衣服放着也没用,索性送给了他。不曾想,就有了眼下的事情。”   银柳儿只淡淡听着:“可是你明知,这并非银氏衣铺制作的。”   “我知道,我平日里所穿的铺子里的衣服,我又怎会不清楚呢。只是,这件事情既然发生了,也是一种机缘不是么?   我的意思是,现在大可先稳住志峰,我这边会先让人去打听,看下能否找到之前留下这件衣服的客人,然后顺藤摸瓜,查出这件衣服的制作材料来。”   说着,她又略有深意地看向了银柳儿。   ------------ 第130章 :送上门来   轻歌:“这送上门来的买卖,我们为何要拒之门外呢?”   想到志峰手中刚才拿的那件衣服,恰好此时也已经到了轻歌的房间门口,银柳儿只是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你先去调查这件衣服的源头吧。”   随后,便不再言语,进入了房间。   轻歌知银柳儿对于是否是自己店内的衣服的态度还是比较坚决的,因而,再度面对志峰时,便没有再含糊其辞,而是直接说明了这衣服并非银氏制作。   不过,紧接着,她又道,会尽快查找出这种衣服的原材料,届时交给银氏去制作也未尝不可。   在她对银氏赞美的一番攻势下,志峰之前也的确听说过银氏的名声,因而当下也同意了轻歌的想法。   客人醉酒后,今晚自是不会再离开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便与银柳儿无关了。   轻歌让人送志峰回房休息后,便送银柳儿出门。   银柳儿手中还拿着那件烧的破损的衣服,那是方才从志峰那里借来的。   “这件衣服我会好生保管,明日客人醒来后,若是想即刻取走的话,你可以让他去我铺子里去拿。”   银柳儿看向轻歌道。   轻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应下了。   很显然,她以为,银柳儿此举也是看上了这件衣服的原材料,并道:“放心吧,我会尽快找到这件衣服的原主人的。”   她眸中有种雀跃的兴奋。   银柳儿也算是阅人无数,这种目光的意思,她太清楚了。   当下没对轻歌解释,也没多言,便先离开了。   银柳儿刚回到铺子里,众人就看到,她准备了皂角、盐、醋等一些东西后,便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见状,他们便知道,她又去捣鼓新的东西去了,当下除了为其送夜宵进过一次她的房间,便没有再进去打扰过她了。   经过大半夜的研究,银柳儿对于衣服的使用布料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她还是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青衿的事情她完全交给了银清漓去处理,青衿制成之后,除了古钧,其他三位院长都已经买走了青衿。   对于古钧……   银柳儿想到之前与他的赌注,如果一场赌注能看清两个人,那么即便是之前的创意送给了他们又有何妨呢。   轻歌通过与志峰进一步的交谈,才知道,他就住在孟县城内。   轻歌还不确定何时能找到之前那件衣服的原主人,志峰便留给了她一个地址,只等着确定下了那衣服的具体布料之后再前去告知她。   就在轻歌积极寻找衣服的原主人时,没想到,那衣服的原主人似是得到了消息,竟是主动前去找了轻歌。   得此消息后,轻歌第一时间让阿茵去找了银柳儿,请她前去。   金满楼。   一间包厢。   银柳儿前去时,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前,许是因为身材过于干瘦,脊背也有些佝偻的原因,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多了几分猥琐。   此时男人正左拥右抱,沉醉在温柔乡中。   知道银柳儿素来不喜这些,甚至眼中揉不得沙子,当下歉意上前,压低了声音解释。   “我原本想着去酒楼开个包厢,邀他前去的,但是他来这里之后便走不动步了,没有法子,这才……银老板,要不,我先让姑娘们出去,咱们先谈生意?”   其实既然轻歌已经找到了衣服的原主,大可直接问其有关衣服之事,还邀她前来,也不过是出于对于合作的公正罢了。   眼下,银柳儿自然无法苛责于她,对其微微颔首后,便上前,看向那男人道:“此番把您留下是有事相问。”   说着,又看向伺候他的两位姑娘,故作嗔怒道:“你们也是,怎么只是一直劝客人喝酒,没有下酒菜只是一味地喝酒岂不是太伤身体?   你们先下去吧,让厨房把拿手菜全部来一份,这顿我请。”   轻歌也对着她们使了个眼色,她们对着男人哄了两句甜言蜜语后,便先离开了房间。   随后,轻歌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这位大哥叫做垚巴,之前那件衣服就是他留下的。”   最初,垚巴知道银柳儿是老板后,对她的态度是近乎谦卑的。   “我住在距离这里百里之外的山里,山的名字叫做恶山。我其实是个货郎,会经常担一些山中的货物来这里售卖。   因为恶山去其它地方道路不通,来这里的话相对便捷些,我便经常来这里。你们说的那衣服,是我家婆娘做的。”   随后,见轻歌对衣服问的比较多了,垚巴毕竟也是个商贩,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后,他便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你们是看上了那衣服吗?我那衣服布料结实……”   “你那衣服防火是吗?”   轻歌直截了当地问道。   毕竟,前几晚志峰前来的时候,有关这件衣服的事情其实是有许多人都看到了的,若是这垚巴有心去打探一番,未必就打探不出,到时候说不定在后续的合作中还会捏价。   而垚巴闻言,干瘪的面上立刻放出了光亮。   “那可不,你们是不知道,恶山因为太过炎热了,经常会发生自燃,就是山林里无缘无故地就着火,导致族人经常会被烧伤。   后来我的族人就发现,穿这种料子的衣服,能避免火势的蔓延,能够防火,所以现在族里的人穿的都是这种料子的衣服。   你们是要买这种衣服吗?制作这种布料的原材料,只在恶山能找到,其它地方是没有的,而且我叔是族里的族长。   你看我们这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那就是亲上加亲的,要是从我这购买的话,保准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说着,他两眼射着精光地看向轻歌与银柳儿。   轻歌原本就是打算与其合作的,眼下见被他看出了目的,也不以为意,只是故意问道:“你说的好听,但是你还没说这布料究竟是什么料子呢。”   轻歌的姿色不容置喙,气质更并非金满楼其她的姑娘可比的,因着她除了花魁的身份之外,在银氏这里也是有着合作的身份与收成在的,所以举手投足之间更多了几分清高的洒脱之气。   ------------ 第131章 :为什么就只能止步于——   之前垚巴来这里,便是赔上一整趟的卖货的收益,也只是得以机会去轻歌房中坐坐,听上美人的一曲罢了,美人儿却是连话都难得与其多说几句的。   更别说,眼下一个妩媚的眼风扫过去,垚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似被雷击中,骨头都酥软了。   他下意识地向着轻歌凑了过去,就要去摸她的手。   “这种布料其实是叫做火浣布,是用我们山上特有的一种石头制作而成的,把那种石头开采碾碎之后,再过滤掉其中的泥沙和杂质,就会变成像是羊毛一样的那种丝。   把这种丝织成线,最后就能织成布了。”   轻歌听的仔细,甚至任由着垚巴握住了她的手,在其说完之后,立刻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眸底闪过了一抹难以遮掩的嫌恶之色。   垚巴似是未过瘾,还欲动手时,银柳儿抄起桌子上果盘里的匕首就向着轻歌与他之间的地方掷了去。   好巧不巧的,匕首直接刺进了桌面,距离垚巴的手只有一尺的地方。   “铿锵”一声之后,看着那匕首刃处泛着的寒光,垚巴的身体比方才还软,即便此时是坐着的,身体依旧难以抑制地颤抖个不停。   银柳儿对此视而未见,只是看向怔愣的轻歌:“我记得你这里经常买进一种香瓜,味道特别香甜,你不打算亲自动手给客人切一个瓜吃吗?”   轻歌闻声顿时回神,当下用力地拔掉了那匕首之后,恢复了笑颜,看向垚巴道:“那客人稍等,我去去就来。”   刚才那一激,垚巴也立刻酒醒,心里虽不屑,表面上却也不敢再有分毫的逾越。   银柳儿见状,看着他时不时地就发出阵阵的咳嗽声,便问道:“这位大哥,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银柳儿却似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不知道你所说的老毛病,是只有你这样,还是你的族人都是这样,亦或者是你的族人中大多数都是这样?”   闻言,垚巴有些狐疑地看向银柳儿,自是不知她为何这般问,不过,当下还是如实回道:“可能是因为我那居住的地方不是很好,要不也就不会叫做恶山了。   穷山恶水的地方,所以我的族人们身体都不是很好,也会常年咳嗽的。”   银柳儿即便早就猜出了这个情况,眼下听他这么说,心内顿时还是“咯噔”了一下,看着垚巴身上所穿的火浣布的衣服,眸底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略一沉思,她已然道:“既然你身体不适,我身边有位医术高超的郎中,不如让他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不待垚巴拒绝,她又试图先稳住他道:“纵然可能有合作,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者,也正因如此,你才要好好保重你的身体。   这样吧,我在这镇子上最好的客栈先为你开个房间,你今晚不如先过去好好休息休息。”   垚巴一边感谢银柳儿的好意,一边身体却没动,并对银柳儿说着不用客气,住处他会自己安排之类的话。   见状,银柳儿又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小心思,恰在此时,轻歌也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几盘瓜果点心。   她似是听到了方才银柳儿与垚巴的对话,但见垚巴并不愿意离开,她只得先将银柳儿拉了出去。   门外。   轻歌看向银柳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放心,我原本就是卖艺不卖身的,再者,雁老板对我也很照顾,有他在,你无需担心我。”   银柳儿只是向大厅里看去。   厅内,衣衫单薄、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或拉或偎依着客人,娇笑连连,面上只有迎合的逢场作戏,似是并无一丝隐忍的委屈。   轻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想到她一贯的所作所为,纵然知道有些事情她见不得,有些话也不爱听,当下却还是劝道。   “你已经拯救了许多的姑娘,你是她们的福星,但是,人各有志吧,并非所有的姑娘都愿意从良的,她们有着自己的想法。   或许痴迷于这里的纸醉金迷,或许是觉得这样来钱快,她们自愿把自己当成货物一样被挑选,而且并不觉得这是有什么问题的。   可能在你眼中,她们是不自重且不道德的,但是,并非违法乱纪不是吗。再者……”   轻歌向着屋内看了眼,正好看到垚巴正透过窗棂向外望去,看着那些莺莺燕燕的姑娘,面上露出贪婪却急不可耐的神色。   她接着道:“垚巴的心思你懂得,如果今日没有满足他的需求,你觉得,后面的合作,他还会好好与我们商量么?”   静默了片刻后,银柳儿认真地看向轻歌,不答反问。   “那你没有接客的原因是什么?没有找到你的良人,还是觉得,随便把自己交了出去,会导致你自身的降价,亦或者是,你心里是不屑这种行为的?”   对上银柳儿近乎逼视的目光,轻歌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或许我说出来,你会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命运不该一辈子如此,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造化弄人,给了我这样一个我无法选择的身世。   但是,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啊!我的身份,为什么就只能止步于花魁,而并非是夫人?正室?甚至是家主,主母?”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   最初在没有结识银柳儿时,她虽然和楼内的其她姑娘有着同样的想法,能够被达官显贵赎身,但是她对于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怎么去做却是迷茫的。   直到——   那晚,她看到了陶守义看向银柳儿时的眼神。   她说不出那究竟是爱还是什么,但是那种深情、那种纯粹,却是她这些年来从未在其他男人身上所看到过的。   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就顿悟了,她这一辈子,应该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自此之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去观察银柳儿,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观察她的所作所为。   就是为了找出,为何虽然她已经是半老徐娘,却依然有那么多对于别人来说高不可攀的男人,却一直对她趋之若鹜,甚而是一往情深的。   ------------ 第132章 :转变   而随着她对银柳儿的愈发深刻的观察,她从最初的不以为意,难以理解,最终变成了满心的钦佩。   她终于发现了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之处,以及她独特的个人魅力。   即便银柳儿的很多行为,很多想法,依照轻歌现在的阅历,还是很难理解的。   但是,潜意识里,她却有种预感,跟着银柳儿走,总没错。   毕竟,她能够桃花朵朵,且朵朵高质,这就足以能说明一切了。   而这也是轻歌想要跟着银柳儿一起学习经商的原因。   无形之中,她的行为举止,已经在向着银柳儿靠齐。   只是……   在刚才的那一番话说完之后,她以为,银柳儿纵然不会对她冷嘲热讽,也会觉得她的想法是异想天开的,不曾想,银柳儿闻言,面上竟是露出了欣慰之色。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如果一个人自己都把自己当成物品一样,试图去做交易,那还有谁能把你当成是一个有思想的人?   你只有先自我尊重,别人才有可能会尊重你,而如果你自我轻贱,等待你的只会是被别人踩入淤泥!”   闻言,轻歌眸光微顿,心底深处似是被什么给狠狠的刺了下,透进一抹清光。   隐隐之中,她似终于明白银柳儿这么反对风尘女子的行为的原因了。   她当下对着银柳儿行了一礼:“受教了。”   翌日,垚巴前去银氏铺子找了银柳儿。   银柳儿已经先把高进找了来,对垚巴的身体进行了检查。   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高进看向银柳儿,表情有些凝重。   银柳儿也因此心里有数了。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高进看向垚巴。   “你的身体情况我知道了,但是至于原因,我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这样吧,你收拾一下,即刻动身前往你居住的地方,我帮你的族人也检查下身体。”   其实对于这次的检查,垚巴原本就是出于对银柳儿的盛情难却,再者,毕竟是义诊,对他也没什么损失不是,这才前来。   然而,眼下在听到高进的话之后,眸底却闪过了一抹不以为意,更是直接道:“我谢谢你的好心了,但是真的没这个必要。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们还是来谈谈这火浣布的情况吧。”   高进解释道:“有关火浣布的情况,柳儿对我说了,就是因为你们现在在谈论这种布料,我才要先帮你的族人检查下身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垚巴面露不善:“难道你是觉得,我得这种病难不成还和这种布料有关?”   说着,不待高进回答,垚巴“腾”的站了起来,冷嘲热讽道:“都还没谈合作呢,就开始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想要压价是直说,还耍这种小儿科,真是把我当成傻子了不成?”   高进毕竟并非生意人,闻言,怔了下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正欲对垚巴解释,后者一甩袖子,却是有些目中无人的直接离开了!   许是这垚巴示人的面貌前后差别太大,饶是轻歌都愣在了当场,直到见其离开,才立刻追上前去。   “这……”   高进转头看向银柳儿,面露疑惑与无奈。   却也看的出,眸中有着强压的怒火。   毕竟也是,这分明就是一把真心喂了狗啊!   银柳儿抬手,给了他一个安抚且安慰的动作,随后向门外望去。   轻歌虽然追了出去,但是,没多久,垚巴便上了似是早就在门外等着了的一辆马车,轻歌也有些垂头丧气的折回。   对上银柳儿和高进的目光,她解释道:“虽然刚才的事情,是他自己误会了,但是,他可能已经找到愿意高价买火浣布的人了,若不然,他不会突然拿了架势转身就走了。”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就是不知,谁能这么快得到消息,并且应该是昨晚就联系上他了,”说着,轻歌面上多了几分遗憾的神色:“若是昨晚与他商定好就好了。”   “就算是除了我们之外,没人再找他,也未必就能与他达成合作,这火浣布对人体是否有害,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银柳儿道。   闻言,轻歌的注意力这才放在这上面,有些惊讶的问道:“有些染布可能会对皮肤有害,这我是见过的,但是,且不说他们的衣服都是浅色、都是接近原布料的颜色的。   再者,若是怕他们的染色不成熟,银氏不是有自己的染坊么,可以自己染布啊。”   话落,但见银柳儿并不言语,她才后知后觉,若是真能这样的话,那银柳儿又怎么可能想不到,难道是说——   眸光微顿,她再次道:“是布料本身就对人体有害?布料是用山上的石头碾碎制造而成的,难道说,那石头原本就是有问题的?”   银柳儿面上多了分“孺子可教也”的神色,又道:“既然垚巴走了,这事就这样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   “对自己人说这话就见外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待轻歌离开后,银柳儿看向高进,问道:“垚巴的情况严重吗?”   “他的肺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经常咳嗽,就是因为长期穿这种火浣布导致的,而且,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他的身上有很多皮肤颜色的小疙瘩,那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皮肤病。   就算是现在治疗,我也没有把握能根治,更别说,他现在不信任我,没有想要治疗的打算,这样下去,他未必能撑得过年后。”   银柳儿回想垚巴之前说的族人的情况,对于高进眼下的这种判断,觉得近乎就是真相了。   此时,高进却又问道:“你之前见过这种症状吗?不然你是怎么对此有所猜测的?”   若是根本不了解某种情况,就算是猜测,也未必就能往这方面去猜啊!   再者,银柳儿也不精通岐黄之术。   其实在最初知道火浣布的存在,银柳儿又做了实验的情况下,她就已经猜出,这种布料可能是石棉制成的。   ------------ 第133章 :没禁得住考验啊!   今日经高进这么一说,纵然没去恶山,她也几乎能断定,这种布料的确是一种叫做石棉的矿物质提取而制。   而石棉的确能致癌,以及导致皮瘤。   只是,现在垚巴不信任他们,她却是有些有心无力的。   她只能先去调查,昨晚找上垚巴的人,究竟是谁。   此事倒是不难查找,毕竟,垚巴乘着马车去了何处,那不就能证明,究竟是谁在与银柳儿“抢生意”么。   就在她查找到了一人身上时,突然又有一人登门前来。   在银氏铺子中看到志峰时,银柳儿是有些惊讶的,随后,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为了火浣布一事而来的吗?”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这次主要还是来找银老板你的。”   房中。   按照待客之道,银柳儿主动为志峰倒了一杯茶水。   志峰双手接过并致谢之后,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是这样,我已经知道了,那件能防火的衣服,是一个叫做垚巴的男人的,对于垚巴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只是,垚巴现在要与……”   说着,志峰看向银柳儿的面上似是有些顾虑。   银柳儿见状,自是也猜得出他心中所想,便主动接话道:“垚巴是要与孟县何家衣铺的何肖老板合作是吗?”   闻言,志峰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银老板,你都已经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咳咳,”生意上的事情,纵然他知道何肖这事做的太过不地道,也不好直说什么,当下只是道:“既然银老板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直说了。   实不相瞒,有关银氏与何家,我都是有所耳闻的,我对火浣布很感兴趣,不过,若是要购买的话,我还是希望垚巴这边能与银老板您合作。”   此话,分明就是对于银氏衣铺的一种认可了。   不过……   “既然您已经知道了,垚巴去找了何肖,那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就能把垚巴给争取过来?其实在价格战上,我自认为是做不到何肖那种程度的。”   银柳儿如实道。   而且,即便会发生这种局面,她也不会去打价格战的,因为她清楚,这只会加剧市场秩序的紊乱罢了。   闻言,志峰顿了下,似是在斟酌措词,片刻后,才道:“其实我今日前来,除了是对银老板慕名而来之外,还因为,是古钧古院长让我来的。”   银柳儿没想到,志峰还认识古钧。   从他的语气上看去,似乎还和古钧比较熟识。   而提到古钧,银柳儿就想到了之前与他的赌注。   那日,古钧在城内拦下她的马车,想要买下她对于青衿的创意。   银柳儿只是对他说:“做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就算是看上了何家,想要与其合作,我也不会因此心生嫌隙。只是,你既是看上了我的创意,那不如这样。   你前去找何肖,告诉他,要用我的创意,如果何肖直接用了,那不好意思,请你们把我的创意还回来。   而若是何肖与你有同样的想法,试图买下我的创意,那无需你们付钱,我可以直接把创意送给你们。”   这话分明就是对于何肖品性的一种赌注了。   古钧虽对银柳儿的做法不是很理解,当下却还是很肯定地对她说,那就提前谢过了。   很显然,他对何肖的品性还是信得过的。   然而,眼下看来——   银柳儿眸底闪过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这何肖还是没禁得住考验啊!   见银柳儿一直沉默不语,志峰只以为她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些顾虑,便主动道:“银老板,不知道你是否听过荣盛商会,鄙人现在就在商会做事。”   银柳儿神色微变,面上闪过一抹微光。   她之前还在想着进入商会无门呢,眼下,这门可不就是自己送上门了么。   “如果你这边担心垚巴可能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话,这样吧,我可以前去找垚巴商谈,如果他坚持与何肖合作的话,那么我是不会从何家购买火浣衣的。”   志峰看向银柳儿,目光坚定地道。   银柳儿略一沉思,却开口道:“非常感谢先生对银氏的信任,但是正因如此,很抱歉,银氏才不能用火浣布去制作火浣衣。”   闻言,志峰大吃一惊。   “这又是为何?”   随后,银柳儿便把有关石棉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他了。   “我现在没有时机带着郎中去恶山仔细研究下石棉,因而暂时也研制不出能够救治垚巴等人的药物来。   这种火浣衣已经在无形之中给他们造成很大的伤亡了,我又怎么能在明知火浣布对人体有害的情况下,再去大肆生产这种布料呢?”   志峰自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当下眉头紧锁,起身,在屋内不停地踱着步。   “这么说来的话,这种布料暂时是不能再生产了。而且,这种情况也必须要让垚巴以及他的族人知道。”   说着,志峰又看向了银柳儿,似是想让其前去恶山一趟,然而,不过转瞬间就改变了这种想法。   “这样吧,不知道你之前请来给垚巴检查身体的大夫是谁?我可不可以请他一起去趟恶山,与垚巴的族人见上一面?”   银柳儿看着他问道:“你是想告诉垚巴等人,有关火浣布的危害吗?高郎中之前有告诉过垚巴的,却没被他信任。”   换而言之,就算是志峰想去,带高进前去也未必就能让垚巴相信他们,倒不如另外带一位大夫前去。   “是这样,”志峰对银柳儿也没有隐瞒:“虽然说,这火浣衣对人体有危害,但是,这衣服的防火能力却是不容置喙,而且目前也是无法取代的。   我就想着,不如还是制作成火浣衣,哪怕日常不穿,特殊的时候穿上,也能救命不是?再者,这种矿石如果实在不能用来制衣,是不是可以被用来制作其它的东西?   我只是觉得这东西的防火功能,弃之过于可惜罢了。”   闻言,银柳儿倒是想起来了……   ------------ 第134章 :被掳走   这石棉除了能防火之外,还有保温、隔热、防腐、隔音、绝缘等功能,要是用在其它需要的地方,也未尝不可。   略一沉思,银柳儿便已拿定了主意,道:“既是如此,若是先生觉得高郎中有必要去的话,那我可以先告诉他一声。”   志峰顿时对着银柳儿拜了一拜:“银老板虽在商言商,却高风亮节,坦荡如砥,在下佩服,也在此谢过银老板了。”   高进本来就比较重视石棉一事,闻言,当下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且与志峰会了面。   但见银柳儿在收拾东西,似是有跟着去的迹象,高进顿时制止道:“我们两个男人共同乘坐一辆马车前去,你一个女人去算是怎么回事?”   志峰不清楚银柳儿与高进的关系,当下正欲打个圆场,说句“银老板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就看到银柳儿白了高进一眼,竟是道。   “我不能再租一辆马车前去?再者,你都这岁数了,还真以为你是宝刀未老呢,我要是不跟着去照顾你,难不成,人家志先生是请你去办事的,等你到了地方之后,还要专门照顾你啊!”   志峰:“……”   看着两人的拌嘴,志峰便不再言语,默默地退至了一旁去。   他们的关系,容不下他插嘴啊!   不过,最终在高进的坚持,还是没给银柳儿前去的机会。   志峰见两人的争论已有了定局,便顺势道:“银老板,高郎中这边您放心,我会与他寸步不离的。”   除此之外,也没敢再多言,怕伤了高进的自尊心啊!   银柳儿虽没有去,却把毛毛给了高进,为其保驾护航。   铺子门口。   银柳儿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不知是否是因为垚巴之前说过恶山是穷山恶水之地,又或许是这次高进也算是出远门了,她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银君珠见状,便上前劝道:“娘,有关志先生,不是已经提前打听清楚了么,他的身份的确如他自己所言,而且亦是个可靠之人,高爷爷与他一同前去,你就放心吧。   再说了,他们是去救治患者的,又不是去打仗的,垚巴的族人应该是感激他们还来不及呢啊!”   闻言,银柳儿便也不再多想,转身回了铺子。   然而,当晚,她却梦到——   山高密林之地,原本就是毛毛的生存之地,也是它最为得心应手之地,但是,毛毛却像是进入了一道雾障中,只是不停地在同一个地方转圈圈,似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口。   “吱吱,吱吱……”   毛毛抓耳挠腮,叫声凄厉,最后,直接消失在了银柳儿的视线中。   “毛毛!”   银柳儿骤然睁开了眼睛,听着“咣当、咣当”的声音,这才察觉,原来窗棂没有关上。   夜风透过窗棂灌入,发出“呼呼”的响声,看着外面深幽的夜色,回想到刚才的梦境,银柳儿心底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以安寝,她索性直接起身,拿起了一份舆图。   翌日,银柳儿还未用过早饭,就听到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车声,不多时,马车在她门口径直停下,紧接着,她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恶山的志峰竟是从马车上跳了出来。   志峰风尘仆仆,衣冠不整,看上去像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许久的路!   见状,银柳儿立刻上前,空空如也的车内,并没有高进和毛毛。   “出事了,银老板,是我对不住你。”   志峰气喘吁吁,嗓音干哑的厉害。   见他连发出声音都难,纵然银柳儿心底着急,当下也只是先将他向院中扶去,尽量平和的语气道:“有什么事,你先喝口水再说。”   她把志峰扶到桌前时,银清漓已经快速端来了茶水。   志峰嗓子干涩的厉害,当下也不再客气,直接端起,一仰而尽,一连喝了好几杯之后,嗓子里被滚烫的沙砾滚过的感觉才微微有所好转。   “银老板,我带着高郎中到了恶山,也见到了垚巴,但是,我和高郎中进山的时候,他却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   银柳儿面露狐疑:“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是掉到了哪里去了吗?”   “不是,就是……”   志峰四下看了看,突然伸手在银柳儿眼前快速地晃动了下,见其面露不解,便继续道:“就像是这样,突然就不见了,眼睁睁地在我眼前消失了。”   银柳儿:“……”   见志峰唇角微动,神色似是欲言又止,她当下直言道:“志先生,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打算瞒着我吗?”   “也并非想要瞒着你,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我怕你不信,就是,高郎中消失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山鬼模样的东西,把高郎中给掳走了!”   似是生怕银柳儿不信,志峰又道:“这并非光是我自己看到的,当时垚巴,族长等人都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他们都看到了。”   话落,他一眨不眨地看向银柳儿,似是在等着她的意见。   就在这时,“咕噜咕噜”,他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志峰顿时难为情地捂住了肚子,眼神尽量不去看向桌子上的早饭。   银柳儿看着他面上的愧疚之色,心知他现在是不好意思用饭的,当下便让银清漓拿来了一副干净的碗筷,主动给志峰盛了一碗肉粥。   “天塌下来,不吃饱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再者,这件事情还有些蹊跷之处,你先用饭吧,我也去准备一下,等你休息一会后,我再和你一起前去恶山。”   “不不,你不用去恶山,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下这件事情,免得你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之后会担心。   现在垚巴等人都在寻找高郎中,只是可能人单力薄,我打算去找陶大人,让他带人前去恶山帮忙寻人。”   闻言,银柳儿脑海中骤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制止了志峰。   “你不用前去寻他,这件事情尚且不明真相,我与你一同前去就行,你先吃饭吧。”   ------------ 第135章 :什么东西   银柳儿神色平和却坚毅,隐隐之中更是透着一股难掩的震慑力。   对上她的目光,志峰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见其向着一个房间里走了去。   银清漓见状,主动把木箸递给了他,安抚道:“志先生,你别担心,你可能有所不知,我娘可是被人称为‘鬼娘娘’的。   就是我娘像是有火眼金睛,任何怪力乱神之事,在她眼中都是无处遁藏的,只要我娘前去,一准能找出端倪的。   所以你先安心地把饭吃了,身体最重要。”   有关银柳儿的那些传闻,志峰之前其实也从旁人口中听过,毕竟之前前来找她是要与她合作的,对其自是要先有一番了解的,但是当时听说了这些事时,他都是当做轶事去听的。   眼下见银清漓对她这般的信任,他这边暂时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便对其感念地微微颔首,心道,但愿如此吧。   不多时,银柳儿就收拾好了包袱。   而她这边在收拾包袱的同时,银清漓立刻去厨房准备干粮等吃食,银君珠则主动为她收拾好了衣物等用品。   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这一切,亲情的分量在这个家庭中自是不必多说的,他更发现,银清漓等人对于银柳儿,更有一种兵卒对于将领那般的绝对的服从!   这种服从还并非压迫所致,而是真正的信服!   见此,莫名的,志峰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多了几分安稳,当下拒绝了银柳儿让他休息一会的好意,主动前去赶马车。   路上,去找高进心切,银柳儿便没有让志峰中途放缓速度或者是停下休息。   因而,一番马不停蹄地赶路之后,天色擦黑时,银柳儿和志峰便到了恶山。   之前在马车上时,银柳儿便觉得越靠近恶山,越是燥热难挡,眼下刚下马车,纵然夜风阵阵,热气还是滚滚扑面而来。   借着月色,银柳儿向周围望去。   竟是和昨晚梦中的环境相差无几。   高山林密,远处树林蔽日,因着垚巴所在的垚族人似是住在恶山深处的,外面看上去并无人烟,看上去,竟是有几分远古的感觉。   眼下夜色森森,幽幽的树林像是蟒腹,不免多了几分让人望而却步之感。   但见银柳儿停下了脚步,只是环顾四周,志峰只以为女子看到这种环境心有顾虑乃是人之常情,当下便劝慰道。   “这只是恶山的周边,想要进入垚族所在地,还得向树林深处走上一段距离呢。我前两日和高郎中到这里时,是白日,正好有垚族人出来,就顺势把我们带了进去。   即便我昨晚出来时,也是垚巴把我送出来的,实不相瞒,我并没有记住前去的路,再者,现在天色这么晚了,要想辨别方向更是难上加难。   要不就先在马车上休息一晚,等到明日有人出来时,再把我们带进去吧,不过你放心,你睡马车上,我找棵树,在树下打个盹就行了。”   银柳儿看着面如土色的志峰,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气色红润的健硕,短短几日,他看上去倒是与之前判若两人了。   她坐了一天的马车都觉得身子骨都要散架了,眼下也只是强撑精神罢了,更别说还是赶了一天马车的志峰了。   她甚至觉得,要是今晚再有所行动的话,他怕是会直接昏厥过去吧。   只是,一想到高进此时还不知是否有找到,银柳儿终究是有些寝食难安的。   想着,她当下便拿出了银清漓准备的食物,递给了志峰一份道:“先吃些东西,休息会吧。”   志峰似是也实在撑不住了,当下便接过肉饼和肉干大口地吃了起来。   银柳儿则一边吃一边走到了树林入口处,随后,吹了几声比较奇怪的哨声,但是,树林里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回应。   如果毛毛就在树林里的话,不至于会没有任何的回应。   难不成这毛毛也出事了?   之前在马车上时,志峰是对银柳儿说,之前见到高进被掳走后,毛毛就立刻对着山鬼的身影追了过去,随后便也和高进一样,不知所踪。   银柳儿一直悬着的心,愈发不安。   狠狠咬下一口肉饼后,银柳儿摸出了身上的火折子,打算现在就进去。   反正来都来了,便是龙潭虎穴,也得进去闯一下吧!   她正欲让志峰就留在原地,坚守阵地,蓦地,树林里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起初,银柳儿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仔细听去时,的确发现,几棵树后传来了响动。   然而,当她举起火折子试图去看清楚时,树后却又没了动静。   如此往复了几次后,银柳儿心底微动,当下索性熄灭了火折子,随后将手中的肉饼向着树后丢了过去。   银柳儿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看向肉饼的方向。   但见她举止异常,志峰正想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又见她脊背微微挺直,一只背在身后的手还握紧了腰间的棒槌,做出了防御并且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志峰也顿时心内一紧!   停止了咀嚼食物,志峰也不动声色地微微起身,只想着,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至于就这么束手待毙。   银柳儿对身后的一切毫不知情,她只是紧紧地盯向树林深处,最初,她以为躲在树林后的会是什么幼兽。   直到,一只脏兮兮的爪子突然从树后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走了肉饼!   若非银柳儿聚精会神,还真察觉不到刚才的那一幕!   肉饼被拿走之后,树林后面再次没了动静,只能听到轻微的,似是在咀嚼的声音。   见状,银柳儿眸光微动,便转身对着志峰招了招手。   志峰只以为银柳儿是让他过去,然而,当下刚迈动脚步,银柳儿已经指向了他手中的肉饼。   一瞬的怔愣之后,志峰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想用肉饼把树后的东西给引出来啊!   怕打草惊蛇,志峰便将手中的肉饼扔了过去,银柳儿准确无误地接住后,再度向着树林里扔了去。   这一次,她是扔到了两棵树中间的位置。   许是肉饼香味四溢,难以抵抗,没过多久,另外一棵树后便又伸出了一只爪子,试图去抓肉饼。   ------------ 第136章 :信不信能把你踏死   银柳儿刚看清楚,那并非兽类的爪子,那乌漆嘛黑的分明就是孩童的手时,蓦地,突然又从树后蹿出了几个孩子,齐齐地去抢地上的肉饼。   几个半大的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有两个甚至是衣衫褴褛。   孩童们为了个肉饼厮打在一起,哪怕只是抢到了分毫后也立刻向嘴里塞去,然而却有孩子竟是向吃了肉饼的孩子嘴里抠去!   即便银柳儿知道这个世上贫穷才是普遍现象,却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乞者的情况出现。   微怔之后,她正欲上前去制止那几个孩子时,就看到,已经从树林里走出了几个成年人,一边训斥着一边把那几个孩子给拉开了。   待肉饼被抢完,孩子们也被拉开了之后,众人齐齐地看向了银柳儿。   “大哥,是你们啊,还好,遇到你们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志峰突然向着那几位成年人走了过去。   在他的介绍下,银柳儿才知道,他们就是垚族人。   不多时,似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垚巴也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刚看到银柳儿和志峰,他立刻对着他们道,自从高郎中被掳走之后,他和族人就一直在寻找高进的下落,只是现在还没有线索。   在悄摸地看了银柳儿一眼后,似是生怕她不信他的话,垚巴顿时随便拉过一个人,当着银柳儿的面问道:“你来说说,我们是不是寻找了许多的地方,都没找到高郎中?”   被拉住的人不知道是否是过于内敛,当下只是低着头,并不看向银柳儿,嘴上附和的说道:“被山鬼掳走了,没找到。”   “嘘,不能说,说了就会也被掳走的……”   银柳儿看着他们煞有介事地谈论着有关山鬼的事情,当下并不接话,只是对垚巴道:“暂时没找到也没事,我已经报告官府了。   若是真有山鬼,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掳走,这山鬼不除就是个危害,若是有什么别的东西,那更应该除之而后快了。   我和志先生先来了,想来官府的人不日就会到来的,大家也别害怕。”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众人顿时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便都沉默不语。   眼见着氛围有些诡异的静默,还是垚巴打破了沉默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早一些找到高郎中,我们也能安心。   银老板,这里野兽比较多,尤其是晚上,跑出来吃人也是常有的,要不,你们就先和我们去寒舍睡一晚吧。”   银柳儿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否是志峰之前已经对其说明了来意,这垚巴的态度又恢复到了第一次与银柳儿见面时候的样子。   原本就是来到了别人的地盘,再者,还是有事前来,对于垚巴的热情,银柳儿表面上自是没有拒绝的,只客气道:“那就麻烦各位了。”   说着,他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看向了自己的族人,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帮忙赶马车。”   这树林遮天蔽日的,极为茂盛,要是想让马车通过树林,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一般人自是也不会这么做。   闻言,银柳儿不免多看了垚巴几眼。   然而,志峰却并未多想,只是客气地解释道:“马车怕是无法通过树林吧,无事的,我已经给马喂过草了,就拴在这里吧。”   “没事没事,”垚巴甚至亲自上前,就要去解马绳:“我们这里还有其它的路,让他们从其它的路把马车牵到我们住的地方去好了。要是被野兽给咬死了,那可就可惜了。”   “一匹马而已,真被咬死了也是它的命,再说了,你经常外出,自是也有马车的,到时候麻烦你送我们回镇子上就是。”   银柳儿似不以为意的语气道。   就在几人你来我往的言语之中,垚巴却是已经走到了马车前,就要强行去牵马时,原本还安静的马儿突然似咆哮了一声,扬起前蹄就要向着垚巴踏去!   垚巴一个不防备差点直接被掀翻在地,见状顿时连连后退了几步。   志峰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了垚巴:“你没事吧?”   “咳咳,没事,这马怎么突然……”   志峰也面露狐疑之色,只是,不待他开口,银柳儿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指,看了眼隐匿在马身上的青青,淡淡解释道。   “你有所不知,这马性子烈着呢,若是不熟悉它的人靠近它,它可是会发疯将人踩死的,所以,你们还是别冒然靠近它了吧。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先过去休息吧。”   在方才银柳儿故意说已经将此事报官了时,知道真相的志峰就心生狐疑了,眼下见她又故意这么说,纵然不理解,心内多少也对垚巴等人生出了几分警惕。   想来银柳儿定然是发现了一些异常,否则也不至于会这么说了。   他当下便顺势把垚巴拉走道:“随它去吧,我今日赶了一天的马车,舟车劳顿的,要不是怕睡在这里不知道何时就会被野兽叼走,我可是真的一步路都走不动了。   今晚就麻烦你给我们找两个房间,安排个住处了。只有养精蓄锐,明日才能去找高郎中……”   银柳儿跟着垚巴等人向树林深处走去时,身上是背着包袱的,纵然垚族有人想要帮忙,她也没有把包袱递出去。   以至于,之前吃了肉饼的几个孩童一路上一直盯着她的包袱,赤果的目光像是野兽看到了猎物。   银柳儿见状,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下便从包裹里拿出了最后几张肉饼。   她正欲对那几个孩子招招手,把肉饼分给他们,没想到,那几个孩子竟是挣脱了一直拉着他们的大人,直接蜂拥上前,瞬间把银柳儿手中的肉饼给抢了个干净!   银柳儿:“……”   纵然他们是孩子,但是此举和强盗行径有什么区别?   银柳儿甚至有种感觉,方才要是不拿出肉饼,她的包袱也是迟早会被人给硬生生的抢走的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   ------------ 第137章 :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周围的垚族人见状,有人去呵斥那几个孩子,却也没有真的动手试图把肉饼拿回去,以便还给银柳儿。   更多的都是面无表情,好似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   还是垚巴见银柳儿神色有异,这才上前解释道:“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银老板,吓到你了吧,实在是对不住了。”   几个肉饼而已,银柳儿自是也不会放在心上,便笑着回应道:“无妨。”   说着,她却与志峰交换了一个眼神。   几个孩童很快就把抢走的肉饼瓜分完了,但是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银柳儿的包袱,眸中的精光,似是还有随时动手的架势。   见状,银柳儿似无意地动了下手中的包袱,青青便从包袱里钻了出来,对着周围“嘶嘶”地吐着芯子。   垚巴正在与志峰说话,自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是那几个一直盯着银柳儿包袱的孩童却注意到了。   不愧是经常生活在这高山密林之地的,一看到青青自是就认出了它的品种,顿时一蹦三尺高,逃的远远的,再也不敢靠近银柳儿。   见状,银柳儿勾了勾唇角。   哼,小样儿!   山中环境清幽,即便经过这一路的观察,银柳儿对于垚巴之前所说的“穷山恶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然而,在见到山坳里的茅草房时,还是怔了几怔。   并非茅庐,而是真正的“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茅草房!   说句自恋的话,就是他们村子里最穷人家的牛棚,都比这里的人居住的屋子好。   不过,来都来了,还挑三拣四的,可不就得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么。   但见银柳儿面上一抹难以言喻的表情,志峰想到自己刚来时同样的震撼,便走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环境虽破,好歹有个容身之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委屈下将就一晚?”   银柳儿看着他身上即便灰蒙蒙,却依旧价值不菲的绸缎,笑着道:“志先生都能住,那我为什么不能住,走吧。”   垚巴和族人商量了一阵子后,对银柳儿道:“之前志峰和高郎中前来时,我们腾出了一处茅草房给他们住,屋子里正好有两个房间,今晚高郎中不在……”   顿了下,在看了眼银柳儿的眼色后,他才接着道:“要不你今晚就现在高郎中之前住的房间休息一晚吧。”   “那就多有打扰了。”   随后,银柳儿跟着垚巴先去了高进所住的屋子。   看着屋内桌子上摆放着的高进的衣服与药箱,衣服看上去是比较凌乱的,被打开了盖子的药箱亦是如此,处处都透着被翻动的痕迹。   但见银柳儿一直盯着这些,垚巴似是也猜测出银柳儿察觉到了什么,眸中多了几分讪然,嘴上却道:“之前因为找高郎中急切,没来得及帮他收拾东西,我现在就给他收拾收拾。”   “不用了,”银柳儿制止了他,走上前道:“还是我来吧。”   “那行,你们舟车劳顿的,那就先去休息吧。”   银柳儿:“……?”   她想说,刚才吃的东西都被他的族人给抢走了,其实他们还没吃晚饭啊!   更别说,她晚上可能还会有其它的行动。   想了想,她淡淡地看向垚巴,问道:“你们晚上睡得着吗?”   “嗯?”垚巴不明其意,不过,还是如实回道:“晚上不睡觉干嘛?怎么会睡不着。”   “哦,可是我觉得,我晚上可能会饿的睡不着。”   “……”想到刚才树林里发生的一幕,垚巴纵然面皮再厚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面上愈发难为情地解释道。   “实不相瞒,这里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就是因为太穷了,我们这里的人从来都不吃晚饭的。   你有所不知,这一带的山上多有山匪,经常蹿出山打家劫舍,但是却从来没来过我们这里。   不,还是来过一次的,来了之后却没抢走任何东西,最后还给我们留下了几袋从别的地方抢来的米面。”   银柳儿:“……!”   她还能说啥?   正欲就这么算了,这垚巴还算是有良心,又道:“不过来者即是客,哪有让客人饿着肚子的道理,这样吧,我去挨家挨户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说着,不待银柳儿阻止,他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银柳儿见状,只得跟了出去。   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站在了房门口的志峰。   但见志峰摸了摸肚子,两人四目相视,虽未言语,却似都看出了彼此心中所想,当下不免相视苦笑了下。   很快,垚巴就东拼西凑出了一些风干的肉干和野果。   众人当下便围聚在一起开始烤肉。   即便没有与银柳儿他们围聚在一起的,也都坐在自家门口,探出脑袋来望着这边的方向,眸中充满了好奇与打量。   事已至此,银柳儿也已看出了,这里其实还是很闭塞的,主要的收入来源,可能都是垚巴等年轻人去做货郎所有的收入。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面黄肌瘦的,且不停的咳嗽着。   看着他们身上穿着清一色的火浣衣,想到高进之前说的话,银柳儿当下不免看向垚巴道:“高郎中之前来的时候,给你们检查过身体吗?”   “检查过的,检查了之后他就要上山,后来,就发生了那种事情……”   垚巴回道。   “那这火浣衣的危害现在你们也知道了?”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更何况,这世上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任何事情的。   对于他们的无知所给自己造成的伤害,银柳儿眼下既然知道了,又已经身处在这里了,自然还是想帮他们一下的。   然而,对此,垚巴的反应却很平淡,只道:“我们知道了,多谢你们的告知。”   银柳儿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她登时疑云顿生。   一般情况下,在知道了这种事情时,难道不是会着急询问救治的法子吗?   再不济,也会不再去穿这种衣服了啊!   难不成——   ------------ 第138章 :我信你个鬼   银柳儿在想,是不是垚巴等人对于高进并不信任,当下便不解地看向了志峰。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光着膀子,看上去有些痞里痞气的年轻人看向银柳儿道:“听说你们都是生意人,都是家缠万贯啊?   既然你们那么有钱了,又说我们穿这种衣服对身体不好,那不如一人送我们几件衣服呗。我想这些衣服对于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闻言,银柳儿扫视了一圈众人,再次在他们的面上看到了刚才在树林里被抢走肉饼时一样的反应。   如果说物质上的贫穷还有办法解救的话,那精神上的贫瘠……   银柳儿当下只是看向垚巴。   但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却并不言语,垚巴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银老板,你这是……”   “你有没有看到,我其实是没有一样东西的。”   “什么?”   “道德。”   “道,道德?”   “是啊,”银柳儿慢条斯理道:“因为我是没有道德的,所以,你们可不能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再说了,那刽子手手上还有刀呢,按照你们这话的逻辑,岂不是也得给你们人人来一刀才算得上对得起手上没有刀的你们?”   垚巴:“……”   他顿时对着刚才开口要衣服的年轻人挥了下手,将其挥退后,才看向银柳儿道:“他胡说八道的,你不用理会他。   只是,说起来你也别说我们不信你们,你们说火浣衣对身体有害就有害了吗?那我难道不能说,这可能只是你们想低价收购火浣布的手段呢?”   闻言,志峰正要说什么,银柳儿已经抬手制止了他,随后看向垚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有他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说出来,这样也更有利于他们接下来的沟通啊!   但见银柳儿并未动怒,这似是给了垚巴勇气,他便继续道:“我们这么想,这毕竟也是人之常情是不是,所以你也别生气,毕竟我当年刚出去做货郎时,被骗的可不少。”   话落,他便不再言语。   志峰原本以为,垚巴会说——   就算是这火浣衣真的对人体有害,依照他们现在的条件,也买不起其它衣服穿等等来诉一波苦,然而,听他这意思,他好像就是不愿意去相信,这火浣衣对人体是真的有害的!   想着,他当下正欲再开口,银柳儿却递给了他一块烤好的肉,制止了他开口。   看着月色下,银柳儿清明到好似已经洞察了一切的眸子,莫名的,志峰便不再言语,安心吃肉。   银柳儿也不再多言,吃好了之后,便回了房间。   回房之后,银柳儿直接熄灭了油灯,在床上躺了一会,听到屋外已经没了动静,而一门之隔的外面却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时,她便轻轻下床,随后打开了房门。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正在院中孤坐着的志峰。   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志峰回头,在看到银柳儿后,有些歉意地道:“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   “我本来就没睡。”   银柳儿上前,在他身侧席地而坐。   见其神情坦然,举止随和却并不轻率,志峰在面对她时也自在了许多,便直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有些奇怪?”   对于他的问题,银柳儿也能理解。   说白了,就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举止行为之间自然是大相径庭的。   “说句比较直的话,穷山恶水出刁民么,这也是正常的,你要是觉得与他们无法沟通的话,等找到高郎中后,咱们就直接回去吧。”   这也是银柳儿今晚阻止志峰开口的原因。   因为,垚巴要是不相信银柳儿等人,大可再找个郎中过来给他们检查身体。   不说每个郎中的医术都炉火纯青,都能看出垚巴等人的症状是火浣衣导致的,但是他们的身体是否有病,相信只要不是庸医,都是能够看出的。   而这么简单的解决方法,垚巴又怎么会想不到。   但是他却一直拿不相信高进来作为借口,这只能说明一点——你永远也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喽!   既是如此,多说无益。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银柳儿已经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情,他们自己不以为意,她自是也不能强行拖着他们前去治病不是。   想着,银柳儿又看向志峰道:“垚族人就是拿出不相信我们的态度,也说明了一点,你要是想在火浣布方面和他们有所合作的话,除了价格给到位,否则,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志峰毕竟也是个生意人,经过银柳儿这一点拨,又哪里还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顿时叹息了一声道。   “贫穷使他们亲利,这也能理解,但是命都要没了,就算是赚了些钱又有什么用呢!”   闻言,银柳儿脑海中蓦地快速的闪过了一抹什么。   那高进的失踪,会不会也是因为……   银柳儿眸底闪过了一抹深沉,只是,眼下她没有证据,而且,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今晚她还真不能轻举妄动了。   又聊了一会,各自回屋后,银柳儿便也安心睡了过去。   先养精蓄锐吧。   翌日,天刚亮,听到外面的动静后,银柳儿便也起身走了出去。   垚族人已经为了生活忙碌开了。   但见银柳儿起身,垚巴上前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银柳儿顺势伸了个懒腰,一脸满足的神色。   “白天太累,晚上一倒头就睡了过去,就是吧……”   她看了看垚巴眼底的青黑。   “你好像昨晚休息的并不好?”   “咳咳,因为担心高郎中,所以睡的不踏实。”   是真的因为担心高进,还是在她屋子门口的外面守了一晚上,才导致没休息好?   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冷笑,但是也未揭穿他,就听到,垚巴试探性地问道:“对了,你昨日说已经把高郎中被掳走一事汇报了官府,那官府何时会派人来?”   银柳儿顺势向着树林的入口处望了眼,微微提高了声音道:“他们从城内过来,自是比我们从镇子上过来要远一些的,感觉可能今晚才能到。   哎,现在主要是高郎中那边没有任何的线索,要是能找到他的话,也就无需再麻烦官府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垚巴的神色。   ------------ 第139章 :为啥这么穷?   垚巴闻言,立刻与族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已经有人上前一步道:“高郎中是为了给我们检查身体才来的,眼下他在咱们这里失踪了,那咱们就有义务把他找回来。   就算是山鬼,但是咱们这么多人的。再说了,我听说……”   那人看向了银柳儿,对着她道:“你们镇子上的人,是不是之前还称你为‘鬼娘娘’呢,你们既然都是同类,有你在我们这边,那就更没必要再怕山鬼了。”   银柳儿:“……”   “鬼娘娘”是对她的尊称,怎么就与山鬼是同类了?   罢了,就当是对于野蛮人无知的谅解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走吧,你们在前面带路。   不找到高郎中,莫说是把官府的人请来了,我就算是重金去聘江湖上的人,把这整个山头给翻过来,把这里给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高郎中给找出来!   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见到的是尸体,那么这个山鬼不除之不快,我定要重金去买火药,把这整个山头都给炸了,定要把这个山鬼给炸个粉身碎骨。   我想,官府应该也会同意这么做的,毕竟,山鬼肆意害人,这么做,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大功一件啊!”   但见自己每说一句,垚巴似是不可抑制的抖动的身体便加剧一分,银柳儿便转过头,故意问道:“怎么,你是冷吗?可是我看你额头上都是汗啊!”   “没有没有,不冷不冷,”垚巴有些慌张的立刻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并不敢看向银柳儿,只是看向众人道:“刚才银老板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不是,是必须要找到活着的高郎中!要是找不到,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   边说,他的眼珠子边不停地转动着,随后忽然抬头看向银柳儿道:“是这样的,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去找吧,这样能找的氛围更广一些,说不定就能更快的找到高郎中了。”   不待银柳儿开口,他已经指挥开了。   “你们几个带着志先生前去之前高郎中消失的地方,再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目光又转向了银柳儿。   “我带你去其它地方吧,也就是山鬼之前经常出现的地方。我是想着,只有你不怕那山鬼,所以带你前去的话,就算是真的碰上了山鬼,也能从它手中救出高郎中不是?”   银柳儿看着他眸中的强自镇定,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便道:“那行,你对这里的情况比我熟悉,我只要找到活着的高郎中就行了,其它的都随你安排。”   随后,对着志峰使了个眼色之后,她便跟着垚巴转头去了其它的地方。   垚巴只带着几个中年人与她一同前行,边走边对她道:“这里的野兽还是挺多的,所以这里到处都是我们布下的陷阱。   要是没有我们自己人带路的话,你们千万不能随便在这里走动,否则很有可能会掉入到陷阱之中的。”   银柳儿只淡淡听着,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垚巴只带她走山坳的地方,并不走靠近山的地方,所以,纵然想观察山上的矿石,也不太能找到机会。   每次银柳儿想要靠近山的时候,垚巴总是能及时赶到她旁侧制止她前去的脚步,并且警声道。   “那里我们洒了毒粉的,就是为了把毒虫杀死,不至于毒虫会肆意乱爬,你可不能过去,要是中毒了,没法能及时救你的;   那里我们放了许多捕兽夹的,只是你看不到罢了,可能还有些陷阱是我们的先祖布的,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所以还是别走那里了,以免可能会受伤……”   银柳儿看着眼珠子不停地转啊转,各种绞尽脑汁的想着各种措词的垚巴,眸底闪过一抹嘲讽道。   “既然这条路上这么多陷阱的话,你也说了山鬼经常在这里活动,那怎么还没把它抓住?可见你的这些陷阱还是很鸡肋啊!   陷阱没用不可怕,可怕的是我这里倒是有许多一招制敌的布置陷阱的法子,就怕你不想知道呐。”   银柳儿都这么说了,垚巴当下只能接话道:“你是有布置陷阱的啥武器吗?那肯定很贵吧,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可是买不起的。”   银柳儿扫了眼周围的山头,意味深长的道:“可是你觉得你穷你有理呗,毕竟在我看来,这遍地都是黄金,遍地都是能赚钱的法子,却也没见你去利用起来啊!”   闻言,垚巴顿时对着地上瞅了瞅,在瞅到只有一块块的石头之后,苦笑道:“银老板,你怕不是在消遣我吧。”   “你应该知道一种现象,在山脚下,你放眼望去,周围可能全部都是人,但是如果你站在山顶上……”   不等她说完,垚巴就接话道:“那我向下望去,万物在我眼中都如同蝼蚁是不?”   银柳儿对其翻了个白眼。   “既然都爬到山顶上了,为毛还要向下望去?登高望远不香吗?手可摘星辰不畅快么!所以说,这就是眼光的问题。”   垚巴:“……咳咳,那你说说,这遍地的黄金在哪里呢?我怎么没看到呢?”   “火浣衣的事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们,我也不想多说,当然,知道这东西是有危害的,我自是不会再动这个念头的。   但是,你这山上还有其它的东西啊!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这块地方可是风水宝地啊,左有青龙,右有白虎……居住在这里的人,人事兴旺,发财那是最基本的。”   但见银柳儿说的头头是道,垚巴不禁被提起了兴致,连连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们族人还会这么贫穷呢?”   “你这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俗话说,事在人为啊,就算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不懂得金生金,那也只会坐吃空山是不是?   但是如果给你一个金生金的机会,那不就是金滚金,无穷尽也了么!”   ------------ 第140章 :又没了踪影   若非是时机不对,垚巴都要坐下来,好好听听银柳儿的生财经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当下还是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期盼地看向银柳儿,只希望她能说的更多,说的更具体一些。   然而,正说到关键处,这山上的“金子”到底在哪里时,银柳儿突然止住了话头,叹声道:“现在高郎中不知所踪,我始终心头难安,罢了,不说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找他吧。”   垚巴闻言,纵是急的抓耳挠腮,却也无可奈何。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高声叫道:“这里,在这里,你们快来!”   垚巴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看向银柳儿道:“一定是找到高郎中了,我们快先过去看看吧!”   不待他把话说完,银柳儿已经快速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走了去,随后,就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   最先发现这个山洞的人道:“你们看,这里的草都被压塌了,高郎中肯定是掉到这里面去了。   这个山洞这么隐蔽,若不是我们今日一寸一寸地寻找,也是发现不了的啊,我……”   银柳儿不再听他们言语,只是捡起一块小石头,对着山洞扔了下去,片刻后,听到了石头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山洞下面黑黢黢的,而且山洞口比较狭窄,但凡丰腴一些的人,都不至于会掉下去,而是会被山洞给卡住的。   银柳儿看不清楚山洞下面究竟是什么,但是却也看的出,山洞里是并未躺着人的。   这种情况下,先往山洞里扔一个火把,先看清楚山洞下面的情况才是正解,但是,垚巴等人却只是催促银柳儿下去看看情况,然后把高进给拉出来。   银柳儿深深地扫了他们一眼,在他们催促的眼神下,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一个信号弹,不待垚巴等人看清楚,她已经对着空中放了出去!   “砰!”   巨大的响声中,众人只看到,那信号弹在空中绽放出一个棒槌形状的烟花来。   “这是什么东西?”   纵然不清楚这是什么,但是直觉,银柳儿在这个时候放出去这个东西,那就肯定不会是个好东西!   果然——   银柳儿淡淡回道:“哦,这个啊,这个就是个信号弹,我把这个放出去,官府的人就能知道我到底在哪里了。   毕竟这个洞里的情况看不明朗,万一我在下面遇到什么危害,你们人单力薄的,也未必就能救出我和高郎中不是?   不过你们放心,要是官府的人来了,我们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官府的人就算是放火烧山也会为我们报仇的。”   她一脸淡然的说出这些话来,垚巴等人面上的神色却是变了又变。   就在已经有人扯来了长长的藤条,就要拴在银柳儿的身上,把其吊下去时,垚巴却突然道。   “等下,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们看银老板是一介女流之辈,而且又这么瘦弱,就算是真的在下面找到了高郎中,也没有办法把他给带出来是不是?”   周围的人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地开口道:“不会啊,让她先把绳子拴在高郎中的身上,我们先把高郎中拉出来,然而再让银老板把绳子拴在自己……”   “闭嘴!”垚巴突然伸手,狠狠地打了开口说话的那人的脑袋一下,沉声道:“就你长了嘴,就你长了脑子,人家都不知道!   行了,银老板可是客人,怎么能让她去冒这个险,就你,你下去把人救上来!”   垚巴不由分说的就把树藤拴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见状,纵然满脸的不情愿,却也只是任由着垚巴的动作,并未拒绝。   银柳儿看着周围的人,有些看上去明显比垚巴年龄大,可能还是他的长辈,但是对于垚巴的所作所为,却并没有任何的抗拒,好似早就习惯于以他马首是瞻了。   回想来到这里时所发生的一切,银柳儿眸底闪过了一抹深思。   不过,眼下不需要她再下去了,这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毕竟,纵然之前用官府,眼下用自制ya   花暂时骗过了垚巴等人,她也不能肯定,这些人最终是否真的会对她做出什么,届时可能非但无法救出高进,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几个拉着树藤,合力把男人给吊到了山洞里,银柳儿看的分明,那男人到了洞内之后,极为自然地就向着洞的左边走了进去。   而此时,银柳儿才惊觉,原来这洞内还有乾坤,并非只是一个直筒的山洞,旁边还有空间。   难怪站在洞的上面向下望去,分明看不到人影,但是垚巴等人却坚信高进就是掉到这里面去了。   然而,须臾之后,依然不见洞内有声音传来,莫说了银柳儿了,便是身旁的垚巴都急了,对着洞内喊道。   “单雷,你怎么回事你?还没找到高郎中吗?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好歹知会一声啊你!”   垚巴的声音很大,银柳儿都觉得这声音似是吼在自己的耳边,连耳膜都被震动了下,而刚才单雷下洞之后,跳在地面上的声音她都是能听到的。   所以说,垚巴这么大的声音,身处洞内的单雷是不至于听不到的。   然而,下面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见状,垚巴顿时也急了,又对着下面吼了几嗓子,下面却始终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众人顿时面面相视,有些慌乱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要不然下去看看?”   话是这么说,可是眼下却无一人敢下去。   不再迟疑,银柳儿直接把树藤扯上来,系在了自己的腰间,看向垚巴等人道:“你们把我放下去吧,我先下去看看什么情况。”   闻言,刚才还一直怂恿银柳儿下去的垚巴,此时反倒是有些犹豫了,只是拽着树藤不松手。   “或许是山洞比较深,他往里去了,没有听到我喊他,要不就再等等吧,万一等会他就上来了呢?”   “那万一下面真有什么危险,我们在这里的干等,只是对于他们的受伤而无济于事呢?”   银柳儿直接从垚巴手中抽出了一段树藤,态度坚决道:“行了,别磨叽了,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拉住了。”   身手灵活的跳到了洞内之后,果然看到左手边又有一个山洞,银柳儿从身上拿出一个火折子,就要向里走去时,头顶处,垚巴的声音已然传来。   “银老板,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要是下面真有什么,你一定要立刻喊出来,我们会立刻跳下去救你的,你可千万注意别出什么事情啊!”   焦急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颤音,银柳儿听的分明,别的不说,此时垚巴对她的担心,倒是真的,而且,这份担心中,似是还有着莫名的恐惧。   难不成,这山洞里或许还有其它的端倪?   ------------ 第141章 :你确定是山鬼?   银柳儿拿出火折子,直接对着黢黑的洞内走了去。   刚走几步,就听到了“嘶嘶”,似是有东西爬行的声音。   而越向里走去,这种声音越清晰,越混杂!   就在这时,她身上的小青突然自动爬了出来,亦发出“嘶嘶”的声音,且声音急促,透着敌意!   闻言,银柳儿骤然猜测到了什么,立刻将火折子向前移去。   在刚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顿时僵住了脚步,且头皮有些发麻!   就在距离她不足五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似是百人坑那么大的洞,洞比较深,有两个成年人的高度。   此时,洞内爬满了各种花花绿绿的毒蛇,各种缠绕在一起,好似这全天下的蛇都汇集到了这里。   饶是能驭蛇的银柳儿见状,也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抹胳膊,她正要再仔细打量一下这里的环境,突然看到,蛇窟里有异物。   除了蛇的蠕动之外,似是还有什么在动!   银柳儿直接把小青放了下去,小青不愧是万蛇之王,所到之处,那些蛇立刻退开了一条路,此时,被蛇覆盖住的东西才显现出来。   竟然是一个人的模样!   仔细看去,就在那人挣脱了蛇的束缚,瞬间坐了起来时,银柳儿也看清了,此人正是之前下了洞里却突然没了回应的单雷。   但见单雷还活着,只是这洞比较深,她正要先出去让垚巴把树藤扔下来时,单雷却似误会了她的意思,只以为,她是见到这阵势要落荒而逃了,立刻对其伸出了手去!   看着他还算矫健利索的动作,略一沉思,银柳儿也不再出去,只是从身上摸出了两把匕首扔了下去。   单雷从蛇窟捡起匕首之后,也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挥退蛇群,向着洞壁走了去。   当单雷直接把匕首没入到了洞壁时,银柳儿发觉自己所测不虚,这洞壁周围都是泥土,的确不是很坚硬。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这单雷的确有两把刷子,当下借助两柄匕首,“蹭蹭蹭”竟是直接爬了上来。   眼见着他就要爬出洞口,银柳儿直接吹了一声哨声,不过片刻,原本还在洞内为单雷保驾护航的小青就瞬间蹿到了洞顶,“嘶嘶”地对着单雷不停地吐着芯子!   四目相视,单雷神色愈发苍白,当下亦僵住了动作,只是求救似地看向了银柳儿。   银柳儿半蹲下身子,淡漠地看向单雷,直接问道:“高郎中在哪里?”   “我,可能在这里,我不知……”   不待他把话说完,银柳儿直接捏起小青就要甩向他。   “这蛇的品种我想就不要我多说了,你觉得被它咬上一口,你还能活?届时就算是你死在了这里,那也是被蛇咬死的,可是与我无关的。”   但见刚才还对着自己露出阴毒的寒光的竹叶青到了银柳儿手中之后,立刻乖顺的像根绳子,在她话落之后,竟似是听懂了她的话,直接向他的手上爬了去!   