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半龙少女》作者:风之灵韵   简介   一个半龙少女的奋斗史。她是龙和神生的,所以她只有一半是龙——半龙少女。   河中捞起一个有着龙族血统的弃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是上天弄人的劫数?   她是被遗弃的孤儿,却备受神的宠爱。   她是一个陪王子偷香的侍卫,却收到了皇帝的聘礼。是因为真爱,还她身上的龙族血统?   她的爱情颠簸起伏,从无人问津忽然变成众美环绕。怎样一个无奈了得。   她是一个卑贱的下人身份,却被万千臣民建庙供奉。   她是人,不是神。也不想做神。   请看一个被遗弃的半龙少女的奋斗故事。   ……   本文的类型是言情+称霸+某些玄门异术,并不是完全的玄幻小说,所以有喜欢言情的读者也可以尝试看看。   作者风之灵韵已完结书《噬情曲》、《天庭剩女》、《倒霉的卫小七》、《我并不想做皇帝》。   作者自定义标签:帝王 楔子   创世女神婆沙罗美艳绝伦,聪慧绝顶,传说她是异世大陆‘佳’的创造者。捏土为人,撒土为物,划地成河,摆石为山,为这片大陆带来了一片繁荣。   一次婆沙罗在人世遨游之时,偶遇龙神蒲佳奇,见其容貌俊美,仪态优雅,顿心生爱恋。蒲佳奇也是常年寂寞,初见美艳绝伦的婆沙罗,更是欣喜万千。两人一见钟情,倾心相恋,数十年后,产下一女,取名斯坦纳雅。   或许是在人间玩腻了,也或许是长时间的相处与龙神有了嫌隙,婆沙罗愤而离开了‘佳’大陆,飞去天界了。龙神蒲佳奇失去爱人,心情抑郁,转而飞去别地寻亲问友,他这一去,整整一千年,再也没回来。   两神离开后,‘佳’大陆由斯坦纳雅代为管理,她被后世称为齐天神女帝,并且传了一代又一代……。   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之后开始的。   一千年之后…… 第一章 三个头的鹰   一千年之后,蒙纳国境内。   ……   镜子里的脸有弯弯的眉毛,挺秀的鼻子,嘴唇红润润的,犹如涂上了一层上好的唇蜜。这张脸秀气宜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自从十岁之后,沙罗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怪异起来,她能用意念控制物品在空中漂移,还会用一些莫名奇妙的法术,点点蜡烛,缝个衣服,摘朵小花……,都可由心意所控。只不过这些小把戏也就是偶尔的偶尔,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灵的。   沙罗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剪刀,开始对着自己的秀发剪去,她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剪着,直到镜子里出现的是颇像男孩般俊秀的短发,才停了手。   这满头乌发已经跟了她十四年,现在却一束束的散落在地上,仿佛是在昭示着一种控诉的悲凉。她用梳子整理了一下发梢,刚想起身,突然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鸣叫,那声音带着刺耳的凄厉,宛如一把刀刺入皮囊,‘嗤嗤’的声响,令人起了难言的战栗。   沙罗猛的抬起头,看见窗外的一棵老榆树上停着一只很奇怪的鹰,说它是鹰是因为它有鹰的利爪和坚硬的喙。但似乎又不像是鹰,它的羽毛是深深的紫红色,被阳光一照放出炫目的光彩,它的眼珠子是红色的,如两团烈火燃烧,射出骇人的红光。它的身姿隽永,只闲闲的往树枝上一立,竟显出一股无上的贵气,仿佛它是这里的君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最令人无法置信的是,它居然长着三个一模一样的头。   沙罗看得暗暗称奇,草原上的鹰很多,雕也不少,大的、小的、白的、黑的,但却没有哪一只像它这般威风无比,煞气腾腾。   正闪神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催促的男音,“沙罗快一点儿,比赛要开始了。”   伴随着男音,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重,房门被一双手大力的推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皮肤黑黝黝的男孩儿,眼睛大大的,又闪又亮如两颗黑珍珠镶嵌在黑布上。   沙罗顾不得回话,指着窗外急切地喊着,“乌都,你快看看,那是三个头的鹰。”   乌都探头向窗外看去,但见一株老榆树枝叶曼曼,空空如也的枝条随风微微摆动。却根本看不见一根鹰毛?   天底下怎么会有三个头的鹰?乌都微有些不满:“沙罗,你又故意逗我了,二王子还在等咱们呢,再不快点就真的晚了。”   屋外的老榆树被阳光照射,金光点点洒落,凭空染上了一种神秘的气息,却怪异的让人起了寒颤。   “乌都,你觉得我是不是跟别人不一样?”沙罗轻声问。   像今天这种奇怪的,超乎想象东西,她似乎是第二次见了,第一次似乎是一年前,她在屋外的山坡上看到一个耳朵尖尖,长得阔鼻方唇的人在对着自己眨眼睛。那个人只有几寸高矮,小手一上一下的忽闪着,好像是在跟她打招呼,随后没入草丛不见了踪影。当时她惊奇的叫了起来,但跟她在一起的雅娜却说什么也没看见。这究竟是他们眼神不好,还是她真的与众不同呢?   “怎么会不一样呢?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乌都说着,忽然想起殿下曾经说过,沙罗还是婴儿的时候,屁股上长着一个尖尖地东西,看起来很像某种动物的尾巴。那时殿下觉得尾巴太难看了,便给她割了下来。不过殿下说过了,这事绝不能让沙罗知道,免得她哪天想起来找他报仇。   看看天色,马赛也快开始了。乌都不愿再聊下去,从身后的布包里掏出一套衣服递给她,“这是殿下特意给你准备的,快换上。”   沙罗此刻才想起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马术比赛,她身为王子亲卫,确实该盛装出席的。不过,眼前这身究竟是哪门子的衣服?嫩绿色的长衫,草绿色的短裤,一双墨绿色的马靴,再配上正宗青蛙绿的马甲,这身衣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浑身不适。   “我能不穿吗?”沙罗皱皱鼻子,神态委屈。   “不能。”乌都立刻扳起一张脸,“传殿下口谕,‘如果沙罗不介意光着身子出去,我倒也不介意她不尊主命呢’。”那语调调侃中带点玩味儿,倒把二王子惯有的样学了个十足十,也不枉他自三岁开始就跟着人家尿尿和泥玩了。   沙罗叹了口气,很明显这是她那整日无聊的主子又要拿她寻开心了。认命的把衣服一件件穿在身上,毕竟她还没那胆量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万人涌动的赛场上。至于忤逆把她从小养大的殿下,那更是打死都不可能的事。   当沙罗从屋里出来时,腮帮子鼓鼓的,脸皱的好像被人狠狠的掐了几把。那一头勉强遮住耳朵的短短头发,再配上一身绿的翠人眼的衣衫,怎么看都很像刚从水里蹦出来的‘短毛青蛙’。   “走吧。”沙罗无奈地垂着头,率先迈出了屋门。   乌都低着头跟上,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二皇子喜欢捉弄沙罗,在蒙纳国早就不是新闻了。十五年前,尚在襁褓中的她被二王子从河中救起,她俨然就成了王子消遣的玩物。不过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很喜欢沙罗被捉弄的样子,因为,嗯,她生气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十月初旬,寒意乍临。这样的微凉袭来,恰巧足以拂去酷暑所加身的余热燥闷,却是真正的好时光。而在这十月,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马术比赛了。   赛马是蒙纳国最激动人心的娱乐活动,赛程通常是五十至七十华里。赛手不穿靴袜,只穿华丽的彩衣,头上束着红、绿绸飘带,显得既轻便又英武。当骏马疾驰的时侯,赛马人骑在马上如腾空一般,表现出娴熟的骑艺。在赛程中招数骑艺最高超,最花哨,所用时间最短者胜出。   在蒙纳国,胜出比赛者备受国人尊敬,可以享有很高的荣誉,所以对这种比赛,每个人都显出很大的热情,还没到赛场就已听到阵阵喧闹之声。   跟在乌都身后,躲躲藏藏地走到王子的右华帐前,恭敬行礼。二王子艾尔洛奇今天似乎有些反常,他没有如设想的那样笑的直打跌,更没有指着鼻尖大叹‘沙罗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女孩’,只淡淡地说了句,“上马。”然后,眼睛转向绿茫茫的赛场,抿紧了唇。   沙罗有些不安的望着乌都,小声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乌都茫然地摇摇头,“刚才还好好的,谁知怎么正经起来了?”   在蒙纳国的所有女人心中,二王子艾尔洛奇无疑是俊美无铸的,他的风姿,他的才华,为世人所敬仰。这样的王子殿下,也会因为什么事而忧心吗?两人翻身上了马,就停在艾尔洛奇身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但却再没有听他说过第二句话。 第二章 惊险一幕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随着锣鼓声响,马术比赛开始了。一个个英武健壮的骑士,从丛集的马术骑士队伍中纵马驰出,并在坐骑上表演各式颇具难度的惊险动作:   一骑士在飞奔的白马上,一手拿弓,一手握住飞箭。一骑士在飞奔的白马上,手把鞍挢前的铁圈倒立。一骑士在飞奔的白马上,托举起一名两手挥舞小龙旗的骑士。一骑士在飞奔的白马上,直挺挺站立着吹着笛子,神态悠闲……在这些马术骑士的出发处,还有为数不少的骑士,按照顺序,牵引骏马,准备上蹬,跃跃欲试……   乌都和沙罗均被场中的景象吸引,看得心旷神怡,目瞪口呆,早已忘记身在何处了。这时,第二通鼓响起,开场表演的骑士们逐渐退去,真正比拼开始了。   二王子已经换上了一身彩衫,黑色的扎头巾,大红色的腿裤上飘着两条绿油油带子,怪味的,很符合他一贯爱出风头的作风。   “驾!”艾尔洛奇夹紧马鞍,向前纵出,身后紧跟着一队同样装束的红衣骑士,一个个脸上涂油抹彩,打扮的像祭天里用的漆具。   这时东北方有人呼喝一声,另一队黑装系白带的骑士也相约奔出,领头的正是蒙纳国大王子艾尔普都。   三声鼓响后,两只队伍一字排开,只见前面红旗一落,所有马身疾奔而出。   今天这场比赛由大王子和二王子领队,两人早在几天前就协议好,谁若胜出比赛,便可在老汗王出访他国的一段时间里代理监国。所以今日的比赛大家都显得抖擞精神,无论参赛者还是围观者都格外的专注。   “加油,二王子加油啊。”沙罗和乌都跳着脚呐喊助威。   在他们身后是艾尔洛奇早已准备好的美女助威团,一个个手舞着小旗,身姿摇曳,那娇俏的助威声音成了赛场的一大亮点。   今日的艾尔洛奇表现的非常出色,他的骑术本就是一等一的,再加上英俊无比的面容,扎眼的穿着,刚一上场就赢得了阵阵喝彩声。艾尔普都却大有不及,在后面拼命挥舞马鞭,小胡子一颤一颤的,恨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比赛越来越激烈,红衣骑士受到领主的感染,训练的水平充分发挥出来,步伐、姿势都非常齐整,场外的气氛也被他们带的沸腾起来。   艾尔洛奇趁势夹紧马腹,身体倒悬,开始做下冲动作。但他身体刚悬了一半,忽然坐骑凄厉长嘶一声,两个前蹄猛力蹬伸,扬起片片尘土。场外立刻有人尖叫起来,随后一个侍卫惊呼;“马受惊了。”   “保护殿下啊。”   场里场外乱作一团。   沙罗和乌都立刻策马围堵,但艾尔洛奇的马似受惊太过,左右冲撞之下,根本堵不住。有人拿来绊马绳,但又怕伤到二王子,迟迟不敢上前。   艾尔洛奇的骑术也是极好的,平日里只需勒紧缰绳,马匹都会乖乖听话,但今日这匹马竟像是疯了一样,任凭他如何动作也控制不住,大有要与他同归于命之势。他心急之下,再也拢不住缰绳,身子腾空而起,竟被抛将起来。   这若要落在地上,就是不死也要摔个身残。沙罗看得心焦如焚,双手合十,口中默默祈祷,“要平稳落地,要平稳落地,要平稳落地啊。”   此时,艾尔洛奇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忽然之间,身下涌起一股暖流,仿佛是什么东西托住自己的身体,竟使他轻缓、平稳的落在地上。在双脚踩地的一刹那,艾尔洛奇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脚,根本无法置信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人群静默了一会儿,相互之间开始窃窃私语:   “王子居然毫发无伤?”   “那可是从马上摔下来的啊?”   有人插一句:“莫不是看花了眼?”   所有人:“……。”   沙罗轻舒了口气,刚才那一刻,她也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倒庆幸自己对大神的祈祷成功了。在两名侍卫搀扶着艾尔洛奇,离开了赛场。这场比赛,他中途弃权,已经算是输了。   这时有人绊倒疯马,几杆长枪刺入马身,立时血溅了一地。侍卫们过来清理赛场,搬走马尸,比赛继续。等了一刻,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高呼,自是大王子赢了比赛。   出了人群,艾尔洛奇的脸一直沉着,没等比赛结束就换了一匹马骑着走开了。乌都和沙罗在后面紧紧缀着,主子不高兴,他们脸上也没什么光彩。   又走了许久,看看四周一片茫茫草原,他们似乎已经走出了很远,但东南方赛场处的热闹还没散去,呼喊声依然能顺风传来。   “或许这就是命吧。”艾尔洛奇轻叹一声,勒了勒缰绳,马站住了。   沙罗纵马与他并立,轻声劝道:“只是监国而已,又不一定能登上位,殿下何必忧心?”   艾尔洛奇扬了扬眉,反问道:“你怎知我是忧心,而不是伤心?”   沙罗呆了一下,不知他所指为何。   事实上,艾尔洛奇刚才派人检查马匹,发现那只死马背上被人装了几根铁针,只要夹紧马鞍,铁针便刺入马身,疼痛难忍,时间一长想不疯都不行。很显然这是有人怕他赢了比赛,故意为之,而这个人又绝不会跟艾尔普都脱了关系。艾尔洛奇确实伤心,伤心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为了王位竟下此狠手。但这些他虽心里明白,却又没办法宣之出口,只好骑着马远远地躲开了。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殿下一定能登上王位。”沙罗握紧拳头,那神态似是发誓,又似在给他鼓劲。   “说的好,你是大神赐给我的,你说能就一定能。”艾尔洛奇被她逗得一乐,伸臂把沙罗揽在怀里,纵马疾驰出去。沙罗翻身立在马背上,双臂伸开,任疾风拂过面颊,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快意之感。   马背疾奔,这是他们玩惯了的游戏。艾尔洛奇技术极好,沙罗也是善骑之人,从十年前到现在他们还没一次失手过。   乌都牵着马,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满心的艳羡。他们虽不是情侣,也不算朋友,却有一种仿若天生的默契。   记得十四年前,艾尔洛奇在玉母河边捡起顺水漂流的一个女婴,柔软的身体入手的那一刻,仿佛铸就了一生的缘分。从此之后王子身边便多了一个可爱的玩伴,而他也终于有了心中牵挂的人。   玉母河是蒙纳的母亲河,共流经三个国家,据猜测沙罗在水中漂了三天,她居然毫发无伤,最后到了蒙纳国,也算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了。 第三章 蒙纳脸皮第一厚   玩够了,艾尔洛奇的心情变得极好,厚脸皮的开始嘲笑起沙罗的穿着。沙罗嘟着嘴,满脸的不悦,想想刚到赛场那会儿,周围投过来的差异忍笑的眼神,就觉得牙齿有些痒痒。   看看天色,已快戌时,三人牵着马慢悠悠的往回走。路过玉母河时,远远瞧见河面人影攒动。   艾尔洛奇一扬眉,满含笑意问沙罗,“今日是玉母节,你怎么忘了去凑个热闹。”   玉母节是蒙纳的传统节日,每年马术比赛后,国内所有的成年女子都会到河中去泡个澡,洗掉身上的晦气,预示着来年身体健康,能生个壮实的宝宝。   沙罗闻言,脸微微一红,轻声道:“沙罗还不到年纪。”   艾尔洛奇仔仔细细打量,砸着嘴啧啧出声,“不小了,爱娜的妹妹去年已经去过了。”   爱娜的妹妹伊娜十三岁就出嫁,现在已经是孩子的妈了,这沙罗都知道。不过,王子现在的意思可是暗示她该嫁人了?沙罗想着,不由的掩紧了衣襟,要知道她的主子可是蒙纳最有名的花花王子啊。   “哈哈,我可爱的沙罗害羞了,不过现在赶过去正和时宜呢。”艾尔洛奇大笑起来,忽的一伸手把沙罗搂住,搭上肩膀,就这么扛着,迈步向玉母河走去。   “王子殿下,那儿,那儿可都是女人啊。”乌都喊了一声,明知不会有回应,他的喊声显得甚是无力。   “要么跟来,要么原地等着。”艾尔洛奇甩出一句,大迈步地走了。   河里不仅都是女人,还是群没穿衣服的女人。乌都犹豫了一下,毕竟胆子太小,原地转着圈子,也没敢多迈一步。   $$$   玉母河,蒙纳国的母亲河,河水清澈甘甜,既能灌溉农田,又为国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饮用水,而此时正是玉母河最热闹的时候。河面之上,一个个娇嫩欲滴的女子或,或全裸,乌黑的发丝抖落一串串水滴,浑身的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莹白如玉。她们相互笑着,闹着,漫天洒落的水珠淋在身上,营造出一种出奇的美感。   看如此众多的女人洗澡的男人,反应应该是怎么样的?双目呆怔,表情猥琐?动作迟疑,撒腿就跑?或者,至少,嗯,哪怕是象征性的也该脸红一下吧?   不过艾尔洛奇却显得很坦然,满面含笑的步入其中。   如同横空出世,河边忽然出现男人,河中的女人并无想象中的惊叫连连,大喊“”、“偷窥狂”,只是有些呆滞的看着他,看着他笑容如明月般皎洁,如春花般灿烂,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近,再近……。或许众人只是被他的笑晃花了眼……。   “艾东大婶,沙罗也要成年了,她就交给你了,一定洗得干干净净啊。”艾尔洛奇飞了个媚眼给最近的艾东大婶,然后一扬臂把沙罗整个抛进了水里。   沙罗被狠狠呛了口水,再站起来时,艾尔洛奇已经沿着玉母河上唯一的石桥款款而行。他步伐优雅,笑容明媚,走在众多裸女中间竟犹如闲庭信步,悠然自得的让人眼晕。   他轻挥着手,一一跟水中的女人打着招呼:   “嗨,白娜齐,你的腰肢还是那么细。”   “哎,舒嗒,几年没见越发风韵了。”   ……   “嗨,萨带,过几天空闲了我去看你啊。”说着,一个飞吻过去,立刻惹得对面的女子脸上大红,竟有些欲拒还迎的羞涩感。   沙罗偷眼望过去,不由哀叹地抚了抚额头,暗道王子的脸皮之厚,果然不愧为蒙纳第一。天可怜见,这些女人当中竟有泰半是王子的老相好,还有些也是处在静待发展的趋势。她现在很怀疑艾尔洛奇根本不是来送她洗浴,而是借机大饱眼福,趁机再跟相好的勾搭勾搭,以图后事……   眼见着艾尔洛奇行远了,河中女子没显出丝毫的恼怒,居然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离近了看,王子越发俊帅了。”完全是陶醉的声音。   “他的鼻子好英挺。”一个兴奋的声音。   “我喜欢他的嘴唇。”又一个兴奋地声音。   “就是,就是他真的好漂亮。”吁着气,某人一脸的娇羞。   “真是的,怎么突然就来了,不过,被他看了也不算吃亏,若是别的男人敢跑来这里,一定要他好看。”有人轻咬着牙,语气无比,竟无丝毫责备。   一时之间,整个河面莺莺燕语,喳喳雀音,热闹的仿若旬日的集市,一点都不比赛马场逊色。被这些王子的相好们一造势,原本有些微词的人都不敢言语了,默默地梳洗着,好似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幻觉。   艾尔洛奇走了,所有惊异的眼神都集中到沙罗身上,有质询的,有探索的,就连一向最疼她的艾东大婶,也忍不住唏嘘了一句,“王子殿下对你真是太好了。”   那哪里是好啊?沙罗暗自握紧拳头,她主子分明是要当色鬼,,登徒子……,却偏偏找她做借口。此时她整个头都埋进了水里,心想,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她从小跟着王子,五岁时就见到他跟女人抛媚眼,九岁时第一次出门替主子办事,竟是守在草垛旁,替正偷香窃玉得王子把风。草垛中传出各种声响,喘息,呼叫,……,还有类似病痛的。当时她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似乎不是件正经事。所以当远远看见一个男人带着一帮人手拿马鞭,大刀,气势骇人赶过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匆忙跃上草垛,拉起没来得及提上裤子的艾尔洛奇,拼命的奔跑。直到喊声,咒骂声越来越远,身后再无人追。   那时艾尔洛奇的神情那叫一个坦然,不但没有丝毫羞愧慌张之色,反而略带奖赏的拍了拍她的肩头,赞她果然见机的快。那一次,脾气甚好的沙罗,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艾尔洛奇性格怪异,他从来不碰女,只喜欢已婚,相好更是无数,连带的一直跟着他的沙罗名声也不甚好,十四五岁的年纪连个示好的男人也没碰见。按说,长久以来深受被女人丈夫围攻的刺激,已经让她有些免疫了。可是看看,今天搞的这一出又算什么?马赛输了后的泄愤吗?   沙罗越想越气,不由对着水里吐了几口恶气。水奇迹般的泛起了白光。 第四章 龙神乍现   忽然有人大叫起来,“水,这水怎么变滚烫了?”   不少人附和,“啊,真的好烫。”   沙罗一惊,忙探出头来,抹了一把水珠,果然发觉有些温度。河中的女人已纷纷跳上岸,穿衣的,穿鞋的,嘴里都喊着:“古怪。”   确实古怪,明明温凉的河水怎么会滚烫起来?看看太阳这会儿早已西斜了,根本不可能是阳光晒热的。   “沙罗,快上来,龙神要出来了。”艾东大婶喊了一声,神态甚是焦急。   什么龙神?沙罗懵懵的爬上岸,被艾东大婶牵着跑离玉母河。直到走出很远,她还有些不知所谓。   “艾东大婶,你等等,我的衣服湿了。”沙罗拎着衣襟,神态委屈,她可是穿着衣服就被扔下水的。   “先去我家换一身。”艾东大婶脚步不停,似恨不得一步迈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沙罗一只手掩着前胸,濡湿的衣服把刚发育好的胸型都泄了出来,害的她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瞧见。   “龙神,龙神要出来了,若不回避会遭诅咒的。”   沙罗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人早跑光了,河面空空荡荡的,连个活物都没有,只河水平静的泛着磷光。玉母河里怎会有什么龙神?龙神该长什么样?不过若不是龙神,刚才的河水又为何突然变热?   混混沌沌地跟艾东大婶回了家,头上被扔了一条大毛巾,然后又被套上一件肥大的衣衫。扥扥衣角,虽不合身,但勉强遮丑吧。   艾东大婶细心地递上一杯热茶,闲聊时,沙罗问起龙神的事,她闭口不言,只说会冲撞神灵。   龙神蒲佳奇一直都是大陆人人信奉的大神,地位仅次于创世女神婆沙罗,上了年纪的人仅仅是谈论他,都觉得是一种亵渎。只是龙神已消失很多年了,他怎么可能重现大陆?   沙罗坐了一会儿,甚觉无聊,随口问起艾尔洛奇,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男人出现在一群女人洗澡的地方,为什么就能全身而退?   艾东大婶腼腆地笑了起来,“像我这把年纪,能被王子看一眼都算三生有幸呢。”   沙罗:“……。”   §§§   回到蒙纳王宫时,天上已零零散散的冒出几颗小星。宫苑里悬灯万盏,亮如白昼,到处银光雪浪,珠宝生辉。   沙罗举步前行,刚拐过内宫门就与迎面而来的艾尔洛奇遇了个正着。   “唉,你总算回来了,还以为你被龙王给吃了。”艾尔洛奇调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许关心。   看来玉母河中的异象已经传到了这里。沙罗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艾尔洛奇凑了过来,“怎么?还再为今天的事生气吗?”   沙罗哼了一声。   “好吧,我自己罚自己,让你消气。”他无奈地摊着手。   “怎么罚?”   “我自己跳进水池,就当赔罪了。”艾尔洛奇说着,也不待沙罗点头,就自行走到水池边,一纵身,当真跳了下去。皇宫的水池一向干净,他又深识水性,更何况天气不冷,正好洗个澡呢。   “殿,殿下……。”   ‘扑通’的落水声响起,沙罗想叫住他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她忽然想起,似乎忘了告诉艾尔洛奇,昨天大王子才从索塔国运来一只鳄鱼,就养在水池里,一整天都没喂食呢。   果然,不一刻,池里就响起一声惨呼,接着扑腾起数朵水花,一股殷红的血渗了上来。   “救人啊。”王宫里响起沙罗急切地呼叫。   ……   ……   真是夜色无限好,只是人事忙。   §§   南柯一梦。   一整晚沙罗都梦到一只怪物在追自己,她跑啊,跑啊,跑了整整,所以第二日早晨,精神明显不济。   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刚走到餐厅,就瞧见艾尔洛奇坐在那里小口的吃着早餐。他深情安详,嘴角噙着一抹温善地笑意,那优雅撩人的咀嚼动作可以令所有成熟的女人尖叫。一见沙罗,他立刻展露出最最迷人,最和煦的笑容,映的整个厅堂都明亮起来。   可是这笑容却让沙罗打了个寒战,她偷偷地向桌下瞥了一眼,艾尔洛奇的左腿上缠着绷带,血微微渗出,明显昨晚被咬的不轻。可是他怎么看起来却满面春风的好似喜事临门?   战战兢兢地站到了王子身边,极乖巧的,适时的递上一块白巾,脸上尽是讨好的笑。艾尔洛奇瞥了她一眼,优雅的擦了擦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刁难的意,沙罗紧张了半天,稍稍嘘了一口气。   早餐结束后,艾尔洛奇拖着伤腿匆匆离开了,沙罗心中奇怪他的怪异,若是以前早拿了她没及时通报的罪责,狠狠地惩罚了。她决定找了个机会问乌都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看着沙罗神秘兮兮的样子,乌都谨慎地左右看看,小声道:“整个蒙纳国都都在传,说二王子是天人,是受大神庇佑的。”   这从哪说起?   “还不是昨天在赛场的事,很多人都看见殿下摔下马时周身出现一圈白光,护着他安稳落地的。”   有白光吗?沙罗歪头想了想,然后很懊恼当时她是闭着眼睛的,什么也没看到。   “大王子对这事很是恼怒,气急败坏之下打了一些散播传言的百姓,好像有人受了重伤,二王子就是处理这事去了。”   艾尔普都这么沉不住气,也怨不得一大早艾尔洛奇笑的像朵鲜花了。只是散播传言的人是百姓无意之举还是艾尔洛奇有意为之,那只有他自个儿知道了。   本来就不喜欢跋扈的大王子,所以沙罗也乐得看热闹,和乌都一整天都待在王宫里,静等着王子凯旋而归。   日落夕山的时候,艾尔洛奇回宫,然后穿的一身光鲜出现在沙罗面前。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丝绸长衫,腰系黄色丝绦,头上戴一顶蒙纳特有的冠帽,帽檐上的明珠串,随着移动一晃一晃的,衬得他一张嫩脸更是莹白如玉。   沙罗呆怔一下,艾尔洛奇平时很少穿绸缎的,因为丝绸虽美,却不挡风,除非……   似想到了什么,沙罗猛的往后退了一步,慌慌张张地摆手惊叫,“我不去。”   “还是我的沙罗了解我。”艾尔洛奇噙着笑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柔腻的手指滑过脸颊,留下一串酥麻的感觉。但现在沙罗却打了个寒战,只想转身逃跑,手臂却被一只铁爪夹得紧紧的。   “有乌都呢,让他陪殿下去吧。”沙罗哭着哀求。   “那小子木木的,哪懂什么情趣,有你陪着我才安全呢。”艾尔洛奇笑得灿烂,不待她再拒绝,直接揽着沙罗的细腰,强迫的带离了王宫。   她真的不想去啊,沙罗欲哭无泪。伤势未愈,色心又起,真难为他这时候能有这份闲心‘雅致’,想起个人私欲。   $$$$   宫外是一片片的民房,每一间民房里都点着一盏灯,而每个灯前都有可能坐着一个多情的女人,等着艾尔洛奇的身影。   可沙罗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一点。跟着艾尔洛奇这许多年,陪着他找女人已经成了她工作的一部分,但是天知道让一个未嫁的姑娘做这样的事,真是天杀的——缺德。她很想这么对着他吼过去,但是一看见艾尔洛奇那好比星月之光的俊脸,所有不动听的话语都自动的咽进了肚子里。这满世界的月华都不如眼前这人的一笑,都比不上眼前人这个明朗,清澈,开怀,甚至是很多情的一笑。所以沙罗只能乖乖闭嘴,听命,任他把她带到万千民房中的一间。   艾尔洛奇含笑着敲了一户屋檐下挂有红丝绸的房门,迎接他的是一个身材火辣的金发美女,两人叠加着走了进去,临入门前,还不忘嘱咐沙罗,“你在这里等着,过一会儿我就出来。”   过一会儿?他这一会儿可是至少要尽兴的,沙罗哀怨的靠在墙上,她已经做好在这里守到半夜的心理准备了。只希望在天亮之前,他能解决战斗。等着等着觉得有些困乏了,就这样半蹲着倚在墙角,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朦胧中觉得一只手狠狠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沙罗睁开眼,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眼前,他身上背着一个超大的包裹,神态疲倦,很像是远行而归。   “这么晚,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男子柔和的声音响起。   对啊,她在他家门口做什么?沙罗迷糊了一下,猛然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睡意全消。   “这,我,我这,我是累了,在这儿休息会儿。”沙罗脑子里想着词,却发现吐出的话真是没一点创新。   “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去吧。”那大约是个好人,脾气也似乎很和善,竟替沙罗担心起来。   沙罗低首不语,脑袋却急速运转着,这男人该是里面那女人的丈夫吧,天可怜见,这会儿她主子跟那女人在干吗呢?喝茶?聊天?共枕?大被?总之没有一样是见得人的。   那男子见她不吱声,以为她有难处,便又道:“若你没地方去,就先到我家,我刚办货回来,家中妻子比你略大两岁,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呢。”   那男子说着拿出钥匙,要开房门。沙罗一见,立时急了,一步冲过去抱住他的胳膊,用尽浑身力气喊道:“不行啊。”   希望吼声够大,里面的人能听到啊。   “什么不行?”男子疑惑地回头看她。   “我,其实我……。”沙罗开始编词了,“我叫沙罗,住在不远,其实早就喜欢上你了,今天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你先别进去,我不想见你妻子。”她也是情急之下,竟编出如此荒唐的谎言,这也是看艾尔洛奇女人,看多了,自然而然就把他惯用的话说了出口。   那男子听了这话,手果然慢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沙罗,见她长得甚是娇俏可人,不由奇道:“达尔木也没什么长处,只会经商和马术,姑娘怎么会看上我的。”   沙罗忙道:“那日在马术场上,你的英姿令我倾倒。” 第五章 不良的王子   “当真吗?”   蒙纳国的男人果然经不住夸得,那男子闻听立刻喜形于色,但下一刻又皱紧眉头,轻声道:“可是我已经有妻子了,停妻再娶实在有违丈夫本色,所以,姑娘的好心我心领了,天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面对这苦口婆心的劝告,沙罗心里绞痛,今天她可算是把人丢尽了。   算算时间,估摸着以艾尔洛奇的身手,也该跑远了,她便装作假意啼哭起来,边哭边转身往前走,想着如何跟他汇合。   “你别哭,我不是有意的。”那男子手足无措地劝着,却又不方便追过去,急的在原地直搓手。   这还真是个老实的好男人啊。她这么会演戏,也难怪艾尔洛奇非要她跟着不可了。沙罗暗叹一声,脚步更快了。   转过一排简房时,忽然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胳膊,沙罗一转头,就看见艾尔洛奇在对着她戏谑地眨着眼睛。他眼神明亮,无一丝羞态,更不觉狼狈,仿佛自己刚做过是再正经不过的事。天底下能把无耻的事做的像他这么潇洒的,本国仅此一个。   “殿下,把衣服穿上吧,小心着凉。”沙罗扫了一眼他半光的身体,别开了头,心里暗骂:王子。   刚才情况紧急,艾尔洛奇没顾上穿衣服就跑了出来,这会儿一件件的穿上,边穿边称赞她刚才的表演,“暗恋的,你怎么想出来的,真不愧我的贴心人。”   “跟你学的。”沙罗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她打了个哈欠,大好的夜晚就这么浪费了,也不知还来不来及回去补眠?   “那也是,我教出来的人,绝对是一流的。”艾尔洛奇揽住她的肩膀,把自己无耻的笑脸放到最大。   §§§   黎明。   王宫。   沙罗的门外。   乌都直直的站在那里,眼中布满了血色,发梢微微乍起,那颓废的样子仿佛比她还要疲惫。   沙罗停了脚步,有些呆傻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乌都不答,只问她,“你昨晚去哪儿了?”   “跟二王子出去了?”   沙罗摸摸脸,有些心虚自己给二王子放哨的丑事是不是泄漏了。不过幸好乌都并没深问下去,他的头微微垂下,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忽的抬起头,略带嘶哑地声音叫她的名字,“沙罗。”   “嗯。”沙罗应了一声。   “沙罗。”他又叫。   沙罗又应一声,眼神闪满了疑惑。   乌都吞吐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你喜欢二王子吗?”   这话把沙罗问的愣了一下,说实话,跟着艾尔洛奇这么多年,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喜欢吗?或许是吧,至少在她眼中的艾尔洛奇永远闪亮的犹如天上的星辰,而星辰也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那怎么会,他可是王子,我可不敢让人有什么非分之想。”沙罗吐吐舌头,尽量想让气氛活跃一些,乌都那过分严肃的表情,让人看得心里闷闷的。   “当真?”乌都大喜过望,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又觉不妥,忙松开,似试探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很好啊。”沙罗点点头。乌都骑术甚佳,武艺也很不错,再加上一张很是英俊的脸,一直都是王宫侍女们喜欢的对象。   “那,那,你喜欢我吗?”乌都吞吐地问,脸上羞红一片。   这么直白的话,沙罗就是再傻也明白其中的意味儿,此时她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许更应该手舞足蹈的高歌,毕竟活了这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表白。不过,此时却不是发晕的时候,也许艾尔洛奇还可以遐想一下,但是对于乌都,她只当他是要好的朋友。可这样的话又如何说的出口呢?   “啊!今天天气还不错,我去瞧瞧王子有什么吩咐没有。”沙罗开始左顾而言他,然后趁乌都凝神的功夫,撒丫子遛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乌都很是后悔,一个姑娘家,自己怎么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也难怪她会跑了。他心里暗暗想着,以后找机会一定再问个清楚。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沙罗,她虽然说话不秀气,也不像别的女孩一样会针织喜家务,但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让人只是看着她,就觉得生命是鲜活的。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二王子从来没让她离开过身边吧。   §§§   艾尔洛奇了一晚,总算暂时消停了。因为他要去大都为皇帝进献贡品。进贡是蒙纳国每两年必须的义务,把最好的东西进献给最尊贵的人,不仅蒙纳,在这片大陆其余的所有国家都要如此。   这片大陆一共有六个大国,十七个小国,皇帝是大陆的最高的统治者,也是如神一般存在的人。身为最高统治者,必须具有润泽万物的法力,大陆只要有皇帝一日便能带来风调雨顺,幸福生活,善良的百姓也不用怕妖魔侵袭,战乱大起。不过,近些年来皇帝的胃口似乎越来越多,每次要求进贡的宝物也越来越多,让各国苦不堪言。稍有不如意,皇帝便会派帝军兵临城下,灭国之灾近在眼前。   今年本来轮到艾尔普都去进献的,毕竟他是长王子,又连续两次做过使者。但这次他利用监国之便,硬是上二王子艾尔洛奇代劳。   艾尔洛奇对此事抱着平常心态,用他的话说,那就是,“反正大都也没去过,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大都的繁华为各国诗人所传颂,也留下了许多美妙的故事,尤其皇帝的强势与神秘更让人心向往之。沙罗也很想出门见识见识,所以出发前的一大早,她就兴致勃勃的打点行装。   宫门外喧闹一片,所有要进献的东西都被装上了马车,艾尔洛奇难得认真的开始工作,他带着人亲自一一盘点贡物,生怕出了差错。   忽然,他漂亮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喝问道:“怎么数目不对,离上次大都使臣要求的差了许多?”   “这两年天旱,收成并不算好,蒙纳又是苦寒之地,真的拿不出那么多贡品啊,……。”收点的官员也是一张苦脸。   他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不能乱说,有齐天神帝在,国家又怎会收成不好,你小心让人听了去,惹祸上身。” 第六章 心中的疑惑   皇帝的法力可以润泽万物,其丰功伟绩是绝不容亵渎的。那官员吓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多言了。不过近两年收成不好确实也是个不争的事实,各国之间早就有流言,都说皇帝的法力下降了,百姓受神的庇佑也越来越少了。   凑不齐贡品,蒙纳全国都得遭殃,所有人的眉头都皱紧紧的。   有官员建议,“殿下,要不就征民用吧。”   “秋收刚过,这时若把百姓手中的口粮征用,让百姓如何过冬?”艾尔洛奇摇摇头,眉头更拧了几分。   蒙纳国物产不丰,国内草地多于耕地,多数人以放牧为生,应付日常的生活已属勉强,再加上蒙纳官家的纳征,王室固定的供奉,以及每两年一次的高额进献,早已让百姓们苦不堪言。这个时节又如何狠得下心去断了他们的生路呢?   可是若凑不够进献数,皇帝责备,蒙纳必将大兵压境,生灵涂炭近在眼前。看来艾尔普都给自己这个差事时,可是算好了要刁难刁难他的。艾尔洛奇思索半刻,最终决定用他近些年积攒下的私房钱,以及王室的私库填补这个空缺。   此令一出,有人叹息,有人力劝,但更多的是大声的赞颂。   沙罗心中暗自赞叹,她主子做正经事时,也确实有几分身为王子的仁心。   艾尔洛奇并非监国,动用王室私库可是不小的罪名,随时都有可能被大王子拿了把柄,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在意了。他派人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财物,又命人开了私库,把林林总总的东西加起来虽也不少,但离那进献之数还是差一些。他心焦之下,彻夜难眠,只急得嘴上的燎泡起了好几颗。   沙罗和乌都一大早去王子殿值守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略有些潦倒的艾尔洛奇。此时的王子殿已经被搬一空了,可以预想自此之后即使身份尊贵的他也势必要过上穷人的生活。而整个王宫,包括老王的妃子在内的女眷,想必一两个月内,也只能午饭时喝碗稀粥了。   艾尔普都已经找过他两次,大声斥责,以监国的身份责令他归还财物,还下令要把他开出王室,贬为庶民。但艾尔洛奇根本不在乎这些,权当眼前的人是在放屁,他现在唯一忧心的就是皇帝的责备,大都兵临蒙纳,国民遭难,又如何对得起蒙纳的立国祖先,蒙纳几十万的国民啊。   “这皇帝真是恶毒,他的吃的了穿的了那么多东西吗?要那么多干吗?”沙罗也觉心中憋闷,很想把那高高在上的人痛骂一顿。   “不许胡说。”艾尔洛奇和乌都同声制止。   皇帝是神,是不可侵犯的神,这在所有人心中早已定格,但不知为何沙罗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崇敬,身为大陆的保护者不是应该凡事以民众为主吗?却为何索要如此高额的进献?难道神也贪图财物吗?这是第一次沙罗产生了疑惑,也为日后种种出人意表的行为埋下了种子。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艾尔洛奇忧愁之时,传来了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   宫门外阵阵喧闹,有侍卫禀报,说宫门外聚集了一大群百姓,大家听说,王子倾家弥补进献,都被感动了,所以今日特意带着家中的财物为王子解困。   艾尔洛奇心中大喜,飞奔出王宫。许多百姓,有的手捧稻谷,有的手牵望着牛羊,有的捧着上佳的丝绸,还有的拿着酿制的美酒……,那一张张脸,带着热切的笑容,眼神里蕴含的全是期待和希望。   艾尔洛奇激动地手颤抖起来。这就是民心,蒙纳国的民心,国民深信他,所以爱戴他,愿意帮助他。   “谢谢大家,愿蒙纳永远昌盛。”艾尔洛奇振臂高呼,立时回应声一片:“蒙纳昌盛,王子荣耀。”   声声高呼震得大地都颤抖起来,国民的心无形之中已经向着他。   “来人,装车。”艾尔洛奇高声下令,他话音刚落,包括沙罗和乌都在内,所有的官员立刻行动起来。从此地到大都路途遥远,他们已经耽搁了几日,必须加紧行动了。所有人心中都怀着一股热情,赶在日落西山之前,数百辆进献的马车已经装载完毕,就等着次日一早启程了。   这会儿艾尔洛奇提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许多。沙罗怕他临时起意要去会会老相好,所以下午之后就没敢在在他跟前晃悠。可是躲来躲去,却遇到了一个她更不想见的人。   “沙罗。”一个阴翳的声音叫住了她。   沙罗一回头就看到艾尔乌都那张自命潇洒的脸。   “呵呵,真没想到我们的小沙罗越长越漂亮了。”艾尔乌都手指轻滑在她的脸上,令她恶心的直想呕吐。   “大王子有什么事?”沙罗耐着性子向后退了一步。同样是兄弟俩,艾尔洛奇的手指摸在脸上只会让人浮想连连。   “咱们做笔交易怎么样?以后艾尔洛奇的事你偷偷告诉我,过几年本王子就娶你做侍妾?”   那黏腻的眼神飘在身上,鸡皮疙瘩立刻爬了一身。沙罗又往后退了一步,暗自冷笑,做大王妃,她都不愿,更何况是小小的侍妾?看来艾尔普都没能制住艾尔洛奇,还让他声名大振,便开始打主意拉拢她卖命,只是本钱下的未免太抠门了。而且她沙罗也绝不会背叛二王子的。   “大王子若没有别的什么事,沙罗就告退了。”沙罗匆匆行了个礼,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再待下去,也不知艾尔普都会做出什么。   “好个小贱人。”   身后传来一声低吼,沙罗吓得缩了缩脖子,她脚步不敢停,直跑出老远,才松松的喘了一口气。   艾尔普都能找上她,看来今日宫门前的事对他刺激不小,或许他做梦也没想到本是整治艾尔洛奇的计策,最后却成全了他。在蒙纳人民爱戴二王子,这可是他登上王位的一大阻碍啊。只是不知一贯狡诈的他还会有什么阴谋?   沙罗这样想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她问了问侍女,那的二王子遍寻她不着,居然带着乌都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第七章 自食苦果   无话,第二日天还没大亮,整个王宫就喧闹起来,侍女侍卫来去匆匆,分批把二王子的行装搬上马车。沙罗拎着个小包从屋里出来,一出门就瞧见乌都一边走着,一边打着哈欠。   “唉,昨天的滋味儿可好受?”沙罗睨着他,有些同情他陪王子偷香的苦楚。   “当然不好受,一整晚都跟殿下看守进献的物品,连眼都没合过。”乌都又打了个哈欠。   二王子没去会?难道他转性了?沙罗满心疑惑,一抬头正对上艾尔洛奇溢满笑意的眼。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神采奕奕,通身找不到丝毫疲惫的感觉。   “听说大都里美女特别多,留点精力给她们吧。”或许猜到了沙罗心中所想,艾尔洛奇特意眨了几下眼,那的意味儿尽在不言中。   果然不能太高看艾尔洛奇啊!沙罗叹息一声,拎着包袱灰溜溜的走了。   太阳初升,一道道光芒照在出征的车队上,泛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艾尔洛奇高呼一声:“启程。”队伍缓缓而行。一辆辆马车排成一条长长的巨龙在蒙纳的官道上,踏出阵阵尘灰。   他们出发了,他们要去大都了。沙罗心中欢悦至极,围着艾尔洛奇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艾尔洛奇和乌都也感染了她的喜悦,脸上都溢出了欢欣的笑容。对于从未出过蒙纳的人来讲,大都真的是一个梦一般的地方。   §§   不几日出了蒙纳国,队伍一路向南而行。进献的物品大多贵重,为了怕夜路有危险,他们日出而行,天刚擦黑就开始安营了。   沙罗每日负责准备王子的膳食,频繁来往于临时厨房和王子营帐,艾尔洛奇的嘴特别刁,对粗略的吃食根本咽不下去,每次都得沙罗给他单开小灶。伺候他时日一长,厨艺也突飞猛进了。   这一日,沙罗正蹲在地上生火,突然听到有人轻轻地唤了一声:“沙罗。”   沙罗抬起头,便立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很和善的男子,脸膛方方正正,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可就是这老实人,确是沙罗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   “啊,唉,原来是你。”沙罗不自在地笑着,脑中飞快的想着,这个人究竟叫什么来着。   “我本是随大队去大都办货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姑娘,那日拒绝姑娘的好意,心中愧疚,佳木尔得罪了。”老实男人一躬到地。   跟王子出门偷香,随口胡诌自己思慕人家丈夫,沙罗对于这件糗事可是记忆犹深,并深恶痛绝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很巧的碰到了那个传说中自己思慕的人,那作为暗恋的她又该是什么表现呢?   沙罗心里哀怨的都快吐血了,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真的很巧啊。”所以说人是不能做坏事啊。   “前几日就见到姑娘了,一直不敢认,今天冒昧前来却是想和姑娘提及一件事。”老实人彬彬有礼。   难道他要告诉她,可以接受她的爱慕了吗?沙罗立刻手捂着心口,感觉到心跳急速的加快了。   奇怪的看了沙罗一眼,佳木尔轻声道:“我有一个胞弟,性格极好,马上功夫也是不错的,……。”   沙罗脑子立刻空白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人是来给她做媒的。可不管他是出于愧疚想要弥补,还他那个什么胞弟真的看上自己,她都不可能答应的。   “我的眼里只有你,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人也是你。”沙罗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然后假装羞涩的跑开了。再呆下去她怕自己会窒息了。   佳木尔一脸的呆怔,张口想唤她,动了几下嘴,却最终没有开口。   说出一个谎言,就要有几十、几百个谎言去圆,现在再说不喜欢他,恐怕打死也没人信了。沙罗只希望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碰到这个老实人。   不过,她爱慕的人到底叫什么来着?   ……   沙罗低着头快速走着,忽然头顶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她抚了抚疼痛的额头,抬起眼就看到艾尔洛奇一脸笑意的对着他。   “我的沙罗,你刚才喊的喜欢谁,难道在你眼里最爱的不是本王子吗?”艾尔洛奇骄傲地甩了下头发,故意笑的甚是好看,打算用美色少女的心扉。   沙罗对空翻了个白眼,她可不认为二王子这是在示爱,如果这也算示爱的话,那从三岁开始就说明艾尔洛奇已经看上她了。   “你的饭今天在大厨房解决吧。”故意无视那张俊脸,她决定今天罢工。她的小心肝啊,今天这是受了多么大的打击啊。   望着沙罗的背影,艾尔洛奇笑得很有深意,或许他该考虑一下,偶尔,也捕获一个少女的春心了。   §§   为了怕再见到那个会令自己做噩梦的‘爱慕人’,沙罗再也不想留在本队,便对艾尔洛奇要求先行到大都。艾尔洛奇也嫌车队走的太慢,本就有心沿途之上好好玩耍一番,听她这么说正是一拍即合。于是两人和乌都带着十几个护卫,一个向导,大张旗鼓地脱离了本队。从蒙纳到大都一路之上虽有盗匪,但皇帝的进献从未有人敢劫,倒不用太担心安全的问题,安排好负责的官员,艾尔洛奇走的特别安心。   他们走小道穿过一道山梁走了一日,再往前就是山岳国,这里山峦叠嶂甚是难行,但山道边树木繁茂,郁郁葱葱,草丛里零星散落着几朵小花,红的,白的,蓝的,那别样的精致,把见惯草原豪迈的人看得目不暇接。   艾尔洛奇心情大好,下令原地休息,找一处草丛,一边喂马,一边欣赏山中奇景。沙罗把水和干粮递给众人,有人从怀里掏出肉干,嚼的甚有兴味儿。   这些都是苦寒之地长大的,平日里也甚繁忙,难得有此等闲情逸致,都觉深心舒泰,有人为了凑趣,竟拉起了马头琴。悠扬的琴声响起,十几人拍掌和着,就连艾尔洛奇也哼起了久远的歌。   “蒙纳国,阴山下;   山似穹庐,笼盖四亚,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啊——,啊——,   ……   风吹呀,草低,见牛羊。” 第八章 胆寒的蛊雕,奇异的金龙   正唱的尽兴,忽然天空之上响起一声长嘶,那嘶声犹如婴儿凄惨的啼哭,又像是用梳子摩擦镜面,吱吱——,哧哧——,声声刺激着耳膜。   众人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西边天空远远飞过来一片黑云,等离近了,才看见那根本不是黑云,而是一只只似雕非雕,似鹰非鹰的怪物,它们有漆黑的羽毛,长着红色的脚和蓝色的喙,一张嘴,那一条绿色的舌头吞吞吐吐,看得人心寒胆战。   “蛊雕,是蛊雕啊。”   巨大的刺激,有人立刻站不住了,尖叫着撒腿狂奔,但没跑出多远就被一只磨盘大的蛊雕扑到,一口叼下去,那人只蹬了两下腿,就再也动弹不得。接着又几只蛊雕飞近,开始啄食那人身上的肉。空气中顿时布满了血腥味儿,其余人都有点犯傻,眼睁睁的看着好好的一个人,一瞬间变成了一堆白骨。   那几只蛊雕吃完了,似有些意犹未尽,血红的眼睛一一扫过众人。十几名侍卫的腿,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想跑,却发现早已使不出力来。   艾尔洛奇大吼一声,“所有人围成一圈。”   众人略有些清醒,纷纷抽出腰中佩刀,把二王子护在中间。沙罗和乌都一左一右的站在艾尔洛奇近前,短刀立在前胸,做好拼命地准备。   艾尔洛奇面色出奇的凝重,这些蛊雕,乃是魔域森林的魔兽,嗜吃人肉,凶残无比,他们今日不幸遇到,可以说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只是有皇帝神力镇着,魔兽从不飞跃森林,更不会到这片大陆,怎么今日又出现在这里?难道真如百姓所以议论的,皇帝的神力减弱了吗?   艾尔洛奇正凝思的时候,蛊雕们又是一声长嘶,挥动着翅膀开始进攻。这些侍卫哪是魔兽的对手,一口一个,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山坡上到处响起了惨呼声。   看着一地的鲜血,沙罗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她怕的想闭上眼,但仅存的理智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她是王子侍卫,无论何时都得保护王子的安全。   这时,一只蛊雕俯冲下来,利爪对着艾尔洛奇抓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离弦的羽箭。眼看着就要抓破王子的脑袋,乌都大吼一声,向前扑倒艾尔洛奇,这一抓竟在他背上划了一道深深地痕迹,血立刻染满了上衣。沙罗叫着跳起来,挥短刀左右劈挡,居然砍掉了它一根脚趾,流出奇怪的蓝血。那只蛊雕似大怒,伸嘴对着她的头啄去,沙罗闭着眼胡乱砍着,蓝色的血液有一两滴滴在脸上,竟瞬间渗入了她的肌肤。   这时有两只蛊雕同时进攻艾尔洛奇,他左右招架,已显疲态。第三只蛊雕远远飞近,展翅在半空划了道弧线,大嘴向上一甩,就把艾尔洛奇抛到了半空。他身子急速下坠,以为这下定会摔成肉泥,没成想旁边还有一只蛊雕见了美食,顿起抢夺之心,大爪一伸,兜住他,带着就飞远了。   沙罗惊叫了声,“殿下——。”   她刚把那如钢铁般坚硬的红喙砸偏了,一转眼艾尔洛奇已经被抓走了。远远地天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像是已遭了不测。   “啊!”   “啊!”   沙罗大叫着向前奔跑。   “沙罗——。”乌都强忍着剧痛向这边移动,终因受伤太重昏厥过去。蛊雕嗅到了血味儿,有一两只已经开始准备享受美餐了。   “啊!——”   “啊!——”   或许受了过多的刺激,沙罗叫声远远回荡在山谷,越来越凄厉,到最后竟像是某种动物的啸鸣。随着啸声大起,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转瞬风声大作,电闪雷鸣,不一会儿雨滴噼里啪啦的滴落,越下越大,就好像有人在云层上大盆大盆地泼着水。   蛊雕被雨水浇淋,飞的有些不稳当,速度也慢了下来。那只抓住艾尔洛奇的蛊雕,一松爪,把他扔了下去。也是他命大,身体被一棵树挂住,晃悠了几下,几欲。艾尔洛奇双手抱紧树杈,双脚蹬住树干,借着一蹬之势,爬到了树杈上。他身子刚刚坐稳,就听到沙罗的啸声又起,这一次比刚才的声音更响亮,更悠远,仿佛是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声音。   艾尔洛奇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树上栽了下去,在他的印象中沙罗是人,绝对是人,怎么可能发出这样恐怖的啸声?   突然沙罗的啸声戛然而止,只瞬间从身体里冒出一道奇异的金光,那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竟化作一条金色的长龙。   在艾尔洛奇活着的近二十年里,他从来没见过龙的,唯一看过一次画像也是在王宫神殿的墙上。但不知为什么,他很确定眼前的是龙,真真正正的龙。尖尖的头角一晃,地动山摇,巨大的爪子一张,遮云蔽日,它的头只略略的向前一扫,就把一只蛊雕甩在山石之上,连骨骼都撞碎了。   这些蛊雕刚才还凶猛无比,这会儿就好像老鼠见到了山猫,毒蛇见了老鹰一般。它们逐渐向一处聚拢,发出祈求的悲鸣,身体更如筛糠一般抖成一团,再也飞不起来了。那条金龙在空中盘旋一圈,大嘴一张,喷出一团团红火,十几只蛊雕燃入了火焰,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灰迹。   剧烈的焦糊与恶臭的气味儿也顺着风雨飘进了鼻孔,艾尔洛奇被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想再定睛看时,那条金龙已经凭空消失了。来的时候惊天动地,走的时候却无声无息。   金龙消失,沙罗身上的金光也瞬间没了,她一仰头,‘扑通’摔在了地上,眼睛紧紧闭着,从远处看根本无法辨出生死。   “沙罗。”艾尔洛奇叫了一声,急急地从树上跳了下来,匆忙间却崴了脚。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就这样拖着腿一步步挪到了沙罗跟前。他俯下身去扶沙罗,只见她左半边脸上一片惨白,右半边脸却是青蓝一片,伸手探了探鼻息,似乎还活着。   艾尔洛奇暗嘘一口气,还好她只是昏迷了。   这时,旁边的乌都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知他也还活着,艾尔洛奇心中大喜,抱着沙罗挪过去,另一只胳膊伸过去抱住他的腰。   雨还在下个不停,并且一点也没有减小的趋势,艾尔洛奇一手拖住一个,蹒跚着向前走。大雨模糊了双眼,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山崖,哪里是小路。他努力甩落脸上的雨水,凭直觉尽量摸索着向前,有好几次差点掉到山崖里。也是他运气极好,终于找了一个废弃的山洞,可以躲避风雨。   身边的侍卫早就死了个精光,幸好与他最亲密的两个人还活着,艾尔洛奇心悸之余,还有了一种大难得生的喜悦。   今天多亏了那条龙,多亏了那啸声,只是那条龙真的是从沙罗身体里出来的吗?她应该是与众不同的吧。他忽然想起曾经在她身上割下的小尾巴,那肉肉的,带着细细鳞片的样子……   那条尾巴究竟是什么东西的尾巴?会是龙的吗?他猜不出。   不过后来他把切下来的尾巴扔哪儿了?艾尔洛奇敲了敲脑壳,隐约好像觉得是顺手喂狗了。那只他万分钟爱的猎犬。   呵呵,这事还真不能让沙罗知道啊。 第九章 翻天覆地的变化   沙罗也不知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漫步,虚无的就像从未存在过。这是个奇怪的世界,没有风,没有雨,没有阳光,没有黑暗,没有止境,没有尽头,甚至连时间都是静止的。   忽然,感觉有人轻轻地唤她的名字,“沙罗,沙罗。”   沙罗吓了一跳,一脚在云端踩空,竟似从上面跌落下来。   “啊!”   剧烈的疼痛刺激的她大叫一声,猛的一睁眼,眼前出现的却是艾尔洛奇满是焦急的脸。   “你终于醒了。”艾尔洛奇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守在沙罗身边已经两天,她只是静静的躺着,连根手指也没动过一下,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呼吸,以证明还活着。   “我怎么了?”沙罗抚着头坐了起来。   “原来咱们都活着,那些怪物呢?被谁打倒了吗?”身周是一个半黑的山洞,零零散散的披撒了几捆稻草,她正坐在稻草上,而不远处,乌都正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对着自己笑。   “你确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艾尔洛奇试探地问道。   “我记得啊,那时蛊雕飞过来啄我的头,被我打偏了,不过最后还是被它的翅膀扫晕了。”沙罗摸摸自己的头,她的头当时撞在地上,到现在还觉得疼呢。   “再后来呢?”艾尔洛奇和乌都相视了一眼,眼中都积满了疑惑。   “再后来?……再后来我就醒了啊。”沙罗看着他们,满脸的莫名其妙。   原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此时闭上眼艾尔洛奇都能感觉到当时的惨烈,十几只凶猛的蛊雕顷刻间灰飞烟灭。一切如做了一场恶梦一般,即使亲身经历了,依然感觉不真实。   艾尔洛奇叹息一声,不过这样也好,那恐怖的场面全忘记也是大幸。他决定把那天发生地一幕永远藏在心底。那样的奇异的场景只怕说出去也没人信,而且沙罗身体奇特,若是被外人发现,恐怕会当做怪物给杀了。   乌都盯着她一面雪白,一面青蓝的怪脸,也决定什么都不说,他虽然当时没看到金龙出现的一幕,不过沙罗现在这奇怪的样子,对于爱美的女人来讲可是莫大的痛苦的。   据艾尔洛奇猜测,那半张蓝脸应该是被蛊雕的血液污染所致,蛊雕的血并没有毒性,所以时间一长,蓝色会慢慢消失的。   §§§   雨下了两天,三人饿的手脚俱软,看什么都像面条。外面的雨终于停了,沙罗和艾尔洛奇一左一右驾着乌都往外走,刚走到洞门,都禁不住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   眼前一片汪洋,若不仔细辨认,根本分不清这里原本是有山峦的,有树林的。山峰仿佛被人用巨斧劈过,一半在左,一半在右,断裂的痕迹还非常清晰。那本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早就被大雨冲的东倒西歪,有许多已连根拔起,顺着水流一截截的从眼前飘过。这里就像是刚发生过地震,又接着遇上了巨大的洪水,那凄惨的画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怪异。   “这是怎么了?”沙罗惊得张大了嘴。雷公,龙神,风娘娘全光顾了一个遍?   艾尔洛奇摇摇头,表示不知。谁能想到只两天的功夫,这里就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他心里隐隐觉得这可能跟金龙的出现有关。