滑腻的触感落在他手背上的同时,却瞬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甚至是内心深处。   单雷身体一激,手上一松,眼看着就要掉下去,银柳儿直接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服,在其稳住了身子后,又立刻松开。   即将不受控制的下坠的感觉再次传来,单雷脑子一片空白的同时,嘴上却脱口而出!   “我们不想让他去检查矿石,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本来就是想让他掉到洞里,吓唬他一下的,没想到,山鬼真的来了,然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应该是山鬼把他掳到了这里的,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银柳儿看着单雷满眼的惊惶之色,但是对上她的目光时,眼神并没有闪躲,想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没有再欺骗他。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银柳儿已经起身,之前悬在单雷头顶的小青也顺势回到了她的手中。   单雷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拼尽全力上来的,而刚爬上来,他就瞬间瘫痪在地,许久之后,才有种似找回了自己肢体的感觉。   但见银柳儿一直望向蛇窟的对面,单雷是对蛇窟产生了阴影了,立刻双脚并用的爬的远远的,并对其道。   “这个洞我们虽然知道有,之前一直没下来过,现在看来,幸亏之前没下来,这太危险了,还是快离……”   话未说完,单雷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闭上了嘴巴。   ——这里这么危险的话,那之前掉下来的高进,岂不是凶多吉少?   似是觉得愧对银柳儿,又似是怕其报复,又似是对这个洞本身就存在着畏惧,见银柳儿站在原地似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单雷当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转身向外走了去。   洞顶的垚巴等人在看到活着的单雷后,立刻扔下了树藤。   单雷接住树藤,在被拉上去之前,最后看了眼银柳儿,而这一眼,却惊的她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而眼前的一幕,也成为了他可能下辈子乃至于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原本洞内的诸蛇,眼下竟是你缠着我,我绕着你,缠成了手臂粗的长长的一条,连接着洞内的两端。   银柳儿就踩在蛇的身体上,一步步从容地向着洞口的另外一端走了过去。   单雷听说过鹊桥,也见过天上的大雁排成排过,独独却没有见过蛇桥!   想到她手中的小青刚才被万蛇畏惧的一幕,或许,这银柳儿真的是什么奇人异士,也难怪,之前别人在对山鬼谈之色变时,她的神情却那般淡然。   在这一刻,单雷对她的看法也发生了些变化。   想着,但见银柳儿已经走过蛇桥,走到了洞口的另外一端,单雷突然叫道:“银老板,我们真的看到了山鬼,身长体黑,根本不是人的模样,你,小心点。”   闻言,银柳儿淡淡挑眉。   这是在担心她吗?   从重新爬回到了洞内的万蛇身上收回了目光,银柳儿回道:“你可知,山鬼是位多情的女子,你所说的山鬼,其实应该是山魈。所以说,上去之后,没事的话,还是先多读读书吧。”   单雷:“……”   银柳儿转身直接向洞内走了去。   火折子所照到的氛围有限,即便如此,银柳儿还是有种直觉,这个洞很深。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脱掉外衣做个火把时,脚下,突然似踢到了什么东西。   ------------ 第142章 :是谁   与此同时,一种浓郁的似是腐烂的臭味传来。   银柳儿立刻举起火折子望了过去,就看到,刚才踢到的东西竟是一根白骨。   而放眼望去,远处白骨累累,纵然白骨一截截的,也能看出,那都是人的白骨!   很多白骨在黑暗中散着幽寒的光,还有一些白骨上沾着腐肉,并且不时地有蛇从腐肉上爬过。   蛇虽然是食肉动物,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但是一般情况下,却也不会吃人的,而养在这里的蛇,眼下看去,竟然都是以人肉为生的!   然而——   想到刚才掉到了蛇窟里的单雷,他上去时却是完好无损的。   难道说,这些蛇是只吃腐肉吗?   即便如此,那单雷也未见中蛇毒啊!   想着,银柳儿蹲了下去,捏住了一条蛇的七寸查看了起来,这才看到,蛇的毒牙已经被拔掉了,而毒腺也被移除干净了!   一连查看了好几条,每一条的情况都是如此。   这么看来,这些毒蛇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现在都是无毒的,而且,现在还以吃腐肉为生。   银柳儿扫了眼周围的毒蛇,这么多的毒蛇,只是祛毒这一点,就得需要多大的人力与精力去完成啊,更别说,还是养成吃腐肉,更是需要日积月累的驯养。   那这背后之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看向不远处的皑皑白骨,银柳儿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以至于她脊背生寒,寒透心扉!   因着不远处有些尸体还在腐烂的程度,尸臭味扑面,纵然用帕子掩住了口鼻,不多时,银柳儿还是有种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感觉。   意识到这里无法再待下去,银柳儿正要原路返回时,突然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凭着最后的一丝意识,她摸索着身上的药丸,她记得之前去银封瑾的房间把他屋内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部收罗走时,看到过有个黑色小瓷瓶上面好似是写着“醒脑丸”的字样。   只是,不等她摸到小瓷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背影,随后,不由分说地便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男人的背不是很宽厚,甚至算得上清瘦,但是,却很有力量,而且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银柳儿放松了警惕,当下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着此人背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银柳儿梦到自己也变成了一堆白骨时,她骤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阳光有些刺目,银柳儿便抬起手背用以遮挡,眯着眼睛向前望去,在看到眼前的银封瑾时,还犹如在梦中。   她顿时抬手,狠狠地掐向了眼前的那张白嫩的脸。   “咦?为什么没有疼的感觉?”   难道还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啪”的一下,眼前之人一把打落了她的手,嘴角微微抽搐。   “你掐的是我的脸,你会疼?”   “咳咳,掐在你脸,疼在娘心么,”银柳儿又揉了揉银封瑾的脸,属于他这个年纪特有的嫩滑感,就是这么好摸啊!   然而,在对上银封瑾幽幽的视线后,银柳儿又讪讪地抽回了手:“不摸就不摸么,对了,儿呀,你怎么来了?”   说话间,她胳膊动了下,袖子里顿时掉落了一堆的东西,各种小机关暗器以及药瓶等……   一道目光顿时落在了她身上。   冰刺刺的感觉!   但是借着阳光给她的胆量,她还是抬头,迎着银封瑾的眼神,不慌不忙地回道:“借用下你的东西,这应该没啥吧?”   银封瑾依旧面如冰山:“麻烦你下次再用我的东西前,和我先说一下。”   银柳儿:“……”   这臭小子!   不过,心底却是美滋滋的!   看来,这小子一定是知道了她前来的消息,出于对她的担心,这才立刻过来找她的吧。   而刚才要是没有他及时出现,她还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走的出来呢!   走出来?   对,她是出来了!   银柳儿顿时环顾四周,这才看到,不远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正坐着一位老人,头上还裹着一块白布,白布上隐隐有血渍渗出。   “你这是终于看到我了吗?”   四目相视,高进看向银柳儿,莫名的,语气有些不阴不阳的:“我还以为你擅自进入那个洞里,出来后眼睛都瞎了呢!”   银柳儿:“……我好心救你,你咋恩将仇报的咒我呢你!”   “瞧你这话说的,你都想着要给我陪葬了,我为何要恩将仇报,我可不得对你感恩戴德,然后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   银柳儿:“……”   悻悻上前,银柳儿挪到了高进的身边去,无缝衔接地转移了话题道:“能再见到活着的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你这脑袋是怎么回事?给我看看。”   见她没事,高进也安了心,当下只是避开了她伸过去的手,回道:“无妨,只是之前掉入洞内时摔破了头,已经敷了药了,伤口也要结痂了。”   “你之前还真是掉到了那个洞里?”   银柳儿一指身侧的方向,直觉她之前所处的洞就在自己身侧,然而放眼望去,却没找到出口在哪里。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银封瑾解释道:“那里有个暗门,我带你出来时,暗门自动关上了。”   随后,从高进的口中,银柳儿也知道了一些事情的经过。   原来,前几日,高进和志峰在垚巴等人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附近,垚巴口口声声说带着他们去有石棉的山上。   高进看石棉心切,便一直是走在前面的,不知不觉中,就与走在身后的志峰等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突然,有人在他背后叫住了他,然后告诉了他去右手边,在他的右手边就有石棉矿。   高进不疑有它,就直接转身向自己的右侧走了去,不曾想,没走几步,脚下突然悬空,紧接着就掉入到了洞里。   掉下去之后,隐约之中,他却看到,洞口——   银柳儿注意到,高进在说到这里时,面上多了几分不可置信的表情。   见状,她便试探性的开口道——   ------------ 第143章 :这分明就是大凶之兆啊!   “你看到了身长黑体的山魈?”   对上银柳儿问询的目光,高进颔首:“很像是传说中的山魈。但是,这种东西……”   他话没有说完,银柳儿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只淡淡道:“齐桓公时期的相国管仲不就遇到过几次类似的这种事情么。   有次在卑尔附近遇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疾驰而过,管仲说那是登山神俞儿,只有霸主驾临才会遇到。   还有次,齐桓公骑着马,老虎见了他逃之夭夭。管仲说,齐桓公是骑着马迎着太阳跑,那么马就是駮。駮吃虎豹,所以见了就跑。   至于真假,还不是在于管相国的一张嘴?”   “你的意思是……”   高进面上多了分似懂非懂的表情。   银柳儿收回神思:“不管是不是,总归现在没再见到了不是吗?那你后来怎么从那个洞里出来了?”   “当时掉入山洞后,我就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在另外一个山洞里了,山洞很隐蔽,像是个迷宫,我醒来之后就在里面绕来绕去的,却一直都没绕出去。   后来我发现洞内莫名的会出现一些食物和水,我潜伏之后才发现,那些食物原来是一位老者送进来的,我悄悄跟随老者之后才偷跑出去。   出了山洞后,我就看到了你放的烟花,顺着方向找到了这里,那老人原本是追着我的,可能是看到封瑾了,也可能是……”   说着,高进眸中闪过一抹难以确信,不过,还是接着道:“那老者好像很怕光,就又消失不见了。”   再后来的事情,便也都清楚了。   银封瑾进入另外一个洞内把银柳儿救了出来,高进则在外面等着,而在这个期间,之前消失的那位老者也一直都未再出现过。   山里有洞不稀奇,但是洞内却布置了各种机关,而且还并非一个洞内布置了这些,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想着,银柳儿又向着刚才那个里面有蛇窟的洞望去。   银封瑾见状,似是想到了什么,便从草丛里拿出了一个木盒。   “这是我之前在这附近找到的,这盒子有风的时候会发出一些类似于鬼哭狼嚎声,我觉得比较奇异,娘,你知道这是何物吗?”   看着那个木盒,银柳儿瞬间僵在了原地。   这个木盒,正是之前她和陶守义前去义庄时找到的那个木盒。   木盒和之前那个木盒不能说有多相似,简直就是一毛一样!   只是,这个木盒此时不是应该在陶守义那里么,眼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银柳儿正欲接过木盒,看个究竟,蓦地,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垚巴的声音。   现在这个地方充满谜团,为了银封瑾的安全,银柳儿自是也不想更多的人知道他在这里,当下正欲对其使个眼色,就看到,银封瑾抱着木盒闪身消失在了一座山后。   这速度……   银柳儿心内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垚巴等人映入视线时,银柳儿已经走到了高进的身边,将其扶了起来,作势要离开这里。   “哎呦,在那里,银老板在那里!”   一声惊呼声中,垚巴等人已然快速上前,面露喜色。   “银老板,高郎中,可算是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事就好,这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垚巴面上堆满了笑意道。   单雷跟在垚巴身侧,在看到银柳儿后,目光就未从她身上移开后,当下虽然并未言语,却也看的出来,对于她的安然无恙,还是很高兴的。   对于洞内发生的事情,除了单雷也知道的蛇窟之外,银柳儿并未多言。   只是,垚巴对那个洞却似充满了好奇,但见银柳儿身处的位置,便猜测,洞的出口可能就在附近,当下便暗戳戳地向着山体的一侧走了过去。   “这里面怎么会有蛇窟吗?要是真有这么多的蛇,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掉进去都没事?之前我们族人被蛇咬死的情况,那可是不计其数的。”   垚巴狐疑道。   他这么一说,单雷好似也想到了什么,当下向自己身上望去,身上的确是没有任何的伤口的。   而且,正如垚巴所言,高进只是额头受了伤,银柳儿更是毫发无损啊!   许是单雷之前把“蛇桥”的事情对众人说了,眼下,但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自己身上,银柳儿便道:“洞内的那些蛇都是无毒的,自然没有伤人性命。”   ——它们只是吃腐肉而已!   垚巴似是还觉得有些奇怪,就在继续向前走去时,蓦地,脚下突然出现了一条腿骨,腿骨上还连接着完整的脚指头的骨头!   在认出了那是人骨后,垚巴怪叫着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并挣扎着向后挪去。   “骨,骨头,那是人的?这里怎么会有死人?”   在场的众人见状,纷纷上前,看清人骨后,面色自是比垚巴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众人面面相觑,却并不言语。   银柳儿察言观色,扫视了一圈众人后,微微提高了声音道:“如果是晚上遇到亡故之人、或者是白骨,还可能是故人托梦,这白天遇到么……”   她拖长了尾音,表情故作凝重道:“这分明就是大凶之兆啊!”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她分明看到,在场的众人身体皆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了下,面上也闪过了几分信以为真的慌乱。   见此,银柳儿更觉得,有关这白骨,他们一定是隐瞒了自己什么!   当下便继续套话道:“是不是你们平时疏忽了祭祀?眼下我们远道而来,而且也看到了这白骨,不如趁此机会前去好好祭祀一番,求得先人的庇佑。”   闻言,众人的表情却更加慌乱了。   原本因为受惊而跌倒在地的垚巴也似突然被蝎子蛰了般,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闪躲道。   “怎么会没祭祀,我们自己的祖先,怎么会不祭祀,可能是之前下雨的时候,雨水冲坏了坟墓,腐烂了棺椁,这才导致野狗之类的把骨头给叼出来了。”   说着,他顿时扫了眼众人,又道:“等会你们就各自回去看看,是不是自家先祖的坟墓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记得及时修缮!”   ------------ 第144章 :太晦气了   最后二字垚巴咬的很重,他这边话刚说完,众人便以各自回去查看坟墓为由散开了去。   垚巴则要带银柳儿和高进先回去。   银柳儿与高进交换了个眼神,便也不再多言,看了眼刚才银封瑾离开的方向后,便也跟着他先回去了。   几人到了居住地时,就看到志峰等人也已经到了。   三人相遇,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   中午时分,垚巴特意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虽然菜看上去比较单一,却也看的出来,这桌菜应该把他的家底都给贡献出了。   垚巴还特意准备了买来的浊酒,热情的与银柳儿等人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后,垚巴眼神有些迷离,当下也似借着醉意地说道:“来者是客,你们都没事,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之前高郎中的事情多有得罪,还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多多担当。   只是,这也表达了我们族人的态度,这个火浣衣,我们是一定要宣传并售卖出去的。   也请你们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食不果腹的可怜人,就当做从未来过这里吧。   这顿饭之后,我就送你们离开这里。”   浊酒本就不容易醉人,更何况还是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银柳儿等人即便喝了几杯,却也是时刻保持着警惕。   闻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银柳儿也不多言,直接从身上摸出了钱袋子,随后,将里面所有白花花的银子拿出,个个排开,摆放在桌子上。   阳光下,雪花银闪着清亮的光泽,映在垚巴的眸中,原本还醉酒之态浓郁的他登时眼不花,头不晕了,立刻向着那些银子摸了过去!   抿了一口浊酒后,银柳儿看着面露贪婪之色的垚巴,直接道。   “你也是个生意人,对于你之前所售卖的东西,你要是觉得不好的话,你会拿出去卖吗?但是说句比较直白的,你即便经常售卖东西,利润却是有限的,也没带动你的族人发财是不是?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你把火浣衣推广出去,就能改变你们族人的现状呢?而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想说,既然你做了这个决定,那何不考虑一下与我们合作?   反正,卖给别人是卖,卖给我们也是卖,而我现在所给你的,只是订金。”   闻言,垚巴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们要买火浣衣吗?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这玩意对人体有害么……”   “并非火浣衣,我要买的,是制作火浣衣的原材料,石棉。”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而这里是垚族人的地盘,刚才垚巴都对他们下了逐客令了,银柳儿等人自是也无法再强行留下。   再者,眼下志峰等人都在,暗中还有个银封瑾也在,这种情况下,银柳儿也不想涉险的去与他们撕破脸。   既然这样,不如开诚布公的直接谈合作好了。   事实证明,银柳儿的决定是对的。   略一沉思后,垚巴就已经下定了决定,开口道:“那行,只要能赚钱,你们要买什么都行!”   闻言,银柳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们需要自己去挑选石棉,至于买走石棉要做什么,我们钱货两讫,可就与你们无关了。”   这垚巴可能是因为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眼下还没被利益冲昏了头脑,有些堤防地问道:“你们不会是要把石棉给买走,然后告诉别人这石棉有什么什么害处吧?”   看着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敌意,银柳儿只是冷笑了一声,淡淡开口。   “我们倒是对你们说了,但是,你们相信了吗?实不相瞒,我只是突发奇想,这石棉既然有防腐的功能,那是不是可以做成防尸布。”   对于这一点,银柳儿倒也不算骗垚巴。   她是真的有此打算。   垚巴看着银柳儿,蓦地,猛地一拍大腿,夸赞道:“要不怎么说银老板就是银老板呢,这脑瓜子,真是比车轱辘还灵活。   你说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些年了,火浣衣也穿了这些年了,怎么就没想到过这一点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信你们一回,等吃好饭之后,我就带你们去山上去挑石棉,你们要多少就挑多少,管够!”   看着垚巴大手一挥的豪迈劲儿,志峰与高进顿时面面相觑,最终,皆是一声叹息。   早知道银柳儿一句话的事情就能让垚巴这么爽快的把石棉给到他们,那他们还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做什么,而且还经历了这般曲折的磨难!   银柳儿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又哪里会猜不出他们心中所想,当下立刻给他们一人夹了个鸡腿。   “等会吃了饭你们就好好休息,垚巴带我去挑选石棉就行了。”   主意打定,银柳儿原本以为,饭后就能上山了,却没想到,事情就是又出现了变故!   饭后,垚巴和银柳儿刚走到门外时,却碰到了脸色幽黑的族长。   族长本就不苟言笑,眼下直直地盯着银柳儿,面上的表情看去更是阴沉的厉害。   垚巴并未注意到这些,依旧喜笑颜开道:“叔,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带银老板去山上看石棉呢,你也要跟着一起去不?”   “不是说饭后就送他们回去吗?你现在就送他们回去吧。”   族长语气冷硬道。   闻言,垚巴立刻解释:“叔,之前是这么说的,但是银老板说了,她要石棉是想做防尸布,叔,这点我们之前就没想……”   “我说了,你现在就送他们回去!”   族长突然加重了语气,甚至是有些疾言厉色地直接打断了垚巴的话,但见垚巴面上有一瞬的怔愣,平复了下情绪后,他又道。   “火浣衣是给活人穿的,又要用这种布料做防尸布,太晦气了,以后是会影响到火浣衣的生意的。”   垚巴闻言,竟是直接笑了。   “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寿衣和活人穿的衣服,难道没有相同的布料吗?也没有人觉得晦气,甚至是往这方面去想是不是?所以这火浣衣……”   “我说的话你现在都不听了是不是!”   不待垚巴说完,族长竟是抬手就向垚巴身上狠狠地打了去,一连重重的打了好几下之后才停下。   ------------ 第145章 :乐不思蜀?   众人被这边的动作所吸引,似是从未见族长生过这么大的气,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垚巴动手,一时间面面相视,大气都不敢出!   垚巴更是错愕地看向族长,见其脸色铁青,似是布满阴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是,不管族长为何这么做,眼下这个时机,显然是不适合去问的。   他当下转头,有些讪讪地看向银柳儿,只是,还未开口,银柳儿突然向远处望去,面露惊喜道:“毛毛!”   垚巴等人顺势望去,的确看到,似是一只猴子在树林中窜来窜去的。   而此时,银柳儿已经向着那只猴子追了过去!   族长见状,立刻试图制止:“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她给追回来!那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去的地方吗?你们是不是也都不想活了!”   最后一句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分量却似千斤顶,直压的众人面上一惊,心头阵阵冷意,来不及多想,立刻纷纷撒丫子去追银柳儿了。   银柳儿之所以离开除了是去追毛毛之外,更是因为,她虽不知族长为何会这么制止她前去石棉山,却也看得出,机不可失,若是这次就这么离开了,下次再想进来,怕是就难于上青天了!   银柳儿跟着毛毛在山里七拐八绕的,很快,身后便没了动静。   转身向后望去,垚巴等人的确没有跟过来。   此时,一直跑在前面的毛毛似是见银柳儿停了下来,便也停下了动作,冲着银柳儿“吱吱唧唧”地叫着。   “你是要给我带路吗?”   银柳儿喘了口粗气,斥道:“你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你四个爪子,姑奶奶我两条腿,你觉得我追得上你?”   毛毛似是听懂了银柳儿的话,当下便折回身,直接跳到了银柳儿的怀中。   银柳儿看着它身上用树叶编出的衣服,手艺还挺巧,这显然是人类的智慧才能编织出的,不禁问道:“你这几日乐不思蜀的,感情是去逍遥自在了?”   毛毛对着银柳儿龇了龇牙,猴脸上露出了喜笑颜开的表情,随后又从她怀中逃出,向远处蹿了去。   银柳儿知道毛毛是想带她去个地方,很有可能还是去见给它编织了这身衣服的人,当下便提起力气,跟在了毛毛的身后。   毛毛身手矫健,很快就到了一个洞口前。   洞口前丛林密布,若非毛毛先透过丛林钻了进去,从外在看去,压根就看不出里面会有一个洞。   转头看了银柳儿一眼后,毛毛闪身钻了进去。   看着那灌木纵横,完全将进入洞口的路挡了个结结实实的洞,银柳儿:“……”   她怕是得变成一张纸才能塞得进去吧!   “毛毛!”   银柳儿低声叫了声,语气不善。   再次看到毛毛后,她直接扯住毛毛的尾巴将其给拉了出来,随后将自己的胳膊向树杈里塞去,那树杈里也就只能塞得进去她的一条胳膊了。   毛毛这才似意识到了这种情况,随后焦急的抓耳挠腮了一阵后,竟是又向着远处跳了去。   银柳儿只得跟上,直到毛毛再次在一个小洞前停下。   银柳儿看着石壁底部那个“狗洞”,又看了看毛毛,终是读懂了它的意思。   好吧,她钻!   钻进去之后,银柳儿便摸出了火折子,借着光亮向前望去,就看到洞内一片漆黑,长长的洞像是洞内藏了个幽谷。   银柳儿跟着毛毛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没走多久,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道老年人的声音。   “哎呦,你这小东西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又饿了?”   然而,在看到毛毛身后的银柳儿时,那人顿时怔住,随后竟像是白日里见到了鬼,立刻连连后退,惊恐道:“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银柳儿这才察觉,洞里靠着两边的方向,摆放着一堆堆的干草,中间的地上摆放着乱七八糟的像是食物的东西,有些甚至都发霉了,散发着浓郁的霉朽味。   洞内的墙壁上虽然点燃着油灯,但是光线还是比较黯淡,粗略能看出,洞内约有十余位老人,老翁和老妪都有,每个人的面上皆是岁月的痕迹,皱纹遍布。   银柳儿看着他们,蓦地,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却并未抓住。   神思中,那些老人突然捡起地上的瓶瓶罐罐就向着她砸了过去:“你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你要是再留在这里,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们的动作颤颤巍巍,自是扔不准的,然而,看向她的眸中却充满了敌意。   银柳儿轻易地就避开了,当下也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这里。   看的出来,这个洞是在山体里。   只是,之前从外面看这些山时,倒是没觉得有多么巍峨雄伟,眼下却觉得这些洞深幽的似是没有尽头。   “你们也是垚族人吗?为什么要待在这里?难道说……”   她的面上多了几分狐疑,多了几分怜悯:“这里是瓦罐坟吗?你们因为年纪太大了,就被送到这里来,等死吗?”   有关这种事情,银柳儿之前纵然有所听说过,然而,当她真的亲眼见到时,心内还是生出了深深的荒唐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老人的后代和牲口又有何区别!   而众人闻言,似是被说中了什么,身体微颤,不过,很快又叱责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赶紧滚!”   说着,竟是从地上捡起了枯枝就要去打银柳儿!   毛毛见状,顿时急的再度“吱吱”地叫了起来,就要伸出爪子去夺走那枯枝时,银柳儿已经一把将其拉回,固定在了自己怀中。   她正欲再开口,蓦地,洞口的方向,竟是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她还未听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声音时,就看到,那些老人面上的恐惧更盛,随后,有位老妪直接拉住了银柳儿的胳膊,将她向着洞口深处走去。   紧张警惕的声音中,却难掩颤音:“不要说话,你要是发出声音,他们一定会杀了你的!”   拐角处,被拉在老妪身后的银柳儿一眨不眨地看向洞口的入口处,不多时,就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影走了进来。   因为背着光,银柳儿看不清楚那人的脸,然而,却突然看到,那道山体般的身影,竟是直接向着她的方向走了去!   ------------ 第146章 :我虽然不是人   她明显感觉到,随着眼前之人的靠近,她身边的老妪身体骤僵,似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被其带动,银柳儿当下也屏息凝神,死死地看着眼前之人,摸紧了手中的棒槌。   就在她计算着怎么才能将暗器发出,一招制敌时,突然有位老人上前,直接向着那人身后的一位老人扑了过去,哀声痛哭道:“老头子啊,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众人顺势望去,这才看到,那人进洞时,背后其实是拖着一位老人的,而在进洞之后,就直接将老人扔到了一边。   老妪扑到老人身边,但见老人迟迟不醒,立刻又起身对着那人扑了过去,捶打着他道:“你们对我家老头子做了什么?你们没心啊,你们是会遭报应的啊……”   似是被其缠的烦了,那人直接甩开了老妪,随后竟是转身走开了。   待洞口的声音彻底消失之后,银柳儿身边的老人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身子一歪,险些没摔倒在地。   放开了毛毛的银柳儿立刻上前一步将其扶住,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老人,当下立刻上前,然而,不等她查看老人的情况,之前还哭的死去活来的老妪立刻止住了哭,从地上扶起了老人。   其他人也立刻前去帮忙,端水的端水,拿吃的拿吃的,甚至还有人往老人嘴里塞着一种不知名的药草。   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银柳儿惊疑的同时,心底更是阵阵寒凉。   从眼前的环境看上去,不难看出,这些老人已经在这里住了许久了,而且,把他们囚禁在这里的人似是在对他们做着什么伤害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对于这些伤害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了,在面对这些时表现出了一种超凡的镇定。   之前倒地的老人吃了草药之后,情况好似并未有所好转。   但见老人气若游丝,银柳儿便上前一步,提议道:“我认识一位郎中,医术高超,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她又道:“或者我出去把他带进来也行!”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位老人顿时站了起来,看向银柳儿的眸中满是抵触,甚至恶狠狠的道:“不用你管,你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来这里了!”   若是没发生刚才的事,银柳儿可能还会觉得他们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但是,现在么——   她当下也不再多言,只道:“既然你们不愿我过问你们的事,那我就不打扰,先离开了。对了……”   说着,她扫了一圈众人,对着他们深深的鞠了一躬道:“谢谢你们之前救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人是我朋友。”   银柳儿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众人,但见有几人闻言,面上闪过惊悸,对此银柳儿已经心中有数,当下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走到洞门口时,想到之前那个大高个,那人总不至于是从她刚才钻进来的那个狗洞进来的吧?但是,这么轻易地就从这个洞口进入,可见,这洞内一定是有着机关的。   透过洞外茂密的灌木丛望去,能透进洞内的月光极为稀薄,映在这洞中,反倒是更添了几分阴森,想了想,银柳儿最终还是向着狗洞走了去。   她正要再次从狗洞爬出去时,骤然看到,洞外多了几根被折断的灌木。   断口处的痕迹很新,看上去,像是刚刚被折断的。   而方才银柳儿进来时,分明没有听到把灌木折断的“咔嚓”声,难道说——   眸底微寒,银柳儿一把抓住了就要向外蹿去的毛毛,再度向洞门口的方向快速折回。   还未走到洞门口,就看到了几双躲闪的目光。   却是那些老人一直在远远地跟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银柳儿见状,当下视若罔闻,拿着火折子,继续扒拉着洞。   在意识到了她的目的后,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上前制止道。   “我说你这个小妮子是不是想死,你之前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不就行了,你这么大动作的,万一惊到了暗中的那些人,你和我们还不一样,你到时候可是会死无全尸的你!”   闻言,银柳儿甚至是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真觉得我是小妮子吗?”   ——其实,我可能实际比你们小不了多少哦!   在场的虽然上了年纪,身体较弱,却也并非老眼昏花之辈,眼下但见银柳儿的侧重点,登时怔住了,半响后才继续道:“你就别忙活了,赶紧离开吧。”   “如果你们怕被我连累呢,那你们就回去好好休息,至于我的事情,就不劳烦过问了。”   说着,她继续摸着石壁。   对于机关而言,一般的只配称得上为锁门级别的机关,于银柳儿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而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密钥,意料中的“轰隆”的大门打开的声音并未发生,那些灌木丛的旁侧竟是无声地露出了一扇门形状的洞口。   最后看了一眼众人后,银柳儿直接带着毛毛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腾空弹出来一道数米高的人影。   那人影浑身长满黑色的毛发,和高进等人口中的山魈并无区别。   事发突然,乍一看到这山魈,一直扒拉在银柳儿身上的毛毛惊的直接跳了起来,“吱吱”地怪叫个不停,正要躲避开,不曾想,却已经被人扼制住了命运的尾巴!   毛毛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感觉自己被揪住了尾巴后,直接被向前甩了过去!   紧接着,“砰”的一声,它直接撞到了像是树木般的比较坚硬的东西,顿时猴脑一震,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随后,它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般,被一只有弹性的爪子抓了起来。   看着来自头顶上的硕大而黑漆漆的眼珠子,在意识到自己究竟是被什么抓住了时,阵阵破了音的“吱吱唧唧”的尖叫声霎时惊飞了夜枭,划破了整个夜空!   慌乱中它瞪向银柳儿, 震惊的表情分明在说——我虽然不是人,那你是真的猴!   ------------ 第147章 :怎么会是他!   就在毛毛以为,它命休矣时,突然就觉得揪着它身体的动作微松,下一瞬,它已经落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识破了那山魈并非真的山魈,而是一个极为仿真的器械类山魈后,银柳儿直接挥向了山魈的胳膊,救下了毛毛。   然而,不等她扬起棒槌再次挥向山魈的腿部,余光处已经闪过了一道黑影,黑影钳制住她的身体后,她只觉得口鼻前被一抹刺鼻的味道充盈,很快,她的意识便陷入了阵阵昏迷。   毕竟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银柳儿立刻按向手部的穴位,尖锐的刺痛感很快传来,意识清醒的瞬间,她正要反击时,无意中却对上洞内,黑暗中那一双双惊恐万分的眼睛!   之前在身后的黑影进入洞内时,她就察觉到了洞内那些人对于黑影的恐惧,若是想查清楚洞内的情况,或许——   一瞬的迟疑后,银柳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之中,她觉得像是置身在了极为颠簸的道路上,身体也随之一晃一晃的,晃的她眼冒金星。   毛毛已经不在身边了,不知去处,而她此时正被之前那个出现在山洞内的黑衣人扛在肩膀上。   黑衣人从外在看去高高壮壮的,扛着银柳儿就像是在扛着一根豆芽,纵然走在较陡的山坡上,气息也不见丝毫的紊乱。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棒槌已经没了!   这种情况下,银柳儿自然不会去以卵击石了,但见黑衣人迷晕她之后也没杀了她,她便顺势向黑衣人的面上望去。   这一望,却惊的差点把一颗心给吐出来。   黑衣人头上带着一个全黑的头套,连五官都被完全紧紧罩住,隐隐从头套被突出的形状上可以看出,是一张很身体成正比的比较大的脸。   也正因如此,她一直有种感觉,或许,下一瞬,那个头套就会被他的脸给撑破。   而眼下,她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一会,最终,实在是没忍住,问道:“你这个样子,真的不怕会被闷死吗?”   男人:“……”   大奎在银柳儿刚醒的时候其实就察觉到了,但见银柳儿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动手也无益。   然而,他以为,她会和一般人一样,问一些比较正常的问题——这是哪儿?你是谁?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似是见他并未回答,银柳儿又开口了,却依旧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要是想杀我的话,还费那么大的力气带我走这么远的路干啥,你不如找个不那么隐蔽的山头,直接把我扔下去,最终我被野兽吃了,可能也不会有人怀疑是被人所害的。”   大奎:“……”   她这意思到底是想速死,还是不想死呢?   而话锋一转,银柳儿又道:“否则,你只是让我不明不白的消失,我身边的人为了找到我,可是会把这所有山头都给翻一遍的,他们……”   “闭嘴!”   大奎突然瓮声瓮气的粗吼一声:“你以为我是垚巴那蠢货么!”   而话音刚落,大奎才似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噤声!   妈的,这女人上辈子应该就是个套儿,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么能套人的话!   闻言,银柳儿眸光微敛,这厮果然是认识垚巴的。   那么山洞内那些老人被饱受折磨,此事,垚巴又知道吗?   回想自从来到这里后的种种,之前她故意提到祭祀时,众人面上的躲避与异样,那些老年人分明有机会逃出去,却似乎不想与垚巴等人碰到面……   越想,银柳儿便觉得阵阵心惊,心底深处的那个答案也似摇摇欲出!   反正都到了眼下这地步了,银柳儿当下也不管大奎是否再开口,眸光一转,已然讥讽道。“难怪世人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竟是连投石问路都看不出!哈哈,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你觉得,你们又跑得掉吗?”   她话音刚落,蓦地,身上一轻,紧接着,便是重重落地的声音!   屁股处瞬间传来阵阵钝痛,微瞬的怔愣之后,银柳儿抄起地上的石头,就对着眼前之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大奎身手挺灵活,直接避开了,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银柳儿,似是想从她的话中辨出真假。   银柳儿暗暗揉了揉摔痛的屁股,随即轻悠悠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上笑意不改。   “你若是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大可杀了我啊,对了,听说有种妆容叫做梅花妆,等我死后,麻烦你在我面上给我画个。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倒是可以先教你。”   大奎眸底闪过一抹震惊,当下看向银柳儿的表情像是在看个傻子,半响后,才冷哼一声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真是老不知羞!”   银柳儿:“……你可以说我不知羞耻,但是你不能说我老!你当姑奶奶我平时用的那些胭脂水粉都白用了吗!你既是眼睛不中用,那就别要了吧!”   大奎见其眸底闪过一抹冷笑,蓦地,心底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然而,不等他想明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直接从他脖颈的位置向他的头套里钻了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去,就摸到了一种冰凉滑腻的东西,刚意识到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后,大奎顿时近乎心脏骤停,立刻向头套处抓了去!   感觉那东西“呲溜”一下就蹿向了他的眼睛,再顾不上其它,他用力闭上眼睛的同时,已经一把扯掉了头套!   而在看到那人的脸后,银柳儿瞬间愣在了原地。   竟是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   扯掉面上的竹叶青之后,大奎直接将小青狠狠地向地上掷去,同时,盯向银柳儿的目光,似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了!   他竟是不知银柳儿是何时将小青放到了他身上的,仔细想去,他对她一直都是有防备的,那么,定是方才她向他身上扔石头时趁机扔过去的!   只是想着,大奎面上的表情便阴沉到近乎扭曲!   然而,四目相视,他却觉得银柳儿看向他的表情似是有些不对劲,当下不禁粗声粗气道:“你竟然敢算计我!你是找死吗!”   话落,他直接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   开了刃的匕首在月色下散着森寒的幽光。   银柳儿则看着眼前那张脸,那张脸看上去有些怪异,像是原本比较正常的一张脸突然被扩充了数倍,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从此人的五官中,依稀认出他就是本应该消失之人!   ------------ 第148章 :乌泱泱的   只是,钱同的身体也没这么五大三粗啊!   银柳儿深深地看着他,嘴上却似随口道:“你要是做了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女婿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特意咬重了“女婿”二字,眼前之人却面无波澜。   眼见着他似是要动手,银柳儿又道:“我看你印堂发黑,面色浮肿,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要是需要,我倒是可以帮你推荐大夫。”   只是,有了之前被套的经验,无论她如何开口,大奎就是不应声,见其只一步步向后退去,摸出匕首,作势要向她掷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是你找死,可怨不得别人了!”   眸光微寒,他手中的匕首直接挥了出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银柳儿的身体立刻向后仰去。   刚才她已经观察好了,这里是个断崖,断崖上斜伸出一棵比较粗壮的树,而且粗略估计,距离地面的位置也不是很高,借着树木的缓冲力掉下去,也不至于就这么直接摔挂了!   但是若是不跳下去,那就不好说那匕首会不会扎到她的脖颈上去了!   然而,就在她跳下去的瞬间,“铿锵”一声,似是凭空飞出了一把剑,直接对着大奎扔出的匕首掷了去,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亦从悬崖上跳下,如同巨鹰俯冲,将银柳儿带到了其怀中。   预想中的撞到树枝的情况并未发生,银柳儿只怔怔地看着拥着她的男人,因着男人戴着乌金面具,她看不清男人的容颜,却依旧能从男人侧颜的弧度看去,线条极为刚毅。   一如男人的身材,挺括中迸着让其难以抗拒的力量。   等到双脚触碰到结实的地面时,银柳儿才回过神来,此时她已经安全着陆了,她立刻将目光从男人深邃如空的黑眸中抽回。   男人亦松开了放在银柳儿腰间的手。   银柳儿虽不知男人的身份,但是刚才他毕竟是救了她的,当下便对其一抱拳,行了个江湖礼仪,随后转身就要离开。   此时,男人清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觉得你能离开这里吗?”   银柳儿顿住了脚步。   然而,她正要开口时,蓦地,周围突然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不多时,她就看到,树林深处突然钻出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虫子!   虫子指甲盖大小,黑色的,身上似乎有着坚硬的壳,无数的虫子鱼贯而出,直接向着银柳儿和男人的方向爬了过去!   不等银柳儿反应过来,男人突然从身上摸出一把药粉,对着那些虫子洒了过去。   银柳儿不知道那是什么药粉,但是,药粉所到之处,那些虫子顿时停住了动作,随后奄奄一息。   见状,在猜测出那是杀虫药粉后,银柳儿顿时捂住了口鼻,她正欲上前看看,那究竟是什么虫子,怎么会突然之间乌泱泱的来了这么多时,蓦地,比之前更响亮的声音再度传来!   刚才的虫子只有指甲盖大小,而眼下前来的,却有一根大拇指大小,似是虫子成精般,迅速对着他们爬了过去!   虫子之间坚硬的壳相互碰撞的声音,似是利剑刮在铁器上的声音,听的人顿时头皮阵阵发麻!   那些虫子在爬到男人刚才洒出的药粉上后,竟是无动于衷,直接穿过了那些药粉,继续向前爬行,很快,就距离银柳儿两人不过咫尺距离!   待虫子凑的近了,银柳儿看着虫子尖利的牙齿,她毫不怀疑,若是被这虫子咬了,甚至能活生生地扯下她的一块肉来!   男人在察觉到了药粉对再次涌出的虫子无用之后,再不迟疑,顿时抽出腰间利刃,向着虫子挥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虫子的尸体犹如黑色的小冰雹,纷纷掉落。   只是,虫子太多了,一波又一波,似是杀之不尽,眼见着有的虫子已经爬到了脚下,银柳儿无奈,只得就地取材,一脚踩死几只。   然而,这对于虫子的侵袭来说,却是杯水车薪,她被逼的只能连连后退!   眼见着又是一波虫子蜂拥而来,蓦地,腰上一紧,她竟是直接被男人用内力给托到了树上去。   下一瞬,男人从身上摸出了一壶酒,在树的周围浇了一圈,随后,又拿出火折子,准确无误地扔到了酒上。   而不过瞬间,火焰“轰隆”而起,将树包裹,在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的火圈!   一阵“噼里啪啦”,虫子被烧焦的声音后,虫子终是对于火圈望而却步。   然而,这导致的后果却是,所有的虫子都调转了方向,直接对着男人发动了进攻。   虫子层层叠压,甚至都没到了男人的小腿处,银柳儿看着那些粗壮的虫子,蓦地,脑海中竟是闪过了钱同的模样,她立刻对着男人道:“那些虫子怕火,你快上来!”   一剑斩掉身上的所有虫子后,男人脚尖踮起,众人一跃,下一瞬,已经移到了银柳儿的身边。   只是,不等银柳儿松一口气,就看到,许是刚才倒在地上的酒水太少了,原本升腾的火焰有逐渐锐减的趋势。   她立刻转向男人:“还有酒吗?快再去助攻一下!”   男人摸出身上酒壶,向地上倒了倒,竟是一滴不剩!   眼见着已经有虫子从锐减的火势中钻入,再不迟疑,银柳儿直接脱下了外衫,扔到了火上。   如此一来,火势再度维持平稳。   银柳儿身上的衣物有限,转身就要向男人身上扒拉去,然而,对上男人冷幽的目光后,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口中却在嘀咕:“你以为我是在占你便宜?还不是为了活命!”   接着,她担心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随着火势的再度减弱,那些原本无头苍蝇般的虫子竟是蚂蚁般互相叠加,最终裹成了一个个的小球,直接冲过包围圈,向上树上爬了去!   银柳儿抬头望天。   不错,此时,她的确有个大胆的想法。   不知道大奎那狗东西还在不在上面,刚才既然能跳下来,眼下何不再上去?   ------------ 第149章 :还没完没了了是吗!   银柳儿顿时扯住身侧男人的衣袖,只是,不待她开口,就看到,远处,又冲出一个黑衣人来。   黑衣人蒙着黑色面纱,在看了眼她身侧的男人之后,便从怀中摸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药瓶,将里面的药粉直接对着那些虫子倒了去。   就在黑衣人把药粉倒出的瞬间,一方帕子已经覆盖在了她的口鼻上。   转头,但见凌萧把自己的帕子给了她,而他则只是用衣袖掩住了口鼻,银柳儿当下心底快速地划过了一抹什么。   银柳儿不知道那药粉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见药粉所到之处,原本都敢闯入火堆的虫子顿时小细腿一蹬,嗝屁了,也猜得出,此药粉一定是含有剧毒的!   只是,这些虫子似是赶死虫队,又似是并无丝毫智商,分明被药粉毒死了不计其数,却还是蜂拥而上,向着黑衣人的身上爬了去。   以至于,黑衣人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倒着药粉,一边双脚不停的踢踏,试图将身上的虫子抖落下去。   就这么折腾了一会,虫子几乎都死绝了,黑衣人才松了一口气。   在黑衣人向树上看过来的同时,银柳儿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得罪了”,随后,腰上一紧,她直接被凌萧抱着落到了地上。   黑衣人见状,似深深地扫了银柳儿一眼后,便对着凌萧行了一礼:“主子,属下来迟,还望主子恕罪。”   银柳儿扫了眼身侧的男人,男人一袭玄色锦衣,浑身透着冷漠的矜贵,只一眼便能看出,气度不凡,异于常人。   眼下见他们主仆相见,本就只是萍水相逢,她当下更是对于他们“非礼勿听”,只是兀自向着那些虫子的尸体走了去。   凑的近了,银柳儿隐约认出了那究竟是什么虫子,只是,心底却未免依旧有些狐疑。   她知道,一般的蜱虫也不过米粒大小,饶是吸足了血,最多也就是指甲盖大小,眼下这手指头粗的蜱虫,说是成精了都不为过啊!   想到刚才那主仆两人似是都为了这虫子做足了准备,她正欲询问一番,就看到,荀风对着耳朵的位置挥动了下,随着他挥动的动作,眼前似是有个小黑点一闪而过,随后落在虫子堆里,不见了踪迹。   见状,银柳儿眸光微动,看向他,问道:“你是不是被这虫子咬了?”   荀风的表情有些不以为意,对于银柳儿的态度却极为恭敬,甚至是对其行了一礼后再回话道:“多谢夫……关心,属下无碍。”   他话音刚落,蓦地,树林里再次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在往这个方向聚集而来。   声音虽轻,然而,经历了方才一次又一次的波折后,银柳儿多少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因而眼下对于声音更是万分敏感与警惕。   当下不禁深深蹙眉。   这二大爷的蜱虫,还没完没了了是吗!   然而,在看到了移动之人似是人影之后,银柳儿再度愣住,再次想到了大奎。   想来,这些人应该与大奎有关,至少不会是凌萧这边的人,否则,见到了凌萧,也不至于躲躲藏藏的一直不现身了。   目光深深地锁定那些黑衣人的同时,荀风也已不动声色,且不发出丝毫声音的拔出了身上佩剑,做出血拼的姿势,挡在了银柳儿两人面前。   他甚至未回头给凌萧一个眼色,凌萧似已经知其目的,当下只是握住了银柳儿的手腕,欲将其向后拉去。   看着其眸中的云淡风轻,莫名的,银柳儿就有种感觉,或许,在凌萧眼中,甚至是荀风眼中,树林里那些逐步向他们逼近的黑衣人,连地上躺尸的蜱虫都不如。   只是,荀风还未向前迈动几步,骤然倒在了地上,身体轻轻地抽搐着。   荀风的耳朵露在外面,银柳儿看着他耳朵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大片的血点,心底一沉,已然闪过了不好的预感,而在快速上前,看到了他脖颈处的瘀斑之后,更是神色骤寒。   想到刚才他挥动耳朵的动作,借着微弱的月光,银柳儿向他耳朵处望去,果真看到了黑黑的一点。   ——竟是半只蜱虫留在了他耳朵上的皮肉里!   银柳儿深知这些蜱虫的危害,眼见着那些黑衣人已经从树林中走出,手中拿着各式武器,就要将他们团团包围时,不待凌萧开口,她直接将小青掷了出去。   小青发出“呲呲”声的瞬间,已经有数条毒蛇从树林深处游来,主动向着那些黑衣人发动了进攻!   而不待银柳儿对凌萧开口,他已经从那些毒蛇身上收回了视线,行至荀风身侧,封住了他身侧的几处穴位,随后,将其从地上拖起,并看向银柳儿道:“你可以跟的上吗?”   银柳儿挑眉!   性命攸关,那还不撒丫子就跑?   有毒蛇拦住黑衣人去路,银柳儿一路跟着风驰电掣的凌萧,纵然看的出来,为了等她,凌萧已经放慢了速度,然而,等到他们在一处茅庐处停下时,银柳儿还是直接累瘫在地。   “咳,咳……”   银柳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真真是累死老娘了!   就在她再也挪不动步,直接坐在地上休息时,蓦地,凌萧从屋内走出,竟是直接将其打横抱起,抱到了屋内的桌前。   不待回过神来的银柳儿抗拒,凌萧直接递给了她一杯茶水。   看着那色泽橙黄的香茶,银柳儿当下也顾不上其它,“咕嘟咕嘟”一连数杯下肚,喝了个痛快。   随后,瞥见有位背着药箱的老者欲要给躺在床上的荀风扎针,看在刚才荀风也算是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便上前一步道。   “敢问老丈,你是想用施针把这个小哥儿体内的毒素给逼出来吗?”   老者虽不知银柳儿为何人,但见刚才凌萧对其态度,眼下还是如实回道:“他体内毒素蔓延,若是再不施针以祛毒,等到毒素侵入肺腑,便为时晚矣!”   银柳儿看着荀风甚至已经蔓延到了面上的血点,当下只看向凌萧,要了一些清酒,倒在了杯盏中,随后将侧着身子的荀风的耳朵整个的没入了清酒中。   ------------ 第150章 :你竟然敢谋害主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看向那老丈道:“在保持这个动作的前提下,你能为他祛毒吗?”   老丈不知她这么做的用意,却也知道,清酒对伤口的处理是有益的,当下又看了看凌萧,见其神情冷肃,却也似默许了银柳儿的做法,便回道:“老朽尽量。”   在老者为荀风施针时,小青竟是爬了回来,向银柳儿手臂上蹭去。   看着它身上沾染到的血渍,不用想,也知道,刚才树林里的状况,她当下便拿出帕子,为小青擦拭着血渍。   就在这时,又有蒙着面巾的黑衣人前来,看了眼银柳儿手中的小青后,立刻对着凌萧附耳低语了句什么。   凌萧闻言,看向银柳儿的眸光愈发深邃,当下却也并未言语,只是略略抬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就在这时,银柳儿看向那黑衣人,开口了。   “这位小哥,能麻烦你件事吗?”   那黑衣人闻言,身体似是怔愣了下,随后看向凌萧,似是在等着他的命令。   银柳儿见状,便也将目光投向了凌萧。   凌萧声音清沉。   “你说。”   银柳儿便上前几步:“麻烦你帮我捉几只……”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黑衣人便去而复返,手上拎着三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另外一只手伸开,手心的帕子里有三只蜱虫,一只是米粒大小,另外两只则是手指长短的蜱虫。   但见银柳儿看向那蜱虫,黑衣人告罪道:“时间仓促,暂时没有捉到活的蜱虫,属下已经让人继续去寻找了。”   在偌大的树林里去寻找蜱虫,此举无异于是海底捞针的,米粒大小的已属难找,更何况,还是近乎变异的大蜱虫呢?   银柳儿觉得,若是饲养蜱虫的人不放出大蜱虫,只怕是再难寻到活的了。   因而,她当下便道:“无妨,这样的就足够了。”   三只蜱虫,一小两大,银柳儿直接把其中的一小一大喂给了野兔中的两只,另外一只大蜱虫则放在烈酒中架上火烹煮了一会后,才喂给了最后一只野兔。   众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举措,虽不明其意,却也猜的出,她是在做实验。   只是,至于为何这么做……   不多时,吃下蜱虫的兔子就有了反应。   吃了米粒大小的蜱虫的兔子依旧活蹦乱跳,而吃了生的大蜱虫的兔子则很快死亡,饶是吃了用烈酒烹煮的兔子也气若游丝,生命垂危。   不等众人思虑出,这究竟代表什么,病床上,正在被施针的荀风突然全身一阵痉挛。   施针的老者见状,心底微沉,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动作,然而,却无济于事,眼见着荀风痉挛的幅度越来越大,怕针石伤到他,老者无奈,只得先拔下了针石。   就在这时,荀风骤然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淤血,随后,直接昏了过去。   老者再度给荀风检查了身体,面色却愈发沉重,对上凌萧探过去的目光,老者身体微颤,顿时收回目光,似是不敢再与其对视,紧接着,竟是直接对其跪拜道。   “凌爷恕罪,老朽医术浅薄,回天乏术……”   众人闻言,无不震惊。   有黑衣人没忍住,惊愕道:“大夫,荀风的身体您是知道的,他只是被米粒大小的虫子给咬了下,怎么可能就……”   老者闻言,眸底也闪过了几分狐疑之色。   然而,却依然道:“蜱虫虽小,却体藏剧毒……”   “蜱虫体内的毒,却并非蜱虫本身之毒。”   蓦地,一道淡然却清晰的女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目光顿时齐聚在了银柳儿身上。   扫了一圈众人,她语气坚定。   “蜱虫在叮咬人时,体内带有的毒素会侵入人体,严重时可对人身体造成威胁。但是把蜱虫吞到肚子里,却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   然而,我刚才将那几只蜱虫喂给兔子时,你们也看到了,被烈酒浸泡且烹煮后,竟然还能毒死兔子,可见,被人饲养的大蜱虫是剧毒无比的。   目前虽不知是何毒,但是我知一人医术高超,或许能有回天之术。”   众人闻言,但见银柳儿表情不似玩笑,顿时面上闪过几分光亮。   下一瞬,却看到,银柳儿直接从脖颈上摸出一枚宝石,将宝石抠开后,竟是从里面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药丸。   就在众人以为,那是会清毒之类的解药,她会将药丸递给荀风时,没想到,银柳儿却直接把药丸递向了凌萧的方向。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老者不解地看向银柳儿。   银柳儿却只是迎向凌萧深沉的目光,淡淡开口。   “你要是想救你的人,那就把这个吃下去,你只要吃下去,我就会告诉你该去找谁。”   凌萧的眸光如同鹰隼,不过,很快,就似冰雪融掉冰棱。   “主子,万万不可……”   “大胆,你竟然敢谋害主子……”   然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凌萧竟是已经拿过那粒药丸,放入了口中。   “主子!”   周围的几人登时大惊失色,立刻上前,试图用内力逼出凌萧体内的药丸。   凌萧却淡淡的一抬手,制止了他们上前,看向银柳儿的目光,无波无痕:“劳烦姑娘告知该去寻何人。”   银柳儿之所以这么做,自是因为不清楚眼前之人的底细,再加上此前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对于骤然出现在这里之人,自是不会没有丝毫的堤防。   说她小人之心也行,谁又能保证,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以及事后会不会杀她灭口等。   更何况,她还要把身边之人牵扯进去,所以,稳妥起见,她自是得有所筹码才行。   凌萧何等聪慧,但见银柳儿拿出那药丸,纵然不知是何药丸,也自是猜得出她心中所想。   再者,若是银柳儿无心救荀风,眼下也不会将此人信息说出不是吗?   四目相视,银柳儿在那双冷沉的眸中,却似看到了晚霞的浩瀚,更是惊讶于,他不假思索地就吞下了那药丸。   眸光微敛,不再迟疑,她直接从头上拔下了一支发簪。   ------------ 第151章 :这还要看胸吗?   等到银柳儿用发簪在帕子上写出字迹时,众人在发现,那发簪似是铅头的。   黑衣人想到他们在外遇到这种事情时,只能咬破手指用血去书写,不曾想,这世上还有这么便捷的东西,当下不禁摩挲了下曾经被咬破的手指。   而看向那发簪时眸中的渴求,更是毫不遮掩。   纵然没有抬头,银柳儿似是也察觉到了,因而,当下把写好的帕子折叠起来,递给了凌萧时,顺便把手上的那枚发簪递给了最初帮她准备野兔等东西的黑衣人。   “就算是感谢你刚才为我准备东西了。”   说着,又扫了眼众人。   “我银氏杂货铺里的东西,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你们抽空都可以去看看啊,淘宝还需去银氏啊!”   那黑衣人见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了,似是怕会弄丢,只贴身放好了。   凌萧幽幽地看着他的动作,虽未言语,手上微动,原本要把帕子递给他的动作,顿时变成了给另外一人。   “你们速去,去了之后就留在此地,时刻守着荀风,这边暂时无需再过来了。”   那些黑衣人速战速决,即刻就搬来了板子,将荀风放上去之后,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凌萧又对余下的人吩咐了几句,很快,整个屋内便只剩下了凌萧和银柳儿两人。   想了想,银柳儿最终还是看向凌萧,道:“不知道你对垚族人了解多少,他们那里有我的两位朋友在,你身边还有没有可用之人,能不能暗中前去保护一下他们?”   且不说,银柳儿现在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再者,凭借着自己的脚力,若是那些垚族人要对高进二人下手的话,等她赶过去时,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似是怕表面冷沉的凌萧会拒绝,她又道:“就当是等于我的人救荀风的报酬了。”   对于她的要求,凌萧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答应了去救人,还是答应了去抵报酬。   不过,转念一想,她已经给凌风吃下了筹码,对于这点于他们而言可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他应该也不至于会不伸手的吧。   心中了然后,她四下看了看,茅庐比较大,让她留在这里暂住一晚或许可行。   她便又道:“这个房间,我今晚睡在这里?”   “都可。”   话落,凌萧竟是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他清幽的背影,银柳儿咂舌。   “都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不等她想明白,已经有黑衣人走了进来,对其态度恭敬道:“不知道姑娘看上了哪个房间?属下可以每个房间都带你过去看看。”   闻言,银柳儿似是想到了什么,这些人本就是凌萧的人,在他面前自称“属下”无可厚非,但是在她面前,这么自称就显得有些怪异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已经习惯了。   银柳儿当下便也没再多想,没有再在这种小细节上过于纠结了。   再度扫了一眼房间,她当下只是道:“不用,我就睡在这里就行了。”   “那属下这就为你去换一张床。”   话落,不待银柳儿开口,他已经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刚才荀风躺过的那张床搬了出去,随后从其它的房中搬来了一张新的床,并且,用烈酒艾草等物将房间又里里外外地收拾了一遍。   见状,银柳儿嘴角轻抽。   早知道要这么费事,不如刚才就换到其它的房间去了。   就在这时,却又有人拎来了一个大木桶,以及一套男子的衣服。   黑衣人将衣服放在了桌子上,看向了银柳儿道:“待会姑娘沐浴之后,因这里没有女子的衣服,可能要委屈姑娘先穿下男子的衣服了,不过这些衣物都是新的。”   身在外面,没有露宿街头,银柳儿已经觉得很幸运了,更别说,还是这种待遇了。   看着这些贴心之举,银柳儿思虑了下,若是没有凌萧的应允,他的人也是不会去这么做的,想到他那张比银封瑾还万年冰山的脸,莫名的,银柳儿心底便划过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当下立刻对黑衣人道了一谢,并道:“这些足够了,不用再劳烦了。”   即便如此,在看到水桶内,热水上面漂浮着的片片花瓣时,银柳儿还是愣住了!   花瓣各式各样,且散着阵阵清香,虽然都是野花,却不难看出,都是刚采摘下来的!   天呐,凌萧这是让多少人前去采花了啊!   不过,采都采来了,不用白不用啊!   银柳儿当下便将自己整个儿的泡在了热水中,清香阵阵,水流浸润蔓延着身体,她顿时舒服的哼哼了一声。   此时,院中。   纵然凌萧所站的位置,距离银柳儿的房间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是耳功了得,他当下还是将此声听在了耳中。   微怔的眸中,瞬间多了几分深远,最终只化作一抹上扬的弧度,似这后半夜的溶溶月色。   但见荀雨走进了院子,凌萧淡淡开口:“荀雨。”   荀雨登时上前,抱拳道:“属下在。”   “给本将瞧瞧。”   荀雨:“……”   男人抬头,狐疑地看向凌萧,见其不再言明,略一思忖,顿时表情近乎羞涩地上前移动了两步,随后,踮起脚尖,将自己的脸凑向凌萧,近些,更近一些……   凌萧:“……”   直接用内力将其掀到了数步外,凌萧声音愈发沉冷:“你做什么!”   被掀翻在地的荀雨有些委屈地站了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屁墩儿,小声回道:“不是您说给您瞧瞧的么。”   凌萧:“……你怀里的!”   闻言,荀雨却愈发纳闷了。   怀里?   难不成,这还要看胸吗?   “这,这不太好吧……”   见其表情再度扭曲,不用想,凌萧也知道,他究竟又想歪到哪里去了,当下声音凉的似能将其给冻起来!   “今晚还没人巡山,你就去山上待着吧,听说夜风能让人醒脑,倒是很适合你。”   荀风身体顿时抖上三抖!   而就这么抖动的瞬间,他似是抖掉了脑子里的水,瞬间恍然,立刻向着自己的怀中摸了去!   ------------ 第152章 :庐山真面目   拿出那枚发簪,荀雨有些恋恋地摩挲了下,最终,还是在凌萧冷冽的眸中,将发簪交了出去。   并自我安慰,反正是可以再买到的。   收走发簪后,凌萧只不动声色地将发簪纳入袖中,随后示意荀雨可以先离开了。   周围寂静无声,只一玉竹般的身影,站在一棵松柏下,手中细细地摩挲着一枚质地普通的发簪,认真的动作,却好似手中握着的不是发簪,而是余生。   一夜好眠。   翌日,银柳儿醒来时,茅庐内,已经不见了凌萧的身影。   荀雨见其醒了,上前几步道:“姑娘,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用吗?”   银柳儿一边应下,一边看着他面上的面巾。   回想起来,自从见到他们这些人开始,除了昨晚的那位大夫之外,余下的不是带着面具就是带着面巾,近乎把一张脸遮掩的严严实实的。   “话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银柳儿看着荀雨道,而不等其开口,她已经直接问了出来。   “你们经常带着面巾吗?只是为了遮蔽容貌?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反倒是更引人注目?还是你觉得你们帅气的能让人一眼之后终生不忘?”   荀雨:“……”   嘴角微抽,他讷讷回道:“秘密行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有种东西,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说着,她直接伸手向自己的发髻上摸了去,摸了个空之后才回想起来,发簪已经送出去了。   荀雨见状,只以为她是又要写什么,当下正欲出去拿文房四宝时,就看到,银柳儿直接取下了一只耳坠。   耳坠是红宝石的,银柳儿用力一拧,就将红宝石从整枚耳坠上拧了下来。   随后,他才发现那耳坠上的乾坤。   那红宝石上竟然镶嵌了一枚极细极短的针,但是从针尖上泛着的寒光望去,却不难看出,是有着一定的杀伤力的。   就在他以为,那只是暗器时,却看到,银柳儿直接用银针的尖端在帕子上写了起来。   随着银柳儿的用力按压,原本银针的尖端竟是涌出了黑润的墨汁,随着尖端移动的动作,墨汁在帕子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图案?   随后,银柳儿把宝石和帕子都给了荀雨,道:“这个是银氏的标志,来,你把你的住址写下来给我。”   荀雨:“……”   似是想到了什么,荀雨眸底闪过一抹挣扎。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   见其未接,银柳儿便解释道:“只是想送你个东西,不方便吗?”   说着,又笃定的语气道:“我觉得你要是错过,定是要后悔的。”   话音刚落,她作势就要把帕子收回。   荀雨见状,不再迟疑,登时伸出了手,拿走了宝石和帕子,快速地写下了一个地方之后,极为恭敬的双手奉上。   银柳儿扫了眼帕子上的住址,竟然是孟县的一处宅子的住址,难不成,这些人就住在孟县吗?   此时,荀雨试探的语气问道:“不知道姑娘何时能把东西送给属下?是要送到属下所住之地吗?姑娘有时间送过去吗?或者是你和属下说个时间,属下驾车去接你送去也行。”   银柳儿:“……”   有些怪异的看了眼荀雨。   这厮当真没有毛病吗?   都要去接她了,还需要她再送过去做什么?去接她的时候她直接把东西递给他不就好了?   将帕子收好,她当下回道:“不着急,我还需要做一件事,等离开这里后,你先和我去个地方。”   而不待荀雨细问,外面,一道很轻,听上去却又觉得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清冽的身影走入。   荀雨看着凌萧,立刻上前,恢复了一贯的肃穆:“主子。”   凌萧扫了眼桌子,但见桌子上的食物还没动,似是对凌萧说,却又似在告诉银柳儿:“收拾一下,一刻钟之后准备离开这里。”   说着,他径自走到了银柳儿的对面,坐了下去,随后似不经意的对着银柳儿微扬银箸,示意一起吃。   看着他面上的面具,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当下便也坐了下去。   面具的大小是死的,随着吃东西时咀嚼的动作,戴着面具的时候自是无法用膳。   便是出于好奇吧,银柳儿倒是想看看,他总不至于吃饭时还戴着面具吧?   果然,凌萧拿下了面具。   眼前的那张脸相貌平平,其貌不扬,倒像是一副常见的山水画。   就在银柳儿打量他时,凌萧的视线也没从她眸中移开,当下自是将其面上的表情洞悉眼底。   没有失望,也没波动,就像是对于一件事情充满了好奇得知了结果后的了然。   只是,见其拿下了面具,银柳儿似是比之前放松了一些,边喝粥边问道:“等下就离开,是可以回去了吗?那这里的事情……”   她没说完,凌萧却已经回道:“官府会以捉拿逃犯为由来搜山,更会搜出山洞内的那些垚族老人,想必老人们会袒护自己的那些不肖子孙,说是自愿提前入‘墓’的。”   仔细琢磨了下凌萧的话,银柳儿觉得,前面半段话应该是凌萧的计策,而后面的那半句,则是他的猜测了。   不过,他既然说出了,可见此事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   银柳儿看向凌萧的眸中突然闪过了几抹狐疑。   她虽然很想知道垚族老人的结果,但是,她并未问出,毕竟,她在见到凌萧之后,与其一起接触的只有蜱虫一事。   纵然凌萧也知道“瓦罐坟”的事情,那又如何得知,银柳儿也是知道此事的呢?   除非——   “你是不是在我遇到蜱虫之间,就在这个地方见到过我了?”   甚至是,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很清楚的!   凌萧回道:“我前几日就来了这里。”   这话没直说,却也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知道就知道了吧,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银柳儿当下不再多虑,只是又问道:“火浣衣,你也知道了?”   凌萧颔首:“听高郎中提起了。”   顿了下之后,他却问道:“有关石棉,你是如何打算的?”   ------------ 第153章 :再见故人   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确切的说,对于这一点会来询问她的想法,微怔之后,银柳儿便把石棉的危害详细地对其说了。   “不过,这石棉也并非完全无用,至少火浣衣在特殊时期也是有效的。只是,长期接触石棉的危害太大,甚至可能会导致绝族的。”   凌萧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看不到其表情,不过,静默了片刻后,银柳儿便听到,他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安置这些垚族人?”   银柳儿:“……”   如果说问了她石棉问题,她还能理解为她就是因这石棉而来的,所以才问她,但是眼下问到对于垚族人的安置?   她只是一介草民好吗?   她有权力去安置这些人?   似是也看出了她的疑虑,凌萧又道:“你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见其神色淡然,像是真的只是想问问她的意见罢了,略一思忖,银柳儿便道:“大山深处本就危险重重,更何况这里又处处透着诡异,为了他们的安全,我觉得,这里也没办法再待了。”   凌萧顺势说下去:“垚族有五十三户人家,人数加上山洞里的垚族老人,三百余人,尚不及一个村的人数,若是重新安顿的话,不是很难。”   说着,他竟是从身上拿出了一张舆图,直接摊开,放在了银柳儿的面前。   舆图上,在恶山方圆数里的地方标记了几个位置,他一边指给银柳儿看,一边介绍道。   “这里叫康村,人少地多,而且土地肥沃,长出的杂草都有一人高,距离恶山也比较近,一条康河贯穿两个地方,他们吃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水;   这叫做南泽山,山脚下民风淳朴,多年来一直与世无争……”   凌萧将几个地方,一一详细地告诉了银柳儿,介绍完后,一双目光探寻地望向她,也不再言语。   银柳儿眨了眨眼睛,心道,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倒是很想问问,这种事情,他能做的了主吗?毕竟不明其身份。   更想问问,这种事情不该是去询问垚族人自己的建议吗?对于垚族人而言,她可只是个外人哦!   不过,说话又不费钱,银柳儿当下便道:“你挑选出的每个地方,都看的出来,是精挑细选出的,如我是垚族人,我可能都要有困难选择症了。   不过么,即便垚族人迁徙成功,之前残害他们的那些人毕竟还没有落网,若是能落网还好,若是一时间混迹山林,没有落网,我觉得,这些垚族人到哪里都不是很安全。”   事到如今,银柳儿回想之前的种种,愈发有种感觉,那些山洞内的垚族人,更像是幕后者的实验对象,而且此事与蜱虫还脱不了干系。   眼下实验体被带走,怕是幕后者不会轻易放弃的。   方才凌萧并未提及到幕后者,想必,此事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   但见凌萧眸底闪过几抹沉思,他的认真倾听,似是给了她动力,银柳儿便继续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能让那些幕后者自动现身……”   垚族。   再次回到垚族人居住的地方,看着与老人们相互偎依,啜泣不止的众人,银柳儿只是喟叹。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高进正在众人检查身体,志峰也在旁侧帮忙,周围围满了手拿武器的官兵,说是保护众人,但是在面对垚族人时,一张张肃穆的面孔上却不乏戒备之色。   但见银柳儿,高进顿时上前,将其打量了一番,见其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道:“万幸你无事,对了,有位官爷说要把这些垚族人全部带走。”   说着,他的目光四下搜寻,最终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凌萧身上。   “那位官爷不知是何身份,我见知府都对其毕恭毕敬的,想必至少在官位上便是知府望尘莫及的,他说可以把垚族人送至安全的地方……”   知府?   脑海中闪过一人,银柳儿顿时仔细望去,骤然与一人目光对视,不多时,眸中闪过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呵哒。   还真是猿粪!   竟是在这里见到了卢莫。   毕竟相识一场,她顿时对其淡笑着颔首,打招呼,卢莫却选择性眼瞎了般,看向陌生人般,目光从她身上淡淡掠过,最终只顾着忙着让垚族人迁徙一事去了。   银柳儿见状,也不以为意,面上笑意不减。   既然这事是他负责的,那接下来他们少不得还是要打交道的,那就,来日方长嘛。   凌萧雷厉风行,银柳儿原本以为,虽说垚族人人数不多,至少也得要个把月才能完成迁徙,不曾想,他当下就让垚族人直接前行,并由官兵护送着迁徙。   待众人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树林之后,树林的入口处,竟是已经停放了数百辆的马车,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见状,想来,凌萧应该早就打算让垚族人迁徙了,之前之所以没立即执行,不过是因为还没选择好迁徙的地方罢了。   有官兵帮着搬东西,垚巴得空走到了银柳儿的面前,试探性地问道:“听说你遇到了一些危险?”   看着他眸底的闪躲,银柳儿面上闪过几分冷笑:“看我还活着,你是不是很失望?”   闻言,这垚巴突然浑身颤抖了下,急切道。   “银老板,你这话说的,那可就是在冤枉我了!我虽然可能贪图钱财,但是可不敢害人啊,而且,我还把你当成摇钱树呢,又怎么会想害你。”   顿了下之后,他似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又接着道:“我知道,族里阿公阿婆们的事情,可能让你觉得我们都是狼心狗肺之人。   但是,事情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的,我们事先真不知道什么瓦罐坟之类的,只是一年前有人找到我们,说是族里的老人与其不舍吃穿的被饿死,不如交给他们,由他们去抚养。   最初我们也奇怪呢,这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事?但是那些人却说,他们,他们是炼丹人……”   说着,垚巴悄摸地看了银柳儿一眼,见其似是并未对他排斥到对他的话也不屑一顾,微微安了心神,又继续开口了。   ------------ 第154章 :“烫手山芋”   “他们说阿公阿婆们已经病入膏肓了,需要吃丹药才能延长寿命,大家伙一听,就相互商量了下,那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好歹可能还能让家里老人们多活几年。   刚开始的时候,老人们还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们定期送丹药过来,后来他们就以山上适合修生养息为由,把老人都接走了,也不准我们前去探望,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就都知道了。”   垚巴垂着脑袋:“要不是你们前来,把他们解救了出来,我们还不知道,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闻言,银柳儿冷嗤一声:“就算是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不让你们见老人,你们就没有丝毫的怀疑?就没有想过去报官?”   垚巴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上下后槽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磕绊了下,声音中也多了几分颤音道:“你不知道,他们会邪术,就像是……”   说着,他转头看着银柳儿。   随后道:“举起手来!”   银柳儿:“……”   忍住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银柳儿蹙眉:“做什么?”   见其不动,垚巴直接拎着她的衣袖把她的胳膊给举了起来:“对,就是这样,就是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他们就会这种邪术,很恐怖的。”   银柳儿一瞬的怔愣,终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摄魂术?”   “摄魂术?对,就是传说中的摄魂术!之前有次单雷过去找过他们,结果我们就看到,单雷径自向悬崖上走去了,幸亏当时我们及时赶到了,否则,单雷就要没命了!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才发现,他们像是会摄魂术,我们就再也不敢去见他们了。   他们似是也怕我们狗急跳墙,鱼死网破,时不时地会带老人们做的一些手工,像是衣服等,以此证明,阿公阿婆们还活着,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昨晚我说带你去矿山,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去找了族长,说是被别人知道了消息,我们都会人头不保,族长才一直拦着,没想到,你竟然向树林里跑去了……”   闻言,银柳儿倒是想问问,既然这些事情垚巴等人是知情的,那么昨晚在看到她孤身一人离开时,对她是否有过担心,有没有想过报官呢?   转念一想,到了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人性经不起考验,这是常理。   反正接下来他们还要相处一段时间,她又何必把一些话问的那么透,给自己增添介怀呢。   因而,她只是改口问道:“有关那些人的线索,你提供给官府了吗?”   “官老爷们倒是询问了一些情况,但是那些人行事太谨慎了,最初似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没戴头套,后来把阿公阿婆们带走之后,就戴着头套了。   不过,我细想想,当初我们见到的那几张脸可能都是假的。”   银柳儿暗暗白了他一眼。   心道,这肯定是必然的啊!   见也问不出什么了,银柳儿便也不再多问,心底却愈发有种感觉,幕后这些人怕是没那么简单。   最终,凌萧将垚族人安排在了距离白菊村几个山头之隔的一处地方。   原本见凌萧直接带着人前去,她还以为,是要先让这些垚族人借住在别的村的村民家中呢,不曾想,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一处村落已经成型!   但是从木房散发出的木头味道上却能看出,这些结实且精致的房子,都是刚刚建成的!   房子和一般村落的房子并无什么区别,普遍是四个卧室组成一处院落,唯一的区别就是,别处村落的房子是石头的,这里的房子都是木质的。   垚族人事先可能和银柳儿是同样的想法,因而,眼下但见周围的青山绿水,看着眼前漂亮而大气的房子,一扫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的疲惫,登时兴奋上前。   “这,这是给我们的房子吗?这得需要多少钱啊?”   闻言,众人惊喜的面上微顿,随后,皆看向卢莫的方向。   他们不清楚凌萧的真实身份,而且,冷面凌萧和至少表面上保持着和颜悦色的卢莫相比,那些涉世不深的垚族人更愿意去接触卢莫。   这些事情卢莫原本都是懵逼的状态,想也不用想这都是凌萧安排的,眼下但见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他的身上,登时眉头轻抽,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看向凌萧,似是想将这不管是祸是福的烫手山芋都丢出去!   只是一个眼神,凌萧又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只淡淡开口,声音却沉稳有力:“房舍一事离不开卢知府的辛苦,这些房舍亦是他掏空了家当才提前准备的。   你们可以先在此安定下来,至于回馈事宜,等你们能丰衣足食之后,按照税收来回馈亦可,这些事情不着急,后面卢知府会详细告知。”   闻言,卢莫面上瞬间一片乌云,竟是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知道官府帮了他们,没有遗弃他们,垚巴等人近乎于重生的欣喜可想而知,立刻对着卢莫一阵感恩戴德,有些人甚至直接跪了下去。   有凌萧在,面对这一切,卢莫登时上前,将下跪叩头者搀扶了起来。   并硬着头皮道:“一心为民,这些都是本大人的分内之事,各位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很快,垚族人就各自去挑选房舍了,原本就跟着忙活了一天一夜,风尘仆仆的卢莫,此事更像是斗败的公鸡,身上又哪里还有一丝官员的威仪。   当下看着凌萧,又看了眼,最终似是下定了毕生的力气,一步步上前,满面愁容道:“大人,下官,这房舍,下官两袖清风,这……”   “这些房舍已经建成,不是吗?”   凌萧话里有话道。   卢莫闻言,眸光微颤,半响后,才似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登时挺直了脊背:“大人,你的意思是……”   他话没说完,凌萧已经给了他一个“就是你想的那般”的表情。   见状,刚才他有多斗败,眼下就有多亢奋,立刻后退几步,对着凌萧一揖到底,随后,却又有些疑惑不解道:“大人,恕下官愚昧,这房舍是您建的,为何这贤名……”   ------------ 第155章 :“万毒之王”   “卢大人若是剿匪有功,本将自会在皇上面前如实禀报,本将在此就先恭喜卢大人了。”   凌萧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开口。   卢莫眸光转了几转,才明白凌萧的意思,只是,便是不予他这贤明,恶山的事情他也逃脱不了责任,甚至是难辞其咎,现在凌萧非但不问罪,还从旁协助……   卢莫双腿微弯,直接跪了下去。   “下官一时疏忽,承蒙大人解危,大人就是下官的再生父母,如有需要,下官定会全力以助,在所不辞!”   听着他用力叩首的声音,凌萧伸手,将其虚扶起来。   “卢知府无需如此多礼。”   至此,垚族人暂时在此安顿了下来,此村也被取名为垚村。   皓月当空。   垚村正中一块极为平坦之地,此时已经摆放上了数张桌子,桌子上聚满了各式家常菜。   除了垚族人之外,便只剩下银柳儿和高进。   高进目前一直留在垚村照顾众人的身体。   银柳儿则是为了裹尸布的事情,想请教他们怎么把石棉制作成布料。   酒过三巡,谈到目前的相聚,谈到未来的希冀,众人面上都多了几分光泽。   银柳儿面上亦多了几分醉意,说话的声音在无形之中也上扬了几分。   有人对小青很好奇,便问道:“你经常与野兽打交道,身上还随身带着那竹叶青,即便你会御兽,难不成,你就从来都没被咬过吗?这东西是剧毒之物,被咬上一次就会丧命的,可是你怎么……”   众人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聚集到了银柳儿的身上,满眼好奇的看着她。   看来,这也是他们一直都奇怪的地方了。   银柳儿神秘地笑了笑,借着酒劲,从身上拿出了竹叶青,随后,将小青放到了自己的酒杯里,喂了它几口清酒。   满眼宠溺地摸了摸小青的脑袋,随后,银柳儿醉眼迷离地扫了一圈众人。   “你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我接触了那么多的毒物,却没被毒死?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吃致毒……”   蓦地,高进突然上前,往她嘴里塞了一只鸡腿。   银柳儿拿下鸡腿,却没吃,还要再开口,高进却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随后看向众人道:“她已经醉了,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先送她回去休息,你们随意。”   只是,不等他把银柳儿拉起来,银柳儿却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我没醉,我不回去,你年纪大了,不胜酒力,那你就先回去吧,我还要和各位父老乡亲继续畅聊呢,来……”   说着,她举起了刚才小青喝过的那杯酒,对着众人扬了下之后,直接一仰而尽。   见状,众人更是一阵目瞪口呆。   而此时,银柳儿已经抄起酒壶,一步三摇地走到了众人面前,笑嘻嘻地道:“刚才说到哪了?哦,对了,我一直在以毒喂养自己啊,我比小青还毒呢,它们又怎么可能伤的了我呢。”   高进闻言,似是有些埋怨银柳儿竟然将这种秘密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之后,直接甩袖回了屋。   银柳儿尤未察觉,继续对垚巴等人说着话。   有人闻言,也并非是不信银柳儿说的话,只是觉得过于不可思议了。   “我活这么大,还从未听过,用毒喂养自己还能活下来的人,你说你体内充满了剧毒,那你……”   银柳儿只当他们是不信任自己的话,当下直接拿起桌子上的小青,对着自己的胳膊凑了去。   随后,众人就看到,小青对着银柳儿咬了一口后,她细嫩白皙的胳膊上顿时多了两个印痕,银柳儿用力一挤,伤口处顿时流出了几点紫黑的血。   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然而,醉酒后的银柳儿却依然面色红润,并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反观那小青,在咬了银柳儿之后,竟是软绵绵地瘫在了银柳儿的手心里。   银柳儿见状,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株人参,咬下一小块之后,直接塞到了小青的嘴里,随后将小青向自己的怀中塞了去。   “你是把小青毒死了吗?小青怎么不动了?”   “没有屎,”银柳儿吐字都有些不清了:“要是换做之前,小青那是必死无疑的,但是现在它也习惯了我的血,自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用人参吊着命,明日应该就会醒来了。”   重重地打了个酒嗝之后,她又道:“现在你们不觉得我在哈牛皮,信任我说的话了吧。   哈哈,这世上万物,我才是万毒之王!实不相瞒,就之前我在恶山那山沟沟里碰到了手指粗的虫子,要是真咬我一口,不知道死的会是谁呢!”   说着,她再次将壶嘴对准了自己,倒了片刻,却再也不见一滴酒流出。   “咦?酒呢?怎么没酒了?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是被小青喝了,这小馋虫,哈哈……酒,店小二,快上酒啊,喝不起是不是,我要酒……”   见她晃晃悠悠地向屋内走去,像是下一瞬就会跌倒,垚巴顿时上前,扶住了她。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慢点,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不是那边,那是茅房,你这要是直接掉进去了,那可不就成了被茅坑淹死的第一人了么。”   “放屁!”   银柳儿嘟囔着,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直接被垚巴扶着进了房间。   迷迷糊糊之中,银柳儿觉得有些尿急,仅存的一丝意识中,她摸索着向外走了去,然而,刚打开房门,脖颈处骤然一阵钝痛,下一瞬,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银柳儿是被冻醒的,像是寒冬腊月里身体暴露在了被子外,哆哆嗦嗦地睁开眼睛,而在看到眼前的一切后,登时僵住!   环顾四周,周围都是树林,而她不是置身屋内,甚至不是置身茅房,而是就这么直接睡在了地面上!   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银柳儿站了起来,警惕地望向了四周,拔腿就要跑出树林时,眼前,骤然被一庞然大物给挡住了去路!   看了看眼前的暗影,银柳儿抬眸——   ------------ 第156章 :茹毛饮血?   “之前在恶山放了你一命,你现在竟然还敢自寻死路,怎么,把你姑奶奶我请到这里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和我谈天谈地,看星星看月亮吧。”   银柳儿觑着眼前的大奎,目光有意无意地四下望去。   大奎将她的微妙表情尽收眼底,面上多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不应该是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把我引出来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如你所愿好了。”   闻言,银柳儿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笑意,手中微动,袖箭正要射出去时,蓦地,远处竟然有丝丝的声音传来。   像是钟声,像是梵音,却又像是催眠师在催眠时的低低细语。   然而,银柳儿闻言,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了,就像是被钳制住了思想的提线木偶,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大奎从她手中取走暗器之后,又往她手中放了一把匕首,眼见着随着那声音的响起,银柳儿直接把匕首的尖端对准自己,似是要给自己破喉。   “铿!”   远处,骤然传来一物,直接将她手中的匕首震落。   与此同时,一支箭在大奎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亦准确无误地向着他射了过去,直中他的肩膀!   大奎四下望去,看着树林里的人影攒动,最终还是觉得三十六计,逃为上计!   然而,此时,鬼魅般的身影似从天而降,直接将其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似是远在天际,却又似近在耳边的丝丝声音骤然越来越急促,银柳儿亦似被这声音所影响,直接对着眼前之人走了过去。   暗中的凌萧一直在观察着树林中的异动,方才但见银柳儿情况有异,便直接出手,眼下见其举手投足之间有些僵硬,全然没了之前的灵动,顿时上前:“银老板……”   他刚开口,却突然觉得腰腹一热,随后,便有一抹温热滚滚流出。   凌萧低头,看着银柳儿从他腹部抽出了匕首,随后拿着染血的匕首,向着远处走了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将银柳儿拉回,蓦地,周围却骤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多时,便有众多的游蛇向着凌萧等人发动了进攻!   凌萧回击毒蛇进攻的瞬间,银柳儿已经渐行渐远,最终直接和大奎消失在了夜色中。   且说银柳儿一直觉得浑浑噩噩的,像是做了一个冗长而又颠簸的梦,这个梦好似始终没有尽头。   终于,她从梦中幽幽醒来,却似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以至于身体倦怠不堪。   强撑着眼皮四下望去,眼前又是一个硕大的山洞。   见此,银柳儿不免有些自嘲,最近,她竟是就跟洞过不去了!   手腕处有些僵,转头望去,才惊觉,此时,她是被绑在一张石椅上的,而手腕处已经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一滴滴地向着下面的青瓷碗中滴去,下面的碗中,竟是已经滴了半碗了。   银柳儿:“……”   从她目前越来越沉重的眼皮看上去,不难看出,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真的要血尽人亡了!   “话说,”一张嘴,银柳儿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哑的厉害,她不得不用力地咽了下唾沫,润了润嗓子之后,才继续道:“都这个地步了,就没必要再藏头藏脑,畏畏缩缩的不出来见人了吧。”   不多时,大奎果然从洞外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几串烤鱼。   他就直接这么大刺刺的坐到了银柳儿的面前,当着她的面,大肆咀嚼起来。   银柳儿看着他,看着他还包扎着白布的肩膀,暗暗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做个人?放着我的血?还想把我饿死不成?   你想要我的血做什么?是觉得,我的血真的是致毒的?”   见其面色苍白,嘴角却多了分嘲讽的笑意,大奎虽然手上动作微滞,却并不言语,似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你若是不信,大可先把我的血拿走,随便找只动物做个试验。不过呢,先让我猜猜,你在知道我的血有毒的情况下,却想得到我的血,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定是和蜱虫脱不了干系的。你们研究蜱虫,甚至在蜱虫身上做研究,虽然也用了一些活人,但是,你们自己也是深受其害的,不是吗?钱同。”   似是听到了最后这个名字,大奎终是有所反应了,不过,却并非震惊,而是抬眸,有些狐疑地看向银柳儿,似是不知,这个钱同究竟是谁。   而在他看向银柳儿的同时,银柳儿亦在观察着他的变化,见其对这个名字只觉奇怪,顿时心里也有些打鼓。   难道,此人真的不是钱同吗?   “你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把我抓到这里来,即便我的血可能对你研究蜱虫无异,但是就这么放光我的血,任由着我死去,想必你也会觉得极为不甘心,觉得自己过于废物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对面骤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大奎把烤肉吃完之后,随意的一抹嘴之后,便对着银柳儿走了去。   “你想的太多了!”   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一块布,直接绑住了银柳儿的伤口。   他的动作不说凶猛,自是也谈不上轻柔和善的,见其就这么随意的一绑扎,银柳儿不免吐槽:“你这也太敷衍了吧,至少止血药粉用上一用?”   “你确定要用?”大奎的语气硬邦邦的:“用了又怎样,今晚伤口还没愈合,明日又得割开,你要是受得住,那就随你。”   眼见着他说着,就要扯掉她手腕上的布,银柳儿顿时缩了缩手腕子:“那就罢了吧。只是,我的血又没用,你还要我的血做什……”   话未说完,却看到,大奎竟是直接端起那碗血,像是喝茶水般,一仰而尽。   银柳儿:“……”   有些艰涩地吞咽了下口水。   “您老果真彪悍!”   然而,大奎喝下那血没多久,突然眼前一黑,死死地瞪了银柳儿一眼后,直接向后倒去,晕了过去。   银柳儿淡漠地看着地上的他,又看了看袖子处被扯破了线头的位置。   ------------ 第157章 :掩耳盗铃?   扯破了线头的袖口处,正有白色的粉末缓慢地留下来。   这是她之前缝在身上的,里面的药量只要沾到一点,都能药晕一头牛,更别说,还是一个人了。   假亦真时真亦假,银柳儿对于自己的血液是否有毒一事虚虚实实的态度,才更会让大奎心存顾虑,从而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这也是银柳儿在发现自己被放血时临时做出的决定,只是,她原本以为,大奎会把这些血液给他的试验品喝,不曾想,大奎竟是自己喝下了。   眼见着大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银柳儿动了动大拇指,捋下了食指上的戒指,按动了戒指上的一个小机关,戒指的指环瞬间变直,尖端出赫然是个锋利的尖头。   银柳儿用尖端将手腕处的绳子一点点割下,等到完全地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时,面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后,银柳儿才逐渐地恢复了一些力气。   为了避免俗套中的她这边刚出门,就被骤醒的大奎再次干晕一事发生,她立刻用绳子将大奎捆了个结实,背后的双手处还绑了一块硕大的石头。   在山洞里转悠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吃食之后,银柳儿便慢慢地向外走了去。   刚走出山洞,她顿时愣住了。   周围悬崖峭壁,赫然是个硕大的天堑,山洞门口的向下蜿蜒而去的山路极为狭窄,勉强能容纳下银柳儿一人行走。   似大奎那般的大块头,怕是只能侧着身子行走了。   像是被凿出的突兀不平的山路一侧是峭壁,另外一侧连个栅栏都没有。   银柳儿顺势向悬崖下望去,在看到下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度时,眼前一阵眩晕。   所幸她直接扶住了洞门,这才导致自己没有直接掉下去。   扶着洞口,银柳儿再度用力地喘着气,依照她目前失血的情况,要是自己下山,怕是走到半路中便会一个不小心跌落下去,届时,她可就是银饼饼了。   也不知道凌萧那边如何了。   正想着,却看到一只穿着红配绿衣服的猴子正蹦蹦跳跳地跳了上来。   银柳儿顿时眸光微亮,下意识地对其伸出了手去:“毛毛!”   自从上次离开恶山之后,她跟着垚族人迁徙,银封瑾则暗中带着毛毛也离开了。   也是在他们离开了之后,银柳儿才收到了银封瑾说明自己已经回到了鬼市的消息。   想着他一直以来的神出鬼没,单人独马,银柳儿心内叹了口气,这特立独行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正想着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稳稳地走了上来。   银柳儿登时站了起来,欲要向下走去:“封瑾,你慢点,你这要是掉下去了,可就白瞎了我养了你这些年了呦。”   “无妨,我要是掉下去了,做鬼也会去找你的。”   银柳儿:“……那你可就祈祷你掉下去之后,灵魂不会被摔个稀巴烂了。”   话是这么说,银柳儿还是对着银封瑾伸出了手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次的行动,她并没有告诉银封瑾,按理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鬼市才是。   银封瑾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卢知府他们在下面遇到了一些麻烦,这里机关重重,我先上来清除障碍。”   “就你一人吗?”   说到底,银封瑾也只是个孩子罢了,而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之前那蜱虫又极为厉害……   正说着,银柳儿又看到了银封瑾身后的凌萧。   凌萧浴光走来,身后沐浴着一团暖金色,身上分明透着玄冰的沉冷,此时此刻,却又莫名的给人一种佛光普照大地的赶脚!   银柳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一定是饿的都产生幻觉了!   门口的山路极为危险,山洞门口也不是说话之地,银柳儿当下便回到了山洞里。   洞内,大奎还在昏迷着。   银封瑾扫了一圈洞内的情况后,隐约也猜出发生了什么,当下下意识地向银柳儿望去,正欲给其检查一下身体哪里有伤口,就看到,凌萧已经上前,准备无误地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袖子随着胳膊上抬的动作向下移去,银柳儿只是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就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凌萧见状,眸光一沉,已经解下了那布条,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瓷瓶之后,就要作势重新为其包扎伤口。   两人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近到银柳儿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似这山间清晨的第一缕微风,气息似有形,丝丝缕缕地盈入她的鼻尖。   银柳儿不禁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骤然想到一些事情,银封瑾似是对某些事情比较芥蒂,她顿时转头向银封瑾望了过去,意料之中,银封瑾面色不善的情况却并未发生,她竟是直接向着山洞深处走了去!   莫不是,刚才没看到这些?   正想着,手腕处一阵灼痛传来,银柳儿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却见,凌萧微微凑近她的胳膊,轻轻的吹了吹。   一抹微痒的清凉,顿时似清泉流过伤口,将那抹疼痛吹散于无形。   待重新为她包扎好伤口之后,凌萧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纸包,他刚打开纸包,一抹浓郁的肉香味登时扑面而来。   受这香味的刺激,银柳儿的肚子立刻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闻言,凌萧掩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随后将肉饼递给了银柳儿。   “你先休息会,等下我带你下山。”   银柳儿腹中空空,也没多想,只是连连颔首,骤然想到什么,顿时踢了脚身侧的大奎:“这玩意也给拖下去吧,兴许还有些用处。”   毕竟,自从之前在恶山,虽然垚巴等人说,之前遇到的带走老人的人不止一人,但是至目前为止,银柳儿也只看到了大奎自己,突破口兴许还是在他身上!   “没想到这么宏观之地,却原来只是掩耳盗铃。”   一道冷讽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   ------------ 第158章 :这是想怜香惜玉了?   银封瑾从洞内走出:“这里空无一人,不像是有许多人居住的样子,只是,生活痕迹很重,墙壁上常年被火熏烧的痕迹很浓,倒像是有人在这个洞内生活了许久。”   说话间,就看到又有一人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的,下半身。   仔细望去,银柳儿才发现,荀雨扛进来的不是真人,而是木制的。   木头人远看很逼真,却是经不起近距离的推敲的。   不过,即便如此,骤然见到这半截身子,众人还是被唬了下。   且说荀雨走进山洞之后,但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背着的半截人身上,顿时把木人放到了地上,解释道。   “刚才在下面遇到的就是这些人,把它们制服了之后才发现身上暗藏玄机,能够像是真人一样发动攻击。只是,找遍了整个山头,都是这种木制人,再未找到其他活人。”   银柳儿闻言,扫了眼身侧的大奎。   也隐约明白了,刚才他会自己喝下她的血的原因了,因为这里没有他的试验品了。   凌萧则看向荀雨:“卢知府呢?”   荀雨眸中多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对着山洞外的下面努了努嘴:“还在努力登高呢!”   众人顺势向下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山路上,正手脚并用着向上攀爬之人。   那人后面还有官兵一直托着他,走到最后,几乎是身后之人托一步,他向上蹿一步了。   “大人,”荀雨突然提高了声音,笑意道:“下面悬崖峭壁的,您可一定得小心了,这要是掉下去,怕是连个尸骨都找不到的。”   闻言,原本就小心翼翼的卢莫更是身子一抖,当下直接跌趴到了山路上去,颤颤巍巍地直不起身子,举手投足之间愈发的胆战心惊。   好在他身后的官兵还算有胆量,见其挪不动步子,一咬牙,直接起身,从卢莫的身体缝隙里跨上前去,随后与后面的官兵合力把卢莫扶起,一步步地向前拖拽去。   一小段不足百步的山路,几人愣是走了一刻钟才到达山洞里。   官兵进了山洞,来不及休息,立刻对山洞进行了严格的搜查。   卢莫则直接瘫痪在地,面色苍白,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多时,将整个山洞搜查了一遍的官兵行至卢莫的面前,汇报道:“大人,山洞里并没有找到其他人。”   卢莫这才抬头看向凌萧,眸中多了几分询问。   荀雨见状,颔首解释:“的确没有再发现其他人。”   话音一顿,他又看向地上的大奎:“也不是,这里就有一个,看来应该也是这里唯一的一个突破口了。”   卢莫:“……”   合着他累掉了半条命才面上爬了上来,就是为了去看一个已经被制服的人?   再者,反正这个死胖子待会也会被拖下去,又何需他再上来?   似是看出了他眸底的郁闷与暗戳戳的抗议,荀雨上前一步,敛去眸底笑意,正了正神色道:“大人,你手下的兵个个胆量过人,待会这个‘犯人’可能还得麻烦你的人帮忙带下山去了。”   跟着卢莫上来的一共有五个官兵,其他的几十余人都在山下候着、或是在清理之前与木头人对战的战场。   官兵们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地上一个抵得上他们身材两个的庞然大物,若是在平地上还好说,几个人合力也能将其抬起,但是在这他们也只能勉强一人行走的山路上……   几人顿时苦着脸,求救似地看向卢莫。   只是,凌萧身边只有荀雨,而且他又是凌萧的人,即便只是个下属,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能轻易使得动的啊!   因而,面对几个官兵投过去的目光,他顿时眼睛一瞪:“都愣着做什么,这么大好的立功机会都送给你们了,还不快谢谢凌大人!”   官兵们互相对视了眼,看在此举也算是能“立功”的份上,最终一咬牙,只得对着凌萧行礼应下了。   山洞内没有再找到其它的线索,众人休整了下之后,便准备下山。   大奎大块头不搞好,而卢莫一向山洞下面望去就有些头晕,看了看洞内气定神闲的银柳儿,蓦地,眼珠子一转,他故意放慢脚步,慢吞吞地蹭到了银柳儿的身边去。   银柳儿淡淡觑了他一眼,表情似是在问——您老有何贵干?   卢莫四下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大块头,他是怎么晕的?”   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   银柳儿狐疑地看着他,见他不停地搓着手指头,也隐约猜到了什么,眸底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淡淡开口:“你怎么知道他是晕过去,而不是死过去了?”   卢莫:“……要是真死过去了,那还把他拖下山那么费劲做什么?丢在这里不就得了!”   话落,看着银柳儿面上的揶揄,这才恍然,竟是被消遣了,登时是又气又尴尬,最终却还是强忍住了,硬着头皮问道。   “是咋把他弄晕的?我的意思是,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于国于民而言也是个巨大的损失是不?所以我愿意牺牲一些,你们直接把我弄晕算了。”   看着他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实则在无形之中都自称“我”了的怂态,银柳儿只幽幽回道:“你确定?”   卢莫面露不解,不明她这话是何意。   紧接着,就看到,银柳儿向着要把大奎给抬起来的官兵道:“你们是要抬着他下山吗?怎么?这是想玩挑战极限?”   说着,她上前,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掉了大奎的裤腰带,递给了那几个官兵道:“从他胳肢窝穿过去,直接拽下去不就行了?”   官兵们:“……”   一脸恍然,立刻从她手中接过了那裤腰带。   只是,刚拖动大奎,就看到,他没了裤腰带的裤子直接向下滑了去,露出了腰间白白且又肥硕的一大块。   “这……”   几人尴尬的挠头。   这要是直接拖下去,屁股应该不比杖责一百会好到哪里去吧?   “咋的?”   见他们犹犹豫豫的,银柳儿不禁挑眉:“这是想怜香惜玉了?”   ------------ 第159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怜香惜玉?   几个官兵顿时一阵恶寒的嘴角抽动。   当下不再迟疑,立刻把大奎向下拖去。   见状,银柳儿淡淡转向了卢莫。   生怕自己会和大奎同等待遇,卢莫顿时避开了银柳儿的视线,强自镇定地向外走去。   刚才吃了肉饼,恢复了一些力气,银柳儿当下也欲离开,凌萧突然上前,行至了银柳儿的身边,在她面前半蹲了下去。   银柳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来。”   话音刚落,凌萧稳住了她的身体,骤然用力,竟是直接将银柳儿给背了起来。   却因用力过度,他的身子向前微倾了下。   银柳儿却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清瘦。   骤然趴在一个宽阔伟岸的脊背上,久违的男性特有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银柳儿一瞬的怔愣之后,才似反应过来什么,正欲推开凌萧,凌萧却是已经背着她走至了山洞门口。   这大长腿……   但见众人扫视过来的眸中惊愕中多了几分怪异,银柳儿忽然觉得面上一阵滚烫,声音有些急道:“那个,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嗯。”   面对银柳儿的挣扎,说着,凌萧作势就要把她放下来。   然而,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直接要把银柳儿从靠近悬崖的那边绕到身前放下。   银柳儿顺着他的动作向下一望,条件反射般的眼前一阵眩晕,更是心悸地直接抓住了凌萧的肩膀。   感觉到身后之人的紧张,凌萧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手上的动作亦不动声色地收紧,背着银柳儿,稳步向下走去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如春日的第一抹暖风,瞬间侵入了银柳儿的肺腑。   男人虽然是在崎岖不平的路上下山,但是步伐稳健,趴在他的后背上,也许是之前被放了些血,眼下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至此,她便也没要求再下去,淡淡的闭上了眼睛。   凌萧身后跟着银封瑾,方才的一切,他自是看在眼中的,当下望着眼前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底掠过一抹深幽,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再后面,则是两个官兵,把卢莫以一种肉夹馍的形式夹在中间。   卢莫紧紧贴着悬崖石壁的一面,一手扯着前面官兵的衣领,身后则让官兵扯住他的衣摆,谨防他会掉下去。   即便如此,下山的每一步却依旧走的心惊胆战的,心内不停地吐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这破人为什么会选择把银柳儿给绑到这个地方来?   越想,路有多难走,他就有多气,好在听着前面似是脑袋磕在石头上“咣当咣当”的声音,他心内的浊气才似舒了一部分。   抬头,无意中看到正舒服地趴在凌萧背上的银柳儿,蓦地,他的脑海中竟是闪过一个想法——为什么此时趴在凌萧背上的不是他!   而这个想法刚涌出脑海,卢莫竟是就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若是真换成是他,怕是现在他就直接掉下去摔成一饼肉泥了吧。   想着,他看着银柳儿的背影,眸中隐约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只是,为什么呢?   毕竟,这银柳儿都是个妇人了,纵然有些姿色,可能相较于一般妇人而言,还有些与众不同,那也不至于,传言中不近女色的凌萧都对其特殊以待吧。   蓦地,他就想到了之前收到的那封信,回想对银柳儿的了解,越想他越觉得,之前是自己失策,狗眼看人低了。   看来,这个银柳儿,还是不能得罪的好。   而银柳儿则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睁开眼睛时,竟是有种睡了个昏天暗地的感觉。   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已经回到家中了,毛毛正蹲在她床头,用毛茸茸的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她的脸。   但见银柳儿睁开了眼睛,毛毛似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又掰了掰银柳儿的眼皮,但见银柳儿拍开它的爪子,直接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毛毛才似确定她是真的醒了,顿时吱吱叫的不停地在银柳儿身边转着圈。   随后,不等银柳儿下床,毛毛直接跳下了床,打开了房门后,撒丫子跑了出去,似是报喜去了。   银柳儿以为,进来的会是银清漓等人,不曾想,端着一个碗进来的竟然是陶守义。   但见银柳儿似要下床,陶守义顿时立刻上前,一只手端着碗,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别动,先把这汤喝了。”   银柳儿觑了眼那碗,一眼就看出了是参汤,当下正欲接过,陶守义却按下了她的手,直接坐在了她的床前,就要去喂她。   “不用,就那么一点伤口早就愈合了,更不至于连个碗都端不起来,我自己来就行了。”   陶守义却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死死地按住,随后把碗凑到了她的嘴边。   “药已经不烫了,现在是温的,你可以直接喝。”   “不用,我自己……”   “为什么我就不能喂你喝个药了?”   听着他执拗的语气,银柳儿这才察觉,他似是有些不对劲,见其面色沉沉的,似是心情不佳,想着他也是好心,银柳儿当下便也没拒绝,就着他的手喝下了那碗药。   见其喝完之后,陶守义才松开她的手腕,拿出帕子给她擦拭了下嘴角,随后查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   在这整个过程中,他并未再言语,一如此时周围的气压,极为低沉。   自从与他相识以来,银柳儿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过,当下不禁主动道:“怎么了?这是谁又撞到你这枪口上去了?”   陶守义似是咬了咬牙,随后,抬眸,看向银柳儿的眸中充满了春闺哀怨。   一字一顿的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银柳儿:“……大哥,如果你没记错的话,我在昏迷之前可未见到过你,所以我怎么可能惹你……”   正说着,蓦地,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抬头向外望了去。   见状,陶守义的面上突然愈发的阴沉,腾的直接站了起来!   ------------ 第160章 :你这刑具可不行   银柳儿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的一怔,当下微微蹙眉。   就听到,陶守义的声音沉沉的倾来:“你是不是在想着他?”   银柳儿只起身向外走去:“就那个胖子,大奎呢?”   大奎?   陶守义探究地觑了她几眼,随后才微缓了神色:“大奎在牢里关着呢。”   顿了下之后,他又道:“除了大奎之外,还有他……”   不待他把话说完,银柳儿已经套上外衫,向外走了去:“大奎是不是在县衙的牢里关着?正好我现在醒了,你带我过去看看。”   陶守义:“……”   竟然提都不提凌萧的事情?   山路上的一背之恩忘了吗?   陶守义唇角不禁蔓延了几分笑意,干的漂亮!   顾及着她的身体还得好好休养,陶守义并没急着让车夫赶路,一路上马车且行且停,大半日的光景后,马车在县衙门口停下了。   “地牢太过阴暗了,你要是想知道大奎的情况,我去看了之后告诉你。”   陶守义看向银柳儿道:“我让凌风带你去后院先休息一下。”   “不用,”银柳儿手一挥,随即将他向前扯去:“你直接带我去见他吧。”   见其坚持,陶守义只得去了地牢。   看着轻轻瘦瘦,面上却透着精明的典狱长听说陶守义去了,立刻小跑上前,但见他身侧还跟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位女子,见其没有主动介绍,他便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   牢房最深处,一间单独的牢房内,透过栅栏,银柳儿一眼就看到了正趴在地上的大奎。   “袁大奎,大人来看你来了!”   典狱长对着牢房内提醒道。   在前来的路上,银柳儿也听陶守义提起了有关大奎的介绍,户籍上是可以查得到的。   但是,即便如此,银柳儿却始终有种感觉,此大奎未必会是彼袁大奎。   不见里面有所回应,典狱长悄悄看了看陶守义的脸色,从一侧的狱卒手中拿起鞭子就要向栅栏上抽去时,陶守义却道:“把牢门打开吧。”   随着牢门被打开的声音,侧趴在地上的大奎却依然不为所动。   银柳儿觑了觑他的囚衣裤子上渗出的淡淡血迹,声音听上去极为轻快道:“怎么?这是在下山时被拖曳的嘴巴也给磨破了?”   似是听出了她的声音,又似这话过于挑衅了,原本一直并不言语的大奎骤然转过了头,死死地瞪向了银柳儿,却依旧不言语。   对上他冷幽的视线,银柳儿面上笑意不减:“怎么伤的这么厉害,之前拖你下山的官兵可太过不怜香惜玉了。”   说着,她又看向了陶守义:“听典狱长方才说,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呢,要是伤口感染就这么死去了,那之前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陶守义:“……”   心道,但凡你之前要是有一丁点这种心思,哪怕只是别扯掉他的腰带呢,眼下他的目光也不会那么凶神恶煞不是?   当然,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对典狱长道:“去请位医官过来。”   典狱长应下之后正欲离开,银柳儿却叫住了他,上前一步,对其低语了句什么。   典狱长虽不明其意,也未多想,立刻小跑了出去。   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见大奎并不言语,最后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银柳儿便看向陶守义道:“来都来了,你不打算带我转转吗?”   陶守义四下望了望,毕竟是建在地下的地牢,处处透着阴暗潮湿。   陶仲不说廉洁吧,却是清正立身的,因而被抓到这里的,还真没有什么是被冤枉的。   这些人作奸犯科,即便被抓进了这里,也不老实,对着陶守义大喊大叫,甚至还有对着银柳儿语言调戏的,好似这里并非牢房,而是菜市场!   狱卒见状,生怕陶守义怪罪,拿出鞭子就对着犯人们抽去,但是他们却像是被打的皮实了,一阵叽歪乱叫之后,嘴上又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陶守义冷冷地扫了他们几眼,随后示意狱卒将他们的嘴巴给堵起来。   周围这才逐渐恢复了安静。   陶守义这才看向银柳儿道:“这里空气不好,要不我先带你上去?”   银柳儿却似没有听到,只是盯着中间摆放着的各种刑具。   刑具上面血迹斑斑,看着极为唬人,颇有震慑力。   见状,陶守义眸光微顿,正欲解释,他们可不是酷吏,这些刑具只是看着唬人罢了,真正对犯人上刑时,远没有那般血腥的,却看到,银柳儿已经向着刑具走了去。   银柳儿看着分门别类,甚至对人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有的刑具,几乎每个刑具上都沾了大量的血迹,看上去极为触目惊心。   然而……   银柳儿淡淡咂舌:“你这刑具不行啊。”   陶守义连连颔首,一副认同的表情:“我也时常对我爹说呢,要以德服人,以法服众……”   然而,话没说完,却听到银柳儿道:“这些刑具都是花架子,看着血流的哗啦哗啦的,其实未必就会有多疼,一动刑,血喷的到处都是,也难以清洗啊!   我知道有一些刑具,既能惩罚到大奸大恶之人,也不至于弄脏这里。有一种叫做带刺颈圈,一旦给客人戴上之后,圈内尖锐的钢钉的刺痛下,客人的脑袋始终只能保持一动不动,否则就会被钢针刺伤;   还有一种可有趣了,叫做鼠刑,就是找个盒子,底部不封闭,放在人体,顶端放上滚烫的东西,让盒子内温度逐渐升高,老鼠耐不住热,又逃不掉,只能对着人体拼命的打洞……”   银柳儿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整个牢房的人都听到,尤其是刚才对他们不恭敬之人。   原本被堵住了嘴巴还挣扎个不停的犯人闻言,脑子里似是已经能想象出银柳儿所描绘出的那个画面了,登时恶寒地抽搐了下身子。   无意中对上银柳儿投过去的皮笑肉不笑的目光,这些犯人们才隐约有种感觉,这小娘们可不像是表面上看去的那么面善,刚才就不该嘴欠的!   ------------ 第161章 :你还检查出了什么   但见众犯怂怂的样子,陶守义对着典狱长微微挑眉,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看到没,审犯人也是要讲究法子的,不是光放血就有用的!   典狱长一副受教的表情,立刻从桌子上拿起竹简,把银柳儿方才说的法子全部记录了下来。   这等认真神色,看的众犯又是一阵头缩,顿时眼观鼻鼻观心,四散而去。   此时,有狱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赫然是拎着药箱的白殊衍。   在看到银柳儿后,白殊衍神情微怔,很显然,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顿时快步上前,正要与其打招呼,银柳儿却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似是对其形同陌路。   见状,白殊衍脚步微怔,不过,眸光一转,也隐约猜出了什么,便没有再同银柳儿打招呼,对陶守义行了一礼后,便向着大奎所在的那间牢房走了去。   看着大奎背部的血迹,他打开药箱,刚走上前去,正要为其处理伤口,大奎却突然抬手挥退了他。   “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   就在大奎转头的瞬间,白殊衍看着他的脸,顿时愣住了。   大奎则淡漠地看着他,似是见其并不言语,当下便也转过了头去。   许是因为对于眼前的一切过于震惊,白殊衍又转头,狐疑地看向了银柳儿,表情询问。   银柳儿并没有给他肯定或者否定的回复,只是对着大奎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继续治疗。   见白殊衍方才碰壁,怕大奎再对白殊衍动手,狱卒立刻上前,伸手对着大奎背部的伤痕就是一阵用力的按压,听着他疼痛的闷哼声,警告道。   “你要是再给脸不要脸,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着他还要再用力,白殊衍顿时上前,拽回了那狱卒的手,剪开了大奎背部的衣服后,迅速而又小心翼翼地为其处理着伤口。   这次,大奎倒是没再动了。   在给大奎处理伤口,检查身体的时候,白殊衍似是发现了异常,再度转头看向了银柳儿。   四目相视,但见银柳儿始终一副似是洞察了一切的表情,白殊衍虽未言语,心底却有了计较,当下便借着给大奎处理伤口的时候,为其仔细地检查了身体。   不多时,白殊衍为其处理好伤口之后,便退了出去,并对着陶守义道:“陶大人,他的伤口比较严重,接下来,我需要日日前来给他处理伤口。”   陶守义颔首,算是应允了他。   随后,几人相继离开了牢房。   而刚离开,白殊衍便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了银柳儿,压低了声音:“娘,他……”   “他除了外伤之后,你还检查出了什么?”   银柳儿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问道。   “相较于他体内的毒素,他的外伤就有些不值一提了。我刚才在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他中毒了,这种毒和前几日娘你交给我的那位小公子所中之毒是一样的。”   闻言,银柳儿与陶守义对视了眼。   这大奎和荀风所中的毒竟然是一样的?   蓦地,银柳儿想到了一事,为何那日在山洞大奎要去喝她的血了,这大奎对于自己所中之毒必定是清楚的,这才想着用银柳儿的血以毒攻毒。   却没想到,这仅仅只是银柳儿的计策而已。   荀风是凌萧的人,而这次的事情,凌萧已经出面了,所以此事自然不只是陶守义能做的了主的,他当下便道:“有关大奎所中之毒麻烦白大夫继续调查清楚,我会继续上报凌大人。”   马车上。   但见白殊衍一直看着自己,表情欲言又止,银柳儿便道:“你这也已经憋了一路了,想问你就问吧。”   “娘,那人是叫大奎是吗?可是他和钱同长的过于相似了。”   银柳儿回想起方才白殊衍刚看到大奎时的表情,与她之前刚看到大奎时自是如出一辙的,而这也是她把白殊衍找来给大奎诊治的原因之一。   如果两个人相似到,大多数人都觉得他们是相似的,那么这就说明,这两位的确是极为相似的。   银柳儿颔首:“的确极为相似,听说荀风现在已经过了危险期了,他现在情况还好吗?”   如果荀风能够痊愈了话,他们体内的毒都是一样的,那么大奎自是也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而只有他活着,垚族和山洞内的事情才有机会去调查清楚。   “昨晚清醒了过来,今日时睡时醒,再过几日,清醒的次数会更多一些。”   闻言,银柳儿便决定先去看看荀风。   却没想到,刚到了院中,就看到,一人已经在里面了。   院中,树下。   一道如松的身影正站在一个硕大而宽敞的笼子前,看着笼子里的一头野猪与几只小猪崽,表情安宁。   莫名的,银柳儿就想到了那日趴在他背上一事,时至今时,他似是还能感觉到触感中的那种健硕有力的感觉,面上又是一阵似是被暖阳照射。   似是觉察到了身后的动静,转头,在看到银柳儿后,凌萧表情微怔,继而便是如星的深邃。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凌萧率先开口问道。   银柳儿敛去眸底的异样,微微颔首:“多谢大人挂怀,已经无碍了。刚才见大人盯着这野猪看,是不是被贤婿的剖腹产之术给震惊到了?”   白殊衍之前似是见过凌萧,立刻对其行礼,凌萧则将其虚扶道,由衷道:“这种医术的确前所未见,必能造福于人的。”   “既然大人都这么说,可见殊衍你这方面的医术已经很精湛了,改日大可直接去对产妇实施你的妙手回春之术。”   白殊衍目前只是在动物身上实验成功,还从没给人做过,闻言,下意识地就有了些怯意,正欲说再缓缓,凌萧却淡然开口了。   “我知道有户人家,有位孕妇胎位一直不正,产婆因此焦虑了多日,等下我把那户人家的住址给你,你大可打着官医的名讳前去救人。”   闻言,银柳儿原本以为,凌萧所说的人家,定然会是位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么,未想到——   ------------ 第162章 :宝宝心里委屈   银柳儿扫了眼那地址,就是镇子上打铁的一户普通人家。   回想凌萧方才所言,胎位一直不正也定然不只是看一次就会知道的,莫不是凌萧与那户人家之间还有什么渊源不成?   似是看出了银柳儿的疑问,凌萧解释道:“因之前在他家歇过脚,所以对那妇人情况知道一二。”   银柳儿便也没多想,对着白殊衍使了个眼色。   白殊衍会意,顿时接过凌萧写有地址的那张纸,放好之后对其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随后,几人向屋内走去。   荀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眼角处竟是溢出了泪水。   银柳儿见状,惊讶道:“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但见凌萧,荀风这才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挣扎着就要起身。   凌萧已经开口:“你躺着好好休息。”   银柳儿也看向白殊衍道:“你快给他好好检查下,哪里痛还是怎么的,怎么还疼哭了呢。”   闻言,荀风面上一红,表情微讪地解释道:“没有,经过白大夫的妙手回春,属下觉得已经好多了,刚才,只是……”   “娘,他刚才一直睁着眼睛,只是在练习视力罢了。”   白殊衍帮着解释道。   银柳儿这才恍然,心中感慨道,不愧是凌萧身边的人啊,哪怕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呢,还不忘用唯一能动的进行锻炼。   白殊衍继续给荀风试药,见其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银柳儿也微安了心,对着荀风道。   “小伙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先好生休息,我得空了再来看你,亦或者你空了去银氏杂货铺,我许你一折的力度!”   荀风顿时眸光放光,眸中的期待,恨不能立马蹦起来去扫货。   与白殊衍告别后,银柳儿便欲离开。   凌萧似是有事在身,当下并未说离开,只是送银柳儿出门。   马车正在外等候着。   “大人留步吧。”   对着凌萧淡淡说了句后,银柳儿抬脚便上了马车。   许是她的步子有些急了,在上了马车后,马车突然用力地向着她方才上车的地方倾斜了下。   银柳儿一个不稳,直接向后倒了去。   不等那车夫反应过来要去拉她,银柳儿便落入了一个温厚有力的怀抱中。   四目相视,看着男人眸中的深若星河,银柳儿似是置身于遥遥苍穹,久久难以收回视线,直至,双脚稳稳的触地。   “银老板,你没事吧?”   车夫惊愣道。   然而,不待银柳儿开口,一道怪罪的声音已经传来!   “没事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这马车这么高,要是掉到地上去,摔这一跤还能起身吗!”   不远处,陶守义不待马车挺稳,便立刻跳下马车,对着银柳儿快走了去。   将其从凌萧怀中拉出,挡在了他们中间后,陶守义方看向银柳儿道:“有没有闪到腰?”   闻言,银柳儿却似被什么给刺戳了下,想到方才刚上去那马车竟然就倾斜了,眼下又被陶守义公然这般问,不免沉了神色。   “年纪轻轻,一如我的体重,身体倾斜了下就闪到腰了?看把你矫情的!”   银柳儿拍开陶守义拉扯着自己的手,随后又看向那车夫道:“是车轴断了吗?”   车夫已经仔细地检查了车子,面露疑惑:“昨日检查还好好的呢,今日不知怎的就断了……”   “什么不知怎的就断了!”银柳儿白了他一眼:“你一直坐在这马车上,而我刚上车车轴就断了,可见这车轴是被你压的不牢固了,就说让你平时多减减肥,你偏不听!”   车夫:“……”   低头觑了觑自己的骨干肋排。   宝宝心里委屈,但是宝宝不说。   “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这就想办法去加固。”   陶守义见状,道:“看这样子,这车子一时半会的也好不了了,小柳儿,你是要回去吗?不如和我乘坐一辆马车,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说。”   小柳儿?   凌萧看向陶守义的眸光似如玄剑下坠,激起无声的巨浪。   男人的眸光无形却似有形,陶守义自是也察觉到了,当下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好似都被凝滞了,然而,他却依旧强撑着身体,强自镇定。   对于两人之间的风波暗涌,银柳儿还在想着自己的体重一事,自是并未察觉到,当下闻言,只道:“什么事?”   “羽霜姑娘寄来了一封信,让我转交于你。”   羽霜?   银柳儿顿时眸中一片温柔,却又不免有些疑惑,她给她书信,为什么不直接给,还要先给陶守义,再让其转交?   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直说的事情?   想着,她已经打开了书信,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心底惊诧的同时,更是了然,也难怪要让陶守义转交了……   她正欲问问陶守义对于信件上的事情是否知情,想到还有旁人在,自家事且不说没必要被外人所知,再者,眼下也不是说自家事的时候,她当下便先收了信,随后看向凌萧道。   “大人留步,我们就先告辞了。”   “方才观你神色,似有难言之隐,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妨可以说出来听听。”   凌萧淡道。   他竟然有心思去管她的家事?   微瞬的怔愣之后,银柳儿已然笑着道:“大人这话小女子可是铭记在心了,日后若有需要,还望不要嫌弃叨扰才是。”   冲其微微颔首算是告辞后,她便随着陶守义上了他的马车。   见状,陶守义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马车上。   银柳儿看向陶守义:“羽霜给我的这封信你看过吗?”   “姑娘家家给你的私信,我怎么会私自查看呢,不过,羽霜也给了我一封信,所以我想,我也能猜出她所说所谓何事了。”   “你既然猜出了,我倒是想问问你,那个孟道人是何人?羽霜在信中说,因缘际会与孟道人相识,想拜其为师学习阴阳之术等,她之前不是想要学习琴棋书画吗?怎么突然之间,所学会跨度这么大?”   陶守义闻言,面上却多了几分无奈并小心翼翼之色。   ------------ 第163章 :难道本公子没有腰吗?   “这件事情,羽霜在信中是对我说了,不过我也只是刚知道的。孟道人原本是孟县人士,是个游离四方的世外高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传闻知古知后,是个神仙般的能者。   听闻孟道人就是因为看透世俗,这些年才归隐的,而且多少贤能才者对其趋之若鹜,却都被拒之门外,并未听说他有收过弟子。   所以羽霜在信里告诉我此事时,我其实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我也是问了她的夫子才确认了此事的。这般看来,想必这就是羽霜的际会,这种百年难遇的机会,你忍心让羽霜就这么放弃吗?”   陶守义颇为惋惜的语气道。   听陶守义这般解释,银柳儿倒是想起了,她的记忆中是听说过孟道人。   只是,这孟道人是个脾性古怪的老者,极难伺候,前去拜师者不计其数,最初被留下的也并非没有,最终却都因难以忍受孟道人的脾性而退却了。   羽霜虽是慕名,却未必就清楚孟道人的脾性,这般冒然前去拜师,少不得会吃一番苦头的。   若是银封瑾等汉子,她倒是乐得他们吃些苦头,羽霜虽算不得千金小姐,却也是娇生惯养的,一时间,银柳儿自是有些不舍。   只是,陶守义既然都这般劝了,想必,银羽霜至少是打定了主意的,她就这么冒然拒绝,只怕羽霜也是不会依从的。   略一思忖,对上陶守义打探的目光,她当下便缓和的语气道。   “听你这般说,孟道人倒也算是个人物,但是拜师并非小事,更别说,羽霜这一拜师,或许得三年五载的才能学有所成。   在此之前,我倒是想见见你口中的这位孟道人,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说的,是个世外高人。”   见银柳儿没直接拒绝,陶守义心底已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想到她所言,也是人之常情,便道:“这个我会去协调,确认好时间之后,我会带你前去。”   银柳儿颔首。   日落西斜,陶守义以要去银氏杂货铺进货,但是清单还没列好为由,晚上暂时把银柳儿留到了县城内。   孟府。   “你多次前来县城,却多次过寒舍而不入,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东道主过于失礼了?今晚不如就在我这里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再一道乘坐马车回去。”   马车都已经在这里停下了,再者,既然有去处,又何必再耗资去住客栈,银柳儿也未多想,下了马车。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府管家是个面目和善的老者,原本听闻陶守义回府,立刻前去门前迎接,在看到他身后的银柳儿后,立刻怔愣了瞬。   “江老,还愣着做什么?晚饭做好了吗?我都有些饿了呢。”   江老这才回神,对着银柳儿行了一礼后,有些玄幻的笑着向院中走了去,边走边吩咐厨房立刻上饭菜。   整个吃饭过程中,虽然江老一直未对银柳儿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她却始终有种感觉,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打量向她。   随之,她又发现,不止是江老,而是府上的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珍惜动物般!   银柳儿不免有些疑惑的搓了搓脸,等到被一个丫鬟给带到了房间时,她直接走到了铜镜旁,看着自己的脸。   脸上也没什么东西啊!   透过铜镜,她的视线正好与小丫鬟的视线对撞在了一起,但见小丫鬟立刻缩回了视线,银柳儿淡淡问道:“是我长的比较稀奇?”   “啊?”一瞬的怔愣后,小丫鬟似是明白了什么,但见银柳儿言语不似介怀,更似只是好奇,一时间也大了胆子,笑着回应道:“回姑娘,是公子从未带过女子回府,所以才……”   闻言,银柳儿揶揄道:“他怕是志趣都在他身上的那些符箓上了吧。”   小丫鬟眸中笑意深深,却是淡笑不语。   见状,银柳儿也不以为意,道:“你也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服侍了。”   小丫鬟从桌子上端起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些女子的衣物,小丫鬟看向银柳儿道:“这里都是干净的衣物,姑娘可以看看合不合身,若是不合身,我再给您换一身。”   见她一直立着,似是在等着银柳儿换衣,银柳儿当下便拿起衣服,然而,在看到下面粉色的亵衣后,神色微怔。   这小姑娘倒是细心,竟是连这些亵衣都准备好了。   最重要的是,亵衣的大小,银柳儿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是自己的尺寸,她当下便笑着道:“麻烦你了,这衣服不用试也合身的。”   “您觉得合身,公子想必也放心了。”   “嗯?”   银柳儿惊疑。   “既然姑娘这里不用我服侍了,那我就先不打扰姑娘了,姑娘若是有所吩咐,可随时吩咐,我就候在门外。”   想到府邸里那些丫鬟下人们可能会整夜整夜的服侍,银柳儿不管其他人,但是她自己却是不需要的,便又直接道。   “不用了,我晚上睡的很沉,不需要人在外候着的,要不,等我沐浴之后,你带我在这院中转上一圈,告诉我出恭的地方在哪里就行。”   毕竟,人有三急嘛,三急也是不分时间的。   沐浴后,银柳儿湿着秀发走了出去,看着月光下,她一头的乌发,小丫鬟不禁面露羡慕道:“姑娘的云发真好看,真似别人说的如绸缎那般呢。”   “呵呵,”银柳儿时刻不忘自己的招牌:“用的是自家杂货铺里制作出的护发的,明日你家公子要前去铺子里进货,到时我会送一些小样给你们,你们若觉得用得好,再去买,我会给你们折扣的。”   闻言,小丫鬟顿时眸中放光,道谢连连。   银柳儿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的确不似个妇人,再加上她本就平易近人,小丫鬟在她面前愈发放的开了。   两人正言笑晏晏时,蓦地,却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陶守义正与一人紧紧相拥。   “公子,我们这样……不太好吧,若是被瞧见了……”   “黑灯瞎火的,谁会瞧见,你的手搭在哪里的?难道本公子没有腰吗?”   ------------ 第164章 :恭候多时   因着陶守义对面之人是掩在黑暗中的,银柳儿看不到那人的脸,甚至是身影,只能看到,在陶守义的话之后,从对面伸出一双手,放在了陶守义的腰间。   似是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至少是在陶守义身上从未见过,小丫鬟登时怔在了原处,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立刻看向了银柳儿。   银柳儿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脚步轻缓。   走了几步后,但见小丫鬟并未跟着,又折回将其一把拉走,距离方才陶守义所站的位置有些距离了,才道:“非礼勿视晓得不,小心长鸡眼啊!”   “不是,刚才那事,一定是误会……公子从来不会,那……”   见她有些语无伦次,似是又着急解释,银柳儿笑着道:“你这丫头对你家少爷倒是上心,好啦,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屋去休息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丫鬟似还欲说什么,银柳儿却是已经回了屋。   翌日,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银柳儿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正在拉弓的陶守义。   陶守义将弓拉满,弓上却是没有箭的,而且那弓看上去似是极为沉重,陶守义拉起时动作显得极为吃力。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陶守义立刻回头,笑意道:“怎么不多睡会?是我把我吵醒了吗?”   银柳儿向他走去:“我记得你并不住在这个院子里,怎么一大早的在这里,这是……”   蓦地,骤然想到了昨晚的一幕,银柳儿面上多了几分别有深意的笑意,看着陶守义不算很健硕,却较为匀称的身材,心道:呦呵,这是想精益求精啊!   “你这是想锻炼身体吗?如果只是为了塑形,我倒是知道一些辅助的器具,等我这几日画出来把图给你,你可找人制作出来,每日锻炼。”   闻言,陶守义眸底闪过一抹光亮,当下便将巨弓放在了石桌上,应下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画着,过几日我空了会去找你拿的。”   管家前来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陶守义便带着银柳儿前去。   饭桌上,陶守义正欲抬起胳膊吃饭,胳膊却突然不受控制的轻微抖动了起来,并且不时的有酸胀感传来。   见状,银柳儿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早上锻炼的有些急了,现在伤了胳膊?”   说着,她便放下木箸,上前,给陶守义按摩着胳膊,看着随着她的按摩而面露痛苦之色却依旧在强忍着的陶守义,她不禁问道:“你早上这是锻炼了多久啊?”   “也,也没多久,”陶守义眸底闪过一抹讪然,自是不好意思说明,他其实锻炼了连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随着银柳儿的动作,胳膊上最初的酸疼感竟是逐渐消散,继而变成了一种似是浸泡了温泉般的舒爽。   陶守义不禁全身放松,享受在了这难得的惬意中。   见状,一旁的管家不禁多看了银柳儿几眼,这才察觉,她并非一般的毫无章法的按摩,所有指法也似乎多了几分循环渐进的意味,便请教的语气道。   “不知道姑娘这套按摩手法能不能教给老朽我,届时若是少爷伤了身体,老朽我多少能减少一些他的疼痛。”   陶守义也道:“小柳儿,你这套手法是和谁学的,从效果看来,是有些技术在手上的。”   “那可不,”银柳儿眉梢微扬:“这套手法我可是与高郎中学了一个多月呢,没少在毛毛身上实验。”   陶守义:“……”   哪怕是拿他练手呢?   却在毛毛身上做了实验,还一个多月!   暴殄天物啊!   不过……   “你是刻意学习的这套手法吗?”