传说龙族现身,天地都为之覆灭,想必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地都已是一片狼藉了。   乌都倒是不在乎别的,只是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没有,这可怎么走啊?   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在水中寻了一棵大树,上身趴在树干上,用手脚划着水,一点点向南飘去。南边地势较低,他们也不用费太大力气,就已行出很远。   又在水中行了许久,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终于双脚踩上了陆地。再往前走就是山岳国,三人拖着饥肠辘辘,又疲惫的身体,咬着牙艰难的前行。他们一个伤员,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这一道走过来,张张脸苦得都像冰霜过境的茄子。   §§§   山岳国是一个极小的国家,占地不到蒙纳的十分之一,人口也非常稀少。三人进了城,找了间旅舍住下,狼吞虎咽的吃了些东西,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   乌都伤的不轻,又在水里泡了半天,后背已经开始流脓了。沙罗请了个大夫替他看了看,又去买好伤药敷上,他这才爬沉沉睡去。极度疲惫之下,沙罗和艾尔洛奇也支撑不住,都粘枕即着。   第二日一早起来,三人静静地坐着吃早餐,顺耳听听山岳国人的闲话。   山岳城百里外突发大水,早就成了这里人们争相传说的话题。很多人都在猜测原因,有人说是连下暴雨造成的,也有人说是因为地震所以把临近的河水引到这里。但不管怎么说,似乎没有人提起蛊雕、龙之类的话题。   还好那时发生地一切被大水掩盖了,艾尔洛奇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山道因暴雨阻堵,蒙纳的队伍过不来只能绕道而行,等他们赶来这里,恐怕已是三、四天之后的事了。   三人也不着急,买了一辆车,两匹马,慢悠悠的向大都而去。所幸这一路之上再没碰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安安稳稳地抵达了大都。 第十章 大都,大都   大都乃是整个‘佳’大陆,二十三个大小国家最为向往的神圣之地,也是最尊贵的皇帝居住地方。同时它也是最为繁华的商业中心,在那里任何国家的商品都随处可见。   现在只是驻足远望,他们便已被眼前那雄壮奇异的城门深深震撼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奇景,那怪异造型令人一眼难忘。   远远望去,整个城门就像一只昂首站立着的巨鹰,两翼向东西方伸展着,长度足有几千米。在两只翅膀的末端微微向上翘起,形成了两个人工的瞭望哨口,黑洞洞的望不见里面。   鹰的头是用青铜所铸,庞大的就像一座青色的小山,雄伟、巍峨,无处不彰显着皇家的气派。据传说,铸造这只鹰头的时候用了几万个工匠,耗时整整三年。在鹰的头顶部带着一顶象征无尚皇权的冠帽,看样子像是用黄铜打造的。鹰的腹部开着两扇大门,是进出大都的必要通道。   此时,大门前已挤满了要进城的队伍,也是他们到的迟了些,此时等着进城的队伍已经排出了几里外。   照着架势看,天黑之前能进了城就算不错了。艾尔洛奇吩咐原地待命,他自己跳下马,转身从后面的马车上,拿了一个水囊,坐在车辕上开始喝了起来。沙罗和乌都也跳下马,一左一右的站在他旁边。   艾尔洛奇和乌都随意闲聊,沙罗却盯着那城门口半天移不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城门上这鹰的造型在哪里见过,如果去掉那巨大的冠冕帽,再加上点羽毛颜色,倒是很像那只在自己屋外的老榆树上看到的鹰——三个头的鹰。因为它们一样有无上的贵气,王者的风范。   正等待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了‘叮铃——,叮铃——’一阵铃铛的响声,声音清脆悦耳,很像深山里唱响的轻歌。   众人回头望去,但见一辆极其奢华的牛车缓缓向这边驶来,牛车的车身是用极其昂贵的香木所制,行动间带起阵阵香气,车帘是用一种特殊的白色竹子编成的,上面绘着精致的人物山水,据说这种白竹出产于山岳国,数量极为稀少,一年仅出产几百株。在牛车头部挂了两只硕大的铃铛,那清脆的响声就它发出的。   赶车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汉子,戴着奇特的宽边大帽,一边赶车一边呼喝着,用鞭子抽打行人。周边的人躲避不及被抽中的,立刻痛骂起来。   沙罗看的心中一阵爪挠,暗筹哪里来的跋扈车主,把大都看成什么地方了?   牛车靠近时似乎是嫌他们这辆马车碍事,那车夫举起鞭子对他们喝道:“你们瞎了狗眼么?琅雅国王子在此,还不赶紧让开。”说着手中的鞭子对着艾尔洛奇的头上打过来。沙罗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此时见状,立刻上前抓住鞭梢,用力一拽,竟把那车夫给拽了下来,那车夫自觉丢了颜面,坐在地上骂骂咧咧不止。   打狗还需看主人呢,这边刚打了奴才,竹帘就被轻轻掀起,牛车里坐着一个穿着极为华丽的人,他的头发很密,很长,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烫成了紧贴头皮的一个个小细卷,在头顶盘盘绕绕,到了耳边微微下垂,那奇异的造型让人不禁想起蒙纳幼小的夏娜公主,所养的那只卷毛狮子狗。   他眉毛修的弯弯的,脸上涂满了白色的膏脂,左手摇着一把精致小扇,望着他们满眼的轻蔑之色。他也不知是害羞还是不屑,说话时用扇子遮住半张脸,“你们这些乡下土包子,也敢在大都放肆?”   那华服丽人此时一开口,众人才知道这是个男人。沙罗惊得差点跌出去,也不知道是他们朗雅国国风异常,还是她沙罗孤陋寡闻,一个大男人也能娘娘腔成这样?   骂他们是乡下土包子呢。艾尔洛奇轻哼了两声,眯着眼从车上跳了下来,对着那阴阳怪气地男人一行礼,笑道:“原来是琅琊国博雅那王子,艾尔洛奇有礼了。”   “姓艾尔?原来你们是从蒙纳那个穷不啦叽的小国来的。”博雅那红唇微动,嘴角泛起几丝冷笑。   琅琊国乃是南方最富饶的国家,向来仗‘钱’欺人,也难怪他们的王子嚣张成这样。这会儿艾尔洛奇似乎并不生气,一直微笑着立在一旁,仿佛他刚才骂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行了,你们滚一边去吧,本王子要先行通过。”博雅那似乎很不屑与他们为伍,冷笑了几声,傲慢地吩咐车夫赶牛车越过他们,向前驶去。   “加塞儿还加的那么猖狂。”沙罗心中很是不愤,低低咒了一句,“最好翻车摔死你。”   好的不灵,坏的灵,她似乎是一个超级乌鸦嘴,话音刚落,就见那嚣张的牛车压在一块石头上,车身不稳,整个翻了过去。那个博雅那王子极为狼狈的从车里爬出来,衣服也破了,头发也乱了,手中那招摇的扇子也断成了两截。   “哈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沙罗拍掌大笑。没笑两声,就被艾尔洛奇一瞪,笑容卡在脸上。   “别惹事生非,”艾尔洛奇小声叮嘱着,但那眼底的笑意却止不住的向外冒。看来他也看不惯那朗雅王子的跋扈。 第十一章 皇城探奇   又等了许久,终于在接近黄昏的时候,他们进了城。大都的城门守卫很有欢迎远客的‘热情’,对每个进出的人都伸出左手,手心向上微微卷起,大有‘想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意味儿。   艾尔洛奇初到大都,不意太过张扬,很慷慨的给了钱,但心里很有些不耻大都官员的。   大都的气派果然与王国小城不同,偶尔有路过的守军也是盔明甲亮,与一般国家的军队穿着大相径庭,尽显皇家气势。   走在大都的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各色服装的行人。街道宽敞干净,两旁店铺林立,连招牌也分外鲜明。来自各国的琳琅满目的货物,在街道两边摆放的到处都是,很多都是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少小贩拿着各国的特产在人前兜售,那热情洋溢的笑脸让很多人都忍不住买上一两件。   街上有很多的女子撑着一把小花伞,摇摇曳曳的走着,步步生姿的仪态早把成性的艾尔洛奇看得口水打湿了衣襟。   这里普通百姓的装扮倒没什么太多特别的,只是坐在马车、牛车里的年轻贵族男子的脸上,一般都涂脂抹粉,穿的花红柳绿,女气十足,看起来和那个讨人厌的博雅那有几分类似。   几人初到这种繁华都市,看得是目瞪口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眼,不能尽观奇景。心中不由暗叹:怨不得博雅那骂他们是乡下土包子,进了大都,他们果然跟乡下人进城没啥区别。   由于进献的大队还没有到达,艾尔洛奇乐得逍遥几天,他根本没去为各国使臣准备的使馆,而是带着沙罗和乌住进了一家装潢很好的客栈。   交了押金,坐在大堂里喝了几口水,他们连客房都没进,就心惶惶的,只想好好逛一逛大都城。   出门买了几包特产的吃食,沙罗全抱在身上,边吃边随意地走着。她一直对大陆的主宰者——皇帝,很是好奇,便提议想去见识一下大都的皇宫。艾尔洛奇也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便点头同意了。   三人问了路,就沿着城市主道,一直向东而行,走出很远才看到一座雄伟壮丽的宫殿。   雄伟巍峨的宫殿层层叠叠,如在云端,带着尊贵而神秘的威势,冷冷地俯瞰着它脚下的土地。那摄入心魄的气势令人震撼不已。   此时太阳西下,华美的宫殿被余晖一照,焕发出奇异的色彩。可是,很诡异的,皇宫的大门前别说戒备森严了,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只几片泛黄的落叶被风吹着在地上打着旋,整个情景给人一种凄凉的神秘。   艾尔洛奇一向对冰冷的东西没什么兴趣,随便扫了几眼,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他百无聊赖四处看着,忽然一眼瞧见有个漂亮的女人,扭着小腰风摆柳叶般的走过,便紧追几步,跑去搭讪了。   乌都怕他出事,连忙也追了过去。   沙罗一个人站在原地,心中的震撼迟迟无法退去。这就是号称神域的皇宫吗?是那号称神一般的皇帝居住的地方吗?她真的很好奇,很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景。她这样想着,鬼使神差地席地坐了下来,双手在膝盖上做成一个环形,紧闭双眼眼,心里默念着:“东东戚戚……开门……开门……。”   她也不知这样做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只隐隐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达成目的,进入那道紧闭的大门。   心随念动,突然从她中指缝里射出一道白色的柔光,细细的,绵绵的,一点点向前延伸,拉长,更长……。但在接近皇宫大门时,那道白光忽的顿了一下,似被什么东西所阻。   “有结界”,沙罗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暗自揣测这可能是圣域所设置的障碍,她口中喝道:“通”,那道白光竟真的穿过大门,向白雾缭绕的宫殿探去。   沙罗被自己的能力吓得有些呆滞,瞬间那白光隐隐约约有减弱之势。她心知此时绝不能走神,忙收敛心神,专注地看着前方。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刚一探入就觉得殿堂巍巍,无限的王者之气扑面而来,她用心眼穿过几处水榭亭馆,回廊曲沼,一路上华木珍果,团团簇簇,蜂乱蝶舞,香风温软。只是很奇怪的,整个宫殿空荡荡的很少看到有人来往,偶尔一两个走过也是低头垂首,只看见尖尖的帽顶。   白光继续向前探着,忽然在一座最高的殿堂前又被阻了回来,这里似乎是皇宫的第二道结界,有可能住的是皇帝吗?沙罗咬紧牙关想要冲破结界,直到逼出了一身的热汗,结界才缓慢的破开了一个小洞,那道白光趁机钻入。   似乎结界越强视线越模糊,沙罗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到处雾蒙蒙的,犹如笼罩在烟中。她尝试着在无数的房间里寻找着皇帝的身影,但似乎并没看到传说中的明黄色。   忽然耳边传来两个人低低的交谈声,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在说什么。白光顺着门缝钻了过去,可以感觉的出这是一个很华美的房间,悬灯白盏,银光雪浪,珠宝生辉,鼎焚龙檀香,就连天花板上也镶嵌了各色的宝石,熠熠光彩照的人眼都花了。   屋子里有两个男人背对着门轻声说着话,其中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有一头长可及地的金发,松松的披散着,犹如一个小小的金色瀑布,煞是美观。那男子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红色长袍,肩膀微露,艳丽的色彩把整个背影都衬出了光泽。   在他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似乎专注的在为金发男人穿衣,他半侧着脸,隐约可以看的出眉清目秀,姿色惑人。只是这个人怎么会长得很像艾尔洛奇?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沙罗想去揉眼睛,又怕不小心泄了真气,等了许久,他们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好把白光逼了出来。 第十二章 最老的老妖精   这时眼前出现的已不是那个华丽的房间,她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很奇特的地方。眼前有一条,路面上有大小匀称的细卵石铺砌,两边一式是古拙苍劲的老槐,间夹一簇簇、一丛丛低矮的玫瑰、丁香。一路碧荫笼盖,十分阒寂。   一间幽雅别致的亭宅前有着一个小小的莲花池塘,开满了白色睡莲,虽是阳光耀眼,却是分外幽静,一条木板桥横架其上,正通向宅邸前院的木栅门。穿过木栅门,沙罗就看到一张硕大的木床,很奇特的摆在并不适宜的地方,在木床上还躺着一个很奇怪老太太。   那是她所见过的最老,也最肥的一个老太太了,身上到处都是肉,胖的就像一个球,从体积上看足有两米宽,她满头白发掉的稀稀疏疏的只剩几绺,脸上皱纹堆积,那岁月刻画出的痕迹足以夹死几只苍蝇。从外表上看出来,她像是有两百岁还要往上,足足一个老妖精。   她的双眼是紧闭着的,喘息微微,一副病怏怏样子,似乎命不久了。在她的身周插着一条条莫名其妙的管子,细细的,长长的,错综复杂的在身上连接着,只不知另一端又延续到何方。   沙罗正仔细观察时,倏地那病怏怏的老太太睁开了双眼,眼中厉光咋现,发出骇人的光芒。她吓了一跳,刚想撤走白光,就听那老女人大喝了一句:“你是谁?”   本来盘坐在皇宫外,用意念控制白光的沙罗只觉心口猛的一击,似被什么刺了一下,她迅速的撤了白光,胸口泛起了甜意,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被发现了,快逃。她脑中起了这个念头,顾不得身体受伤,挣扎的站起来去找艾尔洛奇。她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只是随意看她一眼,便破了她的法术。看来天神一般皇帝居住的地方果然不能乱进的,只怕片刻之间就会有人出来搜索吧。   这会儿艾尔洛奇还在那儿和美女谈笑有声,谄媚的想要与人家有进一步的发展,他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沙罗也不多话,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转身就跑。   艾尔洛奇被她带的踉跄了一下,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那边还有一个更美的美女,带你去见见。”沙罗顾不便多做解释,只一径的扯着他向前狂奔。乌都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在身后紧紧的跟着。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时,远远的,皇宫侧门突然打开,一队金盔金甲的武士从里面呼喝着冲出来,手中的枪戟挥来挥去,似乎是在寻人。   皇宫门前空空如野,只有地上的一小滩鲜血似在昭示着确实有人曾在此停留过。金甲武士询问过周边的百姓,都说未曾见人闯入过皇宫。问了一圈才有人回忆起曾见过一个相貌奇丑无比的女孩,在皇宫大门盘坐过一会儿。那个女孩一半白脸一半蓝脸,扮相奇特,动作奇怪,看起来就像乡下来的疯子。   一个疯丫头能闯皇宫吗?没有人进出皇宫,为什么陛下却说有人私自侵入?皇宫各处的守卫也都说没见过任何生人,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去回禀陛下,人已经跑了。”一群人无头苍蝇似的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什么,只好回去复命了。   三人逃命似的跑出去很远,已累得气喘吁吁,艾尔洛奇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他停下去脚步,一把拽住沙罗,催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沙罗看看身后没什么人追来,暗暗松了口气,小声道:“我闯祸了。”   “哦?我的小沙罗闯什么祸了?”艾尔洛奇扬了扬眉,很好奇沙罗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我刚才想进皇宫看看,结果被发现了。”沙罗垂着头,不知该怎样解释她刚才进入皇宫的事,能说她只是思想进去,人没进去吗?   其实今天的事确实很奇怪,她并没费太多的气力,想那样做就那样做了,仿佛那是与生俱来的力量,能够穿透一切不受任何束缚。而这种力量却奇异的让人心惊,让人恐怖,所以她不想说,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怎么这么淘气,幸亏没被逮到,不然还得陪着你死,那如何对的起万万千千爱慕我的漂亮女人。”艾尔洛奇微笑着使劲拍怕沙罗的肩膀,并没有显出太大的怒气。似乎对差点把他牵连进去的事混没放在心上。   沙罗爱玩,他也爱玩,爱玩的人总会闯祸,在这个的人人都仰慕皇帝的大都,试图进入皇宫的人并不少见,很多人单纯因为仰慕,都曾想过要偷偷潜进那并无人看守的大门,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成功过。皇家的武士早就司空见惯,就算是抓到了这样的人,也就只是责打一顿吧?打不打的死就另说了。   不过,要让他相信那个身体里会出现金龙的沙罗,只是在皇宫前大门四处转悠,被武士们当成嫌疑人,才要捉拿的吗?   “走吧,天不早了,回去休息,明日我们还要好好的逛大都。”艾尔洛奇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疲倦。   在大都城里又吃又玩了两三天,他们终于等到了蒙纳国迟来的进献大队。艾尔洛奇也不得不离开客栈,搬进那专为各国使臣安排的使馆驿站了。对于清点进献的物品入库,巴结大都官员的事,他哪一件也不想做,便统统交给了蒙纳的外交官森达,他自己做了个甩手掌柜的,照样把吃喝玩乐的事贯彻到底。   这倒不是因为艾尔洛奇喜欢做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只不过在大都这样的地方,少出现在那些掌权者的眼前,少被他们记住,也未尝就是件坏事。   大都的贵族都像是蝗虫,蝗虫过境,四大皆空。更何况他们吸血的本事也比普通的水蛭要强。蒙纳国又不是钱多到没处花,为什么要去满足这些人庞大的胃口?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的亲弟弟艾尔迪亚还在大都做人质,能让弟弟活下去的最好方法,就是让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所有更不用他这个与弟弟长得一模一样的,跑去提醒众人。   至于沙罗就更不想接触上位的人了,她刚闯了皇宫,想必现在还处于被捉拿的危险期,能跑多远就该跑多远。不过幸好脸上的蓝色逐渐退去,与那日在皇门前的丑陋模样大相径庭。 第十三章 跋扈的琅琊人   这天傍晚,艾尔洛奇刚和沙罗、乌都在大都最有名的一家饭馆里吃过饭,边咋着滋味儿,边往回走。离着老远就听到使馆门口吵闹声一片,一堆人围在使馆前和对面的人推推搡搡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那不是蒙纳的人吗?”乌都指着大门的方向叫道。   果然,蒙纳使官沙尔正与一个白脸的男子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他脸色微红,双手挥来舞去,很是气愤。在他身后是十几个蒙纳官员,一个个挽胳膊捋袖子,憋的脸红脖子粗。   “走,瞧瞧是谁那么大胆敢惹咱们。”艾尔洛奇饶有兴致扬了一下眉,率先向前迈去。   沙尔一见他们,立刻喜形于色,急切地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自艾尔洛奇带着两人上街之后,沙尔便命人替殿下把带来的衣物用品搬进房间,刚刚摆好,就有一队琅琊国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搬起屋里的东西搬起往门外扔。蒙纳人上去拦阻,被他们一圈圈围住,强行推出了使馆。   博雅那虽比艾尔洛奇早入大都,但他花了很多时间在贵族之间打理,所以来到使馆反倒在他们之后了。使馆里住的各国使臣太多,一时间腾不出独门单院,便把他和艾尔洛奇安排住在一个院子。博雅那自来霸道无比,又素有洁癖,一听说艾尔洛奇先住进来,恶心的连洗了两次手,梳洗换衣之后就叫人把蒙纳人通通赶出去,屋面的行李也一件不留的全扔出去。   凭白受这种侮辱,沙尔心中不忿,这才带着人跟他们理论。若不是艾尔洛奇特别交代在大都不能惹是生非,凭蒙纳人的勇猛,又怎么会打不过这帮琅琊的白脸小个子。   艾尔洛奇听完,并未火冒三丈,只淡淡笑了笑,吩咐人把扔出去的东西都捡拾回来,把使馆门口拾掇干净。   蒙纳是大国,自然要有大国的大度,更何况打架也不一定要靠嘴、靠手脚的。当晚,艾尔洛奇住进了好友风疾国王子巴特的院子,平平和和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沙罗看得心里堵得慌,有些不满地问道:“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艾尔洛奇微一扬眉,“怎么可能?”   “你等着瞧好戏吧。”他嘴角闪过一丝冷意。想他艾尔洛奇是什么人,可以吃饭,吃菜,吃女人,但绝不会吃亏的。   amp; amp;   无话,第二日是各国使臣的进献日,艾尔洛奇一早盛装打扮了,去皇宫觐见皇帝。出门时碰见同样盛装的博雅那,也只是微笑着示意,丝毫没提过昨天发生的事。   博雅那却连连冷哼,混没把艾尔洛奇放在眼里。   皇帝从巳时开始召见使臣,但是要觐见的人实在太多,沙罗和乌都一直在宫门前等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见艾尔洛奇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沙罗和乌都同时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搀住走的不甚稳当艾尔洛奇。他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刚经历的是一场战争,而不是普通的进礼仪式。   “跪的腿都麻了。”艾尔洛奇捶了捶已经发木的腿,若不是此刻在皇宫门口他早已破口大骂了。   从小到大他并未感觉到身为上位者应该有什么特权,或许是一直习惯别人把他捧的高高,也不觉得自己与普通人的不同在哪里。但今日,面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才真实的领会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卑微。整整一天,他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上,头顶接收着骄阳的荼毒,口干舌燥,浑身上下除了酸痛就只剩下酸痛。   但就是这样整整几个时辰的等待,他最后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只在日落西山的时候,有一个身穿黄衫的小官走过来对他说:“蒙纳的诚意,陛下说已经感受到了,你就跪安吧。”   跪安?如果跪完之后还能直挺挺的走出去,那他也就算‘安’了。只可怜他憋了半天,,那一肚子誓死要流出的黄色啊。   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就真的这么了不起吗?平生第一次他领会到了权力的可怕与可贵。或许蒙纳的王位应该好好的跟大王子争一争了。若把国家交给无能的人,蒙纳的族人只会一世都抬不起头。   “殿下先歇歇再走吧。”乌都见他面色苍白,轻声建议道。   “等不了了,我先走,你们随意吧。”艾尔洛奇急声说着,连马都没顾上骑,拎着衣襟就往前跑。   他记得不远的地方有个民用茅房来着……。   amp; amp;   回到使馆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匆匆吃过晚饭,使官沙尔提进来一个很大的笼子,轻放在地上,行礼道:“殿下,您吩咐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嗯,不错,辛苦你了。”艾尔洛奇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享受地轻叹一声。蒙纳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喝的茶叶呢?   “这是什么啊?”沙罗好奇地走过去,盯着那笼子猛瞧。   笼子的个儿真的很大,足有一张桌子那么宽,上面盖着一块黑布,瞧不出是什么。不过却能听到‘吱吱’的声响,不难猜出里面装着的是活物。   “那么好奇你掀开看看啊。”艾尔洛奇笑得奸诈。   沙罗真听话,当真伸手把黑布掀了起来,这一掀开,立刻惊得她大叫起来。笼子里攒动的是一只只硕大的老鼠,由于数量太多都挤成了一团,蠕动着,‘吱吱’地叫着。   沙罗看得有点反胃,慌忙扔掉了手里的黑布。   “这是田鼠,还记得昨天咱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凤兰国人吗?”   田鼠是凤兰国的一种特产,是专门用食粮喂养起来的,凤兰国人口味儿奇特,最喜欢吃田鼠肉,所以饲养田鼠已经成了那里的一种职业。昨日在大都街上,他们就看到一个卖田鼠的凤兰国人,当时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看一看,哎,尝一尝,这种鼠肉乃是纯麦所养,清蒸、红烧都行,尤其是用小火那么一烤,更是鲜美多汁,吃了你还想吃……。”   “要不您尝尝。”   当时一个凤兰人把一块鼠肉,用牙签挑到沙罗面前,她恶心的差点没吐了。 第十四章 田鼠和家鼠   “难道殿下想尝尝田鼠的滋味儿吗?”听艾尔洛奇这么一提醒,沙罗吓得立刻跳出老远,她决定如果他真要吃这种东西,那以后再也不会靠近他一米之内了。   “我不吃。”艾尔洛奇摇摇头笑道:“这是给琅琊那个小白脸准备的,他不是爱干净吗,今天咱们就叫他尝尝鲜。”   “那清炖还是红烧?”乌都兴奋起来,伸手进到笼子里,作势要抓一只。   “清炖、红烧多残忍啊,咱们叫他——生——吃。”艾尔洛奇的红唇里吐出几个字,脸上的笑意朗朗,如沐春风。   沙罗和乌都却忍不出恶寒了一下,心说,果然他们最‘和善’的主子是不能得罪的啊。   当天晚上,在沙罗和乌都的把风之下,沙尔和森达手脚麻利地把几百只田鼠倒入了博雅那的房间。之后几人打着哈欠回屋睡觉。睡不到三更之时,就听到琅琊人居住的院落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接着喧哗大起,有人喊着:   “抓老鼠啊。”   有人夸张地大叫:“老鼠精侵占琅琊啦。”   ……   这么多老鼠一窝风的涌入,能不是闹鼠灾吗?   “好吵啊。”沙罗嘟囔一句,翻身又睡过去了。   田鼠肉自然是味美多汁的,但离开了田地它们吃什么呢?至于能不能由田鼠转变成家鼠,就要看这几百只的造化了……   amp; amp;   第二日一早起来,蒙纳人有不少都在窃笑昨晚博雅那的惨状,睡觉的大有人在,但也有不少人被吵醒,跑出来看热闹。   据说,博雅那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据说,博雅那出来的时候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穿。   据说,一只老鼠还跑到了博雅那的嘴里。   据说,琅琊人后半夜都在抓老鼠,到现在还没捉完。   ……   可惜这些据说沙罗都没看见,她只知道一大早琅琊人就楸着大都使馆负责人的衣领,喝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怜的负责人啊,他又怎么会知道为什么闹鼠灾呢?一场喧闹自然是免不了的。   最后还是风兰国人运用熟练的手法把一只只田鼠都擒住了,开始清炖、红烧、火烤,欢欢喜喜地做熟了给自己加加餐。   琅琊人这下可找着仇人了,非说这田鼠是风兰人故意放出害他们的。风兰人不可能承认啊,人家国民对田鼠多么爱戴啊,有那玩意还做了吃呢,怎么可能放出来暴殄天物?要知道田鼠在风兰可只有上等人吃得起的。   于是从这一日开始,争吵再没有停止过……   这一刻,艾尔洛奇摸着他最美丽的乌发,笑得一脸的和煦。真好啊,似乎风兰国去年还想着跟蒙纳开战来着……   §§   原本进献之后,就可以回国了,不过听说近几日,皇帝陛下要在血统纯正的贵族中选妃,所以各国的使臣被迫留下来观礼。   当然是‘被迫’。因为看皇帝成亲,那也不是白看的,多少也该有点表示不是吗?   “黑心了的,刮那么多钱干吗?”一听说蒙纳又得出一大笔钱,一整天沙罗都气呼呼地,心里、嘴里早把大陆的皇帝骂了几百遍了。   在当今,如此一个敬仰皇家的社会,像沙罗这样敢于发表心中不满的,还真不是多数。所以艾尔洛奇任凭她在自己房里,来来回回的骂了几十遍“黑心”。   他盘算过,刨去今年的进献,再加上一笔为数不少的‘孝敬’,等到了他们回返的那一天,恐怕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   不知道身为一国的王子,沿路乞讨回国算不算丢人呢?   “你别再说了,好不好。”乌都被沙罗骂的有些心烦,要是单靠嘴皮子就能不花钱,那让他骂一辈子都愿意。   “或许有这种烦忧的也不止他们一家,别的国家也未必比蒙纳富裕多少呢。”艾尔洛奇喝了一口茶,说的很有深意。   “殿下这是想联合各国造反吗?”   沙罗话音刚落头顶就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你以为每个人都比你胆大吗?”艾尔洛奇好笑道。   皇帝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别说反了,就只是想想都是大逆不道的,更何况皇帝法力无穷,就算所有国家联合起来,也未必敌得过他一人。沙罗倒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没有钱出,只能硬挤。穷是穷不死的,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有办法。   在艾尔洛奇的一番周转之下,终于备好了一份大礼,也正好赶上皇帝选妃的时日。   这天一早,天刚朦朦亮,艾尔洛奇就带着沙罗和乌都等候在皇宫大门。今日是皇家大吉,一众人等都可以进宫观礼。沙罗早就想真正脚踏实地的,踩在皇宫的土地上,然后去亲眼瞧瞧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了。所以虽睡眠不足,她依然显得很兴奋。   卯时二刻,皇宫的左侧门缓缓打开,在礼官的唱和声中他们中规中矩的踏着官步,迈进了皇宫大门。   沙罗本以为这次定能好好欣赏一下皇宫的美景,却没想到皇宫礼节太多了,她刚刚一抬头就被人狠狠摁下去,几番挣扎之下,脖子都差点被摁断了。最后她只能盯着脚底下的青石砖,看着它一块一块的延伸到远处。   又走了许久,在一个空地上停下,沙罗才找机会偷偷的向四周瞟了一眼。这会儿空地上已经站满了各国的人,一共二十三个国家,二十几种不同的服饰,上千个观礼的人,乌压压的站了一大片,看起来甚是壮观。不过这些人大多低垂着头,像她这样不怕死,四处乱看的人并不多见。   仔细一瞧,才知道这里也不是什么空地,而是皇宫正殿前的广场。左边和右边各是一个白玉桥,想必是给上朝的大臣们走的。不过这会儿桥上已经挤满了各国的从人。   此时在最靠近正殿的地方建了一个高台,足有一丈高,高台之上旌幡飘扬,彩旗招展,在正中的位置上设了一个宽大的龙椅,想必是为皇帝准备的。 第十五章 皇宫选妃   他们三人所站的位置处于中间偏后,已很接近广场的边缘,即使拉长了脖子也未必看得清最前面的人。   “殿下,您要去前面吗?”沙罗轻向前指了指问道。在广场靠前的地方替各国的王子、使臣们准备了一排座位,算是皇帝赏下的体面吧。   艾尔洛奇摇摇头,“我让森达去那里了。”   这样的场合,他并不想坐的靠前,更不想看那些上位者虚假的笑。其实在这里挺好,虽看的不怎么不清楚,但落得了清静。   等了一会儿,一个身穿深紫官服的礼官走上了高台,目光扫了一眼高台上的漏斗。或许是时辰已至,他大喊道:“参选佳丽入场。”   话音刚落,就听到广场上鼓乐齐鸣,皇宫右侧门打开,一顶顶彩轿鱼贯地被抬了进来。   这些彩轿轿身小巧,主要用的是大红色,上绣百花,装饰明珠,只矫顶用明黄装饰,彰显出轿中之人的尊贵与与众不同。   沙罗偷偷数了一下,一模一样的小轿一共十三顶。十三?在大陆似乎并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呢。   十三顶轿子入了广场,一字排开,就停在正殿之前的高台下。轿中众家千金正襟危坐,把大家的姿态端的高高的。   又等了须臾,金磬敲响,三声钟鼓过后,礼官高喊:“皇帝陛下驾到,跪——。”   随着拉长音的‘跪——’响起,所有人伏倒在地,额头触上了冰凉的青石。   等到再站起来时,高台之上似乎已经坐上了一个人,在那人面前摆上了一个用金丝编成的屏风,屏风后影影绰绰,除了知道那是个活物之外,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沙罗看得一脸失望,她虽知道今天未必能看清皇帝的尊容,但没想到会夸张到连人家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典礼开始。”   礼官喊声落后,高台之上出现了三个身穿白色祭服的男子,他们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白玉桶,一个人端着一个白玉盆,还有一个手中拿着一柄白光闪烁的玉刀。他们年纪不大,着一身朴素的白袍,在布置堂皇的高台上显出一种圣洁之美。   沙罗暗猜,这应该是大陆的神属的祭司吧。   据说今天所有的待选女子都是大都最尊贵的贵族,每一个都具有皇族的血统。皇家为了保证下一代的血统纯正,为了使继承人也拥有无上的法力,一般都不会选外姓女子入宫的。这是皇室的传统。   而且在入宫之前,她们必须进行一个神秘的验证仪式,只有通过神灵检验的人,才能住进这座神秘的宫殿,与至高无上的男人有肌肤之亲。   由此可见,做皇帝也挺委屈的,如果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通过神灵检验,那岂不是他要终身接触不到女人了?这样看来,做皇帝的可真比不得各国的国王的艳福了,就蒙纳这样的国家,王宫之中就有美女无数,国王的王妃都有七人。不说三千,左拥右抱是绝少不了的。   沙罗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彩轿中已经有一个女子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登上了高台。那女子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轻轻对着屏风的方向行了跪礼,然后站在了三个白色祭服的男人面前,神态举止甚是端庄娴雅。   手持玉刀的祭司走过去,示意她伸出左手,然后举刀在女子手指上轻轻划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液滚入了另一个祭司托着的玉盆里。玉盆中似盛有特殊的晃动。   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玉盆里的情形,只觉得等了好久,才见三个祭司凑在一起耳语了几句,然后有人高声喊:“落。”   这落想必就是落选的意思吧,因为女子哭哭啼啼地从台上走了下来,离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伤心。   继那女子之后,又一个贵族千金上台了,这时祭司从那只玉桶里舀出一勺,淋入了玉盆,入盆的一霎那,泛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又消失了。   三个祭司用同样的方法取了血,查验结果,不过同样她也没有入选。   这个仪式进行的太慢,等血滴在盆中起反应似乎要很长的时间,眼看着已经过午了,才有三四个待选的女子上了高台。   沙罗等的难受,频频在地上跳着,或许早上多喝了点水,这会儿她倒觉得腹部有些憋得慌。   “殿下,我想去趟如厕啊。”   艾尔洛奇眼睛专注的盯着高台,听了她的话随意地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见他同意了,沙罗慌忙退出人群,四处看着,找哪里可能有茅厕。这时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守卫都到围着皇帝戒备去了,根本没人注意她。   沙罗本来想找个人问问路,但又怕被宫里的侍卫当成别有用心给抓起来,只好贴着墙边自己找。   除了处身的这个广场之外,其余的地方仿若笼罩在一片浓雾中,根本看不出哪里是哪里。沙罗紧贴着墙,随手往雾中触了触,赫然发现这些浓雾很有弹性,仿佛牛皮筋一样,迅速地把她的手弹了回来。怨不得这里守卫这么松散,原来除了广场这一片地方之外,到处都布着很强的结界。   结界对于她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凝神静气,心里默念一声:“开。”   浓雾之中赫然开了一条通道。沙罗跳了进去,通道甚窄,只能容她一人通过,不过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但见亭台楼阁,殿堂巍巍,正与那日所见一般无二。   沙罗探寻地向前走着,发现这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其余的几不可闻。可是到哪里才能找一个解放身体的地方呢?   越走越心急,有那么一刻,她脑中甚至出现就地解决的念想。但这种在皇宫留纪念的‘光辉’事,她实在不好意思做出来,只好强压下心中的躁动。   正东张西望着,忽然耳边听到潺潺地流水声,只走了几步就瞧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面不算很宽,但是很长,就像一条长长的白带子,横贯东西皇宫。只是这附近无论怎么看都不太像有如厕的。 第十六章 河中的美人鱼?   沙罗心中哀叹着,她刚想转到别处,突然惊奇地发现河中一圈圈地水纹波动,接着探出了一个人。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有金黄的头发,雪白的肌肤,眸色微蓝,眼睛大大的发出宝石的光泽。她看起来那么的纯净,仿佛落入水中的仙子,美丽而圣洁。但奇怪的是她有一对很大的椭圆形耳朵,耳廓向四周扩展,看着有点像水中动物的鳍。   美人鱼?   沙罗脑中闪烁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给吓死,天可怜见,这个世界上或许根本没那种传说中的动物吧?   这时,那怪异的,可能不是人的女人微微向她点了几下头,似乎是叫她过去。   一切都太不平常了,甚至有些诡异。或许应该转身就跑吧,沙罗心里明白怪异的东西未必是好事,但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眼睛定定的盯着那对神奇的耳鳍。她眨眨眼睛,尽量使表情柔和,让人鱼看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无害。   但人鱼似乎并没这么想,她纯净的眼神仔细在沙罗身上扫视着,忽的从水中伸出一只有着类似鸭蹼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裸,狠狠一拽。   这一拽劲头极大,沙罗站立不住,身子一栽,跌进了水中。   人一入水,沙罗充分意识到自己是不会游泳的,狠狠扑腾了两下。这个时刻,似乎应该喊“救命”的,但她刚张开嘴,河水顿时涌进了口中,伴随着冰凉的河水还有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也同时流进了口中。沙罗下意识的吞咽下去,顿觉身体漂浮了起来,双眼居然能在水中视物了。   “这是水胶,能让你一刻钟内完全适应水下,现在跟我来。”美人鱼漂亮的脸蛋在眼前放大,一只滑溜溜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接着她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条没人鱼向河深处游去。   水很清很清,也很深很深。有个古人是怎么说的?水至清则无鱼。这里就是这样,根本连一条小鱼都没有。   她们直直地向下潜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双脚似踩在了泥土中。她点着脚尖,任凭那人鱼把自己拖到任何处。不是不想反抗,只不过忽然觉得在水里跟鱼打架是一件极为不智的事情。除非她并不想活着上岸。   河深处连水草都几乎没有,四周黑暗暗的也瞧不很清楚,在这里双眼基本没什么用处,便干脆闭上了眼。只感觉着身体一点点前行。   又游了一会儿,人鱼甜美的声音响起,“到了,你睁开眼吧。”   沙罗睁开眼,顿时被看到的强光给刺激了一下,眼前的出现的是一个很大的,很像是人类居住的房子。这幢房子是用一种很奇怪的材质造的,通体大红色,在房间四壁镶嵌着无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把房间照的犹如水中艳阳天。   揉了揉被明光刺得发疼的双眼,再睁开时,发现已进到了屋内。屋内摆设了几张破桌子,破椅子,足有几十双眼睛紧紧盯着她。他们或站,或坐,神色紧张。   仔细看他们的长相,都与领她来的人鱼很类似,也都长得极其漂亮,其中有男也有女,嗯,或者应该是有公有母吧。他们面带蜡黄,似营养,都穿着一条陈旧的,白色的,看不出什么质地的袍子,露出的尾巴尖在地上拖来拖去。   水晶宫?当然即使是水晶宫也是类似贫民窟的水晶宫。   传说曾经有龙神的时代,大陆有一望无际的海水,传说在海中有一座最最华丽的水晶宫,那里有无数的珍宝,也有类似人类,被称作‘美人鱼’的一种神奇动物。   只是水晶宫不是应该在海里的吗?望着他们,沙罗迷茫起来。   “她就是咱们要等的人吗?”   “她就是传说中的救世主?”   “她真的能行吗?   ……   几十条美人鱼像人一样低低窃语,怀疑的眼神频频打在她身上,但说出话的意思,却让沙罗一句也听不懂。   “你跟我来。“带她来的人鱼忽然拽了她一把,她身子飘忽忽的,似乎是进了一个小门。   相比较外面的光亮,门内显得有些黑暗,只在正前方放出一片柔和的绿光。   沿着绿光向前,离近了,才看清那不是什么绿色植物,而在是一根粗大的柱子上绑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美人鱼,那绿光正是她身上发出的。在人鱼的身上连接了许多细细的管子,从手腕、脚踝、脖颈、腰间连接而出,密密麻麻的像织了个蜘蛛网在身上。只是管子的那一头却不知连到了何方。   看着那些细小的管子,沙罗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同样的情形,同样的管子。   “女王,您要找的人带来了。”带她来的人鱼对着被绑的人鱼鞠了个躬,语气恭敬。   “沙亚娜,辛苦你了,先下去吧。”女王微点了一下头,声音低低地,显得有气无力。   等叫沙亚娜的人鱼出去之后,人鱼女王才转向沙罗,轻声说道:“你来了,你叫什么名字?”   “沙罗。”   沙罗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这会儿她的心肝受惊太过,即使眼前这人鱼女王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吃了她,她也不会觉得突然了。   当然女王并没有那么做,她轻喃着,“沙罗,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了。”她的眼神飘忽,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很远很远的远方。   女王静默了一会儿,招手示意她再靠近些,然后柔声问道:“沙罗,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如果女王想讲,那沙罗就听听好了,不过时间别太长。”如果时间太长,估计她就会给水晶宫留点臭臭地纪念了。   女王微微一笑,开始讲起故事。 第十七章 美人鱼女王   在很久很久以前……。   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约距今一千年吧,那时大陆有一片海洋,海洋里住着很多各种各样的鱼类,其中就有一种最美丽的最称作:美人鱼。他们高傲,他们美丽,他们快乐……。他们深受龙神蒲佳奇的喜爱,每天会到蒲佳奇的宫殿,为他跳舞,为他唱歌,听着他千年如一日的夸赞。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但是就在一千年前,龙神蒲佳奇愤怒了,他与婆沙罗的爱情破裂,最终离开了这片大陆。他走了,所有的神力也被带走了。于是海洋开始变得干涸,最后逐渐地消失了。   没有了家园的人鱼离开了海水,迁徙到了淡水河里。可惜他们并不能适应陆地的生活,数量开始急剧的减少,几近灭亡。   后来它们遇到了斯坦纳雅——龙神的女儿。斯坦纳雅怜悯他们,把他们带入了这个被神庇佑的宫殿,养进了神河里。他们活了下来,数量不断增加,由最初的几只发展到后来的几百只,曾经最多的时候还曾经上千。   上千吗?沙罗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些人鱼,似乎离上千的距离相差甚远呢。   大约看出沙罗的疑惑,女王苦笑了一下道:“但是后来,由于一个人的出现,这种情况就改变了。”   “这个人一定是个坏人。”沙罗肯定道。   女王微笑着颔首,又继续讲述起来。   人鱼肉有长生的功效,可以疗伤,可以延命,但这一直是人鱼族的秘密。可那个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开始把我们人鱼当成食物。他让我们每过几天都要进献一个姐妹,供他们食用。刚开始我们并不同意,可是他太强大了,违背他的意愿就可能得到灭族之灾。   说到这里,女王的声音有些哽咽,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发出好像珍珠般的光泽。   那美丽又娇弱的模样看得沙罗心中一紧,忽然涌起一种冲动,想要过去替她拭干了眼泪。她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手指触及女王的脸颊,立刻感觉异常的滑腻,这人鱼的肌肤似乎比婴儿还要柔软、细嫩。   只是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女王身上的一霎那,她感觉到一种生命流逝的悲凉,仿佛她已经活不久了。这个认知让沙罗蓦地心疼起来。   女王对她点点头,轻声叹息道:“其实我们人鱼繁殖的很快,倒不介意献出一部分生命去留住更多的族人,可是……。”说着垂泪不止。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需求越来越多,人鱼的数量就只剩下你看到的那些了,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人鱼族就真的灭亡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听完她的话,沙罗不由义愤填膺。她真想象不出来这个世界会有人这么残忍,会把这么美丽的人鱼当做食物。这简直,太,太暴殄天物了。   “这个人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因为你根本对付不了。”女王神情哀怨,出了一会儿神,继续道:“在你靠近这条河的时候,我已经感受到从你身上传来的神力,那是被女神庇佑的人才具备的,所以特意把你找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做到。”沙罗举着手保证,她是真心想要帮助这些可怜的人鱼们。   “我们希望你能带走人鱼的后代,将来为他们找到合适的栖息地。”   体型比她还要大的人鱼,即使是他们的孩子,想必也不会很小吧?让她带着一个人鱼孩子满街跑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可都够惊世骇俗的。沙罗真觉得这样的请求有些困难,可看到人鱼女王绮丽的面容,祈求的神情,拒绝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居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真是太谢谢你了。沙罗,你真是一个善良又美丽的孩子。”人鱼女王惊喜地叫着。   一句迷汤立刻把沙罗灌得晕乎乎的,头点的更重了。   突然之间,人鱼女王身上的管子开始蠕动,似有什么东西被抽走,女王的皮肤隐隐泛红,呼吸莫名地加重。   “现在你赶紧出去找沙亚娜吧,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说完这句话她的力气仿佛瞬间用尽,脸色苍白地闭上眼,似乎睡着了一样。   虽然不了解眼前是一种什么状况,沙罗却不敢再打扰,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一出门就看到沙亚娜一脸严肃的等着她。   “我,你……。”沙罗比划着想让她进去看看女王的情况。   沙亚娜却冲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跟我来。”   沙罗无奈,只好跟着她走。她们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女王的那间静室里传出一声极凄惨的叫声,声音凄厉异常,令人毛骨悚然。沙罗心中大惊,想要转回去看个究竟,但手却被沙亚娜紧紧拽住。   “这不用你管。”沙亚娜也没理她同不同意,直接拽着她的手向前走。   “女王怎么了?她可能有危险,你们不担心吗?”   “说过了,这不用你管。”沙亚娜厉声说着,声音中难掩焦急。或许在她心中也在忧心女王吧,只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听着,却没有一个人进去看女王呢?   沙罗满心疑惑的被沙亚娜拽着,向水面游去。两人浮出水面时,沙亚娜把一个水晶的小瓶挂到她脖子上,神态凝重地叮嘱道:“一切拜托你了。”   “这就是人鱼的后代吗?”沙罗握着瓶子仔细看着,见里面有一些黑黑的小点点,很像青蛙地卵。不过幸好不是人鱼孩子之类的,这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沙亚娜冲她招招手,又说了句什么,可是沙罗只觉她嘴唇蠕动,发出奇怪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明白那是在说什么。   难道水胶的功效消失了吗?这个念头刚起,沙罗就觉得身体开始发沉,原本适应自如的四肢也开始慌乱的挥动起来。她急切地叫着,再回身,沙亚娜早不见了身影。 第十八章 金桶、尿桶   啊!她不会游泳啊。   怎么把她扔在这里就走了?沙罗暗暗叹息着,幸好眼前已是岸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接触到安全的土地。她双手撑着河岸,艰难的向上爬着,或许因为紧张,也或许因为憋着的时间足够多了。忽然她发现下身一片轻松,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臊气就从水中飘进了鼻孔。   最终她还是憋不住了!!!!   沙罗一脸黑线,望着河中那小片橙黄,她真不知道该羞愧还是骄傲。或许身为第一个敢于再皇宫御河里小解的人,她应该无比荣焉。   但是身为女人……   沙罗真的羞愧了。小脸通红的盯着因为上火而略泛黄的水面,水面一动不动,黄色液体也一动不动。   看来想让水流冲走是不太可能了。她觉得应该把证据处理掉,左右找找,发现在岸边一块青石后,放着一只半大的小桶。那只小桶发出黄金的色泽,桶身上有一圈圈的花纹,不过被磨得有些模糊不清,看起来颇有些年纪。桶里有很浅的一点点液体,黄黄的,像是身体里排出的。   马桶?   很像。   皇宫里真是奢华啊,那可是马桶啊,虽然旧了点,但也没必要用金的吧?叹息着走过去,拎起小桶,在水中掏了几下,正好把证据留在了桶里。   “大功告成。”   轻舒了口气,在湿漉漉的衣襟上擦了擦手,然后又把金桶放回了原位。做好这一切,刚舒了口气,忽然听到远远地有人说话,听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糟糕,她算非法入侵,若让人看见就死定了,沙罗立刻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返。她的鞋子、衣服全是湿的,一脚踏出去就留下一个濡湿的痕迹。   为了怕守卫看出马脚,她专找草坪、花圃践踏。顿时,皇宫的草地东倒西歪,仿佛被什么动物暴走过。   被当成动物,总比当成人,然后抓起来要好吧。沙罗这样想着,学着四脚动物,踩踏的更起劲了。   可怜的花草,今日大劫……。   就在沙罗刚刚离开,御河边来了两个身穿白色祭服的祭司。他们走到那块青石后,拎起被沙罗留过纪念的金桶。   “哇,这次的圣水怎么这么多,足有小半桶呢。”   “是啊,等典礼结束,肯定有剩余,咱们可以拿去冲茶,也感受一下神气。”   “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   两个祭司说着,相视笑了起来。   §§   沙罗的记性一向很好,很快找到回去的,破了结界,然后迅速的回到艾尔洛奇身边。   艾尔洛奇和乌都眼睛一直专注着高台,似乎从始到终都没发现她的离开。   高台上的典礼持续进行,不过已经接近尾声了。台下只剩下一顶彩轿,其余的都已被抬走。毫无疑问,今天的人大都落选了。这会儿,所有人把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个上台的千金身上。   刚才圣神水用完,有两个祭司去取,沙罗刚站定,他们也拎着一只金色的小桶上了台。把金桶里的液体倒入玉桶中,然后三个祭司对着玉桶念念有词地祷告着,似乎在祈求神灵保佑。   虽然隔得很远,但沙罗还是能看出那只金桶似曾相识,怎么瞧怎么像被她混合河水和尿液的那只。   是错觉吗?   对,一定看错了。可是那个金桶太特别了,上面的花纹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印记。   这时,祭司们照着原来的样子又把仪式进行了一遍。所有参选的千金当中,这最后一个却是血统最混杂的,据说她祖母的祖母曾是皇家的公主。公主祖母的孙女的女儿,怎么可能是纯正的皇家血统?   但却偏偏纯正了,邪门的纯正。   就在很多人都放弃等待的时候,高台上的祭司们突然激动地大喊着:“变化了,圣水变化了。”   接着几个祭司跪倒地上,向上天跪拜:“万能的女神啊,感谢你赐给大陆的皇后。”   高台上的那位千金已经有点发懵了。她中选了?   礼官也有一刻地呆滞,但瞬间反应过来,走到高台正中高声宣布:“女神选定的人选是吴旗家的火月小姐。”   姓吴旗?而不是皇姓?   这个被女神选定的皇后,着实令人不解,但没有任何人质疑。因为质疑选定的人就是质疑创世女神婆沙罗,那可是比大逆不道还令人不耻的。   于是在皇帝没有任何表态的情形下,他的妻子被这些祭司们决定了。   “受礼仪式开始。”礼官又一声高喊。   这时祭司捧来两个白玉碗走过来,在每一个碗里舀了一点圣水。他们把一只碗递给了高台上的火月,另一只碗恭恭敬敬地送入屏风后。   火月接下玉碗,跪在地上感谢神恩,然后仰脖饮了一口。顿时她的眉头紧紧皱起,这碗里哪里是什么琼浆玉液,酸酸涩涩的还带点骚气。但是她不敢吐,硬着头皮把满满一碗尿水喝了下去。能饮圣水的人都是被祝福的幸运人,谁又敢辜负大神的厚爱呢?   忽然高台上的屏风微微动了一下,屏风后隐隐传来一声轻咳。很轻,很轻。   按说离这么远,沙罗不应该听到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听到了。或许是心理作用,也或许是做贼心虚吧……   她忍不住掩住脸,羞愧之情难以言喻。真的好难为情啊,让皇帝喝她的尿水……少女的尿也可比童子尿的珍贵啊。不知这算不算替蒙纳国报了搜刮之仇呢?   祭司们又唧唧咕咕祷告了半天,典礼终于结束了。   “礼成。”   在礼官的高呼声中,所有人拜倒在地。   “祝皇帝陛下天神永佑。”   “祝皇后陛下天神永佑。“   “祝皇后陛下福荣贵华。”   ……   皇帝从屏风后悄无声息的退场了,那新任皇后也被人扶了下去。   终于礼成了。   沙罗长嘘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艾尔洛奇往宫外走。   艾尔洛奇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你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弄的一身**的?”   沙**笑了一声,道:“如果我说,是因为皇帝陛下终于找到了终身伴侣,我激动地把衣服哭湿了,殿下您信吗?”   艾尔洛奇:“……。”   哭也能把鞋子一起哭湿了,还没留一点干燥的地方?   信的人是傻子。   ∮∮ 第十九章 可怕的卖鸟人   观礼之后,一时无事,艾尔洛奇也准备回国了。   他原本想在临走前见见那个从小就被送到大都做人质的弟弟,可惜没找到门路,只好作罢了。   按照皇帝定下的规矩,每个国家都会送一个王子到大都做人质。蒙纳也是这样,国王送了第三个王子艾尔迪亚,那是艾尔洛奇同父同母的弟弟,他从三岁被送入大都,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不仅是他,凡事进入皇宫的王子们,都没人再见过,甚至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也没有被传出来。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习惯了,也就成了理所当然。不是不想念,不是不心疼,只是无可奈何……,毕竟皇帝的命令是没有人敢忤逆的。   “殿下,都准备好了,您看还需要什么吗?”沙罗凑近他问道。不知为何,她感觉到艾尔洛奇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忧伤。   艾尔洛奇对她笑了笑,“我不需要什么了,你如果有什么想带回蒙纳的,给你一个时辰,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真的?”沙罗的眼睛立刻亮晶晶地。   好期待,好想要这里最有名的吃食——巴巴糕。那个长长的,吃着凉凉的,简直太美味儿。她真的很想带一些回国。这个大都有生之年她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真的。”艾尔洛奇微笑着点了点头。沙罗小女生的馋样让他灰色的心情好了许多。   “谢谢殿下。”沙罗高兴地跳了起来,立刻蹦蹦跳跳的出门了。   艾尔洛奇一直觉得沙罗有时候沉稳的过了头,不过她毕竟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即使假装成熟也不会装的太久。人总有回归自然的那一刻。   使馆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他决定等沙罗回来再离开。   此时的艾尔洛奇并不知道沙罗这次出去会遇到什么,如果他知道这次的分离将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她,或许就不会让她去了。而沙罗也并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如果知道,想必她以后再也不敢馋嘴了……   出了使馆,沙罗一路开开心心地走着。虽没去过那家糕饼店几次,但好吃的她就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   穿过一条小巷子,就是繁华的街道,在街道的拐角住有一家小店。这会儿排队的人不多,沙罗很快的买了两大包巴巴糕,双手抱着往回走。巴巴糕的香味儿不断刺激着她的鼻孔,很想那一块填进嘴里,不过碍于两只手都占着,只能干流着口水。   前边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声,似有很多人围着什么东西津津有味儿的看着,边看边大叫着:“好。”   人都是好奇的,尤其年轻人,好奇心更胜。沙罗双腿不由自主的就像那方向移动。   