陶守义看似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小柳儿你是会经常身体酸痛吗?那你倒是可以直接教给我,男人的力气比女孩子重一些,兴许会更舒服有效一些。”   闻言,银柳儿便道:“你先等我一下。”   说着,她转身向外走了去,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一本册子:“这是我根据高郎中教我的记录下来的,你要是想学,不妨对照着这上面的看看,然后随便找个郎中,结合书上所学,不过月余,也能学有所成了。”   看着那册子,陶守义原本以为,是一本印刷出的册子,然而,打开册子后,他却直接愣住了。   从册子上不难看出,册子上人体的穴位图都是笔墨画出来的,旁边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批注,批注的字迹极为娟秀,却又透着洒脱俊逸,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银柳儿的字迹。   “这人体图也是你画出来的吗?”   银柳儿颔首:“最初刚学按摩时画的,上面注解比较详细,你对照着看看就行,我家里还有我自己制作的针灸亦或者按摩用的小人,你若是需要,等下回镇子上我拿给你。”   陶守义看着那册子,回想起来与银柳儿相识以来的种种,他愈发察觉,似乎在每件事情上,她都已经做到了极致,这种追求认真、学无止境的态度,或许就是她难掩的魅力之一吧。   而且亦是让许多甘于平庸,不思进取的男儿都是为之汗颜的!   他当下便收下了那册子,想到她方才所言,不禁问道:“你提到针灸,难道是还想学习针灸吗?”   银柳儿抬眸:“学习针灸,这有何不可吗?俗话说,活到老,学到老嘛。”   陶守义:“……”   大写的叹服!   饭后,陶守义要送银柳儿离开,在出了孟府之后,银柳儿转头向内望去,但见门口相送的只有管家,除此之外,并无旁人,她不禁看向陶守义道:“也不着急回去的,你要去道个别吗?”   毕竟,依照着昨晚那黏糊糊的情况看来,怕是两人半日不见,都会觉得如隔三秋哦!   陶守义面露狐疑:“道什么别?”   银柳儿唇角微扬,别有深意道:“你不道别就算了,那现在可就要上路了。”   闻言,陶守义却愈加不解。   总觉得她今日似是有些怪怪的呢!   银柳儿刚回到铺子,就看到,有一人,却已经恭候她多时了。   ------------ 第165章 :帮我制作一件东西   “银老板,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银柳儿刚下马车,铺子内,一直在等候的志峰已然上前,竟是迎到了马车旁。   见此,银柳儿笑着道:“让你久等了,屋里请。”   屋内,志峰对银柳儿说出了前来的目的。   “银老板,我现在需要上千件的火浣衣,你看你这里能帮忙制作吗?”   “上千?”   银柳儿端起杯盏的动作僵在了原地,随即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盏,转向志峰:“能问下,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吗?”   “是这样的,最初在刚知道有火浣衣的存在时,我便对朋友们迫不及待的炫耀了这件宝贝,不曾想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只是,火浣衣的存在已经口口相传了出去,现在是几十个府上都想要购买火浣衣,以备不时之需。”   说着,似是坐的有些久了,屁股有些不舒服,志峰便站了起来,缓慢地在屋内边走边说。   “我之所以没先前去找垚巴,是因着我还是觉得银氏的做工更为精致一些,所以才来找你谈谈这桩生意。”   银柳儿自是听出了志峰的话外之音,当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杯口。   如果她不接下这生意的话,怕是志峰也不会放弃此事,至少也会再去找垚巴的。   且不说这原本就是垚族人做了多年的事情,便是为了那些府邸出的价值不菲的费用,垚族人怕是也不会拒绝此事的。   正想着,外面,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银老板,你就答应下来吧。”   抬眸望去,却是垚巴走了进来。   他原本是想来这里买东西的,却无意中听到了方才那番对话。   既然他已经听到了,银柳儿当下便看向他道:“不是我不想做送上门来的生意,只是,你们的身体在高郎中的调理下,现在刚有所好转,若是再……”   若再因此伤了身体,那他们之前费尽心力的迁徙岂不是毫无意义了?   “银老板,我很感激你对我们所做的一切,但是你放心,我们在纺料时会格外小心的。”   银柳儿看着他眸中的坚定,也猜测得出,这件事情已不是她同不同意就能决定了的,毕竟人家一个买家一个卖家心里都已经达成一致了,她目前最多不过是帮忙制作衣服罢了。   既是如此——   她当下便看向志峰道:“你所需要的数量有些多,有时间限制吗?”   知道她这是松口了,志峰便笑着道:“原本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也不是急用,哪怕一个季度之内完工呢,我都能争取到这个缓时的,只是……”   他又转向了垚巴:“听说你们现在已经开垦了荒地,十月份就种植小麦了吧,届时你们需要人手,就是不知可能腾出人手去恶山那边了。”   “这你放心,现在开垦已经快到收尾的环节了,我们这两日就能回去,不是,是前去恶山,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把制衣原料制作出来了,再无缝衔接农忙,不会耽误事的。”   生活有了奔头,说起这些事情来,垚巴浑身都是干劲。   似是想到了什么,垚巴又看向银柳儿:“银老板,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功劳,至于利益方面,你看着给,我们只要一成也行。”   “不用,在商言商,五五分成。你们是打算过两日动身吗?那动身前等我下,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定下此事后,志峰便先离开了。   随后,银柳儿直接去了宁家药铺。   宁宗义正好在铺子里,听闻了她的需求后,问道:“你是吸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我给你检查下身体吧。”   “不用,”不等宁宗义要执起她的手腕,她已经避开了,回道。   “不是我,我只是需要一些能阻止吸入灰尘的草药,我知道花叶芋等可以防尘,一些食物,木耳、白萝卜等也能清尘,只是,我怎么才能把这些防尘的草药杂糅在一起,变成防尘的面罩?”   闻言,宁宗义想到听说的垚族人的一些事情,也隐约明白了银柳儿这种需求的原因,便道:“我先尝试制作一下,你什么时候要?”   “最迟明日。”   明日?   宁宗义倒是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迫,略一沉思,他还是道:“那好,制作出了,我就去找你。”   “嗯,你看下是把草药碾磨成齑粉,还是比较大的碎片,至于承装的东西以及面罩,我这边准备,你只需要准备草药的部分就行了。”   宁宗义闻言,眸底一瞬的怔愣后,面上笑意蔓延,她说是来找他拿主意,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而且还是与他不谋而合。   他当下便道:“那好,你先准备吧,我明日去找你。”   银柳儿也不与他客气,随后便先离开了,却没回家,而是去了菜市场。   忙了大半日,日落西斜,她刚到家没多久,陶守义却上门了。   “咦?你怎么没回城内?”   上午他就去杂货铺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了,却一直留在这……   陶守义笑着道:“你不是给我画了一些能强身健体的器具吗,镇子上有个铁匠技术很好,我就把图纸给他,让他帮着打造了。听说过两日垚巴等人又要回恶山了?”   边说,他边极为熟练的直接向院中走了去。   见状,银柳儿便知道这厮晚上是轰不走了,正好有件事情也想问问他,她当下便给了银清漓一个眼色,让其先去准备晚饭了。   银柳儿的屋内。   陶守义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闺房了,每次进入,却都有种莫名的深深的满足感,好似距离心底的梦寐以求又更近了一步。   “你这耳朵是尖,生意上门,我自是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银柳儿淡淡的解释,随后,从柜中拿出一物,放在了陶守义面前的桌子上。   看着桌子上的木盒,陶守义微怔之后,已然笑着道:“这不是你之前给我的那个东西吗?怎么,你又制作出来一个?你要是需要的话,和我说下,我把我的那个给你就是。”   ------------ 第166章 :这路给堵的   银柳儿淡淡地看着他的眼睛,只道:“你再仔细看看这个。”   看着其面上的认真之色,陶守义面露狐疑,不过,随后还是拿起那个东西看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他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的险些没直接把手中的东西扔出去!   “这,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放在府邸书房里的,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银柳儿便把之前发现这东西时的细节说了一遍,说完后,也不再言语,似是在等着陶守义的回话。   陶守义看着那东西,默默地站了起来,踱步思忖了一会后,似自言自语,又似是解释给银柳儿听。   “这东西因为是重要物证,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申请了放在我府邸上的书房里,还落了锁,府邸上除了我,便是我爹都不知道这东西我放在了哪里,又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呢?   而且,这些时日,我也没听说,府邸上有什么异动,遭了贼等……”   最重要的是,陶守义有些探究地看向了银柳儿,她为什么之前发现此物的时候不说,反倒是现在才拿出此物呢?而若是他今日不来,她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情?   而之所以这么做,莫不是,心底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   想着,他当下正欲解释,想了想,又没再出声。   一是因为他现在不明真相,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再者,他亦想知道,有关这件事情,银柳儿是怎么想的。   银柳儿将其的微妙动作尽收眼底,又哪里会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当下只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看着他身上的各种符箓,面露调侃之色。   “亏得你平日那么虔诚,一身虔诚之物,但是又得到庇佑了吗?连府邸遭了贼这么久了都不知道。”   一句玩笑之语,却瞬间击散了陶守义心底的忐忑,突然之间,他竟是有种沉冤昭雪的轻松与感动。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他只是在意银柳儿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啊!   想着,他当下也肃了神色道:“小柳儿教训的是,这件事情的确是我疏忽了。回府之后,我定会彻查此事。”   银柳儿想的却是,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再去调查,怕是早就没了线索了,再者,时至今日,她也没想明白,有人把这东西偷出又放到恶山之地的原因是什么呢?   而这也正是陶守义的不解之处。   他思忖开口:“义庄出现的东西,现在却出现在了恶山,这是要告诉我们,这两件事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背后之人为什么不写个信件之类的,悄悄给我们亦是可行的,还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先把这东西给偷走吗?   事情回到这件东西上,原本我保管的东西,却出现在了恶山之地,换做相信我的,会觉得,这东西是被偷走的,换做不相信的,会不会认为,这东西我是为了消灭证据,所以才送人的?   但是吧,总觉得这个想法又很是牵强……”   思来想去,陶守义百思不得其解,反而是越想越乱。   而听他这么一说,银柳儿反倒却像是在一堆乱麻之中看到了突然透进乱麻中的一丝光线,她亦看着透过窗棂透射到屋内的霞光,对陶守义道。   “你看到透进来的光了吗?”   陶守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温柔的光线打在银柳儿的身上,衬的她的皮肤愈发细腻,整个人都愈发温润如水,似夜明珠周身浮动的辉光,让人难以移目。   他下意识地就要说——看到了,很美,此时,却听到,银柳儿又道:“那光,是从外面透进来的呢!”   陶守义到了嘴边的话又立刻收回,附和了句:“是从外面透进来的。”   “这就对了!”   “嗯?”   但见银柳儿面上突然一副轻松神色,陶守义这才后知后觉,急忙问道:“你这是理出什么了吗?快告诉我。”   银柳儿闻言,却从针线盒里拿出了一根绳子,随便的缠绕打结了一会后,递给了陶守义道:“把这解开,恢复原样。”   陶守义:“……这,怕是不好解开吧。方才见你并无章法,似是随意打结的,所以……”   “对啊,就是我随意打结的,我有心让你解不开,你又如何能解开?再者,你解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出了她话里有话,陶守义眸光微顿,求解的眼神道:“你的意思是……”   银柳儿却不再多说,只看向桌子上的木盒道:“这东西你就放回县衙里去吧,现在我要出去一趟,你是回是留告诉清漓就行。”   眼见着她当真现在就要离开,陶守义立刻上前拦住了她:“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去吧。”   若不然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又没有她在了!   “我要去的地方没法带你去,你大老远的来一趟,难道连晚饭都不吃呢?那可就浪费了清漓的一番费心了。”   话已至此,陶守义知道强求也没用了,只得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不确定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就不回来了,你自便啊!”   话落,不等陶守义再开口,她已经走到了门口,直接上了马车。   银清漓似是早就习惯了银柳儿这般不拘小节的举止,当下便上前继续侍奉陶守义了。   一连数日没有去鬼市,再去鬼市,银柳儿竟发现,距离鬼市入口不远处,竟是多了一个小市集。   市集不大,但是斗蛐蛐等各种玩乐之地却是一应具有。   而且,那些经营着小摊子的人,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直到,一个人影从临时搭建的屋内走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鬼市的方向,对着身边小厮道:“你说封瑾怎么还没出来呢?”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银柳儿,惊呼道:“少爷,少爷,你看谁来了!”   文见发眼里似是只有银封瑾,闻言,头也不回,只是不耐烦的语气道:“没看到老子正忙着呢,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别烦我!”   ------------ 第167章 :浪子回头否?   “我是不想烦你的,但是你没发现,你已经堵着路了么。”   骤然听到这声音,文见发身体微僵后,立刻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银柳儿,许是“爱屋及乌”,俨然忘却了之前彼此之间不愉快的重重,只快步上前道。   “银老板,你怎么来了?不不,你终于来了,你是要进去找封瑾吗?那你能带我一起进去吗?你放心,我是不会乱你的事的。   我就是想告诉他,我新得到了一个宝贝蛐蛐,战无不胜,想让他看看,帮忙给取个名字。”   说着,他立刻看向身边的小厮:“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蛐蛐拿来,先让银老板给掌掌眼。”   银柳儿却抬手制止了:“不用了,带你进去是不可能的,但是你的话,我会带到的,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说着,她直接向鬼市里走了去。   鬼市门口的石壁上有个机关,之前见银封瑾进去按动了几个方位,文见发也偷偷记下来过,可是后来却发现,这机关每天用以解锁的方位密码都是变动的,并非一成不变的。   但见银柳儿看到机关后,很轻易地就破解了机关,走了进去,他正要跟上去,石门却已经在他面前合上了,险些没夹到他的鼻子。   文见发顿时悻悻地后退了几步,摸了摸鼻子,狐疑道:“为什么她能提前知道机关的密码?还是说,她能轻易的破解这机关?下次再见到封瑾,我一定要让他教我机关之术……”   他此时的心中所想,银柳儿自是不清楚的,也不以为意,但是她知道,任凭着文见发就这么一直在鬼市门口堵下去,也不是件事啊!   走进去后,她正等着阿双出来,没想到,却一直不见阿双身影,当下便提高了声音道:“好了,阿双,我今天没空和你捉迷藏,你先出来,我有事问你。”   话落,周围依然不见有所回应,就在她还要再开口时,暗中,有一人磨磨蹭蹭的走出。   边走边低着脑袋,似是生怕被银柳儿看到他的容貌,却又迫不得已,不得不走出来。   待走的距离银柳儿近了些,她才看到,此人竟然是梁文才!   多日不见,他比之前清瘦了许多,此时看向银柳儿的眼神中,也无了往日的戾气与阴狠,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似是做错了事情,等待着被受罚的孩童。   银柳儿看着他,才隐约想起来,银君珠之前与她唠嗑闲聊的时候,似是提到了这件事情。   她说,梁文才自从被抓到县衙之后,似是害怕被砍脑袋,又似是突然看透一切,哀莫大于心死,便一心寻死,被狱卒多次发现,试图用衣服将自己给闷死,勒死。   但是他又罪不至死,后来,出于种种原因,千炎将其从牢中买出,梁文才正好也没地方去了,觉得没脸见人,便自愿进了这鬼市。   好巧不巧的,文韵其实也在这鬼市中。   经历过梁文才的癫狂,以及失去了孩子等各种打击后,文韵似是生无可恋,终日里不吃不喝,不过几日便已经消瘦的不成人形了,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眼见一条生命就要这样逝去,千炎便让阿双等身体有缺陷的人前去把文韵带了来。   彻底脱离了之前的生活环境,重新进入了一个之前没有接触过的环境,再加上阿双等人感同身受般的开导,慢慢的,文韵也打开了心结,也心甘情愿的留在了鬼市。   浪子回头,亦是人生一大幸事,精神上的死而复生,更是一种难得的坚强,因而,银柳儿当下只是关切地问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闻言,梁文才反倒是愣住了。   因为,在刚看到银柳儿时,他以为,有着之前的种种,她对他必定是满怀恨意,至少也会将其奚落一番的,不曾想——   他当下有些错愕的看向银柳儿,怔怔道:“你,你不怪我了?你原谅我了?”   银柳儿只是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你未免过于高估自己了,你以为自己有多重的分量,竟是能让我心里一直记恨着你?”   ——所以,我已经把前尘往事甚至你本人都当成一个屁给放了,你也就不要太把自己给当回事了吧。   这般直白到看上去甚至是不留情面的话语,梁文才一声苦笑之后,却也瞬间释怀了。   他当下逐渐恢复了平静之色,解释道:“现在我接替了阿双的职位,在这里守门,你有什么想问的,或许可以问问我。”   想了想,银柳儿便问道:“鬼市门口的事情,你知道吗?”   梁文才敛去眸底的些微异动,语气较为沉稳道:“你问的是,文见发在鬼市门口开了个市集的事情吗?他的市集开了约莫五日了,我没出去看过,只是透过大门的洞向外看到过一些情况。”   听他对这个人好似也不怎么介意了,银柳儿当下便不再多虑,继续问道:“这件事情你们鬼主不至于不知道吧?随便几个机关也能将其吓退了,难不成是想任由着这鬼市原本的清净被搅乱?”   听她提到鬼主,梁文才面上多了几分恭敬之色,垂眸道:“鬼主的心思小人并不知道,但是阿双等人也曾出去过,甚至还掀过摊子,文见发却好似并不气馁,又卷土重来,这才……”   闻言,银柳儿眸光转了几转,想来,是这鬼市小隐隐于野多年,也不想因为此事与外面发生冲突。   但是,想是这么想,她心底多少却始终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此时,也快到了鬼主的房间了,梁文才便先离开了。   鬼主在厅内接待了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前来又有何事?”   千炎坐在了银柳儿的对面,把玩着手中的云发,轻缓的动作看上去童真却又透着难掩的妖媚,银柳儿看的心底暗暗咋舌,亏得这妖孽是生活在鬼市,若是出去,少不得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我今日前来,还真有一事,这事我之前也问过你,你手下有个神偷,前不久去孟府偷走了一个木盒放到了恶山。”   ------------ 第168章 :化尸水来一波?   话落,眸光一转,她又道:“这样吧……”   她随手捋下千炎手指上的血玉扳指,塞到了自己身上:“如果这神偷三日之内能从我身上把这扳指取回,以后不管他做何事,都与我无关,但是,若是取不走……”   银柳儿又是一顿,表情有些阴测测。   “这盗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前去孟府行窃,你若是不交出盗贼,那就有包庇之嫌,再加上盗贼之前所犯之事,这件事情定然不会被姑息,届时若是因此连累了整个鬼市,就得有请鬼主多担待了。”   千炎淡淡抬眸,掠了她一眼,似是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声音轻的近乎飘渺:“还有事吗?”   闻言,银柳儿一脸的探究:“你怎么不辩解呢?”   毕竟,她刚才的话只是诈他来着。   千炎唇角微勾,似无奈:“你若是定要坐实此事,我辩解有用?少不得被你折腾一番。罢了,你的话我会转告的,余下的事情,以及你说的事情,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莫要再闹到我这鬼市来了。”   银柳儿知道,千炎这是已经做出了让步了,当下对着他一阵道谢。   不管义庄木盒的事情是否与盗贼有关,对于这个人,银柳儿自是充满了好奇的,势必要将其揪出。   银柳儿一番道谢后,不见千炎有所回应,只好厚着脸皮问道:“你吃了晚饭没啊?”   就为了赶来,她可还没吃呢!   千炎淡淡回道:“最近为了修道,决定先从辟谷开始,饭菜那种俗物,你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了。”   银柳儿:“……”   他自己要抽风忍饥挨饿,总不至于整个鬼市的人都这样吧?   难不成还不能找到饭吃?   她当下便挪动屁股起身,走到了门口,余光却无意中瞥见了不远处一个铁质的,浴缸?   此时浴缸里装满了液体,仔细闻去,原本馨香扑鼻的屋内,却多了分隐隐的刺鼻的味道,那味道好似就是浴缸内的液体散出来的味道。   银柳儿便随口问了句:“那铁质的,是你用来沐浴的?铁质坚硬,你怎么,苛待自己,难道也是为了修道?”   “不是给我自己用的。”   “哦?”   银柳儿看着那铁制品,越看越熟悉,当下已经走上前去,正欲触碰,千炎的声音轻幽的传来:“如果你的手不想要了,你尽管去摸。”   银柳儿几乎要碰到了铁的手僵在了原处,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她也没有再去触碰,只是有些揶揄的口气道。   “是的,您老是要得道成仙的,我这等凡夫俗子的爪子自是不配去摸你所用的东西,免得玷污了你这即将凝聚的仙气!”   千炎又哪会听不出她的揶揄,当下只淡淡解释:“玄铁里面盛放的是化尸水。”   玄铁?   是了。   银柳儿就觉得这铁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竟是百年难遇的玄铁!   等等……   化尸水?   银柳儿嘴角一阵抽搐,看向那看似无害的液体,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一想到刚才要是真摸下去了,她的手瞬间就真的变成爪子了,登时惊道:“你准备这么多化尸水做什么?”   “是给外面那些挡路的准备的。”   听着千炎云淡风轻的话语,银柳儿心内又是一阵抽搐!   她就说么!   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后,银柳儿都觉得这样下去并非长久之计,千炎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却原来,外面那些人在他眼中已经等同于死物了!   这化尸水一用,还真的是完美的毁尸灭迹啊!   眼珠子转了几转,银柳儿已经道。   “就外面那几个小虾米,还值得你浪费上这玄铁吗?这样吧,我有办法把他们赶走,让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就是吧,你这玄铁送我作为报酬吧,否则长期以往的被腐蚀了也是暴殄天物了不是?”   “随你吧。”   说着,随着躺椅靠背的向后仰去,千炎也变坐着的姿势为躺着,当下闭目养神,不再言语了。   见状,银柳儿心道,只见过修道之人打坐的,还没见过打躺的,这等法子的修道,真的确定不是在摸鱼吗!   想是这么想,一桩心事了了,银柳儿当下也不再多言,心满意足地向外走了去。   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一家客栈里,还没打烊。   但见银柳儿,门口之人立刻对着她招了招手,热情道:“想吃些什么,随便点。”   “你有什么就上些什么吧,对了,封瑾是不是还在这里?帮我去把他给找来一下。”   说着,银柳儿从身上摸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   对于这些与外在接触甚少的鬼市中人来说,他们自有自己的便于流通的银钱,而外面的铜板之类的,在这里自是无法使用的,因而银柳儿每次都会使用上银子。   店小二收过银子,立刻欢喜的应下了,只是,不待他前去找银封瑾,就看到他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径自地走到银柳儿对面坐了下去。   店小二很有眼力劲的又拿来了一副碗筷,摆放在了银封瑾的对面。   大堂里很空,四周的隔壁桌并无一人,事实上整个大堂就只有银柳儿和银封瑾两人前来用饭。   因而,银柳儿的声音当下并未刻意压低,反正也不怕周围有人会听了去。   “鬼主屋内的化尸水你知道吗?”   知道她已经去了千炎那里了,银封瑾便颔首道:“知道。”   “那是文见发的血对你没用了?”   否则,他既然知道了千炎要对文见发等人下手了,怎么还不将他们给赶走呢。   虽说银柳儿这话有些在暗示银封瑾过河拆桥的意思,后者也不以为意,只淡淡解释:“我也是今日刚知道的。”   “那你打算怎么做?”   银柳儿再次问道。   “我让他们离开,他们或许会离开,但是下次一定还会前来鬼市门口,我不可能次次都遇到他们。”   说着,银封瑾抬眸看向银柳儿:“娘,你有什么办法吗?”   闻言,银柳儿却只是淡淡开口:“这天下这么多条路,他们却偏要自寻死路,别人能有什么法子呢?”   ------------ 第169章 :“不务正业”   银封瑾虽不知她这么说的用意,却也深知,这一定不会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略一思忖,已然开口。   “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并且不是非死不可。”   银柳儿抬眸看着他。   “那你不怕文见发缠着你了?”   “你这话说的他好像缠着我,就能缠上我似的。”   银柳儿:“……”   听他这么说,她当下便也没什么顾虑了,当下便道:“就像是你说的,这文见发也并非一无是处,只是吧,却并无精通的,若是真的有所长的话,倒是也不至于最终会被你抛弃。”   不愧是母子连心,银封瑾顿时明白了银柳儿的意思,便问道:“你想让他在哪方面有所长?”   “擅长,自然都是基于感兴趣。他既然在吃喝玩乐方面感兴趣,要想在这方面精通,怕是也不会多难。”   银封瑾虽然行事洒脱惯了,骤然听到银柳儿这般在众人耳中只怕是“不务正业”的话,还是神色微怔。   见此,银柳儿只笑着解释道:“龙爪槐长到最后,枝干就是歪的,你还能一定强行要它长直不成?再说,放眼这世上的所有树林望去,难不成就没有歪脖子树?而即便是歪脖子树,也有它的价值所在嘛。”   银封瑾心头豁然开朗,顿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当下主动给银柳儿倒了杯茶水,道:“儿子知道怎么做了。”   银柳儿面上多了几分“孺子可教也”的欣慰,却又道:“你知道归知道,但是当下却不可直接对他那么说,免得他以为你这只是推托之举,只是想赶走他,你不妨先和他待在一起一段时间。”   “待在一起?”   银封瑾唇角微抽,他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而且对于进化了这么多年的人类来说,身后多条尾巴,真的不会觉得很怪异难忍吗!   “我的意思是,垚族人过两日要回恶山,为咱家的铺子里做火浣衣做准备,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文见发和他的那帮手下前去,让他们打个下手也是好的,想必有你跟着前去,文见发断然是不会拒绝的。”   一瞬的静默之后,银封瑾已淡淡开口:“娘,以后有事情吩咐我做,你大可直说。”   银柳儿:“……”   竟然被戳穿了呢!   咳咳!   此时饭菜已经端上来了,银柳儿率先给他夹了几片牛肉:“娘这也不是想着一箭双雕么,再者,恶山的事情,你也是知情的,垚族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到突发情况,多个人在就多个帮手么。”   银封瑾虽然刚才话是那么说,对此心里却有数,更何况,还是与他自家生意有关的事情,当下便颔首道:“我知道了,这两日我会提前准备好的。”   时间不早了,银柳儿也有些困倦了,当晚便留在了鬼市,没有回去。   翌日一早,她醒来离开鬼市时,就发现,外面已经没了文见发等人的身影。   甚至连昨晚看的搭建好的屋子等也不见了踪影,仿佛被变戏法似的直接给变走了,整个鬼市门口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错不错……   银柳儿登时心情更好,不得不说,银封瑾这雷厉风行的性子,像极了自己啊!   想到与宁宗义的约定,银柳儿便直接去了宁家药铺。   银柳儿前去时,宁宗义刚好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药包。   银柳儿随手拿起一个药包,药包里虽然都是齑粉,贴在口鼻处,却并不觉得沉闷,反倒是有种醒神的清冽气息袭来,令人神清气爽。   粗略估计,这满桌子的药包,至少得有上白包。   远不足一日的时间,竟是就准备了这么多,银柳儿看着宁宗义眼底的青黑,想必为了准备这些药包,他是一整夜都没休息好了。   银柳儿顿时感激道:“宁大哥,让你受累了,你快先去休息吧,这些东西我就先带回去了。”   让车夫帮着装好之后,在离开时,银柳儿悄悄的将一袋银子放在了柜台上,随后离开。   而在其离开后,宁宗义才发现她留在柜台上的银子。   这些银子,买下那些药包,自是绰绰有余的。   当下看着那些银子,感觉着手中那些银子的分量,宁宗义的眸中,却愈见沉重之色。   银柳儿带着药包回到了自家铺子时,月娘已经准备好了百余个类似于口罩的东西。   她当下便将药包放在桌子上,看向月娘等人道:“帮我把药包塞到每一个口袋里装好。”   众人又忙活了小半日,才将这一切准备好。   是夜,垚巴竟是就带人前来,跟着前来的还有四五辆马车。   见状,银柳儿忙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我们是打算今晚就去垚山,这样最迟明天上午也赶到了,去了再准备准备,一日的光景也就到了。”   从镇子上前去,路程方面还近一些。   但见他们都准备好前来了,银柳儿便道:“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就去吧。”   说着,又让自家车夫赶着一辆马车前来,要其和垚巴等人一起前去。   垚巴见状,只以为银柳儿这是想让人送他们呢,便道:“之前毕竟在那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才迁徙没几日,总不至于是不认识路的,不用送。”   车夫闻言,立刻打开了车门,众人就看到,整个马车内,竟是堆满了各种各样比较耐放的粮食蔬菜。   众人怔愣的目光中,银柳儿已经上前,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包袱道:“这里面的东西是面罩,你们做事的时候,就带着这东西,不至于会吸入灰尘进入。   余下的蔬菜等东西,也是事先准备好的,你们全部带走,若不然吃不完也是要放坏了。”   虽说是事先,银柳儿也不过是昨日才知道这事的。   想着短短的时间之内,她竟是就准备了这么齐全之物,垚巴一个汉子当下也不免红了眼睛,想到之前刚与银柳儿相识不久的算计与堤防,当下心头愧疚更盛。   腿一软,他就要向地上跪去。   ------------ 第170章 :蛟龙现世   银柳儿立刻眼疾手快地扶起了他。   “你这是要做什么?”   “银老板,你的恩德,我们一直都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的,你就是我们垚族人的再生父母啊!”   说着,他还要再跪,银柳儿却再度扶住了他,并故作严厉道。   “多大的事啊,就这么娘们唧唧,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啊!你们要是真想感激我,就好好对待自己,把你们的命都给我保住了,也不枉我这一番操劳啊!”   众人闻言,顿时异口同声道:“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待自己,好好活着的。”   银柳儿这才笑着拍了拍垚巴的肩膀:“这样才对,行了,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去吧。”   在垚巴就要上马车时,银柳儿似想到了什么,又交代了句:“你们前去恶山后,应该会有人接待你们的,你知道那是我们自己人就行。”   银柳儿知道银封瑾已经带着文见发等人前去了,而且银封瑾与垚巴是互相见过的,当下吩咐了句后,便也不再多言。   闻言,垚巴也猜得出,应该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银柳儿这才提前做好了准备,当下心底对其又是一番感念。   大恩不言谢,他当下也不再多言,驾着马车赶路了。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安排妥当,按理说,银柳儿本该觉得放松的,然而,莫名的,她总觉得心内朦朦胧胧的,像是氤氲着一团散不开的雾。   或许是日有所思,便会夜有所梦,当晚,银柳儿就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她梦到她昔日引以为傲的驭蛇之术,竟是出了意外,那些蛇突然直接向她聚拢而去,将她给缠的死死的。   就在她即将被憋闷死时,银柳儿骤然从噩梦中惊醒,这才察觉,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的冷汗。   抬头看着正盘旋在桌子上的小青,此时小青纹丝不动,似是正沉浸在梦中。   见状,银柳儿不禁心中生疑。   这小青也没压着她啊,她怎么会做此噩梦呢。   想到上次做的噩梦,就是出事的征兆,当下,银柳儿心中愈发有种不安的感觉,怔怔地走到桌前。   本想倒口水喝的,但见小青的尾巴正卷在水壶的把上,又想到梦中的事情,她顿时抬手,直接将小青给弹飞了。   不设防的小青就这么给弹到了空中,在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之后,腾的落到了地上。   疼,倒不是多疼。   就是,有些懵!   被摔醒的小青顿时立起了身子,四下望了望,没察觉到什么危险,顿时僵住了小脑袋,似是在苦思冥想。   冥想了一阵子,却也不明白,自己睡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掉到了地上,怕是梦中做了噩梦后,这才掉到了地上吧。   想着,瞥见不远处的银柳儿,顿时求安慰般的移上前去,把脑袋放在了它并不知道的罪魁祸首上——银柳儿的手里。   看着它乖顺的样子,银柳儿却依然点着它的小脑袋,问道:“你说,你以后会不会背叛我?说!”   小青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她的话,当下只是困倦的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随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状,银柳儿当下便停止了动作,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哎,想我不过是两个豆蔻年华的年纪,怎么就这般的没了意气风发的斗志了呢!只有不够自信,才会担心会不会被背叛,如果足够自信,还担心别人有那个本事能背叛到我?哼哼……”   与此同时。   屋外。   一隅。   男人耳力了得,即便没有很靠近房间,屋内的一切响动,自是也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闻言,月色下,男人的眸中多了几分似是难以化解的深邃。   当下正欲离开,就听到,屋内,银柳儿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就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整天和一些糙老爷们在一起,搞的我觉得自己好像都七老八十了,看来,是得把大诗小意两个小美人请来陪陪我了,哎呀,那细皮嫩肉的,那小手又软又好摸的……”   就要离开的凌萧顿时脚步微顿,眉梢微抽,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手。   因常年习武,手心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手掌大而有力,似乎,并不软?所以,也不好摸了?   略一沉思,他已然离开,身影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银柳儿这边正赶制衣服,只等着接下来的时间能把人手空下来去制作火浣衣时,没想到,恶山那边却再度传来了噩耗!   “哎,你听说了吗?好像是康县那边发生了地动,我有个亲戚的邻居的朋友的二大爷本来是去山上采药的,没想到直接发生了地动,差点没直接把他给吓死!”   “是地动吗?我怎么听说是山崩呢?好像叫做什么,狠,狠,哦,不对,是叫做恶山,是恶山发生了山崩!”   “一听就知道你们是头发长,见识短,什么地动,还山崩,我听说,那是蛟龙作祟!听说,山体崩塌里,从里面蹿出了一条就一座山那么大的蛟龙呢!”   “蛟龙?传说中的蛟龙?这世上真的有蛟龙存在?别是骗人的吧!”   “谁骗你了,真的是蛟龙,如果不是蛟龙,怎么会有一座山那么大!而且,我还听说了,之前有世外高人说过,蛟龙守护的地方,一般都是龙脉所在地,眼下蛟龙翻身,搞的山崩,那是上天不佑了!”   “呸呸呸!”   一人说着,立刻就要去打刚才说话那人的嘴,并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真是不想要脑袋了,连这种话都敢乱说!小心被株连九族啊你!”   那人闻言,骤然醒悟,不过,嘴上却是嗫嚅道。   “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都是那么传的。你们想想,咱们现在过的那叫做啥日子,食不果腹,连孩子都不敢多生的,各种苛捐杂税的税收还那么重,这日子简直是没有奔头了么!   可是就这种情况下,当官的却个个有钱的很,别说不怕多生孩子,连女人都是一窝一窝的换。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而且,我还听说,就咱们现在这天天抱怨的日子,那还算是好的,有的更贫穷的地方,连山上的树叶子都吃完了,活不下去了,那怎么办呢?”   ------------ 第171章 :拦下她!   扫了众人一眼,看着众人投过来的好奇唏嘘的目光,那人继续道:“听说他们都背井离乡,都到京城里去当乞丐呢,他们说去京城里当乞丐都比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吃的好呢!”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视,都未言语。   但是,他们的眸中,竟是隐隐闪过了某些冲动与期待。   街道上,一路上,银柳儿听到的尽是有关对于恶山的议论纷纷。   她也生活在这镇子上,而且,又没闭关,别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为何现在才知道呢?   不过,不管怎样,即便她现在没有前去恶山,却也能肯定一个事实,那就是,恶山真的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她立刻回了铺子,想让车夫带她赶去恶山。   到了衣铺时,就看到,银君珠等人都在铺子里。   众人原本似在说着什么,但见她去了,顿时纷纷噤声,不再言语,像是有意避着她什么。   银柳儿急着前去恶山,只当他们也听说了有关恶山的传言,当下只道:“你们都听说了是吧?也不用担心,不过是传言罢了,又没人亲眼前去真的看到了什么。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该干啥干啥。”   说着,她就开始快速地收拾着行囊。   因为经常住在铺子里,所以这铺子里也有许多她的日常所用。   银清漓见状,正要上前说什么,银君珠却已经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随即上前道:“娘,我也觉得外面那些人太过大题小做了,真是什么事情都能扯呢,娘你坐会,我让人看看车夫大哥有没有把马喂饱呢,马儿得吃饱了才能上路啊,也不急于这一时。”   铺子里的人闻言,立刻应声去了后院:“对,我先去看看马可喂好了。”   月娘看了银君珠一眼,当下便上前,挽住了银柳儿的胳膊,故作轻松道。   “你一向是最沉得住气的,而且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中,这会子是怎么了?怕不是因为好奇,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看那传说中的蛟龙是长什么样子吧!”   就在这时,银君珠已经端了一杯茶走了过来:“娘,你先喝口水吧,看你嘴皮子都有些干了呢。”   “是吗?”   银柳儿舔舐了下嘴角,最近也没觉得天气干燥啊!   她从银君珠手中接过茶,却没喝,只看向月娘道。   “我还真没见过这蛟龙长什么样子,怕那些目光短浅的胡言乱语乱人心,而且,垚巴他们刚去,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与其等着,还不如我亲自去看看能放心些。”   话落,她放下了茶杯,就要起身时,银君珠却再度把茶杯塞回到了她的手上,声音中透着难掩的急切。   “娘,大姐还没收拾好你的东西呢,你先不要着急啊,先喝杯茶啊!这可是我亲手泡的呢!”   看着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担忧之色,银柳儿自是也能理解银君珠的心思,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要沉稳才是,当下便也不急于这一时,从银君珠手中接过了茶杯。   然而,正要喝下去时,嗅着那散着清香的花茶,银柳儿手指微顿,随即骤然将杯子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去!   “砰”的一声,杯子登时四分五裂。   原本众人的视线是死死地落在了杯子上的,方才骤见银柳儿停下了动作,顿时全部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不曾想,又骤然被杯子落地的声音给惊到,银君珠体内的那根弦似是骤然崩断,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双腿一软,她下意识地就要跪地时,银柳儿却已然上前,不动声色地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柔和道。   “刚才吓到了吧,突然看到杯子里似是有个虫子,被吓到了,碎片有没有迸溅到你?”   “没有没有,”银君珠似是还未完全回神,怔怔道:“娘,那我,我重新给你倒一杯茶去吧。”   不等她离开,银柳儿已经道:“不用了,又不是去没有去过的地方,你们只在家里等着我就是。”   说着,她直接向屋内走了去,见银清漓收拾东西的动作缓慢,她也并不多言,只是从她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包袱,随即坐上了马车。   眼见着马车就要疾驰而去,银君珠顿时有些慌了,就要前去拦下马车时,却被月娘抓住了胳膊。   “月娘,你别拦着我啊,娘已经快走了,不能让她走啊。”   月娘却沉声开口道:“你觉得就算是你去了,就能拦下你娘吗?”   “可是,刚才陶大人特意前来叮嘱过,一定不能让娘去,哪怕是用药……”   蓦地,银君珠骤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了月娘,瞳孔大睁:“月娘,你的意思是,是……”   她的话没问完,却在月娘的眸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顿时身体一软,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呢?我用量很少的,最多也只能让娘睡一会,我也只是把这当做权宜之计罢了,娘不是不懂岐黄之术吗?她怎么能猜出来的呢……”   闻言,月娘就想到了银柳儿身上从不离开的书,有时候是趣味的,有时候却是晦涩难懂的,最近身上常见的则是一本医书,医书似是经常被翻动,封面都快被翻烂了。   所以,她究竟是否懂岐黄之术,谁又知道呢?   哪怕之前不懂,也不代表现在不懂,以后也不会懂啊!   不过,从刚才的情形看来,银柳儿似是已经隐约猜出了什么,之所以没点破,除却银君珠现在毕竟是一店之主,顾及着她的面子,更是因为,她也不想她们知道了她所知道,从而愈发担心她罢了。   还有一点……   想着,月娘让众人散去,去做事之后,又看向银君珠,提点道:“今日陶大人可从未来过,你刚才所用,也只是你自己准备的。”   毕竟,陶守义和银君珠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被银柳儿知道了事实,纵然顾着陶守义的真心不会怪罪他,这种事情留下的芥蒂怕是会自此再难消除了。   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银君珠颔首道:“我知道了,那娘那边……”   ------------ 第172章 :为什么都知道了?   “让她去吧,听陶大人那意思,之前来过的气宇轩昂的那大官,听闻是从京城来的,听闻他也去恶山了,有他们在,你娘本就吉人自有天相,自是更加不会有事了,我们各司其职,不拖她的后腿便是了。”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众人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了。   而马车上。   回想方才铺子里发生的事情。   银柳儿觉察到了花茶中有异样,似是添加了某种药粉,所以她骤然掷杯的动作不过是试探而已,也是银君珠毕竟经历有限,惊吓之后露出了痕迹,这才使得她确定花茶的确有问题。   只是,时间有限,当时那环境也不适合深究,她便顺势离开。   现在想来,恶山的确是出事了,出事还不小,否则,银君珠也不会试图用此法想要把她留住了。   只是,她刚听到街上的议论,银君珠等人又怎么会就先她一步确定了此事,并且还提前做了准备呢?   若非银柳儿一直都在镇子上,她都要怀疑,她的记忆是不是被人拿走了一部分,所以知道事情的时间也比别人慢了一拍!   知道恶山真的出事了,银柳儿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毕竟,慌乱没用,反而会越慌越乱,愈发不利于解决事情。   想着,拿过包袱当枕头,她直接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在马车上时,银柳儿是想过此事的严重性,但是,马车还没驶入树林,就被迫停下了,她看着围聚在树林外的众人,自是没想到,此事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因着前面的道路被行人挡住了,马车也过不去,银柳儿索性下了马车,兀自拎着包袱向人群中走去。   一路走一路听着别人的谈论。   这些人赫然都是听说了动静后,前来看个好奇的百姓。   而且,从他们的言论中,银柳儿也能听出,他们的谈论,赫然是偏向“蛟龙翻身,上天不佑”一说的。   只是,谁都知道这话的严重性,当下即便对此议论纷纷,也都是竭力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穿过围观的百姓,就看到,树林入口站了众多的官兵,个个神情肃穆,抵挡着众人的擅入。   官兵们看着比较面熟,直到,银柳儿看到了凌风,他们都在,想必,陶守义也来了。   想着,她当下快步上前,直接走到了凌风的面前。   然而,在看到她后,凌风明显怔愣了下,嘴边的话几欲脱口而出,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来,银君珠那边应该失败了。   基于此,他当下神色愈发恭顺道:“银老板,你自己前来的吗?大人那边正在忙着,要不我先带你去马车上休息?”   银柳儿摸了摸脸上的睡痕,兀自向里走去:“你没看到我这是已经睡了一路了吗?现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就对我直说吧。”   一座山脚下。   此时已经聚满了人。   而银柳儿暂时看到的却不是人,而是,山体内的一条数米粗的,似是有丈把长的蟒蛇。   说是蟒蛇都亏对它了,这分明就是蟒蛇成了精,一眼望过去,银柳儿的视线都近乎罩不住它了,也难怪众人会传这是蛟龙了。   此时,蟒蛇身上布满了铁链子,铁链子很长,将其固定住后,拴在附近的树棵粗壮的树木上。   不知道是蟒蛇被束缚住了,且被束缚的死死的,还是蟒蛇年纪比较大了,偶尔蠕动一下,看上去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然而,这巨蟒毕竟过于巨大了,即便只是略略轻轻的移动寸豪,也引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心头剧震!   陶守义等在距离巨蟒不远处,身边跟着银封瑾等人,似是在周围布置机关。   文见发一行人似是怕的厉害,远远地抱着树木站着,丝毫不敢上前,但是见银封瑾那边人手不够,一个人只是挖上一个坑洞都要许久。   最终,他们一咬牙,你推我我拉你的,也都上前前去帮忙了。   想到凌风所言,垚巴等人是在山后挖石棉石时,山体突然崩塌了,将垚巴等人压在了下面,后来就露出了这庞然大物来。   凌萧原本就未离开县城,当下更是率众并前来帮忙,最初还能隔着巨大的石头与掩埋在山下的垚巴等人说话,现在却听不到下面有声音传来了。   想着,银柳儿已经向山后走去了。   银封瑾自是看到了银柳儿,只是事态紧急,两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之后,银封瑾便又低头继续去做事了。   凌风则一直跟在银柳儿身边,试图阻止道:“银老板,这山体不知道会不会二次崩塌,周围比较危险,你还是先随我前去马车上吧,站在马车顶上,对这里的情况也能看的一清二楚不是吗?”   闻言,银柳儿看了看似是还想动弹的巨蟒,道:“如果这巨蟒继续动下去,是很难保证山上的石头不会继续滚落,为什么不先杀死这巨蟒?”   “不不,”凌风的表情极为诚惶诚恐:“这不是巨蟒,这是蛟龙,蛟龙是庇佑着龙脉的,眼下将其束缚已是罪过,又怎么能再轻易伤害?这可是对上天的大不敬!”   看着他恨不能给巨蟒叩头以表敬意的态度,银柳儿没忍住,直接对着巨蟒的方向“呸”了一口。   “巨蟒之前不知何故,是被压在山底下的,眼下纵然是因为垚巴等人的缘故,扰了这巨蟒的清净,但是也将它救了出来不是吗,它倒还,非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   照你这话的意思,它既然庇佑着龙脉,那就该连同龙的传人一起庇佑着,而不是给垚巴等人带去了那么大的危害!   再说了,你看看这周围,穷山恶水的,像是人杰地灵的龙脉之地吗?”   最初在听到银柳儿所言时,凌风惊恐的恨不能割掉自己的耳朵,毕竟也不敢割掉她的舌头啊,然而,听到最后……   他的视线环绕了周围一圈,的确不像是福地呵?   就在这时,但见银柳儿已经兀自向前走去,来不及多想,凌风又再度跟了过去。   ------------ 第173章 :水非水?   绕到了山后,银柳儿这才发现,凌萧正在带人挖着石头,试图把埋在底下的垚巴等人给挖出来。   随着挖石头的动作,粉尘四处飞散,不是迷了众人的眼睛,就是引得众人咳嗽声声。   见状,银柳儿转头看向凌风道:“你刚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口罩?就是白色的面罩之类的东西。”   “有,看到过一些,属下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就让人放到马车上去了。”   “你现在就去拿过来。”   等凌风将一个包袱拿过来时,银柳儿发现,里面还剩下一大半的面罩呢,当下便走到凌萧等人面前,示意他们带上这面罩。   凌萧拿过一个看了看,便已猜出了这是何物,当下便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却没给自己戴上,而是戴在了银柳儿的面上,随后将余下的发给了众人。   随后,他看了银柳儿一眼,向着一旁走了去。   银柳儿会意,当下便也跟了过去。   凌萧从身上拿出一张舆图,舆图上是对于眼下这座山的详细分析,甚至连每个地方约莫有多少块大概多大的石头都有着详细的标注。   他指着山脚下的某个位置,对银柳儿说着眼下的情况。   “根据垚巴刚才还能回话的情况看来,这个地方似是有个巨大的山洞,他们现在都掉进了山洞里,有人受伤,暂时无人死亡,也无人失联。   但是这个山洞比较深,山洞内的情况我暂时不清楚,我现在也不清楚山洞上地面的承重是多大,目前无法派更多的人帮着挖石头,以免造成地面的塌陷,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能对这里的环境有这么明确的分析以及还拿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已经实属难得了。   想了想,银柳儿摸了摸手腕上,绿色翡翠般的小青,道:“你等我一下吧。”   说着,将手帕系在了小青身上之后,她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小青给放到了地面上。   不多时,小青便已经钻入到了乱石中,不见了踪影。   凌萧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当下却并未多问。   就在这时,银柳儿又问道:“你也觉得,这是蛟龙吗?”   “能在不杀它的情况下将人救出,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所以说,这也是银封瑾等人在巨蟒周身布置陷阱的原因了?   所以说,其实他的意思是,不排除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直接杀了巨蟒的可能性了?   这么看来,他倒是个能坚守人命关天,而并非愚昧至上的耳清目明者了!   然而,就在银柳儿觉得,一切尽在掌控中时,却没想到,事情再度出现了意外情况。   经过半宿的搜寻,小青回到地面上时,身上绑着的原本白色的布条上写上了血字。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下面的存活者写上去的。   手帕上写了两个字,一个字是树,另外一个则是水。   看着那两个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出来字迹的字,众人面面相视,纷纷猜测。   “树,难道是说,这个洞大概有一棵树那么高吗?”   荀雨猜测道。   众人一听,纷纷觉得有道理,眼下基本上一致赞同了这个字所代表的的意思。   那么,水呢?   荀雨又道:“他们在下面,一定是急需用水的,是不是在向我们求救,想让我们先送点水下去?”   陶守义却道:“他们缺水缺粮食,这是不争的事实,用脚指头都能想象的出来的。”   “你的脚指头连这都能想出来,那你的脚指头还真是厉害。”   突然,荀雨看了陶守义一眼,小声嘀咕了句。   声音不大,在场的却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饶是陶守义都怔了下,当下抬眸,目光冷冷地射向了荀雨。   荀雨见状,似是还要开口,凌萧已经吩咐道:“去找周围有水源的地方,找到之后,立刻前来汇报。”   闻言,银柳儿抬眸对其笑了笑,眸中有着肯定。   不错,她的想法与凌萧一样。   正如陶守义方才所说,缺水缺粮食这点,甚至缺各种东西,这些都能想象的出的。   再者,纵然是没有粮食,这种情况下,喝尿也是能支撑个一些时日的,下面的人不至于单独会写一个水字出来。   所以,这个“水”字,只可能是在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陶守义看着两人的四目相视,心头微梗,当下却也并未言语,只是将银柳儿向一旁拉去,走了几步之后才道。   “我见你来了之后连一口水都未曾喝过,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受得住呢,快先去吃些东西吧。”   吃了些东西之后,银柳儿便在马车上小睡了一会,然而,天还未亮,就听到马车外闹哄哄的。   银柳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就看到,不知道何时,这山脚下竟是又多了些许人。   其中一人穿着官服,像是官员,看着面生的很。   还有一些人则穿着奇装异服,面上也画着纷杂怪异的图案,看上去像是野人,却又像是——   就在这时,穿着官服的人再度向凌萧走了几步,随后朗声道:“凌将军,您已再次日夜操劳多日,皇上很是担心您的身体,余下的事情,就交给下官以及巫祝大人吧。”   巫祝,对了,银柳儿就觉得他们的衣服看上去那么奇怪呢,原来那群人竟然是巫祝!   闻言,银柳儿这才看到,凌萧手里握着明晃晃的一卷轴,想必,应该是圣旨吧。   只是想着,她不禁又是一阵咋舌!   这里的事情,竟然都惊动千里之外的朝堂了吗?   眼下派遣巫祝前来,是因为,觉得这里现出的是“蛟龙”?   对于那官员做出的“请”的姿势,凌萧如松站立,不为所动,只淡淡开口:“不知道钦天监大人想怎么处理此事?”   闻言,钦天监又是一礼到底。   “蛟龙原本庇佑龙脉,福泽一方,眼下现世,皆是因垚族人的贪婪所致,眼下不禁扰了蛟龙大人的清净,竟然还试图伤害蛟龙大人,此举过于胆大妄为!   除了要把这等罪魁祸首问罪之外,下官会配合巫祝大人挑选祭女一名,以平息蛟龙大人的怨怒之气。”   ------------ 第174章 :“恭喜你”   钦天监的动作看似恭顺,然而,话语中却难掩问诘之意。   而众人闻言,更是大吃一惊。   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说,不让他们救垚巴等人了吗?   而且,还要挑选无辜的女子前去献祭?   这下,便是之前对蛟龙极为敬畏的凌天都惊呆了。   只是,他人微言轻的,眼下自是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儿,因而,当下只眼巴巴地看向陶守义等人。   毕竟,垚巴等人近二十人的命,还等着他们去救呢!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困死在乱石下面吗?   钦天监话音刚落,骤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似凝固了,眼前巨大的冷压,似是顷刻之间就将其置身在了巨浪的漩涡之中。   钦天监顿时身体微抖,更是不敢再抬头,就在这时,一旁的大巫祝突然看向跟着他们一起前来的侍卫,厉声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刚才的圣令都没听到吗?还不快把这些试图伤害蛟龙大人的恶贼都给抓起来?”   荀风等人闻言,当下立刻站成一排,挡在了侍卫的面前,将陶守义等人挡在了身后。   侍卫们见状,更是面面相视,一时间,双方对峙,侍卫不敢拔剑,荀风等人也没有拔剑。   即便如此,现场的氛围却充满了剑拔弩张!   但见凌萧的视线冷冷的扫了过去,大巫祝觉得整个脑壳都似被利剑给割了一圈,头皮登时一阵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但见钦天监还抖如筛糠的撅着个屁股,立刻将其向后一扯,紧紧的挽住了他的胳膊,似是要给其安慰,又似是要用其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身侧有了人,大巫祝似是顿时来了底气,立刻梗着脖子,顶着头皮迎着凌萧的视线道:“凌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想,抗,抗……”   抗了半天,却也没敢将那四个字说出,因为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抗旨不尊”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他不是怕凌萧承受不住,而是怕万一此事出现了反转,由他口中说出的“抗旨不尊”四字若是变成了污蔑之语,他们这些人的脑袋可是不够被收割的啊!   然而,即便他没说出,荀风等人却也心知肚明。   当下不免纷纷看向凌萧,面上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凌萧对此置若罔闻,声音愈发冷骘:“对于蛟龙的处置,是本将下的令,动的手,只与本将一人有关!”   顿了下,扫了钦天监一眼后,又道:“对于这里发生之事,没有人比本将更清楚了,也没有人比本将与蛟龙接触的更多了,皇上让你们前来处理此事时,难道有对你们说,遇到突然情况可以先斩后奏吗?”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钦天监等人登时惊呆了。   怔了半响后,大巫祝才涨红着脸辩解道:“可是圣旨上明明说,此事将交予本巫祝全权处理,大将军你怎么……”   余光扫了眼又生结巴的他,凌萧再度幽幽开口:“本将怎么了?是你觉得本将没有那个资格,与你共事吗?”   “下官不敢!”   不待大巫祝开口,钦天监已经拉着他再度跪了下去,低头道。   “大将军,皇上有旨,这件事情交由大巫祝全权处理,承蒙大将军体恤,若是能在旁坐镇,臣等感激不尽!”   事已至此,眼见着凌萧将一切都已拦下了,也无法拿身后那些人问罪了,大巫祝的目光顿时向四下望去。   在场的就银柳儿一位女子,大巫祝的目光当下便放在了银柳儿的身上。   陶守义察觉出了端倪,登时将银柳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时间看向大巫祝的眸中竟是带了几分鱼死网破的意味。   微怔后,大巫祝却还是走到了银柳儿的面前。   “观你面相,你家中应该有一玉女,恭喜你,你家玉女已经被蛟龙大人选中了,请你明日将你家玉女请来,蛟龙大人必定会保你家族荣耀,如若不然,怕是你家会有血光之灾,自此之后寸草不生!”   血光之灾?   还寸草不生?   这分明就是在咒人全族啊!   陶守义登时一脚踹了过去,却被大巫祝堪堪避开了。   “胡说八道你!身为巫祝就敢这么信口雌黄吗你!”   陶守义强忍着怒意道。   大巫祝见状,却突然不动声色地向着陶守义扔出了一物。   不等银柳儿将陶守义拉开,她手中的小青突然兀自向前蹿去,直接将那黑色的虫子似的东西吞到了腹中,随即掉落到了地上。   大巫祝似是也没想到会突生变故,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竹叶青。   几乎是与此同时,银柳儿已经把陶守义向后拉去,警惕地看向大巫祝,讥讽道。   “巫祝大人一向都是这般‘光明磊落’的吗?圣旨在,有如圣上亲临,当着圣上的面,你都敢暗杀当朝官员,巫祝大人对待圣上就是这么表忠心的吗!”   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震。   饶是钦天监也不可思议地看向银柳儿的方向。   从其衣着看去,似是只是普通农妇人家,然而,此女周身却透着似是身居高位的威仪,眼下又这般口吐言语,一时间,钦天监弄不清楚她的身份,只得解围道。   “巫祝大人,下官晓得你是想缓解一下悬在众人头顶的压力,但是行为不免欠妥,有所冒犯,自是该赔礼一番的。”   陶守义一向不喜穿官服,眼下身上的装扮对于刚看到他的人来说,自是会觉得怪异的,而巫祝似是觉得自己久伴皇上身边,哪怕不清楚陶守义的官职,也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道。   “刚才举止,算是对他的高看了,哼!”   这般狐假虎威,陶守义正欲讥讽几句,银柳儿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当下顺着她的视线向下望去,就看到,小青自从吃了那个虫子之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哪怕是他用脚尖轻轻地去触碰了下,它还是一动不动。   心头微凛,陶守义已经瞪向大巫祝:“你刚才扔过来的到底是什么虫子?”   许是把刚才钦天监的话听到了耳中,大巫祝立刻不承认了:“本巫祝不晓得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本巫祝刚才随手丢出去的明明就是个泥丸,什么虫子不虫子的,本巫祝一概不知!”   ------------ 第175章 :焚香沐浴斋戒   “你!”   陶守义怒急,在他眼中,眼前这狗屁巫祝自是比不得小青的,正欲对其动手,银柳儿却再度道:“够了!”   说着,银柳儿从陶守义身上摸出了一个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全部放到了自己的钱袋子里之后,便将小青捡起,放到了空着的钱袋子里。   众人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当下却也只是默默地看着。   远处,凌萧看着那个钱袋子,冷幽的目光似能将钱袋子给洞穿!   拉过陶守义,银柳儿淡淡地看向大巫祝道。   “大巫祝的能力,小女子今朝算是见识过了。既然要选择祭女,我家虽有一玉女,却因求学已经离家远游,眼下不知所踪。   在民女看来,最适合祭祀的,其实莫过于民女了。原因无它,只因,方圆百里,民女都是最美的。”   众人:“……!!!”   就算是要自夸,也犯不着要上赶着去做祭品吧!   陶守义一听,自然是要制止的,好似下一瞬银柳儿就会被当做祭品祭祀般,立刻死死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仅是他,饶是之前面对圣旨都面不改色的凌萧闻言,一双冷目也钳在了大巫祝的身上,大有他敢动手,就将其就地解决的趋势!   大巫祝扫了一圈众人,但见他们因为银柳儿一事反响这么大,原本还觉得不是玉女有瑕疵呢,眼下都觉得,适合祭祀之人,非她莫属了!   他当下顿时道:“有此觉悟,不愧是适合祭祀之人,那你就跟我来吧。”   闻言,银柳儿却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跟你去?去哪里?你舟车劳顿,浑身臭烘烘的,不怕我与你一同前去沾染你的俗臭味,从而令蛟龙大人不满吗?”   公然被此嘲弄,大巫祝涂满了颜料的面上亦是涨红了脸,不待他发作,就听到,银柳儿又道。   “祭祀蛟龙大人这种大事,怎么能草草行事,自是得选个黄道吉日,待民女焚香沐浴斋戒至少七七四十九日,才能献祭。”   闻言,原本还觉得银柳儿是自投死路的众人,立刻听出了话音,她此举其实是缓兵之计呢!   不曾想银柳儿对于此事竟是还挺了解,但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故呢,怕是那蛟龙被这么困着,都得……   想着,眼珠子转了转,大巫祝已经道:“本大人在前来的路上已经算过了,三日之后就是黄道吉日,你大可焚香沐浴斋戒三日,念你心诚,想必蛟龙大人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你现在就同本大人前去驿站吧,这几日,自是会有人服侍你的。”   “那不行,”银柳儿摸了摸自己的皮肤:“你难道看不到,民女冰肌玉肤吗?这都是因为,民女家是福地,民女习惯了家里的水土,必须得待在家中才能得以滋养。   若是离开了家中,势必如同花朵离开了土壤和水分,只怕是不到黄道吉日,就会香消玉殒了。   方才大巫祝可也说了,本女是最适合祭祀之人,届时本女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只怕蛟龙大人会生怨怒不说,饶是皇上那边,大人也不好交差呢!”   “这……”   大巫祝死死地看着银柳儿。   刚才观其面相,只觉得贵气逼人,并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怎奈嘴巴这么利索?   而此时,钦天监已经上前道:“姑娘说的是,本大人看,不如这样,月一月二,你们等下就护送姑娘回家!这姑娘可是蛟龙大人亲自挑选之人,你们务必好生保护!”   说着,扫了眼身边的两位侍卫后,他又道:“但是,若是姑娘有个不测,那可能是蛟龙大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前去服侍了,你们大可直接送其去见蛟龙大人,届时再将其带来献祭也可。”   这分明是告诉那两个侍卫,若是银柳儿有想跑的念头,大可直接先斩后奏了!   闻言,银柳儿面不改色,反倒是对着钦天监遥遥行了一礼:“那就有劳大人了。现在天色正好,不如就先送我回去吧。”   说着,当着众人的面,银柳儿直接走到了侍卫面前,见其身上鼓囊囊的,就将手伸到他的胸前去掏。   众人:“……”   凌萧恨不能斩了那侍卫,当下便要上前拉过银柳儿,却看到,银柳儿已经从那侍卫胸前摸出了两块肉饼。   银柳儿拿着那肉饼,白了那侍卫一眼道:“所以说你心不诚,有此肉饼也不知道分享给蛟龙大人。”   边说,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边直接对着那巨蟒走了过去。   凌萧见状,当下只不动神色地跟在她身边,步步守护。   但见银柳儿将肉饼掰开了一条裂缝,随后将手上的玉扳指也抠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就将玉扳指里的药粉全部倒入了肉饼中。   对此凌萧视而不见,继续向前。   余光瞥见有侍卫似是要上前,登时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欲要跟上前来的那两个侍卫立刻僵在了原地,似是双脚都钉在了地上。   银柳儿径自走到了蛟龙的面前,就要将肉饼放到蛟龙嘴边时,凌萧却是已经抽出腰间软剑,将肉饼刺穿后,塞到了蛟龙的口中。   巨蟒的嘴巴大的近乎能吞下一头牛,眼下区区两个肉饼对于它来说,自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因而,当下虽然被塞到了它的口中,却也不清楚它是否吞咽下去。   想到银柳儿方才此举,凌萧抽出那利剑时,不动声色的触碰了下巨蟒的舌头,巨蟒顿时被惊动,睁开了堪比圆月的硕大眼孔。   它只是一个眼神望过去,钦天监等人已经如临大敌,连连向后退去。   不过,好在,巨蟒掀了掀眼皮子之后,又闭上了眼睛,脑袋都不曾动弹一下。   然而,即便如此,刚在僵在原地的银柳儿额头上却还是渗出了薄汗,看着她面上的强自镇定,凌萧似无意地向她身边靠了靠,暗暗握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掌冰凉,手心里已经一片清湿。   骤然被一片温暖所包裹,银柳儿的心内瞬间如同大海中失去了方向的船只被控制住了方向,恢复了平稳,转眸对着凌萧宽慰一笑,随后抽回了手,并抬手拂了拂额前的碎发。   ------------ 第176章 :他的心思   随即,银柳儿看向钦天监,遥遥道:“大人,方才你说不可对蛟龙大人大不敬,为了表示你的诚心,不如由你前来给蛟龙大人去掉束缚吧?”   经过刚才的事情,或许别人看不出,但是银柳儿却看得分明,大巫祝看似锋利,钦天监看似胆小,但是石头利刃,未必就能比鞋子里的小砂砾更能伤人。   钦天监刚才已经被巨蟒睁眼给吓的肝胆俱裂,眼下又哪里敢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得不回应,否则他奉旨前来的身份威严何在!   眼珠子转了几转后,他已然强自镇定的回道:“既然蛟龙大人没有发威,想必是喜欢这样的,那就不如维持原状,免得冒犯了蛟龙大人。”   “这样啊……”银柳儿面上一抹笑意:“这铁链子原本就是给蛟龙大人挠痒痒用的,既是如此,那就继续放着吧。”   说着,她又看向陶守义等人。   “等会你们也走吧,这里有大巫祝等人在,还怕会出什么乱子不成?对了,刚才布置在周边的以防歹毒之人上前伤害蛟龙大人的机关陷阱等,你们就一并拆除了吧。   免得到时候让蛟龙大人受惊,你们也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闻话知音,陶守义便看了银封瑾一眼,毕竟这陷阱是他布置的,怕是还得他前去动手才行。   银封瑾亦是七窍玲珑心,刚才听银柳儿所说,又哪里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眼下接收到了陶守义的眼神之后,自是心中有数。   当下便上前,拆掉了一些明面上的比较大的,也无法遮掩的机关。   两人忙活了一会后,看着大汗淋漓并停下了动作的陶守义,银柳儿故意问道:“所有的机关都已经拆除了吗?”   “这个,还真记不清楚了,刚出事的时候,也有附近的村民前来,在这周边设置了很多的陷阱,而且,之前垚族人在这里居住的时候,为了防止野兽,更是在周边设置了陷阱无数。”   陶守义正说着,蓦地,银封瑾突然发动一个机关,霎时间,三支利箭直中一棵脑袋粗细的树木,不多时,“咔嚓”一声响,那树木直接向着一旁倒了去,被利箭给射断了!   这一操作,看的钦天监等人更是脖子直缩,仿佛那利箭下一瞬就会射到自己的脖颈上。   好一番下马威之后,凌风等人上前,帮着搬走了机关。   然而,看着钦天监等人忌惮的目光,怕是他们也不会轻易去靠近巨蟒了。   只是,众人却有一事不明——   银柳儿分明是想斩了这巨蟒的,而钦天监等人却是处处维护这巨蟒的,眼下,银柳儿为何要撤走这些机关呢?   按理说,她应该叮嘱银封瑾等人发动机关,出其不意地杀死巨蟒才是啊!   眼下却并非多问的时候,他们只能照做。   见银柳儿离开,凌萧行至了她身边。   即便知道他们可能会密谋什么,凌萧强大的气场下,却还是无人敢靠近。   因而,银柳儿当下便直言道:“有一件事……”   “‘水’的事情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银柳儿会意,也道:“我信大人,自是也希望大人能像我一样信你,你或许觉得我此举是权宜之计,但是这正是我的退路。   大人若是真心想帮我,自今日起,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无需过问,只要三日之后,你能将垚巴等人救出,那就等于给了我生路了。”   闻言,凌萧便知,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当下便应下道:“三日之后,垚巴等人一定会被安全救出。”   “还有一事,”银柳儿转眸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的眸子,这一瞬间,她却觉得,她似是已经看到了他的心里去:“待会我走时,你无需把你身边的任何人交给我。”   凌萧眸光微顿。   这其实正是他心中所想,并准备去做的事情。   见其并未直接答应,银柳儿便解释了一句:“我要的,就是他们觉得我已经被他们掌控了。”   看着她眸中的坦然与浩渺,略一沉思,凌萧已然道:“我知道了。”   即将上马车时,银柳儿却走到了陶守义身边,随后脚下似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直接向他身上扑了去!   月一月二见状,眸底冷肃依旧,这等拙劣的把戏,自是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尚未离开的凌萧见此:“……”   从来都未觉得沉寂多年的心脏骤然之间会跳跃的这般剧烈过!   月一月二自是上了银柳儿的马车,坐在外面,一左一右,把车夫给夹在了中间。   随后,银柳儿就明显感觉到,马车忽快忽慢,似是她乘坐的不是马车,而是极限马车!   隐约也能猜出来原因,她当下便隔着车门对着外面道:“我说车夫大哥,你这样下去,只怕是不等回到家,我就会被你给颠的魂飞魄散了。   你还是坐在一旁,让你身边的小哥驾车吧,你只给他们指路便是。”   月一月二闻言,想到临行之前钦天监吩咐的事情,当下也未制止,开始代替车夫赶车。   就这样,银柳儿才得以睡个好觉。   下车之后,在月一月二虎视眈眈的目光中,银柳儿直接进入了房间,随后,就要离开家门时,却被站在门口的两尊门神似的侍卫给拦住了去路。   银柳儿挑眉:“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要去逛个街买个东西,还不允许?”   “奉大人命令,这三日你哪里也不许去,想要买什么,可以列一个清单出来,交给你的车夫去跑腿。”   说着,“刷”的一下,他们似是就要把利剑给亮出来。   银柳儿眼皮微翻,只好隔着两个侍卫中间的缝隙,对着车夫道:“大哥,有劳你跑趟金满楼,告诉轻歌,把她永远也不会穿的那件衣服带过来给我,顺便过来伺候我三日。”   车夫不清楚银柳儿这么做的用意,当下却也隐约知道了,之前在恶山所发生的一些事情,略一沉思,他已经问道。   “可是轻歌姑娘繁忙的很,她要是不肯来,小人怎么才能把她给请来呢?”   ------------ 第177章 :那你这是要……   这话无异于是在问银柳儿,是否要把目前的现状真实的告诉给轻歌了,这样一来,轻歌或许还能有所准备一些。   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银柳儿便道:“那你就告诉她,要是再不来伺候我,她这辈子怕是就没机会伺候我了。”   这话便是在告诉车夫,可以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的告诉给轻歌了。   而银柳儿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想让轻歌对这些情况有所了解,从而能有所准备之外,也不想欺骗轻歌,她尊重轻歌的决定,不管最终她是否前来,银柳儿自是都不会怪她。   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一想到她目前的处境,一直受惠于银柳儿的车夫不禁眼眶一红,登时一抹眼泪,赶着马车离开了。   回到了院中之后,银柳儿直接向着厨房走了去。   好在厨房里屯菜比较多,只是,家里的家务事一直都是银清漓操劳的,眼下骤然让她做饭,银柳儿一时之间到是有些无从下手了。   听着厨房里剁菜的声音,月一月二对视了一眼后,随即,月一继续拦在门前,月二则咻然离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银柳儿洗好也切好了菜,就要准备炒菜时,门外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   听着那小碎步,银柳儿从未觉得女孩子的小碎步那般好听过,当下便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了出去,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轻歌,不禁笑着道:“你来了。”   轻歌似是听车夫说了些什么,当下未语泪先流,直接上前,抱住了银柳儿。   “呜呜”哭了一会之后,轻歌才似想到了什么,随即不动声色地向门外望了眼,但见大门已经被从外面关上了,这才止住了泪,压低了声音道。   “你怎么这么傻,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别的女子了吗?”   说着,骤然想到了银柳儿眼中“人人平等”的观念,她又补充了一句道:“我的意思是,许是还有人病入膏肓,若是作为祭品的话,也是积德了不是吗?”   银柳儿笑笑,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拎着她方才放在石桌上的几个包袱向屋内走去道:“事情紧急,一时间也找不出符合的女子了不是?   再说了,谁说我就要被献祭了?虽然我比较苗条吧,只怕是那蟒蛇也没胃口能吞下我。”   说着,她已经打开了轻歌带着的包袱。   包袱里除了一些钱财之外,还有一些衣服干粮等。   看着她微怔的神色,轻歌解释道:“也是时间过于仓促了,所以勉强准备了这些,不过,你放心,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你需要什么,我会再设法给你送去的。”   闻言,银柳儿这才明白,轻歌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了,当下不禁苦笑道:“你这是以为,我会跑路啊?”   若是想跑路的话,之前在恶山的时候,她也不会毛遂自荐般的把自己给推出去了啊!   纵然大巫祝最初选中的是银羽霜,但是她现在的确是不知所踪,到时候让陶守义写信给其,通知她远走不要回来便是,银柳儿也不至于就要把自己给推出去了啊!   说着,她打开了最后一个包袱,好在,里面果然有她需要的那套艳丽的衣服。   拿起那衣服,银柳儿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不得不说,她平日里身材保养的极好,这等娇小玲珑的衣服,她也还是可以把自己的身体给套进去的。   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方才的话,轻歌却是懵了。   “你,你不跑路,那你这是要……”   “听说你能歌善舞,那你会不会跳一些不寻常的舞?”   轻歌还怔在原处,好似并未听到她说了什么。   银柳儿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恍然道:“哦,是了,你匆匆而来,应该还没吃饭吧。正好我切好菜了,我先去做饭吧,等吃好饭了再欣赏你的舞姿。”   说着,她已经向厨房走了去。   见状,轻歌才似回过神来,忙追了过去:“你要做饭吗?我带的有干粮。”   “那东西太硬了,可不好吃呢,对了,你会烧锅吗?或者,你会炒菜吗?”   看着银柳儿问询的神色,轻歌终于明白了,一个三日之后,不,已经不到三日了的即将被献祭的人,现在真的在很认真的想要解决吃饭的问题!   到底是说她心大呢,还是……   回想以往的种种,轻歌骤然想明白了,银柳儿是断然不会自寻死路之人,眼下她又如此淡定,只怕是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了吧。   再者,她方才自己也说了,并没有想要真的被献祭啊!   想着,轻歌心底多少释怀了一些,当下只把目光放在了那些切好的菜上。   砧板上还真的有不同的菜。   就是吧……   她捏起一根黄色的,手指头粗细的东西,狐疑道:“这个是什么?”   怎么从未见过呢?   银柳儿:“……土豆你都没吃过吗?哎,看来还真是锦衣玉食惯了呢,却是连土豆都没见过呢。”   轻歌:“……”   默默地放下了那根土豆。   轻歌幽幽地开口:“我是吃过土豆,但是吃的都是细如发丝的,亦或者是东坡肉那般形状的,这等,粗壮的,恕我真的从未见过呢。”   银柳儿:“……卖相不好,不代表就会做的不好吃是吧?”   轻歌又赏了她一个眼神:“一个连炒菜都不会炒的人,是怎么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句话来的?”   银柳儿:“……”   她直接把锅铲递给了轻歌:“来,给你,你来炒!”   说着,她直接走向了灶台,炒菜许久不炒,已经生疏了,但是生火却是不难的。   于是乎——   正站在门外,雕塑般的月一突然闻到了一股似是什么烧焦了的味道,四下望去,就看到滚滚浓烟竟是从院中飘出来的,那股烧焦的味道自是也是从院中传来的!   眸光一凛,月一心道,这两个女人是在耍什么花样不成?还是说自知无活路了,便想要先将自己给烧死?   眼看着那浓烟越来越大,月一登时踹开大门走了进去,刚进去,就看到,厨房里,两个灰头土脸的女人正从厨房内走出,边走边不停地咳嗽着。   ------------ 第178章 :就知道她没那么老实的   在看到月一后,立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的看着他,急道:“快,厨房走水了,快去救火!”   即便如此,月一还是心生警惕,当下并未有所行动。   见状,银柳儿已经一手抄起了一个木桶,随后递给了月一一个道:“还愣着做什么,这火势要是再烧起来,可就止不住了!到时候咱们几人可就真的要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东西,但见银柳儿已经从院中的大缸里舀水去救火了,想着虽然明面上,钦天监只派了他们两人前来,但是暗中可还有不少双眼睛呢。   这两个女子便是估计多端,也未必就能跑得掉了!   想着,他当下也立刻去救火了。   忙活了一阵子之后,厨房的火势总算是被止住了。   银柳儿和轻歌登时瘫坐在了凳子上,面面相觑。   但见月一还拎着桶站在院中,厨房门口,原本古铜色的面上也多了几块脏污。   银柳儿很是过意不去的表情道:“真是有劳小哥你了。”   说着,她的目光向外院外望去,能看到马车,但是却看不到车夫了。   她当下便看向月一道:“眼下厨房怕是不能再用了,你看你能去帮我把车夫给早来,让他给我们买来一日三餐吧。”   不等月一拒绝,银柳儿又道:“你说,总不至于要把我给饿上个三天,再把我给活活饿死了吧,到时候再去献祭可就不香了!”   月一如鹰的目光审视着她,像是要刺穿她,看到她的心底深处去!   但见银柳儿始终目光淡然,不似要耍花招的样子,想着她所说也是合情合理,当下便伸出了手去。   银柳儿看了看他的手,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做什么?”   就在这时,轻歌已然上前,直接从身上摸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他的手上。   “有劳小哥了,别看我们俩比较清瘦,胃口却是不小,还麻烦多买一些菜回来,让我们吃饱喝足呢。”   这话断然不会是轻歌所能说出的话,再者,她原本也只是小鸟胃,不过是想要银柳儿吃好一些罢了,这才说出了这话。   即便如此,在说出这话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当下不禁面上微红。   看着她冻果般的面上的那点脏污,像是碧玉蒙尘,让人见了就想帮其把那脏污拭去。   而当这个想法生出之后,月一才似骤然回神,他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当下不禁微微移开了视线,随后,竟是将那银子鬼使神差的还给了轻歌,随即大步向外走了去。   待院门再度关上后,银柳儿从手腕处将自己的袖箭娶了起来,绑在了轻歌的手腕上。   轻歌从手上的银子上回过神来,不解地看向银柳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什么?机关吗?”   银柳儿如实道:“依过来人的经验,我觉得刚才那侍卫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你还是不要和他有所接触了吧,一定注意些安全。”   轻歌:“……”   回想方才那侍卫冷酷到面无表情的眼神,轻歌当下不动声色的将那锭银子掐出了一个指甲印之后,才放回了荷包里,淡道:“就是一冰山脸啊,看我的表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不过,你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但是,这人把银子还给我了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我方才说让他多买些,他觉得银子不够,所以生气不帮我买了?”   看着她眸中的狐疑之色,银柳儿却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呀……”   看似生在红尘中,有时候也是小算盘不断的,但是吧……   或许在有些事情上,再聪明的人,都会有当局者迷的时候呢。   银柳儿当下便拉着她先回屋洗脸去了。   “放心吧,他不用你的银子,只是不想用罢了,并非其它意思。”   她笃定,月一一定会买饭菜回来的,而且,也一定会超过她们的预期的。   果不其然,就在银柳儿正欣赏着轻歌的舞姿时,院门再度被打开,却是月一拎着一个较大的食盒走了进来。   此时,轻歌正在院中翩翩起舞,见此,月一立刻收回了视线,将食盒放在地上之后,并不言一语,随即低头离开了,再度关上了大门。   轻歌也的确有些饿了,当下来不及多想,上前拎过了食盒,打开,嚯嚯,虽然都是素菜,但是却也摆放了满满一桌子。   看着那些饭菜,轻歌面上却都了几分愁容道。   “我怎么觉得,这有些断头饭的感觉呢。”   银柳儿:“……就算是要上断头台,那也是我上,你又不会上,担心什么呢,再者说了,断头台收不收我,那可还说不准呢,快吃吧,你待会还得教我练舞呢!”   轻歌原本以为,银柳儿之所以想练舞,可能只是为了消遣罢了,但见她跌倒了之后不服输的又一直爬起来,才知道,她是动了真格的了,铁了心的是想要学成了。   只是,这种基本功都是自小开始学习的,且不说纵然银柳儿身体柔软度尚可,想要在短短两三日就能学成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也是难于上青天的啊!   看着她胳膊上摔的淤青一片的,轻歌心疼道:“要不,咱们不练了吧,我知道,你可能已经想好了退路,既然如此,那就更无需再折腾自己了不是吗?   你要是想看,那我就跳给你看,或者是陪你做别的事情也可以啊!”   银柳儿却淡笑着道:“这怎么就折腾了呢,实话和你说吧,你要是真想我活命的话,那就按照我所说的直接教我就行了,能学成什么样都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只管教就是。”   闻言,轻歌自是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继续手把手的教她了。   与此同时。   恶山。   临时搭建的帐篷内。   看着从外面走入的钦天监,大巫祝顿时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钦天监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小布条,递了过去。   大巫祝在看完之后,顿时冷哼了声:“我就知道她没那么老实的,这是想跑路了?”   ------------ 第179章 :送别   消息是月二飞鸽传来的,说的是,陶守义自从与银柳儿一起离开,后又分开之后,便去了银氏铺子,不知道对铺子里的人说了什么,但是陶守义在离开之后,铺子里的东西便开始大促销了!   这分明就是想回笼钱财,试图跑路的节奏啊!   钦天监眸底闪过一抹深思,当下并未回答大巫祝的问题,只是道:“暗中我又派过去了四个侍卫,她要是想跑路,那才是真的自寻死路呢!”   闻言,大巫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下试探性的问道:“大人,那女子不过是一村野女子,就算是可能有些手段,也是不入流,成不了大气候的,为什么一定要……”   不待他把话问出,钦天监一个眼神扫过去,大巫祝余下的话顿时梗在了喉中,不敢再吐出。   见此,钦天监才幽幽开口道:“有些事情,不该你知道的,你若是定要打听,那也是嫌自己命长,想要自寻死路。”   大巫祝眸光微颤,已然抬手向自己的嘴巴上打了去。   “小人该死,小人不会再多嘴了。”   大巫祝这才颔首道:“你心里清楚就行,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别再露出了什么马脚。”   “那蛟龙大人那边……”   “敌不动,我不动。”   话落,钦天监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时间转瞬即逝。   终于到了第三日。   门外。   月一和月二站直了身体,警惕性比之前更高。   毕竟,这已经是最后一晚了,若是想离开,今晚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许是站的有些久了,眼睛也从未闭上过,两人当下眼睛不免有些干涩。   月二没忍住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向月一身边挪了挪,压低了声音道:“周围已经被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说,那姑娘要是真的选择逃走,真的要杀死她吗?”   月一似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当下只是道:“你要是累了,就去休息会,这里有我看着。”   顿了下之后,才开口补充道:“她逃不掉的。”   闻言,月二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月二也是这般想法。   毕竟,即便有钦天监的命令在前,但是,他们毕竟是宫里的侍卫,而并不是钦天监府邸上的侍卫,他们其实是直接被当今圣上所认命的!   纵然圣上下了圣旨,却也没说不允许凌将军插手此事,毕竟,凌将军现在不也还在恶山守着呢么!   在钦天监与凌萧之间,他们原本是更倾向于凌萧的,然而,眼下因为一道圣旨在,他们自是能不卷入他们之间,就不卷入。   因而,纵然银柳儿真的选择逃跑,他们怕是也不会真的痛下杀手的,只会将其给带到恶山,至于最终该如何处置,则是钦天监与凌萧之间的事情了,自是就与他们无关了。   想着,月二当下也微松了一口气,困意来袭,便立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月一见状,当下神情愈发严肃,静心听着屋内的一切动静。   屋内。   轻歌与银柳儿躺在一张床上。   纵然前两日银柳儿一直说,她是不会逃的,轻歌心内多少是存在了一些质疑的,直到,时间已经到了最后一晚。   但见银柳儿安静地躺在床上,自己身边,甚至换上了亵衣,她才终于明白,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她是真的没打算逃的!   “柳儿,”轻歌轻声开口:“明日,你就要前去恶山了。”   她似是提醒银柳儿,又似是在提醒自己。   银柳儿颔首:“我知道,明天一早,我离开后,你就也回去吧,这几日也耽误你几日了,我要是再不放人,怕雁老板都要直接来我这里要人了。”   一想到明早的时候,轻歌没忍住,再度红了眼睛。   “就算是没法和我详细说,但是,柳儿,你能给我一句准话吧,你,真的会没事吧?”   银柳儿笑了笑:“我何时骗过你,放心吧,就算是真的不怕死,真的死到临头时,正如你所说的,我也就不会这么折腾自己了。   不用担心我,你只安心回去,等着我去找你便是。”   话落,银柳儿已经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听着身边传来的呼吸声,莫名的,轻歌的心内多便了几分平静,不多时,便也睡了过去。   翌日,终究还是来了。   银柳儿起身,却看到,轻歌已经醒了,正在帮她收拾衣服。   但见银柳儿起身,轻歌唇角微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勾起一抹笑意道:“衣服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是穿在身上,还是等过去之后,再穿上呢?”   “现在就穿在里面吧,毕竟等到真过去了,他们也未必就会给我时间再换上这衣服了。”   轻歌便把衣服递给了银柳儿,帮她穿在了里面。   想了想,她当下还是道:“等会去恶山的时候,你要不要从镇子上一趟?”   轻歌虽没有说明,银柳儿又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毕竟,这几日,并未看到银清漓等人回来,轻歌这才想着,要不要前去之前,让银柳儿和他们见上一面。   闻言,银柳儿只笑着直言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了,见不见的也不在乎这一时。”   再者,这几日他们没回来,不用想也知道,陶守义费了多少心思才稳住了他们,没让他们回来,若是再前去,被他们给瞧见了,再生出什么事端来,反倒是不好了。   听到“生离死别”几个字,轻歌鼻子一酸,当下却依旧强忍着,随后,倒了两杯茶水,端起一杯,递给了银柳儿。   “我记住你说的话了,我会等着你回来,等你回来时,我在金满楼设宴为你接风,等你回来时,金满楼会停业三日为你庆祝。现在,我以茶代酒,为你送行。”   说着,碰了碰银柳儿手中的茶杯后,轻歌一仰而尽。   银柳儿亦笑着喝下了,穿好衣服后,道:“那好,我也记住你说的话了,我不能送你了,我先看着你回去吧。”   说着,挽着她的胳膊,银柳儿与她一起向外走去。   门外,前来接轻歌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似是见她们走了出来,一直鲜少露面的雁老板也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看向银柳儿,对其微微点头,似是打招呼,又似是送行。   银柳儿也笑着与其打了招呼,抬手示意他们离开,在他们的马车缓缓离开后,便也上了马车。   刚坐上马车,突然似想到了什么,又探出了脑袋,望向了村口的方向。   ------------ 第180章 :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村子就这么大,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自是纸包不住火的,因而村民们多少也知道了一些银家之事。   然而,但见月一月二门神罗刹般的矗在马车旁,看了看他们的佩剑,村民们自是不敢上前的,只拿或询问或同情的目光望向银柳儿。   银柳儿似是心底有事,但见村口空荡荡的,心道,或许他们已经先行一步了,当下便微微宽了心,低头折身回马车。   然而,月二却似误会了她的意思,想到前几日,月一打来饭菜的时候,银柳儿也分给了他一些,便是冲着口腹的款待,略一思忖,宽慰了句。   “要是有幸你能留有全尸,再不济,留有骨灰的话,我会尽最大的可能给送回你家中,让你入土为安的。”   看着月二认真的神色,银柳儿嘴角轻抽:“……我谢谢你哦。”   “咳咳,不用客气。”月二抓了抓头,表情诚挚:“毕竟死者为大。”   银柳儿:“……”   低头进了马车,没多久,车内便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乍一听到这声音,月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路也比较崎岖,他便顺势放缓了车速,周围声音渐息时,车内的呼吸声便显得愈发清晰。   呼吸声平缓,似是睡的很安稳。   前几日的光景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下意识的,他驾车的速度越来越慢。   只是,道路终有尽头。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还是在恶山前停下了。   银柳儿推开车门,刚向外望去,只一眼,就看到了黑压压、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头。   说是人山人海亦是不为过的。   似是觉察到了她那边的动静,众人立刻向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只是,不待看清,树林深处已经走出两队执剑侍卫,列在了道路的两侧。   见此,周围的人恍惚中猜出了什么,立刻小声嘀咕开了。   “那个女的就是祭品吧?长的倒是挺漂亮的,就是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能做祭品,那是她的福气,她一个人去做祭品,能保我们所有的平安,死得其所好吗?”   “呦,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我倒是想要呢,可惜我是个带把的,想做也做不了……”   “都吵吵什么,巫祝要祭拜蛟龙了,你们还不跪下?”   侍卫手中的剑往众人头上一扬,即便利剑没有出鞘,面面相视的众人还是立刻跪下了。   一群人矮下去的同时,人群末端的还站着的几人就格外突出了。   银柳儿顺势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扒拉着众人,试图穿过人群向她走去的银君珠等人。   见她们手上空空如也,银柳儿顿时有些急了,之前已经让陶守义告诉她们了啊!   她立刻高声问道:“货呢?”   这一出声,饶是侍卫们也纷纷向她望了过去,随即又看向银君珠等人,面露警惕。   直到,月娘明白了银柳儿的意思,立刻将地上的筐拎了起来,示意她都带来了。   见状,银柳儿这才微松了一口气,抬手制止了还在侧着身子向前挤的银君珠等人,道:“别忘了你们前来的目的,我这里不用跟来碍手碍脚的。”   银君珠:“……”   眼眶里担忧的泪水还凝在眼中,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不该滴落下来了。   无视众侍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目光,银柳儿直接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了。   一如前几日银柳儿离开的那般,陶守义等人已经在了,却唯独不见了凌萧的身影。   见银柳儿目光搜寻,陶守义似是猜出了她的目的,轻咳一声吸引了银柳儿的视线之后,对其微微一颔首。   接收到了他的目光,银柳儿的心愈发的放回到了肚子里。   蛟龙所在的那座山前已经临时搭起了一个祭坛,祭坛周围燃起了好几堆篝火,祭坛前面还摆放了数十面鼓。   巫师们都穿着奇形怪状,黑红颜色相交的衣服,面上亦涂满了像是恶煞般的颜料,以至于在场的每个人只能看到两只眼睛的本色。   篝火中似是添加了特殊的东西,以至于本该是明黄色的火焰中,却有蓝色的火光若有若现,衬的在场的整个氛围更多了几分幽幽之感。   随着大巫祝拉长的一声“祭祀开始”,小巫祝正欲把银柳儿给拉到祭坛上去,不待其动手,银柳儿却率先向着巨蟒的方向走了去。   然而,没走几步,嗅着空气中那抹若有若无的味道,银柳儿脚步微滞,随即不动声色的逐渐放缓。   不用看,只是闻着那种味道,银柳儿也猜得出,蛟龙周围,甚至整个祭坛四周,都被洒上了硫磺。   凌萧等人知道她会驭蛇,而且很多时候,她驭蛇都是为了救命,所以这硫磺自然不可能是他们洒的。   那么,洒了这硫磺的,定是巫祝一伙了。   想着,银柳儿嘴角噙了几分冷笑,他们对她倒是调查的清楚。   既然此招行不通了,银柳儿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身端起祭坛前的一个倒入了酒的碗,随后将碗向着巨蟒的血盆大口旁掷了去。   那只碗落地并没有碎,甚至没有丝毫的破裂,而是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篝火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因而刚才银柳儿的举动众人看的分明,登时不禁一怔,似是没想到,她竟似是有身手。   随即,银柳儿再度端起了一只碗,将碗中的酒水一仰而尽后,掷了碗,径自向着祭坛走了去。   走到了祭坛上之后,银柳儿面上不见临死之前的惊慌,求助,反而异常平静,但是这份平静,却并非视死如归,而是像是上了自家的炕那般的淡然自若。   她这般气定神闲,反倒是让大巫祝愣住了,大巫祝与钦天监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齐齐地看向了月一。   毕竟,这几日月一都是时时刻刻与银柳儿待在一起的。   月一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似是想询问银柳儿是不是已经准备了后手,否则表情怎么会这么淡然。   然而,不管她是否准备了后手,眼下她都已经出现在祭坛上了——   ------------ 第181章 :那竟然是——   大巫祝似是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当下也不再多疑,一棒槌敲下去,顿时巫乐四起。   随着周围众鼓锤的声音响起,一巫祝正欲上前点燃祭坛周围的火堆,将银柳儿彻底祭祀时,蓦地,撕扯声凭空响起!   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原本一袭黑袍加深的银柳儿身上的黑袍顿时四分五裂,片片落地,随即,露出了一身的蛇皮——   不,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好似并非蛇皮,而是和蛇皮很像的衣服,偏偏银柳儿今日梳的还是灵蛇髻!   随着银柳儿在祭坛上的翩翩起舞,众人好似看到了成精的美人蛇在祭坛上肆意的移动。   试图前去点火的巫祝距离银柳儿最近,一眼就看到,她的眼睛竟是都变成了蛇的青色的竖瞳,一时间,手中的火把顿时掉落在地,散着微弱的亮光!   众人亦被银柳儿的“蛇姿”惊怔在了远处,甚至忘记了继续奏乐。   回过神来的大巫祝见状,敛去眸底的怔疑,正欲让小巫祝们继续奏乐,蓦地,一道冷幽的视线如同一道锋利的光,直直地向他刺了过去!   接收到不远处传来的那道视线,大巫祝抬眸,就对上了银柳儿冷幽深邃、不似人类能发出的目光。   那目光刺的他心底一颤,脑子霎时一片空白,手中的鼓锤都掉落到了地上。   那分明不是人类的眼睛,难不成——   几乎是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发现了银柳儿的异样,但见其身体扭曲的压根不是正常人能扭曲出的程度,顿时有人纷纷惊呼!   “眼睛,你们看她的眼睛,她是蛇,不是,她是蛟龙附身了!大家快拜见蛟神啊!”   不知道是谁喊出的这一嗓子,紧接着,众人亦跟着“哗啦啦”的跪了下去,纷纷异口同声道:“拜见蛟神!”   蛟神所化身的银柳儿似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口里不停地发出“嘶嘶”的声音,连带着说出的话,亦带着“嘶嘶”的味道,较为细雨迷蒙,又较为飘渺的声音,让人觉得,传说中蛇精说话的声音,好似就应该是这样的!   “我本蛟神下界,下界所谓何事,自有界中有缘人告知,尔等断不可违背!”   话音刚落,刚才还起舞的银柳儿骤然跌倒在了地上,寂静无声。   陶守义见状,敛去眸底的异样,立刻上前试图查看情况,而大巫祝却抢先一步上前,只是,不等他伸手触碰到银柳儿,一把匕首已经破空划过,直直地从他两根手指之间刺过,没入了石头堆砌的祭坛上。   看着那好巧不巧,直接从他两根手指中间穿过的匕首,但凡偏颇分毫,只怕是他早就手指落地了!   大巫祝怔怔地转头,在对上远处凌萧刺过来的冷骘的目光时,即便他们之间隔着百步的距离,这一刻,大巫祝却有种感觉,他坚信,他看到了凌萧眸中的杀意!   腿上一软,这一刻,大巫祝才骤然回神,眼前的可是在血雨腥风中多年依然屹立不倒的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罗刹啊!   来不及多想,膝盖一疼,他直接顺势跪到了地上去,而身边则是已经赶上前来同样跪在地上的钦天监。   “拜见蛟神!”   钦天监撅着屁股,整个人匍匐在地,头贴着地面。   随着凌萧脚步的越来越近,大巫祝一咬牙,只得随着钦天监的动作,跪在地上。   陶守义的目光从凌萧身上收回,当下看都不看跪在祭坛周围的众人,直接三步并两步的越上祭坛,扶起了银柳儿。   银柳儿穿着极为贴身的衣服,远远望去只觉得与蛇无异,凑近了,她身材的完美曲线就这么倒映在他眸中,看的他一阵心头微热。   而此时,一抹玄色的袍子已经盖在了银柳儿的身上,却是凌萧走上祭坛,遮掩住了银柳儿的曼妙。   陶守义见状,也没制止,轻轻唤道:“柳儿,柳儿……”   唤了几声之后,银柳儿似是才从昏睡中醒来,轻缓地睁开了眼睛,扫了眼周围之后,有些不解地看向陶守义道:“我这是怎么了?”   话虽如此,眸中却是一片清明。   看着她恢复如初的眸子,略一沉思,陶守义又怎会猜不出刚才一切的玄机,当下微微提高了声音,解释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刚才蛟神大人下界,附到你身,说你是有缘人……”   一番解释外加强调之后,银柳儿身为蛟神在下界的传递者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而银柳儿闻言,这才似恍然想到了什么般,立刻道:“难怪刚才在梦中,我梦到蛟神大神有事嘱咐我。”   说着,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披着玄袍的银柳儿径自走下祭坛,向着蟒蛇走了去。   眼见着银柳儿距离蟒蛇越来越近,即便蟒蛇一动不动,众人的心还是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绕过蟒蛇头,银柳儿直接想着蟒蛇腹部的位置走了去,寻找了一会之后,她竟是从蛇身下面抱出了一个较大的琉璃罐。   琉璃罐中有个青黑色的圆形的东西,银柳儿抱着琉璃罐走到了众人面前,随即,在大巫祝和钦天监面前停下了。   她将琉璃罐向众人眼前伸了伸,朗声道:“刚才蛟龙大人托梦给我,告知,它此次现世,只是为了要送一物呈与当今天子,所呈之物,就在这里。”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罐中的东西,顿时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东西?宝石之类的吗?”   “看着不太像是宝石,你看,还一动一动的,像是活物……”   “我看那东西,倒像是……不过……”   随着有人震惊的语气,钦天监与大巫祝已经对视了眼,眸中的表情甚至算得上是惊骇!   “这,这是……”   看着大巫祝惊惧的目光,银柳儿只是顺势将琉璃罐放到了他的怀中,面上笑意不减。   “不错,这正是蛇胆,蛟神自剖蛇胆,就是为了将此物呈现给圣上,此蛇胆能行气活血,明目清火,泡在酒中,便是日日观之,也定能有所思,有所悟,不负蛟神所望!”   ------------ 第182章 :出来了!   银柳儿声音不是很高,却自自清朗,因而,每一个字,都精准无误的落入了在场的众人的耳中。   众人登时面面相视,尤其是抱着罐子的大巫祝,看着里面还在微微跳动的蛇胆,一时间,竟是有种在皇上面前抱着玉玺的感觉,不敢丢,却也不敢拿,烧手的他恨不能把自己的两个爪子斩了去!   而钦天监怔怔地看着银柳儿,回味着她刚才的话,却越回味,越觉得话里有话,却觉得话里有话,就越觉得心惊胆战!   明目清火?   难道是说当今圣上……   冷汗“唰”的就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了,小心翼翼地抬眸,在看到银柳儿神色的凌萧时,余光又无意中瞥到了没入了祭坛上的那柄匕首。   略一沉思,钦天监立刻戳了下大巫祝的胳膊肘,率先叩拜道:“谨遵蛟神大人之言,尔等定会小心将此重物护送回京,呈予皇上。”   闻言,大巫祝才似反应过来什么,怔疑又不甘地觑向了钦天监。   原本就是想借此除掉银柳儿的,眼下非但没有除掉她,她大逆不道的杀了蛟神,还非但不治罪,还要顺势依着她的意思吗?   越想大巫祝越觉得不甘心,登时挺直了脊背,怒视着银柳儿:“大胆逆……”   话还未说完,蓦地,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出来了!他们竟然都出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行人灰头土脸、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   仔细看去,那些正是垚巴等人。   虽然距离比较远,他们的面上也布满了脏污,远远的,银柳儿还是认出了他们中的每个人,再次默点了人数,确定一个都没少之后,银柳儿这几日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是彻底放下了。   但见垚巴等人身边跟着的侍卫,钦天监又怎会看不出他们都是凌萧身边的人?   所以说,这几日即便他们一直守在恶山,还是被凌萧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塌山下面救出了这些人?   想着,蓦地,钦天监就想到了世人对于凌萧身边的“荀鹰”们的称呼,鬼魅,眼下一见,果真如此。   看着那些被救出的人,大巫祝却再度火起,似是就要斥怒视,钦天监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了他,制止了他的动作。   毕竟,一个在自己身为祭品的情况下,都敢杀了皇上眼中的蛟神的女人,眼下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难道不会留有后手吗?   再说了,事已至此,若是直接质疑的话,蛟神的胆都剖出来了,蛟神都完犊子了,那皇上那里怎么回去交差?   届时皇上龙颜震怒,治他们一个亵渎蛟神的罪过,他们有几个脑袋能顶得住?   之前说垚巴等人被山埋是因为打扰了蛟神大人的清修,罪有应得,现在却被完好无损地救了出来,而且,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连他都觉得他们的眼睛不中用好吗?   更别说,银柳儿身边还有这煞神在,公然与煞神作对,便是凌萧真的就地斩杀了他们,只是皇上也不会问罪于他的。   所以说,炮灰的抗争,难呦……   眼下也只能顺着事态走下去,也是给他们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回京之路慢慢,难道还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定罪于银柳儿吗?   思及此,钦天监已经拉起大巫祝,说了一番官话之后,就要借着护送蛟神之胆为由回京。   闻言,大巫祝眼珠子一转,已然看向银柳儿道:“既然你是蛟神大人亲选的有缘人,那由你将这神圣之物会送回京自是最好不过了……”   不待银柳儿开口,他微微眯了眯眼,又道:“怎么?你不会是不敢去见天颜吧?还是说,需要皇上再下一道圣旨,召你前去为皇上讲述蛟神大人之事?”   千里迢迢的去见皇上?   虽然银柳儿只是白丁身份,还真是不乐意前去,守着她的一亩三分地不潇洒么?   她当下正欲回绝,凌萧已经看向大巫祝,声音如冬日冰凌。   “银姑娘的事情不劳大巫祝费心,只是这蛟胆存活时间较短,等到大巫祝赶回京城呈给皇上的并非活着的,岂不是辜负了蛟神的一番心思?届时大巫祝是要亲自前去向蛟神大人请罪吗?”   大巫祝心头一颤,强忍住了要将怀中的琉璃罐甩出去的趋势,就在他心底一狠,就要继续拉银柳儿下水时,一道沉稳如洪钟,透着岁月,却又不觉苍老的声音已然传来。   “既然这位姑娘是蛟神大人的有缘人,就让她留下与老朽一起恭送蛟神大人殡天吧。”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位银发银须,但是面相却极为年轻,似是中年而立的清瘦男人远远地走来。   男人身着布衣,那浅灰色的布衣却似透着清辉,衬的老者更多了几分由内而外的仙风道骨之意。   只一眼,银柳儿就看出了这老者的不同寻常,并非凡人。   但见老者遥遥走来,钦天监身边的侍卫正欲执剑将其拦下时,凌萧已经跃下祭坛,向着老者走了去,极为恭敬的对其行了一礼。   “晚辈见过孟道人。”   见凌萧态度,那些侍卫登时面面相觑,却也下意识地收回了剑,悄无声息地退开了,没敢再阻拦孟道人。   孟道人亦对凌萧行了一礼,回道:“老朽见过大将军。”   大巫祝见老者行头,猜测他最多可能只是并无任何功勋和位分的学者罢了,既是如此,哪怕是德高望重呢,俗话还说,民不与官斗呢,望向老者的眸中便多了几分鄙夷。   想到他刚才的话,是想为银柳儿开脱么,当下正欲刺上几句,却看到钦天监已经迈着小碎步向孟道人小碎步上前,一揖到底的姿态。   “下官见过孟道真人。”   孟道人表情似是在笑,一双似是看透世俗,却又看淡于世俗的慧眼中却又似不见笑意,当下只略略抬手,虚扶了钦天监一下。   “大人这可是折煞老朽了。”   钦天监顺势直起了身子,面上挂着笑意。   “都说孟道真人是游仙,下官以为,自从上次宫中一别后,下官此生都无缘再见真人了,不曾想,今日有幸再次又得以相见,真是此生足矣,死而无憾了。   不知真人在殡天仪式之后,能否随下官一起进京,皇上对真人可是思念的紧呢,若是知道真人在此处,下官却不能将真人带去的话,怕是会治罪于下官,还请真人体恤下官,也是给下官一条活路。真人素来悲天悯人,想来是断不会拒绝的吧。”   ------------ 第183章 :你悟个毛了   面对着软刀子,孟道人面不改色,仿佛只是一阵疾风吹过,却在他面前荡不起一丝涟漪。   而此时,银柳儿已经从“孟道人”这三个字中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虽然银羽霜不在,她却能料定,这小丫头现在定然就隐在某个暗处的。   不管何因,孟道人刚才这话毕竟是想为她解围的,便是顾念着银羽霜,银柳儿自是也不能让孟道人应下此事,再者,届时,这钦天监怕是又得让她与孟道人一起前去京城了。   略一沉思,四下看了看,最终,银柳儿将目光定格在了凌萧的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银柳儿直接走向了凌萧,扫了眼他的腰间,没看到钱袋后,随即顺着他的衣襟口掏了去。   众人:“……”   即便隔着几层衣物,凌萧还是能感觉到柔软的小手处传来的温热,如同冬日里的火苗游走在身上,熨帖的心底深处亦是层层悸动。   回想到之前银柳儿对陶守义也做过这种事情,他的眸底登时染了几分沉冷,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陶守义一眼,见其身上挂满了各种符箓,却唯独不见钱袋,面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而在场的众人屏息凝神且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凌萧的表情,整个大洵,谁人不知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甚至是有些,视女人为,粪土!   有小道消息,之前他身边曾有过一位佳人,后来不知何故分道扬镳了,再后来,皇上似是赐了一位郡主给他,郡主的身份自然是金枝玉叶的,听说那位郡主将军留下了,但是两人却未成婚。   当时还有人传,郡主是对凌将军爱的无法自拔以至于连名分都不要了。   也有人传,凌将军是赶不走郡主,只好在将军府辟个院子出来给郡主住,毕竟,偌大的将军府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位郡主和几个侍女。   不过,不管真相怎样,倒是没听说凌将军有个一男半女的,因而他不近女色一事更是传的愈演愈烈,“深入人心”!   眼下却见——   凌萧非但没有制止银柳儿的动作,在荀雨等人试图上前制止时,还用眼神阻止了他们上前的动作。   不多时,银柳儿就从凌萧怀里摸出了一个绛紫色的荷包,荷包上面绣着的是水天一色,闲云野鹤图,这刺绣功夫了得,氤氲的水雾中竟是多了几分袅袅仙境之意。   银柳儿双手捧着那荷包,走到了钦天监面前,将荷包呈给了他,清声道:“孟道真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因而早就备下了此物,你只需将此物呈给皇上。   若是皇上能解其中之意,就证明皇上已经彻悟了道心,到时候再宣真人前去也未尝不可。”   众人:“……”   敛去面上的惊天疑惑,钦天监还是拧眉道:“你的意思是,此物是孟道真人准备的了?那为何会在将军这里?”   “那敢问钦天监大人,将军的职责是什么?”   钦天监:“……自然是,保家卫国。”   “不错,正是保家卫国,那么何为家,何为国?自然是皇上的圣体就是家国。将军的职责既然是保护家国的安危,那么在所有外物呈给皇上之前,代为检查一下,有有何不可?”   钦天监:“……那你又怎么知道……”   银柳儿一本正经脸:“方才你们想必就知晓了,民女是蛟神大人的有缘人,而孟道真人为何能给蛟神大人举行殡天仪式,自然是因为他们相识数年,早已是挚友,朋友的有缘人之间知道此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话落,银柳儿鄙夷地扫了钦天监一眼,眸中的表情不言而喻——你是白痴吗,这都想不明白!   也是她的心思毫不遮掩,钦天监一时间面上青红一片。   心里却觉得,虽然银柳儿说的很有道理,看上去似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在这时,大巫祝终是再度找出了一个关键点,直接问道:“既是如此,大将军直接把此物呈给钦天监大人不就行了,又何需你代劳?”   而这次,不待银柳儿开口,凌萧的声音,已沉沉却有力地响起。   “本王乐意。”   众人:“……!!!”   他们还能说什么,又再敢说什么?   而凌萧此话,亦是承认了银柳儿方才所说的一切。   众人见状,便只好把目光都放到了孟道人身上。   似是在寻求他的回复——银柳儿之言究竟是真是假。   从始至终,孟道人一直看向远处,目光却又似并未落实实处,飘渺却又不会觉得无神。   他分明没有看向众人,却又似对周围的一切心思心知肚明,眼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想到刚才银柳儿所说的“道心”,略一思忖,他已经上前一步,极为恭敬的从银柳儿手中接过了那荷包,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道心果然博大精深,小人悟了。”   银柳儿:“……”   有句“你悟个毛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呢!   见状,大巫祝似是还欲掰扯,蓦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老弟,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大夫在不在,我兄弟晕倒了!”   银柳儿顺势望去,就看到垚巴身边一人直接倒了下去,众人顿时围坐了一团。   因着此事,当下也没人顾得上大巫师一行人了,只是立刻去找大夫,给垚巴等人检查身体。   银柳儿亦走上前去,就看到,是单雷晕倒了,而且,走的近了,才发现,他的双腿膝盖处早已一片血肉模糊,方才是两个人架着他,他才不至于倒下去的。   而且,除了单雷之外,垚巴等人亦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他们见银柳儿等人挡住了大巫祝一行人的视线,这才似紧绷的弦才敢放松,立刻纷纷歪倒在地。   银柳儿见状,又哪里会猜不出他们一直强撑着的用意,无非就是之前大巫祝说他们是打扰了蛟神大人的清修,这才遭此灾祸,眼下虽然被救出,若是伤痕累累,难免会再度被认为是被惩罚了,所以才会一直强撑着伤势。   ------------ 第184章 :荷包里是什么   凌萧似是也猜出了此事,当下便递给了荀雨一个眼色,荀雨便对着钦天监等人走了去。   不知道他对他们说了什么,钦天监对着凌萧的方向拜了一拜后,终究还是离开了。   而随着他们的离开,银柳儿能明显感觉到,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连周围的空气都觉得清新多了。   凌萧早就请来了郎中,一直在此候着,眼下立刻给垚巴等人检查了伤势。   全部检查了一遍后,郎中方道,在场的除了单雷双腿被砸伤,可能需要卧床一段时间之外,其他人也都没伤及性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   闻言,在场的众人无不跟着松了一口气。   陶守义亦是感慨道:“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但见银柳儿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陶守义顿时戳了下她的胳膊肘,笑意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银柳儿笑了笑,道:“他们这种情况今晚是无法离开这里了,有劳你安排一下了。”   帐篷。   银柳儿换好衣服,刚进去,迎面就被一人给抱了个满怀。   “娘,还好你没事,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银柳儿看着眼前束着发冠的“小公子”,正是离家多日的银羽霜无疑。   之前离家时是比她还矮了半头的,不曾想,数月未见,身体抽条,却是有隐隐赶超她的趋势了。   银羽霜的五官愈发长开了些,又因眼下的公子装扮,倒真真是个模样儿清俊,玉树临风的小公子了!   银柳儿拉过她好一番端看之后,才感慨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娘现在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母女两人数日未见,眼下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自是更加有说不完的话了,只是,看了眼帐篷内的孟道真人与凌萧,银柳儿当下便摸了摸银羽霜的脑袋,眼神慈爱。   “你姐姐们也来了,在树林的入口处,你可去找守义带你前去与他们聚聚,我晚些时候再过去找你们。”   银羽霜这才想起自己欲拜师一事,当下面上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之色,然而,却也知道眼下不是提及此事的时候,应下了便向帐篷外走了去。   待帐篷门被关上之后, 银柳儿直接向着孟道人走了去,对其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民女多谢刚才孟道真人的相救。”   孟道人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笑意道:“无需多礼,刚才便是无老朽,姑娘想必也早已想好了脱身之策,倒是老朽在姑娘面前卖弄了。”   闻言,银柳儿亦回以一笑。   自然听出了孟道人的话外之音。   想着,她微微后退一步,当下对着面前的两人亦是一拜。   “刚才荷包一事是情急之下的事出有因,还望两位莫怪。”   孟道人看了看自己旁侧的位置,示意她坐下说,凌萧虽未言语,却已经主动为她倒了杯茶水。   随后,孟道人看向她,又问道:“据老朽观察,那荷包像是姑娘提早就准备好的?”   那荷包自然不是从凌萧身上摸出的,亦并非孟道人准备的,所以只能是银柳儿自己的。   只是,一般姑娘很少会用那种图案,毕竟,那荷包倒像是为孟道人量身定制的……   蓦地,孟道人似骤然想明白了什么,当下便端起手边的杯盏,示意银柳儿和凌萧也举杯,笑意道:“承蒙两位见证,老朽今日得一爱徒,日后定会珍之爱之。”   ——想必,那荷包并非是为孟道人做的,而是为了银羽霜做的,之所以绣了闲云野鹤的意境,自是因为答应了让银羽霜拜孟道人为师。   如果说之前银柳儿是抱着对此事还要观望一番的态度的话,眼下,她倒是基本上能定下此事了。   银羽霜之前被调教歪了,一直想着以色待人,纵使后来悔悟,心里多少还是以男人为尊,未曾多为自己打算的。   眼下见其脱下平日酷爱的女装,目光较之前沉稳,却少了几分试探,更多了几分真诚的淡然,想来,是因为她主意已定,而且,与孟道人一起修行,也颇显成效了。   既是如此,银柳儿更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再者,想到一事——   银柳儿敛去眸底的沉重,以后的事情都说不准呢,她也不知道最终她能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眼下能离开一个,就先离开一个吧。   想着,银柳儿当下并未喝下那杯茶,而是放下了杯盏,在孟道人略微疑惑的目光中,只郑重道:“拜师一事自然不可从简,等到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再安排拜师仪式。”   话虽如此,此事也算是定下来了,孟道人的神情当下愈发的淡然。   孟道人前去处理祭拜蛟神大人的仪式一事去了,凌萧则看向银柳儿,问道:“你在那荷包里放了什么吗?”   银柳儿笑了笑,回道:“我什么都没放啊!”   闻言,凌萧就想到了方才与孟道人谈论此事时,他也做了这般的肯定。   见凌萧不语,银柳儿便解释道:“有即是无,无即是有。”   凌萧心内默念了一遍此话,又道:“此话何解?”   “表面的意思是,实有和空无是相互对立的,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至于皇上能理解到何种程度,那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末了,银柳儿又补充了句:“反正我至今都没彻悟这句话。”   凌萧:“……”   所以说你这是承认你刚才都是神棍之言了?   不过听上去却还是很有道理的。   “对了,大巫祝他们都出发了,你什么时候离开啊?”   银柳儿看向凌萧问道。   凌萧却不答反问:“你是觉得他们会在蛇胆上做手脚,导致此事节外生枝?”   银柳儿挑眉:“已经做了手脚的不是我们自己吗?”   而这也是她之前在答应了成为祭品的时候就想到的对策,那就是借着大巫祝等人不敢靠近蛟神的时候,偷偷剖出蛇胆。   蛇胆毕竟不可能存活三日,所以她便告知凌萧,可以让郎中先用特殊的办法浸泡着蛇胆,然后在蛇胆里塞入蜱虫,蜱虫以蛇胆为生,暂时不会死去,这就造成了之前众人看到蛇胆似是还在跳动的一幕出现。   ------------ 第185章 :也是巧了   眼下蛇胆已经被钦天监带走了,就算是蛇胆出了什么问题,钦天监敢咬银柳儿一口,说这都是她搞的鬼吗?   不,他非但不敢说,而且还会想尽办法去圆了这件事情。   毕竟从他带走蛇胆的那一刻开始,就等于是认同了银柳儿之前所说的一切,就等于是在此事上被迫与银柳儿站在了一起。   否则,那就是他们办事不利!   这也可是要被问罪的!   不过……   “我总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不知道大巫祝为何提前知道了我家有一未出阁的姑娘,如果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针对银家来的,就算是他们现在离开了,这件事情怕是也不代表着就结束了。”   银柳儿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她可不信大巫祝是猜出了银家的情况的。   再者说,如果只是要祭品的话,大巫祝等人分明看得出,他们的对立面是凌萧,竟然还敢想让银柳儿为祭品,这其中必有端倪!   然而银柳儿又不在京城,不清楚此事真正的原因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也没各个条件去调查此事,唯一能处理此事的,或许只有眼前的凌萧了。   凌萧闻言,也清楚了她心中所想,便道:“此事你无需再担忧,不会有人再因为此事找上你们。”   这算是对于银柳儿的承诺了?   银柳儿登时长舒了一口气,对其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将军了。”   远处,银清漓、银羽霜等人已经前来了,但见银柳儿,再次向她跑了过去,无不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娘……”   对着她们张开的双臂,银柳儿却只是避开了,只是看向了她们背后的背篓,但见里面空空如也,这才道:“所带来的东西都卖光了?”   前几日她在离开恶山,故意当着月一等人的面撞到陶守义传递了他消息时,是让他去银氏杂货铺,甩卖铺子里的所有东西,一来是为了麻痹月一等人,二来,也是想借此给杂货铺做个活动。   除此之外,她还让银清漓等人在今日带着货物前来,对现场的围观者卖货是一方面,更是为了要宣传银氏的招牌啊!   毕竟,银氏铺子只局限于一个地方,可并非她的宏愿啊!   闻言,银君珠挂在睫毛上的眼泪都似凝固住了,未滴落下来。   其她几人更是怔怔地看向银柳儿,似是还未从她方才的话中回过神来。   倒是了解银柳儿的月娘无奈笑了笑,回道:“全部都卖完了,现在铺子里已经没货了,明日回去之后,姑娘们怕是又无休息的时间了。”   “辛苦辛苦,那你们先去休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对了,我明日不一定有时间去铺子里,店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记得给姑娘们加月钱……”   眼见着银柳儿转瞬之间就与月娘去谈店里的事情了,好似对刚才所发生的生死一幕浑然不在意,银君珠等人见状,莫名的,心里的一颗大石却沉沉地落了下来。   看来,银柳儿这是真的安全了,无事了。   而银柳儿把她们安顿好之后,也没去休息,而是去了垚巴等人所在的帐篷。   此时郎中已经给他们都处理好了伤口,他们都围聚在一起,正在吃晚饭。   但见银柳儿过去了,垚巴等人立刻就要跪下,却被银柳儿给一把扶住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坐下,好好休息。”   自从他们被埋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垚巴等人刚才也都听说了,一时间,皆感慨道:“若不是银老板你坚持,我们怕是真的就要葬在这里了,银老板,你这是又救了我们大家伙啊!”   “这么说来,你们变成这样,还可以说是我害了你们呢,毕竟,你们要不是为了生意,也不会再来这地方。”   “不不,是我们自己要来的,和银老板你无关。”   银柳儿扶他们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到了他们的中间,拿起了饭桌上的一张饼道:“不管怎样,咱们也都是患难与共过的,所以日后就不要再说这般见外的话了。   来,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聊,当时你们挖山的时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垚巴闻言,也只当银柳儿是想与他们聊聊天,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便事无巨细的回道。   “当时我们正围着山采石,然后单雷说发现了一块玉髓石,一听说是宝石,我们立刻聚到一起去看,是看到一块红红的,像是宝石的东西,我们还以为,这是碰到了宝石山呢。   大家伙就一起想要把宝石给挖出来,没想到,宝石没挖出来,就听到了一声嘶吼,后来才知道,那是蟒蛇发出来的。   再后来,地面突然裂开了一个大洞,我们就都掉了进去,好在那洞是曲折的,我们顺着洞一直向下滑去,石头向洞里掉落的时候,只是堵死了路,没怎么砸到我们身上,若不然,我们现在只怕是都变成了手里的这张饼了。”   众人闻言,看着垚巴手中的那张饼,顿时又是阵阵唏嘘。   银柳儿却没因此放下手中的那张饼,而是笑着宽慰道。   “这么说来,你们还真是上天眷顾,山会塌,那么迟早都会塌,巧的却是,你们当时发现了玉石,而且又都聚在一起,恰好掉进去的洞有个拐弯的地方……”   银柳儿声音缓慢,每说一个字,目光都会似随意的在众人面上一一掠过。   众人闻言,顿时都跟着附和,有的甚至还跪在了地上,似是在感恩着上天的眷顾,唯独单雷似是腿伤比较厉害,一直按着大腿的位置,垂眸不语。   见状,银柳儿只淡淡地收回了视线,不再多言此事。   事发突然,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银柳儿自是想让他们都先回去,火浣衣的事情她自是会去和志峰解释。   然而,垚巴却道,现在山已经塌了,只需要把石头运走制作成布料就可以了,这样也不会耽误了制衣的进度的。   他们个个坚持,银柳儿也无法强制他们回去,当下便与他们商量好,受伤严重的,比如单雷,明日就要先离开这里,余下的只是受了些轻伤的,则继续留在这里。   商定之后,似无意地看了单雷一眼后,银柳儿便起身,向外走了去:“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好好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 第186章 :口福非福   走出了帐篷之后,银柳儿却并未离开,而是在帐篷外走了几步,似是找准了一个位置之后,她便停了下来,随后对着不远处忙着处理蟒蛇的陶守义道:“守义,你过来一下。”   帐篷内,单雷因为行动不便,一直靠在帐篷上,外面的声音动静虽小,却也并非听不见分毫。   隐约中,他就听到银柳儿似是提到了宝石等物,当下微微敛眸,只慢慢地吃着手中的肉饼。   祭拜蛟神一事结束之后,蛟神便被移到了附近的海中。   原本是打算对其就地火葬的,但是周围山林众多,眼下又已是寒风萧瑟的季节,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众人便合力将其拖至附近的海中。   夜色下,一行人正在齐力前行。   凌萧一路护送。   不多时,荀雨前来,但见银柳儿站在凌萧身侧,还未开口,凌萧已经淡道:“但说无妨。”   荀风也看出了,他现在所汇报的事情,都是无需顾及着银柳儿在侧的,当下便也直言道。   “属下没有找到蟒蛇移动的痕迹,但是却在树林深处找到了许多车轱辘的痕迹,痕迹多被掩埋,但是仔细望去,依然能看到一些细微的痕迹,左右两侧之间车轱辘的距离很窄,勉强能放进去蟒蛇。”   荀雨只是将自己所调查的情况说了出来,银柳儿与凌萧对视了眼,却已经明白了此事背后的真相。   略一思忖,银柳儿问道:“听垚巴他们说之前在山上看到过红色宝石,有碗口那么大,你有看到过吗?”   荀雨回道:“至今没有找到。”   蓦地,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巨响,银柳儿顺势抬眸望去,就看到随着蟒蛇的被推入到水中,水面上已经激起了千层浪。   蟒蛇似是太大了,年纪太老了,原本就有些行将朽木之态了,眼下又被剖出了蛇胆,那么落入水中的命运不得而知。   见状,荀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似是有所感慨地问了句:“为什么不选择将其就地埋葬呢?”   “这蛇太大了,蛇的尸体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的话,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蟒蛇尸体还能被利用?   而不待荀雨多问,银柳儿却也不再多言,只转身离开了。   银柳儿翌日醒来时,凌萧一行人已经不见了,她只在她的帐篷的门的缝隙里看到一个钱包,绛紫色的钱包上面没有任何的纹饰,钱包内则是一个凌萧一直戴着的,缩小成了指甲版本大小的面具。   看着那面具,银柳儿不由自主的就笑了。   当下只把那迷你面具当成一个趣物,连同着钱包一起塞到了自己怀中。   垚巴等人继续留下,银封瑾和文见发留下来帮忙,银柳儿则带人先回去了,这其中就包括腿伤比较严重的单雷。   自从回去之后,银柳儿就把银羽霜和孟道人单独安排在了她在镇子上买的一处宅子里,一直不提拜师礼的事情,只是请了厨子等人好生服侍着他们。   对于原因,银羽霜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毕竟她离家数月现在才回来,若是再次离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回来,莫说银柳儿舍不得她,连她也不忍心再对银柳儿说要离开的话。   只是……   但见一直在院中打坐的孟道真人,银羽霜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未说,正要低头继续看书时,孟道人的声音已经传来。   “羽霜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吗?”   他虽一直是闭目养神,可是却又似早已将周围的一切洞悉眼底。   闻言,银羽霜当下便走到了孟道人面前,轻声道:“真人,我娘最近好像很忙,我去铺子里找她也总是看不到她的身影,所以拜师一事,可能会有所延迟,不知道真人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孟道人又何尝会听不出她的话外音,当下便微微睁眼:“形式顾然重要,但是若无形式,你叫我一声师傅,难道还做不得我的徒弟了吗?”   银羽霜既是宽心的同时,却又眸光微颤,就在她觉得,这话是不是意味着孟道人不会再等拜师仪式了时,就听到,他又说道。   “对于已经游散惯了的人,又有哪里会住不习惯呢?”   闻言,银羽霜的一颗心终是收回到了肚子里,真诚道:“多谢真人。”   “若是心里有修行,何处不是在修行?也未必就要钻到深山老林中去,至少现在还未到那一步。”   银羽霜总觉得孟道人话里有话,却又悟不出他此话的意思。   而孟道人又道:“不过,厨子等人就不需要了。”   银羽霜颔首应下了。   在没见到孟道人之前,银羽霜一直觉得,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平日里只会修道,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是在见了孟道人之后,银羽霜才发觉她的想法有多片面。   孟道人不仅会修道,而且生活各个方面亦是精通,衣食住行,就没有他不知的,厨艺更是没的说。   因而之前银羽霜虽然与他生活在山谷中一段时日,非但不是吃糠咽菜,反倒是尝到了许多之前从未吃过的风味。   她想要与孟道人学厨,孟道人便教她,但是,他却从不强求她去做任何事情。   以至于,吃惯了孟道人烧的菜,这几日再吃厨子烧的菜,银羽霜多少是有些不适应的。   眼下听他说不用厨子了,银羽霜面上更多了几分笑意,如实道:“这样一来,我可又有口福了。”   “口福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得来的,口福也未必就是福,我且问你,如果有人为了满足你的口腹之欲,肆意杀生,甚至不惜置自己于危险之地,你会怎么做?”   银羽霜跟着孟道人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如果这个人是我娘,我还相信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但是我会制止她的,我不会让她置身险境。   而如果换做其他人这么做,我只会觉得太可怕了,一个人为了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他又是真的真心待我吗?还是另有所图……”   ------------ 第187章 :诱的就是你   院中,银柳儿和孟道人谈论此事时,院门口的银柳儿也在想此事。   她做事从来不会将后路交到别人手里,这样便能降低别人能伤害到她的机会。   而若是此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亦会理智看待。   不过,纵观银羽霜的回答,这至少是一般正派者的心思。   看来,她应该已经是被彻底的扶正了。   但见两人身影越走越远,虽然两人之间的相谈看似毫无顾忌,但是从始至终,银羽霜都是在孟道人身侧后退一步的位置,这种礼仪从未变过。   想到这些时日以来,银羽霜各种得体的表现,银柳儿也微微安了心,当下便转身走了出去。   还有一事亟待解决,解决了之后,也能安心送他们离开了。   鬼市门口。   银柳儿打开了鬼市的门,却并未进去,而是站在门口。   身边站着陶守义,而他则带来了一众的官兵。   陶守义对着鬼市黑洞洞的入口道。   “里面的人听着,本大人怀疑里面私藏盗窃贼人,本大人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务必把窃贼交出来,否则,你们便是犯了包庇罪,是会受到连坐的!”   银柳儿一边看着里面的动静,一边也提高了声音,看似是在对陶守义解释道:“大人,我经常进入这鬼市,未曾看到什么贼人,想必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先进去查明之后再回禀你?”   但见里面一直毫无动静,陶守义的声音中也多了几分严厉之色。   “里面的人毫无回应,岂不是做贼心虚?”   “不不,也是是被大人的威仪给吓到了,这才不敢吱声,大人,你先别进去,让我先进去劝劝他们……”   银柳儿一边劝,一边却暗暗推搡了下陶守义。   陶守义顺势向前走去,掷地有声。   “来人,进去搜查!”   就在陶守义的人即将进去时,门内,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银老板,我们鬼主有请。”   虽然说话之人是掩在暗处的,银柳儿依然听出了,正是梁文才的声音。   此时陶守义已经走到了鬼市的入口处,银柳儿见其还要进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随即将其向后一拉。   也是她的动作有些急了,也许是陶守义毫无防备,银柳儿的骤然用力,直接把陶守义给拉的一个踉跄,好在银柳儿眼疾手快地又扶了他一下,才稳住了他的身体。   “咳咳,大人稍安勿躁,既然鬼主请我进去,还请大人在门口等候一二,我去去就回。”   银柳儿表情轻松,陶守义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她话都这么说了,又不能再强行进去,当下只好道。   “那好,那本大人就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的时间后,你要是不出来,本大人势必会闯进去,将贼人缉拿归案!”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银柳儿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鬼市里的人听的。   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梁文才的脑袋当下垂的更低了。   银柳儿进去之后,鬼市的门再度关上了,将陶守义等人关在了外面,但是她也不以为意,继续前行,很快,就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千炎的居室。   银柳儿刚一进去,迎面一股巨大的内力袭来,她瞬间觉得似是掉入到了漩涡里,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向后仰了去,随即,重重地跌到了一张石板床上。   屁股上一阵钝痛传来的同时,银柳儿当时就立下了一个宏愿,下次再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捐赠给千炎一些柔软的被褥!   只是,眼下,她刚躺到床上,就似是触碰到了某个机关,顿时从床上爬出了数条藤蔓,将她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一阵幽香袭来,千炎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银柳儿抬眸望去,就看到,几日不见,这千炎愈发清瘦了些,但许是营养不良,非但不似孟道人那般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反倒是更多了几分林妹妹般的弱柳扶风的感觉。   “你这样是不行的,”银柳儿不禁劝道:“你要是真想修道,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位高人,你跟着他,或许能学有所成,你要是再这样继续悟下去,只怕是我下次再来时,就得给你带上一束白菊花了。”   千炎闻言,只幽幽地掠了她一眼:“不管我悟不悟,你不是都有打算给我带上一束白菊花了吗?”   ——否则又何必带着陶守义前来扰人清净?   见已经被他看穿,银柳儿只淡淡笑了笑,好在这藤蔓绑的也不紧,她的双手从藤蔓中挣扎了出来,顺势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扳指道。   “鬼主,我也是如约前来,上次我取走这血玉扳指时就说了,若是那盗贼三日之内能从我这取走扳指,就对其以往的一切既往不咎。   但是,现在莫说是三日了,再余上三日都有了,扳指还在我这里,所以我这么做,也不算是违约不是吗?”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一声轻飘却冷峭的冷哼声传来。   “看来你是忘记了化尸水长什么样子了,竟然敢用一个假的来糊弄我!”   随着千炎的声音,银柳儿只觉得身上一松,而紧接着,她再度重重地落下,直接掉入到了一个池子里。   原本藤蔓是把她固定在床上的,眼下不知道千炎按动了什么机关,藤蔓竟然将她绑了起来,随后直接给送到了池子里,不得不说,千炎至少对于藤蔓的把控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池子里有水,被束缚住的银柳儿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水中,顿时被冷水激的一阵惊叫连连。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道不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是在地上拖曳,愈发的急促。   抬头,而在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时,银柳儿有些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意料之中。   单雷显然也愣住了,他以为,他看到的会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但见他表情怔怔的,银柳儿不禁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松绑!”   见其安然无事,单雷才似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离开,就看到,藤蔓已经将银柳儿从池子中捞出,随后将其放到了床上。   而他,则被藤蔓给牢牢的束缚住,无法挣脱。   ------------ 第188章 :真的有被冒犯到好吗!   银柳儿进了内室,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次出来时,单雷还在被绑着,许是因为腿还未痊愈,支撑不了那么久,因而,一直都靠在石壁上。   银柳儿见状,便走到他面前,用力地向他的面上撕去。   倒腾了一阵后,却没发现他戴了面具之类的东西。   此时单雷也似是猜出了她的目的,顿时一偏头,避开了她的动作,却也表明了一事。   那就是,此时,他的脸是真实的脸,并没有戴上人皮面具之类的。   银柳儿看着他膝盖处被染红的裤子,当下又看了眼千炎,千炎便去了机关,去了单雷身上的束缚。   事已至此,单雷也没道理在逃了,当下也不想逃了,却依然有个疑惑,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见他已经变相承认了,银柳儿便笑了笑,悠悠地坐在了石头上。   “之前在恶山的时候,我是有所怀疑的。当时没有人被山崩压死,是件好事,但是一切细节终归过于巧合了,而且,当时我从千炎那里拿的赌注,血玉扳指不见了。   