挤进人群,见围在里面的是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车前有一架子,挂着许多竹子编成的鸟笼。笼子里关着很多鸟,沙罗一样样的数着,有杜鹃,百灵,八哥,黄鹂……,还有许多根本叫不出名字。这些鸟喳喳地叫着,此起彼伏,竟共同奏出了一首美妙的曲调。这曲调悠远、缠绵,仿佛像是少女多情地倾诉心声。   沙罗自认为见过不少鸟,却从不知道鸟儿也能唱出人类的歌曲。她欣喜的盯着这样鸟儿瞧着,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忽然,她发现有一只黄色的百灵鸟同样在看着自己,那只鸟眼中隐隐含着泪光,望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祈求。   祈求?沙罗立刻瞪得大大的,她居然这只鸟的眼中看出了少女的悲伤,它仿佛是一个妙龄的小姑娘在向自己控诉她的哀怨。   沙罗觉得心剧烈颤了一下,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鸟等于少女?这似乎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   “小姑娘,你喜欢鸟吗?”一个粗噶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沙罗转过头,就看到了这辈子她见过的最丑的一个人。那似乎是一个女人吧,不过却一个很老的女人,披着件黑色的斗篷,高高的风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面容看的并不清楚,不过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太瘦了,像根竹竿一样杵在那里,手像鸡爪子,露出的肌肤干枯枯,唯一比骷髅好一点的地方,就是她还带着一层皮。   “很,很喜欢。”沙**涩地吐出几个字。不知为什么,这个女人竟让她起了一股战栗,就像见到了传说中的‘鬼婆婆’。   鬼婆婆伸手从笼子里抓出那只百灵鸟,半握着手中,听着它低低的鸣叫。那鸣叫透出了无限的恐惧和哀伤。   “那你想要这只鸟吗?你瞧它的叫声多么动听啊。”鬼婆婆摸着鸟的羽毛,时不时的看沙罗一眼。   沙罗猛然觉得她抚摸的不是鸟,仿佛是自己的肌肤,不由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寒毛都竖起来了。这时她唯一想到的词就是:毛骨悚然。   “这只鸟卖吗?”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着。那只鸟唧唧地叫声听起来太凄惨了,她于心不忍。   “十个金币。”鬼婆婆‘嘎嘎’笑着。   “十个金币?”沙罗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别说金币了,她身上连一个银币都没有。不用说她,就是她的主子艾尔洛奇,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十个金币。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沙罗恭恭敬敬地对着小鸟鞠了个躬,然后抱着巴巴糕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不是她不想救,是真的无能为力,而且那婆婆总给她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感觉,让她惧怕的再也不敢待下去了。   走在回途的小巷子里,沙罗脑中依然一片混沌,她根本不敢回想刚才的画面,心中默念着:“再也不要遇到她……,再也不要遇到她……。”   忽然,她觉得脖颈一凉,似有一股阴风从后刮过。沙罗吓得回头,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吧。   她刚这样想着,突然脑后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章 怪异的红馆   艾尔洛奇在使馆里一边喝着茶,一边等沙罗,但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   “这臭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艾尔洛奇叨念了一句,然后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对乌都笑道:“你去瞧瞧,那丫头别忘了回来的路。”   沙罗记性颇好,自然不会迷路的。乌都知道殿下开玩笑,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他去了一趟那家卖巴巴糕的小店,因为沙罗最爱吃这里的东西,必定会去的。但那个头戴小帽的店老板却说,确实曾有个姑娘来过,不过早已经走了。   走了?她能去哪儿?乌都猛然想起他来时在小巷子里,滚落了一地的巴巴糕,不由面色惨白。如果那些巴巴糕是沙罗掉的,现在她想必已遭了不测了。   快速回到了使馆,乌都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艾尔洛奇的眉头立刻拧到了一起。沙罗初到大都,人生地不熟,她现在会在哪儿呢?   在艾尔洛奇心中,沙罗一直是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她那么可爱,那么听话,他可以欺负她,但决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找到沙罗。”艾尔洛奇对着一屋子的蒙纳武士沉声下令。接着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扔,率先走出了屋门。   沙罗都丢了,哪有心情喝茶啊。   §§   这会儿沙罗究竟在哪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身上盖着鸳鸯戏水的锦被,脑下枕着并蒂莲的红枕。   往四周望望,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房间,床帐子是粉红色的细纱,做工精美。房间里的桌椅俱全,每一件都被精工制作过。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太奢华。   她眼光向上一扫,忽然瞧见墙面上挂着一副奇怪的画,画中是一男一女,衣衫均半敞着,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两个人紧紧的贴在一起,状极亲密。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画?沙罗看得脸微微一红,忙调开了目光。   粉红帐,鸳鸯被,并蒂枕,**,这里的一切怎么透着一种诡异?暧昧的诡异。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房门忽然从外面推开了,一个身穿大红艳服,头上戴满珠翠的女子走了进来,她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对沙罗笑道:“姑娘既然醒了,那就起来更衣吧。”   更衣?沙罗摸摸身上的青色短装,衣服很齐整。   见沙罗疑惑地样子,那女人笑了起来,“更衣自然是要接客的。”   接客?这个词听着既陌生又熟悉。   “你说这里是红馆?”沙罗惊叫起来,声音也跟着提高了两度。   红馆,也就是俗称的妓院。是艾尔洛奇经常挂在嘴边的地方,身为她贴身侍卫的她自然是不陌生的。她深知凡是流落到这里的女人不是自愿,就是被逼,至于想要出去就得需要点本事了。   “姑娘是个聪明人,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就要守这个地方的规矩。”   “是,姐姐放心,我一定听话。”   沙罗微笑着,任凭那女人在自己身上捣鼓来,捣鼓去。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观察一下情况,看有什么机会可以逃出去。在潜意识中,她认为自己一定是被大都的街头混混给绑架了,然后把她卖到红馆里赚点钱花花。如果真是这样,那逃出去还不算太难。   衣服穿戴好了,那女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绣花鞋,郑重其事的递到沙罗面前,嘱咐道:“这是你的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脱下来。”   “睡觉也穿着吗?”沙罗故意调笑了一句。   那女人哼了一声,没理她。   握在手里,才发现这双鞋真的很漂亮,白色的鞋面,上缀了两朵粉红的绒绒球。缀绒绒球并没什么奇怪的,很多女儿家都喜欢往鞋上上缀东西,尤其是这种绒绒球,一行一走之间,左摇右摆,晃得甚是好看。但一般人都会缀在鞋头,才能摇出好姿态,而不是像这双一样,缀在鞋的左面。   两双都是左面。   不过虽觉奇怪,沙罗还是把鞋穿在脚上。   “你待在这里别出去,一会儿会有人来叫你。”那女人嘱咐了一句,匆匆走了出去。   沙罗嘴里答应着,但等那女人一出门,她就紧跟着走了出去。不出去,怎么逃的了?   门口并没有人看守,她很容易走出去,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红灯高挂的楼阁里。这楼一共两层,二楼有许多洒金雕花的门,应该是一个个房间,一排花盆摆在雕花围栏上,为花楼凭填了几分鲜亮色彩。   一楼是一个大堂,宽敞、通亮。此时大堂里悬灯结彩,热闹非凡,嫖客们一个个满脸笑意,放肆的和姑娘们打情骂俏,他们相互搂抱着,亲亲热热地穿过大堂。   从外表看,这是一个很平常的红馆,有姑娘,有嫖客,有端茶倒水的,还有刚才那个类似鸨母的女人。而且大门就在一楼的地方,离她所处的位置很近,只要深吸一口气就能冲过去。她从小就是艾尔洛奇的侍卫,功夫自然也说的过去,膀大腰粗的男人对付三五个也不成问题。所以也并不怕有人拦她。   沙罗在心里规划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直冲着一楼跑了下去。   穿过大堂,直奔门口。   她本以为会有人拦她,但很多人只是随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接着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终于冲到门口,眼看着门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却忽然之间转到了北边。   门是活的?还认人怎么的?   沙罗轻‘咦’了一声,向北边跑,门忽忽地转到了东边,她赶到东边,门转到了南边。如此一圈圈的转下去,她觉得自己已经跑了十几里地,却连门边都没摸到。   沙罗扶着腰大喘粗气,眼狠狠地盯着大门。门外不少人走进来,门内不少人走出去,他们脸上都挂着轻松自得的笑,似乎进出的很容易。   为什么别人能进出,而自己却只能在原地打圈圈?丫丫地,这门真认人?   诡异,太诡异了。   “别费劲了,你出不去的。”那个给自己穿衣的女人不知何时转到了她身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冰冷地刺人筋骨。   这到底是什么鬼阵法?只许进,不许出?沙罗呆呆地任那女人又把自己拉到了楼上,眼里透出的全是迷茫。 第二十一章 花盆砸到美男人   “进去吧。”女人推开了房门。   里面的暧昧气息迎面扑来,沙罗根本不想再迈进一步,堂堂王子侍卫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威胁?她一咬牙,抱起脚边的一只花盆,高高举过头顶,大喊:“你们这些妖人,休想我会依从。”   “我说过了,来到这儿要守规矩。”女人欲抓住沙罗的手腕,却被她大力的挣脱了,面上不由带起了愠怒。   “你们放了我,我是蒙纳的勇士,决不能在这里沦陷。”沙罗大喊一声,就要把花盆抛向那个女人。   正这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一出现,似乎所有人都停住了手里的事,眼睛很齐整的望向了门口。沙罗欲扔出的花盆也不由顿在手中。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宽袍,一头金色的长发直垂脚底,他有高雅的额头,端秀雅致的尖下颔,浓密微翘的长睫毛,宛如扇贝般静静地躺在他的脸颊上,竟然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整体而言,这是一个相貌极其出众的男人,通身透着高贵之气,甚至比艾尔洛奇还要英俊几分。只是他那两条又黑又长的剑眉斜斜的挑向两鬓,带着一股邪魅锐利的煞气。这样的男人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无疑是众人的焦点,是人中的王者。   他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的向二楼扫了一眼,眼神冰冷至极,带着丝丝的凉气,似乎连空气都能冻结了。   沙罗被他的眼神吓得双手发抖,手中的花盆忽的掉落,如脱了线的陀螺般飞了出去。好巧不巧,这时男子正走到一楼中井。而那花盆也实在不像长了眼睛的。   沙罗吓得忙闭上眼,暗想着这个人长得这么好,脑袋也会比别人硬些吧?   一切都顺理成章,花盆就飞到了,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头上。只听‘哐当’一声,楼里所有人都呆住了。   如沙罗所愿,那男子的头真的很硬,他的脖子还能动,除了头发上沾满泥土,似乎身体上的一切都运转自如。最起码他的人还是站立的,姿态依然优雅,没有血溅四处的惨状。   沙罗疾奔下楼,对男子频频鞠躬:“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见那男子表情古怪,脸上现出一片迷茫之色。   沙罗忙又道:“你可以打我,但不能打死我。”   刚才亲眼见那男子的眼神冰冷,想必脾气也不会太好,她真怕她会想要打死她。不过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或许打死她也不算冤吧。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男子忽然迷茫尽去,变得一脸和煦。他在笑,笑容犹如被炉火熏过,带着浓浓的暖意,让人感到无比的舒适。   真是见鬼了?难道这一砸竟把他砸出毛病来了?沙罗隐隐觉得这个人之前一定不会这么笑的,而且也不该能这么容易原谅别人。他好像与刚才那个冰冷的人,完全不同。   难道是错觉?   “我叫阿垣坦,敢问姑娘芳名?”男子柔和的声音问着,通身上下看不出一丝怒意。   “我是沙,沙罗。”沙罗呆了一下,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这个男人笑起来如春花绽放,如明月光辉,简直太迷人了。   “贵客,真是对不起,是这丫头莽撞了,维亚给您赔不是了。”女人又仿佛鬼魅般转了出来,手中的帕子在阿垣坦身上擦来擦去,大有占便宜之嫌。   “没事的,女孩子手劲小,砸一下也没什么。”阿垣坦笑着把她的手脱开,话里话外都在给沙罗脱罪。   沙罗感动的差点没哭出来。这个人也未免太疼人了。   “公子真是大人大量,要不这样,今天让这丫头陪陪您,算是请罪了。”自称维亚的女人又进一步想靠近,被阿垣坦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看着阿垣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男人实在太好看了。   “好啊。”阿垣坦又笑了。   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沙罗决定先不闹了,委屈一下跟他聊聊。其实也不算委屈啦,毕竟这样标致的人儿,二十三国内也是顶尖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姿色仅为中上的她还算占了便宜呢。   回到刚才的屋子,倒了茶,终于赶走试图多留一刻的维亚。阿垣坦和沙罗开始随意的聊着天。   “你为什么来这里?”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会来红馆的嫖客。   “我也不知道会什么会来,反正就站在这里了。”   他是梦游着来的吗?然后又被自己花盆砸醒了?这也许是能想到的最好解释了。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   同样的不知所云,同样的莫名其妙。说到这里,两人相视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砸出来的情谊,他们仿若多年相交的朋友,竟越聊越投机。   或许感受到了他的温暖,或许被美男蛊惑了。沙罗开始给他讲起在这座楼里的经过。   说到大门的奇遇,沙罗的嘴气得嘟了起来,“我怎么转都转不出去,总觉得是见鬼了。”   “这应该不是见鬼,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个魔法阵。”阿垣坦想了一下道。   “魔法阵?”沙罗发誓她从没听说这个词。   “你知道大陆有一种职业叫做巫师吗?”   沙罗摇头。   “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吗?”   再摇头。   阿垣坦笑了笑,开始扫盲。   很久很久以前,传说创世女神破沙罗在离开大陆之前,曾教过一个叫丰源的孩子学习神术。但那个孩子那会儿还很小,根本领会不到神术的奥妙。不过后来丰源长大了,凭借儿时的一点记忆,独辟蹊径,另创出另外一种神奇的法术。   在这之后,神奇的法术被他的弟子一代代传下去了,这一脉的传人被称为神师,也就是现在大陆的祭司。   可是就在五百年前,神师弟子中出现了一个叫喻为的年轻人。他天资极高,但是心术不正,在他的潜心的琢磨与开发之下,原本的神术竟发展成了魔术,也有人称之为魔法。而使用这些魔术的人也被称为巫师。他们弟子数量极少,但卑劣的行径却遍布大陆各国。   听完阿垣坦的解说,沙罗并没有解惑,反倒疑问重重。他说的这些事在各国似乎并没流传开来,可以算是辛密之事了。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是谁呢?   在这么一个怪异的地方,出现了他这样一个无所不知的人,不是太奇怪了吗?可是这些疑问即使问了,对于不想说的人,未必会有答案。 第二十二章 变身麻雀和凤凰   听完他的解说,沙罗有些了然,“你的意思是说把我关在这里的是巫师。”   “看样子像。”   “那巫师的魔法能破吗?”   “很难。不过有时候也很简单。”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但沙罗还是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她就是认为他有破除魔法的本事。   阿垣坦眯着眼笑了一会儿,问道:“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自己有哪些不同?”   沙罗摇摇头,她吃的下,睡的着,除了后脑隐隐作痛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我指的是外在的东西。”阿垣坦又笑了。   外在?沙罗纳闷的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发钗她摸过,是一般的金银,衣服也是一般的料子,只除了脚上的鞋……。对了,是鞋。她的鞋上有绒球球,而且都是缝在左边。   阿垣坦也在看她的鞋,不过他忽然发现沙罗的比一般女孩要小些。所谓非礼勿视,他脸微微一红,忙站了起来。   “既然找出来,那咱们就试一试吧。”   “怎么试?”   “咱们现在下楼,快到门口时,你突然将绒球球拨正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说起来这个法术真的并不复杂,它只是利用在绒球球上施法,让人不停的向右转,方向全都错位了。所以每次快要到达门口时,绒球球向右,人也就跟着向右,从北转到东,从东转到南,最后只是在顺时针的兜圈子。   虽然他的说法听起来很荒谬,但沙罗还是信了。一方面是因为阿垣坦看起来像好人,另一方面是她没有别的主意,不得不信。   他们商量好,由沙罗假装送阿垣坦,两人到门口时,沙罗突然拨正绒球球,然后一起狂奔出去。   两人下了楼,刚来到大堂,所有人都忍不住回首看他们,尤其这里姑娘们的眼神,更是如超级粘胶,紧粘着阿垣坦不放。   “哎,贵客,这就要走啊。”维亚那女人出现在楼梯,摆着腰肢往这边走。若被她贴上来,沙罗就走不脱了。   “快走。”阿垣坦轻喝一声,直奔大门而去。早在到大堂时,沙罗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时她迅速的拨正绒球球,然后搭上了阿垣坦伸出的左手。两人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在狂奔。   近了,更近了,当双腿迈出大门的那一刹那,沙罗彻底嗅到了自由的味道。她终于逃出来了。   §§   外面已是深夜,星斗满天,如盘大的满月放出柔和的光芒。他们不敢回头,拼命的沿着街道奔跑,连跑出好几条街,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真是太刺激了,我从来没有这样跑过。”阿垣坦一脸兴奋的笑着,宛如一个顽皮的孩子。   “我也没有跑这么快过。”沙罗也在笑。同样是逃命,但跟艾尔洛奇逃命的时候心里只有满满地委屈,但现在只有一种敞亮地兴奋。   “看来没事了。”   “嗯,没事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大笑了起来。能认识阿垣坦,沙罗觉得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两位真的觉得这么好笑吗?”忽然一个粗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沙罗和阿垣坦回头,就看到了不远的阴影里,站着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女人在盯着他们。她高高的风帽遮着大半张脸,整个人埋在黑影里,瘦的就像一具骷髅。   “是你,鬼婆婆。”沙罗惊叫起来,她的这副容貌,只见一面就再也不会忘记。   “鬼婆婆?看来你对我满高看的。”那骷髅女人‘嘎嘎’地笑了起来,声音怪异而熟悉,在漆黑的晚上宛如夜枭鸣叫,格外的渗人。   “你,你想干什么?”沙罗被她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由紧紧抓住阿垣坦的胳膊。   阿垣坦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安抚的拍了拍她,对骷髅女人微微一笑道:“夜已经深了,阁下以后还是不要不要出来吓人了。”   这不是变相的骂人是鬼嘛。听到他的话沙罗恐惧之心大减,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骷髅女人的肩膀微微耸动,随即又嘎嘎地笑了起来,“本以为抓着一只小麻雀,却没有还有一只凤凰,真是送上门的好材料,既然这么有缘聚在一起,以后就跟着婆婆我吧。”她说着斗篷里伸出一只鸡爪般的手,手中握着一根细细的小棒。   “*&#……¥#&*……。”也不知她念出句什么,小棒中白光闪烁,迸射出万道光芒,瞬间就把两人给包围住了。   沙罗只觉浑身上下剧烈疼痛,想移动半步都再不可能。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慢慢的开始变化了,先是手,再是脚,接着是头和腰,最后整个身体就布满了——羽毛,鸟的羽毛。   “喳喳。”沙罗想说话,想求救,却只能发出奇怪的鸟叫。   她,她竟然变成一只鸟了,而且是灰突突的,并不漂亮的——麻雀。   再看身边的阿垣坦,这时他也开始变化了,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头顶上长出了美丽的羽冠,看起来煞是漂亮。他居然变成了高贵的凤凰。   看着凤凰那高高在上的神态,那蔑视一切的气派,沙罗忽然不知道该感慨,还是该嫉妒了。同样是变成鸟,为什么她就变得那么难看呢?   “很好,很好,不错,不错。”骷髅女人连道了几声好,笑得越发尖利。   他们想飞,可惜翅膀还没适应,根本飞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骷髅女人拿出一个大笼子,把他们两个装了进去。   看着那竹编的笼子,沙罗猛然明白今日在街上看的那些鸟,其实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那百灵鸟祈求的眼泪,也是人的眼泪。   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幸好,这一刻还有阿垣坦陪着她。   等骷髅女人提着鸟笼子进了他们刚逃出来的红馆时,沙罗叹息地都快断气了。他们原以为逃离了,却没成想被人用这种方式给抓了回去。由此可见,白天抓自己进红馆的,也是这骷髅女人。   “呜~~。”沙罗平生第一次哭了起来。她现在开始深深后悔不该贪嘴,不该独自出使馆,更不该去看什么鸟表演了。现在可好,自己成了其中的一只,以后也只能靠表演谋生了。 第二十三章 恐怖的萨叶   “别哭了,会想出法子逃的。”鸟和鸟之间的语言或许是相通的,她虽然只能喳喳叫,却能听懂阿垣坦在说什么。   “你有什么法子?能破解鬼婆婆的法术吗?”沙罗哀声问道。她本来以为自己还有那么点本事的,所以从变成麻雀开始就尝试着破解法术,结果在喊了几十万遍的“开”,依然浑身是毛的时候,她彻底明白了,原来就她那点小招数实在是不够看的。   “不能。”阿垣坦回答的很干脆,把沙罗最后一丝希望也给破灭了。可惜他只有凤凰的外形,却没有神鸟的法力。   沙罗哭的更伤心了,她现在很后悔不该把阿垣坦给牵连进来。她自己倒霉也就算了,何必让别人跟自己一起受苦。   “把他们跟那些不听话的鸟放一块儿。”骷髅女人把鸟笼子扔在维亚面前,然后转身离开了。   “是,萨叶主子。”维亚恭恭敬敬地应着。   原来那个骷髅女人也是有名字的。萨叶?这名字可是‘美丽的小鹿’的意思,可这女人浑身上下有哪一点符合啊。沙罗狠狠地盯着萨叶的背影,好想在上面穿几个洞瞧瞧。   本来萨叶没打算抓沙罗的,但在大街上沙罗却对她的小百灵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仿佛看出点什么。她这才亲自动手把她带到这里。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本事不小,居然能逃出她摆的阵法,逼得她只好提前把他们变成鸟了。   晚上应该是睡觉的好时辰,却被个丫头搅合了,真是讨厌,回头罚他们几天不能吃食儿。   萨叶打着哈欠睡觉去了。   关在笼子里的沙罗和阿垣坦可没那么好的睡眠。他们现在被挂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这里除了各式各样大小的鸟笼子,没有别的东西。不过鸟笼的数量之众,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一个,两个,……,足足有上百个之多。不过大多的鸟笼都是空的,关在鸟笼里的鸟除他们之外,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只,都无精打采的站在里面,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沙罗试图想跟那几只鸟套套近乎,不过喳喳地叫了半天,却没有一只肯搭理她。   “咱们怎么办?”沙罗泄气地蹲在一角,鸟毛都耷拉下来了。   “不用着急,总会有法子的。”阿垣坦似乎是个慢性子,一遍又一遍的劝着她,即使变为凤凰,那温暖的笑容依旧非常明显。   “算了,你说不着急就不着急吧。”她缩在阿垣坦的羽毛底下开始装死。这会儿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几只鸟都要死不活了,原来心如死灰真的能消磨‘鸟’的意志的。   过了一会儿,天蒙蒙亮起来了,太阳神拖着一把大胡子爬上了天空。寂静的空房间却忽然热闹起来。   “唉,累死了。”   “好累,真想好好睡个觉。”   “那些作死的男人真是麻烦。”   ……   一个个打扮妖艳的女子陆陆续续推了房门走进来。接着沙罗亲眼看到她们一个个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鸟,百灵、杜鹃、八哥、喜鹊……,不过却没有一只是麻雀。   这些鸟一只只都飞进了空着的笼子里,用翅膀做着人打哈欠的动作,接着笼门关上了,然后鼾——声——四——起。   最后进屋的人是维亚,她变成了一只乌鸦,扇着翅膀飞进一团棉絮里,在软绵绵的包围中睡了。她是唯一一只没进笼子里的鸟。   沙罗彻底无语了。原来这些人都是白天做鸟,晚上做人。   白天的时候鸟儿们呼呼大睡,到了晚上,笼子里的鸟又一个个变成了人,梳妆打扮,准备上工了。不过她和阿垣坦却没任何变化,鸟还是鸟,毛还是毛。除他们之外,还有昨晚看见的几只打蔫的鸟,也都保持着原样。只是神情更颓废了。   沙罗暗暗猜测,可能萨叶觉得他们太扎刺了,所以先磨几天。这沙罗还真是猜对了,萨叶确实想治治他们,一连三日他们都保持鸟的样子,也没有谁喂过他们一口水,一口食。她和阿垣坦饿的眼花缭乱,看什么都觉得像大饼。   “阿垣坦,我饿。”沙罗有气无力的叫着。   “唉,我也饿。”阿垣坦叫的也有气无力,头顶上的羽冠也开始打蔫了。   “什么时候能有吃的。”   “再等等吧。”   沙罗:“……。”   阿垣坦真是天下第一的慢性子,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还没发现有哪件事能让他着急。   又过了两日,就在沙罗以为自己要饿死的时候,终于维亚往笼子里放了一把麦子和一小杯水。   麦子是生的,也很硬,但沙罗依然吃的很起劲,鸟食都是这样,她也没心情挑了。   阿垣坦只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然后把为数不多的麦子都留给沙罗了。沙罗感动的一塌糊涂,就差鸟身相许了。   这一日的白天,所有鸟正呼呼大睡的时候,萨叶鬼婆婆突然走进来。她阴森森地笑着,把一只只鸟笼子从屋梁上摘了下来,放进那辆黑色的马车里。就是沙罗最开始在街上看到的怪异马车。   鸟笼都摘完了,萨叶也上了马车。鞭子一挥,马车驶出了红馆,开始向大街而去。   在马车驶出几米之后,原本很壮观的二层楼的红馆,忽然消失不见了。留在原地的是一片荒凉的空地,只有几从杂草被风吹的沙沙响着。   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曾有过什么样的场景。深深地恐惧立刻袭上了沙罗,她的心也瞬间冰凉了几分。   望着熙熙攘攘地街道,沙罗忧心的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只有萨叶知道。”   回答她的并不是阿垣坦,沙罗转过头,发现一只百灵鸟正对着她喳喳叫着。那只鸟看起来有些眼熟,很像她被抓起来之前几日在街上哭诉的那只。   “原来是你。”   百灵鸟对着她点了点头,继续为她解惑,“萨叶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待很长时间,所以我们每到一个城市,只会停留几天,然后转到下一城市再开始营业。”   原来她们类似于草台班子,游走在大陆各国之间。   红色神迹参加本月pk,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点击、收藏、pk、粉红,越多越好 第二十四章 扎人眼球的春香楼   与百灵鸟越聊越投机,她告诉沙罗,自己原本是一个大家小姐,叫玛莎,在一次上街时遇到了带着很多鸟的萨叶,当时萨叶还问她是不是喜欢鸟。不多久她就被绑架了。   等醒来时发现自己就在这大房子里,接着萨叶把她变成了一只鸟。萨叶有很多的鸟,这些鸟每一个都是漂亮的姑娘。萨叶喜欢搜集美丽的少女,让她们卖身为她赚钱。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冰清玉洁的女孩一点点沦陷,一点点被污染,最后变成人人唾弃的荡妇。   变态的萨叶,变态的爱好。   沙罗恨声问道:“那个萨叶究竟是什么人?”   玛莎摇摇头,“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人,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人。”   是啊,那么恐怖的萨叶,那么诡异的法术,想必所有人都会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人?   §   沙罗觉得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更不知未来在哪里。由鸟变人,由人再变鸟,或许一生都摆脱不了这种循环了。   马车继续向前,似乎是要出城。一时间车厢里静静的,只听到车轱辘转动发出的‘吱呀’。似乎所有的鸟都沉默了。   马车停在城门口等着接受检查。忽然街道上传来一个声音,“殿下,你看,好奇怪的车,车主居然养着这么多鸟。”   “嗯,确实很奇怪。”一个沉静地声音回应着。   那个声音她是陪伴她十四年的艾尔洛奇的。沙罗兴奋极了。车厢是敞篷的,她只需一转头就能看到艾尔洛奇,而艾尔洛奇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只麻雀,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此时,他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大队的蒙纳人。他们好像也是要出城。可艾尔洛奇一直半垂着头,神情似有所思,他心不在焉的应着森达的话,并没有把这怪异的马车放在心上。   这几天他疯狂的寻找沙罗,却半点音讯都没有。就算是刮阵风还能扬起尘土,而沙罗仿佛平地消失了一般,丁点痕迹都没留下。他很忧心,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本来他想留在大都继续寻找沙罗,但回国期限已至,身为一国王子迟迟在大都滞留,会遭人话柄的。更何况他们所余地钱也不多了。所有他只能带队先行回国,留下乌都继续寻找沙罗的下落。   世界上很多事有时候都是阴错阳差的,沙罗认识艾尔洛奇,但艾尔洛奇却绝想不到马车里的一只麻雀会是沙罗。所以任凭沙罗又叫又跳,对着鸟笼拼命咬着,依然没有引起艾尔洛奇的注意。   “快走吧,再不出城就赶不上下一个宿头了。”艾尔洛奇高声喊了一句,随后打马扬鞭,一队人紧随其后,顿时沙尘扬满了街道。   望着那扬起的沙尘,沙罗彻底品尝到了绝望的味道。她放弃了挣扎,颓然地躺在鸟笼里,心想就这样死了吧。她成了一只鸟,以后永远也不能停留在王子身边了。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会没事的。”阿垣坦用翅膀把她揽到怀里,安慰着,爱抚着。   沙罗的头深深埋进他的羽毛,她很想放声大哭,但鸟是不会流眼泪的……   萨叶诡异地眼神看着沙罗,发出‘嘎嘎’地笑声,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与无力。   §§   马车走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才停下来休息。其间萨叶给每一个鸟笼子抓了一把麦子,然后自顾自的泡了一杯茶,细细地品着,时不时地抬起头来,对着鸟笼笑得阴森恐怖。   沙罗本以为鸟儿在晚上都会变成人,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似乎只有萨叶想让她们变成人的时候,他们才能变成人。而这时显然萨叶觉得,带着上百个人更费力。   离大都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第二座城市,她们卖肉的生意暂时停下了。所有的人都保持着鸟儿的姿态,喳喳地叫着,各自梳理各自地羽毛。其实这样也不错,至少省饭,也省的洗澡了。   马车又走了两日,终于来到一座小城。这座城市虽小,但看起来却很繁华。所以萨叶决定今晚在这里开始营业。   造楼的方法很简单,萨叶只是找了块空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很大的圈,然后把一个很小的,类似缩小版的小楼放进圈里。她对着小楼念念有词,抬手一点,只一忽儿的功夫,小楼就长成了一座二层的高楼。   沙罗都看呆了,心里隐约对她有些佩服,这个萨叶简直是无所不能的。   到了这会儿,她才真正看清楼是什么样子的。雕梁画栋,美奂美仑,这座楼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那么漂亮,甚至比皇宫里任何一座殿堂都要精致。只是在楼眉上挂着高高的牌匾,上书三个歪歪扭扭地大字:春——香——楼。   沙罗:“……。”她收回刚才的话,除了书法和起名。   马车被赶进了楼里,一只只鸟笼也被拿到了与原来一模一样的房间,接着鸟儿们一个个变成了姑娘们,浓妆艳抹后,开始上工了。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屋还是那个屋,门还是那个门,只除了所处的城市变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么庞大的楼体是可以随身携带的?   沙罗和阿垣坦一直不肯向萨叶妥协,两只鸟硬挺着,誓死不做床上客。萨叶也不理他们,让他们一直维持鸟样,在笼子里吃喝拉撒,自己闻自己的屎味儿。或许这里原本的鸟跟他们一样不肯就范,但后来经不起做人的诱惑,最终还是屈服了。   几天之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小城,到了一个新的地方,然后又离开,又到一个新地方,如此周而复始下去,他们已经不知道到过多少个地方了。   沙罗也不知自己能坚持多久,因为她已经开始羡慕能正常说话,吃东西,直立行走的人了。而且阿垣坦虽长得美,但拉出来的却和她一样臭。他们的羽毛上沾了许多排泄物,很快就要被这些灰灰白白的东西湮灭了。   突一日,阿垣坦眼神诚恳地对她说:“沙罗,你还是答应去接客吧。”   “你说什么?”沙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阿垣坦的意志会这么不坚。   “我想到了一个逃脱的办法,但是只有回复成人形才能完成。”阿垣坦沉声说道。   沙罗一听,顿时兴奋起来,忙追问他怎么实行。   各位亲们,从即日起每增加20分加一更。第一更送上。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二十五章 萨叶房中的男人   这些时日,那些原本还苦撑的鸟儿都屈服了,只有他们两个还硬挺着,所以到了晚上,房间里只有两只鸟。阿垣坦放心的把他的想法说出来,随后两人撑掌大笑。   萨叶所使的法术是喻为一脉,阿垣坦虽然并不太懂,但好歹略有耳闻,他想了许久,也逐渐有了打算。   按照阿垣坦的主意,他们先向萨叶哭诉自己的悔过,指天发誓一定会乖乖听话,替她赚钱。或许见多了这种刚开始死硬,后来软绵绵的人,萨叶并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对他们的服帖很满意,顺顺当当的准许他们晚上做人。   终于到晚上,看见自己一点点由一只鸟变成人,抚摸着那细腻的皮肤,血肉的身躯,沙罗有了一种久违了的喜悦,仿佛重生了一遍。   “准备好了吗?”阿垣坦问道。   沙罗点点头。   “那就祝咱们好运吧。”   两人击了一下手,相互鼓劲。   阿垣坦的相貌太出色了,维亚对他非常满意,像这样标致的美男是男女皆宜的。尤其精心打扮起来,简直是比最美的姑娘都要漂亮。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沙罗托着腮帮看着他,故意做出一脸的痴呆样。   “说什么呢?”阿垣坦好笑的敲了敲他的额头。在他的印象中,似乎还从没有人当面赞过他的容貌。   “你真要去接客?”沙罗不放心地问。   “有何不可?”阿垣坦挑挑眉。   沙罗忍不住叹息一声,“那就祝你好运吧。”像阿垣坦这么秀色可餐的佳人,还不被人连皮带骨的拆入腹中?   洗了个澡,又穿了身新衣,沙罗也显得俏丽了许多。   为了防止他们脱逃,萨叶为他们准备了与别人不一样的法术,这会儿无论从穿着还是鞋子都看不出来有何异常了。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破了魔法逃出去。两个人打扮停当之后,维亚领着一个肥胖的男人进来。   那个男人一见阿垣坦,兴奋地口水直流,口中连叫着:“尤物啊,真是尤物啊。”   “我们春香楼不仅姑娘漂亮,小倌也是一等一的,您看着满意吗?”维亚笑着给他介绍阿垣坦,并频频挤眼示意沙罗出去。   “满意,太满意了。”那胖男人的口水都要流成河了,色迷迷的眼睛紧盯着阿垣坦。   沙罗本来不想出去,但又怕惹恼了维亚,会对他们今天的事不利,只好听话的走了出去。不过她并没有走远,等维亚离开后,又悄悄潜了回来。   扒着门缝,看见里面阿垣坦正和那胖男人一杯一杯的喝着酒,阿垣坦不断地对那男人劝酒,似乎是想灌醉他。只是用这种法子也实在太慢点了。   沙罗在外面等的心急,实在忍不住了,一推门走了进去。那胖男人一看是他,立马挥手叫她出去。   沙罗也不理他,伸手抓起地上的椅子,对着胖男人的头顶拍了上去。那胖男人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趴在地上了。整个动作,迅速、流畅、绝不拖泥带水,把对面的阿垣坦看了个目瞪口呆。   沙罗放下椅子利索的把男人搬到床上,伪装成已经就寝的样子,然后对着阿垣坦潇洒地一摆手,“行了,咱们走吧。”   本来她也不愿使用暴力的,不过那胖男人看阿垣坦的样子实在太讨厌了。她只是一时手痒,手痒而已。   “嗯,走吧。”阿垣坦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对着沙罗的后背暗挑大指。他一向认为女人都是温婉可人的,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两人出了房门,躲过大堂进出的人群,小心翼翼的来到后院。在后院最靠近东面的地方有一个小屋,那里就是萨叶睡觉的房间。   这段时间,阿垣坦通过观察,感觉出萨叶作息时间与正常人一样,白天活动,晚上休息。他便想着等萨叶睡着了,他们偷偷潜进她的房间。那时就可以抓住她,逼她为所有人解除魔法。   这样做虽然成功的可能性不算大,不过依沙罗的个性,如果不冒险一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他们找了玛莎,让她提前探出萨叶的住处,也提前做好了不算万全的准备。他们身上揣着玛莎从客人身上偷来的两柄短刀,在夜色中悄悄接近小屋。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大红色的门,门紧闭着。门面上光光滑滑的,很奇怪连个把手都没有。这样的门应该怎么进呢?   “如果有窗户就好了。”阿垣坦小声嘀咕了一句。   本来就是,屋子哪能没有窗户呢?但这可恶的房间就是没窗户,门也是连个宽点缝隙也没有,整体造型根本和棺材没两样。   沙罗自认对门之类的东西还算有办法的,皇宫的结界都被她破了,应该算很厉害了吧。她这样想着,顿时信心十足。摆好架势,深吸了口气,对着红门轻轻喊一声:“开。”   门,缓缓地打开了。   不过,却是从里面被打开的。   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好奇地对着他们眨眨眼。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五官端正,眉目清秀,一头棕色的头发被编成辫子垂在前胸,上面还扎着一条蓝色丝带。他的看起来还算年轻,只是眼中神情异样,竟有几分贵族公子的玩世不恭。   “如果你们要找萨叶,她正在里面睡觉,如果你们要找我,那我正要去睡觉。”男子说着打了个哈欠。然后迈步出来,从两人中间穿过,走远了。   这是个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萨叶的房间里?沙罗和阿垣坦满心的疑问。不过又很庆幸他这时候出现,又顺手开了房门。   两人相互使了眼色,先后进了房间。屋里的光线很暗,月光透过屋门洒了进来,勉勉强强能看清这里的情况。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架。此时萨叶正躺在床上呼呼地睡着,她的斗篷盖住整张脸,只能感觉到斗篷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颤着。   这时如果冲过去抓她,若把萨叶弄醒了,他们也未必有胜算。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破坏她的魔法棒。 第二十六章 仿若重生   或许是老天爷有意帮忙,阿垣坦一眼就看见那根魔法棒,它挂在衣架上,和一堆衣服放在一处。他用手指了指,沙罗会意,立刻走过去抓起魔法棒。她使劲想把它撅断,还没发力,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走了的男子又回来了。他望着沙罗,笑着努努嘴,指指自己的脚,然后做了个掰断的手势。   这人的意思是不能用手掰只能用脚吗?沙罗连想都没想,就决定相信他。她一只脚踏在魔法棒一端,一只手握着另一端,两边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那魔法棒竟当真断折了。   ‘咔吧’的响声惊动了熟睡的萨叶,她猛然睁开眼,嗷嗷叫着扑向沙罗。她的身法太快,沙罗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喉咙被萨叶紧紧掐着,只觉胸口憋闷,喘息困难。手中握着的短刀也‘咣’地掉在地上。   阿垣坦冲上去,想救下沙罗,却让萨叶向旁边一跳,躲开了。   “你放开她。”阿垣坦急叫道。   萨叶哼了一声,掐着沙罗的手又紧了紧。   缺氧、窒息,一种沉闷到极点的感觉逐渐袭向沙罗。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在一点点消失,恍惚间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突然,萨叶掐住沙罗的手顿了一下,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从沙罗的身体迸出。使劲推着她的手,迫使她一点点远离。   那力量强大无比,带着仿若来自天上的霸气,直冲的她血脉崩裂。可是这力量却又若隐若无,忽的消失,又忽的出现,一时让她控制不住,几欲气绝。   看来这个女孩还不懂如何控制身上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却又熟悉的让她心颤,仿佛在久远的时空中曾经感受过。这一点让她莫名地恐惧起来。   萨叶松开手,猛的把沙罗的往前一带,她向后跳开。如果她再掐下去,先死的可未必是沙罗了。   望着地上断开的魔法棒,萨叶‘嘎嘎’笑了一声,叫道:“今天先饶了你们,下次遇到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她说完,倏地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不见了。   沙罗剧烈喘息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阿垣坦忙过去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刚经历了一番生死,沙罗此刻才知道原来空气是那么的宝贵,那么的美好。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刚才那奇怪的男人也消失不见了,他们既没看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他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提醒他们那一句话。   “今天太幸运了。”沙罗叹息。   “是啊,太幸运了。”阿垣坦也叹息。   两人说罢相视一笑。   突然,眼前的景物完全消失了,衣架、木床统统不见了。等沙罗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一片旷野上,周围杂草丛生,甚是荒凉。   “得救了,得救了。”   “我们终于又变回人了。”   “太好了,太好了。”   重新变回原样的人们喜极而泣,相互拥抱着庆祝自己的重生。   萨叶走了,魔法棒毁了,她的魔法也就失去了作用。高楼又变成了两寸高的玩具,可怜的姑娘们也都恢复原样,再也不会做鸟了。   这时玛莎跑过来,一把抱住地上的沙罗,大叫着:“沙罗,谢谢你,我们自由了。”   是啊,自由了,以后再也没有人逼着她们接客了。沙罗的心情也无比喜悦。   所有人中只有维亚是沉默的,她抬头呆呆地望着远方,似在思索着什么。突然,她转头望了沙罗一眼,接着向她走过来。   沙罗本能的后退一步,但维亚却没有发难,只是对着轻喃了一句。那句话极轻,沙罗费了好大劲才听出那是“谢谢”。原来,她也并不愿一生都做一只乌鸦。   一切都结束了,沙罗和众位姑娘道别,大家都开心地离开了这个地方。阿垣坦说他要回大都,而去蒙纳也要经过大都,所以沙罗决定与他同路。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是离大都几千里以外,他们身上一个铜板也没有,只能靠两条腿移动着回大都。但是他们一点也不介意。   此时阿垣坦的感觉也很奇怪,他觉得跟沙罗在一起很开心,长久以来他的心里犹如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坠的心疼,但自从结识沙罗之后,巨石突然变得轻巧了,轻松、惬意的感觉就像一股柔风,吹入他的身体,吹透他的筋骨。   一路上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她大笑时,他宠溺地看着她;她得意时,他赞赏地看着她;她指着漫天扬灰的土路说这里风景好,他也笑着点头。她嗔一眼,说他不诚实,他会笑着转开眼光,可当她无意中视线扫过他时,还是会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阿垣坦有意无意的眼神,让沙罗的心里甜甜的,如同加了一勺蜂蜜。他们刚一同经历了生死,感情变好也算正常。可是沙罗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阿垣坦,而这种喜欢却和以前对艾尔洛奇的喜欢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却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她想看见他,想跟他不断地说话,想沿着这条路走到世界的尽头。   当然只靠两条腿是无法走到世界尽头的。大约走了一天的功夫,两条腿如灌了铅一般,胃部饿的抽筋,喉咙里也渴的直冒烟。沙罗才深刻领会到生活中也不能只有阿垣坦,如果再加一些面饼和水,就更好了。当然要是还能不用自己双脚走路,那就真的快活似神仙了。   “再坚持一会儿,到前面有一个市镇,那里应该能找到吃的。”阿垣坦性格温和,一遍遍的劝着她,一点也没显得不耐烦。其实他的状况也并不比沙罗好多少。   “要是能有匹马就好了。”沙罗幻想着。   可这荒郊野地的能到哪里去弄匹马啊?   “就算没有马,有头驴也好啊。”   不知是不是巧合,沙罗话音刚落,就见他们后面马蹄声响,接着一头驴就当真出现在视野之内。是幻觉吗?沙罗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或许这真的是一头驴吧,它有驴的身子,驴的皮毛,驴的耳朵。不过驴会长角吗?还有它的蹄子分的是八瓣?   “嗨,小驴儿,我叫沙罗,你叫什么呢?”沙罗伸手去摸小驴的头。   “我叫巴加依。”小驴突然说话了。 第二十七章 一头驴,一个男人   沙罗立刻吓得缩回了手,仿佛它身上毛有刺一般,她虽问驴的名字,可并没希望它能回答啊。这,这,太古怪了吧。若是以前她一定无法置信,不过最新遇到的不寻常事太多,心脏的承受能力也加强了。   八加一?等于九。   “好吧,小九,你是头驴吗?”沙罗自动算了个加减法,顺便给他改了个名。   “我叫巴加依。”   “等于九。”   “巴加依”   “等于九。”   ……   来回十几遍之后,那头驴怒了,他一晃脑袋,立刻变成了一个男人,对着沙罗狠狠地瞪视。   沙罗眨眨眼,这个男人有点眼熟,瞧着很像在春香楼里见过的那个。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恩人的吗?”巴加依开始怒吼。   或许不是很像,根本就是他。有了这个认知之后,沙罗立刻跳到他面前伸手摸着他的头发,一脸艳羡地问道:“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从一个人变成一头驴的吗?”   其实变成牲口真的不错,至少在需要赶路的时候,四条腿比两条腿要快的多。   “我本来就是头驴,不对,我不是驴,我怎么会是驴呢?”巴加依被沙罗气得语无伦次,他平生头一次觉得自己好人做得有点冤。他跟萨叶不对眼,那不对眼就不对眼吧,何必为了气她,救下一个更能气死自己的人呢?真是天算不如人算。想他巴加依那是多么高贵的物种啊,怎么今天会被个毛丫头气着?   深吸了一口气,巴加依决定心平气和地说话,高贵的动物怎么能有失仪态呢?   “我是特,千里独行特。”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妈虽是一头驴,但他爹不一样,那可是龙,强大无比,又高贵无比的龙。   见沙罗和阿垣坦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巴加依决定给他们普及一下专业常识。   世界上的很多动物都是和同类成亲的,比如公鸡和母鸡,公猪和母猪,公狗和母狗……,同理而推人是不可能和一头猪相好的。但龙这种动物就不一定了,它其性最淫,对伴侣也不怎么挑剔,所以留下了不少风流佳话。   龙和蛇配对生的叫蛟,龙和蛟配对生的叫猪婆龙,龙和蜈蚣配对生的叫飞龙,至于龙和驴配完生下的那就叫特。所以他不是驴。至少有一半不是驴。   听了他的话沙罗和阿垣坦的表情都有些忍俊不禁,虽然笑话别人不是什么美德,不过龙和驴生下的,也不知应该叫半龙还是半驴?   “久仰久仰,那你的父亲一定是大名鼎鼎的蒲佳奇了。”沙罗尽量使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恭敬一些,不过心里却想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创世女神婆沙罗要离开大陆了,原来她男人的好交往能力太强了。   巴加依的表情似微有些尴尬,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个世界上的龙又不只蒲佳奇一个。”   龙神蒲佳奇名声那么响,他真的很想是他儿子啦,可惜他不是。这会儿他对两个人表情极为不满,连连冷哼,若不是碍于自己的尊贵身份早就扑过去咬他们了。   阿垣坦沉默地看着巴加依。蒲佳奇是龙神,当年他离开大陆之时把大陆上的所有龙都带走了,现在大陆上只剩一些半龙,或者半龙的后代。如果巴加依真的是龙的儿子,那么他现在的年龄至少是一千岁了。一个一千岁的毛驴,这可能吗?   对于巴加依的忽然出现,沙罗觉得很意外,尤其是上次在萨叶门口遇见他,更让人觉得巧合的诡异。到底这个人与萨叶有什么关系呢?倒真让人好奇了。   “萨叶到底是什么人?”猜半天也没用,沙**脆直接问了。   或许是怨她事多,巴加依白她一眼,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其实萨叶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沙罗找了块石头坐下,休闲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管听到的是什么,反正已经很累,就当听书了。   原本萨叶也是一个很漂亮的美人,不过她命运多辄。她嫁给了喜欢沾花惹草的喻为,但喻为却喜欢上了一个红馆里的妓女。一男两女,三个人为此不知吵闹了多少次。   喻为的个性乖张,最见不得女人的无理取闹,便用魔法把萨叶变成了一个死不死、活不活的类似骷髅的怪物。几十年之后喻为老死了,但受了诅咒的萨叶却长久的活了下来。她开始修习魔法,最终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巫女。   或许是因为对过去勾引喻为的妓女的恨意,长活在世的萨叶开始四处捋掠漂亮的女孩,并开了一个叫春香楼的红馆,游走于各国。这个春香楼在大陆是个极为神秘的所在,那里的女人也都是一等一的美女,轻易难寻。美女再加上神秘对男人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所以没多久春香之名就明动大陆南北。   听完他的话,沙罗吃惊的叫了起来,“如果是喻为的妻子的话,那,那个萨叶活到现今岂不是有五百岁了?”一个五百岁的老妖怪,说起来还真的叫人震惊呢。不过一个人活那么多年干吗?简直浪费粮食嘛。   巴加依点点头,看着沙罗的样子,他暗自抹了一把汗。心说,幸好他没说出自己已经一千岁的事实,不然还不被这小丫头给歧视了。不知为什么,自从遇到沙罗后,总有一种自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的预感。可是他内心深处却又被沙罗深深吸引着,仿佛从很久远很久远的以前,他就与她相识了。又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为她而生的,他活着只是为了要服从她的命令。   这种认知让他起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像之前,她想开门,他就不由自主的把萨叶的门打开了;她想骑头驴,然后原本不走这条路的他,飞也似地奔到了她面前;而现在,他明明想走,却觉得根本迈不开腿。   该死的,他上辈子欠了这丫头钱了吗?居然也很在乎这丫头心中的想法,她不喜欢老年人,那他是不是也要装下嫩呢?巴加依这样想着,大姆手指不由含在嘴里吸啊,吸啊,吸,那怪异的模样让沙罗和阿垣坦都忍不住恶寒了一把。   沙罗甩掉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又问,“那你跟萨叶是什么关系?” 第二十八章 驴肉惹出的渊源   说起他和萨叶的关系,那还得从很久以前开始。想他巴加依虽是出身名门,父亲又法力无穷,可是他的本事却平平无奇。当然这主要源于他多年懒惰的个性。   就在一百年前,他偶尔路过魔域森林,在森林边上遇到了一个白胡白发的古怪老头。那老头一看到他就大流口水,叫嚷着要吃驴肉,就冲他扑了过来。   巴加依吓得不轻,拔腿就跑,但任凭他跑的神速,也没逃过老头的手掌心,最终被人家架到火架上准备烧烤。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骨肉如柴的女人。她浑身阴气仿佛刚从地狱里旅游回来。   当时她说什么来着?巴加依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那女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好东西要分我一份。”   一个人吃他还不够,又多了一个抢食的,巴加依差点哭了出来。不过也是他命不该绝,那两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越打越激烈,难分伯仲。最后萨叶一刀斩开烤架把巴加依放了下来。   照她的意思,既然吃不到那干脆谁都别想吃,不过这样一来倒变相的救了巴加依一命。巴加依虽不想认她为救命恩人,可几年以后萨叶却以此为要挟命令他给她做事。   “若不听话就把你烤了。”这是萨叶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想起以往这些事,巴加依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这回可算找到哭诉对象了,这通说下来,直讲了一个多时辰。   阿垣坦和沙罗听得津津有味儿,原有的乏意一点也没了。又等了一会儿,巴加依终于说完了,只觉得口干舌燥,身上的水汽都快喷完了。   他摸了摸干巴巴的嘴问道:“你们现在准备要去哪儿?”或许现在应该找些水喝了。   “我们要去大都。”阿垣坦笑道。   “好吧,那咱们同路,我也去大都。”巴加依说着说着都快哭了,他明明是要去龙域国的。   对于巴加依要求同行,沙罗和阿垣坦都没有意见,尤其是沙罗,有牲口可以供她骑乘,那真是说有多美就有多美。于是三个原本并不认识的人就这样一起上路了,或许正确的讲是两个人和一头驴。   再往前走就是呼那城,也就是呼那国的首都。呼那国以武立国,近几年疆土扩张,搜刮了许多财富,呼那城已成为左近各国最繁华的所在。   好在呼那城距离此地不算很远,又有了巴加依的脚力,他们很快就进了城里。   沙罗本来想算计着巴加依提供一点儿路费的,但巴加依却一本正经地说:“我巴加依是什么样的人物,出个门还需要钱吗?”   他的意思就是说他也没钱了,沙罗不禁一脸的黑线,开始觉得带着这个肯定不会赚钱的老爷是件很不智的事了。现在分文没有,想走到遥遥大都,那根本不可能嘛。   正郁闷之时,街道上走过来一队呼那官兵。这队官兵与一般巡街的不同,他们前面有锣鼓开道,后面一个戴帽子的小胡子边走边喊着,“国王狩猎,有参加者赠送十金,获胜者赏金币百个。”   哇,好丰厚的赏赐啊,只是陪国王狩狩猎就能获得这么多金币。沙罗立刻动心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巴加依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但他的话还是说的晚了点,“参加”两个字还没吐出口,沙罗已经扯着胳膊大叫着报名了。   “唉。”巴加依叹息一声,看向阿垣坦,小声问他,“你究竟怎么跟这丫头在一起的?”   阿垣坦摇头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从进入春香楼那一刻开始,他就莫名其妙的跟沙罗在一起了,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大都,似乎连最重要的事都给搁置了。但他那时想做的事是什么?却早一点印象都没了。   “你完了。”巴加依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你要被那丫头连累到死了。”   那呼那国王斯达齐残暴冠天下,陪他打猎,只会把小命玩丢了。   这么优厚的待遇,报名者却三三两两,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就只有一个风尘仆仆的,看来刚从外地来此的壮汉。至于呼那的本地人,别说报名了,早在官兵出现的时候就躲远了。   “难道狩猎很有危险吗?”沙罗满脸疑惑,她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普通狩猎自然不会有危险,不过如果你是猎物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巴加依望着紧紧围在他们身边,根本就是怕他们逃跑的呼那官兵,叹息声更大了。   为什么没有人发现,沙罗其实是个扫把星呢?   §§   在一大队官兵的严密‘保护’下,沙罗三人和那个外地壮汉被带到了一片很大的山林处。这里树木繁多,山势陡峭,一看就是个野兽栖息的好场所。   这时,山林边上已经站着很多人了。除了官兵之外,大多数人都带着脚链手铐,看起来像是监狱里的囚犯,不过更像待狩的猎物。   “呵呵。”沙**笑着嘀咕了一句,“这时候如果逃跑还来得及吗?”   巴加依瞪了她一眼,本来他根本不想跟着来的,不过在沙罗报名之后,就被官兵包围了,害的他想跑也跑不了。看看这里防守森严的护卫,密密麻麻站立的官兵,如果他们真能跑的出去,他的头给她当凳子坐。   阿垣坦向四周看了看,眉头紧紧皱成一团,不过依然无损他的美貌。呼那国国王斯达齐的暴戾之名,他多少听过一点。传说他喜欢把平民百姓当猎物,亲眼看着他们中箭而亡,享受血腥屠杀的场面。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今天他们腿脚,必须足够快了。   哐——,哐——。戴高帽子的小胡子拎着一面铜锣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敲,嘴里大喊着:“现在宣布比赛规则,一会儿鼓响之后,所有人开始跑,但记住千万不能跑离这座山,离山者处死。咱们以明日卯时为限,如果卯时还能活下来的,就是胜利者。”   “呀呀个呸的,这叫什么烂规则,老子不参加了。”外地壮汉一听不对劲,立刻骂骂咧咧地要退出。   但是他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嗖’的一声,从密林深处射出一只黑色羽箭,正中大汉的心口。   死尸栽在地上,那死不瞑目地狰狞面容看得人心底发寒。人群立刻喧哗起来。他们这些人中有的是受了金钱诱惑自愿来的,有的是被抓来的,还有一些是犯了罪等死的囚犯。他们虽‘嗡嗡’出声,却没有一个再妄言退出了。   保定有名的小吃当属驴肉火烧,有想吃巴加依夹肉火烧的,那就给灵韵投票吧。:) 第二十九章 疯狂的猎人游戏   “擅带兵器者杀。”   小胡子话音刚落,就有官兵过来收兵器了。沙罗身上本来放着一柄短刀,也只能乖乖地交给别人了。没有人敢不交,身上带着脚镣手铐的也被一一打开,收走。只一刻所有人身上就连一寸铁片也没了。沙罗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心中一阵唏嘘。只看巴加依瞪她的次数,她就知道这一回生死难料了。   咚咚——咚咚——   几声急鼓响起,一队身穿黑色盔甲的士兵站到了众人身后,手搭弓箭,拉满弓弦,一个个蓄势待发。   “你们快点跑啊,一炷香之后开始追捕。”小胡子喊完立刻抱着头退到了一边,似乎生怕弓箭误伤自己。   他这一开口,众人再不迟疑,反正也逃不出去,不如就搏一搏运气吧。   他们蜂拥着跑进山林,直往山上而去。在山底下有一个小小的湖泊,水质清澈,水面平静,他们必须游过湖泊才能沿路上山。   这会儿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必须在官兵开始追捕前跑的越远越好。有几人跑的最快,急匆匆地下了湖,希望能多争取点时间。但他们下水片刻,水面突然沸腾起来,水花中隐现几条怪影,紧接着一股股殷红的鲜血浮上了水面,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水里有鳄鱼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所有人开始转身向后跑。   看来这条路是不通的。沙罗和阿垣坦三个见众人向后跑,迟疑着是不是该跟上,但这时那些向后跑的人,又都跑了回来,一个个狼狈不堪,边跑边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这帮兔崽子不讲信用,明明说一炷香开始的,现在就放箭。”   队伍的人数在减少,跑到最前面的一个也没回来,那些一身是血跑回来的,眼珠子都红了。   看到远处倒了一地的尸体,沙罗的心拔凉拔凉的,她紧紧握着阿垣坦的手,轻轻颤抖着。若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呼那国所谓的游戏是这般惨状。   退路已断,既然已经参与其中就容不得后退了。这一点三人都明白。眼前唯一的出路就是‘躲’。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只要能挨到明日卯时,也许就能活了。   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进,有鳄鱼。退,有弓箭。这进退不得的情况又该如何?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沙罗心中大急,握阿垣坦的手也越来越紧了。   “走,下湖去。”阿垣坦拽了沙罗一把,仿佛下定决心般,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前边有鳄鱼。”沙罗腿哆嗦了一下。   “对付动物,总比对付人要强吧,咱们这么多人还弄不过几只鳄鱼吗?”   阿垣坦的话提醒了众人,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人在他的带领下,纷纷折了木棍、树枝,捡了石头,向河中行去。这个时候,大家只能拧成一股绳了。   阿垣坦指挥众人先把石头扔入河中,把鳄鱼赶出来,然后每十个人对付一只,不求杀死,只要能逼的远远地就行。或许是人多力量大,也或许是鳄鱼被浩大的声势吓住了,湖中的鳄鱼都远远躲开,任凭人们游过湖去。   沙罗不会游泳,巴加依和阿垣坦一左一右地驾着她,终于上了对岸。他们双脚刚踩到岸边,官兵黑色的箭就射了过来,接着四面八方,仿佛随处都有人,随处都有箭。   “快跑啊。”有人叫着四散逃开。有跑的慢的,瞬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绕着树走。”沙罗轻声喊道。蒙纳山多,面对这种环境她最有经验。她带着阿垣坦和巴加依一边躲着箭,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山上退。   人群的数目急剧减少,不一会儿就被箭射的剩下一半了。或许是人都死光了,游戏玩起来就没意思了,飞箭渐渐地停住。一时之间山林中又恢复了平静,所有人稍稍松了半口气,随即在山中奔散开来。   沙罗三人是最先上山的,他们一边观察山中的状况,一边向上攀爬着。按阿垣坦的意思,最好应该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可是这座山,呼那人久玩杀人游戏,想必早就了如指掌了。他们想找隐蔽的地方谈何容易啊。   山洞里不行,山坡上也不行……。   “树上可以吗?”沙罗指着高耸入林的老杉木问道。   阿垣坦看了看,不是不行,只是不太稳妥,他们能想到,别人也未必想不到。他思索片刻问巴加依,“你觉得怎么样?”   巴加依摇晃着脑袋,冷哼一声道:“我变回原形就好,至于你们想怎样随便吧。”   是啊,斯达齐喜欢杀的是人,谁会对一头驴感兴趣。不过他的话倒提醒了沙罗,她想了一下,笑道:“不如咱们也伪装好了,装成树木好,装成石头也好,装成动物也好,只要不是人。”   阿垣坦也笑起来,“这个主意虽好,可咱两人又不会变化,怎么可能伪装的像呢?”本来在地上挖个洞,上面再盖上些枯枝、树叶,是很好的主意,但现在挖洞肯定来不及了,或许试试她说的也未尝不可。   伪装成植物肯定不行,动物倒可以试试,不过找那么大的动物也不是件容易事。三人在山中转了一会儿,除了兔子和山鸡之外,并没有看到大型的动物。不由着急起来。   “小九,你是龙的后代,多少应该会点什么法术吧?”沙罗开始寄希望于巴加依了,若他能把他们变成某种东西,那就省事了。   巴加依似乎被沙罗给问怒了,大吼一声,,“你管我会什么。”他会什么呢会吃会喝,会拉不是人拉的粪,但其余的似乎还没学会。他爹只是普通的龙,又不是龙神蒲佳奇。   他这一嗓子吼得颇卖力,正好向敌人暴露了所在的位置。顿时有呼那的士兵循声追了过来。   什么都不会还这么大脾气,沙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拉着阿垣坦迅速躲进了草丛。巴加依摇着屁股现出原形,低着头装成吃草。   “把这里好好搜搜,打到猎物多的,大王有赏。”一队士兵对着草丛狠狠扎着。跟呼那王玩猎人游戏很多年了,他们早就知道哪里可能藏人。   锋利的刺枪快要扎到沙罗和阿垣坦藏身的地方时,巴加依忽然‘嗷’地叫了一声。   “咦,这里怎么有头驴?”士兵的眼光立刻转向巴加依。   这座山每年少说也要登个几十次,怎么没见过有驴吗?有人疑惑。但更多的人兴奋:“天上龙肉,地上驴肉,捉住他,炖了吃肉。”   巴加依一听,吓得魂都飞了,早知呼那人贪吃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变身的。   “救命啊。”一头驴流着眼泪狂奔起来。 第三十章 山中大逃亡   沙罗和阿垣坦用眼神交流着:救,还是不救?   毕竟是一头驴命呢,两人最终还是站了出来,直扑向离他们最近的两个士兵,各夺了一把刀剑。他们这一现身,士兵们再没了捉驴的兴致,呼啦涌上来团团把两人围住。   这是一个捕杀小队,大约有十几个人。沙罗和阿垣坦的身手都不错,一时之间倒也相持不下。沙罗毕竟是个小姑娘,哪里杀过人,但此时的情况却又容不得心软。   要么她死,要么别人死,生死只一线间。她心一横,使了一个倒推,一刀隔断士兵的喉咙。那个士兵瞧着也就十七八岁,大好的年华,却瞬间倒在血泊中。沙罗的心似乎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时手足无措。   “沙罗小心。”阿垣坦喊了一声,劈开在身后偷袭她的一个士兵,迅速把她护在怀里。   “我没事。”   沙罗回过神来,对阿垣坦展颜一笑,又转身加入战团。她的刀法学自艾尔洛奇,讲究的是快、狠、准。想当年跟艾尔洛奇比试刀法时,虽比不得艾尔洛奇力气大,但胜在灵活,勉强能和艾尔洛奇打个平手。此刻她全力拼杀,不一刻已打倒几个。   阿垣坦的身法迅速,手中长剑仿若灵蛇一般,总是能在最不可能的位置置人于死地,让人防不胜防。尤其出剑的速度,快如闪电,有一种令人心寒的诡异。这十几个人中有一大半死在他的剑下。   他们这边大获全胜,巴加依也奔逃回来。他一晃头又变成人样,扶着树干累得直吐舌头。刚才多险啊,幸好他们有人性,不然他真要变成驴肉火烧了。   本来沙罗还想装成狗熊、老虎之类的动物,这一刻也早打消念头了。狗熊有熊掌,老虎的虎皮、虎骨都是好东西,谁知道呼那人会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没准这山上没见几个动物,就是被他们给杀光了。   阿垣坦在树上蹭了蹭剑上的血,然后‘噌噌’几下攀上了一棵古槐。此地地势有些低,即使站在高处也不能一览无余,但这边的打斗显然惊动了另外的士兵,有一队黒盔黑甲的正迅速地向这边移动。   “此地不宜久留。”阿垣坦跳下古槐。   沙罗和巴加依点点头,三人从地上捡了几件兵器,然后绕过山道,迅速爬进了一个山坳里。   沙罗觉得总他们疲于奔命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养精神也好对付突如其来地敌人。而且呼那国王斯达齐这时也不知躲在何处,以他残忍嗜杀的个性,可不会只在一边静静看着。   阿垣坦也是这个想法,在敌众我寡的情势下,以逸待劳是最好的方法。尤其眼看着天快黑了,越是晚上越容易隐藏身形。   恰巧在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参天古树,由于雨水的冲刷树干微微倾斜,在树根地位置向里凹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洞。这小洞倒是个躲藏的好去处,只是里面挤两个人稍大,挤三个人又有点小。不过幸亏带着刀剑,他们用刀挖土,把洞一点点扩大。   清理完浮土,又找了一些枯枝,三人勉强挤进小洞,然后用枯枝掩上,弄得像是自然被落叶掩埋。由于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在一个断崖,从上面看只是一颗孤零零的古树。而且这里离下面的山道又远,又有夜色掩护,所以一时之间虽有士兵经过,却并没有看出端贻。   此刻天已经渐渐黑了,夜晚寒冷,山风吹的人瑟瑟而抖。沙罗拢了拢衣襟,想打喷嚏,又怕被发现,只能用手掩嘴忍住。这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温暖的气息立刻布满全身。   是阿垣坦。沙罗满足地在心中叹息,她的头轻靠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气味儿。无论何时何地,阿垣坦永远是那么干净,身上的味道也非常好闻,带点甜甜的香气,很像她最喜欢的巴巴糕。   自从认识阿垣坦开始,他似乎就已经习惯的把她护在怀中,做鸟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而她也开始迷恋他怀抱的温暖,若没有他,她又怎么可能忍受的了做鸟的悲伤;若没有他,现在面临如此的危险她也不会这么心安,这么坦然。她好像真的爱上了阿垣坦,因为有他,即使旅途凶险,她的内心也是如此的快乐。   或许感觉到沙罗的依赖,阿垣坦不禁又把他向怀中揽了揽。自从出生之后,他仿佛就是虚无的存在,不会与人交流,不会与人相处。沙罗是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与他相处的人,他喜欢沙罗,喜欢看她的欢笑,也喜欢她的依赖。表面上似乎是她依赖他,但在那内心深处他其实更依赖他。   如果不久后他消失了,又变得虚无了,那他又要如何度过漫长的孤寂?一个人在无边的世界里飘荡,他还可以吗?如果没遇上她,他就不会有渴望吧,渴望清醒,渴望未来……。   现在这一刻,他真的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到那漫无边际地漆黑。但那个人会放过他吗?   “哼。”巴加依用鼻腔哼出一声。或许是夜晚太凉了,或许是身边太空荡了,他华华丽丽地嫉妒了。嘴里嘟囔了一句,“狗男女。”然后头靠着土壁生气去了。   一队士兵过来,刀枪四处戳了戳,没找到什么,走了。又一队士兵来了,提着灯笼,照的整棵树都亮了,恨不得把树翻个个儿。但他们毕竟没翻,所以没找到,又走了。如此三四批士兵来来往往,他们依然安全无恙。   这些小兵们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一直躲在暗处的呼那王斯达齐,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更不知他在做什么,但他的气息却如影随形地漫布在山林四周,仿佛只要一呼吸,就能感觉到他的可怕。   眼看着天亮了,离卯时也越来越近,沙罗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别找到啊,千万别找到啊。” 第三十一章 血腥魔鬼   神有时候也会打瞌睡的,也并不一定时时都能听到祈祷,就在离卯时还差半个时辰时,古树边上忽然人声大噪。似有许多人向这边集聚而来。   “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会飞了不成?”   一个冷到极致地男低音在他们头顶响起,只听声音就能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气势。沙罗的心莫名的一紧,她知道那个恶魔般的斯达齐终于出现了。   “这座山每一寸地方都搜过了,确实没找到。”一个声音恭敬答道。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金属鸣响,接着‘噗嗤’一声,似有个东西碌碌下来,一股热乎乎地鲜血顺着枯枝落叶流进了小洞里,落在地上但见一片殷红。   那简直是个魔鬼,说杀人眨眼就杀了,沙罗掩住脸,不敢看那摊血迹。   正在这时,巴加依突然“嗷”地一嗓子叫出来。他本来靠着土壁假寐,但太过疲倦,就真的睡着了。听到外面的声响,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噗’的一声,接着一个东西骨碌着过来,‘啪’地掉进了他怀里。他定睛这一看,乖乖隆的东,那是一个血琳琳的人头。那双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紧着他,仿佛死不瞑目。他的小心肝啊,哪里受得起这个,顿时大叫起来。   听他这么一叫,沙罗的脑袋‘嗡’一下,仿佛同时飞进无数只马蜂。她一掩脸,心说,“得,一勺烩了。”   这样想着,也不用再等人往里戳枪了,一挺身冲破枯枝跳了出来。阿垣坦和巴加依也跟着跳了出来。巴加依的脸色明显发白,用衣襟上死命地擦着手,似乎要擦掉一层皮下来。   沙罗望了望眼前的情景,此时在这一小片方寸之地,漫山遍野地站了许许多多的士兵,站在最前面的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头戴黑盔,身披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他五官刚毅,算不得英俊,却满身的冷冽之气。   “柏军,多少人了?”男子盯着沙罗三人,嘴唇微微扬起,似笑而非笑。   有人抬上来两个大筐,里面满满地全是人头,柏军一一地数着,随后回禀道:“禀王上,杀了一百零七人,再加上这三个正好一百一十,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   看着那一颗颗已经血迹干涸的人头,沙罗的心沉了下去,她能想象的到这些人之前经历了怎样一场杀戮场面,一个个如待宰的牛羊,被人随意切割。那已不仅仅是杀人,而是彻头彻尾地屠杀。   “很好。”男子轻吐了两个字,立刻凉飕飕的寒意直窜向脚底,沙罗感觉到了来自地狱的杀气。如果她没猜错,这一定就是躲在暗处,玩这场杀人游戏的斯达齐了。   “杀了他们。”斯达齐宝剑向前一挥,唇边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魔,兴奋着,雀跃着,只为了马上要看到的血腥。   沙罗握刀的手立刻紧了紧。   “遵大王令。”   喊声冲天而起,所有士兵拉满弓弦,对准中间的三人。接着铺天盖地的羽箭射了出来,一只只连成一片,让人不禁想到了灾年里的蝗虫。同样的遮天蔽日,同样的不留情面。   沙罗三人握紧兵器,拼命地拨打箭羽,但六只手怎么比得过人家几千几万只手,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巴加依肩膀中一箭,‘嗷嗷’地叫着,心里直骂沙罗是个超级扫把星,若不是她要参加这个疯狂游戏,他们又怎会落到这个田地?可现在再想这些还有用吗?   他一闪神的功夫,右臂又中了一箭,不由大骂道:“沙罗,你奶奶的,我要死了,一定拉你陪葬。”   沙罗不禁苦笑了一下,他若死了,她能活得成才怪。不过幸好有阿垣坦陪着,即使死了也不会寂寞,她这样想着,眼望向阿垣坦,目光也柔和起来。   人果然是不能走神的,就这一刻,一只箭对着沙罗后背射了过来,而她显然没注意到。   “沙罗,小心啊。”阿垣坦大叫着一错身挡在她身前,羽箭贯穿了他的身体。   “阿垣坦!”沙罗大惊失色,回身抱住他倒下的身体,阿垣坦嘴唇发紫已经疼昏了过去。   罢了,就这样吧。是她连累了他,害他丢了性命,这便陪他去了,黄泉路上也好作伴。沙罗想着,手一松,短刀落在地上。她整个人趴在阿垣坦的身上,紧闭上眼,准备让利箭贯穿他们的身体。   “沙罗,你个笨蛋。”巴加依挥剑挡开射在沙罗身上的箭,气得直跳脚。他们都放弃了,那他怎么办?   就在沙罗心灰意冷地时候,忽然从她身上漾起一缕缕白色的雾气,那雾气越来越浓,瞬间把三人包裹在其中。黑色羽箭不断地撞击雾气,却如射入强劲的牛皮筋,全部弹了回来。   “是结界。”巴加依兴奋了,她就说沙罗丫头不是一般人,能镇住他的,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停。”斯达齐突然高喊一声。   顿时羽箭停了下来。   斯达齐围着雾气转了几圈,伸手在白色雾气中触了触,手立刻被弹开。他注视许久,不禁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没想到在呼那国还能看见这样的奇人,刚才倒真让他小看他们了。他突然涌起浓浓地兴趣,想亲自会会这难得一见的奇人。   “嗨,里面的人听着。”手指如敲门般在雾气上弹了几下,斯达齐语气兴奋,“现在我数到三你们从里面出来,我给你们一个单打独斗的机会,若是胜过我就可以离开这里。”   雾气里没人应声。此时沙罗早有点傻了,这是她弄的吗?那白白的,好像棉花糖的东西?疑惑地看向巴加依,巴加依肯定地点点头。   确定了事实,沙罗俯身去看阿垣坦,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惨白,嘴唇发青,脉搏明显微弱。如果她没猜错,这箭上定是粹了毒的。 第三十二章 魔鬼遇上魔王   “小九,他有救吗?”沙罗轻声问道。如果他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知道。”巴加依皱皱眉,实在不喜欢‘小九’这个名称,听起来像叫宠物。   箭上同样有毒,阿垣坦昏迷不醒,怎么身中好几箭的巴加依却半点事都没有?沙罗忽的跳了起来,一把扯过巴加依的手臂,上面光光滑滑的,哪还有受过伤的痕迹。   “快说,怎么回事?”沙罗急问。   “我身体异禀,这些普通刀剑怎么可能伤的了我嘛。”巴加依高昂着头,一脸得意。他是龙种自然与众不同,若那么容易死,怎么可能活到一千岁。   既然普通毒药和刀剑都伤不了他,那他一定能救阿垣坦,沙罗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活揪着巴加依不放。   “我又不是大夫。”巴加依嘟囔了一句,但还是伏下身子查看阿垣坦的伤势。他的伤很重,箭射的也很深,一副快要没救的衰样。   “奇怪,奇怪……。”他忽的惊叫了两声,声音又瞬间停止,彷如受惊过度。   这时,那明明躺在地上,快要死了的阿垣坦,突然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他眼神冰冷,一脸煞气,犹如地狱中复活的魔王。他抬手推开欲扶他的沙罗,伸手拍了两下,原本坚实无比的结界竟四散开去。   “阿垣坦。”沙罗惊叫起来,她想跑过去拉他,却被巴加依紧紧拽住。顺着巴加依的眼光往四周望去,眼前一排排,一片片黑色的羽箭,正根根对着他们,蓄势待发。   这时斯达齐已经开始数数了,   “一、”   “二、”   “三。”   他“三”字刚吐出口,就觉得身前凉风突起,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飘到他眼前。   “你是谁?”一个男人冷冷扫了他一眼,浑身的阴冷之气比他还甚,竟让杀人如麻的他也为之一颤。   “斯达齐。”斯达齐顺着他的问话答道。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子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惧怕,竟不由自主地想服从他的命令。   “无名小卒。”男子冷笑一声,随即点指四周,“让这些蠢蛋滚开。”   被称作“蠢蛋”的士兵们齐刷刷地一怔。   明明身体是阿垣坦,说话的语气和冷冽气质却完全不一样,沙罗和巴加依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斯达齐强自支撑着快要崩塌的意志,一抬手长剑出鞘,对着眼前的男子吼道:“想要通过,胜了我手中宝剑。”   “不知自量的东西。”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已经欺进了斯达齐半尺的地方,他左手迅速一探。别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斯达齐的宝剑已经到了他手中。   好一个空手夺白刃。   斯达齐完全吓傻了,眼神呆滞之时,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掐紧他的喉咙。他只觉喉管一点点收紧,空气也一点点流逝,生命仿若疾风中劲摆的小花,随时都能被吹落。他平生杀人无数,却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原来死是这么的可怕。   看着这诡异一幕,沙罗忽然升起一种感觉:一个杀人恶魔,遇上了要命的魔王。   “就这点本事也敢为恶?”男子嘲弄地瞥他一眼,欲收紧力气结果他的性命,但就在这一瞬,他突然双眼上翻,身体莫名向后倒去。抓着斯达齐的手也松开了。   或许是他失血过多,或许是力气用尽,更或许是别的什么。这一连串的变故,只是瞬息之间,所有人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发生了,也结束了。   “阿垣坦。”沙罗大叫着冲了过去,把阿垣坦紧紧抱在怀里。还好,他还有气息。   斯达齐大口喘着气,他逃得了性命却并没丝毫的欣喜,只觉得嘴里隐隐发苦,有一种难言的悲凉悄悄袭上了心头。他望着地上的男子,如果这时拿起剑在他身上刺一下,那什么仇都报了吧。   “你不能杀他。”看着斯达齐探寻地眼神,沙罗害怕了。   “为什么不能?”   “因为……。”沙罗脑中想着措辞,忽然看向天空,大叫道:“因为现在已经是卯时了。”这场杀人游戏的规则就是卯时之后还活着,就是他们胜了。   斯达齐脸色阴晴不定,突然从地上捡起剑插回鞘中,对沙罗三人道:“不错,卯时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本不是个会守约定的人,杀人游戏本就看他的心情,想杀就杀,根本不会管什么规则不规则。但这一刻,他却并不想这么杀人了,不是因为不恨这男子差点要了他的命,只是突然之间他不想杀人了。   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次,原来杀人也没什么意思嘛。   §§   刚经历一番生死挣扎,此时才感受到早上的阳光是如此的美好。   沙罗和巴加依一左一右地驾着阿垣坦,走出山林。昨日还喧闹不休的山林,这会儿却变得寂静无声。   刚才下山的时候,斯达齐扔给了他们一袋金币,算是兑现游戏后的奖赏。他们正好可以雇辆马车,把阿垣坦送回大都。   “沙罗,你不觉得奇怪吗?”巴加依忽然问道。   沙罗知道他说的是阿垣坦,垂着头默不作声。她不是觉得不奇怪,只是不想承认她喜欢的那个总是笑颜如花的阿垣坦,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让人恐怖心寒的人。   见她如此,巴加依不由叹了口气。   照顾了阿垣坦两日,他终于醒过来了。身上的毒被巴加依解了,箭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巴加依虽嚷着不是大夫,但他的医术之好,却不禁让人感叹,他真的可以该行了。   “沙罗,这是哪里?”   阿垣坦一睁眼,笑容随即展露出来,依旧是那么温暖,那么和煦,这让沙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马车上,咱们很快到大都了。”   她报以安慰的一笑,阿垣坦顿觉心安,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马车继续前行,这一路阿垣坦醒的时候少,睡的时候多,可有时会突然跳起来大叫,“不要,不要过来……。”   感受到他的挣扎,沙罗担心不已,但幸好他只是梦魇,没有别的举动,伤势也没恶化的趋势。 第三十三章 萍水相逢终别离   这一日到了大都。阿垣坦想透透气,便出了车棚坐到了车辕上。沙罗想陪着他,就把赶车的巴加依给挤了进去。   巴加依不高兴,恨恨地把鞭子扔给了沙罗,嘟囔道:“会赶吗?也不怕摔死。”   沙罗不理她,熟练的赶着马车,气得巴加依直翻白眼。   大都车来车往,人多的如下饺子,他们的马车走走停停,行的很慢。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一个灰袍男子拎着一个大棍子向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大骂着:“好你个奸贼,勾引我媳妇,我拍死你。”   好熟悉的台词。沙罗微微颤抖了一下,忽然涌起一种回到蒙纳的感觉。   那灰袍男子骂着,抡起棍子对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拍了过去,恨不能一棍打出条人命。那青年左躲右闪,却离马车越来越近。   灰袍男子见打不着,气急之下随意乱抡,身边不少人遭了池鱼之灾,被他抡在身上的,都骂骂咧咧地不肯罢休。   那青年迅速跑远,灰袍男子一时脱不开身,慌乱起来。刹那间他抓起大棍,呼一声,“我叫你跑。”手中大棍脱手而出,直打向修长青年。   可隔得这么远,怎么可能打得中?棍子一歪歪,却对着阿垣坦的头打了过来。   阿垣坦正低头跟沙罗说着话,没注意棍子,这一下正中脑门。他“啊”的叫了一声,向后一栽,后脑勺又磕在了木头车门。这下可好前后受击,直疼得双眼上翻,几欲昏倒。   沙罗一见,忙伸手扶住他,低头查看伤势。   阿垣坦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的睁开,眼神冷冽如冰。他扫了一眼沙罗,神色中似透出一抹疑惑。   “你是谁?”阿垣坦声音清冷,原有的温和煦暖荡然无存。   沙罗心中诧异,刚想说什么,却被阿垣坦猛力推开。这一撞,她的头磕在车门上,也不知是头疼还是心疼痛,眼中莹莹泛起泪光。   “阿垣坦,你要去哪儿?”就这一瞬间,阿垣坦已经跳下马车。沙罗大呼着追了下去,街上行人茫茫,却再也找不到阿垣坦的踪迹。   记得她曾经多次问阿垣坦住哪里,他只是微笑,却怎么也不肯说。可现在诺大个都城,让她到哪里去找他啊?   “沙罗,怎么了?”巴加依听到异响追了过来,只看见沙罗一个人呆呆愣愣的站在大街上,似乎有些痴傻了。   “阿垣坦呢?”   巴加依这一问,正问道沙罗伤心之处,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哇’地哭了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隐隐担心有一天阿垣坦会离开,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别哭了,那小子有什么好,走了便走了。”巴加依轻声安慰着,忽又觉得自己这话多余,若沙罗真能想的开,也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我去找他。”沙罗擦擦眼泪,开始在大街上挨个找人问。   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只是觉得只要是在找,就会有希望。可大都真的太大了,一连找了十几日,依然毫无音讯。阿垣坦这个人仿佛从来都没存在过,根本没有人见过,也没有人知道。   沙罗伤心之余,不免有些颓废,但心里依然相信总有一日她还会看见他。   阿垣坦虽然没找到,不过沙罗却意外的看到了另一个相见的人——乌都。   刚看见乌都的时候,沙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好几下眼,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乌都黑了,也变瘦了。   “沙罗。”乌都哽咽着,一把把沙罗抱进怀里。   这段时间他过得实在不好,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沙罗,身上的盘缠也用尽了,只好在一家小面馆里当跑堂,顺便打听沙罗的下落。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真的叫他等到了。   “乌都,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会回蒙纳的?”沙罗一边帮他擦着眼泪,一边欣喜地问着。   乌都笑了,“是殿下让我留在大都的,他说不找沙罗,就永远不许我回蒙纳。”   原来是艾尔洛奇。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没她的消息,想必艾尔洛奇一定很着急吧。一想到那个会拎着自己耳朵,叫自己不要乱跑的主子,沙罗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真的好想他。   “沙罗,跟我一起回国吧。”   沙罗原本应该时刻想着回到蒙纳的,但这时听到乌都的话,她犹豫了。若她走了,阿垣坦怎么办?难道这辈子都不要见他了吗?   蒙纳她舍不得,艾尔洛奇她舍不得,阿垣坦她也舍不得啊。   “乌都,我现在要找一个人,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找不到,就跟你回国。”沙罗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如果真找不到阿垣坦,就当他们真的无缘吧,那以后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虽然是萍水相逢,却经历了不一般的奇事,产生一段难以割舍地感情。这一切在这里开始的,就让它在这里了结吧。   乌都很不愿意,他想问难道你不怕王子等的着急?难道你不知道我等的多么心焦吗?但看着沙罗坚定地表情,他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只短短两个来月,沙罗似乎变了很多,变得坚强了,也变得陌生了。   而且有事时也会瞒着他了,就在刚才他问沙罗要找的人是谁时,她似乎也不想说。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乌都最后还是决定等沙罗,他继续在面馆里打工,只等她想回家的那一天,他相信沙罗再变,也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的故乡蒙纳的。   得到乌都的默许,沙罗又开始四处寻找。巴加依本还是陪着她的,不过寻人的事实在太累,而且有损他龙族形象。他便正大光明的偷懒起来。最近他迷上了乌都做的汤面,每每总跟在乌都后面大流口水。把乌都恶心的直叫娘。   没了巴加依在身边聒噪,沙罗也落得个清静,便也不限制他。   跟大家报备一下,这本书很快就要改名了,改成《半龙少女》。 第三十四章 误入   这一日,沙罗又从早上找到下午,依然一无所获。按说阿垣坦的样貌是让人一见难忘的,但所有人却说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不是太奇怪了吗?除非他以前是从来不出门的。可是要找一个从不出门的人该怎么找?挨家挨户敲门吗?即使找到了,他也不再认识自己她又如何?   种种烦恼把沙罗折磨的心情低落,他垂着头,沿着一条小道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两腿发麻,身体发酸。她知道自己是太累了,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找着,再好的身子也撑不下去。   看看天色似乎也该回去了,她转身想往回走,却愕然发现自己已不知走到了哪里?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那条乡间小道早已不知去向,四周忽然变得雾气腾腾,好像充满热气的澡堂子。   这是结界吗?沙罗用手触了触,湿湿的应手而散,似乎是普通的雾气。她一向不会迷路的,可是现在面对一片白白的雾气,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向左?向右?向前还是向后?沙罗原地转了三圈,最终决定闭着眼走,反正见的奇怪的东西多了,管他是哪里先离开这片雾气再说。   闭眼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没被什么东西撞死,确实值得庆幸。但眼前这个地方又是怎么个奇怪所在?   这里似乎是一片树林,雾气已经散了,可以看得清楚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但这里的树却很奇特,没有一种是她见过的。这里的土是深深的红色,不像她所去过任何地方的土。甚至踩在地上,还有一种不真实的软绵。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房子,不过看起来却很像猪圈。   走近了,沙罗才发现那不是房子,根本就是个猪圈。而此时在猪圈里正有一个人对着她甜甜的笑着。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脸上脏兮兮的也不知沾的是泥土还是猪粪,身上早已滚得连衣服的颜色都看不见了。他的怀里搂着一只不算肥胖的猪,也跟他一样满是泥土的颜色。   沙罗疑惑着要不要问个路,可是一时竟想不出该跟这奇怪的男人怎么交流,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你是谁?”   “我是神仙。”男子用手拨了拨额发,说的一脸骄傲。   沙罗的眼连眨了几下,好半天都没弄明白他的意思,神仙是吗?如果神仙都是这么脏的,那天庭早就臭气熏天了。   “我能问个路吗?我是说我该怎么从这里出去?”   “这里出不去的。”   “为什么?”   “这是仙界,从来没有人进的来,也没有人出的去啊。”那男子答得理所当然,却让沙罗的疑惑更深了。   这样的地方难道真是仙界吗?她走着走着就误入仙界了?虽然经历了不少奇事,但沙罗还是觉得这太荒唐了。   “这里只有你一个吗?”只有一个住猪圈的神仙?   “就我自己,还有小花。”男子说着把手里的猪举得高高的,略带点神秘地说道:“它可是一只仙猪。”   那只猪仿佛不屑地斜她一眼,然后继续在男子怀里拱啊,拱啊。   她遇上了一个仙男,还有一只仙猪?沙罗嘴角开始抽搐。通过与他的对话,她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个男子有点智障,找他问路算是白问了。   看了看四周,准备找找看有没有别的可以交流的人,却见那男子从猪圈里站了起来。他抱着猪走到她身边,仔仔细细瞧了她几眼,然后一脸骄傲地命令:“伺候本仙子洗脸。”   这儿有水吗?沙罗找了半天,只找到不远处的一小片水洼,她伸手指了指,问他,“用这水?”   男子万分认真的点了点头,表情更加高傲了。   好吧,跟他那张脸比起来,这个水洼简直太干净了。沙罗从怀里掏出块手帕沾了点水,然后示意男子蹲下,接着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脸。他的脸真的很脏,还带着很重的臭味儿,想必跟猪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   洗干净他的脸,才发现这个男人长得真的很好,一双对男人来讲稍嫌纤小的唇瓣,好像有点委屈的样子,他那高雅的鼻梁高挺适中,却略显严肃;还有那端秀雅致的尖下颔,明明很秀气,看上去却又有些顽固的感觉,而那对浓密微翘的长睫毛,宛如扇贝般静静地躺在他的脸颊上,竟然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味道。整体而言,这是一张各部分都很精致出色,组合起来却相当奇异的脸庞。   若真要论起姿色,他还真有些当仙子的潜质。但不知是不是眼花,她总觉得这张脸很像阿垣坦。只除了他的头发是银色的,而阿垣坦是金色的,其余的地方真的很像。   或许是太思念阿垣坦,她呆呆望着这张脸出神。   正这时,树林里有一个人走过来,边走边喊着:“阿垣坦,回家吃饭。”   阿垣坦?沙罗的手颤了一下。   “唉。”对面的男子高高兴兴地答应一声,对沙罗笑道:“姐姐,我要回家吃饭了,你要一起去吗?”   沙罗手又颤了一下,原来他真叫阿垣坦,只是这个阿垣坦却不是那个阿垣坦。   “我,……。”她想说句什么,却突觉嗓子哽住,只简单的吐出一个字。   树林里的人走近了,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他看见沙罗不由轻‘咦’了一声,问道:“你是谁?”   “我迷路了,无意识进入的。”她连忙告罪。   那男子虽奇怪沙罗怎么会出现,却没问下去,转向阿垣坦说道:“回家吃饭吧。”   阿垣坦只点点头,脚下却不动,他伸手拉起沙罗,“布依,我要带姐姐一起去。”   布依笑了起来,“公子的客人,自然当然可以。”   进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遇到奇怪的人,但只阿垣坦这个名字却足以叫沙罗留下来了。布依在前面走,一路上阿垣坦左手抱着小花,右手拉着沙罗,兴奋地满脸放光。   他们穿过树林,再往前走是一片美丽的庄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瀑布,应有尽有,每一样美奂美仑,精致异常。路上遇到的人似乎都是庄园里的,见到他们都是点头微笑,即使看到沙罗这个陌生人也展露出好客的热情。   看着眼前的情景,沙罗忽然想起一部古书里说起的世外桃源,讲的是有一个人意外地进入到一个神秘地地方,那里安静平和,每个人的笑容都灿烂和煦,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浑然不知外面的生活。而走在这里竟让她有种进入世外桃源的兴奋感。   庄园里的饭很丰盛,鸡鸭鱼肉每一样都做的非常可口。席间布依不断的往她碗里布菜,嘱咐她多吃一点,热情的让人受宠若惊。或许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阿垣坦一直抱着那只猪,自己埋头苦吃,时不时地还腾出手来喂喂猪。   “小姐贵姓?芳龄几许啊?”布依笑着问沙罗。   “沙罗,十四了。”   “家里有什么人啊?”   “无父无母,就我一个。”当然艾尔洛奇是主子,不是亲人。   “很好,很好。”布依笑得眯了眼。   他连说两个很好,却让沙罗警觉起来,怎么瞧都觉得他人很奇怪,问的话也很奇怪,似乎就差问她有没有婚配了。   果然,布依又接着问,“那小姐可有婚配啊?”   沙罗顿时噎住,再也吃不下去了。   一顿饭吃的心里发颤,好容易咽下最后一口,沙罗以透气为借口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瞧布依的意思,好像有意为她做媒,她一大姑娘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了。   当晚,沙罗被安排在庄园居住,就住在阿垣坦的隔壁。阿垣坦缠着她玩了一会儿,然后抱着猪回房睡觉了。 第三十五章 猪在天上飞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起来,早餐就送进了房里。她洗漱完吃过早餐,就看到了布依笑眯眯的脸。   “公子在树林里玩呢,让小人叫小姐过去。”   沙罗点点头,虽然这里奇怪的有些诡异,但她却不想马上就走。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这儿的阿垣坦,跟自己所爱的阿垣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跟着布依穿过小道,又走到昨天的那片树林。此时阿垣坦正蹲在地上挖土,他手里拿着铲子,挖的很起劲。这会儿地上已经有一个很深的坑了。   “他在做什么?”沙罗奇怪地问道。   布依笑了起来,“公子每天都会挖个坑,然后把头一天和自己玩的东西埋起来,昨天埋得是一只羊,前天埋得是一只兔子,大前天是一只乌龟,想必今天就是那头猪了。”   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癖好?   沙罗瞪大眼睛,看着阿垣坦挖好了坑,然后抱着猪跳啊,跳啊,嘴里喊着:“快看,快看,猪在天上飞。”   猪自然不可能在天上飞的,阿垣坦跳完了,把猪向空中一抛,小花‘呜呜’叫着被扔了上去,接着‘砰’的一声掉进了坑里。   这时他开始一点点的往坑里填着土,土掩住了小花的身子,逐渐没过头顶。小花的叫声越来越响,不过到后来就再没生息了。做好这些,阿垣坦在着埋好的地面上使劲踩了几下。然后突然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嘟囔着:“小花,你在天上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猪都被活埋了,怎么可能好好活着?沙罗不禁一脸的黑线。   “不用担心,公子还会把它挖出来的。”布依在旁边解惑。、   果然,阿垣坦哭了一会儿,就动手开始刨土,刨着刨着,终于露出了小花的黑色身体。但它明显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有两个仆人过来,抬起猪走了。沙罗响起昨晚吃的羊肉,猜想这猪多半是要送厨房的。   阿垣坦做完这一切,一蹦一跳的走到沙罗面前,叫道:“姐姐,跟我玩吧。”他说着不待沙罗同意,用那刚刚挖过土的手,一把抱住她,接着嘴里不停地喊着:“飞啊,飞啊,姐姐在天上飞啊。”   阿垣坦看起来很瘦弱,但手劲却不小,沙罗挣脱不开,只好求救地看向布依。   布依却仿若未见,摸摸鼻子,一脸笑意地走开了。   “阿垣坦,姐姐带你玩别的。”   沙罗用心哄他松开手,然后带他回去洗了脸,换了衣服。或许是他也叫阿垣坦,又跟阿垣坦长得很像,爱屋及乌,沙罗也对他很用心。只是这个智力低下的孩子,做的事却让正常人实在无法理解。   这一整天她都陪着他,去过树林,又在庄园里跑了个遍,最后才好说歹说地把他带回去睡觉。   次日一早,不待布依来叫她,沙罗就自己去了树林,昨天和阿垣坦约好了,今天他们去河里摸鱼。   沙罗赶到时,阿垣坦正在挖土,跟昨天一样动作认真,仔细。而且这个坑明显比昨天的要大些。   望着逐渐扩大的坑,沙罗忽然想起布依的话:   “公子每天都会挖个坑,然后把头一天和自己玩的东西埋起来,昨天埋得是一只羊,前天埋得是一只兔子,大前天是一只乌龟,……”   如果真是这样那跟他玩的是她,那今天这坑是不是为她准备的?这样想着,沙罗的心开始发颤,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就差拔腿跑了。   “姐姐,你来了。”还没等沙罗跑开,阿垣坦已经跳到她身边,笑了起来。   “我来了,咱们现在走吧。”沙罗声音发颤,越看那个坑越觉得渗得慌。   “不行,姐姐得等我会儿。”阿垣坦笑着跳开,抱起地上放的东西扔进了坑里。   沙罗仔细一看,见都是一些木头玩具,布玩偶之类的,不由松了口气。幸亏不是她啊。   阿垣坦埋完土,踩平了,才又跑过来牵起沙罗的手向河边走去。   望着在河水里玩的不亦乐乎的阿垣坦,沙罗的思绪有些飘忽。   昨晚在阿垣坦睡着之后,沙罗和布依聊了一下,她希望布依能给她送个信。去面馆告诉乌都和巴加依,说她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没出去跟他们汇合,就让他们先回蒙纳。布依笑眯眯地同意了。他是这个庄园里唯一能够与外界联系的人,虽然笑起来有些像狐狸,但这时却不得不信任他。   她有名有姓,又有口音,想必在进入庄园的那一刻就有人去调查她了,本来就是误入,若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起疑。不过她也确实有私心的。昨天和阿垣坦玩的时候,她几次三番套他的话,只问出了一堆不知所云。   “你从什么时候叫阿垣坦的?”   “我妈给取的。”   “除了你之外还有第二个叫阿垣坦的吗?”   “我哥哥叫帝梵。”   “这个庄园是谁的?”   “我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从小就在了。”   “布依知道你的身世吗?”   “他是我的仆人。”   ……   好吧,她问了半天除了知道他哥哥叫帝梵,布依是他的仆人之外,其余的一无所知。但天可怜见,她根本不想知道什么帝梵和布依。   “姐姐,你看好大一条鱼。”河中传来阿垣坦的叫声,他惊喜地把一条鱼扔到了岸上,打断了沙罗的沉思。   “阿垣坦好厉害。”沙罗冲他竖起了大指,然后把鱼拎进了篓子里。这条鱼真的好大足有六七斤重呢。   阿垣坦的兴奋感染了沙罗,她暂时抛掉乱七八糟的思想,和阿垣坦玩闹起来。两个人笑着,跳着,在河边撩着水,彼此泼洒着。后来玩的累了,干脆除了鞋袜,坐在岸边泡脚。水很凉也很清,脚掌拍打着水花感觉很舒服。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阿垣坦摸了一把水草给她看,趁她低头的时候把一条小鱼放进了她脖子里。   “啊。”沙罗吓得跳了起来。   阿垣坦哈哈大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几岁的稚童。   沙罗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跳的更厉害了。那条小鱼从脖颈往下滑,在她的后背窜来窜去,她双手背到后面使劲掏啊,掏啊,一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第三十六章 大陆最高统治者   作者的话:应读者闻人空见的意见前两章做了一下修改。造成的不便还请原谅。   “阿垣坦,你在做什么?”忽然一个清冷喝声响起。接着一双脚出现在沙罗的视线里。她趴在地上,循着那双脚向上望去,只一眼,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阿垣坦。”沙罗大叫起来,她几乎是爬着过去,一把抱住那双脚,再也不肯松手了。这个人金黄的头发,雅静的面容,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疯女人,滚开。”那个和阿垣坦一模一样的人冷哼一声,一抬脚毫不留情的踢在沙罗身上。   沙罗只觉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一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这一脚踢得太重了。   “姐姐,你认错了,我是阿垣坦,他不是。”阿垣坦跑过去扶起沙罗,不满地看向金发男人,“帝梵,你把姐姐踢坏了,你要赔。”   “赔?赔什么?再给你找个女人吗?”被称作帝梵的男人笑了,只是笑容很是冷淡。   “我要个一模一样的姐姐。”阿垣坦扭着身子,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只是她至于现在就死了吗?   沙罗强撑着站起来,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头发、五官、身形都一样,但他不会是她的阿垣坦,因为她的阿垣坦永远笑容温暖、和煦,更不会下狠手重伤于她。   “好,下次给你找一个,现在带你去看个好东西,这回可是个纯石的大牛。”帝梵安抚着阿垣坦,带着他走远了。   阿垣坦想叫沙罗一起,却被拽了回来。   “这种卑贱血统的女人,怎么也值得你上心。”远远地,帝梵的声音顺风飘来,却让沙罗的心冰冷犹如三九天。   这个帝梵显然是阿垣坦曾提过的哥哥。只是他的性格实在不怎么讨喜,浑身冷冽的气质,让人看着心里发颤。   帝梵的到来让庄园里鸡飞狗跳,完全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庄园的人也不笑了,人人自危,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端汤倒水的小厮一时打破杯碗,竟坐在地上大哭自己命不久矣。   命不久吗?平常打破十副杯碟也不见他们眨眨眼皮。望着眼前的情景,沙罗冷笑起来,好好地世外桃源竟像是被只大灰狼给糟蹋了。   她的伤甚重,向布依讨了一点药,就回房了。布依紧在她后面,喋喋不休地叨念着:“地上的祸不闯,你闯天上的,那个主儿是你能惹得起的吗?今天要不是有公子在,你早就死了。”   沙罗被吵得心烦,转回身问他,“你说的那个主儿到底是谁?”   “……。”布依忽然哽住,好半天挤出一句,“这,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沙罗狠狠白了他一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身子倚在门上,眼泪顺着脸颊滴滴滑落。只觉得心里好痛好痛,仿佛有一根针在扎着。明知道今天这个不会是阿垣坦,但依然体会到了伤心的滋味儿。   她的阿垣坦啊!那个只会为她着想的人儿,你究竟在哪里?……   有可能一个人会变成另一个人吗?脸孔可以变,身形可以变,但灵魂呢?也可以变的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前后不一样了?还是她真的认错人了?   §   昏昏沉沉睡过去,半夜醒过来,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沙罗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翻身却感觉脚边似躺着一个人。她吓一跳,惊问,“是谁?”   “姐姐,你醒了。”阿垣坦揉着眼睛坐起来,伸手去摸沙罗的额头。   他的手冰凉,触及她的额头,让人觉得很舒服。   “你怎么在这里?”沙罗略略放心,幸好是阿垣坦。   “吃完晚饭我过来看姐姐,姐姐的头好烫,我就留下了陪姐姐了。”阿垣坦望着她,一副怕被人打的小心模样。布依说不能随便爬上女人的床,不然会被踢下去,不过沙罗的脾气还真是好,没有踢她。   原来是她发烧了,想必是内伤所致。她被踢了一脚,胸口很疼,闷闷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见沙罗摸索着要下床,阿垣坦忙凑过来,“姐姐,你想要什么?”   “给我倒杯水。”   “好。”阿垣坦跳下床,高高兴兴地倒水去了。   阿垣坦小时候一定是个很乖的孩子。沙罗望着他的背影笑了。最开始见到他时,觉得他是似乎有些痴傻,不过接触长了却又感觉大部分时候他并不傻,只是智商有点低,玩心也太重。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善良。   喝了几口水,觉得胸口疼得不那么厉害了,沙罗轻声问他,“阿垣坦,你哥哥呢?”   “走了。”   阿垣坦又端了药回来,递在她嘴边。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却只是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大大的谜团,还有满身的伤痕。这个帝梵还真是可恨到家了。沙罗磨了磨牙,在嘴里塞了一颗丸药,把他当药给嚼了。   有阿垣坦陪着,听着他的心跳,沙罗的心感觉很平静。她伤说重也不算重,说轻可也不轻,不过即使帝梵重伤她,她依然想再见他一面。她还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他不是阿垣坦呢?他怎么能走?   就算他躲到地底下,也得把他刨出来。报着这样的心思,沙罗睡的特别熟。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把帝梵埋进阿垣坦挖的坑里,她一捧捧的往上面扬土,大笑着听地下不断的求饶声。   ……   阿垣坦被沙罗的笑声给吓醒了,打了个激灵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阿垣坦还想留下来照顾沙罗,却被她非常严肃地拒绝了。有他陪着虽然很好,不过毕竟是孤男寡女。就像布依所说的那样,一个男人怎么能随便上女人的床?除非她是他的妻子。   这话一说出来,如用在阿垣坦头上点了个炮仗,当晚他就去找布依,吵嚷着要娶沙罗当媳妇。   布依微笑着点点头,很和善地问沙罗,“沙罗小姐,你觉得怎么样?”结果被沙罗一个枕头给拍出来了。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此时沙罗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三十七章 匆匆忙忙入宫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已经过了十几日,沙罗的伤也好了大半。等待似乎是漫无止境的,自那日之后帝梵再没来过。   眼看着和乌都约定的日子快到了,沙罗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便想跟阿垣坦和布依告辞,先回蒙纳国去。   可这一天庄园里却出了意外。   这一天早上,沙罗正喝着一碗火腿粥,阿垣坦就疾风火燎的跑了进来,边跑边大喊着:“我不去,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布依在后面追进来,两人一前一后,一个跑一个追,绕着沙罗转圈圈。   “这是怎么了?”沙罗放下碗,有这么两个人,她再也吃不下了。   布依追的浑身是汗,手撑桌子喘着粗气道:“太后让阿垣坦进宫,他不肯去,沙罗,你也帮着劝劝。”   “太后?”沙罗大惊。这从何说起啊?   “阿垣坦是皇帝的弟弟,难道你不知道吗?”   沙罗白他一眼,上次她问过帝梵的身份了,明明是他心有顾忌不肯说的。   “就是大陆那个最高统治的皇帝?”   “难道还有第二个皇帝吗?”布依的表情就像她问的很白痴。   沙罗气结。   怨不得帝梵的那么傲气,那么目中无人,原来人家的身份尊贵啊。真亏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却连这点消息都没打探出来。或许是阿垣坦平日太没有皇族气势,也或许这个庄园的人都太平和了。她想过很多阿垣坦的身份,却没有一个是皇帝的亲弟弟。   “我不去见妖怪。”阿垣坦又闹起来,这次却说的很不像话。   布依大骇,疾步上前,堵住他的嘴。好容易把阿垣坦哄的不闹了,布依带他出去吃饭。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回来,异常认真地对沙罗道:“沙罗小姐,有件事要拜托你。”   “先说说看。”沙罗不敢先答应。   布依并没急着说是什么事,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一副准备深谈的样子。   “小姐可知道为什么我会把你留在庄园?”   沙罗摇摇头,心却怦怦跳了起来。最近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她的预想,她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已经搀和进了一件很要命的事。而且越陷越深,根本无法抽身拔腿。   布依脸上略带一抹忧伤,他眼神飘忽,似回忆般开始说道:   “阿垣坦是个很可怜的孩子,他自小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哥哥,可两人通常一年也见不到一次。常年被关在这一片庄园里,使得他的性格很孤僻,他从不喜欢跟人接触,在整个庄园,他也只跟我一个人说话,这还是因为我从小就在他身边。   但那一日,意外见到你,当时你正给他擦着脸,那场景让人很觉温馨。阿垣坦从不让人碰的,他只喜欢和动物相处,他的身体除了皇帝陛下连我都没让碰过,可他偏偏让你碰了。对于一个只见一面的陌生人来说,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里,布依显得很激动。沙罗却很无奈,不知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其实阿垣坦把她当成某种动物了。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布依挥舞着手继续道:“这说明阿垣坦喜欢你,他只见你一面就喜欢你,或许你们真的是有缘。当时我就是这么想到,所以才邀请你来庄园,让你陪着他。   阿垣坦一直很孤独,可是有你在,他的笑容也多了,话说的也多了。看来留下你真的对了。”   布依越说越激动,吐沫星子喷在头顶,犹如下了一场口水雨。   沙罗擦了把脸,轻声说道:“我也很喜欢阿垣坦。”毫无疑问他真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从他身上,她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所爱的那个人小时候的样子。   布依笑了,“看得出来。你若不是真心对他好,我也绝不会容你到现在。”   阿垣坦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沙罗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阿垣坦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是说他的智商。”   