当时我并不能确定是我在看你腿部伤口的时候,是你从我身上顺走了,因为我当时的确没有丝毫的察觉,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是,现在想来,还真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后来我就设计让人重新帮我买了血玉扳指,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银柳儿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把小偷给引出来,只能说,这单雷还算是良心,在看到银柳儿被送入到了“化尸水”之后,竟是会现身想要救她。   不待单雷开口,银柳儿看了眼已经向内室走了去,似是对外在的那些事情毫不在意的千炎,又对单雷指了指凳子,道:“坐吧。”   待其落座之后,问道:“你之前去过陶府,那个木盒子,是你拿走,并且放在恶山的。”   看似疑问的话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单雷却并不言语,眼睛只盯着膝盖的位置。   见状,银柳儿便从身上摸出了一瓶止血药,递给了他。   但见单雷也不接,银柳儿便直接把药瓶扔到了他怀里,凉凉地道:“不良于行还能干老本行?”   单雷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动,紧接着,却听到,银柳儿的声音略带嘲讽。   “也是,已经被别人揭下了面皮,换做是我,可是再也不敢干老本行了。”   单雷:“……”   银柳儿:“不过,话说回来,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我为你送行的时候。毕竟,你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我以为你会含毒自尽的。”   说着,她又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较大的荷包,随即将荷包里的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   粗略看去,竟是有十余瓶。   看着那些药瓶,银柳儿凉幽幽的语气。   “亏得我还提前准备了这些多解毒之类救命的药物,倒是白白的准备了。”   单雷:“……!”   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银柳儿一把拽住了,随即将其按在了凳子上。   银柳儿淡淡地掠了他一眼:“行了,反正都没死了,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不是只有你自己,你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族人,说说吧,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微顿之后,她又道:“还是说,你不想在这里说,要将接下来的话当成遗言让我转述给你的族人?”   静默了会,单雷才似下定了决定,抬眸,道:“我承认,东西是我偷的,之前偷你的图纸的,也是我。”   银柳儿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很显然,她早就猜到了。   “小时候太穷了,族里经常有人饿死,我们一群小孩子就经常出去讨饭。但是,有一次,我和一条恶狗抢吃的,被那恶狗追着跑,一没注意,就掉到了一个断崖上。   还好断崖上石壁中长出了一棵树,我抓住了那棵树,才没掉下去摔死。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喊破了嗓子,也没有人来救我。   当时我也逐渐没力气了,我觉得活着又吃不饱,经常饿肚子,不如就这么死了,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我就扯掉裤腰带,把我的手腕和树枝栓在了一起。   我的手脖子被勒的很疼,后来就疼到麻木了,再后来,我就晕过去了。”   单雷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的位置,上面伤痕已经不在了,可是他在说起这些事情时,银柳儿却觉得,那时候的伤痕已经刻到了他的骨血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一个茅草房里,一个脸上蒙着黑巾的中年男人问我,想不想以后不再挨饿了,不再和恶狗抢吃的了。   他救了我,他又能让我不再挨饿,我就答应了,他就开始教我身手。”   “包括教你偷东西?”银柳儿补充了句。   原本眸光黯然,似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的单雷却突然抬眸,固执地看着银柳儿,表情坚持。   “他没教我偷东西,我学了本事之后,本来就想去大户人家做个小厮的,没曾想,被人诬陷偷东西,我……”   似是想起了什么,单雷骤然面色涨红,眸底更有着难掩的愤怒之色。   “为了证明清白,寒冬腊月的,他们就让我脱光衣服,给他们检查,就在我不脱,他们却强行要脱光我衣服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他把我带走了。   我以为我学了本事,就可以不再饿肚子了,但是别人非但不给我这个机会,反而还逼我,既然他们因为我穷,就觉得我就是个小偷,那我就偷给他们看!   自此以后,我就开始偷东西,但是,我只偷那些为富不仁的富人的钱财,我也没全部自己留下。”   闻言,想到自己之前的图纸一事,银柳儿淡淡地掠了他一眼:“所以说,你觉得我也为富不仁了?”   单雷眸光微顿,嘴巴张了张,嗫嚅道:“我没觉得你不仁,只是,你当时也不富有。”   银柳儿:“……!!!”   真的有被冒犯到好吗!   最重要的是,为富不仁被偷,仁慈且穷却还要被偷,这又是什么道理?   ------------ 第189章 :不对劲   蓦地,银柳儿骤然想到什么,当下看向单雷的眸中多了几分探究,几分幽冷。   “所以说,你是改变初衷了是吗?”   原本还想着劫富济贫,现在人心跟着世俗变了?   单雷低头不语,半响后,似是下定了眸中决心,才道:“是有人让我这么做的。”   银柳儿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说吧。”   “小偷也有一个圈子,是有人在圈子里发布了消息,因为有人付钱给我,我才去接活的。”   图纸的事情,银柳儿不用想都知道会是谁找人去发布的这个消息。   至于陶府的那个木盒——   然而,不待银柳儿开口询问,单雷却似已经猜测到了她会问什么,当下便道:“是有人将消息贴在一面墙上的,我们没有和买家有过任何的接触,做完了事情之后,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银柳儿淡淡地觑了他一眼。   这话的意思就是,除了他知道有人发布了这个消息,除此之外,其余的他是一概都不知情了?   就在单雷心中忐忑,这些事情眼下怕是没法化了的时候,蓦地,就听到银柳儿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你走吧。”   单雷怔怔地抬眸,面露不解地看向银柳儿,似是还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见状,银柳儿不禁道:“怎么?你还打算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不离开了?”   单雷登时起身,试探性地转身,但见银柳儿真的没拦着,才似确信银柳儿刚才说的话是真的,眸光微顿,他当下还是问道:“为什么?”   银柳儿觑了他一眼:“放长线钓大鱼可还行?”   单雷:“……”   听她这么说,单雷反倒是放心了,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向外走了去,刚走了一步,想了想,却还是不解地道:“我以为,你会问他是谁。”   他没有直接说出,银柳儿却依然猜出了他,单雷指的是,之前救了他,并且教了他这一身本事的人。   即便单雷说的是真的,小偷之间真的有个圈子,买卖双方互相不认识,甚至不会见面的话,但是单雷和他的“恩人”可是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却不至于对对方没有丝毫的了解。   而且,这个人可能还是解决一些问题至关重要的点。   然而,眼下,她竟是没有多问,就让他离开了?   银柳儿闻言,却淡道:“我就算是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单雷身子微顿,最终,只是敛眸,什么都未说,抬脚离开了。   银柳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底闪过了一抹幽深,随后,却未离开,直接向着千炎的内室走了去。   内室的房门没有落锁,银柳儿前去时,千炎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了许多看似在做研究用的瓶瓶罐罐,上面还有许多药粉,银柳儿认出红色的是朱砂,白色的是……   大概扫了一眼,银柳儿已经心中有数,嘴上却是笑着道:“怎么?现在是想对镜贴花黄?”   千炎的视线并未从桌子上移开,声音轻幽的似是寒日里的一抹风。   “利用都被你利用了,你怎么还不走?”   “就我们这关系,谈利用多伤感情?”   银柳儿脸不红心不跳,当下大刺刺的直接在千炎的对面坐了下去,看着那些千炎似是束手无策的药粉,直接动手,开始进行调和。   但见她动手,千炎下意识地就要制止,然而,紧接着,就听到她道:“丹药这种事情可信也不可信,之所以不可信,是因为除了我之外,我不知道这个世上谁还能研制出……”   银柳儿手上动作不停,虽然并未抬头,但见千炎已经停下了刚才试图制止的动作,却也知道,他是已经听进去了,当下便继续道。   “我也是曾经遇到过世外高人的人,他就曾经告诉我过如何炼制丹药,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制作,赠与你一些。”   如果说丹药在古代算是“怪力乱神”的话,在现代,那可还真算是有着科学依据的。   说白了,和抗衰老补品没有区别嘛!   但见银柳儿动作极为娴熟,如玉的手指在一堆彩色的药粉中不停闪过,似是湖面上潋滟的光泽,极为养目,千炎当下也未再制止,却道:“说吧,你想让我用什么交换?”   银柳儿不答反问:“单雷拿走你的戒指还给你了吧?”   “你难道只是会关心这种小事的人?”   “哎呀,”银柳儿故意夸张地轻叫了一下:“既然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无需寒暄的地步,那我就直说了,我想……”   略微凑近千炎,银柳儿在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之后,千炎眸中闪过了一抹幽思。   “人都已经走了,你现在再和我说这个话,不觉得晚了吗?”   银柳儿却是抬眸,眸底闪过了一抹狡黠,话里有话地道:“我说,我的鬼主大人,我可是诚心诚意要给你制作丹药的。”   千炎鸦羽般的长睫微动,终是莞尔,看向银柳儿的眸中也多了分玩味:“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这话,便是验证了银柳儿心底的猜测了?   想着,她已经笑着道:“这么说来的话,那你是答应了吗?”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此事自是无需我再插手,那么人你带走就是,自此之后,只要他不再主动上门,自此之后,他就再和鬼市没有丝毫的关系。”   似是等的就是这句话,银柳儿面上顿时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随即将调配好的药粉装到了一个最好看的镶玉盒子里,顺起盒子就起身要向外走去。   千炎:“……”   手中的树藤直接飞了出去,拦下了银柳儿。   眸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你这是要做什么?   银柳儿表情不变:“你这里材料不够,我得拿回去,做好后会给你送来的。”   “你还缺什么?我现在就可以着人为你准备。”   眸光一转,银柳儿已经道:“我还需要蜀葵花、重绛……”   千炎在心里认真地记了下来,然而,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 第190章 :是好还是坏   千炎虽不知制作丹药的具体配方,但是所需的材料心里还是有底的,眼下但见银柳儿说出的都是他未在古书上看到的,不禁疑惑道:“制作丹药,需要这些?”   银柳儿拨开眼前藤蔓,脚步不停。   “制作丹药不需要这些,但是制作胭脂水粉的需要啊,你放着也是浪费,不如给我变废为宝了。”   不待千炎眼神变幻,她又紧跟着解释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制作好了之后,就会给你送来的。”   话落,她的身影已经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房间门口。   夜幕沉沉。   一辆马车在树林里缓缓前行。   之前膝盖受伤,并未痊愈时又多次走动,银柳儿眼下即便是坐在马车上,膝盖处依然有钝痛传来,以至于单雷驾驶马车的速度极为缓慢。   蓦地,夜空中突然一声夜枭声掠过,单雷心底一紧,只觉得这瑟瑟秋风愈发割人,正欲紧紧衣服,一条鞭子骤然狠狠地向着他凌空抽去!   单雷下意识地避身闪躲,却直接从马车上翻了下去。   那一鞭子没抽中他,却正中马屁股,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后不受控制地直接向前奔了去!   紧接着,鞭子再度向单雷呼啸而去,顾不上已经离开的马车,单雷只能连连侧身闪躲。   但是,他分明不是眼前黑衣人的对手,再加上他现在双腿受伤,行动不便,不过片刻,就已经被眼前之人用鞭子勒住了脖颈。   单雷双手握住鞭子,用力挣扎,勉强喘息的空档,他不甘心地问道:“你是谁?”   似是为了让其死个明白,黑衣人低沉的声音已经冷冷的响起。   “你坏了规矩,那就怨不得别人!”   话音刚落,黑衣人骤然用力,单雷身体不支,被拉的连连向前,直到撞到了树上,黑衣人双手紧拽鞭子,一脚撑在树上,勒紧了鞭子。   但见单雷已经双眼赤红,蓦地,一抹凌厉的光带着杀气突然破空而来,黑衣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一如方才单雷那般,侧身躲避。   “咣当!”   匕首割破鞭子,没入了树上的声音响起。   下一瞬,陶守义等人似是从天而降,将黑衣人牢牢包围。   单雷终于得以喘息,扯掉了脖颈上的鞭子,大口地喘着气。   “你还好吗?”   听着身边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单雷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到银柳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侧。   她表情淡然地看着树林中几人的打斗,好似,并不担心陶守义会打不过被包围在中间的黑衣人,又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这个想法刚一闪而过,单雷眸中已经紧跟着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你……”   他只吐出了一个字,银柳儿却已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当下并不否认,只淡道:“之前就和你说了放长线钓大鱼了么,没想到,还真给我钓着了。”   不仅她猜出了这种可能性,千炎自是也猜出了,因而,刚才在鬼市的时候,千炎原本是想着兀自派人跟着单雷,找个时机将其救下来的,然后,将其占为己用。   然而,银柳儿好不容易摸到这条大鱼,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便用制作丹药作为交换,这才用自己人将单雷给救了下来。   单雷神色复杂地看了银柳儿一眼,就在这时,树林中“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单雷下意识地顺着打斗声望了过去。   余光瞥见他面上难掩的担忧之色,银柳儿却从荷包里抓出了一把坚果,递给了单雷,被婉拒后,依然兀自吃了起来,边吃边优哉游哉地道:“放心好了,既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前来的,就不可能轻易放过他的!”   最后几个字上她加重了语气,却分明看到,单雷闻言,面上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松,眉宇间的神色反倒是愈见紧张了。   被困的黑衣人纵然身手了得,但是耐不住寡不敌众,很快,就逐渐落于下风,陶守义瞅准机会,一剑刺向了他的肩膀。   刺痛顿时传来,黑衣人似是恼羞成怒,骤然对着陶守义还击,掌风凌厉,将其逼的连连后退!   银柳儿见状,嘴里“咔嚓”一声,直接将坚果壳咬碎了,待反应过来,正要将壳吐出时,就看到,单雷竟是一瘸一拐地直接向着陶守义那边奔了去!   “大胆贼人,不知死活的竟然敢陶大人动手,看剑!”   单雷不由分说地从陶守义手中夺走了剑之后,就要向黑衣人刺去,然而,他又哪里会是黑衣人的对手,很快,竟是就被黑衣人找了个空子给钳制住了,单雷也瞬间变成了人质。   凌风等人看着黑衣人剑下的单雷,一时间面面相视,却也不敢妄自上前。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洒出一把粉末,霎时间,粉末遮住了众人视线的同时,刺鼻的味道也让众人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等到粉末散尽,眼前的视线恢复时,单雷已经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而黑衣人也已经不知所踪,不见了身影,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陶守义面色微沉,立刻道:“追!”   说话间,他已经上前走去,扶起了单雷。   银柳儿探了探单雷的鼻息,还活着,许是因为刚才那刺鼻的粉末的,这才昏了过去。   马鸣声传来,却是凌风已经将刚才吃疼疾驰而去的马车给赶了回来,两人合力将单雷给抬到了马车上。   余下的几人已经去追那黑衣人了,银柳儿几个便带着单雷先回到了镇子上。   翌日,单雷醒来,在看到银柳儿时,第一句话便是:“抓到昨晚那个黑衣人了吗?”   银柳儿将药碗递给了他,表情却是似笑非笑:“那你觉得,抓住了那个黑衣人,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呢?”   单雷去接药碗的动作微顿,不过,很快,表情便恢复如初,继续去接药碗,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他要杀我,要是能抓住他,或许能永绝后患,你们既然一心想抓到他,那对于你们来说,自然也是好消息了。”   ------------ 第191章 :为什么不换亵衣   闻言,银柳儿的表情却愈发的意味深长,笑了笑:“守义已经锁定了他的踪迹,等到抓住了他时,就不告诉你了吧,毕竟大义灭亲的滋味,其实也挺不好受。”   此时,单雷已经喝光了药,手中只余下了一只空碗,然而,在听到银柳儿这般言语时,手中的碗还是轻微地晃动了下。   即便他很快就掩饰过去了,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落在了银柳儿的眼中。   银柳儿当下眸中笑意更深,顺势从他手中接过了空碗,道:“你先在铺子里好好休息吧,这里距离医馆比较近,等你的伤势有所好转了再回去。”   得知自己现在还在镇子上,单雷却是有些坐立难安,掀开被子就要起身。   “我的族人都在劳作,我虽然现在双腿不便,却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待在这里养伤,我待不下去的。”   “就是考虑到你的族人,你觉得,依照昨晚的那种情况,你现在回去,你会安全吗?到时候免不得可能会连累到你的族人。”   单雷低眸,似是在沉思,片刻后,却还是抬眸道:“你方才不是说,已经锁定了要杀我之人的行踪了吗?那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是锁定了一人,可不是多人,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了,因为你坏了规矩,想杀你的只有一个人吗?”   对上银柳儿看似平静,实则探究的目光,单雷这似才隐约明白了什么,从始至终,她都在套他的话,丢下一句“我不知道”之后,他就要离开,银柳儿却拿出棒槌,拦下了他的去路。   “有些事如果你不说,我不会逼你,你现在要回去,我也不会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一点,现在没将你抓捕,并不代表官府就宽恕了你之前的罪过,现在是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单雷脚步微僵,怔在了原处,半响后,才回了句:“我知道自己犯的罪不可饶恕,也很感激你给我争取到的戴罪立功的机会,日后,你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可以再去找我。”   他声音平平,不过,眼下既是能说出这话,银柳儿倒是觉得,就像是终于将蚌壳撬出了一条缝隙来。   因而当下便神清气爽的道:“那就走吧,我要送些货物过去,顺便送你回去。”   之前垚族人从她这里定了一些过冬的东西,眼下天气渐冷,她正好可以给送过去。   然而,银柳儿送东西上门时,却正好碰到志峰也在垚村。   跟着志峰前来的一共有三辆马车,马车上陆陆续续的正在向下搬运东西,里面有日常所需以及补品等各种物资。   但见单雷,见其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动作一瘸一拐的,志峰立刻上前搀扶住了他。   “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我的一意孤行会导致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我真觉得对不住你们,我……”   说着,志峰竟是已经红了眼睛。   单雷见状,眸底闪过一抹闪躲,立刻道:“和你无关,你要是再自责,倒是我们会觉得过意不去了。”   眼见着他们还在互相亏欠,银柳儿缩了缩被冷风刺激过的脖子,调笑的语气道:“你们是打算在这里亏欠到老吗?只怕是不到老,就要被冻成人干了吧。”   两人闻言,这才看向衣衫略单薄的银柳儿,赶忙道:“快去屋里坐会吧。”   志峰送来了诸多的东西,银柳儿亦是送货上门,两人算是垚族人的贵客了,便是单雷也张罗着要去温几壶热酒暖暖身子。   只是,酒端上桌了,志峰却以身体不适说无法饮酒。   “这几日眼睛有些干涩,时常见风流泪,刺痛难忍,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是心火旺盛,要忌酒,需清淡饮食才行。”   “这个是清酒,我屋子里还有些果酒,要不,我再去温些果酒来。”   见单雷还要去换酒,志峰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看了看他的膝盖,道:“你身上有伤,也是不能喝酒的,坐下吧,我们以汤代酒便是。”   见他态度坚持,单雷便要给银柳儿倒酒,银柳儿却已经拿过汤匙,开始盛汤。   “等你们都痊愈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小酌,今日张罗了这么多的美味佳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啊!”   族长见状,也笑着劝道:“那就快吃吧。”   吃饱之后,志峰和银柳儿也要离开了。   志峰在和单雷等人道别的时候,似是没注意到门口的门槛,差点被绊摔倒时,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门框,身体却不小心向门框上撞了去。   “嘶!”   志峰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捂住了胸口的某处位置,然而,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面色不改地跨过门槛,向外走了去。   见状,银柳儿看了看被打磨的极为圆润的门槛,眸底闪过了一抹若有所思。   在回去的路上,银柳儿率先上了志峰的马车,对上其略微狐疑的目光,她便笑着解释道:“我的马车上没有软垫,你这马车倒是比我的舒服多了,你不会介意让我蹭个马车吧?”   她人都上去了,志峰当下便也笑着道:“承蒙不弃,你是要回家,还是去镇子上?”   “我去店里,你也和我一起去吧,你要的款式清漓设计的差不多了,正好拿给你确定下。”   志峰回去也要路过镇子上,当下便也同意了。   银氏衣铺。   到了铺子里之后,银柳儿让志峰先坐会,随后便去了后院。   紫嫣端了茶水以及瓜果点心前来,她没用托盘,所以两只小手端着这么多东西的确有些吃力。   见她走一步,手中的茶水都在晃动,似是有随时溢出的趋势,志峰立刻起身要试图接过,然而,一个好巧不巧的,茶水的晃动间,直接向着他身上倾斜了去!   眼见着杯中茶水全部倒在了志峰的身上,紫嫣顿时轻叫一声,随即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到了桌子上,拿出帕子就向志峰身上的水渍上擦去。   ------------ 第192章 :这是不是过于潦草了些?   “对不起对不起,瞧我笨手笨脚的,把贵客的衣服都弄脏了,铺子里就有男子衣服,要不,我拿件干净的给您换下吧。”   志峰原本是要拒绝的,但是随着紫嫣擦拭着他衣服的动作,他的眸底顿时闪过了一抹异样的隐忍,当下便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了,你随便帮我挑选一身合身的吧,等下我买下来便是。”   “不用不用,是我的错。”   说着,紫嫣已经上前,挑选了一身新的男子衣服,递给了志峰。   “还请不要嫌弃,务必收下,否则老板定要怪我笨手笨脚的了。您随我这边请吧。”   随后,紫嫣就把志峰带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里。   不多时,但见志峰已经打开了房门,看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紫嫣便立刻向屋内走去,就要帮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起来时,却看到,凳子上只是搭着一件外衫。   然而,她刚才拿给志峰的衣服,却是一套的。   目光无意中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屋内还有其它的衣服,想来,这志峰的亵衣是没有换下来的,但是她一个姑娘,总不好问一个男人为什么不换亵衣。   突然,她看到,屋内窗棂开了条缝隙,外面的桂花香时不时地便会飘进来。   略一思忖,紫嫣已经敛去了眸底的异样,当下便只拿起那件外衫,道:“我帮您把这件衣服收拾好,晚些时候也好带回去。”   说着,当下便又将志峰迎到了前厅。   银柳儿已经在前厅候着了,与紫嫣四目相视时,见其微微摇头,又见其手上只拿着一件外衫,也隐隐猜出了什么,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将图纸拿给了志峰过目。   两人商定好衣服样式后,志峰便也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银柳儿眸底闪过了几分幽深。   又过了两日,陶守义前来找银柳儿。   “上次让他跑了,没有查到更多线索,我查到了青芜街,但是观察了两日,还是有些疑问,怕是还得去找单雷,让他跟着前去一探究竟了。”   银柳儿这边倒是有些线索,但是并不能肯定,当下便也并未说出,只道:“那我现在去找他,带他一起前去青芜街看看。”   陶守义没查明事情真相,不知道青芜街的深浅,自是不愿银柳儿独自去冒险,还带着单雷这个伤患,便要与他们一同前去。   两人前去时,单雷正在喝药。   闻着屋内浓郁的中药味,似是与之前高进开给单雷的不同,银柳儿便看向单雷,随口问道:“你换药了吗?”   “腿伤的药已经换了。”   “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喝下去的药味道好重,是高郎中给你加重了药剂还是?”   “哦,煎的药啊,不是的,是族长去山上砍柴时遇到了一个去山上采药的老者,老者听说了我的情况后,送的草药。”   说着,单雷似是嗓子不舒服,用力的清了清嗓子。   见状,银柳儿便给他倒了杯茶水,让他先清清嗓子,没敢让他再多说话。   但是,单雷的情况却并没有好转,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便不停的咳嗽,在注意到银柳儿和陶守义投过去的目光后,即便在强力压制,却依旧憋的脸通红。   银柳儿见状,非但没有距离他远远的,反而主动凑上前去,用手帕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之后,又对着单雷道:“你把嘴巴张开。”   单雷虽不明其意,却还是照做了。   紧接着,却看到,银柳儿直接拿出了火折子,对着他的嘴巴伸了过去。   单雷惊的再次咳嗽了起来,并立刻捂住了嘴巴,眸中有着难以遮掩的惊恐。   ——只是咳嗽而已,用不着把他的嘴巴都给烧了吧。   读懂了他眸中的意思之后,银柳儿不禁白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给你检查一下,看看你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扒拉掉他的手,直接捏开了他的嘴巴。   单雷闻言,面上闪过了一抹讪然与不自然,当下却还是顺势张开了嘴巴。   借着火折子的光望去,银柳儿发现单雷的扁桃体上布满了血丝,并隐隐有发黑的趋势,他的舌根处亦是如此。   这分明很像是——   想着,她已经问道:“你这种情况多久了?”   “咳嗽吗?之前没有过,就是刚才喝了那碗药之后,可能是药味的确太冲了,刺激到了嗓子,这才有些咳嗽。”   说着,他再度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   而这一次咳嗽,竟是多了几分撕破了喉咙的沙哑意味。   此时已经快到镇子上了,再返回去查看刚才单雷究竟喝的是什么药不免会浪费时间,银柳儿便想着先将其送到宁家药铺,先让宁宗义给他检查检查。   但是单雷在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后,却道:“不用了,我只是有些咳嗽而已,还是先去青芜街吧,万一有新帖,却被撕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帖子了。”   帖子?   银柳儿与陶守义对视了眼,却都不甚理解,但是当下听他这么说,便让车夫先去了青芜街。   银柳儿之前虽然路过青芜街,那时候却不知道里面暗藏乾坤,眼下再次前去,只以为,会像第一次前去鬼市那般,然而……   她都拿出面纱,想要先装扮一番再进入了,不曾想,单雷只是从身上拿出了几颗黑色的痦子,在脸上随便的粘上了几颗之后,便要直接进去。   但见银柳儿狐疑的目光望了过去,单雷便又从身上掏出了几颗痦子,慷慨的递了过去。   在清楚了他的用意之后,银柳儿:“……”   她的美貌是区区几颗痦子就能遮掩的?   再说了,脸上就那么随便的粘上几颗痦子,别人就会认不出来了?   这是不是过于潦草了些?   似是猜出了她心里所想,单雷便道:“如果不是内部人,就算是把帖子撕下来给你,你也看不懂的。   其实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并非是因为别人指定了我做,而是因为我只能做那些事,因为,我只能看懂那几个帖子。”   ------------ 第193章 :谁贴的   说话间,单雷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了街头的一处破庙里。   破庙里住了几个乞儿和痴傻儿,但见有人前去,嘴里立刻嘟囔着“揭揭”的字样。   单雷从身上摸出了一包吃的,递给了他们之后,几人顿时互相争夺,一哄而散了。   随后,单雷向着破庙后的一处墙上走了去。   银柳儿和陶守义也跟着前去。   一处普通的红砖墙壁上,已经贴着一张类似于官府的公文之类的纸张,但是,纸张上写的字迹有些像是鬼画符,又有些像是蝌蚪文,总之,是银柳儿都不认得的字。   因为墙壁凸凹不平,银柳儿正欲把纸张揭下来查看一番,却被单雷制止了。   “这个毛榜我们并不能揭,因为我做不到。”   银柳儿:“……”   她狐疑地看了看那张纸,面露不解:“毛榜?”   “就是这张纸,因为纸质很是毛糙,像是厕纸,所以又被称之为毛榜。”   银柳儿:“……”   幸亏不是叫厕榜,要不然还不得前去厕所找榜单了?   银柳儿又看了看那纸张,随即将目光移向了陶守义。   四目相视,却皆是茫然加懵圈,因而,两人当下便将目光转向了单雷。   单雷嗓子似是又不舒服了,对上两人疑惑的目光,当下正欲开口解释,却再度清了清嗓子,然而,这一次,却是直接咳出了一口污血来!   看着地上的污血,直觉不对,银柳儿立刻看向单雷,见其一直捂着脖颈的方向,似是要开口,张着嘴巴却又始终发不出声音,银柳儿立刻从身上摸出了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向他口中倒了去。   单雷嘴里发不出声音,但是面对银柳儿的药丸,却也没制止,全部吞咽下去之后,没过多久,他面上的痛苦之色有所减缓,但是嗓子却依旧发不出声音,似是声带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一路上他的情况,银柳儿心里愈发有种不好的感觉,对上单雷惊惶的神色,却只是对陶守义淡道:“你先带他去宁家药铺找宁掌柜的给瞧瞧,我晚些时候过去找你们。”   她不说单雷的情况,陶守义也看得出,更是明白了眼下她的想法,当下正欲自己留下继续找线索,银柳儿却已经把单雷向他身上推了去。   “他这大架子,我可搞不懂,你赶紧把他搞到马车上去吧。”   说着,她已经拿出发簪,从中间对折后,在帕子上临摹起了纸张上的字样来。   见单雷情况的确不好,嘴角的血污都是青紫色的,似是中毒之状,陶守义清楚,再耽误下去,只怕是单雷的情况会愈发的严重,他当下只得先扶着单雷向马车的方向走去了。   待陶守义离开之后,银柳儿也临摹好了那些鬼画符,看着不远处一直向这里伸头探脑的乞儿们,想了想,银柳儿便向着不远处一处树下走了去。   兀自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把坚果,吃了起来。   木得办法,入秋了,秋膘必须得贴起来了啊!   似是见其吃的欢畅,不多时,一些乞儿终是忍不住,向着她聚拢了去。而不待他们想要抢夺,银柳儿已经对着那些乞者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们在自己旁侧的位置上坐下。   有些年纪比较大的见银柳儿似是并无坏心思,而且又有东西吃,当下便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银柳儿便一边将坚果分给他们,一边问道。   “那些毛榜都是谁贴的,知道吗?”   “不是人,不知道谁贴的。”   银柳儿:“……你们都不知道是谁贴的,又怎么知道不是人贴的呢?”   “本来白天都没了,但是过了一晚上,到了天亮,又能看到了,看不到人去贴,但是就会出现。”   琢磨了一下乞儿的意思,银柳儿大约也明白了。   应该是有人趁着夜色将毛榜给贴上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没有被人所知罢了,这才会给人一种不是人贴的错觉。   “那谁又会把毛榜给揭走?”   乞儿们闻言,这次却是不再开口了。   银柳儿见状,原本只以为他们是不知道,结果,就看到他们向着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望了去,当下顿时眉角轻抽。   原来是已经不满足只是食物的投喂了吗?   想着,她已经从身上拿出了钱袋子,摸出了一些铜板递给了乞儿们,谁知道,他们却摇了摇头,又向她身上望去。   见其不解,有人做出了向口中倒去的动作。   略一沉思,银柳儿恍然明白了什么,当下便从身上拿出了几个小药瓶。   看着那小药瓶,乞儿们顿时眸中放光,连连颔首。   “把这给我,我就告诉你。”   见他们不要钱,只要药,银柳儿不禁向他们身上望去,他们穿的破破烂烂的,身上难免也有些外伤,但是都不是很严重,而且,她刚才给单雷的药物是喝下去的,他们又要这些药有什么用?   想着,她已经解释道:“是药三分毒,这些是药,并不是食物,是不能乱吃的,你们是有人生病了吗?我可以给你们瞧瞧。”   说着,她就要去拉乞儿的手。   只是,还未碰到那乞儿,乞儿竟像是被蝎子被蛰了,立刻缩回了手。   看着那乞儿面上的防备之色,银柳儿解释道:“看病都是要把脉的,把脉而已,就像是这样。”   说着,她对自己做出了把脉的动作。   那乞儿立刻恍然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还有人会用一根丝线拴着把脉。”   静默了半瞬后,他又道:“不是我病了,是我爷爷生病了,你去给他治病,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查。”   小乞儿看上去约莫十余岁,看上去干瘦干瘦的,并且黑黝黝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极亮,眼下在说这话时,更是充满了光泽。   见状,银柳儿当下不禁笑着道:“那好,那你就带我去看看你爷爷。”   乞儿闻言,面上顿时充满了希望之色,立刻手舞足蹈地在前面带路。   然而,还不到庙中,银柳儿就听到了阵阵咳嗽声,这咳嗽声又与之前单雷的咳嗽声不同。   只是听着,银柳儿心底便“咯噔”一声,面上微沉。   ------------ 第194章 :命运可想而知   破旧的寺庙里,地上,一位老者躺在避风处,身上盖着破旧的棉被,棉被脏污的不辨之前的颜色,老者更是瘦骨嶙峋,形如枯槁,但是眸中却不见丝毫落魄之色,反倒是透着几分看透了人世的淡然。   但见银柳儿前来,还是跟着小乞儿前来的,老者当下对其淡淡点头,但是,也仅限于此。   随后,老者又是阵阵咳嗽,并且用被子捂住了嘴巴。   小乞儿见状,正欲上前,却已经被老者抬手制止了。   “爷爷,这位是郎中,她能治病,而且,不要钱。”   小乞儿立刻解释道。   老者闻言,面上反倒是多了几分凌厉之色:“我不是说了吗,爷爷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这里不是客人该来的地方,你把客人给带出去吧。”   小乞儿似还欲说什么,但见老者已经转过了头去,当下伤心却又无奈地看了看银柳儿,想带其出去,银柳儿却已经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出去。   小乞儿终究还是不愿送上门的郎中就这么走掉,感激地看了银柳儿一眼后,便也先离开了。   听到了脚步声渐行渐远,老者这才转过了头,然而,但见银柳儿并未离开,正欲张口,银柳儿却是已道:“这里既然所有人都可以前来,我在这里呆一会,想来也不至于会被遭驱逐吧?”   闻言,老者嘴唇微动,当下也未言语,再度躺回了床上,时不时轻微地咳嗽几声。   “老人家这是自知得了肺痨,不治之症,这才不想再让一众小乞儿白费力气是不是?”   老者眼皮微动,却依旧不言语。   见状,银柳儿也不以为意,只继续道。   “既是如此的话,那你就该把所有乞儿都赶走的,毕竟,你这病可是传染病,无形之中就会传染给他们的,届时你解脱了,他们却还要步你的后尘,这些个孩子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结局,可悲可叹呐。”   老者终是没忍住,眼角划过了一滴泪,半响后,却是讷讷开口:“我与他们非亲非故的,他们的死活命运,又与我何干。”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就该被扔出去的,然后这些小乞儿以后行动不良时,也会这样,被年轻力壮的给扔出去,如此往复循环,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   老者的声音逐渐变的低沉。   “百姓疾苦,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改变的。”   “也不是啊,就像是你这个病源,你的离开,或许就能导致你不会把自己的痨病传染给其他人。   就品性而言,你身边的这些乞儿倒是与别处不同,不偷不抢,最重要的是自身难保却还保留着难得的共情。但是,如果没有人继续栽培的话,就不知道日后是直是歪了。”   银柳儿话里有话道。   老者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却能看出,随着银柳儿的话,面部一直在微微抽动。   良久之后,他终是睁开眼睛,颤巍巍地坐了起来。   银柳儿见状,正欲上前将其扶起,老者却抬手制止了他,改为跪坐的姿势道:“银老板,刚才小人的那番话无心冒犯,还望不要介意。”   闻言,银柳儿微微挑眉:“您多虑了,只是,您认得我?”   “银老板收留风尘女子,之前从知府手下救下皮肤病患者等等,这些事情无人不知,老朽儿虽然不经常离开这破庙,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故而也认得老板您。”   话虽如此,但是方才外面的那些小鬼头可是不认识银柳儿的,可见,眼前这老者之前就有关注过银柳儿。   想着,她当下已经笑着道:“大爷既然对我有所了解,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病情,不说能够痊愈,至少能够缓解您的痛苦,延长您的时间。”   老者已经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了,眼下银柳儿自是也无需遮着掩着。   然而,老者闻言,却道:“银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前来是因为毛榜的事情吗?如果是想问关于毛榜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诉您一些。”   见他可以告知,银柳儿当下便微微倾身上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老者又咳嗽了一阵后,才道:“毛榜最初其实并非以偷盗为主,更像是类似于悬赏,只是后来变了风气,所以逐渐的就以偷盗为主了。   每晚都会有人把新的毛榜粘贴到墙上,但是老朽也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却从未见过粘贴毛榜的人,能够揭毛榜的人,也都是有要求的。   要求看似简单,就是必须能看懂毛榜,但是,毛榜上的暗语,却不是外行能够看出来的。所有能够揭毛榜的人,其实都是有师傅带出来的。   也可以说,有资格揭毛榜的人,都是被事先挑选好的。这些人揭毛榜的时候,可能是光明正大的,但是却未必就是真容,所以你即便看到了此人的样子,过一会,可能那个人就换了一张脸。   而如果被人认出了真正的面目,那么此人就像是细作被暴露了身份,其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闻言,银柳儿想到方才单雷的情况,心底又是一惊。   也难怪之前她觉得有必要做掩护时,单雷却只是在脸上粘了几颗痦子,看来,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了。   想着,银柳儿突然又想到了一事,便道:“大爷,那您眼下把这一切告诉我,您难道不怕……”   她话没有说完,老者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布满皱纹的面上却不见丝毫的沧桑,面上一副早已把生死置身度外的淡然。   “我已经行将朽木,一只脚已经踏入黄土了,何时离去,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而已。而如果告诉了你这些事情,能对你有所帮助的话,便是搭上我这半条命,老朽儿觉得也值了。   如果银老板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那不妨无事的时候多来看看这些小乞儿,他们虽然外在破败,其实却都是好孩子,从未做过偷抢爬拿等任何不好的事情。   您只要赏他们一口吃的,不至于他们会饿死就成。”   ------------ 第195章 :眼睛   能将最放心不下的交给一个从未打过交道之人,除了对于此人人品的考量之外,更重要的,还是此举的确是无奈之举吧。   看着老者眸底隐隐的乞求之色,银柳儿当下却只是淡淡笑了笑。   “大爷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您自己都放弃的事情,强加于我,你又真的会放心吗?”   “我……”   老者心里一急,再度咳嗽了起来。   银柳儿顺势递过去一碗水,老者接过喝下之后,只觉得一股清凉顺着喉咙直入肺腑,连胸口沉痛的感觉似是也减轻了许多。   起初,老者只以为是凉水的缘故,但是喝到最后,略一品味,却觉得这凉水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当下怔怔抬眸,疑惑地看向银柳儿。   观其神态,银柳儿当下笑意道:“看来这药还是不错的,你看,你刚喝一次,情况就有所改善了,所以你觉得的不治之症,在别人眼中就未必是避如猛虎的。”   闻言,老者眼皮微颤,随即似骤然了悟了什么,再次看向银柳儿的眸中,便多了分恭敬之色。   “老朽知道了,只是就像是您说的,我这病有传染性,不能痊愈的话,即便是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的。”   “这种病也未必就没法治愈,至少你可以先喝着药调理着身体,药物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见这里的小乞儿们都神智健全,与常人无异,只要不作奸犯科,日后成人成才,可也都说不准呢。”   银柳儿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随后,不待老者有所回应,便先离开了,快走出屋子时,方留下一句:“无事的时候您可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对您身体也是有好处的,晚些时候我再来看您。”   银柳儿走到外面之后,就看到小乞儿们虽然人在外面,目光却时不时地就向屋子里射去。   眼下与银柳儿四目相视,银柳儿索性直接走到了之前带她进来的,看上去最大的那个小乞儿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屋内时不时地还会传来咳嗽的声音,小乞儿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银柳儿,回道:“他们都叫我大哥。”   银柳儿:“……”   这小伙子确定不是在占她便宜吗?   “除此之外呢,难道你家老爷爷没给你取名字?”   “爷爷给我取了名字,叫做弘毅,士不可以不弘毅的意思,但是我们这样的人,有名字也不会有人叫,所以我也没对旁人说过了。”   说话间,小乞儿眸中有着难掩的失落之色。   见状,银柳儿当下便笑着道:“这个名字倒是比‘大哥’顺耳多了,那好,弘毅,我问你,你想不想让爷爷的病好起来?”   闻言,弘毅顿时眸光放光,却是比天上的孤星还要清亮。   “爷爷的病可以救治吗?你能治疗好爷爷的病吗?”   银柳儿却不答反问:“如果我能治好你爷爷的病,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呢?”   弘毅低头,四下打量了下自己,衣不蔽体,且衣衫褴褛,手中唯一有的财产就是一只又脏又豁口的破碗,这些眼前的贵人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呢?   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与不解,银柳儿提醒道:“你虽然没有外物,但是你四肢健全啊!”   闻言,弘毅的眸中闪过深深的惊惧之色,然而,半响后,却似下定了决心般的道:“我知道了,只要你能治疗好爷爷的病,我的命都是贵人您的。”   “要想治疗好你爷爷,光我自己还不行,你们没事也把你爷爷拉出去多走动走动,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话落,在弘毅等小乞儿的目光中,银柳儿已经转身离开了。   还未走多久,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遥遥而来,随后在她面前停下了。   但见银柳儿,陶守义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见其无事,这才似一颗心石落地,随即又看了看破庙的方向。   看出了他眸中的询问,银柳儿却是只道:“先上车吧,回去再说。”   马车上。   不待银柳儿开口询问,陶守义已经主动道:“单雷的情况不容乐观,我让人把他之前喝的草药取来了,草药宁掌柜的还在检查,草药含有剧毒,虽然不至于把人毒死,却能让人变成哑巴。”   略一沉思,银柳儿似是猜测到了什么,问道:“单雷是不是不识字?”   陶守义眸底闪过一抹惊讶,颔首道:“的确是,在知道他嗓子至少目前不能再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就问他了,他的确不识字。”   微顿之后,他又道:“看来,这件事情是有预谋的,想以此断了我们的消息。”   陶守义的声音有些低沉:“怪我之前在小树林没有跟踪到那人,否则我们也不会陷入到这么被动的困境里去了。”   银柳儿却道:“给单雷送草药的人,不是之前要行刺单雷的人,他们之间或许认识,但是绝对不会是一拨人。”   陶守义想了想银柳儿的话,沉思了会后,倒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毕竟,那晚在小树林里,行刺单雷的人可是抱着要杀了他的决心去的,但是给单雷送药的却没有给其送能让其送命的药物,只是让其不能再开口说话。   因而,这两拨人并非一拨人的猜测也就好理解了。   只是,这两件事情是一前一后发生的,而且都是针对单雷去的,要是说两者之间没有丝毫的联系,自是也是不可能的。   “对了,你刚才在寺庙里,发现什么了吗?”   陶守义再次问道。   银柳儿并没有对陶守义说自己会进入寺庙,眼下见他这么问,当下只反问道:“你也看出了那破庙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你刚去恶山的时候,被那里的小朋友抢了东西吃,他们的行为举止比较蛮化,但是刚才在那群小乞儿身上,我并未看到这点。   当然,地位身份也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些人的品性,最重要的是,那些小乞儿的眼睛……”   ------------ 第196章 :藜芦   陶守义的的眸中闪过一抹回味:“他们的眼睛中没有对目前所处环境的厌恶,反而还有着对目前的希望,这是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得一见的。   而且,我还看到地面上有一些还没有被抹干净的不完整的字迹,但是在发现我看到了那些字迹时,就有小乞儿立刻用脚把字迹蹭掉了,似是不想被我察觉这个事情。   所以我才斗胆猜测,这个寺庙或许并非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   陶守义说的字迹银柳儿倒是没看到,但是,进入了寺庙内他却发现,角落里堆放了一些破旧且残缺的书本。   那些书本不像是用来生火用的,因为是很整齐的放在一张小凳子上的。   看的出来,收拾这些书本的人,对这些书本应该还是很爱护的。   而这也是银柳儿之前对老者说那么一番话的原因之一。   想着,她已经道:“既然你都发现了端倪,那就置之不理吧。”   陶守义:“好的,我会派人暗中调查……等等,置之不理?”   这是神马操作?   银柳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不要打草惊蛇。”   陶守义恍然的表情:“我知道了,那我只暗中派人保护他们,免得再出单雷这样的意外。”   闻言,银柳儿心道,若是真派人前去保护了,到时候谁保护谁可还说不准呢。不过,心里这么想,她却并未说出,算是应了此事。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宁家药铺。   房内。   单雷坐在床上,脖颈的位置却一直在用力,憋的整颗脑袋都是红彤彤的,看上去充血严重,似是见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了,单雷顿时红了眼圈。   但见银柳儿,单雷扯下被子就要下床,面上充满了惊惶与委屈。   银柳儿上前一步按住了被子,见单雷指着自己声带的位置,问道:“现在嗓子疼吗?”   单雷发不出声音,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疼就好,只是发不出声音是不是?”   单雷立刻连连点头,随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银柳儿一边与他说着话,一边走到了他的身后,随后,骤然抬手向其脖颈的位置劈了去。   收回手之后,但见单雷转头,一脸狐疑且震惊地看着她,银柳儿:“……”   她顿时不动声色地给陶守义使了个眼色。   而在明白了她的意图之后,陶守义已然出手,趁着单雷不备做出了刚才和她一样的动作。   这一次,单雷倒是直接倒在了床上。   “咳咳,”银柳儿若无其事的表情。   就在这时,宁馨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但见单雷已经倒在床上,似是睡了过去,端着药碗便要离开。   银柳儿见状,便问道:“这是给他煎的吗?那要不再把他弄醒?”   说着,银柳儿四下看了看,似是要找水把单雷给泼醒。   宁馨儿:“……不用,本来就是给他安神的药,他现在睡了更好。”   “所以说,在我们来之前,他情绪一直不稳定?”   “被毒哑,这种情况换做是任何人一时之间可能都难以接受吧。”   闻言,银柳儿眸中闪过一抹凝重:“那他以后还能再发出声音吗?”   想到宁宗义的话,宁馨儿如实道:“这个说不好,若是坚持治疗,有朝一日,或许就能够重新开口说话了,但是治疗期间,不能强行试图开口说话,若是声带继续破损的话,治愈的几率会更小。”   银柳儿颔首:“我知道了,对了,宁掌柜的呢?”   正说着呢,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却是宁宗义走了进来。   而且边走边咳嗽。   因着有单雷的事情在先,后来又在寺庙遇到了咳嗽的老者,眼下骤然再度听到有人咳嗽,银柳儿的表情不免有些草木皆兵了,立刻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的,放心,只是有些风寒。”   说着,宁宗义拿出帕子用以遮掩。   宁馨儿见状,又道:“爹,你这两日身体不舒服,你就不要出门了,藜芦的事情,我去找吧。”   “藜芦?”   对于这味药,银柳儿倒是在书上看到过,效果很多,主治疟疾、黄疸等,但是是有毒的,且毒性很强,而且不是很常见。   对上银柳儿疑惑的目光,宁馨儿解释道:“周围最近已经买不到这味药了,而且,为了药效更好,我需要去北方的原产地去采摘。”   “是遇到什么比较紧急的事情了吗?”   银柳儿再度问道。   毕竟,若是需要的话,即便这里没有,也可以去附近城市购买,完全没必要再度较远之外的原产地去,而且,听他们的语气,好似时间还比较急?   “白大夫需要的比较多,只能去原产地购买。”   白大夫?   白殊衍?   四目相视,银柳儿已经在宁馨儿的眸中看出了答案,既然是他需要的话,那可能还是比较紧急的。   此时,宁宗义又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即便以前独自出过门,也从未去过这么远的地方,这样吧,我让车夫陪你一同前去。”   宁馨儿颔首:“那我就先去收拾东西了。”   见其要离开,此事毕竟也有白殊衍有关,略一沉思,银柳儿已经上前道:“你今日就要出发吗?你没出过远门,我倒是有经验,不如我去给你掌掌眼,免得你漏下了什么东西,出门在外的,还是有诸多的不变的。”   不多时,两人便也收拾好了几个包裹,宁馨儿似是比较急,收拾好了之后就要出发,而宁宗义找来的车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车夫是个清瘦,但是看上去极为干练的中年男人,但见宁馨儿和银柳儿拎着包袱出来了,立刻上前从她们手中接过包袱就要帮忙。   “这种事情哪里是小姐这种金枝玉叶去干的,小姐细皮嫩肉的,自是做不得这种粗事的,小姐只管交给我去做就是了。”   说着,车夫看着宁馨儿笑了笑,眸中除了讨好之外,更有着……   眼见着他从宁馨儿手中接过包袱时,手指似不经意间从宁馨儿手背上快速滑过,银柳儿骤然出手,直接将车夫接到了手中的包袱又给夺了过去!   ------------ 第197章 :厕纸管够否?   对上车夫怔愣的目光,银柳儿表情幽冷。   “抱歉,现在临时决定,不用你了,有劳你跑了一趟,这是辛苦费。”   说着,从身上摸出几个铜板,递给了那个车夫。   车夫见状,自然晓得如果这趟跑成了,绝对不会只有几个铜板,再者,还有……   想着,他灼热的目光扫了眼宁馨儿,然而,眼前忽然闪过一根棒槌,直逼的车夫连连后退。   银柳儿手握棒槌,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你可以走了。”   车夫看了看宁馨儿,见其并未言语,又看了看银柳儿手中的棒槌,最终一咬牙,悻悻地离开了。   车夫离开时,宁宗义也已经从屋内走出了,自是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切,微叹一声后,便走向宁馨儿,又道:“我认识一个在镖局做事的,为人本分,我让他陪你一起前去不。”   不多时,宁宗义果然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请来了。   那汉子表情憨厚,体格看上去也魁梧有力,做车夫以及宁馨儿的保镖,自是完全够格了,只是……   “宁掌柜的,你家茅房在哪里,我刚才出来的急,现在有些尿急,对了,你再给我一些厕纸,我平时用的比较多……”   说着,那汉子四下看了看,但见桌子上摆放着一堆黄纸,不由分说地就抓过一小摞向后院走了去。   “哎,那是包药的,纸……”   不待宁馨儿解释,汉子却已经如风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银柳儿见状,顿时有些无奈地看向了宁宗义。   宁馨儿却并未多言,就要把包裹拿到马车上去,银柳儿却已经制止了,道:“今晚天色也不早了,不去了,明日再启程吧。”   一眼看出了她的顾虑,宁馨儿对其感激的笑了笑,道:“无妨的,有他保护我,放心吧。”   “你们要一起同行多日,只是能保护你,那怎么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方便的。”   但见宁馨儿似还欲说什么,银柳儿只转头看向了宁宗义:“我说宁大哥,馨儿的事情交给我,你会不放心吗?”   闻言,宁宗义便对宁馨儿道:“那就再缓一晚上吧。”   这边暂缓了宁馨儿,随后,银柳儿便乘车去了孟县郊外。   医馆。   银柳儿前去时,正余日落。   晚霞将一切映成橙色,饶是秋风在这暖色里好似都没那般萧瑟了。   银柳儿刚进门,就听到一阵似是舞剑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桂花香,一黑衣男子正在院中似游龙穿梭,手中的利刃更似白蛇吐信,嘶嘶破风。   但见荀风身轻如燕,却又招式凌厉,已不见之前丝毫的病症之态,随即,荀风似是察觉到了院中有人,正欲收势,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正好需要十八瓣花瓣做桂花糕,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得到?”   闻言,荀风唇角微勾,继续剑下生风,不多时,片片花瓣落在剑身上,待落入荀风手中时,不多不少,正好十八瓣整。   银柳儿仔细数过后,看着气色红润,呼吸平稳的荀风,不禁赞了声:“少侠果真好身手啊!”   闻言,荀风反倒是有些内敛地笑了笑。   “你现在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银柳儿再次问道。   “已经好多了,多亏了白大夫。”   此时,似听到了院中的动静,白殊衍也从屋内走出,手中还抱着一只白色毛绒绒的小兔子。   看着那小兔子,银柳儿就想到了家中的团团,不禁上前一步道:“这是哪来的?”   “这是小白的孩子,刚剖出来没几日。”   见白殊衍剖腹产的技术愈发的炉火纯青,银柳儿欣慰道:“以后‘妇女之友’的称呼是非你莫属了?”   “妇女之友?”   但见白殊衍面露疑惑,银柳儿只笑笑,道:“对了,我来找你,还为一事。”   随即,她便详细地问了下藜芦的事情。   果真和银柳儿猜测的那般,这正是为了荀风所中之毒,亦是大奎所中之毒才需要的一味药。   两人正说着,一旁的荀风听到这味药还需要去北方去买,当下便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你们只需要给我一个样品,我前去跑一趟便是。”   正好白殊衍救了他,他尚不知道怎么回报呢,眼下倒是给了他机会了。   “这味药没那么轻易买到,需要一位懂医的与你一起前去才行。”   银柳儿看向荀风,话里有话的道:“宁家药铺的少掌柜的正好要去,只是一个人去她爹未免有些不放心,你要是能陪同前去的话,两个人做个伴,自是再好不过了。”   白殊衍没想那么多,而且,对于银柳儿的安排亦是言听计从惯了,当下便没多言。   荀风只想着能回报白殊衍,当下更是没多问,立刻便应下了此事。   见状,银柳儿终是安了心,末了,却又补充了句:“对了,你毕竟是在凌大人身边做事的,需要对他汇报一下此事吗?”   想了想,荀风还是如实道:“我能下床之后去见过大人,大人吩咐的事情就是属下最近就一直待在这里,听从你们的吩咐。”   闻言,银柳儿嘴角微动。   这么说来,那她还真是来对了。   荀风的身手她是见过的,行事作风她也见过,原本就想着,如果他能陪同着宁馨儿一起走一趟,她自是万分放心的,眼下既然凌萧那边也是确定下来的,更是皆大欢喜了。   时间不早了,银柳儿便在医馆歇了一晚。   翌日,天还未亮,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响动。   她原本以为,是白殊衍他们起来做事了,却又骤然听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   “怎么?昨晚小柳儿是宿在这里的吗?那我去找她。”   “哎,等等,陶少爷,我娘还在休息,要不,还是等她自然醒吧。”   “要是早知道她在这里,我就不那么早过来了,但是这会子我们已经在院子里说了会话了,你娘睡觉一向很浅的,说不定,她已经醒了,不信我去叫她试试。”   说着,不待白殊衍再阻止,陶守义已经轻轻推开他,直接客房的方向走了去。   却并未去敲门,而是走到了窗边。   ------------ 第198章 :流民   “云中君仍在,自此不悲秋。”   清了清嗓子,陶守义隔着窗子对着里面吟道。   略一沉思,当下还欲再开口,一道清脆的女声已经从窗棂内传来:“我说大清早的外面怎么这么聒噪呢,原来是来了一只乌鸦,还在这呱呱的叫个不停,是要被拔了羽毛煲汤喝吗?”   “哈哈,”陶守义当下也不动怒,继续道:“那你出来,我带你去狩猎,今日你想喝什么汤,我也都请你。”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银柳儿便从屋内走了出来,但见陶守义一身轻便的狩猎装扮,倒是比平日符箓满身的怪异装扮更多了几分清俊飒爽之姿。   “你这是要去后院的树林里狩猎吗?”   陶守义颔首:“你要是愿意,那就一起去,我原本是想进去把一直圈养在林子里的白狐给带出来的,对了,小柳儿,你不是会御兽吗,那你能让白狐自己出来吗?”   白狐么?   前世银柳儿和狐狸打交道的比较少,和狐狸精打交道的倒是多,所以……   “我只能试试,不过,你不是要狩猎吗,直接让白狐出来,岂不是没了狩猎的兴致?”   “狩猎的话,也是打一些狍子、狡兔等,但是那白狐是我好生圈养的,眼下是要找出来送人用的。”   但见银柳儿看着自己,似是比较有兴致,陶守义便多说了几句。   “是这样的,这白狐是我之前外出时无意中捡到的,和一般的白狐不同,这白狐通身雪白,只有额头的位置有一点红色的像是梅花的毛,很是醒目。   正好,我听说过段时间皇上就要秋猎了,所以就想着把这白狐放到牧场里,也有机会被皇上猎了去。   宫里的小公主是皇上的胞妹,之前听说她额头磕破了,留下了一道疤痕,整日里都得画梅花妆用以遮掩,倒是和这白狐很像,我想,这或许就是缘分,公主见到那白狐,许会心生欢喜。”   银柳儿闻言,当下话里有话的笑着道:“你倒是有心了。”   “我也是听说的,听闻小公主心地善良,之前爬墙时导致摔伤了额头,太后一怒之下要杖毙看护她的宫女时,却被她拦下了,救下了那几位小宫女。”   远在皇宫之内,而且公主爬墙这么辛秘之事,陶守义都能听说到?   可见,有些权力的涉及,已经远远超出了银柳儿的想象。   不过,这毕竟是陶家的事情,银柳儿当下便不再多问,用兽语将白狐唤出后,婉拒了陶守义一起狩猎的邀请,便带着荀风上了马车。   毕竟,她还有事要做呢。   车子行驶到城内时,因为马车行驶缓慢,外面的谈论声说话声时不时地便会传到车内。   听到众人好似都在谈论流民之类的事情,银柳儿昨日还没听说此事呢,而且,若是真有流民前来,陶守义一大早的还有兴致前去县郊狩猎?   然而,听众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像是讹传,她当下正欲先下车打探打探情况,荀风却是已道:“银老板,前面有家糕点铺,属下想前去买一些,麻烦稍等下。”   银柳儿颔首后,他便快速下了马车。   不多时,拎了几包糕点折回的同时,更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汶州出现了蝗灾,那些流民是逃难前来的,想要经过镇子前去县城,只是在经过镇子时,被镇民给拦下来了。   因着之前镇子上出现了传染病一事,所以见那些流民精神不好,镇民防范意识比较强,就没敢让流民进入,双方这才发生了争执。   后来有镇民立刻前去请来了知县,知县现在正在镇子上处理此事呢。”   原来如此,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之前没有听陶守义提过此事了。   不过……   银柳儿看着荀风,真是越看越觉得,不愧是大将军身边调教出来的人,使用起来还真是得心应手。   有他陪着宁馨儿出行,她也能彻底放心了。   自己家的铺子毕竟就在镇子上,想到流民,银柳儿当下不免还是有些担心的,便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然而,镇子门口,却已经被围堵的严严实实的了。   镇子里是镇民与陶仲带领的衙役等人,镇子外则是上百口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比乞者好不到哪里去的流民。   “我们并不是要赖在镇子上不走了,只是想通过镇子上去城里,你们为什么不给我们进去?”   有几位年轻力壮的流民抗议道。   “本县在大人的管理下,素来治安良好,眼下岂能容许你们肆意闯入,扰乱民心?”   万凌表情冷肃,制止着众人的进入。   万凌等人手中有着兵器,镇子门口摆放着从城内带过来的拒马,看着那些森寒的利器,本就有些精疲力尽的流民眼下饥肠辘辘的,更是不敢乱闯,然而,生死关头,当下亦是强横道。   “既然父母官这么无情无义,不给我们进去,那我们就待在这里不走了,不让我们进去,那你们也别想出来!”   万凌等人之前亮出兵器,也不过是想阻止他们进入,自然也不想真的伤人,然而,眼下看着那些流民的架势,也无法对他们动手,只好纷纷看向陶仲。   外人只知从镇子可以进入到城内,殊不知,要想经过这镇子,进入到城内,其实还是有着其它小路的,只是道路比较曲折比较绕罢了,银柳儿方才就是从小路进来的。   只是,一时间外面那些流民不知道,却难保在这僵持太久,不会知道那些小路。   然而,陶仲的人力有限,自是不可能将所有小路都给堵上。   眼下情况紧急,但见一直与银柳儿关系不错的镇民们也都在围观,她顿时将他们招来,对着他们低语了几句什么。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立刻纷纷四下散开了。   面对着激愤的流民,陶仲站在一条凳子上,至少从身高气势上,立刻高了那些流民一大截。   他大手一挥,高声压住了外面流民的怨声载道,气沉丹田,高声道——   ------------ 第199章 :煽情的一张嘴   “乡亲们,本大人能理解你们目前的处境,眼下不让你们进入镇子,并非是不想让你们进入,而是为了你们着想。   因为这镇子上曾经出现过传染病,你们都是可以打听的,情况虽然得以控制了,却不能保证,随着你们的进入,就不会传染给你们,届时一传十十传百,也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再者,你们远道而来,镇民们也担心你们身上会带病,镇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一家老少都在这里,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家人陷入这种无法预料的危险之中,故而制止你们的进入,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所以,如果你们要强行闯入,无需本大人多言,镇民们亦会誓死反抗,这种两败俱伤的场面,自是本大人不愿意,也不忍心看到的,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各位父老乡亲,不管是镇内还是镇外的,都是同根生,又相煎何太急呢?   不过,大家伙放心,本大人是不会放任你们不管的,现在从粮库里运来的粮食,已经在路上了,到了之后,本大人就会赈灾放粥的,现在,大家稍安勿躁,还请排好顺序,先让镇子上大夫给你们检查下身体,我见有些人面如菜色,毫无生机,亦是担心的很呐。”   不得不说,这陶仲在扭转人心方面,还是很有一番手段的。   眼下这一番话出去,别人听进去了多少银柳儿不知道,然而,在听到陶仲要派人给他们检查身体时,立刻一改方才的怨怒,神色焦急哀切道。   “大人,求您看看我的孩子,他这一路一直高热,到现在还浑身滚烫,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大人,我娘扭伤了脚,现在疼的压根走不了路,求您给她看看吧。”   “大人……”   眼见着人挤人的又要全部冲上前,陶仲立刻高声道:“都不要着急,一个一个的排好队,现在你们全部后退十步,都先找个地方坐了,要不你们现在都围聚门口,大夫们也出不去啊!”   镇外的流民们闻言,面面相视,眼下又闯不进入,也只能纷纷后退了。   见他们亦步亦退,陶仲索性把拒马推开了一道口子,肥硕的身体就想先从口子里钻出去。   万凌见状,明白了他的意图之后,立刻就要制止:“大人……”   陶仲却压下了他手中的剑,看向外面的流民道:“大家伙再往后退一些,要不我可是挤不出去的。”   眼见着县官只身出来,流民们瞬间似稳了心神,纷纷向后退去。   万凌也紧跟着走了出来,虽然收了剑,却寸步不离地守在陶仲的身边,紧接着,便是县官临时找来的大夫们。   大夫们上前,给流民们检查着身体,眼见着暂时稳住了流民,没人再欲闯入到镇子里了,陶仲终是松了一口气,转头去催促万凌,赶紧把粮食给运过来。   毕竟,这么多张嘴,也是要吃饭的。   转头但见人群中的银柳儿,陶仲眸光微亮,又挤回到了镇子上。   银柳儿亦迎了上去。   “银老板,你来的正好,刚才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看到了。”   陶仲上前道。   银柳儿笑了笑:“陶大人能在转瞬之间扭转乾坤,小女子佩服。”   “咳,眼下情况紧急,银老板,我就不和你见外了。实不相瞒,现在只是一个地方有蝗灾,我们这里虽然没发生过蝗灾,但是毕竟也并非富饶之地。   这些流民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届时赈灾粮食不够,他们连饭都讨不到了之后,还是会前去富饶之地的,但是,此事并非长久之计,眼下这些流民既然前来了,上头的意思,也是想从我这里结束,你看这……”   陶仲既然对银柳儿说了这件事情,自然就不会只是抱怨下那么简单,银柳儿当下也不再客气,略一沉思,已然道:“既然不能让他们进入到镇子里,那就只能现在镇子外稳住他们了。”   想着,她已经对陶仲低语了几句。   闻言,陶仲顿时眸中放光,没忍住道:“我就知道你是极有主意的,那好,那就这么办。”   微顿之后,却又面露为难之色:“只是,这仓促之间,怎么去筹备这么多……”   “木头直接去镇外的树林里砍,至于挡风的,这不临近冬日了吗,我的铺子里也早早的就备下了货源了,眼下既然这边情况紧急,就先紧着这边用吧。”   “好好,那感情好,那你就先去让人把料子送来吧,费用等到此事过后,我再与你一同结算。”   “这都好说,对了,大人,我记得岳嵩书院在礼州,与汶州相邻,那汶州出现了蝗灾,会不会殃及到礼州?”   “这很难说,往年礼州也有少部分地区出现过蝗灾。”   闻言,银柳儿又问道:“那对于蝗灾,可有应对之策了?”   “往年都是用火烧,或者是放家禽,能想到的法子也都用上了,但是总也不能杜绝,听说,今年上头的那些打算等蝗灾过后,开始找虫卵,说不定就能以绝后患。”   陶仲既然将此事说出来了,也许,上面的那些人正是有此打算的。   只是,这个法子——   想着,银柳儿当下正欲说什么,想了想,却又并未说出,只道:“陶大人,那我先去安排人把货送来。”   随后,她便去了宁家药铺。   因铺子里有患者,宁宗义这边还有患者在,故而方才并未前去镇外,银柳儿前去时,宁馨儿亦在帮忙。   见状,她只要来了文房四宝,在一旁的桌子上画了起来。   等到宁馨儿这边忙好了,银柳儿也已经画好了,将画好的纸放在了牛皮纸里,随即看向了宁馨儿。   “馨儿,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人选,这位是荀风,他会陪着你前去。”   宁馨儿顺着银柳儿的指引望去,但见像是位贴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当下对其微微颔首打招呼。   往常荀风都是带着黑色面巾的,眼下白日里出行,怕这幅装扮会引起别人的注目,所以荀风才贴了络腮胡子,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而他原本以为银柳儿让他陪同的会是位公子,不曾想——   ------------ 第200章 :都是狗官害的   但见宁馨儿目光望了过来,荀风顿时面上微红,好在络腮胡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微怔之后,立刻对其行了一礼,算是回了招呼。   虽然礼仪比较正式了些,看上去到底是比前两位要细腻些的,宁馨儿便对着银柳儿又是一番道谢,暗中询问需要支付多少费用。   银柳儿只笑着道:“有官府报销,不用你出。”   毕竟,荀风是受凌萧之令留下的,而宁馨儿又是因着白殊衍的事情才要外出的,追根到底,多少都是为了官府办事的,这钱自是不该宁馨儿出的。   眼见着宁馨儿还欲开口,银柳儿又道:“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你就帮我一个忙,我这有一封信,听你说的地方,我看了下舆图,可以路过礼州,麻烦你帮我送给我大女婿祝颂纬。”   祝颂纬前去了岳嵩书院一事,可是让整个州府都跟着一荣俱荣的,此事宁馨儿自然亦是清楚的,当下便道:“举手之劳的事情,放心,我会送到他手中的,对了,天色渐冷,还需要捎带些什么东西给他吗?”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放在马车里了。”   说着,银柳儿打开了门口的马车,已经有人送来了两个大包袱,这包袱却与一般的包袱不同,并非四个角两两对立的互相系上,再背在身上的,而像是一个硕大的包,单独缀着一条斜着的背带。   见状,宁馨儿不禁道:“这款式倒是新颖。”   “不仅新颖,还比较实用,里面两个包袱,紫色的是给颂纬的,蓝色的是给荀风准备的。”   正欲驾车的荀风闻言,下意识地向马车内望了眼,但见包袱内鼓鼓囊囊的,忙道:“里面是换洗衣物吗?银老板,不需要你为我准备的。”   “准都准备了,还有什么需不需要的,你要是觉着穿着舒服,以后多光顾我的生意便是,好了,你们先去吧,对了,走刚才进来的小路。”   