布依摇头,“这我不太清楚,从我开始照顾他的时候他已经这样了。”   想想善良可爱的阿垣坦,两人忍不住都一阵唏嘘,如果他不是脑子有问题,现在也会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吧。   “对了,你原来说要我帮什么忙的?”沙罗觉得他们的话题似乎跑远了,忙拉回来。   鱼儿上钩了。布依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明日阿垣坦进宫去见太后,想让你跟他一起去。”   “这我恐怕帮不了你。”沙罗很犹豫。她想再见帝梵,却并不想去皇宫。   “你不去阿垣坦不会去的。”   “我去了阿垣坦就会去吗?”   “但你不去,他是一定不会去的,他不去就会死。”   要挟,**裸的要挟。沙罗很觉得布依在危言耸听,但到底关心阿垣坦,最终还是同意了。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布依绕那么大弯子讲阿垣坦的过往了。他那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   虽决定陪着走一趟,但沙罗还是提前跟他协议,只等觐见完太后就送她回国。布依爽快答应了。   进宫的当天,阿垣坦千般万般不愿,哭得都快断气了,要不是沙罗一直拉着他,他早就跑了。   “别怕,我在这里,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沙罗不停地安慰阿垣坦,好话说尽,嘴都说干了。她心里很有些疑惑,太后真有那么可怕吗?   进宫的一共只有三人,阿垣坦、布依、沙罗。他们坐上一辆马车穿过白雾,开始向皇宫走去。   这里似乎常年起雾,眼到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也不太好走,马车走了许久才看到巍峨的皇宫。   “记住,尽量不要说话。”临下车前布依嘱咐了沙罗一句,一张脸看起来隐隐发黑。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在怕什么,但沙罗的心却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阿垣坦出奇的安静,左手一直拉着沙罗,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沙罗不由握紧了他,这无声的安慰,换来阿垣坦回眸一笑。   “太后在别院,王爷跟小的来。”一个穿白色祭司服的人忽然出现在三人眼前,对着阿垣坦躬身行礼。   跟着那祭司往前走,越走越快,那人的身法极轻,在大白天飘来飘去,宛如鬼魅一般。 第三十八章 深入灵魂的恐惧   穿过重重叠叠的宫殿,眼前突然出现一条小路,路面上有大小匀称的细卵石铺砌,两边一式是古拙苍劲的老槐,一间幽雅别致的亭宅前有着一个小小的莲花池塘,开满了白色睡莲,一条木板桥横架其上,正通向宅邸前院的木栅门。   小路?古槐?莲花池?木栅门?这一路熟悉的景色令沙罗不适应。   她倏地停在木栅门前,再不想动了,里面的人如同洪水猛兽,她一眼都不想看见。可惜想不想见根本容不得自己做主。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后背被人大力一推,她踉跄着就从木栅门里撞了进去。身旁的阿垣坦被她带的身子一栽歪,差点摔倒。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胖女人,如她上次所见的一样,躺在一个很像床的地方,紧闭着双眼。   沙罗定了定神,眼瞧见布依在给她使眼色,忙双腿跪在地上,伏下头。   “阿垣坦王爷给太后请安。”布依深深叩首,替阿垣坦道。   阿垣坦也跪在那里,表情呆呆地,没任何反应。   “起来吧。”太后的声音苍老而深远,带着仿佛来自大海般的咸味儿,听得人浑身酸麻。她一开口,身上的肉跟着话音一颤一颤的,让人很怀疑会不会掉下一块来。   沙罗和布依把阿垣坦扶起来,三人退在了一边。   这时太后忽然剧烈咳嗽了几声,立刻有人端过一盘红红白白的肉,一片片地喂进她嘴里。那肉一看就是生的,未烹饪过,还带着一点红红的血丝丝。只是不知这是什么动物的肉,不像猪肉,不像牛肉,甚至不像沙罗所认识的任何一种肉。   太后细细地嚼着,吞咽,等盘中的肉见了底,才抬起她那肥胖到无以伦比的手。   看到示意,那带他们来的祭司用一把小玉勺,舀了一勺黄色的液体喂进太后的嘴里。那液体在离开玉勺的一刹那,放出黄金般的光泽,沙罗一眼就认出这是那日选妃典礼上用过的圣水。当然这应该不是她撒过尿的那桶。   喝完圣水,又用一杯参茶漱了漱口。太后又咳一声,清清嗓子叫道:“阿垣坦。”   阿垣坦没答音。布依却替他道:“在。”   “你今年也不小吧。”   “回太后,十九岁了。”布依回道。   “十九啊。”太后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颇为感慨,“十九也不小了,也该给娶房媳妇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却让人听出了渗人的感受。   “我不娶。”一听这话阿垣坦不干了,立刻叫起来。布依说过,媳妇是人不是东西,只能看,不能玩,没意思。   布依一见忙打圆场,“王爷的意思是别人说的他肯定不娶,若是太后说的,他肯定满意。”   布依频频使眼色,但阿垣坦哪明白的了,依旧辩白着:“不是,我不要媳妇,除非是沙罗当我媳妇。”在他的意识里除了沙罗,再也没有人能跟他玩的好了。   “不娶吗?”太后冷嗤了一声,也没见她抬手,更没见起身,只听‘啪’的一声,阿垣坦的脸上就落下一个通红的手印。   阿垣坦一时被打蒙了,随即哭喊着跳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嘟囔着:“老妖怪,老妖怪。”   这一下,如捅了马蜂窝一般,布依吓得都快断了气了。他扑向阿垣坦,连捂嘴,带拽人,忙了一身汗也没把他摁下去。阿垣坦边挣扎边继续大哭,“老妖怪,老妖怪。”   只听‘啪’的一声,他的脸上又挨了一个手掌印,可是其间太后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这一掌打得太重,阿垣坦的脸肿的老高,连牙都掉了,顺着嘴角直流血。他捂着脸,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   沙罗一直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忽然之间觉得背脊发凉,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逐渐袭上心头。   可怕的人她见过不少,萨叶的鬼气,斯达齐的魔气,帝梵的霸气,都很骇人。但他们加起来也比不上眼前这位太后,她不温不火,不叫不吵,却能让人打头顶怕到脚底下,那浑身的气息比恶魔还恐怖,满身的气味儿比地狱里的恶鬼还恶臭,通身的气派比至高无上的皇帝还霸道。   这究竟是个什么妖怪变的?虽披着人皮,却怎么都不觉得像个人。沙罗终于明白为什么布依会说阿垣坦若不听话就会有危险了。看她打阿垣坦那两下,又有几分顾及了他是自己的子孙?   阿垣坦眼里含泪,可怜巴巴的神情盯着沙罗。   沙罗心中一软,走过去轻轻给他拭嘴角的血迹。   “谁是沙罗?”太后的声音一响,天地都变得昏暗了。   沙罗知道躲不过,心中叹息一声,跪在地上。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了上来,她隐隐觉得自己今天已不可能活着出去了。   果然她刚跪下,还没答话,就觉得喉咙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那是一只手,她心里明白,但却看不到,也不摸到,就仿佛一只无影的手紧紧掐着她,让她呼不出来,吸不进去。   她要死了吗?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是死在这里,死在这老女人手里,却让人好生遗憾。此时此刻,她好想阿垣坦,好想那个温柔和煦地男子。还有艾尔洛奇,如果临死之前都不能见他一面,他一定会蹦跳着骂自己没良心吧。   “咦?”太后忽然发出一个古怪地轻音。随后沙罗喉管一松,似有什么东西‘嗖’的收回。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完全被弄懵了。上次萨叶掐住自己时,就莫名其妙的松了手,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好,太好了,终于让我找到了,哈哈。”太后说了一连串的好,居然大笑起来。这一笑犹如夜枭飞过,乌鸦夜鸣。把在场几个人都笑了个莫名其妙。   笑了好一阵,太后才道:“今日老妇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这帮猴崽子计较了。”   是啊,她的心情真的很好,足足两百年啊,终于叫她等到了。受大神眷顾的有缘人,真正的龙族血统,这样的奇人千年难遇。   “阿垣坦。”她笑的更欢了,说话声也变得和蔼了。   “在。”布依忙替答。   “跟火月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成亲,退下吧。”   阿垣坦还想说什么,但被布依硬生生摁住,磕了个头,三人匆匆走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皇家婚事   祭司随后送他们,出门时他很不客气地对阿垣坦道:“不要以为火月小姐先前是陛下的女人就觉得委屈,怎么说她也是皇亲国戚,若怠慢了,太后定不饶恕。”   这番话若对个正常人讲或许还有点作用,但可惜阿垣坦不是正常人,他听的半懂不懂。布依只好在旁边替他应道:“祭司大人说的是,阿垣坦定不负太后所命。”   那祭司高昂着头,一脸狗仗人势的得意。   火月?听名字倒是很熟。沙罗嘴里咂摸这个名字,猛然想起那一日皇帝选妃,最后选中的那个女子就是火月,吴旗火月,据说她祖母的祖母曾是皇家的公主。可她不是被神立为皇后了,怎么却要嫁给阿垣坦,难道由神做主的婚姻也可以更改的吗?   沙罗的疑惑也是别人的疑惑,在离那奇怪院落有一段距离时,布依试探地问道“   祭司大人,敢问火月小姐因何会不嫁陛下了?”   祭司想了想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只听说皇帝陛下发现那日的仪式有假,而火月小姐的血统并不纯,因此并未成亲。”   “怎么会?难道祭司们也会作假?”   “这样的大事,祭司怎么敢作假,只是听说当日的圣水有问题,似乎掺和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东西?”   “这就不知道了。”   别人不知道,沙罗却是知道的,喝尿的事,皇帝不说,外人又怎会清楚里面掺了什么。但想必帝梵即使明白,也不会宣之于世的。毕竟皇帝亲口品尝尿的滋味儿,那也不是美事一件吧。   这里面的事看似极为隐秘,很多人都只是道听途说,这个祭司也不例外,他从别处听来些闲言闲语,再转述出去,其中自是含着水分的。更何况皇家辛密又怎么可能向外人道?所以布依并未完全相信,但不管他信不信,阿垣坦娶火月的事已成了定局。   布依看了一眼阿垣坦,他双手紧紧牵着沙罗,一脸的依赖。看来以后的日子还得让沙罗多多照顾了。至于放她走,暂时是绝不能的了。   此时的沙罗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她这会儿很有些纳闷,只是撒了点尿,难道真能出现大神预示的奇景吗?所以神才会选中吴旗火月吗?   这件事怎么想都蹊跷地让人难以置信。   §§   太后下了旨意,皇宫也开始了紧张忙碌的筹办婚礼,所以阿垣坦被迫留在了宫里。沙罗也只能跟着留下,原本见完太后就回国的计划彻底泡汤了。她心中不甘,跟布依提过几次,说要先出宫去,但都被布依四两拨千斤地推一边去了。   布依也不说让她出去,也不说不让她出去,只不断地强调阿垣坦好可怜,阿垣坦很害怕,阿垣坦非常需要她,最后说的沙罗觉得只是想一下出宫的事,都成了天大的罪过。   受不了长舌的荼毒,沙罗只好答应布依,等阿垣坦成亲之后再走。只是可惜约定时间已到,她已不能和乌都一起回国了。艾尔洛奇身边离不开乌都,他在大都待得时间过长,恐二王子多有不便。沙罗只好让布依传出消息,叫乌都先回国去。   布依很痛快的答应了。   皇家办婚事自然马虎不得,每一样物件,每一件摆设,婚服的每一条细线都需做到精处,不过幸好新娘吴旗火月尚在宫中,倒省了出宫迎娶的仪式。   这一日,是大婚之日,一大早阿垣坦就闹闹嚷嚷地不肯穿婚衣。布依劝了五六回,好话说尽,都不见任何效果。最后阿垣坦哭着钻进桌子底下,说什么也不肯出来了。   布依无奈,只好给沙罗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说“看你的了”。   沙罗深知阿垣坦的个性,拿起大红的婚衣对他道:“阿垣坦,咱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阿垣坦果然从桌子底下探出头,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游戏?”   “我做动作,你跟着我学。”沙罗眨着眼诱惑。   “好啊。”阿垣坦不疑有他,立刻从桌下钻出来,眼神闪闪亮亮。自从认识沙罗,她总教自己很多好玩的游戏,他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好快乐。此时他也以为沙罗是真的带他玩呢。   “衣服好,衣服亮,我穿,我穿,我穿穿穿。”沙罗嘴里唱着,拿过一件阿垣坦平日穿的青衫,伸了个袖子进去。   布依一见,立刻会意地把婚衣递到阿垣坦眼前。阿垣坦学着沙罗的样子,伸袖。   “衣服好,衣服亮,我穿衣服最漂亮,我穿,我穿,我穿穿穿。”掩上前襟,开始系扣子。   阿垣坦很认真地照做。   如此试了几次,终于哄得他穿戴好了。沙罗和布依同时松了口气。扶着阿垣坦出去,匆匆忙忙拜完堂,天色还算尚早。   或许是因为阿垣坦智商有问题,婚礼仪式全部从简,连续越过几个重要仪式,最后直接送入洞房了事。   从婚堂到洞房只几十步的路程,阿垣坦哭得跟个泪人似地,就好像新娘是他,而不是身旁的吴旗火月。相比较而言,吴旗火月的脸却冷静自如,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不过在迈入洞房门之前,她突然狠狠地刮了沙罗一眼。   沙罗被扫的打了个激灵,暗自寻思着,难道她已知道喝过她的尿,所以心存愤懑吗?不能啊,当时她拎金桶的时候,可没人瞧见啊。但除了这个可能之外,沙罗再也想不起哪里得罪过她了。   顶着超级冷眼,沙罗的心一直颤颤地,好容易把两人送做堆,她立刻如飞似地逃跑了。布依对着她背影直发愣,阿垣坦的哭声顿时又扩大了几分。   §   时间过得飞快,这一天,是在阿垣坦成亲的第三天了。这三天吴旗火月基本没从房间里出来过,阿垣坦乐得如此,他只第一天进了洞房,待了半个时辰就跑出来了。往后的时日,只管缠着沙罗。   布依出宫办事了,说好三天之后回来,再送她出宫。这点让沙罗郁闷不已。   这天,沙罗在佩阳殿里陪着阿垣坦玩飞飞游戏。所谓的飞飞游戏就是阿垣坦抱着她的腰,原地转圈圈,大叫:“飞啊,飞啊,沙罗在天上飞啊。”   阿垣坦玩性很盛,每次必须转的浑身没了力气才肯罢休。而被他抱了很久的沙罗,通常早已被擂的喘息困难了。   “阿垣坦,下次再玩吧。”沙罗拍着他的胳膊,想要下来。   她的脚刚沾地,忽然一个人影毫无预警地出现在身前,眼神直直地,略带审视地盯着她,仿佛在瞧着的是个牲口。 第四十章 一脚踢入井水里   沙罗见那人一身白衣,正是太后身边的那个祭司,不由吓了一跳,她推开阿垣坦,叫道:“祭司大人有何事?”   “会游泳吗?”祭司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沙罗摇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祭司一听,兴奋地搓起手来,他望着沙罗越笑声越大。猛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太后请姑娘过去,这就走一趟吧。”   太后叫她?她一无名小卒什么时候值得祭司大人亲自延请。沙罗呆了一下,随即做出谦卑姿态:“沙罗不敢惊动太后。”   意思很明显就是:我不想去。   可惜在人家地头上,永远轮不到她做主,沙罗痛苦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祭司大人走了。   再一次进到这个奇诡院落,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上一次好歹还有阿垣坦和布依在,而这回不管遭遇什么,都只能一人面对。   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礼,太后并没做出反应,她静静地躺在那张类似床的地方,像是睡着了。向四周望望,这一次院落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其实当然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改变,只是在院子最前面的位置多了一张供桌,   供桌是很平常的供桌,上面摆放了各色瓜果,三牲贡品,烛台,蜡扦,……,每一样都很普通,平常人家祭神拜祖宗时都有用到。沙罗也看不出是哪里不对了?但不知为何,多了这供桌,这里的气氛却平白多了一种诡异的恐怖。   这时,祭司走到供桌前,对着天地诸神恭恭敬敬磕头祷告,并上了三炷香,然后才站起来面向沙罗。   “那个你会游泳吗?”祭司又问了一遍莫名其妙的话。   沙罗一直好奇地看着,听他如此问,只好再回答一遍,“我不会。”   “太好了,太好了。”祭司又笑起来,接着眯起眼一脸古怪地神情道:太后让你做件事,如果做好了,可是有赏赐的。   做好了有赏赐,想必做不好就要倒大霉了。有了前车之鉴,沙罗知道敢说不的下场是什么,立刻点头同意了。   祭司拿过一把宝剑,那把宝剑有些奇怪,剑身通体黑色,无锋无刃,剑柄上面镶着九颗宝石,三颗红,六颗蓝,很奇怪的是每一颗宝石都是暗淡无光。他把宝剑搁在沙罗脖子后面,然后用绳子紧紧缠在她身上。   “这是要干什么?”沙罗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宝剑缠的很紧。如果只是要杀她似乎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手段?   祭司擂好绳子,然后转到沙罗面前,往前面一指,“你站到那口井那儿去。”   这个院子里是有一口井的。皇家喝水自己家里都有井,喝地下水,既干净又清凉。像这样的井,也很普通,皇宫里不止一口。而身为太后自然是有特权的,一个人霸占了一口井也不是件稀罕事。   沙罗听话的背着宝剑站到井前,眼神中闪满了疑惑。虽然所有的东西都很普通,但这一切组合起来却诡异地让人心颤。   弄完了这一切,祭司拿出一个白色的,软软垂下的东西,开始规则地挥舞着。舞了一阵,他闭上眼开始掐诀念咒:“左眼达九霄,右眼通阴阳,天上诸神皆通令……。”他一边念一边围着井口转圈,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到最后竟好似在井的周围起了一道白烟。   沙罗被转的有些想吐,胃里的东西挤到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今天阿垣坦抱着她转了半日,又被这祭司饶了一通圈圈,这会儿还真有些吃不消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力气用尽了,祭司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慢的好像一只乌龟在爬。这时,他突然抬手拍在沙罗肩上,吩咐道:“现在站到井沿上。”   沙罗犹豫了一下,还是的踏上井沿。   祭司道:“你低头看着井里头,那里面是什么?”   沙罗低头。井里面能有什么?除了水就是她的倒影了。   祭司继续道:“你盯着水里的影子,什么时候那里面的人影不是你,变成了老太后,咱们就算成了。   他的意思是说,她的功能是被当做眼睛用吗?如果只是需要个人盯着,宫里多的是眼睛,怎么却偏偏找了她。   沙罗的心蓦地紧张起来,只是因为祭司说的“她的人影变成了太后的”,她的身影是她,太后的人影是太后,这两者可能相连吗?这一切太莫名,太神秘,令沙罗起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这一刻,祭司开始踏纲步走,他围着井沿又在转圈圈,一圈又一圈,像是蜘蛛在织着生命之网,紧紧密密,严严实实。而她就是那只被网包围的小虫。   沙罗颤抖着瞧着井里,井水似乎在晃来晃去,也瞧不大清楚,只觉得里面的人影是自己,而那个自己此刻正紧皱着眉。   她离井离得太近了,近到只要向下一栽,就能正确无误的落到井里,绝对一点都偏离不了。忽然,沙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不会把我踢到井里吧。   念头一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的腰眼被狠狠撞了一下,紧接着身子坠落,毫无误差的掉进冰凉的井水里。   人若不走运,喝口凉水都塞牙。在落水的那一刹那,沙罗忽然明白为什么祭司总问她,“会不会游泳啊。”   此时她好想大哭,因为她是真的不会游泳啊。   井水很凉,一种透彻筋骨的凉意,直冲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水顺着口鼻流入肺腔,很呛,很难受。她拼命挣扎着,双手向上抓呀抓呀,试图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潜力总是无限的,这通乱抓之下,竟真让她抓到点什么。触手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觉软软滑滑的,像一根根棉线,只是比棉线更细,也韧了许多。她死死揪住一大绺,便再也不肯放松了。   “啊。”有人尖叫一声,接着一只类似人脚的东西,狠狠踹在她脸上。   她都落水了,还有人暗算,这井里的水鬼也够缺德的。沙罗恨恨地骂了一声,就被陆续灌进的井水给憋晕了。   朦朦胧胧之中,似乎有一只手揽住她的腰,把她一点点带离水面。紧跟着身子被大力抛在地上,好险没摔断她的腰。   “啊!呀!……!”沙罗哼唧了几声,冰凉的井水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她没死,真是太好了。沙罗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在离自己的脸一寸的距离,紧紧盯着她。 第四十一章 逆天改命遭天谴   “啊,水鬼啊。”沙罗大叫起来,伸手不小心扯住那披散的金色。入手柔软,还带着丁点的熟悉,真的很像她在水中抓过的水鬼。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低低地声音响起,一只雪白的手掌伸过来狠狠拍在她脸上,立刻把脸蛋子打肥了好一块。   这一打反倒把沙罗打精神了,她眨眨眼,才看明白眼前的这个并不是什么水鬼,而是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人,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   “阿垣坦。”沙罗惊叫出声。随即被一个冰冷的眼神一瞪,才立刻改口道:“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眼前之人居然是帝梵,这是沙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这个明明很至高无上的人,究竟凭什么屈尊救自己这个白丁?   沙罗左脸被踹了一脚,右脸被打了一掌,整个人看起来跟个包子似的,再配上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像包子上捏的褶子,怎么看都让人发笑。   可惜现在帝梵却笑不出来,他跳下井救她,却被她拽的头发差点没凸掉,头顶早气得生了青烟。   “还起得来吗?起得来就给我滚起来。”清冷地声音在沙罗头顶响起,空气中瞬间多了几分杀气。   沙罗心中一寒,也不管身上疼不疼了,麻利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刚站稳,一眼扫到前面的情景,把她吓得‘扑通’又坐在了地上。   眼前的是一个没了脑袋的腔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鲜红的血正汩汩地从里面冒出来。而与这腔子连接的脑袋,正骨碌在青石板上,狰狞地瞪着眼珠子。   可怕,太可怕了。这恐怖的情景看得沙罗背脊发凉。瞧着衣服,这明明就是把她踢下井那个可恶的祭司,只是他的脑袋和身子怎么就分家了?   “逆天而行,擅改人命,该死。”帝梵在一旁冷冷道。   他的意思是人是他杀的吗?沙罗眨巴着眼,开始觉得事情很不对劲。按说身为尊贵的皇帝,杀个把人自然不算什么。只是合适需劳驾他亲自动手了?   从那个祭司把她叫来这里,又进行了一堆奇奇怪怪地仪式,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逆天改命?说出来吓死谁。   帝梵抬起脚对着那竖起的腔子狠狠一踢,腔子‘哐’的倒在地上,在青石板道上连打了几个滚。   沙罗吓得向后跳了几步,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是非之地,转过身拔腿就往院门外跑。还没木栅门,就觉身后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脖领子,硬生生把她拽了回来。   回头一看那只手的主人,沙罗立刻泪流满面,“万能的陛下,小人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恐脏了您的手,您大人大量就放了我吧。”   “谁说要杀你了。”帝梵一抬手把她摔在地上,眼神冷冷地在她身上刮着,虽说不杀她,但那神情却似乎要刮掉她一层皮。   “你且等着,一会儿再走。”帝梵冷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她。   他眼神定定地望着太后躺着的那张巨床,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这几步虽不远,却仿佛耗了他全身的力气。盯着眼前女人的这张胖到极致的脸,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祖姑母,或许该这么叫她吧。不过对于一个杀了自己父母的人,尊敬和爱戴都不用谈了,或者更多的应是仇恨吧。眼前的她离他是那么近,近的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掐住她的脉搏,毁掉她的生命。   她是那么的虚弱,看来一贯强壮的身体也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不然她也不会偷偷做出逆天改命的事。那可是亵渎天神的重罪,死后要下地狱的。   不过显然她不这么想,两百多年的太后当下来,手握大权,掌握人命的感觉太美妙了,就连他们兄弟俩的一切也操纵在她的手里。这一切都太好,好到她不想放弃,更舍不得闭眼。   这几天普拉祭司一直在秘密准备着,七星宝剑,三牲贡品,鬼烛神台,……每一样都是禁忌的。幸亏他察觉到他们的异样,及时赶来救下了沙罗。不然,沙罗的小命如真的淹没在井中,太后的老命至少还能延续几十年。   逆天改命,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首先必须有一个命格奇特,有特殊血统并受大神庇护的人,其次作法的祭司必须法力足够高强。可巧普拉是所有祭司当中最厉害的一位,而他们又找到了沙罗这个特殊命格的人。似乎一切具备,只欠东风了。   可惜啊可惜,最后的成与不成还得看上天有没有对她的恩遇之心了。逆天改命必遭天谴,现在就是她倒霉的时候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他只要伸伸手,就可以结果这个他恨了几十年的女人。   帝梵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只是他的手刚刚伸出去,本来躺上床上一动不动地女人,倏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凌厉,射出万道冷光,声音更是阴冷地犹如地狱中的厉鬼,“帝梵,你以为我要死了,就对付不了你吗?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她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她身子剥离出来,箭似地射向帝梵。   帝梵纵身跃开,瞬间闪出几丈远。一伸手抽出肋下宝剑,与那黑影缠斗在一起。   上次沙罗过于紧张,并没看清,不过这一次她清清楚楚地瞧见,那个影子是从太后身体里出来的,就像原本是一体的东西忽然被撕裂成两半,诡异地让人想尖叫出来。那影子冲到帝梵面前,立刻变成一条长长,像绳子一样的黑东西,帝梵闪到哪儿,它追到哪儿,快得让人看不出痕迹。这时帝梵想再靠近太后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沙罗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她虽不喜欢帝梵,但对那似妖怪一般的太后更觉厌恶,所以想比较而言,她还是希望帝梵获胜。   可事实往往并不能尽如人意。只要是人都会有疲惫的时候,帝梵能闪避一时,却如何闪避的了一世,追逃了大半个时辰,他的身法明显滞涩,闪躲的也没先前那么灵活了。不一刻,那条影子就找到了空挡,把帝梵紧紧地缚住。 第四十二章 她杀了太后   影子一沾上身就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长,锋利地犹如最薄地刀片,一点点切割着他的肌肤,深入,再深入。帝梵疼得额头的汗频频直流,不由大喊道:“快,救驾。”   院子里除了老太后、帝梵之外,就只剩下她了,沙罗很确定他叫的是她,只是该怎么帮忙呢?   “拔掉她身上的管子。”帝梵看她不动,立刻又叫了一声。   “好。”沙罗答应着跳起来,拔出背后绑着的宝剑,直奔向老太后。她早就看那老妖怪身上的细管子不顺眼了,同样的管子在人鱼女王身上也有。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管子就是造成女王惨叫的原因。   唯一的武器——影子正缠在帝梵身上,此时太后并没有还手的气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沙罗靠近,然后锋利地剑锋割在管子上。她能长久不死,全是因为用这些管子从人鱼身上吸收了生命源泉,这些管子一断,她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就再也支持不住了。所以她拼命地瞪沙罗,眼神锋利如刀。   可惜再锋利也只是眼神,沙罗根本就不怕,边割,嘴里还边哼着歌:“我割啊,割啊,割麦子,……割麦子呀,割麦子……。”   每割断一根管子,太后就会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叫,接着鲜血汩汩从管子里冒出,就像原本这些管子是她身体里的血管一样。不一会儿那张巨大的床上已经流成了一道血河。   人胖吧,血就是多。沙罗撇撇嘴,原本的恐惧已经消失的一点不剩了。   再可怕也只是个胖女人,她亲眼看着老太后的叫声由大到小,最后逐渐消失,她现在只有不断涌出的喜悦和报仇之后的痛快。作恶多端的人都是要遭报应的。太后制定了许多残酷刑法,不断加重赋税和进献,致使大陆人人不得安宁,……,说起她的罪状简直是罄竹难书,不过最让沙罗无所忍受的就是她残忍地对待人鱼族。而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死在她手上了。   太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原本紧紧箍在帝梵身上的细细的影子也消失不见了。帝梵大喘几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的争斗把他身上仅有的力气都耗干净了,现在他动动手指都觉得困难。   做完这件事,割了块衣襟擦了擦手,沙罗走到帝梵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尊贵的陛下,请问我现在能为您做点什么?”   帝梵定定地望着她许久,突然冷冷道:“滚,有多远滚多远。”他曾恨那个女人,更讨厌她的血的味道。   “是,尊贵的陛下,沙罗领旨。”沙罗说着鞠了个躬,然后转身潇洒地走开了。是他不让管的,又不是她不管。   帝梵看着她远走的身影,恨得直咬牙,他让她走,她就走了吗?她走了,那他怎么办?在冰凉的地上坐到身体有了力气?   该死的,就算走,也把他扶起来再走啊。   §§   急匆匆地从那小院里跑了出来,仿佛身后有鬼追着,沙罗的心剧烈地颤抖着。刚才被一股气撑着,这会儿气泄了,才感觉到害怕。   她杀了太后,那是天大的事啊。帝梵没准还会对她杀人灭口。最好从今天开始再也不想,再也不提,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她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做过。   或许是跑的太急了,在进阿垣坦的佩阳殿时,正好与迎面而来的布依撞了个正着。   “沙罗,你这是怎么了?刚杀了人还是怎的,跑的失魂落魄的。”布依揉了揉撞疼的额头,故意调侃道。   他本是随意一说,沙罗却立时颜面变色,差点把“你怎么知道”脱口而出。   平定了一下心神,她有些急切地拽着布依,“咱们不是说好,等你回来就送我出宫吗?选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布依笑道:“送你出宫自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去见见那位新王妃,她已经找你半天了。”   沙罗呆了一下,心说那女人找她干吗?   “我也奇怪着呢,不过你还是去一趟,我先去准备着,等我回来咱们就走。”布依说着出了佩阳殿,要想出宫也不是那么容易,他还得去借个出宫的腰牌。   沙罗知道吴旗火月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她并不想去见她,只是谁叫人家现在的身份是阿垣坦的王妃呢。自己一个白丁,凭什么敢不听王妃的命令?   吴旗火月现在所住的房间以前是阿垣坦住的,不过自从她来了之后,阿垣坦就连滚带爬地搬了出去,所以目前只有她一人住在那里。   沙罗到的时候,火月王妃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官服的女官,一看见她皆鼻孔朝天冷哼了一声。摸摸鼻子,有些悻悻然。很明显这里的人不待见她嘛。   清了清嗓子,沙罗躬声禀道:“小女沙罗,求见王妃。”   “你等着。”一个女官掀帘子进去了,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一个清冷地女音,“叫她进来。”   接着女官出来,又对沙罗来了个鼻孔对天,接雨式。   沙罗想笑,没敢笑出来,微低着头走了进去。   或许是新婚,王妃的房间依然布满了大红色,红色的窗幔,红色的桌巾,红色的床单,就连吴旗火月的头上也戴了一朵大红的鲜花。此时她正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见过王妃。”沙罗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尽量让自己显得恭敬一点。   吴旗火月没有回应,依然看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上上下下,看了十几遍,似乎要从上面看出朵花来。   见她没反应,沙罗又说了一遍,“见过王妃。”   还是没反应。   下马威吗?只是她何曾的罪过这位王妃?若是因为从皇后变成了王妃,有很大落差,心情不好刚巧被她遇到,那只能算她倒霉了。   在地上又跪了小半个时辰,感觉腿都开始发麻了,吴旗火月才慢腾腾地吐了句,“起来吧。”   沙罗勉强爬起来,伸手扶着桌脚,连站都站不稳了。她龇着牙,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王妃。”   “知道叫你来做什么吗?”吴旗火月睨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第四十三章 皇恩浩荡,霉气冲天   “小女不知。”鬼才知道她发什么神经?沙罗暗自气恼,她是蒙纳国人,犯得着在这里受人家编排吗?   “你不知?”吴旗火月忽的火了起来,“你可知道的很,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妖精。”她似乎气到极致,从手边抓起一个东西,就扔了过来。   一个乌黑黑的东西直打向沙罗的头顶,沙罗吓了一跳,微一侧头,那东西擦着耳朵飞过,‘砰’的一声砸在身后的花盆上,顿时香灰、花土撒了一地。这时,她才看清那飞过来的是一个小香炉。   沙罗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东西若砸到头上,就算不脑浆迸裂,也得砸个大窟窿。不过这会儿倒顾不得这个了,她完全被吴旗火月的一句‘小妖精’给气着了。想她沙罗,身为艾尔洛奇的第一侍卫,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她火气上冒,想也没想,就冷声道:“倒请王妃说说沙罗怎么个妖精法了?”   吴旗火月似也气得不轻,她‘腾’地站起来,伸手点指沙罗的鼻尖,“你还有脸问,你每日巴着阿垣坦,难道不是想做他的侧妃,凭你这卑贱的身份,也配。”   沙罗呆了一下,随即倒有些哭笑不得。她和阿垣坦?如果是以前遇到的那个阿垣坦,那还有可能,现在这个,她还从没想过。更何况她马上就要回国了,怎么可能跟她争阿垣坦?这位王妃的醋吃的可真是莫名其妙。   其实吴旗火月也不完全是因为阿垣坦而对沙罗生气。她本以为自己已注定嫁给帝梵,没想到突然一个晴天霹雳,太后下旨让她嫁给一个傻子。这样的落差,她怎么可能受得了?再加上到了阿垣坦这里,阿垣坦根本不理会她,只对一个小丫头言听计从,这让一向骄傲的她大受打击,便把一腔怒火发泄在沙罗身上。   此时此刻,真不知该怎么解释。沙罗彻底无语了,只低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衰样。她想通了,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自己的霉气都冲天了,还在乎被人骂几句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问你话你还敢不答了。”吴旗火月越想越火,伸手就在沙罗胳膊上掐了一把。她本来就憋了好几天,这一开了头,就掐上瘾了,一下接着一下对着沙罗又掐又拧。   沙罗刚开始还躲闪,后来干脆不躲了。记得艾尔洛奇说过,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简直是谁也劝不住的,唯一最好的对策就是随她暴风骤雨,只当有人放了个屁。只不过眼前这个屁是用手放的,而且‘熏’的人还挺疼的。   或许是力气用尽了,也或许是沙罗木木的表情,掐起来没多大成就感。吴旗火月终于停了手,单手指着沙罗的鼻尖,“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沙罗求之不得,几乎是用飞的跑出门去。走出很远,她才扶着墙略喘了口气,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心伤。   今天她碰见的都算什么事啊?先是卷进莫名其妙的逼婚事件里,接着被人踢到井里,再接着一半自愿一半被逼的杀了人。这些倒也罢了,居然还得受一个善嫉女人的欺压。若是哪天能见到老天爷,她一定得问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   沙罗正‘呸呸’地吐着霉气,忽然听到佩阳殿有人高喊一声,“皇帝陛下有旨意,哪个是沙罗?沙罗接旨啊。”   沙罗扶墙的手滑了一下,‘扑通’一声,整个人栽在地上,直摔了个狗啃食。不会赐死的旨意到了吧?   “沙罗呢?谁是沙罗?”有人抱着一卷黄澄澄地东西越走越近了。   沙罗抬起一只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哼道:“我。”这一跤她摔得不轻,鼻子都摔破了,用手一摸满是鲜血。   来人一身白衣,祭司打扮,他径直走到沙罗面前停了下来,有些差异地低了低头,“沙罗?”   “是。”   “蒙纳的沙罗?”那祭司似有些不确定,大概从没想过见到她会是这样一个场景吧。   “对。”沙罗无奈地点点头,好想让人扶她一把啊。   可惜祭司却并没有这个好心,他打开手里黄澄澄地东西,然后念了句,“皇上有旨,沙罗天资聪颖,美貌绝伦,特赐在宫中当差,封为女官。”   ‘啪’,撑起一半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沙罗整个人都呆掉了。宫中?女官?她只觉天上有无数只蜜蜂嗡嗡地飞过来,头都被蛰成麦斗大。   那祭司宣完旨意,却一点离去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蹲下身子对着沙罗的脸细细研究。地上的女人,左脸一个脚印,右脸一个掌印,中间的鼻子还呼呼地冒血。天资聪颖,他是没见着啦,不过美貌绝伦?是陛下眼看花了吗?   盯了好一会儿,似乎自己也觉得盯着人家姑娘有些不妥,那人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站起来对沙罗道:“旨意已下,这就谢恩吧。”   “皇恩浩荡,沙罗谢恩。”   沙罗心里明白,这多半是帝梵怕她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所以才留她在宫中以便掌握。不过她此时是不是应该感恩,人家皇帝毕竟仁义,没干脆一刀杀了她,以绝后患呢?我谢恩,我谢他个大头的恩。   见沙罗脸上乖觉,祭司满意地点点头走了。那黄澄澄地东西就放在距沙罗半尺距离的地方,只需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到,但她根本不想拿,只用眼睛狠狠瞪着,如果眼睛可以喷火,想必这会儿已经烧成灰烬了。   布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沙罗,你趴在地上干什么?”他俯身把沙罗扶了起来,脸上写满疑惑。   “地上舒服。”沙罗龇着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对了,我刚领了腰牌,这就可以送你出宫,你要收拾一下吗?”   一听这话,沙罗呆怔了一秒,忽然‘哇’地一嗓子哭了出来。   布依奇怪极了,忙哄道:   “你怎么了?”   沙罗不答。   “不想出宫吗?”   鬼才不想。   “阿垣坦不听话了?”   没见着他。   “王妃骂你了?”   算骂了。   “王妃打你了?”   掐她了。   沙罗越哭声越多,今天所受的所有委屈,一齐发泄出来。顿时如山河决堤,洪水暴发,直哭了个天昏地暗。 第四十四章 史上最长的长廊   布依没辙了。他又怎知自己所问的那些都算不得什么,所有的根源只是在于他说的那句话,“我刚领了腰牌。”   如果他早来一会儿,哪怕是一小会儿,那沙罗也便不会如此痛苦了。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那么多如果。   沙罗这一哭,由痛哭,暴哭,转为大哭,再转成小哭,最后没力气了,降为抽泣。她直哭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阿垣坦得了消息,过来陪她一起哭,才算堵住了这河堤口子。   经此一事,沙罗彻底明白了,当权者都是欺人太甚。   皇宫的人效率都是很高的。第二日,天刚刚亮,王妃身边的女官弗拉送来了一套青色的女官服。   弗拉把官服往桌上一堆,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的造化还真是大,宫里的人哪怕是宫女都是贵族千金,可还没见像你身份这么卑贱的。”   沙罗不理她,继续闷头睡觉,只当一条狗在吠。   “什么蒙纳嘛,不过荒野小国。”   “一个荒野小国的卑贱小民,你还真是贱到极点了。”   ……   那女官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过分。   沙罗实在忍无可忍,掀起被子两步冲到弗拉身前,对着她的漂亮嘴唇就是一拳。宫女痛的大叫,捂着嘴,哭着跑出去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回首狠狠瞪她一眼。   艾尔洛奇说过,对待暴力的原则就是‘以暴制暴’。看这会儿多好,世界果然清静多了。   沙罗拍了拍手,心说,也不想想她沙罗是什么人,艾尔洛奇亲手调教出来的,会吃她的亏?嘴上打不过咱还有手呢。   虽说解决了弗拉,但到底是在宫中,想一辈子赖在床上是不可能的。沙罗慢腾腾地穿衣服,慢腾腾地打水洗脸,慢腾腾地打着哈欠吃着早饭。反正皇帝的圣旨上也没写着让她做什么,清闲一天是一天吧。   可惜沙罗清闲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吴旗火月叫了出去。   吴旗火月坐在高榻上冷冷看着她。她没提半句弗拉挨打的事,只慢条斯理地说着:“刚向陛下请了旨意,今后你就在佩阳殿伺候我了。”   沙罗脑袋轰了一下,只想撞死算了。落到这善嫉女人的手里,可还有她的好吗?   果然,吴旗火月略有些得意地指了指地上的水桶和抹布,“可惜这里也没什么能让你忙的,这样吧,你就把宫里的长廊擦一遍吧。”   “记住,一定要擦干净,我会亲自检查的。”似乎怕沙罗不尽心,在她低头出去时,吴旗火月又补了一句。   不就擦长廊吗?有什么了不起?沙罗不服气地走出去,在蒙纳的时候每年大扫除她都要擦地板、长廊,还有艾尔洛奇的卧室的。   不过,等亲眼看清皇宫里的长廊,她才知道这真的很了不起。   见过蛇吗?这长廊就跟蛇一样,盘旋而上。   见过河吗?这长廊就跟河一样,蜿蜒曲折。   但是不管是蛇还是河,又怎么比得上这长廊的壮观。或者说壮观还更小气了些,眼前的长廊在一座山上盘旋而上,直插云霄,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   传说这条长廊是创世女神的一条白色丝带变幻而成,沿着它一直走上去,走到尽头,就能看到天神。所以这长廊也有神梯之称。只是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走到头,至于那些没能回来的也多半是在路上饿死、累死了。   可惜对于这些传说沙罗都不知道,她左手拎着水桶,右手拿着抹布,站在长廊的尾部,整个人都呆掉了。   这么庞大的工程,她从现在开始做起,做到一百岁也不见得能完成吧。当然前提是她能活到一百岁的话。   现在沙罗终于明白,为什么吴旗火月交给她这件差事时,弗拉会笑得那么得意了。   可能是太久没人清洗过了,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白色长廊几乎已经变成黑色了,极难清理。沙罗拼命的擦啊,擦啊,连换了几十桶水,她才擦白了几块石板。至于想象中那遥远的尽头,看起来更加遥遥无期了。   眼看着日头西斜,沙罗有些泄气地趴在地上,任凭冰凉的石板摩擦着脸颊。自从进了大都之后,她就遇到一连串的霉事,几经磨炼,性命都差点丢掉。现在又擦这望不到的长廊,难道这大都真是她命中的禁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沙罗微一侧脸,只见一双靴子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一双做工极其精致的靴子,绣工精巧,明黄色的缎面被夕阳一照,熠熠生辉。   明黄色?沙罗猛的抬起头,就看到帝梵满面嘲弄地脸。   “擦地好玩吗?”帝梵冷冷地一撇唇。   “好玩。”沙罗闷闷地答道。   “既然好玩那就继续玩吧。”帝梵说着一转身。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他特意跑一趟仿佛就只为了问她一句。   沙罗愣了一下,随即匍匐着追过去,一把抱住帝梵的龙靴,口中大呼:“皇帝大爷,皇帝爷爷,你饶了我吧,沙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那件事也与我无关,求你绕了我吧。”   或许因为心中真的忧伤,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混着鼻涕一起通通抹在那华贵异常的龙靴上。   帝梵的脸明显僵了一下,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擦地好玩吗?”   “不好玩。”这句可是实话。   “不好玩那你还擦什么?”冷冷地抛出了一句,帝梵一抬腿把沙罗踢到一边,迈步走了。   啥?那意思就是说不用她擦了吗?沙罗屁颠屁颠地站起来,踢倒水桶,扔了抹布,笑得跟一朵花似的。其实帝梵这一脚踢的也挺疼,不过现在惊喜之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嘛。   “还不走?”帝梵走了几步,忽然又退回来,眼神甚是冷淡。   “走去哪?”沙罗一呆,总觉得他这话的意思,应该不是叫她回去休息。   “要么清洗长廊,要么跟我走,你选一样吧。”   沙罗连想都没想,立刻缀在帝梵的身后。帝梵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好过那永无边际的清洗工作。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长廊。   此时,底下石台上正跪着一个人,见两人过来,他跪爬着向前,用一块纯白的手巾为帝梵擦着靴子。他手法轻柔,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像是在对待的是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发丝轻轻垂下,似挡住了视线,他手指向上撩起碎发。这一撩,沙罗愕然发现,那张脸竟是与艾尔洛奇一模一样。 第四十五章 生食人鱼肉   “二王子。”沙罗惊叫出声。忽又觉得艾尔洛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若不是他,难道是从未见过的三王子艾尔迪亚?   艾尔迪亚听到她的呼声,微微侧了下头,随后又垂了下去,专注地擦着被沙罗弄脏的靴子。   贵为蒙纳的王子,这种仆役的事却做的这么熟练,想必已经做过无数次了。沙罗的心蓦地一紧,一种悲意迅速涌了上来。即使是蒙纳,这么骄傲的民族,这么骄傲的国家,在至高无上地皇帝的面前也卑微的犹如仆从。面对如此情境,她除了心酸,更有一些心疼。   擦完靴子,艾尔迪亚恭恭敬敬退到一旁,等两人走过,他才跟了上来。   身为蒙纳一小小的侍卫,走在王子前面,沙罗总觉得后背如芒在刺。最后实在忍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悄悄退了几步,站到了艾尔迪亚身后。   艾尔迪亚依然默默地走着,仿若未见。   跟在帝梵身后,一路上所见之人都跪拜叩首,高呼:“陛下万寿。”等帝梵走过许久,他们方敢抬头,继续手里的活。这般庞大的气势,让沙罗有了一种狐假虎威的自豪感。   三人很快穿过几座殿宇,来到一座庞大的宫殿前。沙罗偷瞟了一眼,见殿前匾额上题着三个大字:朝阳殿。便暗自猜想,这可能是帝梵的寝宫。   进了朝阳殿,地上乌压压跪的全是人。仔细瞧瞧,感觉这里所跪的仆役与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他们虽穿着仆役服饰,神态谦卑,可高贵的气质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而且其中不乏如艾尔洛奇般相貌出色的。让人不免好奇他们的身份。   正愣神地时候,忽然一个侍卫跪在帝梵面前,禀道:“启禀陛下,附图国人质五十杖已打完。”   帝梵点点头,冷声道:“附图王子目无君王,亵渎神灵,先在水牢里关几天吧。”   “是。”几个侍卫领命而去,不一刻拖着一个血琳琳人从眼前经过。   沙罗偷眼望去,见那人早已被打得脱了人形了,浑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她的心瞬间变得冰凉,王子尚且如此对待,她一个蒙纳无名小人物,又如何在这残酷的宫宇中生存?或许稍有不慎,她就再也见不到艾尔洛奇了吧。   事实上帝梵并没有轻视她的意思,也没如她想象的,把她当猪当狗。不但没这意思,似乎还有那么丁点的礼遇。比如说现在,他进食晚膳的时候,别人跪着,她却可以站着。   同样站着的,还有那个曾传旨给她的祭司。这会儿正对着她挤眉弄眼,仿若跟她很熟。   帝梵在吃饭的时候最不喜吵杂,曾经索塔国的王子不小心咳嗽了一声,就被他割去了舌头。所以朝阳殿里人人自危,都默默垂首,连呼吸也比平时更轻一些。   沙罗站在最近的地方,亲眼目睹尊贵的皇帝陛下夹一筷菜,配一勺饭,一起放在嘴里细细嚼着,接着又用金线掐丝的细瓷勺喝了一口汤。整个过程说不出的优雅大方,但却让沙罗忍不住冒出个念头:其实皇帝也不过如此嘛。都身为人,他也没比谁多出个眼睛鼻子,就连吃饭的样子也跟一般人差不多。   这一念头一出,沙罗自己也不由吓了一跳,她摇摇脑袋,赶紧晃掉大逆不道的想法,心里瞬时紧张到了极点,皇帝法力无边可别会个读心术什么的。   吃了几勺饭,帝梵忽的皱了皱眉,点手叫过一个侍卫,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侍卫衔命而去,不一刻捧了一个玉瓷的大盘子进来,恭敬放在餐桌上。玉盘中放着切好的红红白白的肉片,被一圈碎冰镇着,冒出丝丝地凉气。   那盘中之肉说红不红,说白不白,既不像猪牛羊肉,也不像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肉。   沙罗看着眼熟,同样的肉似乎在太后那里见到过。当时太后咳嗽了一下,有人捧上肉,接着她好像当药似的吞下去。   这时,帝梵伸筷夹了一片放进嘴里,生生的肉片入口即化,那绵软的感觉,即使是旁边看的人也能感觉的到。   帝梵吃了几片便不吃了,停箸罢手轻轻吐了几字,“这鱼肉怎么味道不一样了?”   鱼肉?人鱼?不知为何,沙罗忽然想起沙亚娜和人鱼女王。   “河里没剩几条了,想必好的都进给太后了。”身边的祭司回道。   帝梵仿若刚想起来似地问了一句,“啊,笃珐斯,太后身体怎么样?”至于太后的身体怎样,想必没谁比他更清楚了。   那祭司睁着眼说瞎话,“太后很好,最近饮食也比往常多了些。”可能是在地下吃的鬼饭。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跟真的一样,只有沙罗知道那胖胖的老妖精早已下地狱去了。可是对于太后薨逝的消息,为什么帝梵秘而不宣呢?   似乎戏演够了,帝梵用一方白巾擦着嘴,轻声吩咐道:“撤下去吧,明日捞条肉质好的人鱼上来。”   他的话音虽轻,却让沙罗的头轰地一下炸开了,她早觉得这肉不对劲,没想到真是人鱼肉。她脑中浮现出美丽的沙亚娜和柔弱的人鱼女王,一想到她们就是眼前这盘肉,心疼地快要暴开了。   “但是后来,由于一个人的出现,这种情况就改变了。”人鱼女王悠远地声音如在耳边。可是现在,她们又身在何方?   这一刻,沙罗火气上升,蒙纳献贡的悲惨,人鱼家族的悲剧,王子做人质的耻辱,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她再也无法冷静,‘腾’地跳到帝梵面前,伸手点指他的鼻尖,吼道:   “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就能成为神旨的传达者?”   “不要以为自己是称职的大陆庇护者吗?”   “看看你现在都做了什么?苛捐杂税,逐年加重的进献,无辜被奴役的王子,还有那许许多多被当成食物的人鱼族,……这许许多多地事又有哪一件是身为一个神的使者,百姓的守护者该做的?你现在所作所为不是在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子民,你是在作孽。”   这一段话说的慷慨激昂,一口气吐出了所有积聚在心中的愤懑。说到最后“作孽”两个字时,手指几乎要戳到帝梵的脸上。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啊。再也没有比这个词更能形容沙罗的举动了,整个大殿里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等着,宛如暴风雨来之前的沉寂。众人的表情各异,有的人惊异,有的人忧虑,还有的人脸上已经怕的扭曲起来。 第四十六章 皇帝,你是我大爷   这一番话说出,沙罗顿觉心里痛快了许多。但随即恐惧之感也悄悄袭上了心头。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莽撞了,即使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这跟往皇帝脸上泼大粪有什么区别?她死倒也罢了,可是蒙纳呢?二王子呢?她的无知无畏很可能会连累到艾尔洛奇啊。   沙罗心里猛敲着鼓点,偷眼瞧瞧帝梵的表情,只见他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怒,但那通身阴冷地气势却让人感到死亡袭来的恐惧。   看着沙罗,帝梵忽然笑了,他的笑声谈不上愉悦,也谈不上愤怒,像是一种无奈,又像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自从登上这个位置开始,还从没有人敢如此质疑过他。   “你真的是大神的使者吗?”   “你真的是百姓的庇护者吗?”   “你真的是大陆的守护者吗?”   ……   没有人,从没有人质疑过,哪怕是在心里怀疑的也没有。但是只有帝梵知道,他不是什么守护者,他什么也不是。这片大陆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没了真正的守护者了,皇帝早就只是一种形式,一种高高在上,号令万民,满足私欲的形式。   他身为皇帝以前是为了满足太后那老妖精的私欲,现在,从今往后只会是满足他个人的私欲。可是,即使是表面的形式,只要存在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破坏。他一直觉得沙罗与众不同,聪明机智,不畏权势,又具备上天宠爱的特质,只可惜呀,可惜她的胆子已经大到包天的程度。而这种胆大包天的人却是绝对不能存活于世的。   “你一个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是无知也好,是无畏也罢,知道藐视皇帝什么下场吗?”帝梵带有深意的眼神扫在沙罗身上,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冷冽气质忽的消失不见,换之而来的是一种诡异地和煦,可这种和煦混杂了煞气,阴霾之气,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你到底想怎样?”沙罗瞪着他。事已至此,她现在已经豁出去了。   “藐视皇帝是要被五马分尸的。”帝梵倒也不是吓唬她,大陆法律第一条就明确规定,蔑视皇权者受车裂之刑。   “不过你一个丫头,也就一时口快,看在年纪尚幼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啊?沙罗一时纳不过闷来,她这么大的罪名,就这么算了?   “但是这么算了,别人会说我护短……。”帝梵唇边漾起一抹残酷地笑容,“这样吧,蒙纳国民犯罪,就让你们的王子代罚吧。”   他说着伸手一指艾尔迪亚,“来人,把蒙纳王子拉出去杖毙。”   “遵旨。”两个武士动作很快的压住艾尔迪亚往外走。   艾尔迪亚任他们抓着自己,脸上表情淡淡地,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但沙罗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猜到有可能会连累蒙纳,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阴损。此时此刻也顾再不硬气了,‘扑通’跪了下去,接着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直抽的半张脸都红透了。   艾尔洛奇经常教导她,“能用下跪解决的事就尽管下跪吧。”若是服软能救回艾尔迪亚,让她怎么软都可以啊。   看看帝梵没反应。沙罗左右开弓,又连抽了自己十几嘴巴,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起来,“皇帝大爷,皇帝爷爷,沙罗错了,沙罗真的错了。”   “哦?你错哪儿了?”帝梵感兴趣地挑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丫头能做到如此地步。能屈能伸,也算个人物了。   “沙罗刚才说的话都是胡话,沙罗说错了,陛下也听错了。”   “那些话不是那意思,刚刚沙罗是想说皇帝大爷法力无边,如果能顾及一下百姓的生活,就会更受人爱戴。”   “皇帝大爷威满天下,誉满大陆,是所有人心中的英雄。”这句最扯淡。   “皇帝爷爷乃天下第一美男,不知受多少闺秀青睐。”这倒是实话。   ……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沙罗满口跑车,所能让你更想到的夸人词全用上了。她也知道自己今天闯大祸了,只希望帝梵真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迁怒别人。   她这边说的漫天星雨,口干舌燥,打得牙都出血了,帝梵的表情依旧淡淡地,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不相干的字,“你说,我是你大爷?”   “是,是,您是皇帝您辈儿高。”这会儿就算让她叫祖爷爷也行啊。   “哦,那你继续。”帝梵翘起脚,一副等着看戏的鬼样子。   沙罗:“……。”   他耗的起,她可耗不起,再等下去可能真的要等到艾尔迪亚冰冷的尸首了。如果因为她害死了三王子,她怎么对得起艾尔洛奇?   沙罗心急之下,突然站起来,‘砰’地在餐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震的杯盘碟碗连跳三跳。   这一下把帝梵也吓了一跳,他瞪着沙罗,忽然很好奇这丫头能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感觉自己倒有点喜欢沙罗了,能屈能伸,出人意表,每一件事都做得让人大惊失色。皇帝大爷?皇帝爷爷?也真亏她叫得出来。他老到可以当人爷爷了吗?有趣,有趣,若不是这丫头有反王之心,他倒想留下她了。这是个玩意啊。   “怨有仇债有主,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放了三王子,我给你抵命。”沙罗一屁股坐上餐桌,端起一碗油光光地牛肉汤,状似威胁。软的不行,硬的没那本事,她干脆给来个无赖的。帝梵若敢说不行,这碗油汤立刻泼他脸上。   帝梵盯着那碗汤,唇边起了一抹笑意,这笑倒是发自内心的。敢这么威胁他,倒是别出心裁,若不给个机会,岂不是显得他太没度量了。   “好,就依你了。”帝梵抬手示意。侍卫们立刻领命出去,又把艾尔迪亚给拖了回来。 第四十七章 九百八十个灵魂   艾尔迪亚满身伤痕的被拖了回来,他双腿软软地摊在地上,每向前一点都会划下宽宽的血印。他眼睛紧紧闭着,面白如纸,也不知是死是活。   沙罗心疼如刀绞,看着这样的他就像看见了艾尔洛奇。她强忍着想冲过去的冲动,眼睛直视帝梵,大有一副姑奶奶等着你的慷慨就义样。   帝梵笑了一下,让人取过一个檀木小黑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张黑黑的,一寸见方的东西。他倒了一杯水,把那张黑黑的类似纸的东西放入水中化开。只片刻间杯子的水就变成黑色。   “喝了吧。”帝梵亲手把怪异到极致的黑水端给沙罗。   “这是什么?”沙罗瞥了一眼,却并不敢伸手接。杯中之水黑色中透着一股阴气,仿佛有无数地细小物什在里面徘徊。   “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喝下去若是不死,就放了艾尔迪亚,否则就先让他去伺候魔王吧。”   伺候魔王,那就得先下地狱了。审时度势,哪怕这是毒药也得喝了。沙罗伸手接过,一扬脖灌了下去。黑水并没什么味道,只冰冰凉凉地好像喝的冰水,但入到嘴里却犹如阴风刮过,从喉咙直达腹腔。   这当然不是什么毒药,帝梵也不会用毒药那么低等地东西。这是一个符咒。传说大陆在几千年前有很多妖魔鬼怪危害世人,创世女神心忧天下,便运用神力把其中最厉害的妖魔封印起来。而这张纸就是当时封印用的符咒。经过几千年的淬炼,这张符咒上已经沾满了妖魔的魔气,普通之人若是喝下去,顷刻间化为脓水,即使身具神力的神仙也能重新打入轮回。   帝梵用这符咒,倒不是因为它强大无比,而是想考量一下沙罗的底线。连太后那老妖怪都看重她的命格,想必真的与众不同。若她就此死了,就当死个小臭虫,若是死不了,那他还真得好好琢磨一下这丫头的来历了。   黑水下肚,沙罗顿时觉得肚子里好像湖水沸腾,又像有无数个人在里面开战,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全都用上。他们打得甚是热闹,喊杀声时而传来,静静一听,却又忽的消失。   这一番折腾下来,沙罗实在忍受不了。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来回打滚,斗大的汗珠频频落下,整张脸都扭曲了。疼到后来,她意识逐渐涣散,人也处于昏死状态。   帝梵一直盯着她,眼见着她痛哭挣扎,眼见她不支倒地,脸上表情复杂难明。   是昏了还是死了,沙罗并不清楚,只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地,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刮走。她不知身在何处,四周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静止的,而她也仿佛从没存在过。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熟悉,一样的飘渺,一样的虚无,她好像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可是却依然不知道该走向何处?   “沙罗。”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沙罗睁大眼睛找了找,却没看到任何人影。除了自己,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是谁?”沙罗高声问道。她很肯定自己听到有人说话了,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既像是在左近,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根本不着痕迹。   “不要问我是谁,记住你的使命,你现在还不能死。”   沙罗苦笑了一下,她也想活,可别人不让啊。   “别的不用管,现在就回去吧。”   那人话音刚落,忽的身边刮起一阵风,沙罗只觉被什么重重踢了一下,连她究竟有什么使命都没来得及问,就离开了那里。再睁开眼时,已回到朝阳殿了。或许她根本就没走出这殿宇半步吧。   帝梵盯着自己的脚,眼神差异中带点无奈。刚刚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沙罗断气了,可是为什么自己踢了他一脚,反倒把她踢醒了?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你醒了?”   “醒了。”沙罗郑重其事道。   “醒了就起来吧。”   帝梵有些悻悻然,没弄死她算他没本事。他还记得自己先前说过什么,点手吩咐侍卫把艾尔迪亚抬下去好生医治。从现在开始艾尔迪亚这一章就算抹过去了。   至于沙罗嘛?来日方长,他还真不相信自己弄不死她。   沙罗翻身站了起来,除了肚子微有些疼之外,通身上下似乎没多大毛病,肚子里莫名其妙的东西进行了一场大战役,搞那么大动静居然没把她弄死,也算走运了。   正庆幸之时,忽然‘吥’地一声放了个屁,屁声之大可谓震耳欲,聋贯烁古今。紧接着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散布了整个大殿。所有人都盯着她,表情古怪。   这个屁实在太臭了,连沙罗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她咳嗽一声,想掩饰地说些什么,却又尴尬的一句都说不出来。   帝梵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沙罗,袍袖一展,走了出去。   “还等什么?等熏死吗?”不知谁喊了一句,接着一瞬的功夫大殿里的人都跑光了。空空的大殿独留下她一个,还有那一桌的残羹冷炙。   “这不怨我啊,都是那杯黑水造的孽。”沙罗急急地想解释,可谁又听她的,她憋的满脸通红,紧接着又‘吥’地一声放了个屁。   这个屁比刚才那个更臭了。   “不行了,太臭了。”沙罗也忍受不了了,弯着身子往殿外跑。肚子这会儿正翻江倒海,那些打完仗的奇怪东西,也是时候清理战场了,而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茅厕。 第四十八章 花盆砸死狗皇帝   在茅厕里纾解完毕,沙罗系好裤子出来,一抬脸竟看到帝梵身边的祭司笃珐斯正一脸古怪地盯着她。   “祭司大人也要用茅厕?”沙罗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使高贵的祭司守在这里。总不会是等她吧?   笃珐斯摇摇头,“我只是想看看你。”   啊?沙罗不明所以。看人有来茅厕的吗?   “那碗黑水好喝吗?”笃珐斯突然问道。   “还行。”沙罗砸吧砸吧嘴。味道也没多难喝,就是喝下去肚子不好受。   “知道那是什么吗?”   沙罗摇头。   “那是九百八十个灵魂,妖魔鬼怪的灵魂。”   九百八十个灵魂?沙罗脑中闪现出那些妖怪张牙舞爪的样子,接着转身回了茅厕,对着马桶大吐特吐。直吐到胃袋空空,连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九百八十个灵魂?还是妖魔鬼怪的灵魂?要命的,那种不干净的东西进了肚子,她都想把肠子一根根捣出来出来洗洗了。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肚子里在打仗了,那些妖魔鬼怪活着就没消停过,就算死了也要挣个山寨,评个大王小王什么的吧。   终于吐干净了,沙罗软着脚几乎是爬着从里面出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笃珐斯蹲下身子,状似好心道:“我就是说说而已,你怎么反应那么大?”   “你到底来干什么?”沙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垂着头一副死鱼样。   “我就是想问问你怎么就没死?”笃珐斯眨着眼一脸真诚地求教,她若真知道符咒破法,教教他多好,身为一国的祭司,最见不得的就是有好的法术自己学不到。   合着他就是看热闹来了。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笃珐斯,手撑着地一点点挪回住处去。   “哎,你别走啊。”笃珐斯紧追在后面。   沙罗不理。   “你跟我说说。”   “跟我说说。”   ……   嗡嗡嘤嘤跟个苍蝇似地。沙罗本就憋着一腔火,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对身后吼道:“你再没完没了,我把你也打成灵魂。”   笃珐斯:“……”   她的意思是说他也算妖魔鬼怪吗?笃珐斯撇撇嘴,真是没眼光,他可是所有祭司中长得最帅的一个啊。   §§   两天没见沙罗,阿垣坦急得把佩阳殿都快翻起来了,好容易见到沙罗回来,立刻笑得跟一朵花似地。可惜今天沙罗没力气,也没心情跟他玩。   “阿垣坦,我要睡一会儿。”沙罗回到房里,准备脱衣服,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我陪你睡吧。”阿垣坦扭着身子不依。   要命的,今天这些人们都怎么了?帝梵阴毒狠辣,笃珐斯古里古怪,又有个无理取闹的阿垣坦。他们成心,真的是成心。听说笃珐斯也有皇族血统,他们皇家的人是憋着法的不想她好过啊。   好容易哄走了阿垣坦,沙罗虽疲惫到极点,却忽然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仔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即使没有她在朝阳殿大声斥责的那一幕,想必帝梵也不会让活着的。   谁叫她知道了帝梵的秘密,谁叫最后太后死在她手里呢?就这两点已足以让她死一百回了。只是帝梵想杀她,为什么不用刀剑?就是木棍也行啊。他为什么用那古怪的符咒?他想证明什么?还是想知道什么?或许帝梵想知道的,也是她想知道的。   还有在虚无世界里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似乎像是个女人,可她为什么说自己身负使命呢?如果真像她说的,那她的使命应该是什么?   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的让人抓狂。   仔细想想,总觉得今天的事还没完,就更睡不下去了。沙**脆披衣起来,到院子里吹吹风。   外面月朗星稀,天上星辰配合重重殿宇美的如画一般。出了佩阳殿,沙罗漫无目的走着,整个皇宫都静悄悄地,仿佛每一片砖瓦都睡熟了。入夜之后是皇宫结界最强的时候,通常这时就不会有人走动了。此时长长的皇道上就只沙罗一个人。   如果就这样走着能走出皇宫,直接回蒙纳该多好啊。沙罗轻叹一声,本来她还想着心爱的那个阿垣坦,那个再也找不着的阿垣坦,所以心里总有一丝丝的期望,希望以前的阿垣坦和帝梵不是一个人,希望他能回来,回来找自己。但是现在等的时间越长,希望也一点点变成了失望。   她害怕,害怕所爱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与阿垣坦相识的一刻,在她脑中回忆过无数遍,她总觉得在她用花盆砸中他之前,他应该是另一个人,冷冷冰冰无怒无喜的一个人。而在被花盆砸中之后才变成了温暖和煦,善良的让人心动的阿垣坦。   如果有一个花盆该多好啊,那她就可以用它去砸帝梵的头,把她的阿垣坦再砸回来。沙罗这样想着,脚尖竟真的碰到了一个花盆。那是一盆杜鹃花,红的花瓣,黄的花蕊,此时开的正艳。   看到那盆花,沙罗再也走不动了,鬼使神差的弯身抱起花盆,手指轻轻抚摸着花叶、花茎、仿佛所摸得乃是情人的脸颊。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歌声,那仿佛是来自远古的曲子,曲调沧桑,有一种愤世离俗,厌倦红尘的离世之感。从歌声中可以听出那人的忧伤与悲戚。   沙罗循声走过去,只见月光之下站着一个人,白衣胜雪,长发如金,他的面容雅致,在明月光辉地映射下闪出莹润的光泽。他在笑,对着自己笑,那笑容如春花灿烂,如艳阳炙热,笑得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看着看着,沙罗一阵恍惚,大叫一声,“阿垣坦。”对着那人就奔了过去。眼见双手要擦到那人衣服,突然肚子上狠狠挨了一脚。   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沙罗不由苦笑了一下,是她太思念心爱的人,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吗?那人确实在笑,冷笑。   沙罗抬起头,就对上了帝梵的眼睛,那里面冷冷的,冰冰的,漆黑眼瞳里好似没有任何内容。但沙罗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感觉心底的难受与迷茫,都**裸地展现出来。他锐利的视线,让她无处可躲。 第四十九章 刺杀,究竟是要谁的命?   沙罗抬起头,就对上了帝梵的眼睛,那里面冷冷的,冰冰的,漆黑眼瞳里好似没有任何内容。但沙罗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感觉心底的难受与迷茫,都**裸地展现出来。他锐利的视线,让她无处可躲。   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帝梵薄唇抿出一抹冷意,“皇宫内结界无数,没想到你居然能走到这里,看来真要重新估量你了。”   沙罗不语,她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目光闪烁着,故意躲开他探究的眼神,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她的花盆哪儿去了?   花盆早被帝梵一脚踢碎,泥土混着瓷片掩盖在美丽的杜鹃花枝上,留下一地的苍凉和悲哀。沙罗的心情就如同这杜鹃花一样。   她心中连叫着,“可惜。”若这花盆不碎,或许就可以砸到帝梵头上,把可爱的阿垣坦给砸回来了。不知这会儿再捧个花盆还来不来得及?   帝梵并没给她机会,冷冷扔下一句,“入夜之后不要到处乱走,小心把小命走丢了。”然后一闪身消失在月色中了。   沙罗轻叹一声,蹲下身子捧起那株杜鹃花,把它小心翼翼地栽在道边草丛,与绿草为伴,尽享天地精髓。它因她而来,却不应该因她而死。   §§   艾尔迪亚的伤势很重,上了最好的药,一连休息了数日都不见好。沙罗便向帝梵请求去照顾艾尔迪亚。   帝梵没应,只冷冷问道:“你去照顾她,那阿垣坦怎么办?”   阿垣坦现在几乎没有沙罗在身边就不肯吃饭、睡觉,他就像一个稚龄的儿童,随时随刻都恋着自己的亲人。沙罗既不想抛下他,又不能弃三王子不管。她想了个折中办法,“我能不能两人都照顾。”   帝梵翻了下眼皮,“随你。”   领了圣旨,沙罗松了口气,她在膳房里炖了一盅养伤汤品,又拿了一些伤药,才来到艾尔迪亚的住处。   艾尔迪亚的房间简陋的就像个贫苦农家的住所,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张床,再加上床上的被子,就再也没别的大件了。这里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实在不像一个王子应该住的。相交于蒙纳大王子艾尔普都房间的奢华,艾尔迪亚的生活已算穷苦到极致了。也难怪他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地忧愁。   沙罗进来时,艾尔迪亚正趴在床上,眼神呆滞地注视着床头的一只空碗。碗里原本应该是有药的,不过现在已是空空如也。   “三王子。”沙罗叫了一声。   艾尔迪亚没说话,甚至连头都没回。   “王子,我炖了汤,喝一点吧。”沙罗把床头的空碗收了起来,随后用自己带来的碗盛了汤,端到他面前。   艾尔迪亚扫了一眼汤,冷声道:“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   沙罗愣了一下,随后笑道:“王子自然不必感谢沙罗,沙罗也没做让人感谢的事。”   如果他说的是今天过来看她,那是身为蒙纳人她应该做的。如果说是因为前几日在朝阳殿她为他喝黑水,那只能算她咎由自取。毕竟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你叫沙罗?”艾尔迪亚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深色的眸子几乎和艾尔洛奇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却冷淡了许多。   艾尔洛奇是炙热的,他身上永远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即使偷人家老婆,也能正大光明的让人牙痒痒。而他——艾尔迪亚,却是阴暗的,气质忧郁,宛如夏季的阴雨天,湿湿黏黏地让人不知所措。   沙罗现在就有些不知所措,或许是心存内疚,或许是心生怜惜,所以言行举止都是小心翼翼。听到他的问话,她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答道:“是。”   “艾尔洛奇的人?”又是一个问句。   “是。”   艾尔迪亚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她了。一时之间房间里一片静默。   沙罗端了半天汤,见他依然没反应,只好放下汤碗和伤药,退出房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旗火月也不知是不是得了某人的暗示,再也没找过她的麻烦。她虽被下令在朝阳殿伺候,但是自那日在殿上大放厥词之后,帝梵再没传唤过,似乎有些对她放任自流的意思。   而阿垣坦每日里依然吃吃玩玩,过得快乐又自在,沙罗只要有空一定会去看他,跟他在一起胡闹一阵,心中的郁结也能慢慢散去。   沙罗依然每天都去照顾艾尔迪亚,他虽然仍旧对自己不理不睬,但是她带去的伤药、补汤以及膳食他还是用的。他的伤也一天天逐渐好了起来。   一切都似乎很平静,至少表面上如此。有时候,沙罗一度以为自己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下去了。坐吃等死,等出宫。可是很多事情都出乎意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得,就像今天这样。   这天沙罗起的晚了点,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听到佩阳殿上下吵吵嚷嚷,比失火还热闹。当然如果真的只是失火,她倒笑得出来了。   出了门随手拉住一个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巧那人是在朝阳殿当差的侍卫,也是个健谈的,听有人问,立刻一脸叹息地说道:“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沙罗眼皮突地一跳,隐隐觉得发生的事可能跟她有联系。   “今天一大早在朝阳殿当差的蒙纳人,突然行刺皇帝。”   蒙纳人?艾尔迪亚。这是沙罗唯一认识的在皇宫的蒙纳人了。她脸色瞬间惨白,知道大事果然不妙了。   “那后来怎么样?蒙纳被怎么处置了?”   侍卫嗔怪她一眼,似觉得她没问皇帝陛下的安慰,反而关心一个蒙纳人实在是大不敬,不过最后还是说了。   “他跑了。”   沙罗稍稍松了口气,听着侍卫断断续续说着:“这蒙纳人也不知有什么本事,皇宫上下找了快一个时辰了都没找到,不过皇宫这么多结界,他能跑哪儿去?找到是迟早的事。”   这倒是实话,皇宫这么多结界,他能跑哪儿去?沙罗的心蓦地一紧,开始替艾尔迪亚担心了。那么一个沉默寡言,又身体瘦弱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刺杀皇帝?   沙罗忧心冲冲的回了房间。听佩阳殿的人传说,帝梵没任何损伤,可刺杀皇帝绝对是重罪。艾尔迪亚若死在宫里,让她如何对艾尔洛奇交代啊。不行,得出去找,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 第五十章 原来是她教的   沙罗一刻也坐不下去了,她出了佩阳殿,开始四处寻找艾尔迪亚。皇宫里到处都是结界,走每一步都得小心,她尽量避开耳目寻一些偏僻的地方走,希望能幸运地遇到他。可她把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想到了,就是皇宫的茅厕男的,女的,她都悄悄地偷窥了一遍,光屁股倒看了不少,却依然没有艾尔迪亚的踪影。   他会藏哪儿呢?   藏一个人自然是越隐蔽的地方越好,而皇宫什么地方最隐蔽呢?   沙罗想着,想着,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起她曾两度去过的太后的小院,那地方九曲十八弯,人迹罕至,可以说是个藏身的好去处。而且老太后死在那里,帝梵想必对那个地方心有余悸,轻易不会再踏入,如果要寻倒不妨去那里看看。   想到此,她立刻赶往清幽小院。一路上见不少侍卫都在搜索艾尔迪亚的下落,看他们紧张急切的样子,应该跟她一样没找到人。沙罗略觉放心,偷偷摸摸避开这些人,潜进了太后的院中。   小院里寂静无声,或许真的是帝梵特别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此,在这周围半里内都没出现一个人。而且那日打斗后的痕迹也早就被抹平了。院子里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连太后躺过的那张大床也没了,大约是被帝梵搬走了吧。   沙罗在院里仔细搜了一遍,院子很小,可谓一览无余,也没有特别能藏人的地方。难道是她想错了?她正要退出去,突然听到左边传来两声‘刺啦——刺啦’,像是什么东西刮动墙壁。   沙罗扭过头看去,左边除了一口井之外,并没有墙壁之类的。而那口井她熟悉到有些憎恨,她曾被人一脚踢到井里,差点连命都丢了。   古怪之事是在井里吗?她谨慎地走过去,往井里一探头,还真看到一个人正两手扒着井壁站着。而那个人正是艾尔迪亚。   “出来吧。”沙罗敲了敲井沿道。   艾尔迪亚抬头看了沙罗一眼,眼中隐隐闪过一抹惊讶。或许他没想到沙罗能找到这里吧。   “不用管我。”他声音冷冷的,似根本不愿看见她。   “你出来,我帮你离开皇宫。”   艾尔迪亚低头不语,抓着井壁的手却开始发白了,他的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掉入水中。   “皇宫里结界众多,你不可能出的去的。”   “你有办法?”艾尔迪亚有些松动了。在这里待着,他很害怕,长时间的等待很熬人的,而且他的身体也快撑不住了。   沙罗慎重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井边有一只栓了绳子的桶,是日常打水用的。沙罗顺下水桶把艾尔迪亚拉上来。或许在井壁上扒的时间太长了,艾尔迪亚手掌都磨破了,整个人也显得很颓废。   “为什么刺杀皇帝?”沙罗轻声问道。看着他这个样子,她的心很疼。   艾尔迪亚冷冷扫了一眼,一脸桀骜之色,“这不是你教的吗?”   她教的?沙罗彻底傻了。她虽然胆子很大,但不敢杀皇帝啊。   “那一日你在朝阳殿大声斥责皇帝残暴不仁,我就想明白了,与其在宫里一辈子受人奴役,倒不如奋死一搏,或许能杀了狗皇帝。即使不成也好过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身为蒙纳的王子却在这里被人看成猪狗不如的东西,谁又能了解他的苦楚。他的一生都是个悲剧,母妃为了讨好蒙纳王,不惜把亲生儿子送来做人质,亲生兄弟也巴不得能少他一个争夺王位。   而到了大都,除了遭人白眼,又有谁是把他当人看过?各国的人质,到了这里连最低等的奴才都不如。不过若没有沙罗当时的一番话,他或许就这么一直过下去,直到死去的一刻,都不敢反抗。   “你真的是大神的使者吗?”   “你真的是百姓的庇护者吗?”   “你真的是大陆的守护者吗?”   ……   这一番问话,真如醍醐灌顶,正好说中了他心中的疑问。身为大神的使者,百姓的庇护者,大陆的守护者,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臣民,不顾臣民的死活吗?所以他要反抗,为了现在,也为了今后的活路。   看来一切都是她做的孽。反抗的意识有时会像病毒一样传染,而她肯定就是那个病毒的携带者。   沙罗叹口气,轻声问道:“你刺杀皇帝,可曾想过会连累蒙纳国人?”杀了帝梵,她也想过,但是她怕因此为蒙纳招来祸端,所以才不敢动手。还有这皇宫,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出去,只是不敢,不敢尝试。就连那一日在朝阳殿说的那番话只是她一时气愤之言,说过之后就很没气节的后悔了。却没成想因此教了个徒弟出来。   “蒙纳人没有一个对得起我,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们?”一样是问句,却道尽了艾尔迪亚的辛酸与悲苦。   沙罗又叹一声,她和艾尔迪亚毕竟不同啊。她深受艾尔洛奇之恩,深爱蒙纳母国。所以她注定不能抛弃一切,只为自己。   看艾尔迪亚休息的差不多,沙罗轻声催促,“走吧,再耽搁下去会被人找到这里的。”   “怎么走?”   “用脚走。”沙罗当前迈出了小院。不用脚走,难道长翅膀飞出去?   艾尔迪亚呆了一下,但还是随后跟上。   皇宫里结界很多,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设结界,就像这个小院,原本是有结界的,不过自从太后死后结界就消失了,不然他也不可能走到这里。   他能想到这个地方藏身,主要是因为前一次帝梵来这里是他跟着的。虽然只是等在院外,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帝梵出来时那一身狼狈的样子,隐约可以猜到出了大事了。   一个事祸之地,想必不会有人敢来,所以他选了这个地方。事实证明他选对了。不过这之后的事,他就有些六神无主了。不是多么相信沙罗,而是他已没有出路,只能跟着她碰碰运气了。   皇宫的路沙罗并不熟,可是艾尔迪亚熟,而她只管解开结界,两人相互有了依靠,一路只是躲避追查,走的也不算很难。   眼看着已到了皇宫外墙,离宫门也只有几步之遥。瞧见希望,沙罗和艾尔迪亚都松了半口气,但这半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有人叫道:“在那里,逃犯在那里。” 第五十一章 离弦的箭人   艾尔迪亚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如果被抓住他只有死路一条,还是死的很惨的那种。怎么办?他望向沙罗,用眼神询问。   沙罗往地上一蹲,“来,你踩在我肩上。”   “干什么?”   “翻墙出去。”   翻墙?这墙足有两丈多高,能翻得出去才怪?就算出去了,又能出得了大都城吗?艾尔迪亚不信。而且她的肩膀还那么瘦弱。   “你赶紧走吧,别管我了。”他并没有踩在沙罗身上,站在那里,似乎就那么等着被抓了。   事态紧急,试试总比不试强吧,沙罗也不愿再跟他磨牙下去,一抬手抓起艾尔迪亚的胳膊,大喊一声:“跑。”紧接着就把艾尔迪亚抛了起来。   “去蒙纳。”沙罗的力气也不算小,这一抛竟当真把艾尔迪亚抛出了宫墙,他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那股力量很大很大,大的惊人。   当双脚踩到墙头外的地上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样,这么容易的他就出来了?沙罗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变的,竟有这样的本事?可还没等他完全纳过闷来,就觉得两条腿发紧,犹如两根发条一般上了弦。接着他再也控制不住双腿,急速地向前跑了出去。   这时,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沙罗喊得是“跑”而不是“走”了。因为他真的跑起来了,还跑的刹不住步,就像离弦的箭人。这么快的速度就是做梦的时候,艾尔迪亚都梦不到。但他现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想叫停,可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双腿似早已不是自己的,就这样一路向西直奔大都城门。   大街上的一切都瞬间从眼前闪过,路上的行人也只觉刮过了一阵疾风,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那阵风已经刮远了。   大都城门就在眼前。   “快,关城门,皇帝陛下有旨,立刻关闭城门。”一个侍卫骑着骏马,一手拿着腰牌,口中不断高呼着。他刚得了旨意就立刻骑马出来,可还没到城门,就感觉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极速的超过他的马头。   “奶奶的,这年头还有比马跑的快的?”侍卫骂了一句,双手不由带紧马头。刚才那影子经过时,刮得他的马毛都倒竖起来。   “关门,关城门。”   听到圣旨,守城官兵用力推着厚重的城门,可手刚推到城门上,就觉得一股冷风刮过,吹的衣襟撩起,帽子都飞上了天。   “奶奶的,见鬼了。”所有人都低咒出声。谁又能想到那飞快而过的影子会是个人呢?   可惜这会儿艾尔迪亚并不觉有多好受,他双腿不停地捣着,即使出了城,也没丝毫停下的迹象,只能闭着眼一切随天了。   对了,他怎么忘了,刚才沙罗叫了一句,“去蒙纳”来着,难道真的到了蒙纳国,他才能停下来吗?一想到蒙纳离此何止千里,艾尔迪亚都快哭出来了。就这么靠双腿跑去蒙纳,他还能活下来吗?此时艾尔迪亚已开始后悔,早知这样他就不逃跑了,现在的待遇还不如被宰了舒服呢。   呜,呜,……他可怜的腿啊。可别成了残废。   §§   此时此刻,沙罗的境遇也不好过。她喊了句“跑”,原本只想奋力一搏,没想到当真把艾尔迪亚送了出去。她望着空空的双手,心中一阵茫然。她不知道艾尔迪亚的境遇会如何,也不知她默念咒语而说的两句话能不能把他送出去。当然如果她知道一个‘跑’字会产生什么效果,肯定把下巴都能惊掉的。   可这会儿已容不得她多想,追索的皇宫守卫刹那间到了眼前,几十柄钢刀齐齐架在脖颈,冷森森的刀锋慑人心魄。   “哎,几位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啊。”沙罗苦笑了一下,这么大阵仗还真让她受宠若惊。   “你在这儿做什么?”一人厉声喝问。   沙罗笑答:“今儿天不错,出来晒晒太阳。”   “放屁。”   擦了擦喷在脸上的口水,沙罗心说,放屁就放屁,喷那么远干吗?她被人拆穿谎话,也不怎么着急,双手向前伸出,静等着被绑。刚才送艾尔迪亚走的时候,她就想到这样的结果。事已至此,是死是活都要看天意了。   “绑上。”侍卫叫嚣着把她捆的结结实实,直拉到朝阳殿前。   被人推推搡搡地进殿之时,帝梵正品着一杯香茗。沙罗进来,他略抬了抬眼皮,冷声道:“就知道是你做的。”   沙罗眨眼笑问,“皇帝爷爷指的什么?”   又叫他爷爷?这丫头欠揍。   帝梵眉头皱了一下,“你怎么把人送出去的?”刚得到从城门传来的消息,艾尔迪亚已经出城了。即今为止还没人能从他眼皮底下逃走。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走的,或许他会飞吧。”沙罗耸耸肩。这倒说的不算假话,她只管扔人出去,至于以后那是人家的造化。不过这么说,倒等于认了人是她放的。   “不肯说,我也不问了,既然人是你放的,就等着受罚吧。”帝梵说着闭上眼,似享受般地笑道:“不过该怎么罚你呢?这可得好好想想。”   沙罗身子瑟缩了一下,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冰的她筋骨都凉透了。   “不如咱们玩个游戏?”帝梵自问自答,“咱们玩个鸭子戏水的游戏,把你放进水里泡上一泡,看能泡多长时间。”   狠,算他够狠。知道她不会游戏,这是存心要淹死她。可惜现在轮不到她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这么好玩的游戏倒应该亲自看一看。”帝梵笑着吩咐侍卫把沙罗压到宫中御河。他平常很少笑,因为笑起来比冷着脸还让人觉得恐怖。就像现在这样,他的笑容虽灿,却让人感到了冰山雪域的寒冷。   帝梵笑,沙罗却没心情笑,她的心里早已苦到了极点。活活被淹死的滋味儿上次尝了一半,真是太痛苦了。   帝梵起了杀心,即使她把头磕破了求情,他也不会放过她的。艾尔洛奇曾说过,“当事情靠跪地求饶解决不了的时候,就顺其自然吧。”她很听话,所以她现在准备慷慨就义。 第五十二章 水灌土耗子   两个侍卫押着沙罗来到御河旁。这里早安置了一个宽大的躺椅,此时帝梵正躺在躺椅上,左侧有人捧着香茗,右侧有人捧着果盘,还有捶腿的,按摩的,也有三两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众美环绕的样子真是好气派,好享受。只是那些捶腿的,按摩的,都是对空而做,连帝梵的衣服边也没沾上。   沙罗撇撇嘴,不明白他摆着虚空的架势干什么。不过这也证实了一个传言:因为陛下好洁,所以从没哪个女人沾过他的身。但细想一下,传言也不能尽信,因为她好像抱过他的腿,虽然是强迫抱的。   这时有人拿过一个竹子编成的笼子放在她脚边。沙罗的心颤了一下,这种笼子蒙纳也有,装猪运输就用这个。看来帝梵是要把她浸猪笼了。   欣赏着她害怕的样子,帝梵颇享受地眯起了眼,点手吩咐:“装笼。”   两个侍卫架起沙罗,填进猪笼里,有人扯过一根粗绳绑在笼口,然后顺着御河放下去。   “两个时辰之后拉上来。”帝梵笑着命令。今天天气不错,大好的时光,晒晒太阳,难得的舒服啊。   沙罗被扔进河里,水顺着口腔鼻腔流进肺里,很呛,很难受。她绝望的闭上上眼,知道自己根本挺不过两个时辰,别说两个时辰了,就是一炷香的功夫也忍不了。   入水的不适使她拼命挣扎,可越挣扎水灌的越多。不一会儿她就喝了个胃大肚儿圆,身体也开始下沉。随着沉的越深,死亡也逐渐来临。这时忽然一粒东西顺着她的嘴滑进喉咙,她奇迹般的变得呼吸顺畅,胸口也没了憋闷的感觉。   好熟悉的东西,好熟悉的感受。沙罗心中大喜,叫一声,“沙亚娜。”   可游入眼前的并不是沙亚娜,而是一条很陌生的人鱼,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沙罗,隐隐含有笑意。   “你是谁?”沙罗问。   “我叫阿瑰丽。”   “沙亚娜呢?她还好吗?还有你们女王她怎么样?”沙罗问出一连串的问题,阿瑰丽却一扫刚才的微笑,面容发白,目露凄色。   “沙亚娜已经死了,女王还在,但也可能活不了多久了。”阿瑰丽轻泣道。今天就是女王感觉到沙罗的气息,所以才令她过来救人的。   “沙亚娜怎么死的?”沙罗虽已隐隐猜到,但实在不肯相信。   “一个月之前她被强行拉出水面,然后带走了。”凡是被带走的人鱼再也没回来过,这已成了人鱼族的定律。   一个月前,正是她刚进宫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看到太后吃红红白白的人鱼肉。一想到沙亚娜可能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一口口吞进肚里。沙罗心疼如绞,晶莹的泪珠滑落在水中,整条御河都似感受到她的悲哀,开始微微波动。她好恨啊,恨自己没有本事,救不了人鱼族,也救不了沙亚娜。   “女王说了,只要你能寻回失去的海洋,人鱼族就会重生,就会有昔日的辉煌,一切都拜托了。”   阿瑰丽又喂了她几粒水胶,才垂着泪离开了。御河里的人鱼所剩无几了,没准下一个被捞上去的就是她了。   沙罗重重地点着头,暗自发誓一定要为人鱼的子孙,找到适宜他们居住的地方。   有了人鱼族的怪药,两个时辰在水中并不难熬。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拉起绳子,一点点把猪笼拽上去。   沙罗**地从笼子里站出来,神情高傲地对着帝梵露齿一笑。   看见沙罗毫发无伤的出来,帝梵到嘴的茶水‘噗’地喷出来。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受惊太过的傻样。被水浸泡两个时辰,这可能吗?更何况这还是一只怕水的土耗子。   此时沙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能见到至高无上的帝梵这副蠢样,比大夏天吃凉粉还让人舒坦啊。   “你怎么没死?”好容易调整好心神,帝梵冷声问道。   “我是受神庇佑的人,神怎么舍得让我死。”沙罗仰天大笑。她这是顺嘴胡诌,想镇住帝梵,至于是不是真受庇佑,她可不知道。   “是吗?那就瞧瞧你能被庇佑到何种程度吧。”帝梵也笑,冷笑。他说着点手叫过一个侍卫耳语几句。   侍卫领命而去。接着有两个侍卫过来扯住沙罗身上绑的绳子,叫道:“这就走吧。”   “去哪儿?”看侍卫笑得颇为诡异,沙罗心里开始发憷。   “陛下有旨,想请姑娘去跟火神爷聊聊天。”   火神爷?帝梵这是要烧死她啊。沙罗狠狠地瞪着帝梵,直想在他身上撕下块肉来。这家伙长这么好看,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今天天气好,吃点烧烤喝点米酒,想必也不错的。”帝梵眯起了眼睛,一脸享受的喝了口茶。这都中午了,午膳就在外面解决好了。   “这么歹毒,小心你生不出儿子。”沙罗低咒一声。在大陆有一种民间说法心肠歹毒之人,必膝下无子。传说曾有一个富商克扣工钱,偷税漏税,又烧死过一个告自己恶状的长工,结果到死都没生过儿子。沙罗不会骂人,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个缺德的富商。   听了她的话,帝梵轻蔑地看了沙罗一眼,鼻腔一阵冷哼。儿子?他这辈子连老婆都不想要,还儿子呢,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这会儿可没工夫跟个小丫头磨牙,先弄死她才是重要的。   他一挥手,两个娇俏的女子一前一后的抬起宽大长椅,移到另一去处。沙罗也被侍卫押着跟在其后。   走了百步远,眼前是一个稍大点的小广场,这会儿广场中心架起一个高高的柴垛,上面铺着一层稻草,还有几个侍卫正往稻草上倒着一桶桶茶籽油。   那个当祭司的笃珐斯站在一边,指挥着几个厨子摆弄着烧烤架,在他身边摆着切成细片的牛羊猪肉,草菇,蔬菜,还有各色鲜果。不过最显眼的是立在鲜果盘旁边的一个大酒桶,足有一人高的酒桶,此时正散发着阵阵酒香。   就这架势,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里要开烧烤会呢。   笃珐斯一见圣驾来临,忙小跑过来笑道:“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先烤什么,猪肉,牛肉,羊肉,还有鹿肉,各部位都切了点,保证新鲜。” 第五十三章 烤人与烤猪   笃珐斯一见圣驾来临,忙小跑过来笑道:“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咱们先烤什么,猪肉,牛肉,羊肉,还有鹿肉,各部位都切了点,保证新鲜。”   他说着一一指给帝梵看,吧嗒着嘴,似口水都流了下来。说实在的他已经好久没吃过烧烤了,今儿皇帝大张旗鼓的张罗,他说什么也得弄个胃饱肚儿圆。   “先烤个人吧。”   帝梵薄薄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却把笃珐斯吓得好险没跌在地上。   “烤人?烤谁啊。”   “她。”帝梵挥手示意,两个侍卫立刻把沙罗推了上来。   “烤她?”笃珐斯手颤抖着沙罗。   没人回答,只是用行动证明。两个侍卫架着沙罗上了柴垛,把她绑在高高的柱子上。   “陛下,这,真的要烤她妈?”笃珐斯还是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真要烤成焦炭,那可太煞风景了。   “怎么?你想替她?”帝梵冷冷瞥他一眼。   “不,还是烤她吧。”笃珐斯刚涌起的正义感立刻压了下去,比起小姑娘,还是他的小命更重要。不过若早知道要烤人,他就不会往柴垛上倒什么茶籽油了,茶籽油烤肉香,烤人就太浪费了。   “点火。”有侍卫高喊了一句,随后把燃起的火把扔上柴垛。火把接触干柴顿时火光冲天,一瞬间就把沙罗给淹没了。   人先烤着,肉也得烤。帝梵吩咐笃珐斯把肉片放到烤架上,由厨子抹上作料,不一刻肉香发散,直冲鼻端。   好香啊。   沙罗闻到肉香,一想到自己也会像那肉片一样,原本残存了一点的饿意立刻就消失不见了。她一向是乐观向上的,凡事最喜欢往好处想,就在火没点上的时候,她还想正好借火烤烤湿透的衣服。可是当火光大起,身上的衣服也开始点着时,她就是再乐观也笑不出来了。   火烤活人,还真是比水淹活人还难受啊。灼热,炙感,身上的皮肤疼得犹如针扎,浓浓的烟雾冲着鼻端,呛得她眼泪流出来,但刷地又被火烤干了。   她在这边痛苦呻吟,隐隐约约却听到帝梵的笑声,他喝着米酒,吃着美女喂的肥美多汁肉片,顺耳再听听柴垛中沙罗的惨叫。简直是无上的享受。   沙罗也不想叫,但控制不住,即使咬紧牙关,痛苦的呻吟还是冲口而出。她很害怕,很恐惧,她知道今天要烧死在这里。可她不明白老天爷让她出生,就只为烧死她吗?   笃珐斯也在吃肉,边吃边对帝梵笑道:“陛下,这么吃东西倒是别出风味,不过可千万别下雨,一下雨就什么都完了。”   下雨?还真是乌鸦嘴的厉害。帝梵抬头望望天,不过不会那么巧吧?   可八月里的天气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艳阳高照,一转眼的功夫就阴云密布,紧接着大风刮起,斗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邪门了,还真让笃珐斯给说中了。原本燃烧的大火被雨这么一浇,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熄灭了,露出沙罗那张被熏得黑漆漆的脸。   雨越下越大,冲灭了大火,冲散了膳食,也浇湿了所有人的衣服。帝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不由心冷如冰。大雨说来就来,要说不是为了沙罗,未免太巧合;要说是为了沙罗,这也未免太邪门了。   受大神的庇护,或许这事用在沙罗身上,还真有点可能,不然为什么水没淹死,火没烧死。难道要动动兵刃才能伤她的皮毛吗?   “陛下,算了,我瞧着这事邪门,如果真要惹恼了上天,恐怕要降灾祸的。”笃珐斯试探着劝说帝梵,他本就不想沙罗死,而且心里总觉得冥冥之中,她好像真有神灵庇护的。   帝梵犹豫了,她没死,可真要再试试别的方法吗?他望着被烧的一团凄惨的沙罗,又看了看地上被雨水冲的一片狼藉,最终咬了咬牙道:“放人。”   侍卫们齐应一声,上前把沙罗解了下来。被火烧过的柴垛,连灰的都是烫的,虽被雨水浇淋,但脚踩上去,依然灼人。沙罗的鞋子都烧破了,这一脚泥灰,一脚泥水的从上面下来,整个人都惨到极点了。幸亏雨来的及时,若再等上一刻,她就真的成烧烤了。但饶是如此,头发都烧掉大半,皮肤也被灼伤了。   帝梵见她这副惨样,微微皱了下眉头,吩咐道:“来人,送她去治伤。”   笃珐斯赶紧过来扶住沙罗,“感觉怎么样?”   沙罗惨笑一声,“还好,就是以后再也不吃烤乳猪了。”今天她被这般架在火上,实在跟烤乳猪没什么样。   笃珐斯哈哈笑了起来,为她的乐观,也为她的勇气喝彩。   §§   沙罗被抬回了佩阳殿,她身上一股子焦糊味儿,肌肤部分灼伤的很严重。阿垣坦一见她的惨样,立刻哭了起来,叫嚷着要找帝梵算账。布依没能拦住他,只好任他去闯朝阳殿。   这是兄弟两个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发生争执。也是阿垣坦第一次大声对他。帝梵狠狠地瞪了一眼笃珐斯,怪他多嘴多舌。笃珐斯瑟缩了一下,迅速逃离了。   面对阿垣坦的哭诉,帝梵显得有些无奈。说实在的,他对阿垣坦一直有深深地愧疚,阿垣坦之所以会变得痴傻,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那是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他想忘记却永远也忘不了。   还有前不久阿垣坦娶吴旗火月的事,也有一半是他促成的。那一日选妃典礼,圣水一沾唇,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圣水本应该是纯清的,可这一杯却带着点臊气,仿佛某种东西的尿液。很明显,这圣水是被污染了的。他当时没动声色,事后派人调查,发现御河附近被踩坏了很多花草。从表面上看像是大型动物被踩坏的,可惜皇宫上下连一只兔子都没养过。所以这只能是人为地假象。   典礼过后,他没娶吴旗火月,一桶被污染过的圣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被神认可的依据。可是令他奇怪的是为什么搀和尿液的圣水能被认可?除非那认可的只是某人的尿液。而这个某人却是他迫切需要找到的。   他跟太后提了这件事,那老妖精认为娶吴旗火月做皇后不行,但做王妃却凑合。于是她想到了阿垣坦。   只要阿垣坦娶了那女人,既能遮掩此事,又能为皇帝再立皇后,可谓一举两得。他没有拒绝,虽知道阿垣坦肯定会不高兴,但还是强迫他做了。   阿垣坦是他最在乎的人,只是亏欠他太多了。他很早前救发过誓绝不再让他伤心。可惜连这点他也没做到。 第五十四章 私奔,私奔,要私奔   布依见阿垣坦哭哭啼啼地不依不饶,忙劝道:“王爷,这是个误会,陛下也不想这样的,应该是意外。”   阿垣坦泪眼汪汪地看帝梵,“是意外吗?”   帝梵却不敢看他,阿垣坦纯真、信任的眼神让他无所遁形。他并不想骗阿垣坦,他是真的想杀沙罗,不知为何,总觉得沙罗带给他某种威胁,虽然这种威胁目前还没显现出来。但防患于未然,早成了身为帝王的首要条件。可是面对阿垣坦的伤心,他犹豫了。如果沙罗真的死了,一向喜欢她的阿垣坦会怎样?他会原谅他的残忍吗?   “哥哥,我不想沙罗死,你答应我吧。”阿垣坦又哭起来,伸手扯起帝梵的衣襟,左右摇晃着。   “好吧。”帝梵艰难地点点头。阿垣坦很少叫他哥哥的,从出生到现在只叫过少数的几次,这声哥哥,让他无法拒绝。   沙罗只是个小丫头,一个丫头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帝梵故意对自己催眠着:或许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   有阿垣坦和布依的精心护理,再加上笃珐斯时不时的探望,沙罗的伤势逐渐好了起来。笃珐斯是祭司,神术一般,对医术却是极通的。在他用神术和医术结合治疗的情况下,沙罗身上并没落下什么疤痕,只是头发却不是那么容易长出来。不过好在总有一天会长长的,沙罗也不那么担心。她做了顶花帽子戴在头上,整个人都显得俏皮起来。   戴上家乡的花帽子,心情变得出奇的好。这天,她跟阿垣坦约好了一起放风筝,所以吃过早饭,就拿着布依给她的风筝去找阿垣坦。   来到阿垣坦房间,见他嘟着嘴似闷闷不乐,不由笑问:“天仙公子,为什么不开心啊?”阿垣坦一直说自己是神仙,所以沙罗有时便喊他天仙公子。   “疼。”阿垣坦伸着胳膊让她看。   阿垣坦胳膊上一片青,一片紫,一瞧就知道是被人给掐的。   沙罗一阵心痛,“是谁干的?”   “吴旗火月。”阿垣坦委屈地扁了扁嘴,作势欲哭。   自嫁给阿垣坦之后,吴旗火月心中不甘,她觉得一个傻子好欺负,所以经常打骂阿垣坦。骂人,阿垣坦自然不在乎,反正他也听不太懂,只当是乌鸦过境。但几次之后,吴旗火月似乎觉得不过瘾,就开始掐阿垣坦,每次都把他掐的吱哇乱叫。   阿垣坦还不太会告状,有时候掐一两把,一会儿不疼了,他也就不在乎了。不过这一次吴旗火月下手太狠了,他受不了才跟沙罗说的。   看着阿垣坦的胳膊,沙罗一阵心酸,虽身为王爷,可阿垣坦还不如一个市井小童过得适意。他娶不愿娶的人,做不愿做的事,虽锦衣玉食,可连点自由都没有。只能被锁在一个小空间里自己孤独的玩耍。   阿垣坦受伤,她比自己受伤更觉得痛。沙罗轻轻揉着他的胳膊,嘴里不停地安慰,“阿垣坦不疼,阿垣坦最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阿垣坦破泣为笑,他静静盯着沙罗看了许久许久,冷不丁冒出一句,“沙罗,咱们私奔吧。”   “谁告诉你私奔的?”沙罗一听,好险没被口水呛死。   “笃珐斯说的,他说如果两个真心相爱的话,就一定要私奔。”   什么狗屁理论。笃珐斯本就是没谱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只能骗鬼和小孩。不过阿垣坦能听他的话,倒是意料之中的。自从笃珐斯救了沙罗之后,很少与人交谈的阿垣坦,俨然把他当成了大恩人。而且他那些鬼扯的,绝不会有人相信的理论,也只有在阿垣坦这里才能得到认可。   “他胡说的,你别信。”沙罗叹口气。私奔?真是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了。   阿垣坦眼神异常认真,“我信的,我们两个人相爱,所以我们私奔吧。”   或许在他眼里能在一起玩的好就算相爱了,沙罗很苦恼该怎么跟他解释什么是相爱,。不过私奔两个字眼,却让她的心微微一动。私奔于她没什么意义,不过她倒真的很想离开皇宫。尤其是这次被烧之后,心如长了草一般,一时一刻也不愿待在这鬼地方。   或许真的可以考虑离开了,再待下去她的小命随时都有被弄死的可能。但是走却不能带着阿垣坦。   “私奔的事等以后再说吧,咱们先去放风筝。”为了转移阿垣坦的视线,沙罗拿出五彩斑斓地风筝。   阿垣坦一见果然高兴起来,立刻拉着沙罗跑了出去。   看着在草坪上来来回回跑着的阿垣坦,听着不断传来的笑声。沙罗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在计划,计划什么样的出逃方式是最安全的。那一天艾尔迪亚到底怎么出大都的呢?她脑中想了半天,只记得自己统共说了四个字,“跑”,“去蒙纳”。   难道只这四个字就能把人送出去吗?   沙罗不信,所以她重复说了一遍,“跑。”   天空没反应,大地没反应,一切的一切都没反应。   “去蒙纳。”   还是没反应。   就是说嘛,四个字就能送人出去,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沙罗悻悻然地叹口气。   思前想后了半日,依然没好主意,沙罗只能求助于布依了。他早答应过要送自己出去,碍于皇命才耽搁了,这回应该会同意吧。   §§   听了沙罗的要求,布依非常为难,他苦笑了一下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若让陛下知道了,还不扒我一层皮。”   “我不管,当初是你把我卷进这是非之地来的,你不负责谁负责。”沙罗开始耍赖。   当初他若知道会这样,又怎可能把人家姑娘拉进这是非之地。对于沙罗他确实内疚。所以思索了一会儿道:“出宫的腰牌我给弄来,不过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运气了。”   “好。”沙罗点点头,有腰牌好过什么都没有。   “还有你出宫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被抓了可别把我露出来。”   “放心吧,沙罗不是那种人。”沙罗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顿时高兴起来。   布依笑得更苦了。 第五十五章 驴不等于小九   三天之后布依怀藏着一块腰牌,神秘兮兮地递到沙罗面前。沙罗接过来揣进怀里,学着他的样子左右看看没人,才离开。   当天傍晚,她穿上布依替她准备的侍卫衣服,就揣着腰牌出了佩阳殿。她选这个时候出宫,主要是因为这个时间皇宫的守卫最松。   可刚踏出佩阳殿,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就看到阿垣坦的一张笑脸。   “姐姐,带我一起走。”   沙罗一惊,“谁说我要走了?”   “没人说啊,是我看见布依给你腰牌来着,拿了腰牌不出宫干什么?”阿垣坦奇怪地问道。   都说他是傻子,依她看,根本就不傻嘛。不过他怎么知道拿腰牌能出宫的?   沙罗并不知道前一段时间布依给她找了腰牌没用上,后来就扔给阿垣坦玩了,当时还告诉阿垣坦这是出宫用的。不过后来那块腰牌还是送还官造处了。   带阿垣坦走,犹如怀里揣着把钢刀,沙罗根本不愿。她说尽好话想哄他回去,可阿垣坦似乎铁了心了,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肯挪动半步。   眼看着宫门就要上锁了,再磨蹭下去别说出宫了,没准两人都得让帝梵给抓起来。沙罗暗暗着急,她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说道:“你要跟就跟吧,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不管啊。”   “好。”阿垣坦点头如捣蒜,随即又问道:“什么叫出差错?”   沙罗不禁翻了个白眼,她收回刚才的话,他还是一点没变。   带着阿垣坦,两人绕过守卫向宫门处走去。阿垣坦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也不知从哪儿学了个贼眉鼠眼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点私奔的意思。   来到宫门时,沙罗以为会经历一番盘查,没想到那些宫门武士一见阿垣坦,立刻退到一边,连个屁也没放就放行了。   出宫这么容易吗?双脚踏出了宫门,沙罗还有些不可置信,她回头看看那业已紧闭的宫门,忽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如果她没猜错,那些武士完全看的是阿垣坦的面子放行的,若真这样,那过不了多久帝梵就会知道阿垣坦出宫了。   “姐姐,咱们现在去哪儿?”阿垣坦把包袱往肩上拽了拽,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   “先出大都再说吧。”沙罗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她虽说了出差错不管,可怎么可能不管呢?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她的责任了。只是如果帝梵知道她带走了他弟弟,会不会把她扒皮抽筋?   她怕被帝梵追踪,也不敢走大道,带着阿垣坦换了两身平民百姓的衣服,专拣小道,走胡同。他们着急赶路,走的很快,终于在大都城门关闭前赶到了城门。   城门的守卫还是以往的样子,既没加紧盘查,也不像接了圣旨。他很容易出了城。   本来怕帝梵猜到去处,沙罗并不想直接回蒙纳的,可思索良久又实在没别地方可去,再加上身边带个阿垣坦,更不敢去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了。所以沙罗最终还是决定回蒙纳。一方面是为了保证阿垣坦的安全;另一方面如果帝梵真的追到他们,还可拿带他弟弟出来玩耍搪塞一下。   至于他会不会饶过自己,那只能看天意。一个被杀了好几回的人,再被杀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想好后,沙罗就带着阿垣坦一路向西,直奔蒙纳。   沙罗身上没带太多的钱,阿垣坦自然也不会准备金币,银币,他身上背的包袱里全是平时喜欢玩的玩具,陀螺,木鸟,风筝……,都是没用的东西。不过好在他也不怎么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遇到有山林随便打个野味儿,采些野果,他也吃得津津有味儿。   不叫苦,不叫累,身子骨也比她结实。这样的阿垣坦让沙罗少了很多负担。一连走了几天,她走的脚底都起泡了,反观阿垣坦依然神采奕奕的,让人羡慕不已。   蒙纳离此上千里路,真要用两只脚走,真不知道走到猴年马月。沙罗叹了口气,忽然开始怀念巴加依了,想当初有他在的时候,自己走不动就往他身上一骑,走起来犹如腾云驾雾,再远的路程也很快就到。   你说说,怎么他就不在附近呢?不是没去找过巴加依,只是布依说他已经走了,根本不知去向。   刚想到巴加依,忽然就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几声驴叫。沙罗心中大喜,紧走几步,很神奇地看到一头驴正在道旁吃草。   “小九,没想到你真在这里。”沙罗冲上去一把抱住驴头兴奋的热泪直流。老天爷简直太厚爱她了,真是想什么有什么。   可是那头驴却没丝毫的感动,对着她打了个响鼻,依旧吃自己的草。   “小九,你怎么不理我了,我是沙罗啊。”   那头驴头昂的老高,连瞥都没瞥她一眼。   “沙罗,你跟这头驴很熟吗?”阿垣坦凑过来,也伸手去摸驴毛。   “那是,它是我朋友……。”沙罗骄傲地说着,忽然后半句噎在嘴里了。其实仔细一看,这头驴虽然跟巴加依很像,可惜却是只普普通通的驴。   阿垣坦“哦”了一声,围着驴开始转。他在研究沙罗的朋友。   “驴不都是要拉车的吗?为什么没有车?”研究了半天,他终于得出突破性的结论。   沙**笑一声,刚想说这里怎么会有车,就瞧见林子里两棵树之间赫然停了一辆车。一辆红漆漆成,装着丝锦车帘,看起来很华贵的车。   四周静悄悄地,除了偶尔飞过的鸟声,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没有人,怎么会有驴和车?阿垣坦立刻跑过去,高高兴兴地把车拉过来。但沙罗却没那么乐观,不知是不是见多了诡异的东西,她隐约觉得这驴,这车都透着古怪。甚至让人有种错觉:这是事先安排好的。   “沙罗快来啊。”正发呆的时候,阿垣坦已经先爬到了车上,招手唤她过去。   靠双脚走回蒙纳根本不可能,即使有古怪也只好这样了。沙罗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把车架在驴身上。   这头驴很温顺,小鞭子一扬,立刻颠颠地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打着她的旗号嚣张也行?   靠着一头小驴,自然脚程慢些,他们足足走了一个来月才来到蒙纳境内。这一路之上虽辛苦,好在阿垣坦不哭不闹,每天都处在兴奋快乐中。他似乎从未出过门,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坐在马车中喋喋不休地问着。这一路问下来,沙罗倒也不觉得寂寞。   过了玉母河畔,就是蒙纳城了,眼看着就要到家了,沙罗的心却忽然紧张起来。算算时间,从出蒙纳那一天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她想念蒙纳,想念艾尔洛奇,做梦都想回到这里。可是现在她很怕,很怕她的到来会给这里带来灾难。   唉!也不知艾尔迪亚回国了没有?比起她来,艾尔迪亚更是个麻烦。沙罗叹息一声,把小鞭子递给阿垣坦。   阿垣坦欣喜地接过,轻轻在驴身上抽了一下,笑道:“沙罗咱们先去哪儿?回家吗?”   “对,回家。”沙罗点点头。她的家在艾尔洛奇那儿,回家就等于可以见到他了。不知他见了自己会不会兴奋地跳起来呢?   在众人热切地招呼下入了王宫,沙罗终于见到了梦回已久的艾尔洛奇。   可惜艾尔洛奇并没有兴奋地跳起来。他稍稍呆了一下,随即几乎是飞着跃下台阶,一把揪住沙罗的耳朵,大叫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   耳朵微有些疼痛,但沙罗的心里却宛如塞进了一罐子蜂蜜,甜的整个人都快化了。这种感觉好温暖,好快乐。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艾尔洛奇哭了起来。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实在太凄惨了。   “好大个姑娘,流着鼻涕多丢人啊。”艾尔洛奇故意调笑着,眼底却流满了掩饰不住的笑意。   沙罗羞涩地抹了抹鼻涕,对着他身后的乌都微笑点头。乌都也回以微笑。她回来了,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阿垣坦一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当见到众人都过来热情地拥抱沙罗时,他微有些不悦,伸手把沙罗扯到身后,一脸地戒备。   “沙罗,这是谁?”艾尔洛奇扬了扬眉,颇感好奇。   “这,……。”沙罗不知该怎么介绍阿垣坦,如果她说这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不知所有人的眼睛会不会瞪到爆出。   “我叫阿垣坦,我们是私奔出来的。”   阿垣坦替她答了,但话一出口,沙罗立刻被十几双眼睛同时盯视。   森达首先发难,“几日未见,我们的小沙罗出息了啊。”   “就是,去趟大都居然拐了个男人回来。”沙尔一脸的笑意,似对阿垣坦过人的容貌很满意。能比二王子还长得帅的男人,可不好找啊。   “恭喜,恭喜,沙罗终于有喜欢的人了。”一众平日与沙罗交好的侍卫立刻围了过来。   “这也值得恭喜吗?”