目送两人离开,随后,银柳儿又去了镇子入口处,然而,更过去,就听到了一个噩耗。   有人病死了。   “阿大,你别吓唬我啊,你睁眼看看我啊。”   “小伙子啊,老伯已经不行了,你节哀顺变啊,看上去你阿大年纪也不小了,该是花甲之年了,所以这个年纪也算是喜丧了啊。”   有人对着哭个不停的男人劝慰道。   男人却扑在老者的身上,难以释怀:“可怜阿大临末了都不能落叶归根,是儿不孝啊!”   “哎,这或许就是天意啊,不如就地掩埋,先让老人家入土为安吧!”   闻言,男人却突然似被蝎子给蛰了,“腾”的直起了身子,眸中充满了怒意!   “什么天意,要不是姓王的狗官不愿意救灾,我们何至于背井离乡来这里讨饭,现在害得我阿大客死他乡,还不是姓王的狗官害的!”   周围的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了不远处陶仲的方向,似是怕官官相护,当下顿时有人上前捂住了那男人的嘴,低声劝道。   “我说你小点声吧,现在幸好有官员愿意救灾救助我们,否则,饿死的可就不止一个了。”   话是这般说,说着,却是又兀自叹息了声。   “哎,老板姓命苦啊,太平年代,还能尚且苟活,要是碰上战乱,那真是彻底没了活路哦,所以现在有官员没放弃我们,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似是谈到了比较沉重的话题,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出于惺惺相惜,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铁锹等农具,就要就地掩埋那老者。   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银柳儿眸光微惊,当下便上前制止道:“这是镇子门口,不能让人葬在这里。”   刚死了至亲,原本就悲痛欲绝的男人闻言,顿时站了起来,怒视着银柳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让我阿大葬在这里,难不成要把他扔到山上让野狗啃噬?”   对上他喷火的目光,银柳儿也不解释,只反问道:“你们在来的路上,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前去把我们埋在路上的尸体都给挖出来?不让活人进去,现在连死人都容不下了吗?”   男人情绪过于激动,对待银柳儿的表情不似对着陌生人,更像是在面对着生死仇敌。   这下子,便是男人身边一起的流民都觉得他情绪有些过激了,但见陶仲走到了银柳儿的身边,看向男人的表情面露沉重,当下便悄悄拉了拉男人,随即看向银柳儿,缓和着语气回道。   “路上也饿死了两位,但是带着尸体总归是不方便的,所以都是就地掩埋的,我说姑娘,不让死人入土为安,可是会变成恶鬼的,到时候把活人给缠死了,大家就都得遭殃了!”   众人闻言,面上也都闪过深深的忌惮之色。   万凌闻言,自是清楚银柳儿“鬼娘娘”的身份,当下正欲对此话进行反击,就看到,银柳儿面上多了几分凝重之色的回道。   “正是因为尸体会得一种把活人缠死的病,所以才不能随地掩埋,免得被野狗之类的给拖出来。这样吧,我去买口薄棺,纸钱之类的,就当是送大爷一程吧。”   说着,她看向了身边跟着的车夫,吩咐一声,先让其去准备了。   众人此时才明白银柳儿的真正意图,不禁拉扯下了怔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的男人道:“大兄弟,人家帮了你大忙了,你还不谢谢人家。”   不曾想,那男人只是转过了头去,并不言语,面上的表情,好似银柳儿这么做都是应该的,而并非是他欠了她一个人情。   流民们见状,暗暗摇了摇头,当下却都并未多言。   银柳儿也只当那叫大柱的男人心情不好,并未多想。   不多时,粮食就运到了门口,已经有人架好了锅灶等,开始煮粥。   就在这时,远处,沉重的驾车声清晰的响起。   “吁,让一让啊,来,大家伙都让一让啊!”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不远处,一下来了四五辆牛车,车上装的全部都是木头,还有一些布料等东西。   ------------ 第201章 :拜师   随即,文见发从车上走了下来。   但见文见发,陶仲狐疑地看向了银柳儿。   ——这小子不素来都是恶霸么,眼下怎么会前来帮忙?   然而,在看到不远处一同前来的银封瑾时,想到市井上的一些传闻,隐约中,陶仲也似已经明白了什么,当下再看向银封瑾时,眸中便多了几分不可名状的笑意。   就冲这小伙子能浪子回头的影响力,陶仲心底已经隐隐生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眼下却不是说出的时候。   文见发本就是恶霸出身,即便眼下有了浪子回头的迹象,举手投足之间痞里痞气却是难以消散的,眼下即便是要帮流民们搭建暂时得以容身的屋子,身上也给人一种让人不敢反抗的凌压。   更何况,文见发又是来帮忙的呢。   因而,眼下,即便那些流民们已经隐隐猜出了什么,却也无法改变什么,更何况,现在天黑的比较快,若是再度与官府僵持下去,今晚挨冻的还是他们自己,不管怎样,先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挺好的。   休息了一阵,吃了些东西恢复了体力的流民便也跟着前去帮忙。   但是,需要搭建的地方太多,即便只是钉一些木桩子,用厚实的布料把木桩子给围聚起来,在较短的时间内,也是一项大工程。   眼见着文见发等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还没钉进去一根木头,手上却是已经磨出了水泡,疼的无法再干下去了,陶仲浑圆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让你们没事多动动脑子,脖子上长的那玩意是摆设吗?不知道戴上手套再干活吗?瞧瞧你们那娇气的样,还不如一个妇人呢。   去去去,别钉了,赶紧去扯布去吧,扯布总能扯好了吧,再扯不好,我看你们晚上都别睡了,就挡在桩子之间挡风用吧。”   说着,陶仲已经亲自上前,没有钉钉子,也没有扯布,而是用庞大的身躯,为一个老妇人挡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   众人:“……”   好在,远处又跑过来几道身影,仔细望去,却是弘毅带着一众小乞儿跑了过来,主动要求帮忙。   见状,陶仲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睛,用衣袖不停地抹着眼泪道:“本大人就说在本大人治理下的百姓就没有不是赤子之心的,那可都是个顶个的好汉,热心肠,本大人是甚感欣慰啊!”   买了棺材前来的银柳儿的车夫闻言,没忍住嘀咕了句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分明是之前我们老板自己花钱给小乞儿修葺了破庙,给他们的爷爷治病,他们眼下不过是来报恩的罢了。”   陶仲:“……”   什么?风太大了,他可是什么都听不清楚的呢!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太阳还未落山,几间简易的棚子就已经搭建出来了,流民们暂时是有了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不多时,前去送逝去的老者上山的大柱便也跟着几位同乡的村民们一起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何,银柳儿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目光时不时地便看向远处,似是镇子的方向,似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又是要探索什么。   银柳儿见状,但见大柱已经进入了搭建好的棚子里,不见了身影,这才将目光从其身上收回。   县内仓库里的粮食暂时能维持一段时间,再者,这件事情既然是赈灾,那就并非一个县的事情,粮食的事情自然是不急的,但见暂时安顿好了这些流民,陶仲也微微安了心。   不过却也不敢放松警惕,晚上更是加派了人手守在镇子上的入口处,以免有的流民肆意乱闯。   好在,流民们食物和药物充足,这几日倒是也安分。   忙完了铺子里的事情之后,这日,银柳儿看了看老黄历,正好是习艺的吉日,一大早的,便从铺子里拿了诸多的东西回了村,并且告知了银羽霜和孟道人,请他们回村子里。   此事毕竟是银家的事情,因而,银柳儿也未张扬,然而,陶守义还是亲自前去了,并且还帮陶仲捎带了礼物。   银羽霜回来时,亦是带来了一车子的礼物,都是平日里与银家交情不错的,听闻了此事后,强行让银君珠带回来的。   便是白殊衍也告假回来了,一家人目前除了在外不能无法折回的祝颂纬,目前算是暂时得以团聚了。   银家的祠堂。   祠堂里供着的不是银氏的列祖列宗的牌位,而是列祖列宗的一张张画像,画像一共有两张,从衣着上看去,像是一男一女。   而之所以说从衣着上看去,那是因为,画像上有头,却没有脸,脸似是被一团雾给包裹住了,面上的五官甚至看不清丝毫。   跟着进了祠堂的银羽霜等人见状,面面相视了一阵后,最终都将目光移向了银柳儿,眸中满是狐疑。   “咳咳,”轻咳了一声后,银柳儿才解释道:“只要心里有祖先,那就处处无不是祖先,来,羽霜,你跪下,给各位祖先磕头。”   银羽霜虽然对外祖母家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却也了解一些,她娘似乎与外祖母闹了些矛盾,以至于之前被从族谱上除名了。   眼下这个家中没有银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也是能理解的,至于只有两张画像作为替代,甚至还是没脸的,也是无奈之举,毕竟,连这祠堂,想来都是银柳儿临时准备出来的。   不过,除却这些细节,该有的仪式还是要的,郑重的拜过了各位列祖列宗之后,银羽霜又跪在了孟道人的面前。   拜师仪式亦正式开始。   银羽霜看向一旁的银柳儿,正等着她端来茶水,由她接过递给孟道人,不曾想,就看到,银柳儿竟然递给了她一根水芹。   银羽霜:“……娘,你这是……”   “你不清楚,孟道真人自是清楚的,你只管敬给孟道真人便是。”   银羽霜虽然心中不解,只是,却想着,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若是银柳儿不同意她拜师的话,也不至于会准备这些了,想来,她这么做,或许真有着自己的用意吧。   ------------ 第202章 :看到爹了   想着,转头但见孟道人神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愠色,这更是给了银羽霜静心的力量,她当下便把水芹敬了过去。   孟道人接过水芹,眸中浮过慈爱的笑意。   “水芹代表着青年学子,你这学子,我收下了。”   随着他的解释,众人这才恍然。   紧接着,银柳儿又拿出了一把韭菜花,银羽霜正要再度接过时,银柳儿却把韭菜花双手呈给了孟道人。   转头但见银羽霜疑惑的目光,银柳儿只笑着道:“这韭菜花该不该给你,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闻言,孟道人亦笑着解释道:“韭菜花代表着才华,在我看来,自是非我这乖徒莫属的。”   说着,他直接把韭菜花递给了银羽霜。   银羽霜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却仍不忘表示:“徒儿才疏学浅,本不应该收的,眼下只当是此生不忘恩师的教诲与信任了。”   随后,银柳儿又递给了银羽霜一把红枣。   因着前两次的拜师之物,这一次,银羽霜没有急着给孟道人了,而是沉思了下之后,方试探性的道:“或许,这红枣该我收下?”   银柳儿解释道:“你不是早就收下红枣了吗?”   若说方才银羽霜兀自猜测时,尚不明确,眼下,听闻了此事后,心底已经隐隐明确了自己的猜测。   这红枣在拜师里出现的寓意,或许是立志决心等。   然而,不等银羽霜把红枣放好,孟道人却将她手中的红枣给拿了去,面对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只淡淡道。   “能否立志并不取决于徒儿,而是取决心师傅能否有让徒儿立志的决心,所以,若说立志,也是为师的该日日三省吾身,以便能让徒儿立志。”   对于皇上的邀请都不放在眼中的孟道真人眼下却对一个小姑娘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便是银柳儿眸中都多了几分震撼之色。   隐隐之中,她竟是有种感觉,这孟道真人对于银羽霜的情怀,好似并没有那么简单。   连她都为之讶异,更别说是银羽霜本人了,当下直接给孟道真人行了个跪拜大礼,声音中亦多了几分诚惶诚恐的颤音。   “徒儿不敢,能得师傅受教,已是徒儿的造化了。”   孟道人伸手虚扶了下,示意她起身。   银羽霜再三叩拜后,这才继续保持着跪师的姿势,转头继续看向银柳儿。   最后,银柳儿拿出了两颗栗子。   她直接把栗子递给了银羽霜,道:“栗子代表着敬畏之心,你觉得是你珍藏,还是要呈给你的尊师?”   银羽霜想了想,却道:“尊师重道在于心,心里尊重,言行举止皆是尊重,或许,这栗子可以留着今天中午烧肉吃?”   闻言,银柳儿不禁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呀……我只知道,言行举止中若是尊重,却并不代表着心里一定尊重,但是若是言行举止中都不尊重,那心里一定是不尊重的,所以,你觉得这栗子还要用来烧肉吃吗?”   “咳咳,”银羽霜吐了吐舌头,眸底闪过了一抹讪色:“女儿知道了……”   她正欲把栗子留下,以便能“日日三省吾身”,孟道真人却直接从她手中将那栗子拿了去,随即似胡乱地扔到了祭祀的案桌上,好巧不巧的是,正好落在了那两幅祖先的画像面前,一幅画像面前滚了一颗。   “这毛刺刺的东西,再把你的手戳破了。什么尊师重道,说好听点,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的直白点,那就是迂腐。”   说着,孟道人看向银羽霜,当着众人的面,却直接把她给拉了起来,道:“不需要你在为师面前刻意恪守礼节,你怎么自在怎么来,你若是日后每日辰时就去给为师请安,打搅了为师的好梦,为师可还是要罚你的!”   银柳儿:“……”   卯时初鸡都叫了,都该起床干事了,更别说日晒三竿的辰时了,他教徒就是这么虚度光阴的吗?   紧接着,却看到,孟道人已经向院中走了去,但见银羽霜似还未反应过来,怔在远处,不免转头,觑了她一眼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和为师一起用饭?平时这个点你的小肚子不是已经小饿小饿的了吗?”   “额,啊……”经孟道人这么一说,银羽霜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当下便立刻小跑上前,站在孟道人的身侧道:“师傅,我刚才偷瞄了眼,今日的午膳可都是我爱吃的,爱屋及乌,我想师傅你也肯定喜欢吃的,对吗……”   眼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银柳儿总觉得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呢?   所以说,她现在要求回到拜师前,还来得及吗?   她正欲招呼众人先落座,就看到,银清漓正站在院门口,一动不动。   “清漓?”   银柳儿唤了声,不见银清漓回应,心头生疑,当下便走了过去。   “清……”   银柳儿刚走过去,就看到不知为何,银清漓看着外面的方向,竟是泪流满面,当下不禁握住了她的手:“清漓,你这是怎么了?”   “娘,我刚才看到爹……”   最后一个字没吐清楚,蓦地,银清漓似骤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闭上了嘴巴,转头,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银柳儿。   她虽然没说清楚,银柳儿却是已经听清楚了。   爹吗?   蓦地,银柳儿的脑海中亦闪过了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虽然她之前那位前夫也是位将领,但是,之前并非是将军,也不姓凌。   说实在的,她在最初看到凌萧的时候,凌萧的身影亦与她印象中的那位相重合,只是,两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人?   再者,不管两人是否是一人,往事不可追,已经过去的事情,休想再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   想着,她当下看向银清漓,故作轻松的口吻道:“你看错了,人家是京城来的大将军,怎么可能会是你爹,你只需记得,你爹不在了就行了。”   闻言,银清漓眨了眨眼睛,面露疑惑道:“娘,我都没提我刚才看到的是谁,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那位将军呢……”   ------------ 第203章 :抖一抖   银柳儿:“……不管你说的是谁,都不要再被他影响到你的生活,好了,先进去吃饭吧,客人们都在等着了。”   待两人的身影向屋内走了去,角落处,一道如松的身影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眸中莫名的多了分清孤。   终究还是不愿他再打扰她们的生活的吧?   想着,凌萧微微扬手,一道矫健的黑影已经瞬间落在了他面前。   屋内,院中。   有银柳儿营造氛围,即便离别在即,氛围也并不低沉悲伤,只是互相充满了嘱托。   银柳儿亦清楚,银羽霜被老者带走归隐,亦并非坏处,毕竟,眼下时局暂且看着较为平和,实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罢了。   因为百姓生活艰苦,处处哀声怨道的氛围下,这种表面上的看似平静,又真的能维持多久呢?   想着,眸底的一丝不舍也尽数敛去,银柳儿当下端起杯盏,以茶代酒,要敬孟道真人一杯。   孟道人虽然端起了杯盏,却并未喝,只是道:“有位贵客远道而来,却并未落座,既然来都来了,不来对老朽收了一位爱徒表示恭贺吗?”   孟道人看着院中的方向,却又并非是在看向某处,更像是对着院中说去。   众人闻言,面面相视了片刻后,立刻四下望去,却并未看到有其他人。   银柳儿略一沉思,隐隐猜到了什么,当下便看向院中,朗声道:“来者是客,请入席吧。”   说着,她给了银清漓一个眼色,银清漓还未动身,银君珠已经拉了拉白殊衍,后者顿时到了屋内,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直接把椅子放在了银柳儿的身边。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但是周围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桌前的银封瑾见状,屏息凝神,他已经锁定出了院中的确有着一位陌生人的气息,但是那人内力太高,一时间,他还找不到那人所置身的位置。   想着,他当下正欲直接动用暗器,逼此人现身,蓦地,一条黑色的东西直接向着银羽霜飞了过去!   然而,不等那黑色的东西碰到银羽霜,蓦地,咻的一下,银羽霜只觉得,眼前一抹凌厉的风声中,不过片刻,那黑色的东西便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便有一人从院中落下,似是从天而降般。   那人看上去和银封瑾差不多身材,一身黑衣,带着黑色面巾。   只一眼,银柳儿就有种感觉,此人是凌萧身边的人,因为此人和荀风、荀雨等人一样,身上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男子手中握着一条极细的黑色长鞭,鞭子的一端绑着一条小黑蛇。   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似置若无人之地,表情极为平静,只将鞭子一端的小黑蛇解了下来,绕成一团之后,丢给了刚才正在玩蛇,却不小心把蛇迸到了银羽霜面前的毛毛。   毛毛接过小黑蛇之后,立刻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瞬间脚底抹油,逃了。   随后,对上银柳儿的眼神,荀电平静道:“我是奉令保护银羽霜的,今日有所冒犯之处,抱歉。”   说着,他正欲再来表演个“原地消失”,银柳儿立刻叫做了他,道:“你要做什么,我管不到你,但是,事先说好了,我可付不起雇佣你的那么高昂的费用。”   “不用。”   淡淡的丢下了两个字之后,荀电真的“原地消失”了。   而从始至终,孟道真人的表情都极为平静,好似对这一切早就意料之中。   其他人虽然对此事仍旧不解,当下见银柳儿不说,也都不再多言,毕竟,能有个人暗中保护着银羽霜,也是好事不是吗?   只是,在场的却都有种感觉,银家,表面上看上去就不简单,而随着实际的深入了解,愈发觉得不简单呢!   离别终有时。   最终,还是到了曲终人散。   银柳儿送孟道真人出门。   马车已经在门外停着了。   银柳儿找人加固了马车,车内,银柳儿为两人准备的东西,亦放满了半马车。   虽然孟道人没打开马车,却似长了透视眼般,对银柳儿道:“车上的衣物吃食体谅你的爱子之心,可以留下,但是金银就不必了。”   银柳儿原本以为,孟道人是觉得这种世俗黄物会污染了他们要修道的世外仙地,只是,出门在外,一个铜板都能难倒英雄好汉啊,当下正欲再劝一劝,就听到,孟道人又道。   “老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黄物。”   银柳儿:“……”   这等凡尔赛真的好吗?   请维持你的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人设好吗!   不待银柳儿开口,孟道人看向她,话里有话的道:“你若是真想有所表示,日后送我一座山头即可。”   银柳儿:“……”   虽然她目前比较富裕,但是还真买不下来一座山头的,谢谢。   不过,孟道人显然没打算多说,直接上了马车。   车上,银柳儿没表现出不舍,银羽霜却兀自红了眼睛。   见状,银柳儿心中微叹,直接递给了一只玉质的哨笛。   哨笛并未吹响,银羽霜顺着银柳儿的视线向上望去,却看到几只苍鹰一直在空中不停地盘旋,看上去训练有素。   “有事,就让苍鹰捎信给我。”   银柳儿叮嘱道。   闻言,银羽霜才忍下了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收下了那哨笛。   “好了,走吧,下次再见,娘等着你比娘还要高。”   银柳儿笑着与马车挥别。   待马车消失在了视线中,来不及调整情绪,银柳儿又折身去了铺子里。   马车上。   陶守义与银柳儿一同前行。   因着镇子门口流民的事情,陶守义现在代替陶仲一直待在镇子上,因而与银柳儿相处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似是怕银柳儿还沉浸在银羽霜离开的悲伤不舍中,一路上,陶守义一直在想方设法的讲故事,给她逗趣。   “话说有个人生在富贵之家,不知人间疾苦,有次看到有个人一直在发抖,就问他,你为什么一直抖,那人回道,因为太冷了所以冻的发抖,那人却奇怪道,难道抖一抖就不冷了吗……”   之前陶守义说冷笑话时银柳儿还给予回应,眼下听到这个看似冷笑话的事情,眸中却闪过了几分意味深长。   ------------ 第204章 :量否   银柳儿放下了手中的图纸,抬眸,看向陶守义。   “你说,当今皇上会不会问出,没有粮食,那多吃些肉不就行了吗这种问题来?”   她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陶守义却已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这话是有典故的,是说曾经有一位皇帝,亦是不知民间疾苦。   一次在朝堂上,大臣商谈赈灾事宜,大臣说灾民没粮食吃,那皇上竟天真的问道,没粮食吃,那多吃些肉不就行了吗?   这种事情所反映出的问题,自是不言而喻的。   而眼下虽然是在马车上,陶守义亦有所顾虑地四下望了望,随即才微微凑向银柳儿,压低了声音道:“当今皇上并非不是贤明的君主,只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或许突然想到,皇上如何,并非他一个臣子所能讨论的,陶守义当下便不再多言。   他并未多说,银柳儿却也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情,先皇因病重让位给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也不过一年有余,只是,这一年中,皇上却并未真的掌管政权,与其说是皇上,九五之尊,倒不如说只是坐在皇位上的傀儡。   原本,对于银柳儿这般的百姓而言,谁当皇帝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不想过问,她一心只想着安居乐业,发点小财,但是现在看来……   罢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时,已经到了铺子门前,马车停了下来。   银柳儿先下了马车,月娘见状,似是有紧急的情况,甚至都未看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就对着银柳儿道:“柳儿,志峰来了,好像是为了商会的事情来的,已经在屋子里等着你了。”   说完之后,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这种情况下,商会的人前来,应该是为了募捐来的,然而外面流民太多,只是募捐的话,小柳儿你可能会亏损不少,不如与官府合作,官府从你这购买你所需的东西,一来不会让你有所损失,二来,也能给你做宣传。”   陶守义神色真诚,且略有着急,很显然,是百分之百在为银柳儿着想的。   然而——   想到某些事情,银柳儿已经道:“只是打着商会的名头,就想来让我亏损的话,他们怕是还没那个能力,再者,志峰看上去也并非那种人,好了,铺子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话落,她已经和月娘向铺子里走了去。   志峰和银柳儿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当下见她,便开门见山的道。   “银老板,流民的事情你最近一直在帮忙,我们会长亦听说了此事,特意让我来对你表示感谢。现在商会要募捐一些冬日的衣物给流民,不知道您这边有没有……”   志峰顿了下,没有把话说完,银柳儿却是已经接着道:“有没有物美价廉的?”   “算是这个意思,不过呢,也不能让您亏损就是,商会可以先拿出一部分订金,等到完成之后,再用其它方式还余下的款项。”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自从流民的事情发生了之后,不管是作为百姓还是作为商人,银柳儿都已经伸出了援助之手。   她也明白志峰口中所说的“用其它方式还余下的款项”的意思,或许是日后的合作,或许是日后合作里所会有的优待。   不过,眼下银柳儿还需要先投资便是。   略一思忖,银柳儿已经笑着问道:“想必志峰兄不是光跑了我这一家吧?”   他只是这么简单的一问,志峰却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解释道。   “之前在给学院做青衿的事情上,商会对于接下来的商选者已经有了初步的考虑,眼下我来找你,其实是商会想要决定,商选者究竟是选择一家,还是两家,毕竟,初期,实力与财力同等重要。   不过,银老板您也放心,商会对于商家的选择,本来就是为了让商家平步青云,成为百姓心目中的不二之选的。这一次,商会对于银老板亦是万分瞩目的。”   冬日里最是保暖的衣物,自然是皮质了,但是,众所周知,皮质都是大富大贵之家的选择,莫说流民了,便是银柳儿自己,也还没搞一件裘皮呢。   不是银柳儿不舍得,实在是目前负担不起。   那就只能选择其它衣物了……   眼下,银柳儿还真有了个想法,不过,当下却未对志峰说出,只是问道:“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越快越好,但是,还是会有个时间点的对吗?”   志峰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日的时间,若是做不出的话,可能只能快者优先了,毕竟,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流民也等不起。”   顿了下之后,志峰又道:“不过,银老板你和陶守义陶大人那么熟悉,若是能让他帮个忙,自然也是可以的。”   银柳儿自是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说白了,就是官商互相勾结了嘛。   不过,之前陶守义还真想“勾结”她,却被她拒绝了罢了。   想着,银柳儿当下也没明着拒绝,只似笑非笑,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再说吧。”   因事情紧急,志峰当下也没多待,待其离开之后,银清漓清楚了此事后,立刻道:“娘,那我现在就给他们去量尺寸吧。”   “不用。”   银柳儿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道:“就按照我这上面的设计,直接制作就行了,前来的流民就没有丰腴的,按照男子一个尺寸,女子一个尺寸的标准尺码去制作吧。”   闻言,银清漓便打开了那张纸,然而,在看到纸张上的衣服款式时,却愣住了。   “娘,这种衣服,哪是个是外面,哪个是内里?”   “里外都是里,里外都是外。”   图纸上的衣服,银清漓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一想到之前银柳儿各种别出心裁的设计,而且使用起来都极为方便,当下还未出成衣,她便已经很期待了,立刻去照做了。   银柳儿这边赶制衣服的时候,此时镇子门口,已经有人去给流民量尺寸了。   给流民制作衣服一事,何肖派过去的小裁缝虽然没明说,但是流民心里也纷纷有了猜测,当下不免愈发期待起了此事。   ------------ 第205章 :“这么大手笔”   三日之后,除却银家和何家之外,还有其他商家都送来了御寒的衣物。   这些御寒的衣物中有棉袍,棉袄,甚至还有裘皮。   至于各种裘皮衣服,自然就是何肖送来的。   没吃过猪肉,没还见过猪跑么,那些流民们但见裘皮,顿时疯了似的上前一顿抢夺,拉都拉不住。   以至于,有的人抢到了多件,但是有的人却是一件都没抢到,没抢到的,便去拿了别的御寒的衣服。   银柳儿是在众人手中都抢到了衣物,暂时安稳下来之后,才将棉袍拿出,一一发放的。   众人被棉袍吸引,纷纷讨论了起来。   “这和一般的棉袍看上去好像不太一样,直筒到底,看山去是挺厚实的,就是样式简单了些。”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样式不样式的,暖和就完了,这是什么料子,摸上去毛绒绒的,也算是裘皮的一种吗?而且,感觉这晚上还能当被子盖。”   “……”   但见众人被那棉袍所吸引,何肖不禁上前,扫了眼那些棉袍,看向银柳儿道。   “银老板,你这棉袍只有灰色和玫红色两种颜色,而且尺寸还都是一样的,但是每个人的穿衣尺寸可都不一样啊,所以你制作了这棉袍,倒是聪明机智。”   何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都能听清楚。   他看似夸赞的对着银柳儿竖了竖大拇指,然而,提到尺寸一事,想到之前何肖还特意让裁缝前来给他们量过尺寸,两厢一对比,两家店的用心程度,却是就比较出来了。   看着众人微变的神色,何肖却好似不满足,又继续道。   “这衣服的款式,是直接把被子缝一下就算作衣服了吗?还有这衣服上的袋子,是做什么用的?作为装饰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银老板你在衣服的设计上还真是费了心思呢。”   听着他不阴不阳的语气,银柳儿只淡道:“自然是比不得何老板你的‘费心’的,你这裘皮,是什么皮,看着……”   银柳儿的表情略有些纠结,正要伸手去摸时,何肖却突然推了身侧的一位流民一下,让其把裘皮拿走了,随即对着银柳儿淡道。   “无论什么裘皮,价格自然都是不菲的,当然,价格都是小事,主要是心疼乡亲们,尽一些绵薄之力罢了。”   银柳儿不置可否,淡笑着并未再言语。   倒是一旁的陶守义见状,正欲对何肖说些什么,却是被银柳儿制止了。   “时间不早了,还是让乡亲们早些休息吧。”   前来送流民送衣服的所有商铺,陶仲代表官府给予了表彰,还有一项特殊的福利,就是在税收上有所减免。   志峰自是也代表商会前来,每家商铺都给予了进入商会的入场券。   这种入场券可不是一次性的,而是代表着商会对商铺抛出了橄榄枝。   但是,之前志峰找银柳儿提到此事时,可没说商铺只要募捐了,就代表着能加入商会了。   因而,银柳儿当下只是看着志峰的操作时,何肖似是也感觉受到了同样的“欺骗”,一时间看向志峰的表情极为暗沉,好似因为对方亏损光了家底般。   与其余商铺的老板寒暄了会,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志峰才似看到何肖的目光,当下淡然着想他走了去。   “何老板这么大手笔,其心赤诚啊!”   志峰笑意道。   虽说何肖心底不悦,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日后还有求于志峰呢,他到底是敛去眸底暗沉,回了个笑脸,却难掩心底狐疑,直接问道。   “其它的铺子,刚才你都发了入场券,那我们这边……难道说,是我和银老板的赤诚比不上其他老板吗?”   闻言,银柳儿只淡淡地觑了何肖一眼。   他不满就自己不满呗,拉扯上她做什么。   不过,银柳儿也挺想知道,志峰对何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因而当下并未言语,只是同样狐疑地看向了志峰。   志峰却似早就料到了此事,当下笑着解释道:“合作也分层次的,两位是想要和他们一样的入场券,还是等此事结束之后,直接到商会去面谈合作事宜呢?”   “什么?”   这转变太大,一时间,何肖似还没反应过来,不禁脱口而出,微怔之后,才似骤然回神,登时眸中放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有资格进入商会了?”   见志峰颔首,何肖当下却古怪地看了眼银柳儿,想到刚才她送过来的衣物,在他看来,至少在品相上,是和他的没法比的,又回想了下志峰的话,当下眉头微拧,已经再次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我和银老板同时进入商会,不知道后续在合作上,商会这边是怎么打算的?”   虽然暂时还没有下一步的合作,但是何肖可不会忘记,上次在青衿上,他可是吃了亏的,因而当下不免想问清楚这些事情。   只是,他未免过于心急了些,眼下当着银柳儿的面就这么问出,那是想志峰怎么回答呢?   问完之后,何肖可能也觉得此时问出可能不太合时宜,当下便故作大度的对着银柳儿笑着道:“以后同在商会做事,还望银老板手下留情啊!”   对付这种场面,银柳儿自是游刃有余的,笑着回道:“既然是一起做事,那就应该是并肩作战了不是?毕竟,我这红花也得需要绿叶来衬不是吗?”   何肖:“……”   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就希望银老板能拿出自己的实力,让我能有机会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他这边话刚说完,流民那边却突然传来了阵阵惊叫。   “啊,点燃了,快,快,快来灭火啊!”   银柳儿顺势望去,就看到一流民似是迫不及待地穿上了何肖送的鼠皮衣服,在扎堆烤火时,火星子似是迸溅到了衣服上了,但是,衣服竟是很快的点燃了起来!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立刻有人要上前去把着火的流民身上的衣服给脱掉,但是,无意中自己身上的裘皮却也被点燃了,霎时间将流民给包裹!   ------------ 第206章 :有什么问题   看着突然燃起,近乎不受控制的火势,银柳儿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几乎是与此同时,陶守义已经快速上前,对着那些流民急道:“快把你们身上的裘皮脱下来!”   说话间,他已经拎起一旁的水,向着衣服着火的流民身上泼去!   衣服上虽然被泼了水,但是,火势却没压下去,直到两件裘皮被燃烧殆尽,火势才随之熄灭。   “怎么有一股油的味道?”   有人疑惑开口。   其他人面上亦露出了同样的表情。   陶守义拿过其他人脱下的裘皮,只是,还未检查,何肖已经上前,强自镇定地解释道:“裘皮呢,要想保护好,自然得用灯芯绒擦拭用以保护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蹭到了火么,以后可得注意了。”   这话说的在理,但是银柳儿总觉得,哪里好似还是有些不对劲。   不是她多心,而是,何肖会是那么注重细节的人?   毕竟,这些衣服要赶制出来,三日的时间都已经紧赶慢赶了,更何况,还是对裘皮进行保护。   就在这时,流民中突然有人惊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这裘皮有些味道?”   银柳儿循声望去,就看到,开口的正是那位叫做大柱的。   大柱闻着身上的裘皮的味道,却似突然发现了什么,越闻越觉得不对劲,当下直接把裘皮从身上脱了下来。   其他流民见状,也纷纷向裘皮上闻去。   “好像是有些味道?有些臭?”   “不是有点,是很臭,其实刚才我就闻到了,但是我从来没穿过裘皮,我以为裘皮本来就是这个闻到的,其实,裘皮本身是不臭的是吗?想来应该也是,毕竟还用油去刷了,所以为什么这衣服会这么臭呢?”   “……”   看着众人投过去的视线,何肖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立刻上前,从大柱手上扯过了裘皮,闻了下之后,竟是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做了个没忍住要呕吐的姿势,然而,很快,何肖就似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强压下去心底的不适,直接把裘皮还给了大柱,故作轻松道。   “动物皮能有多香,这就是新鲜出炉的刚制作出来的裘皮,所以带一些动物皮的味道不是很正常的吗?行了,放心穿吧。”   话是这么说,但见何肖把裘皮还给了大柱之后,立刻从身上摸出帕子,用力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好似手上沾到了什么脏东西。   大柱见状,眼见着何肖说完就要离开,却一把扯住了他,面露不屑道。   “我可是听说,无奸不商,你这么慷慨的送给我们这么名贵的衣服,怎么没见你也穿一件呢,那我们多过意不去,这件衣服还是你穿上吧,免得大晚上的你冻着。”   说着,大柱就要把裘皮往何肖身上套去。   然而,何肖却立刻制止了,并且挣脱开去,面露不悦地看向大柱道:“既然是送给你们的,那就是送给你们的,哪有还要回去的道理。至于你说的什么无奸不商,我们是送衣服还送出什么问题来了吗?可怜啊,这年头真是好人难做。”   见他抗拒,大柱非但没停下动作,反倒是立刻上前,一把揪住了何肖的衣领,表情有些阴森森的。   “既然你觉得你这衣服没问题,那为什么给你穿,你却不敢穿呢?”   说着,他就再度要把裘皮向何肖身上套去。   两人推搡之间,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陶守义立刻上前,看似随意的在两人手腕的某处位置上捏了下,两人顿时吃痛的立刻分开。   然而,此时何肖衣领子都被大柱扯坏了,表情看上去极为狼狈,但见大柱却好似依旧不依不饶,没忍住怒道:“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你要是不要就还我,我送乞丐也得对我道声谢呢,白瞎了我的一番好心!”   说着,他拿着裘皮就要离开,大柱却突然高声道:“大家快把衣服脱下来,这衣服是有问题的,不能要!”   闻言,何肖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原处,转头,气势汹汹又有些疑惑地看向大柱,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何肖却并不理会他,只是从流民身上将裘皮扒拉下来,急切道:“这衣服真的是有问题的,你们想想,一个老板连自己做的衣服都不敢穿,而且,刚才碰到一点火星子那衣服就点燃了,这不明摆着是有问题的么?你们快点脱下来,免得穿太久再染上了什么病就麻烦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当下也有些担心,纷纷把身上的裘皮脱了下来。   大柱拿着那些裘皮,直接向着何肖甩了去。   何肖扒拉掉身上的衣服,怒视着大柱,最终,却只是看向跟随着自己一起前来的车夫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些衣服都带回去?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有些人成为流民,注定贫穷,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看就是天生贱气,享受不得好东西!”   “我看你才是无奸不商,你这衣服绝对是有问题的,我看你就是想害死我们!”   大柱再度扯住了何肖,随即看向陶守义道:“大人,虽然我们是流民,但是我们也是几十条命,你们要不给就不给,为什么要弄一些有问题的衣服给我们?朗朗乾坤就想这么草菅人命吗!”   “你胡说八道你!”何肖怒及,再度与大柱厮打在了一起。   眼看着两人再度动起手来,陶守义一声冷斥:“够了!”   原本还闹哄哄的氛围随着这一声厉喝,顿时鸦雀无声。   平复了下情绪,扫了眼目光全部聚集到了自己身上的众人,随即,陶守义看了眼银柳儿,从她眸中读懂了和自己一样的决定之后,他又看向大柱,沉声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这衣服有问题,是有什么问题?   再者,正如你说的,若是不想给大可不必给你们,何必还要这么费尽心思的制作出来再给你们?”   “可能我们这些流民真是贱命一条条,到哪里都被容不下。”阴阳怪气地说出这么一句后,大柱又道:“既然你们说没问题,那就找个大夫来检查下不就清楚了。”   ------------ 第207章 :缺衣短食?   原本给流民检查身体的大夫已经离开了,闻言,城内看热闹的百姓便道:“那就让宁大夫来看看,我去找宁大夫。”   不多时,宁宗义便被找了来。   宁宗义还没走到流民身边,何肖正欲上前,志峰却突然直接拿起一件裘皮,向着宁宗义走了去,言词着急恳切。   “宁大夫,这么晚了还找你前来,真是抱歉了,麻烦帮忙查看一些衣服,这些衣服可是关乎着上百条性命,万望仔细查看。”   何肖闻言,表面上看上去不为所动,但是火光的照应下,面上还是多了几分惨白之色。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亦全部落到了宁宗义的身上。   扫了眼投过来的数百只眼睛,宁宗义面上亦不容自主的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当下开始仔细地检查裘皮。   检查了一件之后,宁宗义看向身边的志峰,问道:“这裘皮像是鼠皮?”   志峰却只是看向何肖,示意他回复。   何肖颔首:“是鼠皮。”   “这鼠皮好像有些问题……”   不待宁宗义把话说完,何肖立刻主动解释道:“要想一下子制作这么多的裘皮,哪会那么容易,连裘皮都是我临时购买的,可能是从剥皮距离成衣的时间比较短,所以裘皮闻上去有些味道,除此之外,是绝对不可能再有什么问题的。”   闻言,宁宗义面露不解。   “我虽然不懂制衣,但是,要制作一件裘皮,工序好像还挺复杂的,浸水、去肉、脱脂、脱毛等,如果要是不处理妥当,只是单纯的把皮毛缝合相连在一起的话,久而久之,皮毛腐烂生菌,对人体的确是很有危害的。”   “我就说无奸不商!”   大柱骤然上前,死死地瞪着何肖道:“这衣服闻着味道就不对,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害死我们!”   说着,他又看向了陶守义,道:“这些衣服在送过来之前,难道你们都不检查一遍的吗?就因为我们是流民,所以你们就把我们当成乞丐了,随意糊弄吗!”   时至此时,宁宗义仿佛也察觉了什么,当下立刻对着大柱解释道:“我只是这么猜测而已,不过,老鼠好寻,但是一时之间要想收集到这么多的鼠皮用以制作这么多的裘皮,还是很难的,这份心思就很难的了,你们……”   “你不要再替这些人说话了!”   不等宁宗义把话说完,就被大柱斥声打断了。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谁知道他们一时间找到的老鼠都是什么老鼠,是不是连死老鼠有病的老鼠皮都用上了,万一再是有鼠疫的……”   说着,大柱骤变了脸色,立刻距离那些裘皮远远的,好像那些裘皮上已经沾染了瘟疫,并且看向众流民道:“大家都后退一些,免得被染上了病!”   有流民似是被大柱说动,顿时对着陶守义等人叫嚷道:“难怪你们不让我们进入镇子,只是用粮食来打发我们,原来就是为了暂时稳住我们,好趁机用这衣服害死我们。   要不是因为今晚查出了真相,我们真是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底可能还会感谢你们的施舍的!你们的心思真是太恶毒了!”   “是啊,既然他们原本就没打算给我们活路,那咱们就冲进去,直接进城!”   眼看着流民们被鼓动,就要拿起随身带来的农具硬闯时,宁宗义这才似察觉到,自己刚才的一些话,好似酿成了一些错误,当下直接上前,以肉身拦住了那些流民,声音激昂。   “大家伙都别激动,这些事情只是你们的猜测,再说了,即便衣服真有问题,那也并不代表所有衣服都有问题,不还有其他商人给你们送来了温暖吗?”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上前,直接拿过了其他商贩送来的衣服,一一检查之后,才道:“这些衣服都是没有问题的,大家可以放心穿。”   但见和陶守义站在一起,并且被其挡在了身后的银柳儿,大柱眸底闪过了一抹深思,随即直接将银柳儿送来的棉袍递给了宁宗义,冷声道:“那你再检查检查这个!”   宁宗义看着那棉袍,在检查的时候,似是不小心撕破了那衣服,随即,露出了里面的棉絮。   他将那棉絮扯出,递给了大柱等人道:“这棉絮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是上等的棉絮。”   说着,他又将自己的衣服扯破,从里面也掏出了一些浅色的毛絮。   “棉絮的价格,不用我多说,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大家可能不太认识我,但是说句不自夸的,我宁家药铺在镇子上的名声,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是,说真的,我用以取暖的衣服,多数还都是毛絮的,而并非棉絮,所以,你们难道能说,至少这些送来的衣服不是出自人家的真心实意,赤诚之心吗?”   闻言,大柱面露不以为然,当下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拿起一件衣服,撕扯了起来。   陶守义见状,就要制止,却被银柳儿给拉住了衣袖。   大柱这么做的目的,她知道。   陶守义要制止的目的,银柳儿自然也知道。   大柱是觉得银柳儿可能并非真心实意,只是在棉袍里面塞了少许的棉絮,陶守义制止的原因,也并未是因为觉得正如大柱所想的那般,只是心疼银柳儿的一番心意。   但见陶守义虽被制止了,却暗暗握紧了拳头,眼见着大柱还在撕扯着棉袍,面上几多隐忍深沉,银柳儿心底还是有些动容的,毕竟,被人无条件的信任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但见大柱似是不死心,还在对衣服搞着破坏,陶守义终是忍无可忍,怒道:“够了!我曾见过乞丐为了食物,不惜与恶狗抢食,从而被恶狗咬伤,我当时见到只有一个想法,那乞丐是真的迫切的需要食物。   但是眼下诸老板为了你们,劳心劳神,劳钱劳力,你们不信任我可以理解,但是眼下大柱你这般破坏的态度,着实让我不能理解,还是说,你流民的身份其实是假的,你是压根就不缺衣短食?”   ------------ 第208章 :下地狱否?   陶守义的质问,让大柱浑身一僵,随即,大柱面上多上多了几分恼羞成怒,转向众人,吆喝道:“大家不是流民会背井离乡的来到这里吗?我算是看清楚了,就没人管我们的死活,巴不得我们死了他们落个清净!   各位乡亲,既然他们不给咱们活路,用这种下三滥的,有问题的衣服想害死咱们,那咱们还忍什么?直接冲进去!拼一把好歹还有活路!”   说着,大柱骤然拿起手边的农具向着身前的何肖顶了过去,其他人见状,也似被这种闹哄哄的氛围所感染,顿时也用力地向前挤去!   村民们手上有农具,见有人阻挡就直接挥过去,陶守义只能先将银柳儿拉至自己身后,随后才出手制止。   然而,双手难敌四拳,再者,陶守义只想制止,并不想伤害那些流民,以至于,很快,他就被对流民推推搡搡的身上挂了彩。   何肖更是被流民踩踏的阵阵哀嚎声不断。   万凌见状,立刻带动衙差试图制止,但是,大柱已经拿着锄头对着万凌砍了去,接下来,便是更多的流民出手相向。   眼见着现场阵阵混乱,不时的有人被踩倒,再这样下去,死伤将不计其数!   银柳儿四下看了看,看着不远处被扔在一起的裘皮,眸光微动,已然上前,抄起身边的火折子,直接向着那堆裘皮点燃了去。   裘皮本来就刷了油,遇火瞬间被点燃。   银柳儿捡起地上掉落的农具,将裘皮点燃后,直接扔到了流民的脚底下。   原本还在向前闯去的流民因为脚下的火势瞬间止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被火势拦下的人穿过大火看着快要闯入镇子上的人,立刻连连呼喊。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后,但见亲朋好友被拦住了,一时间,也纷纷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上前。   然而,银柳儿见状,不等她舒一口气,那些村民看着她手中燃着的木棍,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面露凶相,抄起农具就要向她冲过去。   看着那些看似生锈,却也足以将人捶出个窟窿的农具,银柳儿面上微寒,再度将手中燃火的木棍对准了之前搭建好的帐篷,沉声道。   “来啊,让我把所有东西全部点燃,你们既然不想活,那我就送佛送到西,把你们全部送下地狱好了!”   火光映着她沉冷的面,衬的她整个人都更似巍巍的冰山,无形之中就让人觉得似是泰山压顶,扑面而来。   眼见着他们顿住了脚步,银柳儿还是直接点燃了帐篷。   见状,觉察到了她不是说着玩玩的,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众人顿时一阵慌乱,纷纷跑回自己的帐篷试图先把刚才要离开时丢下的东西拿出来。   “你这贱人,我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既然你想送我们上路,那你就是死有余辜!”   一阵斥骂声中,众人就看到,大柱拿着手中的锄头直接向着银柳儿砸了过去,然而,不等那锄头砸中银柳儿,“咣当”一声,银柳儿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利剑与锄头的激烈碰撞中,锄头直接掉到了地上。   随即,一道紫色的身影似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身边。   银柳儿只觉得腰上一紧,似曾相识的场景瞬间闪过脑海,等到银柳儿脚上再度传来触地的感觉时,就看到,凌萧已经把她给带到了马车顶上,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关键时刻,凌萧带人前来,很快便将流民给困住了。   如果说衙差身上透着威严,那么荀雨等人身上浴血的冷意便如同一尊尊的罗刹,他们只是持剑站着,便再无一位流民再敢上前造次。   场面很快被控制了下来,陶守义见状,便指挥万凌等人先把点燃帐篷的火势给熄灭了。   银柳儿故意点燃的那个帐篷用的布料是火浣衣,原本就不会轻易被点燃,眼下火势自是也很快就被熄灭了。   然而,裘皮上的火势越是越来越大,略一沉思,陶守义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裘皮聚在一起,借着火势太大为由,并不救火。   他不动,眼下自是也没人去动。   因为,众人对于陶守义的心思多少也能猜测到一些。   毕竟,这批裘皮即便是不像是大柱造谣的那般,能伤人性命,回想之前何肖的反应,至少质量方面,也定是不过关的,所以一把火烧了,也算是没了证据。   再者,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批裘皮里真的用了一些死老鼠的皮,或者是处理不当,长期使用对人体有害的话,也是无法继续让人使用的,那倒不如眼下直接烧了,免得留着再生什么危害。   毕竟,鼠疫这东西,自是也不容小觑的。   “你,你们就算是官,但是也不能草菅人命,你们……”   眼见着局势瞬间被控制住了,大柱看着同样站在车顶上的凌萧,立刻张口,然而,对上那道沉骘的视线后,只觉得天灵盖一寒,声音也越来越低,愣是不敢再抬头。   紧接着,一道沉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响起。   “扰乱民心者,就地处决!”   男人掷地有声,似重锤,重重的砸在每个流民的心头。   突然,不知道是不是谁没拿住,手中的农具“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这一声却似一个号令,紧接着,更多的人逃避罪责般的立刻丢下了手中的农具,低着头,不敢言语。   “咳咳。”   之前被踩踏的鼻青脸肿的何肖被人扶了起来之后,走路亦是一瘸一拐的,刚经历一场暴乱,似是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何肖整个人都是木的。   直到,扶着他的小厮把他给扶到了银柳儿所站着的马车旁边。   看着高高在上的银柳儿,看着她身侧的凌萧,何肖竟是有种在即将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海啸之中,突然遇到了菩萨的感觉。   一时间,各种委屈、后怕、愤怒、心悸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何肖再也没忍住,直接跪了下去,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 第209章 :爱要不要   “大人救命啊,这些个流民,草民好心制作衣服给他们,就算是衣服赶制的急了些,不那么完美,但是也绝对不像是他们污蔑的那般要害他们。   我看他们才是居心叵测,试图随便找个借口好发动暴乱,草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真正的流民,他们更像是暴民!”   “你这奸商胡说八道!”   说着,大柱就要上前,但见侍卫骤然亮出的利剑,顿时止住了脚步,扫了眼一旁的裘皮,随即瞪向了银柳儿。   “是那个女人把证据给烧了的,商商勾结,他们绝对是一伙的!”   银柳儿冷冷的觑了他一眼,面露不屑。   “你是不是太过高看你自己了?你何德何能,能让我们费尽心思的要害你?就你这等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狼心狗肺的东西,害你?我不怕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她作势就要跳下马车。   然而,向下一瞅,小腿肚子登时有些打颤。   乖乖,是不是有些太高了?   “咳咳……”   轻咳了一声之后,银柳儿淡淡地掠了凌萧一眼。   银柳儿原本想着,他们这些人内力深厚,眼下他只需要用内力将自己送下去就好了,她还能在众人面前装个×,没想到,这凌萧似是抱人抱上了瘾,竟是再次揽住她的小蛮腰,将她送了下去。   看着众人再度目瞪口呆,又有些若有所思、别有深意的目光,银柳儿急于澄清般的,避开了凌萧的动作,走向大柱。   “从你们来到这里开始,官府就开始赈灾,镇民们更是不遗余力的给你们募捐,给你们送温暖,有委屈过你们一顿饭吗?有让你们受冻过吗?换来的却是什么?你们的以德报怨!   正如刚才何掌柜的说的,他送来的衣服是有瑕疵的,官府自然是彻查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害人之心在哪里?   我相信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别人并未去多想的事情,却是你一直在大肆造谣,煽风点火,最终导致了这场暴乱的发生!   你们自己看看,因为你们刚才的冲动,导致多少人受了伤?如果今日但凡有人因此事命丧于此,那大柱你就是罪魁祸首,而被他怂恿的你们……”   银柳儿冷冷扫了眼那些流民:“你们就是帮凶,同样是会犯连坐之罪的!”   银柳儿言辞凌厉,流民顿时从刚才的激愤中清醒了过来,当下看向大柱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埋怨之色。   仔细想来,是啊,如果这些人真的有心害他们,简单的方法数百种,何必大费周章的从衣服上下手呢?   他们看着身边身上多少都挂了彩的乡亲,的确都是刚才在推搡中受伤的,若非这种情况及时得到了阻止,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更严重的后果呢!   想着,众流民当下看向大柱的眼神便发生了变化。   而大柱对上众人眼中的埋怨之色,当下还欲狡辩,一道男声已遥遥而来。   “本官把大夫带来了,衣服是否有问题,一验便知!”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陶仲弃车而来,抱着因为小跑而一颤一颤的肚子。   相较之下,他身边的白衣男子姿态则优雅多了,风度翩翩,从容不迫。   但见银柳儿,对着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之后,白殊衍就开始给流民包扎伤口。   眼见着有大夫前来,一时间,不管是否受伤的流民都蜂拥上前,陶仲见状,便对着立在一旁的宁宗义道:“宁大夫,他们的伤势就拜托你了。”   说着,他直接将白殊衍拉走,让他去检查银柳儿等商家送来的衣服。   裘皮还剩下几件残缺的没有烧完,仔细检查之后,白殊衍道:“这衣服虽然说是裘皮,但是动物皮毛的成分感觉很少,动物皮毛处理的不是很细致,短时间穿不会有危害的。”   闻言,银柳儿眸光微顿,转头看向何肖,见其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向众人,看来,白殊衍检测的应该没错了。   只是……   略一沉思,她也上前,拿起了那裘皮检查,越看越觉得,这还真的不是真正的裘皮。   不过,她当下还是开口道:“这位大夫是官医,他的检测就是官府的言论,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他可以以自己的人头向大家担保的,大家就放心好了。”   众流民:“……”   人家大夫都没说这话,她就能拿人家的人头担保这事了?   但见白殊衍闻言,表情淡然,好似对于此话是极为认同的,众人不禁默默地多看了银柳儿几眼,却也都未再言语。   宁宗义给众人包扎好伤口之后,白殊衍也已经检查完了所有衣服,且不说质量,至少都是安全的。   大柱闻言,却骤然一指白殊衍,试图再度煽风点火。   “他是官府的人,他自然是偏向官府的,他说的话不能信!”   银柳儿抄起一件衣服直接向着他扔了去。   “来来来,你行你上撒……”   “我……”   “没本事还在这乱吠什么!给你脸了?还是你是流民你有理了?真是没见过送东西还送出麻烦来的,既然这样,你爱走不走,爱要不要……”   说着,银柳儿又扫向车夫。   “来把这些棉袄棉袍的都装走,既然他们不要,姑奶奶我还不稀罕给了!”   眼见着银柳儿真的要带走棉袍,顿时有流民上前拿走了一件,其他人亦立刻纷纷效仿,很快,所有衣服都被流民拿走了。   众人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大柱见状,非但没死心,反而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你们都被他们给骗了!他们迟早会害死你们的,他们……”   “大胆!你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黑心玩意,竟然敢这么胡咧咧,本大人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一道厉斥声骤然传来。   众人闻言,浑身一震,顿时纷纷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着官府,容貌却有些尖嘴猴腮的官员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众官吏侍从。   但见男人,陶仲顿时上前拜见:“下官见过律知府。”   律己却越过陶仲,直接向着凌萧走了去,只是,不待其开口跪拜,凌萧已率先开口:“免了。”   ------------ 第210章 :拉嗓子   律己拎衣角跪下的姿势顿时僵住,略一沉思,当下也没敢再度行礼,只转头瞪向大柱等人。   “汶州是装不下你们了?你们竟然还千里迢迢的来这里惹事!”   “不是在汶州过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还不是被逼的!”   大柱嘟囔了一句道。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都听到。   律己一听,如同瞬间被蝎子给蛰了,瞬间炸毛,左瞅右瞅,似是要找什么东西,而没找到之后,竟是直接脱掉了一只靴子,向着大柱砸了过去!   “你这混账东西,今日凌将,凌大人在这里,你把话给本大人说清楚!本大人嗅到蝗虫的苗头之后,早就让你们提早做准备,但是你们照做了吗?   你们懒散懈怠不说,本大人殚精竭虑的提前购买粮食,就是为了备不时之需,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真的到了这一日,不至于你们给饿死,不至于你们绝种?   你们倒好,明知官府的苦心,哪怕不把粮食卖给官府,你们自己留着呢,可是你们竟然装作商人,高价把粮食卖给了官府,事情败露后,还厚颜无耻的要求本府赈灾。   赈灾就算了,你们还挑三拣四的,嫌弃粮食太少了,也不想想不是你们肆意哄抬价格,本大人当时能只买下那点粮食?   原本想着经此一事,你们能反思悔悟,不会再想着发国难财,没想到,你们在自己窝里祸祸完了不说,竟然还跑到这里来祸祸。   瞧你们这祸祸的精神,又哪里有一丝流民的样子?要不是怕你们把脸丢到整个大洵的所有犄角旮旯里去,本大人会来这里管你们?就任由你们流浪狗一样到处蹿算了,本大人管你们死活!”   律己边说,气的鼻子下面的两嘬小胡子都一颤一颤的。   银柳儿看着那些流民面面相觑的表情,亦是嘴角轻抽,这么看来,这律己说的还都是真的?   那这些个流民还真是够有本事的!   “都还愣着做什么!”   律己尤不解气,再度瞪向大柱:“还不快把本大人的靴子给拿过来!”   毕竟是知府,大柱只得弯身捡起靴子,走到律己面前,跪下,刚帮律己把靴子给穿上,胸口处顿时一疼,却是律己抬起一脚,直接把大柱给踢的摔倒在地。   这一脚似是用尽了全力,再者干瘦的律己的身材摆在那里,这一脚虽然把大柱给踹倒了,他自己亦被震的向后一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好在,被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给扶住了。   “咳咳!”   律己稳住了身子,若无其事的正了正衣冠,扫了些那些流民,道:“方才本大人说的事情,本大人也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些事情都是大柱怂恿你们的。   眼下,你们要是想跟本大人回去呢,本大人就给你们这个机会,若是不想回去,想继续成为大柱的帮凶呢,本大人恕不奉陪。”   话落,律己抬脚作势就要离开。   流民们见状,面面相视了一眼后,已经做出了决定,立刻收拾东西,要跟着律己回去。   闻言,大柱才恍然醒悟了什么,登时膝行上前抱住了律己的脚,求饶道:“大人,草民知道错了,就您把草民也带回去吧。”   律己凉凉地觑了他一眼,却态度坚定的抽回了自己的脚,语带讽刺。   “不不,汶州多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再者,你居心叵测,自己犯下的事情不交代清楚,你还想回去?可滚你二大爷的别拖累本大人了!”   银柳儿:“……”   现在的知府都是这么真性情的吗!   果然——   “咳咳。”   陶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似是提醒。   律己这才慌忙看了凌萧一眼,见其戴着面罩,似是气场不变,不为所动,心内才松缓了一口气,又催促那些流民。   “动作麻利点,用上赶去投胎的速度好吗!一刻钟后无法收拾妥当,别怪本大人的马车将你们全部甩在身后!”   就在这时,有人看了看陶仲,又看了看律己,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上前,压低了声音问道:“知府大人,我们回去之后,还能享受赈灾吗?”   律己闻言,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在那人羞臊的垂下了头之后,还是回了句:“舟车劳顿的带你们回去,就是为了给你们收尸的吗!”   “那……”那人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粮食里面不搀麦糠成吗?太拉嗓子了……”   说着,那人就做了个噎脖子的动作。   见状,律己抬脚作势就要踢人,怒道:“有你们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敢叽叽歪歪的,这蝗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怕是过些时候,那就是麦糠里面掺泥了!”   方才说话之人登时面露菜色,却也不敢再言语,默默地退到一边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而大柱见他们似是真的要抛下自己了,下意识的看向了银柳儿,求饶道:“银老板,你可得救救我啊,我什么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眼下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律己登时僵住了脚步,转头看了看大壮,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凌萧身边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年轻貌美,偏偏装扮又是妇人的装扮。   眼下听大柱这般言语,面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有的只是看着杂耍艺人卑劣技术的冷笑。   虽然他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但是,不知为何,但见女人那气度,律己莫名的就有种直觉,此事似是与这位银老板无关,想必,又是这大柱在胡乱攀咬了。   律己原本只以为,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大柱只是心眼儿蔫儿坏,且城府极深,但是,想到凌萧派人给其送去的信件,以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他却总觉得,此事好像并非那般简单。   至少,此事应该并非大壮一人所为。   毕竟,这大壮鼓动几个村的村民跋山涉水而来,这一路上,更是死伤了好几位百姓,也并非真的在本地过不下去了,眼下又何必这般呢?   尤其是这种事情,大壮谁都不咬,却只提到这位银老板,莫非,他的目的就是这银老板?   ------------ 第211章 :并非随随便便   律己想着,正欲以知府的身份提醒下大壮,却看到,银柳儿拔掉发簪,就要向大壮脖颈上刺去!   眼见着眼前寒光一闪,大壮下意识地向后躲去,避开之后,震惊且惊惧地看向银柳儿,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你!”   银柳儿神色不改,一脸的理所应当。   “还能做什么,按照你方才说的,杀人灭口呗。”   大壮:“……”   他立刻看向陶仲等人,嚷道:“你们听到了吗?她承认了,都是她指使我的,她现在就要杀我灭口!”   虽然知道这银柳儿素来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陶仲却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会是这种操作,不过……   悄摸摸地看了眼凌萧,见其面无表情,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在场的他最权威,他都没开口,陶仲也何必去趟这浑水?   再说了,虽然现在不明事情真相,但是这个大柱明显是个不可信的,银柳儿若是能用自己的法子查明真相,惩治了他,也会给他们省去很多麻烦不是?   想着,他顿时捂着耳朵的位置,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哎,最近也不知是否是上火了,耳朵一直嗡嗡嗡的疼,你们刚才是说话了吗?说的啥?”   说着,他已经向着远处的众人走了去,把大柱撇在了身后。   大柱向前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表情还有些怔怔的,不死心般的,他最终又转头看向了律己。   然而,不等他再次开口,银柳儿已经上前,手中的发簪像是夺命的利爪,逼的他无处可躲!   扫了眼周围,但见所有人都或好奇、或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并无一人觉得,银柳儿这么做是有什么不对。   恍惚之中,大柱好似终是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众人有多信任银柳儿,那么就有多不信任他!   就在发簪即将插进他咽喉的瞬间,大柱终是屈服了,磕头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我说,我什么都……”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银柳儿手中的银簪还是直接刺了下去,再次拔出时,不过瞬间,大柱的脖颈处便已血流如注。   捂着脖颈的位置,大柱死死地看向银柳儿,慢慢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至此,才有人惊呼一声。   然而,凌萧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已经快速上前,行至大柱的身边,直接将其给抬走了,很快,几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若非地上还残留着血迹,饶是律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境!   一个看上去并非凶神恶煞,甚至有些好看的女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了?   最重要的是,凌萧等人,竟是还无动于衷?   甚至是帮着其掩盖行径,“毁尸灭迹”般的把尸体给抬走了?   “犯人已经伏诛,此事自会调查清楚,给诸位一个交代,眼下各位乡亲们还是先随着知府父母官先回去吧,也免得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回过神来的陶仲但见神情怔然的律己,便出言道。   此话也算是给了律己提醒,后者也登时回神,回了几句官话之后,便也带着流民们折回。   梅雨天气的雨就是说来即来,律己等人正欲离开,然而,没走几步,却是已经开始大雨倾盆。   众人正躲避不及时,有人提醒道:“把你们身上的衣服反过来穿,里面的那面可以挡雨!”   说着,银柳儿身边的车夫已经把身上的棉袍翻了过来,披在身上。   拿到了棉袍的众人见状,来不及多想,便也纷纷照做!   照做之后,果真发现,这衣服竟是比蓑衣还有效果,挡风又避雨。   眼见着众人要不有衣服遮挡,要不站在了可以避雨处,律己四下看了看,在看向廊檐下的银柳儿一行人后,一咬牙,还是立刻小跑了过去。   想到她刚才手刃大柱时的淡然,只是回想起来,律己还是心里一咯噔,更别说,她身边还站着气场堪比黑云压境的凌萧,律己当下只默默地转过了身子,与身边人的陶仲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之前没刮风时尚不觉得,然而,眼下却是妖风阵阵,直刮的锅碗瓢盆都在天上乱飞,得亏拽着陶仲这尊庞大,律己才勉强没被刮飞,一时间却是冻地瑟瑟发抖,比秋风还萧瑟。   然而,但见那些个流民裹紧身上的棉袍,好似不觉得冷,甚至还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在天上飞的感觉。   只是听着,律己就恨不能对着他们飞上一脚,让他们都在天上飞一会!   “阿嚏!阿嚏!”   一连打了数个喷嚏,律己实在是冻的恨不能缩成一个球时,没忍住,他直接对着一旁陶守义身上的棉袍伸出了魔爪!   见其喷嚏连连,一时间面上有些黏糊糊、亮晶晶的东西,说不嫌弃,那都不是人,然而,陶守义也不想堂堂知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冻死,当下只好任由着律己扒拉到了自己身边,随即系紧了棉袍上的带子。   众人见状,这才瞬间恍然,原来这带子还有这效果。   看着他们惊诧的表情,陶守义一脸的得意之色,当下不禁向着不远处那些躲雨的流民走了去,抛砖引玉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长了尾巴,你们会用尾巴做什么?”   尾巴?   众人面面相觑。   陶守义又道:“你们就把这带子当成尾巴呗,这带子可以调节衣服的大小,一件衣服穿个几年也不成问题啊!还有,身边带着孩子的,是不是可以直接把孩子用带子拴住?   钱袋子容易被偷,用带子拴住,是不是不成问题?就算是遇到拦路打劫的,也能抽出带子做个防身用是不是……”   随着他的举三,众人顿时被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谈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有人问道:“那你最初问我们,让我们去想,如果我们长了尾巴会用尾巴做什么干什么呢?”   陶守义觑了那人一眼:“难道你们最初看到那带子时,表情不像是看到了有人长着尾巴那般的怪异吗?”   看着众人讪然的表情,陶守义才再度道:“这就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凡事银氏出品的产品,莫说是几根带子,就算是多出一个线头,那都是有它的道理的!那都不是随随便便的一根线头,晓得了伐!”   ------------ 第212章 :礼来,礼来   不远处,将这边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的银柳儿:“……”   她私心琢磨着,今年银氏铺子的分红中,怎么着也得给陶守义包个大的吧!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多时,天气便已放晴。   流民们用布子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之后,棉袍便如同被暴晒过,干干爽爽的。   看着这种前所未见过的布料,饶是并不缺衣少食的律己一时间也来了兴致,费劲心思,好歹从陶守义身上把这件棉袍给扒拉了下来之后,便向着银柳儿走了去。   “银老板,听闻这棉袍是贵店所赠,请容本大人代表村民们表示下谢意。”   说着,律己对着银柳儿行了一礼。   毕竟是官与民的分别,再者,礼尚往来,银柳儿也对律己回了一礼:“大人客气了,都是分内之事。”   “是这样,这种布料律某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何布料,却是比蓑衣更有其效。”   