艾尔洛奇瞪了一眼,吓得众侍卫又纷纷缩了回去。   乌都却一语不发,头微微垂下,似有所思。   沙罗被众人盯得很不适,尤其是艾尔洛奇,他看她的眼神复杂的让人想逃。   沙罗低下头,即使被人误解,她也说不出阿垣坦是个傻子。   她解释,“我们只是结伴而行……。”   “结伴而行也该多找几个人。”艾尔洛奇突然冒出一句。   结伴而行跟多找几人能有多大联系?沙罗“啊”了一声,不知该怎么答。   大殿前面忽然沉默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啊,下雨了。”众人纷纷进入殿内,这才擦脸的擦脸,喝水的喝水,也有人开始交谈起来。似有意,似无意,再没有人提起刚才的事。   阿垣坦是远客,自有人给他安排住宿。沙罗给他打理妥当才从屋里出来,一出门却见身为王宫总管的沙尔在等着她。   “大叔有事?”   “当然有事。”沙尔气呼呼地问道,“有个叫巴加依跟你什么关系?”   看他那样子好像是谁惹着他了,沙罗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小九做什么让您老生气了?”   沙尔哼了一声,“你自己去看吧。”。   跟着沙尔穿过花厅,来到一座高大的房子前,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男女嬉笑的声音。   沙罗奇怪地扒开一个门缝,紧接着面皮开始抽搐起来。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她曾想念过的小九,不过他现在的样子似乎逍遥、享受的过了头了。此时他正抱着一个丰满美人放浪地大笑。在他身旁围着十几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她们一个个酥胸半裸,活色生香。有的给他捏肩,有的给他捶背,还有的剥一颗葡萄喂到他嘴里……,耳鬓厮磨,何等的香艳。   在他面前的桌上还摆着各色珍馐美味,熊掌、鹿筋、鸭蹼、……无论哪一样都价值不菲,都是蒙纳这样苦寒之地少见的吃食。   这一切都太奢华,太萎靡了。   沙罗看得纳闷,“什么时候蒙纳变得这么大方了?”先不说美人们的开销,就弄这么一桌子的菜花费也不止百个金币。   沙尔冷嗤一声,“这都是从咱们牙缝里挤的。”王宫上下为他这种奢靡快连饭都吃不上了。   “还有,他自己这样倒也罢了,居然还让王子殿下陪他一起就太过分了。”沙尔越说越气愤,艾尔洛奇喜好女色一直沙尔心中的大痛,而他最憎恨的就是带坏王子的人。   到别人家里做客,居然搞得乌烟瘴气。沙罗心头火起,抬腿一脚踢开房门。   “砰”的一声大响,房门碎成两截。沙尔随后进来,立刻在心里记了一笔账,修门的钱直接从沙罗的月钱里扣了。   看了看进来的沙罗,又扫了一眼地上的碎木屑,巴加依抿嘴笑了起来,“怨不得你嫁不出去呢,看来你女人姿态有待加强啊。”   沙罗当没听见,只是喝问。“谁让你来这儿的?”其实他来也没关系,但不该住的这么嚣张,而且还打着她的旗号嚣张。   “哎呀,沙罗小亲亲干嘛这么生气,不是你让我等你的吗?”巴加依笑得很欠扁,手还很不老实的在怀里女人的酥胸上摸了一把。   沙罗脸微微一红,有些气结。她是让他等过,不过是让他在大都等,又没叫他等在人家家里?   巴加依一脸无所谓,“算了,算了,不就是在你们这儿吃住了几天吗?”   “只是吃住了几天吗?”沙罗不信。   “还弄了几个女人。”   “只是几个女人吗?”   “啊,对了,顺便还勾引了几个王宫里的女人。”   “还有呢?”   “还有就是把王宫里的酒都喝光了。”   “把蒙纳王的玉玺给扔池塘里了。”   “把艾尔洛奇的房间给烧了半个。”   “打了艾尔普都一耳光。”   ……   巴加依越说越离谱,她每说一句沙罗的脸就黑一分,直说到后来,沙罗已经变成个黑锅底了。刨去打艾尔普都的不算,瞧瞧他都干了什么,难道蒙纳王宫没人了,就这么让他胡来?   接收到沙罗责备地眼神,沙尔叹了口气道:“不怨我,他说是你的朋友。 第五十七章 朕之亲弟,你就冒充吧   “我的朋友可以这么胡来?”沙罗气得跳脚,“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这么大的面子?”她一个小小侍卫在王宫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何曾嚣张过。她的朋友能这般待遇?这话留着骗鬼吧。   果然沙尔又叹了口气道:“他还说他是大都皇帝的亲戚。”   想必这一句才是重点。身为大都皇帝的亲戚,走到哪里自然都能让人另眼相看的。但是他说什么沙尔就信什么吗?如果巴加依真是皇亲,那她还是帝梵他祖宗呢。   呵呵,这话过了。她一般都叫帝梵大爷的。   “他有皇室徽章和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为证。”沙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沙罗看。   交出这封信,他仿佛交出了一块烫手的山芋。这些天以来,他都快被这个巴加依整疯了,他今天想这样,明天想那样,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千奇百怪地要求弄得他疲于应付。这下好了,沙罗回来了,有她在,总算有人能管住这个祸水了。   巴加依怎么会有帝梵的信?沙罗疑惑地展开那张纸,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圣武神皇帝陛下谕令,今朕之亲弟到贵国一游,烦请蒙纳王阁下多加照顾,倘有丝毫慢待,必大军压境。   好一句大军压境,就这一句已足够蒙纳上下震惊一片了。但朕之亲弟?指的不会是阿垣坦吧?怎么可能?   沙罗满心疑问地看向巴加依。   巴加依展颜一笑,“这是皇帝陛下交给我的。”   “你怎么认识帝梵的?”她总觉得整件事情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我去皇宫找你,他就叫我带这封写有谕旨的信来蒙纳了。”巴加依说的颇为委屈,他双脚刚踏进皇宫的土地就被帝梵发现了,接着他就叫他带信。又不是他的错,她瞪他看吗?   沙罗的眉毛拧了起来,“你什么来蒙纳的?”   “比你早半个月吧。”巴加依说着夹了口菜放进嘴里。蒙纳人真不错,一看信立刻给他最好的待遇,不过这地方太穷也没什么好吃的,他委屈自己凑合着吃些粗茶淡饭,凑合着过了。   看着这封信,沙罗有些明白了。怨不得他们那么容易出宫;怨不得出大都的时候守卫连问都没问;怨不得这一道之上没一个追兵;怨不得他们的运气那么好,还能拣辆驴车。原来这一切都是帝梵计划好了的。   至于为什么是驴车而不是马车,想必是阿垣坦一直都比较喜欢驴吧。所有的事都找到了依据,沙罗的心情沉到了极点。她不明白,为什么帝梵会让她带阿垣坦出来?他是怎么知道他们要私奔的呢?还有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巴加依之所以能在蒙纳过得如鱼得水,恐怕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皇帝陛下的亲弟了。该死的,这家伙明知错认,却不肯澄清,很明显是要浑水摸鱼。   沙罗暗骂一句,忽然对巴加依嫣然一笑,“小九,你过来。”   巴加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凑过去。可是他的头似乎摇得没沙罗的拳头快,沙罗口中说着,拳头就已挥在脸上。可怜他的俊脸啊,立刻红肿一小片。   “喂,我帮着带信,你还打我,别太过分啊。”   “打的就是你。”沙罗怒吼着,又挥拳打了过去。别的倒还罢了,他居然喝光了王宫的酒,还烧了艾尔洛奇的房子,简直是找死。   “啊!打死人啦。”巴加依大叫着跑,沙罗在后面追。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房间里转圈圈,却把沙尔看得傻了眼。从沙罗打巴加依第一拳开始他的心就在颤,这会儿更是抖得好像谅谷场里的筛子。沙罗在打皇帝的亲弟,这,这要不要告诉王子殿下啊。   最终沙罗也没告诉任何人,阿垣坦才是真的皇帝亲弟,主要是出于对他的保护,这个并不美丽的误会,就让他就此误会下去吧。   巴加依被沙罗教训了之后,也不敢再胡作非为了。原本蒙纳王为讨好他送来的女人也都送了回去,他的膳食也从珍馐美味降成了普通的粥饭,虽也有荤腥却已是少的可怜。   巴加依挣扎着辩解,“哪能这么虐待人,为什么不让……?”   一个‘吃’字还没说完,就被沙罗瞪得咽了回去。自此之后再也不敢对此发表意见。王宫被他祸害了这些时日,也该是个头了。   解决完巴加依,沙罗一身疲惫地回到住所,感觉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不是为巴加依,而是因为远在天边的那个皇帝。越与帝梵接触,她发现自己越不了解他,他太强大,也太神秘。对她来说就像她身体上的毒瘤,如影随形,却也疼痛不止。最要命的是想要完全去除这个毒瘤,根本没有任何方法。   正深思之时,忽然身后有人轻语:“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沙罗回头,就看到艾尔洛奇的一张俊脸。   “殿下来了。”沙罗忙站起来让座。   艾尔洛奇坐下,眼睛依然盯着沙罗瞧,幽幽地声音道:“我这个王子可是越来越没人当回事了。”   艾尔洛奇一向高傲的犹如孔雀,什么时候这般自怨自艾起来了?沙罗有些不自在,笑着打趣道:“哎呦,我的主子,莫不是受了哪个小媳妇的气了?”   “小媳妇倒是没有,小姑娘倒是有一个。”艾尔洛奇表情幽怨。   “啊?难道王子你改了口味,开始残害起小姑娘来了?”   “说什么呢。”艾尔洛奇白了她一眼。出去一趟,她倒学得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难道不是?”沙罗学着他以前的样子挑挑眉。此时她满心的叹息,遇见过那么多人,还是跟殿下聊天最觉得舒心了。   “当然不是了。”艾尔洛奇故作恼怒,伸手咋沙罗头上敲了一下,满意的听着她的痛呼。   两人笑闹一阵之后,艾尔洛奇面色忽的一正,问道:“说真的,那个阿垣坦究竟是你什么人?”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就是需要我照顾的普通朋友。”沙罗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阿垣坦脑子有问题的事。 第五十八章 大都来人了   沙罗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阿垣坦脑子有问题的事。   “嗯,这就好,我们蒙纳的女人怎么能叫大都人娶了去,否则我的面子怎么过得去啊。”艾尔洛奇似乎也没细问的意思,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然后打着哈欠离开了。   沙罗眨眨眼,什么叫“我们蒙纳的女人怎么能叫大都人娶了去”,难道蒙纳女人不能嫁给大都人吗?还有这跟殿下的面子又什么关系?   沙罗想起刚才进屋之前碰到乌都,他一脸试探的问她,“那个阿垣坦真是和你私奔吗?”   “当然不是。”   记得当时她是一口否决的。随即就看到他满心欢喜地离开了。乌都倒也罢了,怎么艾尔洛奇又来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怀着满心的疑问,沙罗沉沉睡去。今天追巴加依跑了十几圈,她实在太累了。   §§   从皇宫私奔到蒙纳王宫,除了换了个地方,他和沙罗的关系实质上并没多大变化。阿垣坦总觉得少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少的是什么。所以他一脸求教地问沙罗,“到底男女两人私奔之后,应该做什么呢?”   沙罗正准备艾尔洛奇的午膳,听他问,随口回了一句,“什么也不用做。”   “可笃珐斯不是这么说的?   “他怎么说的?”   “他说私奔的人应该在一起睡觉,可是你都不让我进房。””阿垣坦大眼忽闪着,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   沙罗脸色顿黑,‘咔啪’一声手里的筷子被她掐成两截。   该死的笃珐斯,没事教坏小孩子。可别让她见到他,到时一定把他的嘴缝起来。沙罗在心里暗暗发誓。   人有时候是最禁不住念叨的,誓言发了没两天,还真就叫她见到笃珐斯了。可惜那时沙罗宁可不要见他,因为伴随他而来的,是灭顶的灾祸。   笃珐斯来的那天,天气很好,艳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地让人想睡。沙罗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她刚伺候艾尔洛奇吃完早膳,就见乌都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乌都,着火了吗?”沙罗对着他笑了起来。乌都的性子有些慢,很少见他在王宫里奔跑。   “没着火,是来人了。”乌都气喘吁吁说了一句,随即快步向艾尔洛奇屋里跑。   “来什么人?”沙罗追在后面紧问。   “大都来的人。”   大都的人?会是谁呢?倒要瞧瞧去,沙罗也顾不得再仔细问他,一转身跑了出去。   来人似乎还没进城,她出了王宫,见大街上不断有人来回奔跑,听到有人大喊:“大都来人了。”   沙罗跟着人群往城门方向跑,来到城门处发现城门已经关闭了,王宫禁卫长森达正和城防守将说着话。   她忙走过去,问道:“森达大叔,出什么事了?”   森达伸手指了指城楼,“你自己上去看吧。”   沙罗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城楼,向下一望,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她开始深信艾尔洛奇曾说过的话,“谣言害死人啊。”   在城门下几丈开外,正站着一队队,一排排,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军队,黑色描金的皇家旗帜迎风招展,一个接着一个的铺开来,竟如一片黑色波浪。   这可是鼎鼎大名的帝**队啊。看这阵势起码有二十万以上。到底是谁先说“大都来人”的?除了人之外,这里分明还有几万匹马嘛。   此时她一直很想痛扁的笃珐斯,穿着一身白色的祭司袍,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慵懒地笑着。   沙罗伸手在胳膊上拧了一把,她不是在做梦吧。活了十多年哪见过这么大阵势。   不过帝梵为什么派这么多军队到蒙纳?他们气势冲冲地兵临城下,怎么沿途的州府连个信也没送过来。他们来的这么迅速,这么神秘,悄无声息。除非……   除非沿途州府的人全被杀光了。这个念头一出,沙罗自己也吓了一跳。她知道事情大大不妙了。   艾尔洛奇得了消息,也急匆匆地上了城楼,他一见眼前的状况,表情也瞬间凝结。今天的他有些奇怪,头发剪短了,身上穿了件灰突突地袍子,还戴了一个风帽遮住大半张脸。灰色是一贯喜欢出风头的他最不喜欢的颜色了。   他面沉似水深思一刻,然后对身边跟着的沙尔耳语了几句。   沙尔清清嗓子,抱拳对城下朗声道:“敢问这位大都使者,因何兵围蒙纳城?”   笃珐斯常年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此时他伸了个懒腰笑道:“交出你们的女人,否则立刻进兵。”他话音一落,现场一片死静,几片树叶刮着小风飘过,打着一个个小旋飞往天空。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复杂。   旁边带兵的吴旗将军咳嗽了一声,提醒道:“祭司大人你说错了。”   “说错了吗?”笃珐斯仰着脸笑,反正他也不想来,弄几个女人回去也不错。   “是错了。”吴旗将军点点头,有些郁闷皇帝陛下为什么把他留下。这个笃珐斯,根本不着调到了极点。   “好吧。”笃珐斯清清嗓子,喊道:“除了交出女人之外,再交出冯清王爷,艾尔迪亚和沙罗。”他这么说的意思好像沙罗不是女人似的。   对于艾尔迪亚的去向,沙罗一到蒙纳,就向艾尔洛奇询问过,艾尔洛奇只淡淡地说了句“没见着”,就再也没提了。当时沙罗还有些奇怪,难道艾尔迪亚怕连累蒙纳,所以没回来吗?冯清王爷指的是阿垣坦,他封号冯清。既然帝梵知道他在这儿,笃珐斯来要人也算合情合理的。至于她,算她倒霉,跟两个人都有牵连。   沙尔答道:“大人此言差矣。艾尔迪亚在大都伺候皇帝陛下,蒙纳国与有荣焉,谈何交出不交出?至于冯清王爷,他乃是到蒙纳做客,并有陛下亲笔信为凭,这其中想必是有误会的。”   “胡说八道,艾尔迪亚乃是刺杀皇帝陛下的逆贼,冯清王爷更是被蒙纳人拐到这里来的,你们这是窝藏钦犯。”笃珐斯没说话,吴旗将军却冷不丁吼了一嗓子。   笃珐斯不由揉了揉耳朵,他的耳膜可是很脆弱的。   “将军有话好好说,何必血口喷人。”沙尔冷声喝道。   这一刻,艾尔洛奇表现的出奇冷静,似乎对艾尔迪亚获罪的事并不惊讶,让沙罗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艾尔迪亚在哪儿。 第五十九章 麒麟现身大震撼   一句“含血喷人”把吴旗将军气得冒火,他刚想回骂,却被笃珐斯拦住,“哎,哎,你抢我的词了。”   吴旗将军一口气顿时憋了回去,连连哼了两声。他原来只是个小小副将,因为亲妹吴旗火月嫁给阿垣坦的关系,连升了三级。这次帝梵对蒙纳用兵把他调来做将军,他自以为是皇亲国戚,所以对笃珐斯很不放在眼里。只是碍于他的祭司身份,才一直隐忍。可心中早已愤愤不平。   “女人我预定二十个,最好胸大屁股大的。”笃珐斯嘴里说着不着边地话,抬手指了指城楼上的沙罗,“不过这个暂时可以放一边,先把沙罗交出来吧。”从沙罗上了城楼,他一眼就瞧见她了,还冲她挤了挤眼睛,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搭理他。   看笃珐斯笑得一脸暧昧的样子,沙罗恨恨地咬了咬牙,冷声问道:“祭司大人,沙罗又所犯何罪啊?”   “你犯拐带之罪,冯清王爷就是被你拐到蒙纳的。”笃珐斯嘻嘻笑着。   沙罗脑子‘轰’了一下,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帝梵知道她带阿垣坦出来,而且让巴加依往蒙纳送信,怎么这会儿又来问她拐带的罪名?   她眼睛往身后一扫,看到躲在乌都身后的巴加依,立刻揪他出来,“小九,你来解释解释什么回事?”   看沙罗危险地眯着,巴加依瑟缩了一下,小声道:“你问的是哪方面?”   “你见过帝梵,他跟你说什么?”   巴加依的语调很委屈,“他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其实当然不止问了这句话。   皇宫里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戒备,但他双脚刚落到地上就被发现了。那是个漂亮的有点过分的男人,只是气质太冷了,让人不敢亲近。记得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好像是,“你有几分本事嘛。”被人赞有本事似乎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所以他对那人的印象非常深刻。尤其是得知他的尊贵身份,更让他兴奋了好一阵。   “信是他让你带的?”   沙罗的冷声打断了他的回忆,巴加依道:“是一个叫弗拉的侍女,说这是要带给蒙纳国的。”   弗拉,吴旗火月的侍女。如果这件事经了吴旗火月的手,那背后会有什么目的呢?可能是她怕阿垣坦出事,所以才特别让蒙纳照顾吗?她用帝梵的名义又为什么呢?   如果帝梵说信确实是帝梵写的,他担心阿垣坦而写信很有可能。可为什么还要兵临城下,一副向她问罪的样子?他不知道如果有这封信的话,那她就不算拐带了吗?沙罗越想越糊涂,眼前就像是一团迷雾把她包裹在其中,根本寻不得出路。   不过小九这家伙真该死,这么重要的事不早说。她心里生恨,又忍不住在他身上重重敲了一下。   *   帝**只是摆开了进攻的架势,却没有半点要进攻的意思,笃珐斯叫人端了一杯茶,坐在马上细细地品着,时不时地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蒙纳人一时也摸不清他们的意图,就这么僵持着,对视着,沉默着。但看那剑拔弩张地气势,大战一触即发。   “殿下,怎么办?”森达不知何时走到艾尔洛奇身旁。各方兵力他已经部署妥当,就等二王子的命令了。   蒙纳王已经病了一段时间,这个时节大王子艾尔普都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这里的一切只能由他负责了。艾尔洛奇深深凝视着城下,帝**似乎是在等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等的是帝梵。在大陆没有皇帝陛下的谕令,帝**是不敢随便进攻的。这支军队是皇帝的专属王军,战斗力极强,所到之处牲畜皆无。   “再等等看吧。”艾尔洛奇叹息一声,如果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又等了一会儿,喝完一杯茶,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笃珐斯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想的怎么样了?交不交人啊?”   艾尔洛奇对森达使了眼色,森达立刻上前对着笃珐斯拱了拱手,“这位祭司大人,艾尔迪亚王子真的不在这里,想交也没法交啊。”   “在不在我是不管,不过之前皇帝陛下可是交代了,交不了人,绝不退兵。”   笃珐斯不知从哪里掏出串葡萄放进嘴里嚼着。他对打仗一点也不感兴趣,帝梵虽说随时可以攻城,但他宁可跟他们磨牙也不愿动一兵一卒。帝梵若在这儿,打仗的事归帝梵管,他若不在,他才懒得费这神呢。更何况一打起来血刺啦的。影响食欲啊。   艾尔迪亚和沙罗,对艾尔洛奇而言都非常重要,所以他根本不愿牺牲他们换取一时平安。尤其是目前的境况还不甚明了,皇帝打的什么主意,他根本猜不到,所以他不想决断,也没法决断。   如果此时能见到皇帝就好了。   沙罗跟艾尔洛奇是同样的想法,她见帝梵迟迟没有出现,也有些着急了,按说阿垣坦在这里,帝梵没理由不亲自出马的。   她想了想,对笃珐斯喊道:“蒙纳国民一向对皇帝陛下敬重如山,孰是孰非还希望由陛下亲做决断。”   笃珐斯两根手指放在下巴上做沉思状。按说这会儿帝梵应该到了,怎么还没出现呢?他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忽然大喊一句,“皇帝陛下驾到。”   所有人不由顺着他的眼光瞧过去,只见东方天空上飘过来一朵黑云,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云,而是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麋身,牛尾,马蹄,一身的鱼鳞皮,通体黑色,头顶端还长着一个黄色的角。   “麒麟,黑色麒麟。”有人惊叫一声。顿时城上、城下一片哗然。   此时在那庞然大物身上正坐着一个金发飞舞的男子,他剑眉斜斜的挑向两鬓,带着一股邪魅锐利的煞气。那一身明黄的衣衫倍加醒目,微风吹过飘出一道道艳丽的弧度。   来的正是帝梵,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只是他脸上却蒙着一条白色丝巾,似乎并不愿被看到真面目。   身为大陆最高统治者,帝梵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过这次一出场却带着震撼一切的气势。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六十章 艾尔洛奇之死   飞到城楼前,帝梵冷冷地眼神,以蔑视一切地姿态在城楼上扫了一眼。就这一眼所有人的都觉身上嗖凉,血液像要冻住了。城楼上鸦雀无声,彼此都能听到心跳和喘息。   帝梵冷笑一声,对笃珐斯道:“为什么还没解决?”   “人家不在乎我。”笃珐斯扁扁嘴,颇有些委屈似的。   “废物。”帝梵骂了一声,随即拉动墨麒麟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笃珐斯似乎一脸的不情愿,不过最终还是骑着那匹母马慢悠悠地走了。   笃珐斯一走,墨麒麟飞跃而上,场面顿时紧张起来,城楼上的人都盯着帝梵,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城下的帝**也精神抖擞地拉满弓弦,帝梵还没开口,大战即发。   真的打吗?沙罗看看站在森达后面的艾尔洛奇,用眼睛询问?艾尔洛奇无奈地摇摇头,对抗皇帝蒙纳只有死路一条。   不打,只能找帝梵谈判了。可他飞在高高的半空中,姿态上就高出一等,即使想好好谈,也够不着人家。   沙罗想了想,忽的转回身抓出巴加依,“会飞吗?”   “我怎么会……?”巴加依话没说完就被沙罗凌厉的眼神给吓得噎了回去。不由暗自感慨,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你是龙种怎么可能不会飞?”   “飞的不好……。”巴加依瑟缩了一下,他真的不擅长飞嘛。   “那就飞起来吧。”沙罗抬脚踢了他一下,巴加依百般不愿地现了原形。懒驴上磨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巴加依一现原形,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沙罗没空管别人惊异地眼光,翻身骑到巴加依身上。   抬手拍了拍巴加依的后臀,大喝一声,“起。”   巴加依立刻飞身跃了起来。他确实不怎么会飞,刚到半空身子晃了一下,好险没把沙罗给摔下去。   沙罗紧紧抓住他头上的两个肉角,双腿使劲一夹,巴加依痛呼一声,蹿向帝梵。   看着帝梵阴冷地脸,沙罗心里也有些打鼓,故意笑道:“皇帝大爷,哪阵香风把您给吹到蒙纳来,小的有失远迎,真是恕罪恕罪。”   被沙罗这一叫,帝梵的脸立刻由阴冷变成铁青。心里暗恨这小丫头讨厌,她对别人从未见如此说话,却偏偏对自己阴阳怪气,油腔滑调,让他百般不适却又说不出什么。   “皇帝大爷,您英俊潇洒,威武不凡,一向最受蒙纳国民敬重,蒙纳人为您麒麟首是瞻,您叫我们坐,我们绝不敢站,您叫我们走,我们绝不敢跑……。”   “简单点。”帝梵鼻端喷出一口气,已经开始不耐了。   “简短点就一句话:您退兵,我们过安稳日子。”沙罗也很配合,立刻总结性发言。或许是见帝梵的次数多了,她隐约感觉到他烦躁的时候,是他精神最不集中的时候,所以胡搅蛮缠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这次却似乎不太灵了。帝梵冷笑一声,忽的大袖卷出,向这边打了过来。巴加依只觉疾风扑面,一股强劲之力直冲头顶,他吓得一缩头,转瞬间身子已被甩出一丈开外。他在空中连翻了三个滚才稳住身形。沙罗被他带着翻滚,若不是见机抱住他的头,早就被扔下半空了。饶是如此,她只觉胸口一阵翻腾,似有什么东西涌发而出。   “退兵可以,叫人把艾尔迪亚挂到城楼上。”帝梵的声音冷冷传来。   沙罗知道根本打不过人家,再缠夹下去只会自取其辱,伸手拍拍巴加依的屁股,飞回城楼。   四脚刚落在城楼上,巴加依立刻对沙罗叫嚣起来,“以后你要是再敢拍我屁股,我就告你骚扰我。”   沙罗没理会他,只拿眼看着艾尔洛奇。   刚才帝梵那句话用了真气,宛如在耳边喊起,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艾尔洛奇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把我吊起来。”   这一刻,沙罗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一直躲在人群中,不肯露面?为什么他的头发比原来短了一截?为什么他穿上了一件以前从未穿过的灰色衣衫?原来他早想好了,要代艾尔迪亚去死。   “不行。”沙罗叫起来。她绝不要失去艾尔洛奇。   “不行也得行。”艾尔洛奇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当初送艾尔迪亚入大都时已经亏欠了他,这时再让他去送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森达和沙尔也要过来劝,但都被艾尔洛奇的冷眼制止了。他一转身下了城楼,再上来时已是五花大绑,只不过身材比刚才似乎胖了一些。   森达眼含着泪把艾尔洛奇顺着城楼吊下去,一根粗壮的绳子紧紧系在他的腰上,他左摇右晃地摇摆着身子,犹如一个被线拴着的秤砣。艾尔洛奇的相貌和艾尔迪亚有九分相似,两边头发搭在脸上,头垂的低低地,根本就看不出谁是谁。   沙罗心里一阵难受,瞪着眼看向高高在上的帝梵,喊道:“人已经吊上了,退兵吧。”   帝梵扬起一抹残忍地笑,薄唇轻起,吐出两个字:“放箭。”   他话音刚落,一排箭矢如蝗飞出,直对着艾尔洛奇射了过去。   沙罗没料到帝梵有这么一招,急得眼都充血了,她一拍巴加依的屁股,立刻穿过如林箭羽,冲向艾尔洛奇。手疾眼快伸手抄抱起他,这时巴加依飞身跃起,饶是他动作够快,屁股上还是挨了一箭。只疼得嗷嗷直叫。   飞回城楼,沙罗匆忙解开艾尔洛奇身上的绳子,查看他的伤势。他浑身是血,身上几处箭矢,都快被射成马蜂窝了。这样的伤势,即使神仙也救不了了。   “殿下你起来,你不能死啊。”沙罗失声痛哭。从小她就跟在他身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失去他比剜心还痛。他若死了,那她该怎么办?今后漫长的岁月又如何度过?   乌都、森达、沙尔,还有许多的蒙纳人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都痛哭出声。只一忽的功夫,城楼上已哭声一片。   哭罢多时,沙罗擦擦眼泪,立起来对着帝梵吼道:“人死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还不退兵。”   帝梵抿抿嘴,突然冷声呼了句,“笃珐斯。”   “陛下的鼻子真是灵,这么远就知道我回来了。”笃珐斯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军队西侧。   此时他正慢悠悠地走着,身后还背着一个很大的布袋,里面的东西动来动去,看样子像是个活物。他走到军队最前面,对着帝梵展露出一抹极灿烂地笑容。   帝梵知道他拐弯骂自己,却也不跟他计较,冷声问道:“人呢?”   “在这里。”笃珐斯把身后的布袋往地上一抛,就听到布袋里“哎呦”叫了一声。   笃珐斯慢腾腾地下了马,解开布袋。   布袋里装的是一个男人,等那人站起身子,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傻了。那男人居然是百寻不见艾尔迪亚。 第六十一章 人有‘帝梵’计,我有‘洛奇’   帝梵居然抓到了艾尔迪亚。他明知道城楼上吊的不是艾尔迪亚却还命人放箭。他绝对是故意的,抓到了艾尔迪亚,让笃珐斯把带来,又逼艾尔洛奇心甘情愿自己吊上城楼,接着下令射死他。这一切全是他一手策划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艾尔洛奇的代死,他都已算到。   沙罗狠狠瞪着帝梵,这个男人太残忍,也太冷酷了。而帝梵仿佛很习惯看到别人眼中的恨意,对城楼上的哭声充耳不闻。   他对着沙罗冷笑一声,“退兵。”   一挥手,军队迅速向后退去。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忽儿功夫,就走的干干净净。   帝梵和墨麒麟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笃珐斯这才背着艾尔迪亚磨磨蹭蹭地跟上。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临离去时忍不住对沙罗投去同情的一瞥。敢跟帝梵作对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只是这小丫头怎么就学不乖呢。   帝**走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但城楼上的人却完全没有悲痛中缓过神来,地上还躺着艾尔洛奇冰凉的身体,蒙纳的耻辱将永远留在人们心中。沙尔哭得都快断气了,他是从小看着艾尔洛奇长大的,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是怎样的凄凉。   森达擦了擦眼泪,一把抓住巴加依的脖领子,呼一声,“这里有皇帝亲弟,大家来报仇啊。”   他这一喊,周围几十个人冲过来团团围住巴加依,哪个是拳头,哪个是棍子,哪个是板斧,一股脑的全招呼在他身上。这些蒙纳人不敢对抗皇帝,就把满身的怒气发泄在所谓皇帝亲弟身上。   “不是我啊,我跟皇帝没关系啊。”地上响起巴加依杀猪般地叫声。   真要这么打下去,还不把他活活打死。   沙罗忙在一边又拉又劝,直说打错人了。可一旦惹上众怒,又岂是随便几句话能劝的开的。巴加依被打得那个一个惨啊,头肿脸胖,就是他妈那头母驴在,也不见得能认出他。可怜他千不该万不该冒充冯清王,简直是自讨苦吃。   “别打了,留他一命吧。”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沙罗猛回头,立刻被站着的人吓了一跳。那个居然是已经气绝身亡的艾尔洛奇。   “啊!殿下,你,你怎么活了?”沙罗惊叫起来。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没喊出“诈尸”之类的竦语。   “我没死。”艾尔洛奇笑道。   沙罗呆了一下,随即对着人群大喊,“二王子没有死啊。”这句话倒是真灵,围打巴加依的人立刻住了手,扭脸呆呆地看向艾尔洛奇。   有气,有脚,还会眨眼睛。   “二王子果然没死啊。”有人高喊了一句,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沙罗纳闷地问道。   艾尔洛奇笑了笑,伸手从衣服里取出一个个棉垫子,这些垫子里塞上了铁板,一敲上去‘当当’作响。沙罗这会儿明白过来,怨不得他下城楼一趟身上就胖了许多,原来是塞上这些东西了。铁板可以保证箭羽射不透肉,至于棉絮则能挂住箭矢,从外表上看倒真像中了箭的样子。   “那身上的血呢?是鸡血还是羊血?”沙罗兴奋起来。   “小丫头都猜错了,是狗血。”艾尔洛奇笑着拧了拧她的鼻子。他身上特意放了几个血袋子,一被箭刺破,立刻流满全身。   “可是殿下怎么知道帝梵会让人射箭的?”   “我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只是防范于未然吧。”艾尔洛奇轻叹一声。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棉垫子只能塞在上身和腿上,至于头却不能护住。帝梵下令放箭的一刻,他的身心都在颤抖,他很怕箭矢会射到头上,那就只能死翘翘了。不过也幸好他的命大,除了左耳朵上破了点皮之外,其余各处还算完好。当然这也多亏了沙罗迅速把他拉上城楼,否则再多呆一刻,就是铁板也能射穿了。   他会这么做,对蒙纳也算上策了。当初他的想法是皇帝看见他死了,以为是艾尔迪亚死了,便会撤兵。艾尔迪亚也安全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帝梵早就猜到他不是艾尔迪亚,反而将计就计致他于死地。不过幸好人有‘帝梵’计,我有‘洛奇’策,才能逃此一劫。只是可惜他没死,艾尔迪亚却落在了帝梵手中。   他心中纠结亲弟的生死,不由问道:“沙罗,你刚才说巴加依不是冯清王,那谁才是?”   沙罗低首不语。她知道艾尔洛奇心中所想,阿垣坦有可能还在王宫中,她怎么能把如此纯净的一个人给卖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艾尔洛奇没再问,一转身对森达命令道:“你带人去把王宫做客的那个阿垣坦抓起来。”   森达领命而去。   沙罗脸色顿变,一把牵住艾尔洛奇的衣襟,“殿下手下留情。”   “你放心吧,我只拿他换回艾尔迪亚,绝不伤他一根寒毛。”艾尔洛奇拂开她的手,下了城楼。   虽有了保证,沙罗还是放心不下,忙在后面跟着。快迈下城楼时,忽然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脖子。   沙罗低头一看,巴加依正抬起胖肿的脸看着她。   “带上我。”他眼里满含着泪,那一脸的委屈样,瞧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沙罗叹口气,伸手把他给扶起来,他挨打她也难辞其咎,而且刚刚救人还帮了自己的大忙,她虽着急回宫,此时也不好意思扔下人家。   带着巴加依,沙罗落后了许多。等她赶到王宫时,并没见着艾尔洛奇,只听乌都说他去向蒙纳老王请安去了。   “那阿垣坦呢?殿下把他怎么样了?”   乌都撇撇嘴道:“大都皇帝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紧时刻怎么可能把自己弟弟放在这里,咱们来之前他就已经不见了。”   听到阿垣坦没事,沙罗略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帝梵抓了艾尔迪亚,艾尔洛奇必定不会罢休,这可别惹出什么事才好。 第六十二章 我是小九也**   为庆祝强推,今天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灵韵这里鞠躬了。   蒙纳的围城之困,以艾尔洛奇的诈死而告终,但留个蒙纳人得却是永难磨灭的伤痛。通往蒙纳的三个城池,博野、大钧、横空,十里之内杳无人烟,军队、百姓,上上下下的人全部被杀,三座城池寂静的连条狗都没了。   将近一万人啊,全被杀了,只是为了抓艾尔迪亚,要艾尔洛奇的命吗?沙罗想不通,帝梵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屠城的事是派去三处的线人,三天后回来禀报的。刚传来消息,王宫里一片嚎哭。坚强如艾尔洛奇,也不禁掉落几滴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未到伤心时。身为王子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国民,是他的失职。   对于艾尔迪亚刺伤皇帝为母国引来灾祸,蒙纳民众烁口一词,纷纷指责他罔顾族人性命,不配做王子。听着民众的呼声,艾尔洛奇心里很难受,更有一种无奈地悲凉。   艾尔迪亚回国之时,是他把他藏起来的,就藏在王宫的酒窖里。这件事瞒着所有的人,就连蒙纳王也不知道。   没人不知道艾尔迪亚是怎么逃回来的,他回来的那一日,浑身全是泥水,整个人都累得脱了形。他双手刚触上城门,就如一根面条般摊在地上。   那时他正在城门巡视,忙过去扶起,只听他口里吐了几个字,“沙罗,我定不饶你”,然后就晕倒了。这一晕足足晕了几天几夜才缓过劲儿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腿怎么样了。艾尔洛奇深惑不解,反复追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肯说。   质子私自回国,不管是做过什么,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艾尔洛奇知道这个错误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留下了他,只因为他是他的亲弟。   可现在他还是被带走了,受尽了苦难,还要被众人戳脊梁骨。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无能啊。但不这样,那又能怎么办呢?皇帝欺人再甚,他们也得受着。一个弱小之国敢妄图和皇帝对抗吗?用沙罗经常说起的话来讲,“想反抗也得有资本啊。”   ※   艾尔普都藏了一两天,见没什么事了,才现身出来。他一出现立刻到老王身边问安,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直把一个孝子身份上演的淋漓尽致。   老王身子不好,这几日发生的事,艾尔洛奇一件都没敢跟他提,但艾尔普都一来却把什么都说了,而且顺势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他身上。这样一来倒把艾尔洛奇弄了个措手不及,他心里微微发苦,却什么也说出来。   让他当面斥责兄长说谎吗,还是让他把事实讲出来让老王生气?这些他都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忍,忍着亲弟被捉的悲伤,忍着百姓被屠的伤痛,忍着蒙纳国所受的耻辱,忍着老王不理解的斥责……   总有一天蒙纳会强大,总有一天没有任何人敢欺负这个民族,总有那么一天的。艾尔洛奇心里暗暗发誓,他要蒙纳在他的带领下逐渐走向辉煌。   §§   这几日发生的事,沙罗的心里也不好受。屠城的消息传来,她也跟着抹了几把眼泪。早就听说过帝**所到之处灰飞烟灭,寸草不生。她一直以为是谣传,毕竟是大陆的守护者,怎么可能做这么残忍的事?但是现在彻底证实了,帝梵的冷酷果然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   就像这一次,自己偷带阿垣坦出宫,他明明已经洞悉,却根本不加阻拦,任凭他们出宫回蒙纳,还让误闯皇宫的巴加依带书信。不管这书信是帝梵的授意,还是吴旗火月的阴谋,这会儿都不重要了。因为最终的结果都是要兵临城下,要逼死艾尔洛奇,这一环套一环,机关算尽,最后不过是有人想看一场华丽的笑话。只是这笑话也太惨痛了些。   或许帝梵原本也是想趁机致她于死地的,只是为何后来又改变主意,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正沉思时,巴加依推门进来,嘟着嘴,似很不甘心。   “沙罗,你得补偿我。”   “怎么补偿?”   “我为你屁股上挨了一箭,还被几十个人打了一顿,你说什么也得犒劳犒劳吧。”   好个小九,这么快就开始要条件了。   沙罗心中恼怒,长吸一口气道:“趁早说你要什么,不过话说在前头,太贵的不行啊。”提前把他的要求限定了,别的好说,谈钱不行,她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穷人。   巴加依一脸‘你真抠门’的鄙夷之色,不过最终还是开口,“弄几个女人来玩玩吧。”自从上次被沙罗撞破温香软玉的好事之后,他就没再碰女人了,真是忍的心痛啊。   女人?这事找艾尔洛奇就行,大的,小的,美的,丑的,要多少有多少,就是看你有没有办法勾引到手了。   “行。”沙罗点头同意了,临出门甩出一句话,“不过你可小心生出头小驴来。”这个小九还真有做种驴的潜质。   她这是讽刺他龙族的血统吗?巴加依气得直咬牙。   §§   当天入夜之后,沙罗过来找他,说要带他出宫。   “咱们去哪儿?”   “找女人。”   巴加依一听,兴奋地直搓手。大赞沙罗果然遵守诺言。   两人穿大街过小巷,终于在一间民房前停下。这个地方是艾尔洛奇经常幽会的地方,她就是闭着眼也能从王宫走到这里。不过现在便宜小九了。   对于巴加依的要求,沙罗并没找艾尔洛奇,反正他的女人那么多,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会客了。她记得几天前艾尔洛奇就跟玛雅约好私会时间了,就是今天晚上。艾尔洛奇这几日太忙,对约会的事怕早已忘了,所以她就自作主张把巴加依带来了。至于他是能不能博取玛雅的芳心,还得看他有没有艾尔洛奇的本事了。   这年头,想采花的很多,但能让女人心甘情愿采的,可就不是普通功底了。想他们家殿下,那也是纵横花国许多年才练就这一身的本事。   “人就在里头你自己进去吧。”沙罗指了指门口笑道。   “怎么样?漂亮吗?”巴加依贼兮兮问。   沙罗点点头。以艾尔洛奇的眼光,自然都是身材和外貌俱佳的,绝对算美人。 第六十三章 又是一年赛马赛   感谢读者‘静儿的守护天使’的打赏。   巴加依立刻乐成一朵鲜花,兴奋地推门进去了。他去没多久,就听到里面‘哐’地一声巨响,接着一个女人尖叫的声音,“抓流氓啊。”   沙罗轻笑出声,忽然有了一种出口恶气的畅快。最近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憋闷了,若不找点余兴节目,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不过也算他巴加依倒霉,对付女人的手段可比艾尔洛奇差远了。   往常艾尔洛奇私会,她都要守到天亮的,这回可要先回去睡觉了。   沙罗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她不是担心巴加依,只是忽然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是单单想整下小九吗?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觉得心好乱好乱。   隐忍了那么多年,或许总有暴发的那么一天吧。   ……   ※   当天晚上巴加依并没回来,早上也没回来,到了中午还不见人影沙罗就有些着急了。这一早一晚也有六七个时辰了,就算巴加依天生身体强壮,也该完事了吧。   是她故意捉弄人,可别出了什么事。她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只好先去民房那里看看。   来到民房门口,发现门已经上了锁,可见里面并没有人。可巴加依应该在哪儿呢?   她在四周找了许久,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昏迷了的巴加依。他浑身都是伤,整个人都被打圆了,看起来比那一日在城楼上还要惨。   可怜的他,伤才刚刚好。沙罗心中负疚,使尽浑身力气才把他拖回了王宫。晚上入夜之后,巴加依悠悠地醒过来,一睁眼看见照顾他的沙罗,立刻‘呜呜’哭了起来。   “小九乖啊,发生什么事了?”沙罗拍着他的背,就当哄孩子了。   巴加依哽咽道:“我一进屋那女人就叫起来,随后一个面盆砸过来正,我的头肿了这么大一个包。”他用手比给沙罗看,立刻换来几声窃笑。   巴加依嘟着嘴道:“我见那女人似乎不乐意,想跟她解释是你介绍来的,结果还没开口,又一个瓷枕砸过来,我撒腿就往门口跑。”   “然后呢?”   “然后就跑出来了。”   “没下文了?”她可不相信只是一个面盆能把他砸成这样。   想到当时的情景,巴加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原本他从屋里跑出来,想找沙罗,可找了一圈没找到。刚想离开,就见一个男人带着十几个壮汉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而来。   “那个就是奸夫,快抓起来。”那群人忽然把他围了起来,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十几条棍子一起打在身上。没多一会儿,他就被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想他巴加依乃是一代龙种,空活了一千年,没想到在蒙纳两次都差点被打死,这怎么对得起千里飞行特的名声?   沙罗听完他的叙述,不禁同情地望了他一眼。她知道那些打他的人是冲着艾尔洛奇的。以艾尔洛奇的风流个性,跟那个玛雅小媳妇早就勾搭了大半年了。想必人家丈夫早也憋着一肚子火了。可巧这回让巴加依给碰上,也算是他倒霉了。   “沙罗,你太过分了,你这哪是报恩,简直是在报仇。”巴加依在那里呼天抢地。沙罗不禁心虚地笑了笑,昨天的事她确实有私心的,真是对不起他了。   “以后我会补偿你的。”她笑着许诺。   “算了吧,再相信你我就是猪。”巴加依难得自降身份,他是被她给气糊涂了。   沙**笑了几声,心说昨天的事可怎么跟艾尔洛奇交代啊?   ※   艾尔洛奇一向是很大度的,尤其是对沙罗。听她把昨晚的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后,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翘起大指大赞她做得好。   沙罗呆住了,不明白梨花接木,撬人行市,毁人名誉,这些烂事究竟有哪儿好了。   “殿下,你不要顾虑我的感受,该骂还是要骂的。”立刻双腿跪地,好怕他想出什么别的整人招数。   “我为什么要骂你,你做得很对啊。”   沙罗呲着牙笑,“哪里对了?”   艾尔洛奇摩挲了几下下巴,笑道:“你见机行事,救主有功,当然做得很对啊。”   原来在他心中根本没把玛雅放在心上,他所看重的不过是她阴差阳错让他免被人殴。一种悲凉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女人在她眼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同枕共眠之人也可以无丝毫的爱恋。   不过那些女人也未必是真心恋他,在她们眼中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可能比他更重要。如果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游戏,你游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游戏你。   “殿下,你觉得世上的女人哪个最好?”问出了不该问的话,她的心开始打鼓。   艾尔洛奇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死了的是我母亲,活着的是你。”   沙罗的鼓顿时敲的更快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好一曲出征将军令。从没想过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会是这般的高。   ……   §§   十月初旬,寒意乍临。又是一年的赛马比赛。   今年的赛马不同往年。几日之前老王病重,便决定先立下一任继承人,而待定人选就是大王子艾尔普都和二王子艾尔洛奇。就在马赛前一日,蒙纳王突然下令两位王子谁能取得赛马比赛的胜利,谁就能继承蒙纳王位。   去年的比赛是以艾尔普都的获胜而结束,虽然他使用了非常手段,但毕竟是胜了。而今年关系着最后王位人选,相较去年还要重要的多。所以两位王子都倾尽所有寻找最快的马匹,最好的鞍鞯。   鞍鞯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马匹必须是一等一的,最好是千里名驹。可这样的名驹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得到的。   由于王命来得太突然,时间也太紧迫,艾尔洛奇四处派人寻找,依然没有找到满意的马匹。   正烦恼时,乌都从外面小步跑着进来。   “殿下有消息了。”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打听过了,大王子花重金从归祖国购买了一匹汗血宝马。”   艾尔洛奇急问,“那匹马的脚程如何?”   “极快。”乌都回想起艾尔普都试马时的情形,那匹马飞快从眼前飞过,一眨眼就消失在几里之外了。想蒙纳也算是养马国家中的鼻祖了,但像这样的好马还是不多见的。若二王子找不出这样的坐骑,那赛马比赛他就算输了一半了。 第六十四章 名贵驴种   感谢‘爱与愿违’的打赏。   老王刚刚下了令,艾尔普都就这么快找出一匹极上等的好马,这也未免神速的离谱了。除非,他早就得了消息……   艾尔洛奇不想怀疑,其实老王真正属意的继承人是艾尔普都。但心一旦有了裂痕,就会有一股酸意汩汩地往外冒,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他的母亲是蒙纳王的侧妃,从小到大,父王最喜欢的儿子,最看重的儿子一直不是他。当年母妃为了坐上正妃的宝座,不惜把亲生儿子艾尔迪亚送到大都做人质。后来虽然真的当上王妃,却也不怎么受父王宠爱,相比较而言父王用在大王子身上的心思也比用在他身上多。   “或许上天并不想我继承蒙纳吧。”艾尔洛奇叹息一声,嘴里心里隐隐发苦。但更多的是一种浓浓地失望和失落。   若没有上好良驹,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地位,乃至于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一切都将化为灰烬。以艾尔普都的个性,如果真赢了,想必也不会对他仁慈吧。   是生是死就在这一次了。艾尔洛奇又叹一声,问乌都,“沙罗呢?”   “今天没看见啊,可能跟巴加依在一起吧。”   “你把她叫来。”或许要提前做好离开蒙纳的准备了。   乌都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沙罗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脸不高兴的巴加依。   “殿下,有什么事吗?”看艾尔洛奇脸上带些忧伤,沙罗关心地问道。   “沙罗,这两天收拾一下行李吧。”   啊?沙罗呆了一下,明天就要赛马了,这个时候收拾什么行李?   “殿下要去哪里?”   “浪迹天涯吧。”艾尔洛奇答的很潇洒。他先是得罪帝梵,将来也无法容身于蒙纳,或许遨游天下是最好的选择了。   浪迹天涯当然好,但凭他的性子可能吗?沙罗撇撇嘴,不置可否。她忽然想起来这儿之前遇到沙尔,他一脸忧色的跟她说可能找不到好马了。   “啊,我知道了,殿下是在为找不到良驹而烦恼吧。”   “难道你有办法?”看她一脸狡颉,让艾尔洛奇有了希望。   沙罗点点头,笑道:“我给你找匹坐骑,论速度绝对天下无双,不过身材小了点,而且还不叫做马。”   不叫马,那叫什么?   沙罗笑着转身,瞧见巴加依正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忙喊道:“小九你要去哪儿?”   巴加依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们要去赛马我不管,不过千万别叫上我。”   “小九你可真聪明,居然猜得到要借你来用用。”沙罗嘻嘻笑着追出去。   “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巴加依哼了一声,自从认识沙罗,他就没有一天不倒霉的。   沙罗笑得很谄媚,“那是因为你能干,别忘了你可是龙种,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底下又有什么事能难住你的。”   一句马屁拍的巴加依心里很是舒服,他高高抬起头,一脸骄傲,“那是,若论起快来,那些小马们怎么比得上我们龙。”   艾尔洛奇心领神会,也适时的过去恭维,“艾尔洛奇虽孤陋寡闻,但也早已听闻您的大名,当真是快的举世无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阵迷汤直把巴加依灌了个迷迷糊糊,三言两语下去就同意当艾尔洛奇的坐骑了。   §§   终于到了比赛当日。   这一天是蒙纳最热闹的一日。   老王下传位之令,整个蒙纳城都被惊动了,许多人为了占个好位子,提前一天就等在赛场上。还有一些从临城匆匆赶来看比赛的也是络绎不绝,人挤人,人撞人,直把个赛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艾尔洛奇在沙罗和乌都的陪伴下出了王宫,远远地就看到赛场方向乌压压的全是人,你挤我拥,一群赛马都被挤到了犄角旮旯。   “怎么这么多人?”沙罗无奈地擦了把汗,人一多,天气也似乎变热了。   乌都笑道:“今天殿下要大展雄风,当然来观看的人也多些。”   艾尔洛奇却没他们那么好的心情,他虽用巴加依参赛,但到底心里没有底。巴加依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还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柔弱样,他也不敢有百分百的把握赢得比赛。   想到他,艾尔洛奇四处找了找,似乎没看到他的身影。   “巴加依去哪儿?”   “他正准备着呢,他说要以最完美的形象在人前露面。”沙罗回想起刚才巴加依的表情,不禁微笑起来,那头驴一向自诩自己是名贵品种,可是高傲的很,这样的场合怎么能不不好好露露脸呢?   “走吧,时间快到了。”艾尔洛奇呼一声。   三人来到赛场,众人看到二王子驾临,都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通道。   此时艾尔普都也正进场,他们这回找了很多人造势,刚一进场人群中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赞叹声更不绝于耳。艾尔普都骑在高大的汗血宝马上,撇着拉嘴,一副耀武扬威,拽的不得了的样子。   它的这匹宝马从小吃的是含有乳汁的酥油草,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那长长的鬣鬃在黎明淡青的天光下,就像飘曳的缎幅,闪着美丽的光泽。让人不禁感叹真是一匹稀世宝马。   相较而言艾尔洛奇这边就显得冷清的多,他只带着沙罗和乌都两个徒步而来,其余的连侍卫都没有。   眼看着比赛一点点接近,巴加依却还没来,艾尔洛奇也有点着急了。沙罗轻声道:“我去看看。”   艾尔洛奇点点头,若没有坐骑,没开始比赛他已算输了。   沙罗回王宫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巴加依,不由急得直跺脚。巴加依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正火上房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沙罗一回头不由惊得连眨了三下眼,随即‘扑哧’一声,笑喷了。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巴加依,不过他这身打扮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见过驴子穿裤衩吗?见过驴子扎头巾吗?此时的巴加依就以原形之身穿着一个大红裤衩,头上扎着一个大红头巾,尾巴上还系着一条红丝带,看起来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第六十五章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快走吧,就等你了。”这会儿沙罗没空批评他的品味,赶紧骑在他身上直奔赛场。   到了赛场,把巴加依往艾尔洛奇眼前一牵,艾尔洛奇嘴角就开始抽搐了。   这么惊叹的一头驴,若真骑着他出场,那风头还不都被他给抢光了。想他蒙纳二王子一向是人人赞叹的美男,今日恐怕得为百姓多加一条茶余饭后的闲话了。可这会儿已容不得犹豫了,艾尔洛奇一咬牙,翻身骑在驴身,打驴扬鞭,‘嘚嘚’地站到了比赛线上。   他们这一当众亮相,人群倏地静寂,随后一阵阵暴笑声瞬间遍布全场。   艾尔普都骑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太可乐了,艾尔洛奇居然骑的是一头驴,还是一头穿着红裤衩的驴。他真的以为一头驴,就能战胜自己的汗血宝马吗?简直是痴心妄想。他越想越觉得可乐,鞭身轻打着马的屁股,一时得意,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   “我说二弟,你怎么骑着驴就出来了,难道明知自己赢不了比赛,所以跑这儿来让大家取乐吗?”艾尔普都笑得很是嚣张,仿佛他已经做了继承人,登上了王位。   艾尔洛奇面色微愠,这还真让他给猜对了,骑着巴加依一出现,众人眼中就只剩下这头闷骚的驴了。而这头驴却偏偏一点也不给他长脸,不仅穿着出格,连表情也一副欠揍的蠢样。   他轻抚着巴加依的头,嘴里念念有词,“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若赢不了马赛,倒可以炖锅驴肉尝尝鲜。”   巴加依一听,连打了三个响鼻,蹄子在地上愤慨地刨来刨去。心中暗恨什么奴才有什么主子,这个艾尔洛奇跟沙罗一样不是个好人。   *   这时三声锣鼓敲响,比赛开始了。一个个英武健壮的骑士,从丛集的骑士队伍中纵马驰出,在坐骑上表演各式颇具难度的惊险动作。他们动作娴熟,姿态威武,顿时赢来阵阵掌声。   精彩的开场马术表演过后,艾尔普都和艾尔洛奇各催坐骑向前走去。今日的比赛与往年有所不同,只有二位王子参赛,先到达终点者赢。   为了这场比赛,两位王子都做好了准备,备上上好的鞍鞯,坐骑也是精挑细选。虽然艾尔洛奇骑的是头驴,但他气势丝毫不减,威武高贵的姿态赢得了不少围观者的侧目。艾尔普都是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梳的油光发亮,看起来也比平日英挺了几分。   沙尔拎着一面铜锣走过来,命人在一匹马和一头驴前拉了一道彩带。   “两位王子加油,比赛可以慢慢来,最主要别伤了和气。”他口中说着慢,却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咣’地敲响了铜锣。   艾尔普都和艾尔洛奇同时呆了一下,迅速打马扬鞭。   艾尔普都的马乃是汗血宝马,不用过多催力,立刻像箭一般飞了出去,彩带被带向天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反观艾尔洛奇,他的驴子只在原地打着转转,却一步也不愿向前。   若是普通驴子倒也罢了,可他分明是故意的。艾尔洛奇急了,“巴加依,你这是干什么?快跑啊。”   “你没听沙尔说吗?咱们要慢慢来。若不是拉开了距离,怎么能显出我千里独行特的与众不同呢?”巴加依摇摆着驴头,一脸的不在乎。   艾尔洛奇气得头顶冒烟,恨不得一鞭打死这畜生。但他也知道自己指挥不动巴加依,只好等他老人家觉得舒坦了再走。他心里暗暗发誓,若真的输了,定会在宫里举行一场全驴宴。   巴加依用驴蹄子比了比距离,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晃悠着脑袋准备发力。巴加依打架的本事一般,但论起在陆地上奔跑,却绝对没任何动物能比得上。他一跑起来,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众人只看到一道红光从眼前一闪,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艾尔洛奇坐在驴上觉得自己好像在腾云驾雾,两旁的景物呼呼飞过,他什么也看不清,只好闭紧眼感受着风刮过耳的清凉。   