银柳儿眸光微转,已然顺势道:“这就叫做雨布,遮风挡雨不在话下。”   “不知道这种布料卖价几何?”   看这样子,是对这布料产生了兴致了。   也是,毕竟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布料。   银柳儿当下笑意道:“实不相瞒,这种布料极为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也是因着不忍看到乡亲们流离失所之后,还要饱受风餐露宿之苦,这才赶制了一批出来。”   这话可能是有夸大的成分,律己从布料中也能肯定,此话是有着八九分的真的,毕竟,即便他不懂布料,也能从手感中摸出,布料极为细腻,并非一般纺织工的水准所能够纺织出的。   律己身为地方父母官,自然是想此布料能普及治下的百姓的,但是,价格摆在这里,或许,能从技术上合作一番?   想着,他当下还欲开口,就听到,有马车声从镇子内驶出。   原本因着流民的事情,城门都是设有关卡的,眼下守门的侍卫但见马车上的银字,竟是连问都不问,直接放行了。   随即,两辆马车便前后来到了银柳儿的面前。   见此,律己对于银柳儿的身份愈发好奇不解。   马车停下后,清一色的年轻女子下了马车,为首的看上去年长一些,却依旧风韵犹存,看上去别有一番清雅的风韵。   而且,每位姑娘胳膊上都跨有像是包袱,却又不太像是包袱一样的东西。   银柳儿看着她们,已经吩咐道:“既然已经完工,就送下去吧。”   随即,那几位姑娘便已经向着流民走了去,并且将手中的东西发了下去。   见状,律己才明白这些姑娘的意图,想到身上刚才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棉袍,他已然快步走到了月娘面前,率先道:“姑娘有礼了,不知道这是何物?”   月娘虽不认识眼前之人,却从他棉袍里的官服中猜出了他的身份,行了一礼后方道:“这叫背包,是我们掌柜的所设计的,可以这样背在身上,当做包袱使用。”   说着,月娘示范给律己看。   此时,拿到这背包的流民们也已经人手一件,背在了身上。   经过月娘等人的解释,而且上身之后的亲身体验,不得不说,这种方便实用,已经远非包袱所能相比了。   背包上绣着银氏的名字和位置,即便律己能猜出,这分明是为了做宣传而送的,不过,这么实用之物,饶是他也愿意使用好吗?   说着,他从月娘手中接过了一件之后,虽然并未背在身上,却不动声色地递给了自己的车夫,示意让其收好。   “银老板?你店里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我们难得来一趟,想去看看。”   有流民突然提议道。   众人闻言,亦跟着道:“这东西看上去都是好东西啊,方便又好用,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对于这个结果,银柳儿好似意料之中,笑着道:“这些都是送你们的试用的,你们觉着好用,就可以拉人到我铺子里,拉五个人打九折,十个人打八折,以此类推……”   这话不只是说给流民听的,更是说给镇子上的人听的。   毕竟,眼下银氏铺子还只是在镇子上有。   即便如此,流民们闻言,亦是面露喜色,然而,很快,神色又暗淡了下去。   “现在身上没银子,我们现在就要回去了,此生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就算是还有什么好东西,怕是也买不到了。”   “是啊,这里距离咱们村太远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律己闻言,心底微动,只是,碍于还有凌萧等官员在,而他本身又是官员,有些事情,多少还是需要顾虑一些的,想着,他当下便没直接说出。   然而,从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里,银柳儿多少也猜出了些什么,便微微上前一步,道:“今日有缘得见大人,民女有一礼物,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无功不受禄,这可使不得,”话虽如此,律己却又紧跟着多说了句:“不过,银老板这般客气,律某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律己眼角含笑的看向银柳儿。   却——   始终不见有人将礼物送上。   律己笑出了鱼尾纹的笑意慢慢凝住,四目相视,没收到礼也不好多问,更不便发作,略一沉思,心道,莫不是此情此景,暂时不适合送礼?   想来也是,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呢。   不过,银柳儿既然送的这般隐秘,想来,定是一份厚礼了,他当下又瞬间恢复了笑意,不再提礼一事,只是在流民们准备好了一切之后,与众人一一辞别。   然而,一步三回头,直至上了马车,却依然不见银柳儿上前相送,更别说还是借机送礼了。   就在律己想着,这银柳儿莫不是在消遣他之时,蓦地,轿顶上突然传来了清明嘹亮的鹰叫声。   紧接着,那鹰叫声越来越近,随即,竟是直接从车窗的缝隙处飞到了马车内,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   微怔之后,但见苍鹰只是稳站在桌子上,小小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向律己,他竟是从中看出了它有话要说的神态!   ------------ 第213章 :白花花的肉   紧接着,苍鹰就对着律己伸了伸腿。   他才赫然发现,它细长的腿上,竟然绑着一根细长的小竹筒。   隐约中明白了这苍鹰的能力之后,律己登时惊呆了,只听说过信鸽,这年头,连信鹰都有了?   似是见其一动不动,苍鹰的小眼神中竟是透出了几分不耐,随即,再次对着律己蹬了蹬小爪子。   会意的律己立刻上前将竹筒打开,里面果然有张小布条,摊开布条,里面画的是握手的简笔图。   虽然不明其意,但是,终归不会是分道扬镳的意思,或许,还是合作的意思?   想着,律己的面上多了几分深意,手也暗戳戳地向着苍鹰移了过去。   与此同时,陶仲对余下的事情善后之后,银柳儿也转身上了马车。   众人并未注意到的暗处,一辆马车也悄然掩上了车帘。   车内,中年男子收回了目光,看向身侧的夏泉兰,声音轻和且有些深远。   “你说,她刚才真的杀了那位闹事的流民吗?”   略一思忖,夏泉兰轻启朱唇道:“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我相信,她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原因。”   齐铭笑了笑:“你倒是相信她。”   夏泉兰并不遮掩,颔首道:“就像是我相信你一样,除了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更是因为,她的本性,不会允许她发生乱杀无辜这种事情。”   闻言,齐铭似是想到了某些事情,当下伸出手去,拍了拍夏泉兰的手。   后者也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偎依在了他的怀中。   “瞧她是个有主见的,等她忙好了,你安排吧。”   齐铭道。   夏泉兰眸中笑意蔓延,面上却并无一丝意外,颔首应下了。   银氏铺子。   银柳儿刚下马车,就看到,宁宗义的马车紧跟其后,随即也停下了。   车内,宁宗义走了出来,但见银柳儿,眸中充满了愧疚,一步步走向了她。   “之前我不知情,可能说错了一些话,导致了一些误会。”   银柳儿闻言,只是提起了手中的棒槌,这棒槌经过她的多次改善之后,说是无坚不摧也不为过了。   棒槌上处处凸起的点都是机关,而眼下,银柳儿却将棒槌的另一端对准了宁宗义。   此举的用意,不言而喻,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她可能只是个玩笑时,银柳儿却直接发动了机关。   随即,一根银针直接向着宁宗义刺了过去,射穿他的衣物,“铿”的一声,似是碰到了某物之后,掉落在了地上。   宁宗义却始终没有转眸,甚至不曾低头看下身上被银针刺穿的地方,好似,不管对面的银柳儿做什么,他都会保持着岿然不动。   银柳儿见状,只淡淡地收回了棒槌,意味深长的语气。   “默契这东西真的是挺玄幻的,看来,还是不能过于去相信默契了,你说呢,宁大哥?”   不待宁宗义回复,银柳儿又道:“已经过去了,你若觉得是无心之举,就不必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毕竟,本来就是请你前去帮忙的。”   话落,银柳儿转身进了屋。   身侧,月娘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待进了房间,月娘掩上了房门后,才问道:“宁掌柜的是不是出了些事情?还是,你看出了一些端倪?我总觉得,你待宁掌柜的,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也无妨,日后你们待他,只如从前那般便是,不过,若是他来寻我,只说不知便是。   对了,你去看看凌大人到了没?先请去会客室。”   不多时,银柳儿换了身衣服,也去了铺子里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一间雅室里。   银柳儿前去时,凌萧坐在主位上,志峰和何肖则立在一旁。   何肖始终低垂着脑袋,表情如同斗败的公鸡。   志峰看着他,虽然并未言语训诫,面上却难掩失望之色。   但见银柳儿进了屋,志峰便道:“之前对于何家铺子的决定,现在我代表商会收回。只是,没想到会因此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差点还引发一场动乱,也是我们监察不利。   如果有需要我能协助的,银老板可以直接说。”   这话并未对凌萧说,而是对银柳儿说,除了他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之外,自是也不想在除了自己身份之外的事情上被牵扯进去。   银柳儿的确有些事情想问何肖,当下便对志峰道:“那我送送您。”   “不用不用,”志峰连连摆手,对着凌萧行了一礼后,抬脚离开。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了三人。   然而,却比刚才志峰在,屋内有四人时,何肖还觉得窒息。   但见两人只是端坐,并不开口,好似他并不存在,何肖却在这强压之下溃败下阵来,“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开始磕头求饶。   “大人,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还望大人饶是小人一次,以后,小人一定诚实做人,诚信经商。”   说着,何肖又求救似的看向银柳儿,似是想让其帮忙求求情。   看着何肖苍白的脸色,想到他曾经的那些手段,银柳儿心内只觉得畅意,只能说,善恶终有报?   想着,看了看身侧的凌萧,银柳儿才又看向何肖道。   “虽说你那衣服没问题,却也是用了一些死老鼠的,不知道是否有瘟疫呢,毕竟,这东西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查出来的,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还有凌大人在这里呢,不如,就让人用石灰好好给你清洗一下?我想何掌柜的是不会拒绝的吧。”   好歹是有人开口说话打破这肃杀的氛围了,而且,听这语气,也不是要对自己见死不救,何肖立刻开始去脱身上的衣服,边脱边道。   “这是自然,这衣服扔了,我直接拿出去烧了,麻烦银老板从你们铺子里帮我找套合身的,我可以买下来。”   他似是有些激动过头了,一时间竟是忘了,银柳儿可是个女的!   直到,衣襟被他自己拉开,隐约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肉。   凌萧见状,当下一把拉过了银柳儿,扳过了她的肩膀,让其面对着自己,背对着何肖之后,才沉肃开口。   ------------ 第214章 :想什么屁吃呢   “何老板,隔壁就有更衣室。”   经过这一提醒,何肖才骤然回神,忙不迭地抓着衣服连连告罪着跑了出去。   对上凌萧深邃的目光,银柳儿只觉得心跳莫名加速,肩膀上被其触碰到的地方更是如同被火苗撩过,点点滚烫。   她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推开了凌萧,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然而,随着周围空气的静默,银柳儿非但没觉得氛围有所冷却,反而有遇见升温的趋势,微微清了清嗓子后,她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大柱身上有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突破口。”   凌萧闻言,面上并未露出丝毫讶色,似是对大柱的“死而复生”早已知情。   毕竟,他的人之前接触过大柱,他当时只是昏厥,并非真的被刺死。   再者,银柳儿素来也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你刚才之所以让他表现出诈死,是为了麻痹别人?这么说来,在场的可能还有他的同伙?”   “这我就不能确定了,”银柳儿如实道:“不过,如果当时有的话,你说,我当时要是没‘杀死’大柱,他会不会就被直接灭口了?”   银柳儿挑眉,凝视着凌萧。   毕竟,很多剧情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一到关键时候证人一定会被灭口。   凌萧看向银柳儿的表情愈发深邃,却始终不见丝毫狐疑。   就在这时,身上泛着石灰味道的何肖也折而复返。   整个人包括面皮都红成了一张烤乳猪。   可见,刚才用石灰对其清洗之人的力度可还真是不小!   看着何肖似被疼的还在抽搐嘴角的模样,银柳儿只觉得一阵快意,借着凌萧的势,狐假虎威的对着何肖训诫了一番后,便也放其回去了。   毕竟,虽然他做错了事情,现在也受到惩处了,而且,与大柱等人的事情相比,也是事有轻重的么。   只是,银柳儿是想到了,何家的生意可能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到影响,却也没想到,却几乎是给其带去了灭顶之灾。   大柱已经被带走了,余下的事情,自是与银柳儿这位“生意人”无关了。   虽然她之前“手刃”了大柱,但是,事出有因,再者,官府都未对其作出什么惩处,百姓自是也不会议论什么,甚至还将其当成了避免了一场灾祸的英雄。   这日,何肖的店铺门口再次聚满了人。   是百姓们拿着衣服纷纷上门要求退货。   “真没想到买了好几年的衣服,竟然是有问题的,在官府眼皮子底下赠送的衣服,都是有问题的,更别说还是平时卖给咱们的?谁知道这料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不是吗,真是一想起来我就觉得后怕,我看啊,他们不仅要把衣服钱退给我们,还得出钱找大夫给咱们检查下身体,毕竟这衣服都穿过了,谁知道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   “就是就是,必须得检查下才稳妥,要是不给检查,那大家伙就进去把他的店给砸了!”   一阵闹哄哄中,何肖不知道是不在,还是不敢露头,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走了出来,首先就表示会积极处理此事,但是得先把衣服数量给清理出来。   说着,他就对着大诗小意的等之前站在门口揽客的“模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上前先把闹的最凶的几个客人拉到铺子里。   毕竟“擒贼先擒王”,先把几个代表给说服了,余下的也就好处理了。   经常来此的常客是什么身份地位,大诗小意自然是门儿清的,眼下更是不至于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的,然而,就在她们就要将几位半推半就的中年男人给拉到铺子里之后,突然,有人抄起篮子里的东西就对着大诗小意砸了过去!   “臭不要脸的贱东西,这个时候还想着勾搭人,大家伙之前被骗的还不够多吗?现在她们还想故技重施,大家伙可不能再上当了啊!”   “我之前看她们就不是好人,好好的正经生意不做,坑蒙拐骗不说,还搞的买个衣服像是逛了一次青楼,明面上都这样,谁知道背地里做的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货色,就得把她们的脸皮都给撕了,看她们以后还怎么勾搭,还怎么骗人!”   “对,把她们的脸给撕了……”   嫉妒原本就足以使人发狂,更别说,还是之前就生出过“嫌隙”的,眼下见已经有人动手了,众人更是纷纷抄起手中的东西就对着大诗小意等人砸了过去!   “啊!”   大诗小意被众人围住,一时间,只能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你们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行凶伤人,我一定会报官的!”   大诗气恼的说着,随即将小意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只是,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众人的叫嚣声淹没。   “刺啦!”   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就在众人纷纷去手撕大诗的衣服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住手!”   随即,却是万凌带着衙差赶了来,组织了众人的动作。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行凶闹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万凌扫了眼似是没撕了大诗小意而面露不甘的几个妇人。   几个妇人纵使再不甘心,却也不敢再动手,只是嚷嚷:“是她们天生下贱,出了这事后还想用身子抵偿,我呸!”   “呦,这你们都知道了?”   突然,一道略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众人又听到:“就你们还想让她们用身子去抵偿,想什么屁吃呢!”   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银柳儿已经越过众人,向着大诗小意走了去。   因着大诗的外衫已经被撕扯烂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更有点点青紫的掐痕。银柳儿看的连连叹息,立刻从铺子里扯过一件衣服给大诗披上了,看向眼前的几个妇人。   “就你们这肥头大耳,歪瓜裂枣的模样,平时就不照镜子的么?要睡她们也会选择睡我的好么,睡我不香么。”   众人:“……”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被这样一顿插科打诨,莫名的,被骂的几位妇人却也都莫名的消了气,只不屑的嘀咕:“谁稀罕被她们给睡了,神经!”   ------------ 第215章 :把我也一起买了成不   但见她们似没了之前的怨气,银柳儿才继续道:“何家衣铺之前做的事情,是否违法,我不清楚,自有官府定夺,但是眼下你们公然闹事,还肆意伤人,那必定是违法的。”   说着,银柳儿对着万凌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眼神凌厉地扫向众人。   “刚才动手的是哪几个人?”   话却是问的大诗小意。   依照着大诗小意的性情,银柳儿原本以为,大诗或许会选择息事宁人,不曾想,大诗紧紧握着手中的衣服,只是垂眸不语。   反倒是小意强忍怒意,语气近乎平和道。   “算了,只要他们以后不再鲁莽行事,这事就算了。但是,衣服的事情,当时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断没有穿戴之后再选择退货的理。   除非你们能拿出证据,证明衣服是有问题的,否则,现在就拿着各自的衣服离开,若是再要闹事,诋毁铺子的名声,掌柜的定是要追究到底的。”   小意话落,万凌已然上前,看向之前向大诗小意投掷东西的几人,问道:“是你们的衣服有问题吗?是什么问题?”   几人面面相视,最终一妇人嘟囔道:“就是暂时还不清楚有什么问题,所以才找他们来检查,那他们铺子里卖出的东西,不得他们自己检测是否有问题?”   “是啊,他们要是想证明东西没问题,那就得检查给我们看,拿出证据来。要是真检测出了没问题,我们二话不说,立马就走。”   一个说有问题,一个说没问题,彼此都要对方拿证据,那这不就扯皮了么。   万凌登时有些头大,眼见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正欲呵斥几句先控个场,就看到,银柳儿已经对着刚才开口的妇人走了去。   她随手拉起一个妇人,就要离开。   片刻的怔愣之后,妇人立刻挣扎道:“你这是要干啥!你先放手啊你!”   银柳儿睇了妇人一眼:“你不是要证据吗?我怀疑你出生的时候脑子里就进了不少羊水,你要是说没有,那我可不得找你娘问问,你出生的时候脑子里到底有没有进羊水么。”   妇人:“……你这是在骂我?我看你脑子才有问题!你找我娘做什么?我把她从土里给你扒出来?”   “嗯哼,”银柳儿挑眉:“也不是不可以。”   妇人:“你神经病啊你,我有什么问题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就是啊,那已经被你们拿走穿过的衣服,再有什么问题,又和之前的卖家有什么关系呢?”   妇人:“……那万一衣服当时买的就是有问题的呢?”   “衣服要是当初有什么问题,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们眼下还能活蹦乱跳的再到这里来闹事?我看这天过不久应该就会下雨。”   说着,银柳儿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黑云压境,又道:“你们确定还要继续留下来等会淋雨?”   看银柳儿这架势,众人也知道,今日这衣服怕是换不成了,不过……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提醒道:“银老板,我知道你为人比较厚道,银氏铺子里的东西也都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的,俗话也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现在为啥要帮这奸商?”   银柳儿斜了那人一眼。   “你什么眼神?我从头到尾提过你口中的奸商一句?”   说着,银柳儿拉过大诗小意,且是一手拉着一个。   “只是你们不该殃及无辜么,她们也只是拿着少许的月银被推出来挡事的,这俗话也说了,冤有头债有主,等你们真拿到了这衣服真有问题的证据,衙门难道还会坐视不管?”   万凌也跟着道:“这是自然!”   软硬兼施了几句后,众人便也都纷纷散开了。   目送万凌离开后,银柳儿转向大诗小意。   “你们的卖身契是在何肖手上?有钱给自己赎身没?若是不够的话,随时都可以从我这里支。”   反正也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再不离开,还等着变成炮灰啊!   就在这时,一道重重的咳嗽声传来。   却是之前一直龟缩着不露面的何肖走了出来,说是走,却也只是向外露出了个脑袋,却是连一只脚都没踏出铺子,而且脑袋上还绑着一条白布。   银柳儿原本对其是视若无睹的,奈何似是见其并不理会自己,何肖又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响的那是一个撕心裂肺,惊天地泣鬼神。   这声音吵嚷的银柳儿也别想再和她们交谈了,当下只好觑了何肖一眼,嫌恶道:“还不把你脖子给掐紧了,本来就是没心没肺又没胆的,没得再把花花肠子给咳出来了!”   何肖:“……”   终究是止住了咳嗽,何肖一脸病态的模样:“自从上次淋了雨,回来后就一直病着,刚才的事情多谢解围,银老板里面请。”   说着,似是怕银柳儿不答应,他甚至还上前多迎了几步,眸光恳切。   见这样子,怕是有话要说?   银柳儿当下只是看向大诗小意,见她们只是望着自己,虽然并未言语,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来,是对她刚才的话起了心思?   想着,她当下便看向何肖,直言道。   “我刚才就说了,之所以前来,并非是因为你,这两个小丫头我要了,你要是真想感谢我,直接说个价吧。”   毕竟,她们之前本来也就是卖给了何肖的。   银柳儿买下大诗小意,也只是想给她们赎身,赎身之后,她们就是自由的。   眼下可不是上演狗血,必须卖价高才能体现出大诗小意的价值的时候,银柳儿正想着得和何肖好好杀杀价时,不曾想,何肖竟是眼巴巴地问道:“把我也一起买了成不?”   雅静的厢房。   何肖千让万让,势必把银柳儿给请上了主座之后,他才在其下手的位置坐了下来。   “银老板,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但是现在懊恼也来不及了,我就想着,要不以后就跟你混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考虑考虑?”   ------------ 第216章 :把妹?   想到他之前制作的裘皮,银柳儿心底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道:“这只是暂时性的,何老板又怎知没有方法能度过眼前的难关?”   闻言,何肖眸光微亮,身体向前倾去,似欲开口询问,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又逐渐暗淡了下去,苦笑道:“实不相瞒,今天这种情况,我觉得只会是个开始。”   微顿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起身,走至银柳儿面前,对其深深的鞠了一躬。   “以往的种种,千错万错,都是我何某人的不是,还希望银老板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是诚意十足的想要投奔您的。”   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卷羊皮,递了过去。   银柳儿展开,上面除了何肖的所有产业之外,竟然还有何肖为了表达诚意,愿意做出的一些割舍,比如,把何氏铺子免租给银柳儿使用等。   扫了眼这些条件,的确是很诱人,也足以看出,何肖真的是诚意十足。   只是……   银柳儿转头,看向何肖:“如果何氏铺子变成银氏商铺,那你这些年的经营,岂不是有种付诸流水的感觉?”   何肖长叹一声,似是随着他的叹息,他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泄了一半,脊背瞬间佝偻了下去。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会放弃自己多年的经营?不过,朝代还有更替呢,更别说,是商家呢。   再者说了,现在要是再不做出取舍,我怕日后连秃鹫都能在我身上随意戳几个洞,到时候,我这瘦死的骆驼也难逃被风化蚕食的命运。”   似是为了让银柳儿相信自己,又似是走到了这一步,感慨颇多,何肖打开了话匣子。   “之前千方百计的想进入商会,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造成了眼下这种局面,这几日,我也好好反思了下,我的失败,或许就是因为华而不实,而你的长板,正好可以补足了我的短板,所以才生出了这个念头。”   何肖看向银柳儿,眸光再度变的热切。   “所以,银老板,你能看在我们毕竟相识一场的份上,接收了我这份诚意吗?”   闻言,银柳儿想到了初次见到何肖时,他浑身上下透着的对于竞争对手的不屑一顾。   时隔数月,却竟是有种恍惚如梦的感觉。   略一沉思,银柳儿似随口问道:“不知近日,何老板是见了什么人吗?”   正是因为浪子回头难得,所以能让浪子回头的这个契合点,才愈发重要与耐人寻味。   银柳儿可不认为,是今早发生的事情让何肖突然醒悟的,再者,这份羊皮卷,显然也不是刚准备的。   何肖面上微僵,片刻后,才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实不相瞒,我昨日走投无路,去找了陶守义陶大人,贿赂没成,他就对我说了一句话,说李斯成为丞相,不是嬴政先看上了他,而是他先创造机会去遇到了秦始皇。   而他并非秦始皇,也不懂经商。随后就让人将我打发出门了。我思前想后,觉得他说的‘不懂经商’二字,定然不会是随口一说的。后来就想到了你,再加上今早一事,我愈发觉得,我这个决定,定然会是明智之举。”   何肖一而再再而三放低姿态,银柳儿若是再要不表态,多少有些对不住这份诚意了,再者,何肖这里还有她能用上的,想着,她已经笑着指了指旁侧的位置,示意道:“何老板坐着说话。”   闻言,何肖心底终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银柳儿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对于合作,”银柳儿说的并非“投奔”,而且着重咬重了“合作”二字。   “我只有一点要求,对于我提出的点,实施之前,你可以质疑,甚至反驳,但是,落实后,哪怕你心里再没底,都需要无条件地去执行,因为,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我的主意,将会成为你心底的秤砣。”   何肖:“……”   不得不说,这很银柳儿。   看似有些蛮横,却让何肖心底多了一分安心。   私心想着,罢了,原本就是投奔她的,若是他的主意是正的,经得起考验的,眼下也不至于会落到了这个结局了不是?   再者,想到她一贯的行事与结果,能让何家铺子起死回生,也未可知呢!   双方说定,何肖原本以为,银柳儿至少应该会准备一段时间,不曾想,她竟然道,待会就让人准备牌匾,明日就会着人换上。   “这……我的意思是,今早你刚帮了我,明天就换上牌匾,别人会不会认为,你就是因为早就有此打算了,今早才会帮忙,这样一来,怕是百姓们对你的印象也不好了?”   说着,何肖神色略有懊恼。   “早知道,今早就不让你帮忙了。”   “打铁需趁热,再者,如果因为今早一事,就让我银氏名声一落千丈了,那我银氏这些时日来的经营,也就白做了。”   说着,银柳儿向外走了去。   何肖微怔之后立刻跟上。   “你要去做什么?”   “把妹,不是,找大诗小意有些事。”   何肖:“……”   其实他很想说,他这铺子里俊秀小哥也不少,她总盯着大诗小意的,能不让人这么遐想纷纷么?   而且,纵观今早的事情,这姑娘分明就是红颜祸水有木有?   想着,他深刻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银柳儿,不要步他的前车之鉴,于是乎,他快走几步,试图与见美人儿心切的银柳儿肩并肩。   “今早百姓们对于大诗小意的偏见还挺大的,你去见她们,是要给她们赎身吗?不用给她们赎身,我可以直接放她们离开,能被你青睐一场,也是她们的福气不是?”   “谁说要给她们赎身的?”微怔之后,银柳儿这才想到了什么,又道:“哦,是了,那是之前,但是现在赎身不赎身的都无所谓了,毕竟不用赎身,她们还是会在我身边。”   何肖:“……你把她们带回去也挺好,她们做事心细,定然可以服侍好你的。”   银柳儿终是停下了脚步,睇了何肖一眼。   ------------ 第217章 :是不是很遗憾?   银柳儿:“让她们服侍我,那不如用你了。”   何肖神色微僵,随即面上却有些飘飘然,这话的意思是,大诗小意并没有何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重了?   他当下正欲谦虚几句,却听到,银柳儿又道:“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软萌易推倒,让她们去服侍人,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那还不如让你去服侍人呢,勉为其难的也能接受。”   何肖:“……”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此时,两人一抬头,就看到大诗小意正站在房间门口。   八目相视,银柳儿看到大诗小意面上表情微恙,显然,应该是听到他们刚才的话了。   因而,银柳儿当下放慢了脚步,看向何肖道:“我对你之前送给流民的裘皮还挺有兴趣的,你这还有货吗?没有的话,去找块布料来都行,等下我去找你。”   话落,她又大踏步带着大诗小意去了屋内,并关上了房门。   此时大诗小意虽然已经换过了衣服,头发却只是简单的做了清洁,看上去,似是并未沐浴,想到大师身上的伤,银柳儿当下上前看了看,皮肤细嫩的弊端此时就显示出来了,原本瓷白的皮肤上此时大片大片的淤青。   她顿时从袖中拿出了一瓶膏药,递了过去。   “身上的伤没做处理吗?先抹些膏药吧,也可止疼。”   大诗道谢着接过了,朱唇轻启,表情有些欲说还休,但是,最终,却并未多言。   倒是小意没忍住,开口道:“银老板,我们有钱,可以给自己赎身,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万分感激,等来世当牛做马再回报您吧。”   说着,她似是要给银柳儿叩头,却被其给一把拉住了。   银柳儿立刻对着一旁“呸呸呸”了几声:“乱说什么呢,当牛做马多辛苦,做人不香么。听你们这意思,是打算离开这里吗?有了其它的去处了?”   “没有……”   小意话没说完,大师却扯了下她的袖角,看向银柳儿道:“天下之大,自然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的。”   “话虽如此,但是现在世道不是很太平,想必你们也能看出来,虽说人各有志,但是你们若是想留下,我自然也是欢迎的。”   大诗轻轻咬唇:“你已经为我们操心很多了……”   这话的意思是,其实是想留下的,只是出于刚才何肖说的原因,怕给银柳儿带来不便,所以才想着离开?   清楚了这一点后,银柳儿立刻笑着道:“何肖刚才那话,你们听到了是不?那其实是在夸你们呢,红颜祸水岂是人人都能当的。再者说了,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只是男人无能强压在女人身上的一种推托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何肖的打算,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因为时间有些紧张,我就长话短说了,以后何家的铺子,会变成银氏的,也就是说,你们即便留下了,也是因为帮我的忙。”   闻言,大诗小意对视了眼,面上的表情意料之外,却又有些意料之中。   随后,大诗道:“如果有需要的,银老板尽管吩咐,我们姐妹定然不会推辞。”   小意也连连颔首:“跟着你,我们自是愿意的,你让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行。”   银柳儿看着她面上“视死如归也在所不惜”的表情,笑意道:“没那么严重,不过,明日,还真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之前在看到那裘皮的时候,银柳儿就觉得,像是假的,也就是人造的,眼下,何肖也对银柳儿坦然了,的确是人造的。   何肖见银柳儿一直盯着假的裘皮,神色有些羞赧:“之前想着以假乱真的,这种念头的确不该有,也就只剩下这一件遗漏的了,晚些时候会全部销毁的……”   不曾想,银柳儿却制止道:“为什么要销毁?”   何肖似是没明白她的意思,解释了句道:“这是假的……”   “和真的动物裘皮相比,自然是假的,但是,为何不可以说成是人造的裘皮?这也是一种新型的料子,就以人造裘皮问世好了。”   何肖:“……”   缓了半响后,何肖才终是明白了银柳儿的意思,顿时面上放光,是了,人造裘皮,这个名头打出去,也不算是对百姓造假啊。   看着他眸底闪过的懊悔遗憾之色,银柳儿打趣道:“是不是很遗憾,之前没想到这一点?”   要是想到了,早这么做的话,或许也就不会造成这个局面了?   何肖此时倒是坦诚:“虽然此事是何家铺子没落的导火suo,但是,却不是唯一的一点因素,如果一家铺子注定要没落,那只会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就像是,你也说了,银氏铺子的名声,也是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   闻言,银柳儿不禁多看了何肖几眼,愈发觉得,“浪子回头”,真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幸运啊!   他能有此认知,银柳儿对于与他以后的合作也愈发放心了。   一切,只待明日了——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吩咐下去了,想来想去,所有的细节点貌似也没有遗漏的地方了,夜幕四合时,银柳儿便回到了镇子上的宅子。   看着宅子外面那辆熟悉的马车,银柳儿这才想起,宅子暂时已经被凌萧给租用了,虽然还有空闲的房间,但是若非特殊情况,她还是不愿与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当下正欲离开,却看到马车后面,竟是还有一辆熟悉的马车,马车车门上面雕刻着大大的“何”字。   鬼使神差的,银柳儿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银柳儿,侍卫立刻要进去禀报一声,随后却似又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   毕竟也是,这宅子本来就是人家的,即便现在暂时被租用了,也有着人家的一亩三分地的,回到自己家,还需要禀报什么?   而就是这一迟疑,银柳儿直接向着凌萧的院子走了去。   见状,原本还迟疑的侍卫更是会心的一动不动了,笑咪嘻嘻的继续站岗,心道,保准接下来一只蚊子都不会被放进去的!   ------------ 第218章 :不要随意撩拨   宅子是三进三出的,有两处独立的院落,银柳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直接进了凌萧的院子。   等到她察觉到这一点,想转身离开时,就听到,屋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您可能是常年练剑,所以手上有些茧子,这个是我们自己调制的护手凝脂,像这样打圆圈的细细涂抹,平时注意保护,很快,双手就会变得女子般嫩滑。”   这是大诗的声音。   随后,小意的声音紧跟着从屋内传来。   “大人,您的手很有力量,极为温暖,是一双能让女子一见倾心,又很心安的手,若是想要保护,我这有种药膏,可以帮助手指血液循环通畅,强健韧带,为何要像女子那般细腻呢……”   银柳儿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大人”是否回话,脑海中只是出现了大诗小意帮凌萧按摩手部的画面。   或许,还有别的……   脑子似是瞬间被抽空,有些懵懵的,银柳儿转身向外走了去,直到,再次碰到了守在院门口的侍卫。   侍卫似是没想到,银柳儿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见其表情也似是有些不对劲,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位侍卫斗胆问道:“银老板今晚会在这里吃饭吧?”   银柳儿心道,今晚她要是留下了应该才会显得多余吧。   不过,鬼使神差的,她还是多问了句:“今日将军这里来了客人?”   “是将军请来的客人。”   “请”吗?   那看来,他应该会怜香惜玉了。   最后一丝余晖在银柳儿面前隐落下去,她的眼前,似是瞬间只剩下了昏沉的月光。   “铺子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对了,你们不用说我来过。”   说着,银柳儿抬脚就要离开,许是有些心不在焉,出门时,却被门槛被绊了些,堪堪扶住了门框,稳住了身子之后,银柳儿才似瞬间回神!   是了,她为什么要离开,来都来了,为何还要说没来过,倒显得她做了什么心虚似的。   想着,银柳儿又折身,看向那两位侍卫道:“既然来了客人,可不得好生招待一下,你们去吩咐厨子,今晚多加几道菜。”   说着,她当下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多时,便有侍卫前来,请她前去用饭。   正厅。   银柳儿前去时,凌萧正坐着,一旁站着荀雨,正与大诗小意说着什么。   但见银柳儿,小意立刻抛下荀雨,迎上前去:“银老板,你现在是住在这里是吗?以后无事的时候可以经常来这里寻你吗?”   莫名的,银柳儿就看了眼不远处的凌萧,总觉得,小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不说她与她们有多熟吧,好歹也是见过数面的,眼下凌萧与她们似是只有一面之缘,竟是就被他给“俘虏”了?   想着,银柳儿当下便道:“你们若是想来就来呗,我不在的时候也随时可以过来。”   最后一道菜上齐之后,众人便落座了。   大诗小意却左右护法似的一直站在银柳儿的身份。   但见凌萧似是没有开口要让两人入座的意思,想到侍卫之前说的,还是他把人给请来的,眼下这是什么意思?身份的尊卑立见了?   想着,她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真是狗男人。   她当下便拉过大诗小意,让她们在凌萧身边,一左一右地坐下了。   原本就略显紧张的大诗小意,此刻更似如坐针毡,尤其是余光觑到凌萧愈发深沉的面色时,面上愈发白了几分。   这下子,饶是银柳儿也发现了她们的异常,当下对于凌萧的不满更盛,直接开口道:“还觉得这个秋天不够萧瑟是不?”   微怔后,凌萧才似明白了她的意思,气压虽然有所收敛,却是直接起身,走到银柳儿的旁侧,坐了下去,看着眼前的几道菜,淡道:“还是这些菜比较对胃口一些。”   银柳儿本想说,想吃什么直接让人布菜不就是了,何必还换个位置,但见随着他的离开,大诗小意似是同时松了一口气,想到她们可能在面对他时的确有压力,当下便也没让其离开了。   一顿饭吃的沉默无声,但见大诗小意也没怎么用饭,在凌萧放下了银箸后,便开口要离开,银柳儿也站起了身:“我送送你们。”   凌萧看着她碗中还未喝完的粥,便看向一旁的荀雨道:“荀雨,你代银掌柜的送送两位姑娘,务必把她们安全的送到地方。”   闻言,银柳儿当下又坐了回去。   心道,这狗男人终究还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待大诗小意离开后,银柳儿觉得,终究是自己的人,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的。   她当下便看向凌萧,道:“大诗小意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之前百姓也对她们有些误会,但是她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要是想做什么,最好注意一下她们的名誉,还有,不要强人所难。”   凌萧略一沉思,微微颔首道:“知道了,日后会注意的。”   银柳儿:“……”   所以说,她其实并未猜错,他的确是对她们动了心思的是吗?   想着,她立刻觉得碗里的螃蟹粥也不香了,当下便放下了碗,道:“为什么会是她们?”   凌萧似是没能明白她的意思,问道:“是她们,有什么问题吗?你之前一直挺亲近她们的,不是吗?”   银柳儿:“……”   她登时站了起来,看向凌萧的眸中透着凶光:“你也知道我和她们亲近,所以你这么做,就是想要挖墙脚了?”   “挖墙脚?”   不等凌萧想明白,就听到,银柳儿又道:“罢了,人各有志,如果她们喜欢待在你身边服侍,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但是,你最好能对她们有个交代,我心心念念的人儿,如果你并非真的重视,还请你不要随意撩拨,否则,我纵然不能奈你何,也定然不会放之不管的。”   这下子,便是个傻子都明白了。   更何况,还是凌萧!   微微的错愕之后,他当下眸光愈发幽深:“你只觉得,她们前来,是我挖了你的墙角?”   “你自己知道就好,还有,奉劝你一句,如果她们对你只有惧怕,你觉得,还能服侍好你吗?所以说,不要动不动就冰山一样,面部肌肉如果有问题需要治疗……”   ------------ 第219章 :似有异常?   银柳儿话未说完,蓦地,脖颈处突然一僵,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却是凌萧直接点住了她的哑穴!   话是说不出来了,但是银柳儿还能动啊,怔怒之下她正欲去拉扯凌萧,就听到,男人已经解释道:“我没有挖墙脚,人是荀雨请来的。”   反正人也是他去请的,所以说是他请来的,也是事实?   微怔之后,银柳儿似是骤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抓住凌萧的手放在了自己脖颈的位置,示意他给自己解开哑穴。   指尖触碰到如玉的细腻,似是一抹温热顺着指尖直激心底,带来微漾的悸动,心中微动,凌萧已手指骤然用力,银柳儿的声音瞬间弦音般蹦了出来。   “荀雨请来的?”银柳儿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一抹什么,继续道:“那大诗小意,之前也是在给他按摩了?”   不知为何,在清楚了这一点后,银柳儿竟是瞬间有种心头阴翳骤然被挥散之感。   但见凌萧微微颔首,银柳儿不禁八卦开了。   “他这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传说中的恋手癖?”   “咳咳,”凌萧似是吸入了凉风,轻咳了一声,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被挖墙脚了。”   外面夜色深沉,对银柳儿叮嘱了句早些休息后,凌萧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其大步流星的背影,银柳儿总觉得他似是在躲避什么呢?   她也正欲出去,就听到,院中传来了荀雨的声音。   “主子,方才送她们回去,两位姑娘又给了我一些护手的香膏,今晚属下给您试试?她们说效果……”   话未说完,突觉得空气似有异样,这种熟悉的来自天灵盖的寒压让他立刻闭上了嘴巴。   抬头,就看到不远处,银柳儿正看着他的方向,更具体点,似是在看着凌萧,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充满玩味。   凌萧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隔着面具,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沉戾之气,似泰山压顶,逼的荀雨书中的那些香膏都近乎握不住。   额头上的冷汗滴滴滚落,近乎模糊了视线,荀雨即便不明所以,也有种预感,他刚才说错话了,磕磕巴巴的试图挽救:“主子,属下,下去,保养手了。”   说着,抱着几盒香膏近乎落荒而逃,瞬间溜没了踪影。   面具真是个好东西,至少现在就能遮住一些表情不是?   看着站的挺拔的凌萧,这时候装作没听到,岂不是只会让其更尴尬?想着,她索性大方上前,笑意道:“难道说,你也需要?那你大可问我啊,毕竟,我平时也是挺注重保养的,何必舍近求远?”   还吓的人家姑娘跟他在一起连饭都不敢吃。   银柳儿本就是随口一说的,然而,就在她亮出自己的手兀自欣赏时,双手却骤然被人直接握住了。   温热顿时将她的双手包裹,那温热似是也直击大脑,银柳儿的脑子顿时有那么一刻的宕机。   四目相视,她虽然不是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但是每一次的对视,却都会让她心底浮起阵阵涟漪。   就像是每一次近距离的凝视星空,被其的浩瀚所震撼那般。   眸子如星,在看到凌萧的眼睛时,银柳儿终于体味了这个词。   男人深邃的眸中似包含了万物,深不可测,此时,他看向银柳儿的眸子,更似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其牢牢的吸入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惊怔之后,银柳儿才骤然回神,然而,回想方才,竟是有种恍惚中大梦了一场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向凌萧的眼睛。   同时,心中暗道,这男人怕不是会什么摄魂术不成?   看来,以后得距离他远一些了。   想着,她顿时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上一空,凌萧的思绪也似瞬间被抽空,看着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边的银柳儿,凌萧的眸底,一抹荒芜划过,又消散于无形。   “刚才失礼了。”   凌萧语带歉意。   银柳儿原本还想着,他或许会说刚才握她的手,只是为了验证她刚才说的她平时也挺注重保养的这话的来缓解下氛围,不曾想,他倒是直接,毫不遮掩。   他已经道歉了,银柳儿再说让其自重等重话,好似就有些小题大做了,更何况,私心里,她好似也不反感凌萧方才的动作。   想着,她便故作不以为意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此言不虚?不过,你既然有美人相赠了香膏,不如就让她们继续……”   “你刚才说的话应该是算数的吧。”   不等银柳儿把话说完,凌萧忽然开口道。   银柳儿余下的话顿时梗在了喉中。   看着男人并非开玩笑的神色,罢了,谁让她刚才已经开口了呢,银柳儿便应下道:“你要是需要,我这里也有些药膏。让我先看看你的手。”   即便之前从未仔细观察过凌萧的手,对于这双手,银柳儿也触碰过多次,脑子里已经绘出了这双手的模样。   眼下仔细看去,只觉得比脑子里的画面更加惊艳。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修长有力,只是看着,就会让人联想到这世上最精致的美好。   这双手,甚至能让人忽视他面具下的其貌不扬。   银柳儿仔细观察了下他的手,更像是医者的检查,随后道:“你这手要是说想要保养,多少有些凡尔赛了,不过……”   银柳儿不动声色的摸了摸他的脉,总觉得有些奇怪呢。   也是她医术不够炉火纯青,没有直接诊断出异样,而此时,凌萧也已经收回了手,神色如常:“既是你觉得无需多做处理,那就维持原状好了。”   闻言,银柳儿抬眸,看向他的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刚才还主动询问她呢,眼下这么快就变了?   是因为她说的无需保养,还是说,他的脉象真有异常?   银柳儿也清楚,越是身居高位者,可能越是有些隐疾不足为外人道,对于这等事,她还是选择装聋作哑的去惜命吧,当下便也不提此事,只道:“这只是我的建议而已,对了,你无事可以去找下殊衍,他,还是挺喜欢吃粘糕的。”   ------------ 第220章 :跑什么啊   看似并没有因果关系的话,凌萧却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喜欢吃粘糕,意味着嘴巴紧,也就是说,其实银柳儿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想到这一点,凌萧眸底闪过一抹惊讶,毕竟,他的情况,一般的大夫是察觉不出的,没想到,银柳儿并没有正式的检测,就察觉出了问题?   思虑间,眼前的身影,已经越走越远,似最后一抹月光,彻底融入夜色。   翌日,天刚微凉,街道上的何家衣铺便已经热闹开了。   路上,有人拦住匆匆的行人。   “我说他婶,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干啥去啊?你这手上拿的衣服这么眼熟,是从何家衣铺买的?咋的,现在还拿着这衣服做什么,昨日不是去闹过么,不是还被臊了一顿!”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听说只要拿买过的衣服去换,就能换到新的衣服,男女衣服还可以互换,不仅如此,听说现场还有免费的瓜果点心领取呢。”   消息越传越远,不过片刻,何家衣铺门口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原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进去的妇人,刚走进去,在看到铺子里正在迎来送往的大诗小意时,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甚至直接冷了脸,不满地看向一旁笑吟吟的银柳儿。   “银老板,之前听说你要盘下这铺子,我们还庆幸呢,不要去镇子上那么远的地方去买衣服了,现在看来,你这只是换了个老板而已,铺子还和之前没有区别啊!”   “是啊,何家怎么变成这样的,你不清楚?你怎么不引以为鉴呢?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你银家铺子也会步这何家衣铺的后尘喽。”   即便大诗小意出现在这里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眼下骤然听到这话,面上还是白了几分。   小意正欲辩驳几句,大诗却按下她的手,已然上前,笑看着那几位妇人。   “不知道几位姐姐注意到没有,今日,男女子的衣服都是分开放的,银老板觉得我们姐妹对女子衣服更精通一些,所以日后,我们便负责为姐妹们搭配衣服。”   说着,她看向其中一位穿着粉色裙衫,试图扮嫩,结果非但不显娇嫩,反而很是辣眼睛的妇人,又看了看她手中一套男士的衣服,道。   “这位姐姐面相很是贵气,这件蓝紫色裙衫,看上去就像是为姐姐量身定制的,优雅中又不失娇俏,当时看到这件衣服时,我就在想,这世上会有人配得上这件衣服吗。   如果有的话,我定要一饱眼福才好,不知道姐姐今日能否圆了我这梦想,那我也就无憾了呢。”   大诗语气娇柔,态度又算得上谦卑,原本还对其心生隔阂之人闻言,心内多少被捧出了几分虚荣感,又瞧那衣服看上去的确清雅上档次,当下在面对大诗时面上的敌意也减弱了几分。   银柳儿见状,不免多了大诗几眼。   印象中,她还是比较清高的,眼下这般看似做低姿态,倒不如说,她的情商,让银柳儿对她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当下也轻轻推了下那妇人。   “不止是我这妹子,我们也想过过眼瘾呢,里面就有试衣间,不如去试试?”   那妇人在半推半就中也就跟着大诗去了试衣间。   果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等到两人一起从试衣间出来时,那妇人与大诗有说有笑的,已全然没了刚来时的嫌隙。   衣服很显气质,妆容却是有些不搭,大诗便顺势把妇人拉坐在了梳妆台前,道:“姐姐稍等会,我给您补个妆。”   说是补妆,却等于说是给妇人改头换面了。   妇人脸型圆润,身高有些短板,大诗便给其梳了个高耸的螺髻,当下衬的五官都愈发立体了些。   如果说,之前想让其换衣服时,众人的言语之中还带了些夸张,然而,等到妇人再次亮相时,饶是银柳儿都怔了下。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句话再次在妇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验证!   “我的天,这还是你吗?我记得刚进来时,你好像还没这么高?也没这么好看?怎么突然之间就像是什么珠子,蒙尘啥的……”   有妇人绞尽脑汁,一时间却始终想不起来,银柳儿笑着提醒了句:“明珠蒙尘,现在又脱尘了。”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这简直就像是换了个头了!”   面对着众人的唏嘘,妇人表面上说着“哪有这么夸张”,眸中的惊讶与欣喜却是遮掩不住的,当下甚至迫不及待地向外走了去。   衣服本就是换的,头饰也不过增加了几多绒花,既然想打活招牌,银柳儿自然不会吝啬这些,当下也不拦着,只继续看向大诗,让其继续。   得了刚才那妇人的成功经验,大诗当下愈发的胸有成竹,便走上前去拉过了另外一个妇人。   小意也不甘落下,当下两人一个推荐衣服,一个化妆,几乎进来的妇人离开屋子时都是灿烂若菊的。   盛装出去的妇人也没离开,而是站在人群中享受着众人的夸赞,眼看着铺子里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银柳儿便顺势将银氏招牌的匾额挂了上去,告知客人,银氏分店,正式开张!   有了方才的开门红,众人对于这铺子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大的偏见了,再加上银柳儿分店开张力度给力,不多时,铺子就已经被围聚的水泄不通了。   好在银柳儿之前有所准备,从铺子里把紫嫣等人调来了,她当下正站在门口迎来送往时,忽然看到,人群后面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四目相视,但见银柳儿注意到了自己,弘毅转身就要离开时,银柳儿却是已经穿过人群,上前,一把拦下了他。   “来都来了,你跑什么啊?”   弘毅手中握着两卷纸张,半响后才将纸张递给了银柳儿,低声道:“听说您开了分店,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写了副对子,就是……”   话没说完,银柳儿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笑着接过对联,直接展开了。   ------------ 第221章 :牵扯太深   对子是较为寻常的对子,但是字迹却遒劲有力,这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想着,银柳儿上下打量了弘毅一眼,男孩子身材匀称,而且五官端正,透着英气,蓦地,银柳儿心生一计。   她当下握住了弘毅的胳膊,像是对待自家孙儿那般,笑意道:“俗话说,礼尚往来么,你既然送来了这份厚礼,那我可不许你空手回去。”   说着,当下便不由分说的直接把弘毅向屋内拉去了。   银柳儿的动作,众人当下都是看在眼中的,虽然对弘毅乞者的身份颇有嫌弃,但是却愈发觉得,银柳儿的确是异于常人,平易近人的。   也正是因为是看着弘毅被拉进去的,因而,当一个身着玄衣、气宇轩昂的公子哥走了出来时,几乎无人认出眼前之人与方才那脏兮兮的乞者竟然是同一人。   有些胆大的女孩子直接对着弘毅扔出了香囊,弘毅下意识的接过,接到手里之后才发现,是女子之物,面上顿时多了几分不知所措的神色,想还给那女子,但见女子一汪春水的目光望过来,他自己倒是先红了脸,更是不敢上前了。   见其神色羞赧,手中的香囊倒像是烫手山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银柳儿解围般的试图岔开话题,道:“你们看看他身上的衣服……”   原本是想为其解围的,不曾想,小姑娘般竟是趁机上前,接着摸衣服料子的机会……   总之,等到那些小姑娘散去之后,弘毅的身上已经挂了满怀的香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卖这个的呢。   抱着怀中的香囊,弘毅不亚于是抱着炮仗,四下看了看,随即直接将香囊一股脑的全部放到了桌子上,低声道:“这香囊厚重,弘毅承受不起,在此谢过了。”   话落,看了眼银柳儿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银柳儿见状,笑着也未阻拦,只趁机道:“无视和青睐之间相差的有多远,你们以为,只是一件衣服吗?还真是!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嘛……”   纵然知道银柳儿是在推销,但是的确肉眼见到了效果的推销,又怎会没有说服力?   看着整整一整日都门庭若市的铺子,何肖的嘴就没合拢过。   到了晚上对账时,更是对银柳儿佩服的五体投地,彩虹屁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出口成章了。   银柳儿很是受用了听了一会,才和其说出了下一步的打算,继续生产仿裘衣服。   许是因着之前这个导火suo所带来的重创,何肖对此事甚至是有些避讳的,银柳儿想了想,直接道。   “这样吧,生产出了成衣之后,不用刻意去售卖,你只让人穿着去街上走一走,我给轻歌也送去一些。”   轻歌接待的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而孟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是很大,让人穿上裘皮绕着县城走上那么一圈,裘皮保暖的效果岂非更加直观?   看着银柳儿面上的胸有成竹,急于在合作伙伴面前表现出自己实力的何肖直接揽下了此事。   这晚,银柳儿正在帮轻歌设计衣服款式时,月娘进屋道:“陶少爷来了。”   知道她指的是陶守义,只是,即便他每次前来,铺子里都会有人先将其带去客厅,然而,每一次陶守义都会等不及的直接进屋去找她,这一次,怎么就呆得住先在客厅等着呢?   月娘与银柳儿也共处了一段时间,见状,又怎会不知其心中所想,便主动解释道:“见其面色沉重,似是出了什么事。”   略一沉思,银柳儿只轻轻叹息了一声。   客厅。   刚走到门口,银柳儿就看到,陶守义竟是把万凌整个人都给扛在了肩头,并且在屋内走了几步。   万凌似是有些不放心,一直抓着陶守义肩头。   “大人,属下也陪着您练了这么久了,大人的进步那可是飞速的,就是吧,大人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怪异吗?上次被老王他们看到,都在传属下和大人之间,是不是……   属下被造谣没关系,只是,事关大人清誉啊,所以说,大人下次是不是可以换个试验对手了?比如说,换个女子?”   蓦地,银柳儿的脚步顿住了。   忽然,她就想到了之前在陶府看到的一幕。   这么说来,那晚她以为的花好月圆,其实最多只能算得上是好基友之间的锻炼?   咳咳……   这陶守义的锻炼方式未免过于奇葩了些!   陶守义似有心事,见状,便直接把万凌给放下了,淡道:“女孩子和你能比么,找你练又无需对你负责。”   说着,似想到了某事,又是一声轻叹。   “我倒是也想对某人负责呢,可是人家也不需要啊!”   说着,余光瞥见门口那抹月牙色的身影,陶守义顿时似拨开云雾见青天,赶走了万凌后,立刻迎了出去。   “小柳儿,你来了。”   不待银柳儿开口询问,他已经主动关上了门,语气再度变的沉重。   “宁家出事了。”   紧接着,陶守义便说出了事情原委。   原是宁馨儿买到了药物,往回赶的路上,却遇到了劫匪,好巧不巧的,就被凌萧的人遇见,把宁馨儿给救下了,也顺势抓住了劫匪。   不曾想,那劫匪竟然就是宁宗义!   陶守义兀自震惊的说完,但见银柳儿始终淡然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你都知道了?”   “也是刚知道的。”   “那你……”   忽然,陶守义似想到了什么,看向她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你是不是早就猜测到了?”   银柳儿的沉默,已经给出了他答案。   见状,陶守义似想明白了什么,眸底闪过了几分落寞。   也难怪凌萧会那么准的出现,正好抓住了“劫匪”,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计谋吧。   只是,这种事情原本找陶守义也是可以做的,可是,她却找了凌萧……   见其不语,银柳儿也隐隐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当下便解释道:“这件事情可能比你想的更加复杂,我这么做,也是不想你被牵扯太深。”   ------------ 第222章 :网开一面   “那你就不怕凌萧被牵扯进去?”   闻言,银柳儿只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又问道:“馨儿现在如何了?”   “没敢对她说太多,但是她又不是笨的,也猜出了一些,情绪一直比较低落。”   银柳儿又是一声叹息,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知道她的性格与银君珠等人都不同,有些事情,可能还是得需要她先消化消化,再适时地去开导才有用。   想着,她当下便道:“宁宗义现在是被关在县衙的牢里吗?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嘴一直很严,什么都不说,哑巴了似的。”   陶守义说这些,也只是想银柳儿能做好心理准备。   一个潜伏了这么久的敌人,突然被抓,就一下子全部招供了,那未免也对不起他潜伏的这些时日了。   银柳儿自然清楚这一点。   想了想,又道:“如果他一直不招供,你们打算怎么做?”   陶守义只是苦笑了一声,颇有些自怨自艾的语气。   “我们只是奉命关押他,具体的,还不是得抓他的人才能做决定?”   银柳儿想了想,这倒也是,便又道:“那我直接去找他吧。”   陶守义:“……未必也非要从宁宗义那下手么,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一个人?”   银柳儿倒是没忘记那个人,只是……   郊外。   自从宁馨儿把药带回来之后,大奎便一直在白殊衍这里进行治疗,很快,大奎的全身肿胀便消失了,面上的似与皮肤融为了一体的面具也逐渐剥落,露出了钱同的模样。   然而,治疗好钱同的外伤之后,钱同却如同失忆了般,对于以往的一切全部不知,智力也如同一个孩童。   白殊衍养的马似是想与他亲近亲近,直接对其飞奔而去,然而,还未近身,众人就看到钱同骤然上前,一手抵住马头,随即扯过马耳朵,将其在空中轮了一圈后,直接将其扔向了远处。   百步开外的地方,一声马儿的嘶鸣之后,便再无了动静。   马儿却是被摔的直接晕了过去。   钱同却是一脸邀功般的看向白殊衍,那表情,更像是一个自以为做了对的事情等着被表扬的孩子。   白殊衍见状,却极为耐心地劝导着钱同,在其逐渐失落的目光中,却又从怀中拿出一包糕点递了过去。   “等你把糕点吃完之后,我就去找你,但是,要慢慢吃才行。”   眼见着钱同心满意足的拿着糕点走远了,白殊衍才对银柳儿道:“娘,他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虽然我也在治疗,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虽然白殊衍之前和钱同感情非比寻常,这种事情上,银柳儿相信白殊衍也不会故意隐瞒,便直接问道:“让他恢复如初的可能性有多大?”   白殊衍沉默了片刻后,才道:“有一半成功的几率,只是……”   话没说完,他却没继续说下去。   银柳儿明白他的顾虑,方才听白殊衍说了钱同的近况,她也了解,钱同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装疯卖傻,只是潜意识里的不愿面对导致了对以往记忆的遗忘,应激性的失忆。   如果想要让其回忆起以往的事情,可能还是得用以前发生的事情去一遍遍的刺激他才行。   钱同原本就是对立面的,眼下虽然失忆了,但是至少不再是白殊衍等人的对立面,而且,这力大无穷的药效后的后遗症,也不可谓是不神奇啊!   纵然白殊衍真的治疗好了他,谁又能保证,他又会将一切说出呢,更别说,恢复了记忆的他,极大的可能性还是会与银柳儿他们作对。   这种情况下,想必一个理智的人都会知道怎么选择的。   想着,银柳儿当下便对白殊衍道:“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对于他的情况,顺其自然便是。”   闻言,白殊衍又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眸底快速地闪过了一抹微光,不过,很快,却又有些担心道:“那大将军那边……”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让事态顺着此人所期待的相反的方向发展吗,而且此人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推动了这一切……”   白殊衍:“……”   她娘果然还是她娘!   白殊衍瞬间放下了心理负担,一身轻松地道:“儿子知道了。”   钱同这边没了希望,银柳儿也不气馁,直接去了地牢。   对于银柳儿的到来,宁宗义并不意外,只是略有些歉意地道:“你不该委身来这里看我的。”   “如果能有所获,那这一趟就是值得的。”   她还是这么直接……   想着,宁宗义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闻言,银柳儿也不介意,只是将带来的酒菜一样样的放在了桌子上,随即在宁宗义的对面坐了下去。   但见宁宗义待在原地没有动,银柳儿道:“有个喜事,或许你该陪我喝一杯的。颂纬考中了,成绩出色,前段时间,皇上狩猎时,他还特意被允许伴随皇上左右。”   宁宗义眸光微动,当下便起身上前,主动与银柳儿碰了下酒杯。   “那就祝贺,他日后会有一展才华的机会。”   银柳儿举杯的动作微动,随即,笑看着宁宗义,话里有话地道:“你竟是没说,希望他日后能成为一位好官?”   宁宗义更是别有深意地道:“那也得先有这个机会不是……”   银柳儿紧跟着道:“那也得看你们是不是愿意网开一面了不是?”   “……”宁宗义深深地看着银柳儿,似是要看到她的心底深处去,见其神色如常,正欲开口,就看到,银柳儿突然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牛皮纸。   在看到那牛皮纸的瞬间,宁宗义瞳孔骤缩。   银柳儿将其的微妙表情尽收眼底,当下只淡道:“认出来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大柱还没死,这是大柱交给我的,上面有你们试图谋反的证据。”   闻言,宁宗义反倒是恢复了淡然。   因为,那牛皮纸上并无一字。   看着他岿然不动的神色,银柳儿也不在意,只是从食盒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   ------------ 第223章 :大结局   当着宁宗义的面,银柳儿开始摆弄着瓶瓶罐罐里的液体,似是调配好了之后,她直接将牛皮纸塞到了放到了一碗液体里。   随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还空无一字的牛皮纸上,竟然全部都是字迹,而且,只一眼,就能认出,那些的确都是宁宗义的字迹。   宁宗义怔怔地看着那张牛皮纸,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将牛皮纸夺走,销毁证据时,还未伸出去的手却又突然收回,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然而,不曾想,银柳儿虽然破译出了牛皮纸,却看都未看一眼上面的字,只是将牛皮纸放到了燃起的烛火上!   看着牛皮纸逐渐被燃烧殆尽,对上宁宗义惊诧的目光,银柳儿淡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毁掉能治你罪的证据?”   宁宗义想了想,道:“我想,应该不是为了要对我网开一面吧。”   银柳儿挑眉:“那可不,费了这些心思抓到的,就是为了网开一面?可没那么闲呢!”   话锋一转,银柳儿又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所以,想什么,我就直说了,让我猜猜,你们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你们主动帮颂纬引得皇上的注意,看来,应该是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了。”   看着宁宗义震惊到面色微微苍白的目光,银柳儿只继续道。   “他亲娘的身份的确有些特殊,但是,你觉得,这样就能扳倒他了吗?那你觉得,我一直以来收纳被人们所嫌弃的风尘女子的目的是什么?   娼妓之子不得入朝为官,然而,娼妓却并非无能之辈,更何况,现在人们对于娼妓的看法也在有所改变。   你猜,等到颂纬真实身份被揭穿的那一日来临的话,会不会有万民上书,主动为颂纬求情,说不定,还能引发一场改革呢。”   银柳儿在笑,宁宗义看向她的表情,却像是在看着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对此,银柳儿自然意料之中,毕竟,她本来就有早就洞察一切的光环在嘛。   “退一万步说,颂纬纵然不得做官,依照他的才华,做个客卿,幕僚,也是绰绰有余的,你觉得,会没人敢收他嘛?所以你觉得颂纬无法施展抱负后可以趁机策反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吗?”   许是震惊一茬接着一茬,宁宗义已经被惊到麻木了,闻言,当下顺着银柳儿的思路,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却依然不甘心地道:“你想说的是,凌大将军不会放弃他的吗?”   他只是开了头,并未将一切点透,银柳儿却主动将一切放到明面上,道。   “或许你已经清楚了我们和凌萧之间的关系,不错,他正是我那个渣渣前夫,不,应该说,是我之前误会他了。   看来,你们还真的是做足了功课,凌萧易容成那么其貌不扬的容貌,都能被你们看穿。”   宁宗义只是不解:“误会?皇上怕他功高盖主,故意将自己的一个美人眼线塞到他身边,逼的你们分隔多年,这都是误会?”   银柳儿闻言,只是笑了笑:“如果皇上真的怕他功高震主,你觉得,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地洞察你们的阴谋,将你们一个个的揪出来?”   宁宗义:“……”   他似瞬间被抽走了魂魄,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喃喃道:“你是说……”   银柳儿颔首:“是啊,假亦真时真亦假,虽然你们在民间的谋逆行为一直很隐蔽,但是,却也没逃过皇上的法眼,这一场局,皇上可以下了很大,下了很久啊……”   半响之后,宁宗义才似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当下苦笑一声后,表情逐渐归于死寂。   那是比生无可恋更平静的表情,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无法再引起他的丝毫波澜。   见状,银柳儿再度给他倒了一杯酒,依然是好友把酒言欢那般。   “宁大哥,我知道你们心系着国,心系着民生,也是觉得百姓食不果腹,苦不堪言,才会想着推翻不公平,试图成立一个新的朝代。   只是,一个家庭尚且有着悲欢离合,更何况,是治理一个国家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只要统治者有改过的心,这便是万民之福了啊!”   如果在以前,有人对宁宗义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然而,此时此刻……   除了相信,他还能做出何等选择?   再者,他已经输的这般彻底了,这不就足以证明,他们这些失败者,压根就不是皇上的对手吗?   这一刻,他竟是对一直以来想推翻的对手,生出了一种敬畏、一种佩服来。   而这一刻,虽然他失败了,但是,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感觉。   虽然他输了,但是他觉得,他或许真的能看到,阳光还会再度冉冉升起的那一刻!   良久之后,他似是彻底释怀了,只是问道:“你能告诉我,一个不管什么原因,都曾经让你那么受伤的人,你是怎么会选择再次相信他的呢?”   “其实,”想到深刻记忆中那张绝色的脸,银柳儿的面上,柔软似暖阳:“他并未对我解释什么,他那种性子,即便到最后真相大白了,想必他也不会主动对我解释什么,这一切,其实都是我自己察觉出的。”   还是上次陶守义的事情给了她启发。   所以,她一直在想,凌萧之前把大诗小意请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后来细问之下才知道,大诗小意当时触碰的并非凌萧,将她们请去,也只是因为,他以为银柳儿喜欢的是温柔细腻的触感,这才想将自己的一切都打造成她喜欢的,最好的模样啊!   不是爱之深,又怎会心之细?   “所以说,宁大哥,你要相信,风雨过后,终有彩虹,盛世繁华,也未尝不可以换种捷径去推动啊!”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