眼看着终点越来越近,艾尔普都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艾尔洛奇那小子算什么,拿头驴就想赢过他?简直是自不量力。现在好了,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正得意之时,忽然眼前一道红光闪过,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终点处传来阵阵欢呼声。接着有人大叫:“王位继承人确定了。”   王位继承人确定了?但却不是他,这怎么可能?艾尔普都急出一身汗,立刻打马加鞭。等来到终点,艾尔洛奇已经被众人拥着向王宫方向走去。   巴加依一脸得意的在艾尔普都转了个圈,嘲弄的眼神如小刀般刮着他的脸。艾尔普都气得满脸铁青,浑身如同泼了一桶冷水,透心凉了。一头驴居然比他的汗血宝马跑的还快,说出去骗鬼呢?   “啦——啦——啦。”巴加依哼着歌走开了,他顺利完成任务,现在可以上沙罗那儿显摆显摆了。   *   听说巴加依表功似地一阵胡吹,沙罗微微点了下头道:“很好。”   “这就完了?”巴加依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他本以为沙罗会对他大加赞赏,但没想到人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结束了。   “不完还怎么样?”沙罗白了他一眼。   是啊,不完还怎么样?就是被她大力称赞一通,他又能多点什么吗?巴加依虽这样想,但仍然很不服气。不过今天的沙罗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她虽然和他说着话但眼神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鬼事。   沙罗确实在想事,见鬼的事。今天在比赛场上,她忽然看到一个人,一个长得很像帝梵的人。他长而及地的头发上,罩着一个褐色的风帽,整张脸半隐半现。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通身的气度却让人一见难忘。   如果这个人真是帝梵,那他潜在蒙纳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蒙纳还有什么东西是他在意的吗?   帝梵的心思永远都让人猜不透,要想知道他想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问他,当然这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沙罗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只好作罢了。这会儿艾尔洛奇赢了比赛,想必王宫里会大肆庆祝吧。   作者的话   很意外地得知明天要上架了。在这里想跟大伙儿说说心里话。我很感谢大家对灵韵的支持。   灵韵写书也有很长时间了,算上这部一共五部作品。虽然不是每一部都写得很精彩,但还是有一些读者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例如要飞的水,几天没睡觉,闻人空见等等,还一些只有数字号,却叫不出名字的,都给予了我很大的支持。   在这里我向这些老读者致以最崇高的谢意。另外对于支持我书的新读者,灵韵也非常感谢。   在去年一年里,我光荣地升级为母亲,凭平添了很多喜悦,也劳累了老迈了许多。   感受到生活的压力,呕心费力真的很不易。但是有再多的痛苦,也比不上我创作的喜悦,也比不上读者读我书得快乐。 第六十六章 惬意草原一场大惊   沙罗以为艾尔洛奇赢了比赛,王宫里定会大肆庆祝。但事实并非她所想,艾尔洛奇虽顺利地被封为世子,但王宫上下却没有任何庆典,一点庆祝的意思都没有。   一整日艾尔洛奇都显得郁郁寡欢,看起来比战败的一方还可怜。沙罗几次想逗笑他,都没成功,只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艾尔洛奇心里很不舒服。比赛获胜之后,他被众人簇拥着去见老王,老王既没有赞许,也没有任何作为父亲的关怀。他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从今日起你就是世子。”紧接着就挥挥手令他出去。害得他想问一句“父王身体是否安康”都没来得及。   他自小并不受父王宠爱,父王也很少对他表示过关心。这些他并不在乎。他在意的是像艾尔普都那样的人,心狠手辣,贪婪奢靡,又愚蠢无知,父王却属意他做王位继承人。这对一直勤勤恳恳的他,未免太不公平了。   繁荣蒙纳是他毕生的追求,也只有他才能带领国家走向辉煌。可父亲为什么总看不到这点呢?   艾尔洛奇的低气压间接影响了沙罗,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暗淡。这会儿她悄悄出了房门,让王子殿下清静片刻。   或许该为王子做些什么了。   出门时正碰到乌都,他的脸色也很难看,一见她出来忙问道:“怎么样?”   沙罗摇摇头。殿下是有心病。心病还需新药医,这就不是她能管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被封了,为了这点也应该庆祝一下。老王不操持这件事,并不代表没有人会主动。   ※   当天下午,在沙罗的筹备之下专为殿下办一个庆功会。到会之人都是陪伴王子多年的亲信,当然同时被邀请参加的,还有赛马比赛最大的功臣——巴加依。   巴加依一到,就被人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一处,一点都不比今天的主角逊色。他的脸上更是挂满了得意的笑容,一副拽的不得了的臭屁样。   “哎呀,多亏这位巴公子借出的坐骑,这才使王子殿下册封,来,我大家伙一起敬巴公子一杯。”有人举起酒杯,高声呼道。   “好,敬巴公子。”顿时呼声一片。   巴加依喝着众人敬的酒,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儿,什么他借出的坐骑,上场的明明是他,这些人怎么理解的?他眼光看向不远处的沙罗。不由恨恨地咬了咬牙,心想这事多半是她编造出来的。   沙罗并没感觉到他的目光,她的心思全在艾尔洛奇身上,一边啜着酒,眼神不时的飘向他,注视着他与人笑谈,看着他眉宇间展现的豪气。直到从他身上再读不出丝毫的伤心与失落,才稍稍放了心。   意识到自己被忽视了。巴加依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过头,嘴里还不忘嘟囔一句,“该死的小丫头。”   说实话,这些谣言还真是沙罗编造的。蒙纳国民风质朴,很难接受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若巴加依能变成一头驴的消息大肆宣传,恐怕很多人都会把他当成妖怪的,而且有损王子的形象,所以就只能隐藏真相了。当然这些事也是经过艾尔洛奇授意的。   吃完庆功宴,艾尔洛奇兴致不减,招呼着森达,带着一帮侍卫要出宫打猎。巴加依本不愿去,奈何沙罗一个劲儿鼓吹有好东西吃,他头脑一热便跟着去了。   此时正值秋日,秋风飒飒,正是草原狩猎的大好时期。   艾尔洛奇最喜欢这个时节在这千里草原上尽情策马驰骋。策马漫步在草原上,随处都可以看见千百成群肥壮的羊群、马群和牛群。它们吃过黑绿的肥草,毛色会格外发亮。还有那些被碧绿的草原衬托得十分清楚的黄牛、花牛、白羊、红羊,在太阳下就像绣在绿色缎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望着这一片美丽富足的景象,所有人都深刻感受到身为蒙纳人的骄傲和自豪。心情也会瞬间开阔   风轻轻刮过,银铃似的丁当声在风中送出,那是蒙纳女人们坠满衣角的银饰在风中击响。这时只需极目望去,就可看到牧女们骑着骏马,优美的身姿映衬在蓝天、雪山和绿草之间,显得十分动人。   “殿下觉得怎么样?”沙罗提着缰绳随在后面,笑得好不灿烂。   “好看。”艾尔洛奇伸手向前一指,手指所向正是欢笑着跟着马群驰骋的美丽牧女。   沙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殿下绝不会安什么好心的。每年在举行完赛马比赛的几日内,她都会陪他策马在草原上,享受风吹过脸颊的惬意。这时壳是艾尔洛奇最幸福的时候,而这种幸福也有一部分来自于美丽的蒙纳女人。他曾不止一次说过,策马驰骋的女子要比光着身子洗澡的女人更有魅力。   本来艾尔洛奇就不是为了狩猎而来,只是想散散心,他随意射了几箭,射了几只天上的飞鸟,便罢手了。   巴加依一直记挂着沙罗说的有好吃的东西,对于只有几只飞鸟的收获很是不满,嘴里念念叨叨地非要她赔偿。沙罗本来就在骗他,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鬼脸。   两人正磨叽地时候,突然‘嗖’地一声轻响,从西方射出一只箭羽,正穿着巴加依发髻而过。巴加依吓得哆嗦了一下,立刻伏在地上。   “有刺客,保护殿下。”森达大喊了一句,随后十几个侍卫团团把艾尔洛奇围在正中。   一排身穿青衣,脸蒙黑巾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草原上,他们身骑高马,手搭弓箭,一只只箭羽不断地从手中射出,箭箭直指艾尔洛奇。侍卫们也搭箭回射,但仓促之下准确度却不高。沙罗几人一边拨打箭羽,一边护着艾尔洛奇往一个小山丘上退。   眼看着要退到山丘下,突然从山丘后也杀出一支队伍,大约十几二十人,也都青衣蒙面,一看就知道和前面的人是一伙的。   这些人的目标是艾尔洛奇,十几把刀剑齐齐对他招呼。他们个个武功高强,身手不凡,沙罗和乌都一左一右护住艾尔洛奇,依然险象环生。两人奋力拼杀了几个蒙面人,只能让他们暂时不能近身。   巴加依好容易爬起来,一边躲闪着刺砍过来的刀剑,一边对着沙罗破口大骂,“沙罗,你个丧门星,跟着你没一次不倒霉的。”   “上天要惩罚我,才会遇到你。”   他喊叫的太过烦人,别人很难专心,沙罗干脆在他脑后狠狠敲了一下。巴加依摔倒在地,眼还一直瞪着,大有死不瞑目地愤慨样。   对方人多,又有弓箭手助威,艾尔洛奇这边已渐渐不敌。再等下去恐怕谁也难活着离开。   艾尔洛奇一脚踢开一个蒙面人,对沙罗喊道:“你和乌都先走,不用管我。”这些人的目标只是他一个,没必要让所有人都陪着他死。   沙罗咬着牙不语,她坚持守在艾尔洛奇身边,不肯离开一步。乌都也一步不退,两个人都受了轻伤,体力上已隐隐不支。但即使要死,也绝对死在殿下身旁。   正千钧一发之时,西北方忽然尘扬漫天,似有一队官兵往这边奔来。人还没行进,就听一个男子高声大呼:“王子殿下,沙尔来救驾了。”   是沙尔。众人心中大喜,开始振奋精神反扑。那些蒙面人见来了救兵都有些惶惶,且战且退,纷纷向南面退去。   沙尔带着官兵倏尔赶到,队伍成扇形围了过来,左右包抄,将蒙面人团团围住。   “记得留活口。”艾尔洛奇大喘了口气,高喊着叮嘱沙尔。   “好嘞。”沙尔笑着答应一声,一柄大刀直劈向蒙面人。他虽口中答应,下手却并不留情。活口留一个就好,胆敢刺杀王子,其余的都该死。   救兵来临,蒙面人失了士气,越打越觉心颤,如一盘散沙般各奔东西。但沙尔岂容他们逃走,大刀横扫之下,便有多人毙命。   沙罗看着不由挑指暗赞,沙尔虽是文臣,但这刀下功夫可一点都不比森达逊色。   战斗毫无悬念地结束了,蒙面人被抓住三个,其余的都死在众人的刀剑下了。   森达过来扥下三人脸上面巾,不由满脸惊异地看向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只瞥了一眼就觉得浑身血液被凝固了,三人中其中一个居然是自己的兄长艾尔普都。   他早猜到艾尔普都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会亲自带队刺杀他。此时他不知该伤心他的狠绝,还是该感慨他的愚蠢。杀人应无痕,这般大张旗鼓,就是登上王位也必为各大臣所不服。   从被揭出真面目的那一刻,艾尔普都一直瞪着他,眼神中全是狠毒和怨恨。   “来人,带大王子回宫。”艾尔洛奇冷喝一声,翻身上了马。虽然知道自己王庭中争夺王位的事很残酷,但他的心依然很痛。毕竟是亲生兄弟,难道真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才罢手吗?   回到王宫,艾尔洛奇命人把大王子送进牢房,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他身上有伤,心中的伤却比身还要严重。   沙罗担心他,一直守在房门外就连吃晚饭都是乌都给她端过来的。   艾尔洛奇晚上一点东西都没吃,大约酉时时分,老王派人传唤,他便匆匆入了侧殿。沙罗和乌都都在后面默默跟着,殿下心中不悦,他们连话也都不愿说了。   过了半个时辰,艾尔洛奇从侧殿出来,脸色却比刚才更苍白了。沙罗猜想多半是老王命他放了艾尔普都,他不肯,便和老王起冲突了。   这对父子对很多事情上意见都不同,嘴唇磕碰牙齿的事时有发生,王宫上下很多人都见怪不怪了。但艾尔普都犯下如此重罪,老王还要包庇,这样做未免太过。又让同为亲子的艾尔洛奇情何以堪?   一整晚艾尔洛奇都没再出过房门,第二日天刚朦朦亮,他就起身出宫,沙罗想跟着,也被他挥手拒绝了。   艾尔洛奇心情不佳,连带的沙罗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左右无事,她便一个人出了王宫,走在热闹的集市上,想让周围的喧闹冲散心中的烦恼。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人来人往地混杂声不断传来,但她却充耳不闻,只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只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沙罗猛回头,还没看清是谁,就觉得后脑被重重一击。这时她好像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幸好不是萨叶,沙罗微有些欣慰的昏过去。   过了许久,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帝梵在对着自己冷笑。沙罗忍不住又闭上眼,心说,这还不如碰上萨叶呢。落入帝梵手中,她只会死的更快。   “行了,别装死了。”帝梵抬脚踢了踢她。   沙罗知道这会儿装什么都没用,只好站起来,对着他露齿一笑,“哎呀,皇帝大爷真是幸会啊,自古天涯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此地都能仰望圣颜。”   “少废话,是我想见你。”帝梵冷声道。   “那皇帝大爷见我,是要我做什么吗?”沙罗表面笑着,心里却不断打鼓,最好他什么也不让她做。   帝梵瞥了她一眼,“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魔域森林。”   沙罗一听,眼皮上翻。她好像想起什么似地笑道:“哎呀,我忘了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她说着也不待帝梵同意,转身就往后跑。   开玩笑,魔域森林那是什么地方,去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或许死都比去那里更痛快。   传说魔域森林乃是上古时代的遗留下来的,那里住着许多被创世女神赶进去的妖魔鬼怪。   传说那里的妖魔都非常厉害,头如麦斗大如牛,一张嘴就能吞掉十几个人。   传说那里环境险恶,不仅有毒蛇猛兽,就是花花草草都能害死人。   传说那里的水都有剧毒,沾身即死。   传说……   有太多太多的传说是关于魔域森林里的,而且每一个传说都是致命的。所以那里已经成为大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去处。别说亲自到访了,就算只是谈一谈都觉得后脊背凉飕飕的。   帝梵却不想如她意,一闪身挡在她前面,“想去哪儿?”   “啊,我得去找下巴加依,有急事。”沙罗顺嘴胡诌。   “巴加依嘛,他在这儿呢。”帝梵唇边闪过讥讽,随手一挥,只见天空中飞来一片黑云,离得近了才看清来的是帝梵的坐骑墨麒麟。而此刻墨麒麟的爪下抓着的正是巴加依。   “沙罗,救我啊。”巴加依一看见沙罗,立刻叫了起来。   还好是活的巴加依,沙罗略放了心。刚一看见他时,还真以为被麒麟给抓死了。   “你抓他来做什么?”   “当然是一起去魔域森林。”帝梵冷笑。魔域森林距此何止万里之遥,若没有合适的坐骑给沙罗用,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到达?   一听魔域森林,巴加依也开始发毛,立刻扯着嗓子喊道:“我不去啊。”   “当真不去?”帝梵双眼眯成危险的月牙。   巴加依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地,“不去,打死都不去。”   “好吧,既然不去那就别去了。”帝梵说着忽然用手摸了摸墨麒麟身上的黑毛,冷笑道:“不过,我的坐骑这会儿应该饿了,又没什么好吃的,就拿你来祭祭五味庙吧。”   巴加依抬头看了看墨麒麟的血盆大口,那森森白牙一个个如碗口大小。这要一口咬下去只需两下他就被嚼吧完了。他越想越觉得慎得慌,忙改口道:“听说那里景色不错,去瞧瞧稀罕倒也不妨。”   这话倒是实话,魔域森林虽恐怖,可风景却独具特色。想当年他也曾一时好奇去瞧过,虽只是在外围看了几眼,依然大觉震撼。不过也是那一次遇到个想吃驴肉的老妖怪,那追杀他的场面,更让他永生难忘。   “沙罗你呢?”帝梵转身看向沙罗。   沙罗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他突然出现在蒙纳,又岂会白走一遭。这会儿逃是逃不掉了,只好顺应潮流道:“皇帝大爷有所差遣,沙罗怎敢不从。”   “很好。”帝梵唇边起了一抹笑意,他一拍墨麒麟的头,呼道:“起。”   墨麒麟松开巴加依,晃着脑袋飞上半空,如一片黑云遮在头顶。   帝梵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着下面,沙罗只好扯了扯巴加依,“小九,咱们也走吧。”   巴加依哭丧着脸变成一头驴,沙罗骑上去,他晃动四蹄也飞上了天。临走的那一刻,两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或许此一去,就再也见不到蒙纳的风光了。   §§   魔域森林远在大陆边际,他们的坐骑虽然速度飞快,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到达。尤其是巴加依拙笨的飞行术,飞飞停停,停停飞飞,有几次还差点撞到树上。直把冷性的帝梵都气得大为光火。   入夜之后,他们停在一棵柏树下,准备夜宿。   帝梵身上背着一个红色背囊,他跳下墨麒麟,把背囊往地上一扔,接着从里面掏出一个烧烤架,一个水罐,一个汤锅,还有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作料。   这么小的背囊里怎么能放这么多的东西?沙罗看得眼珠暴突,羡慕之水汩汩地往外冒。   巴加依一脸鄙夷的瞅了她一眼,暗怪她孤陋寡闻,连乾坤袋都不知道。这样的袋子他曾经也有一个,不过后来被萨叶那女鬼抢去了,害得他暗自流了好几回眼泪。 第六十七章 偷羊有风波   “做饭吧。”帝梵把一个火折子扔给沙罗。   被他冷眼看着,沙罗不敢迟疑,俯身去捡火折子。她早就知道,跟着帝梵想坐着等吃,简直是异想天开。   捡了些干柴点上火,墨麒麟已经叼着一只山羊飞了回来。沙罗麻利的把山羊开膛,扒皮,清洗干净,又涂上作料放在烤架上烤。这边火上烤着羊肉,那边已经架上汤锅,煮上一锅浓稠的米粥。   帝梵的背囊里似乎什么都有,大米、小米、江米,想吃什么有什么。这令沙罗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半个时辰之后羊肉烤好了,小米粥也熬的正是火候。沙罗盛了一碗米粥首先递给帝梵,然后给自己和巴加依各盛了一碗。   帝梵把烤好的山羊一切两半,一半扔给墨麒麟,另一半先把两个个羊腿砍下来,又选好的部位切了许多肥瘦两宜的肉,最后把半个空空的骨架子扔给沙罗和巴加依。   那骨架子上只剩一点肉渣滓,用舌头都能舔干净。沙罗含泪接过,和巴加依喝一口粥,唆一口肉骨头,然后再瞅一眼墨麒麟。人比人气死人,瞧人家大口大口的吞咽,真是畜生的待遇都比他们高啊。   墨麒麟食欲颇佳,一忽儿的功夫半扇羊肉就被食用殆尽,连骨头渣子都没剩。它吃完了,砸吧砸吧嘴,似意犹未尽的看向沙罗手里的骨头。沙罗二话不说,立刻双手奉献,顺便把巴加依那份抢过来,一并送与它。   巴加依想抗议,但看看墨麒麟的血盆大口,只好把到嘴的微词收了回去。   帝梵优雅的吃着羊肉,对这边的一切充耳不闻。沙罗却有些担心的望望他,很怕他嫌自己手艺不佳而大发雷霆。不过看他似乎对吃的东西并不太挑剔,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些羊肉,胃口还算不错。吃剩的肉他也没赏赐给两人,而是用油纸包好,又放进他的背囊里。沙罗猜想这多半是要留到明天路上吃的。   看他这会儿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沙罗一点点移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艾尔迪亚的下落。自看见他开始她就想问,一直憋到现在也算她忍性十足了。帝梵没答,只拿眼睛冷冷地盯着她,盯着盯着,沙罗就有些坐不住了,又一点点往回移,移到原先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坐好。做出俯首帖耳的柔顺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变脸杀人。此时还是乖一点的好。   几人都吃晚饭,沙罗收拾完锅碗,便围着两堆火准备睡觉了。   帝梵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睡袋,然后头枕着墨麒麟的肉垫爪子,窝在它毛茸茸的身子底下,也没搭理两人,自顾自地睡了。   那他们怎么办?沙罗和巴加依相互望望,都不由苦笑了一下。他们是被帝梵抓来的,连换洗衣服都没带,自然也不会准备睡袋、帐篷之类的东西。这十月的天气,乍冷还凉,尤其入夜之后,小风一吹,身上都冻透了,就算守着火堆也暖和不起来。   巴加依眨巴眨巴眼,一翻身现了原形。那一身的皮毛好过最好的棉被、褥子。沙罗看得直咬牙,却不好意思借他的身子取暖。她也不敢入睡,只好抱着腿坐在火堆旁,靠扑近的火苗取暖。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听着身边均匀地呼吸,沙罗的心却一刻也静不下来。她不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更不知道帝梵为什么要抓她来。一个位高权重的皇帝,却孤身一人跑到以恐怖闻名的魔域森林,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她想开口问,可也知道即使她问了,帝梵也不会告诉她。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着艾尔迪亚,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好歹给句话啊。可帝梵那死性……   唉,算了。   一整个晚上沙罗都没合眼,不是不困,而是冻得睡不着。同样没睡的还有墨麒麟,它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和巴加依,似乎怕两人偷偷跑掉。这边有看守,沙罗原本想趁夜逃跑的念头完全打消了。   眼看着天光放亮,身旁的火堆也逐渐燃尽了。沙罗站了起来,伸伸有些麻木的腰腿,深吸一口林间的空气。早上的新鲜气息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时,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传来一阵吵杂,有人高喊着:“到那边看看,别是咱家的羊叫老虎给叼了去了。”   原来是谁家丢了羊在找羊呢。沙罗略略放心,她刚坐下,突又‘腾’地站了起来。等等,找羊?   沙罗看了看扔在左近的羊皮和羊骨,忽的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们找的羊不会就是这只吧?正所谓防范于未然,沙罗一脚踢醒呼呼大睡的巴加依,然后迅速在地上挖了个坑,把羊皮和羊骨统统埋了进去。   巴加依被踢醒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伙十余个人手里握着铁锨、木棍向这边走了过来。   “喂,你们看见一只羊没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粗声问道。   沙罗看看那人手中的棍子,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这边没有,咱们上那边找找去。”有人提议。   他们这地方地处偏远,人又穷,丢一只羊等于丢了半条命。   见众人呼啦呼啦走远了,沙罗才暗松了口气。幸好隔得时间较长,膻味被风吹散了,不然肯定被抓个现行。虽然偷羊的不是她,不过最后挨打的却肯定不会是帝梵和墨麒麟。   整个过程帝梵一直闭着眼视而不见,等那些人走远了他才站起身,收了睡袋。   “走吧。”帝梵冷声扫了一眼沙罗,翻身骑上墨麒麟。   不知为何,沙罗隐隐从他眼中读出了讥讽之意。她猜的出帝梵的意思,他是在嘲讽自己多余的善心。那帮人如果真的闹起来,恐怕不会有一个能活着离开。她这么做其实救的是那些村民。   巴加依驮着她追上前面的帝梵。经过这一天的锻炼,巴加依的飞行术明显进步,他们的前进速度也快了不少。   他们白天飞行,到了晚上就找地方休息。帝梵似乎怕人看出他的行踪,总是找人烟稀少的落脚。而这些地方自然不会有旅馆、驿站之类的宿地。所以每天入夜后都是墨麒麟去找食物,然后由沙罗烹饪了,与大家分食。不过多数情况下她和巴加依基本摸不到什么好吃的,能喝上满满一碗粥已算是帝梵的恩赐了。   巴加依对此颇多微言,他一向不是素食者,几天以来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尤其每天只吃一顿,白天赶路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哪有力气飞行?可他不敢提吃肉,更不敢飞不快。每回落队的时候,墨麒麟总会忽的出现在他身后,对着他屁股一阵乱咬,吓得驴毛都竖起来了,立刻玩命狂飞,丝毫不敢懈怠。相比较而言,坐在他身上的沙罗倒显得舒服了许多。   ※   接连飞行了一月有余。这一天还没等入夜,帝梵就率先飞落了地。   这一道之上沙罗都没摸着睡觉,精神很是不继,频频打着哈欠。此时见帝梵落地,也驾着巴加依飞下来,问道:“陛下怎么不走了?”   帝梵冷声道:“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就到魔域森林了,没点精神怎么行。”   沙罗也知道魔域森林的可怕,不敢怠慢,立刻捡柴点火,准备烧饭。这一次墨麒麟连续出去两三趟,抓回许多大大小小的猎物。吃饭的时候,帝梵也为他们留了不少肉食。到了晚上睡觉,沙罗刚坐下,就有一条软软的毛毯丢到她身上。   “盖上吧,晚上冷。”帝梵声音依旧清冷,但毛毯盖上身却很是温暖。   沙罗奇怪地眨眨眼,心说,可别一觉醒来发现太阳原来是从西边出来的。   巴加依虽然也觉得奇怪,不过他更庆幸终于能填饱肚子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醒来,沙罗发现帝梵正弯腰煮着一锅汤。浓浓的热气扑上他的俊脸,一眼望去竟让人觉得似在梦中。   真是睡迷糊了。沙罗又躺下去,故意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帝梵手里握着汤勺,已在盛汤了。   果然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沙罗接过帝梵递过来的汤碗,依然觉得不真实。她很怀疑是不是有人砸过他脑袋,把他给砸傻了。当然如果能把他砸成阿垣坦就更好了。   “快点吃完了,赶路。”帝梵冷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下就把沙罗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抱着碗,沙罗心里犹疑不定。这一道上为了尽快到达,他们一天只吃一顿,白天如果饿了,随手塞两口肉,又继续赶路,怎么今天却又加了顿早饭?   她想问,还没开口,巴加依已经口齿不清的问出来,“我说皇帝陛下,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应该善待我们了。”他正喝着汤,滋溜滋溜声音不时从唇边冒出来。   良心发现?帝梵冷嗤一声道:“怕你死在魔鬼森林,临死之前给你吃顿好的。”   这话说完,巴加依顿时没了食欲,喝了半碗的兔肉浓汤,再也喝不下去了。沙罗却不管这些,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死与不死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进魔域森林的人又有哪个能活着出来?既然早晚都是一死,所以能享受一会儿,倒不如尽情享受吧。   喝完汤,又吃了几块昨晚剩的鹿肉,几人才收拾了东西,重新飞了起来。 第六十八章 魔域森林遇奇险   大约飞了一个时辰,远远可以看到一片浓密至极的森林。他们意识到魔域森林终于到了,一时间几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就连帝梵嘴唇也紧紧抿起,神情若有所思。   那是一片翠绿的原始森林,蜿蜒无尽,根本看不到边际。密密的塔松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桠,只漏下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   望着密密地树木缝隙,沙罗心中无限感慨。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域森林吗?从外面看除了树多了些,树木的品种多了些,似乎与一般的森林没什么区别。但真正的危险绝不会暴露在外层。   帝梵也深深地望了一眼,开口道:“走吧。”他说着率先向里面走去。   巴加依忽然觉得浑身发凉,脚底无力,若不是墨麒麟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真是一步也不想迈进去。想他巴加依能活一千年,全靠聪敏机灵,远离危险,像这回一样明知危险,还走进去的情况从未有过。这到底是怎么了?自从遇到沙罗之后,他运气似乎变得出奇的差了。   帝梵在前,墨麒麟押后,几人鱼贯而行。穿行在林中,能听到墨麒麟的蹄子溅起漫流在岩石上的水声,增添了密林的幽静。   路之上所见之物,无论树木花草都是平生仅见,那奇异的姿态看得人目不暇接。墨绿的原始森林和鲜艳的野花,给这辽阔的魔域之地镶上了双重富丽的花边。地上长着一色青翠的草,清清的溪水齐着两岸的草丛着在漫流,有时撞击上破碎的卵石,发出叮咚地轻响。   在这林海深处,连鸟雀也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以及彼此紧张喘息的粗声。   相较于帝梵的步步为营,沙罗却显得平静许多,不知是不是惊吓和刺激受太多了,心中反倒有了一种期待,想见识一下这众人传说的魔域森林究竟恐怖到什么程度。   越往前走,树木生长的越高,这里的树木比以前见过的任何树木都高大。灌木丛的花朵大的惊人,也美的惊人。沙罗用手比了比,那朵花刚刚好可以装下她的脑袋。   “那是食人花。”帝梵冷冷地声音响起,吓得沙罗立刻收回想要碰触的手。   “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最好都不要动。”因为无论碰到哪一样都有可能要了小命。   沙罗频频点头,再也不敢有什么好奇心了。   绕过巨大的食人花丛,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这时森林的道路开始变窄,一眼望去遍地都是一丛丛地植物,眼前已没有了路。   帝梵紧抿着唇,双目盯着一丛低矮的灌木,精神高度戒备。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花花草草,而是最危险的武器。   沙罗瞅了眼那从灌木,感觉并没什么稀奇,相较于刚才那美丽的食人花,这植物普通的让人很容易忽视。开路的有帝梵就好,她并不怎么在意,转过身去看身后依然可见的红彤彤美景。即使离这么远,食人花的香气依然钻进鼻端,好闻的令人想咬上一口。   忽然身后传出一声闷哼,沙罗猛回头,惊见帝梵和巴加依同时倒在地上,他们眼睛睁大,一副呆傻的样子。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成了这样?沙罗低头查看二人,见他们还有脉搏,稍松了口气。   帝梵看着沙罗,眼珠子转来转去,似在跟她使眼色。   “你说什么?”沙罗耳朵凑到帝梵的唇边,听了半天却听不到半点声响。   帝梵的眼睛转到左边停了下来,并且一直盯着刚才那一丛普通的灌木。   “你是说那灌木有古怪吗?”   帝梵眼睛眨了一下,似回应她的话。   可以瞬间把两人放倒的怪东西,沙罗也不敢靠的太近,她蹲在地上细细研究那灌木,瞧了许久也没发现古怪在什么地方。   “说说看怎么救你吧。”反正也不看不明白,还不如直接问呢。   帝梵忍不住回了她个白眼,若能说话,还用得着费这些劲儿?   “这样吧,我问你话,若说对了就眨眨眼,说错了就闭上眼。”   帝梵眨了眨眼,算应了。   “你背囊里有药吗?”   帝梵闭上眼。   那就是没药了。沙罗又问,“救你的药就在附近?”   眨眨眼。   “是植物?”   眨眨眼。   “刚才那从灌木就能解毒。”   眨眨眼。   沙罗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么容易就猜中了,她可真是聪明啊。   又连续问了几十句,最后终于确定刚才那从灌木的根就是解药,只要把根挖出来,放到水里煮,然后喝了煮汤,他们就能恢复如常。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沙罗在挖灌木的时候用衣襟包住口鼻,小心翼翼地取出根茎,然引火,烧水,煮汤。   由于时间紧迫,只先熬了小半碗汤,沙罗端着碗,用小匙一点点喂给巴加依。等巴加依喝的差不多了,她才把剩下的汤送到帝梵嘴边。   眼瞅着喝剩的汤碗端到他面前,帝梵的表情瞬间古怪,这汤匙上还沾着巴加依的口水呢。他一向有洁癖,别人碰过的东西都不愿再沾手,更何况喝一头驴的口水。也不知这头驴有没有口蹄疫之类的毛病。但沙罗哪管这许多,汤匙直接塞进他嘴里,你爱喝不喝。   帝梵硬着头皮吞下汤水,眼睛冷冷地盯着沙罗,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早死一百次了。   接触到帝梵杀人的眼神,沙罗的心无比痛快,她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汤匙在他嘴里插进插出,故意来回几十次。她原本就不太想救他,不过见死不救一向不是她的作风,而且若没有他带路,他们也未必能离开这个鬼森林,所以也只好先让着可恶之人多活几日了。   根茎熬汤之法似乎很见功效,不多一会儿,帝梵和巴加依身上的麻痹之感大减,两人能开口说话,也能站起身来了。   沙罗本以为帝梵会痛揍她一顿,不过看他表情漠然,好像刚才戏弄他的事从未发生过。沙罗冲他背后做了个鬼脸,转而问巴加依,“刚才是怎么回事?”   巴加依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只是帝梵好像手触到了什么,然后一股白气喷过来,紧接着我就浑身麻木了。”   白气喷过来时,沙罗正好转了头,所以丝毫没有受损。她不由暗叫一声侥幸,否则恐怕他们三个都得躺在森林里,直到饿死,渴死了。   帝梵拍了拍墨麒麟的脑袋,也不知对它说了句什么,墨麒麟摇晃着头走到前面,一股火焰从口中喷出,立时点燃了灌木。   潮湿的灌木被火燃烧,逐渐起了一片浓烟,沙罗和巴加依忙掩住口鼻。但还是吸入少许,只觉得头晕晕的,有些发沉。不过幸好也只是头晕而已。   墨麒麟又喷了几口火,灌木越烧越旺,直到全部燃尽。   帝梵望着一地的残迹,露出薄薄地笑意。这种灌木叫梦如木,喷出的气毒可致人麻木,不过烧成的木灰却是一种最好的解毒剂。魔域森林毒物丛生,他们能不能顺利穿过这里,可要依赖它的功效了。   他掏出一块帕巾包了些木灰塞进怀里,然后在灰迹踩了几下,故意让木灰沾上脚底。沙罗见他这么做,虽不知原因,也照着做了一遍。她知道以帝梵的心机绝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而且木灰多脏啊,若没用处,他怎么可能带在身上。   做完这一切,几人又开始向前而行,这次由墨麒麟在前面开路。它庞大的身躯横穿树木草丛,顿时踏出一条宽宽地通道。也是麒麟身上的皮毛极其坚硬,即使遇到粗硬的草木,尖刺,也伤不得分毫。   又走了许久,眼前豁然开阔,树木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宽。道旁边随处可见一丛丛红红的花朵,层层叠叠,犹如一片花海。   这密密层层成丈高的野花,朵儿赛八寸的玛瑙盘,瓣儿赛巴掌大,美丽地直炫人眼。但是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帝梵每走几步都会将木灰撒一些在花上,沙罗和巴加依都不敢怠慢,跟着他的脚印,步步小心。   红色花的数量太多,木灰很快用尽,沙罗忙适时的递上一包。帝梵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头一次带出了赞许。   一刻之后,终于走出这片花海。几人刚松口气,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地笑声。那笑声尖锐中带有凄厉,很像有人被利剑刺入后的惨叫。这杳无人迹之处,猛然传出如此声响,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是谁,滚出来。”帝梵对空高呼一声。   没有人回应。天空中只有飞鸟煽动翅膀的扑簌声。   帝梵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又走几步,忽然树杈间倒吊着出现一个乌七麻黑的东西。巴加依吓得惊叫起来。等看清了,才发现那是一颗头,长着黑黑的头发,正对着他们呲牙咧嘴做着怪脸。   “啊!”沙罗也叫起来。在那颗头上居然还连着一条满是鳞片的东西,又像身子,又像尾巴,柔软地挂在树杈上,看起来甚是恐怖。   “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出来吓人。”帝梵拔出佩剑,抬手对着那怪身子一挥。他的佩剑乃是上古兵器,传说曾为女神佩戴过,可谓无坚不摧。只见一片白光闪过,那古怪东西立刻断为两截。   咯咯——咯咯——。那怪物头颅与身体分开,依旧不死。头颅跳到地上,蹦着跑远了。只留一截软绵绵的,类似蛇一样的身躯。 第六十九章 高寿老馋人   那是什么?”沙罗被那东西弄得有点反胃。   巴加依拍拍受惊的胸口道:“那是美女蛇。”   美女蛇?那东西丑到极点,又哪点跟美沾边了?   “这是没长成的,她们长大之后就不是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   巴加依立刻闭上嘴,不敢说了。因为同样的美女蛇他遇到过一条,而且绝对是成熟后的,熟的滴水的那种。但可惜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怎么好意思告诉沙罗自己曾被一条蛇给勾引了。   帝梵没闲心听两人在这儿聊闲篇,他用剑尖挑起那截蛇尾,随手一甩,抛入密林深处。接着收了宝剑,当先迈步离去。   又走一刻,忽见树木之间走出了一个妙龄女子,风姿绰约,容貌极美。行走间周围草木都隐隐吹动,宛如刮过一阵凉风。   这女子长相很似人,但等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女子身后裙摆飘动,居然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上面布满鳞片竟像是蛇的尾巴。   “这,这也是美女蛇?”沙罗紧盯着那条尾巴,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会是一条蛇。   她这话是问巴加依的,但巴加依却忽然躲到她身后,仿佛见了鬼一般。   “哎呀,我当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我小妹,原来是老熟人。”美女蛇媚眼一飘,飞落在巴加依身上。   巴加依低着头不敢答话,脸都快埋进土里了。若说他是臊的,那沙罗绝对相信。   “怎么,这是想我了,所以特地到魔鬼森林来找我?”美女蛇晃着腰肢移到巴加依面前,张嘴一喷,一口似暖非凉的暧昧之气轻吐在他脸上。   “不,不是我斩的小妹,是他。”巴加依伸手一指帝梵,立刻撇清关系。   这种美女蛇惯会迷惑人,与她一对视便会被她迷了去。想当年他的法力还没这么差,就是因为这条美女蛇才变成身无法术的俗人。有话说的好,春宵一刻值千金,销魂之后骨成灰。美女蛇与人交合,便会把那人的精气吸个干净。能侥幸留得小命都算你家祖上积德了。他自然不敢再招惹,只好推给帝梵了。   美女蛇眼神流转,瞧了眼帝梵,见是个极为标致的男人,立刻扭着身躯走过去,如获至宝。她身体如绵软的丝线,丝丝缠在他身上,眼神飘忽左近,仿佛在织着一张密不透风的怪网。一股甜腻,暧昧的气息隐隐从网中透出。   帝梵看得直皱眉,伸手一推,“滚开。”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她推在地上。   美女蛇尾巴扭了一下,又站起来,媚笑道:“小子脾气还挺大的。”   “孽畜,你可知我是谁?”帝梵‘噌’地拔出宝剑,冷冽之气瞬间布满全身。他这样的冷性之人,轻易不会被女人魅惑,她这么做算是白瞎了。   美女蛇没来由的打了冷颤,惊问道:“你是谁?”   “我乃大陆皇帝,至上王者。”说话时一股王者之气冲顶而起,震慑人心,周围的草木都忍不住弯下腰身,似在膜拜。   不愧为至上王者,有统治一切,毁灭一切的神力。   美女蛇不由退一步,强颜笑道:“既然皇帝陛下在此,那小女就先退下了。”她说着一转身如刮起一阵小旋,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空气中只余留下一阵异香。香的扑鼻,也香的诡异。魔域森林的东西无论有形无形,没有一样能接触的。所以异香初起,沙罗就用木灰捂住了鼻子。   巴加依见机的慢,一翻身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看来这异香中是掺了许多迷药的。   帝梵回头看了一眼沙罗,难得唇边带起笑意,“看来带你来这里,还真是带对了。”   沙罗却笑不出来,她扶起巴加依,冷声问道:“现在没有旁人,你可以说说,到魔域森林究竟是为了什么?”   “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如果我不告你,你便不会再走一步?”   “正是。”沙罗一脸严肃。他们才刚进入这里不久就遇上这么多危险古怪的事,如果连此行的目的都不知道,他们凭什么在这儿送死,还不如让他杀了算了,也好过经历一番苦难后再死去。   帝梵定定地盯了她许久,忽然说道:“我是来取火龙珠的。”   “火龙珠要用来做什么?”沙罗不明白,天底下有这种东西吗?   “恢复一些失去的东西。”   他富有天下,有什么会是失去的?   “比如……?”   “比如失去的海洋,……。”   除了海洋之外,还有什么帝梵没说,寻找失去的海洋倒是其次的,更重要的是要集齐五颗龙珠,找回神力,那些传说中的只有皇帝才会拥有的神力。有一件事除了他和死去的太后老妖怪,没有人知道。那就是,皇帝法力大肆削弱,早已不复往昔。   ‘海洋’这个词令沙罗精神为之一震,她答应美人鱼女王为后族寻找一个安身之处,而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曾出生过、繁衍过的海洋。   “好,我帮你。”沙罗思索片刻,决定帮他。他若是早说此行的目的,那她也用不着担惊受怕,惶惶不安了。   两人达成了口头约定,一同寻找龙珠。帝梵笑得眼都眯了起来。他之所以带沙罗前来就是要借助她身上不可控制的力量。这丫头想必自己都不知道身体里究竟蕴含着什么,但他很清楚,她的力量绝对能帮他寻找龙珠。   沙罗扶着巴加依,跟在帝梵身后继续向前。墨麒麟虽然也被熏晕了走不了路,帝梵自知不可能搬的动它,只好暂时把他放在此地了。   天色渐渐变黑,森林里光线阴暗,几不视物。帝梵知道再走下去会更危险,便决定先找块干净之地休息一晚。   放下巴加依,沙罗开始起锅造饭。帝梵难得没坐在一旁瞧着,也动手给她帮忙。沙罗时不时的偷瞥他一眼,帝梵的动作娴熟,无论填柴还是煮汤一点都不像从未干过活的。此时落日的余辉透过树隙洒落在他脸上,把他身上的冷硬之气冲散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沙罗眼看着他一点一点把手中的活干完,忽然涌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个高高在上,平日拽的二八五万,杀人如喝茶水的人大陆最高统治者,也会烧火做饭?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信。   可若是刨去他的尊贵身份和冷冽个性,其实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他的厨艺是一等一的。捧着一碗热汤,满足地喝一口,她不由享受的眯起眼睛。事实证明他熬的汤比她做的要好喝许多。   这时树林中突然走出一个白发童颜的老头,他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直奔汤锅走来,“啊,好香,好香。”他一脸馋相,口水滴滴答答地落进锅里。   “喂,你要干什么?”沙罗心疼地看着汤锅,这么好的一锅汤就这么糟蹋了。   “搭个火啊,嘿嘿。”那老头嘻嘻笑着,也不管两人同不同意,自顾自的拿碗盛汤喝了起来。   帝梵冷眼看着,手中汤碗中的热气喷在脸上,白气袅袅地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不管,沙罗也不好阻止,只好看着老头一碗碗喝光了他们所有的汤,又吃光了里面所有的肉。   端起汤锅把最后一口倒进嘴里,又舔了舔碗边,老头仿佛意犹未尽似地叹息一声,“这汤煮的虽好,可惜就是量少了点。”   “老人家若是觉得不够,那在下可以再做一些。”帝梵站了起来。他话说的虽谦卑,但脸上却无丝毫谦卑之意。   “那就不必了,喝了你们的汤,老人家岂能白喝,这就尝尝我的手艺吧。”那老头说着,从怀里拽出一条不知是什么的肉,然后开始切,剁,添水,下作料等一系列地动作。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出一股浓郁地肉香,香气直扑鼻端,不似他们吃过的任何肉香。   连汤带肉老头盛了两大碗端到两人面前。沙罗眨眨眼,这莫名其妙的东西谁敢吃啊?帝梵却好像没意识到这些,他笑着捧过碗,大口吃了起来。   “吃是人生最高享受,不喜欢吃的人绝不能交。不过,你小子上道。”老头大赞一句,盘腿坐在他身边,也捧过一碗吃了起来。   “老人家高寿啊。”帝梵似乎想要套什么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老头聊着。   “寿不高,也就千数岁吧。”老头擤了一下鼻涕,顺手在帝梵身上擦了一把,又继续埋首在汤碗里。   帝梵仿若未见地笑了笑,但沙罗却感觉得到他的腰挺的僵硬了。   “那老人家在这里住了多久啊?”   “也就千数年吧。”   “千数年啊。”帝梵叨念一句,笑容顿时深了几分。   自从认识他开始,从未见他笑,即使笑也是雨打地皮湿的浅笑,这么一深笑起来,竟有一种难言的美感。让沙罗久旷的心不由轻颤起来。阿垣坦,那个在心里埋藏许久的名字,那个她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的笑容,为什么该死的竟在帝梵身上看到?   “不知能不能跟老人家打听个地方?”   “你要问什么?”老头吃的高兴,说话也随和许多。   “我要神龙潭在哪里?”   “我说你们怎么神神叨叨地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找火龙珠的。神龙潭在哪儿告诉你也无妨,就怕你没本事拿到。”老头伸筷子在帝梵鼻尖点来点去,差一点就点到他脸上。   帝梵向后侧了侧身,脸色微变。不过他并没发作,而是转过身为老头又添了一碗汤。 第七十章 万妖腹地   “咦,小丫头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嫌我老人家做的不好。”老头见沙罗捧着碗直瞪眼,不由有些不悦。   帝梵对她使了个眼色。沙罗只好轻抿了一口汤。汤一入口顿时一种美妙的滋味儿充斥在唇舌间。沙罗不由幸福地眯起了眼。什么是人间美味,什么是天上佳肴,即使再多的词汇也无法形容这汤的味道。总之一句话,“太好喝了。”   这会儿的沙罗再也不管这是什么肉了,端起碗来大口吞咽,一会儿就见了底。   老头一看,立刻大笑了起来,“上道,上道,你们两个都够上道。好,今天老头我高兴,就告诉你们神龙潭在哪儿吧。”   帝梵也笑起来,两人越说越高兴,到后来竟像一对忘年交一般,勾肩搭背地甚是亲密。为了达到目的自降身份,沙罗也不禁佩服帝梵的苦心。   吃罢一碗,沙罗有些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问道:“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   “应该是蛇肉吧,我老人家在道边随便捡的。不过只有半截,也不知被谁给剁掉的。”   半截的蛇肉?沙罗不由想起不久前碰上的,那条只有脑袋和尾巴的美女蛇。这不会真的是那恶心巴拉的东西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沙罗不由抱着肚子狂吐起来,蛇肉连同干净的兔肉一起吐了出来,直吐了个天昏地暗,肠胃抽筋。   帝梵咽了咽口水,那条美女蛇是他亲手斩断,又抛到半空的,这会儿进到胃里,他也觉得有那么点恶心。不过他能忍,所以远没沙罗吐的那么夸张。   “哈哈——哈哈。”老头大笑起来,忽然伸手抱起汤锅,连同里面剩下的小半锅汤,一起抱着走了。   “哎,哎,他……。”沙罗用手指着汤锅,那意思是‘他把咱们的锅搬走了’。   帝梵充耳不闻,径直走到火堆旁铺上睡袋睡觉去了。一个出现在魔域森林的老头,又活了千数岁,绝不可能是个人类。对于一个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何苦因为个锅起冲突。   沙罗却很郁闷,没了锅他们下顿怎么吃啊?可帝梵不管,难道让她找老头拼命吗?呵呵,她可没这个胆子……。   昏迷了三天,巴加依终于醒了。他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嚷着要吃饭。沙罗白了他一眼,有些愤愤道:“吃什么呀,锅都没了。”   森林里的东西谁敢乱吃,所以这两天他们只能吃身上带的一些干粮,连口热汤都没有,饥一顿饱一顿的,凑合度日。   “谁抢了咱们的锅?”巴加依也气愤起来,伸胳膊捋袖子,一副找人拼命的样子。   沙罗便把那老头出现的事说了一遍。   巴加依听完,原本嚣张的气焰立刻灭光了,干笑一声道:“一个破锅,抢了就抢了吧。”   那老头他以前遇到过,就是他曾经抓住自己,叫嚷着要吃驴肉。那快要被人剥皮下锅的一幕太恐怖了,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没法忘记。所以找人报仇的事,除了老头之外,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再考虑吧。   沙罗又白他一眼,彻底无语了。不过她很好奇那以吃为最高享受的老头,究竟是什么怪物?可是巴加依却死活不肯说,也只好作罢了。   这两天,帝梵一直在琢磨老头说的那条路。在密林里寻找方向并不难,他身上带着方向仪,只要不出意外,就不会在这里迷路。但真的可以相信老头所说的就是捷径吗?以他对这里的了解,那条路应该是妖魔最多,也最凶险的。   思前想后了许久,最终帝梵还是自己说服自己照着做,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已别无选择。   ※   几人沿着老头的指示向东而行,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阳光照在墨绿色的树叶上,泛出点点白光。   这日一大早,刚一睁眼,就看到墨麒麟已睡在了旁边。对于墨麒麟的到来,最为高兴的要算沙罗了。毕竟有个庞然大物在身边压阵,心理上多少也有些安慰。   这一道上几人步步谨慎,所幸没出什么大事。再往前就是妖魔最为聚集的魔道岭,传说有上百种妖魔都聚在此地,每日闲来无事打打架,拼拼肌肉,甚至亲爹是谁都能拿来争论三天。这不,刚到岭前,就已经听到一阵吵杂。   乒乒乓乓有兵器碰撞,那是打架的;瓮声瓮气问候你老娘,那是对骂的。   不过,在几人走到岭前时,吵杂声赫然静止。对砍的兵刃停在半空,对掐的双手瞬间定住,而原本大骂“你奶奶个圈的”,也是张口结舌,表情呆滞。所有妖魔,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向这边看了过来。   沙罗自认定力还算很强,可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还是不禁心里颤颤。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落满树叶的地上,鲜血一片片连成小河。蓝的,红的,绿的,各种颜色的血液混落在一起,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慢慢袭上心头。   什么叫胳膊,哪个是大腿,一个个莫名明奇妙的身体零件混成一堆,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屠宰场,血腥、恐怖、杀戮……,所有令人毛骨悚然地气息,强大的扑面而来。就是再坚强的心脏也不禁瑟缩抖动。   可能见惯了杀戮场面,帝梵却显得很镇定。他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凛凛煞气充斥全身,整个人仿佛完全融入恐怖之中,与眼前这一切相辅相成。   所有妖魔呆怔片刻,突然全部大笑起来,笑声铺天盖地。打架的也不再打了,对骂的互挽起了手。或许是在森林里待得太久,生活过于压抑和无趣,大家竟齐刷刷坐在一截山梁上,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期待表情。   沙罗的嘴角微微抽动,她很怀疑自己进入的究竟是个什么奇怪地方?   “在下帝梵,想要通过此地,请各位赐教。”帝梵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抹杀气。他知道对付妖魔最好的办法就是战胜他,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尊敬。而这里满地的残尸就是战争最好的证据。   妖魔的世界永远是胜者为上。低等妖魔靠武力晋级,而一旦升到一定级别,为了保证人数不至于全都死绝,动嘴皮子已是解决争端的唯一途径。当然如果你能打,又很会吵架,那你无疑会成为他们的王。   帝梵话音一落,立时场面又变得吵杂一片。   有妖尖叫,“啊,有不怕死的来了。”   “几百年了,还没吃过人肉呢。”有魔痛哭。   “不如这样,谁把他们抓住,就送给谁。”有力量大点的出主意。   这主意一出,顿时群魔乱吼。   “我要。”   “我先要。”   “给我。”   ……   上百个妖魔你争我吵,越吵越起劲,最后干脆又动起手来,乒乓之声不绝于耳。那些按规定不能打的,也挽起胳膊,一副准备大吵的劲头。   “他们这么乱套,难道就没管事的吗?”沙罗疑惑地注视着混战一群的妖魔们。   “谁说没管事的?”一个小妖抽空回了一句。   “老大出门了。”另一个小妖躲过对方的攻击,还不忘顺嘴答话。   原来头头没在。沙罗心中暗喜,瞅一眼帝梵,见他也是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   没人管束的妖魔,就是群乌合之众。几人一点点向左退,那里有一条小道,绵绵延延直通东方。只要这群妖魔继续混乱下去,那他们就有逃离的可能。   近了,更近了。脚踩上小道,几人的心都紧张的犹如绷紧的弓弦。   这时一个突鼻突脸的小妖忽然大喊一句,“他们要跑。”   有些妖魔开始眼望这边,不少已蜂拥围了过来。   “快跑。”帝梵低呼一声,翻身骑上墨麒麟,顺手拉起沙罗,催动坐骑直冲云霄。   “哎,等等我啊。”巴加依疾呼着追了上来。也是他动作慢了些,屁股上也不知被哪个贪嘴的抓掉一块肉,只疼得他身体都卷缩了。   上身靠着帝梵,他的鼻息扑在后颈,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沙罗的心也跟着极速跳动起来。那是帝梵,不是阿垣坦。她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才能避免心中的悸动。可是这个人的气息却与阿垣坦一摸一样。   疾飞出一小段,忽然头顶遇到一股强劲的压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挡在上面,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而且那股压力不断往下落,就像一只手大力的压着他们。墨麒麟被迫越飞越低,直到四脚基本挨上了地面。   这种飞法跟走有什么区别?帝梵和沙罗都是一脸惊异,早听说在魔域森林里任何东西都不能飞出飞入,帝梵本来还不确信,这一刻却由不得他不信了。事实证明,为了限制妖魔的活动,女神的威压是存在的。   虽然只是飞了一点,却已足够和后面的妖魔拉开距离了。墨麒麟和巴加依一阵狂奔,四条腿总比两条腿跑的快,不一会儿后面已瞧不见妖魔的影子了。   又跑许久,后面呼喊的声响都听不到了,他们才停下来。劫后重生,心中很是庆幸妖魔王不在老巢,以致群龙无首,一片散沙。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敌得过数百妖魔?   或许强大如帝梵,也有自己不能完全掌控的事。 第七十一章 她有那么厉害吗?   沙罗呼了口气,扯了扯箍在脖子上的领扣,这一阵狂奔再加上心情紧张,已出了一身的汗,而且衣襟也被树枝挂了好大一个口子。   帝梵的样子也没好多少,金色长发有些凌乱的贴上面颊,额头上沁着汗珠,衣服前襟撕裂,看起来凌乱不堪。他从来都是端坐高堂,有至上之尊,再加一张冷脸,让人总是产生敬畏,何曾瞧见过这副狼狈的样子。但不知为何,这时的他竟让沙罗觉得异常顺眼。   “沙罗,我屁股疼。”巴加依哀叫声扯回了沙罗的思绪。她怔了怔神,才觉自己似乎盯着帝梵太久了。   “疼先忍着点吧,这里也没伤药。”沙罗低头查看他的伤势,巴加依的屁股上破了好大一口子,竟像是被人生生撕下一块肉来。血顺着裤脚滴答下来,整个下身都被染红了。不过这会儿还真没办法给他医治。   巴加依不干,扯着嗓子哀嚎着,让人听得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帝梵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他一掌拍晕巴加依,顺手扔到墨麒麟身上。密林里瞬间恢复了安静。   “过了妖魔岭就是神龙潭。”帝梵轻声说了一句。   他难得说话轻声言语,不带丝毫冷气。沙罗应了一声,却觉得浑身不适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进了魔鬼森林之后,帝梵已很少再用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跟她说话了。   墨麒麟晃着脑袋迈开四蹄,听到它低低地吼声,沙罗察觉到自己的思绪飘的太远了。忙跟在帝梵后面,继续向前而行。   走了半日,巴加依苏醒过来,又开始扯着嗓子干嚎。   帝梵冷眼瞧着他,沙罗干脆捂上耳朵。反正过不了多长时间他掉的肉又会长上,也不知他叫个什么劲儿。   突然,巴加依的嚎声停止,他半张着嘴,惊恐的指着天空,“啊,啊……。”   顺着他的手看上去,只见树林上方飞过一只只黑色的庞大怪物,犹如一片黑云遮在上空。   “是蛊雕。”沙罗率先叫了起来。同样的怪物她在去大都的路上就曾遇到,没想到在这里又看见了。   蛊雕,魔域森林中唯一可以飞行的怪物。只有它们能在森林中随意飞行,也只有它们能飞出森林,飞向遥远的天空。它们被称为魔域森林的‘死亡之鸟’,类似警卫和哨兵,随时随刻飞翔在森林各处,驱逐所有胆敢进入森林的人们。很难想象如此庞大的身躯,又如何在这树木丛生的地方展翅?   可惜这时遇上它们,实在不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巴加依迅速跳下墨麒麟,躲在帝梵和沙罗身后。此时此刻他完全领会了,站得越高死得越快的丛林精神。   “怎么办?”沙罗颤声问着帝梵。她早已忘记上次面对这群怪物时,究竟是怎么躲开的,不过那被袭击后的恐怖场景却深深印在心底。河川倒流,山崩地裂,究竟它们具有什么样的毁灭力量?   帝梵的表情异常凝重,他盯着逐渐飞近的死亡之鸟,缓缓抽出腰中佩剑。这一刻说再多都是多余的,它们明显处于劣势,只能先求自保了。   蛊雕长嘶着飞近,嘶鸣声犹如婴儿凄惨的啼哭,又像是用梳子摩擦镜面,吱吱——,哧哧——,声声刺激着耳膜。   沙罗下意识的把短剑护在胸前,她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手、脚、身体,就连嘴唇都在哆嗦着。她知道自己很怕,但怕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近了,更近了。一只蛊雕呼扇着翅膀,直冲她的头顶。沙罗吓得闭上眼,手中短剑跟着挥出。没有剑身划破身体的‘刺啦’声,也没有利爪抓破头顶的疼痛,只有翅膀轻微的抖动,所发出的扑簌。   沙罗疑惑的睁开眼,不由表情呆滞。她害怕,但那只蛊雕似乎比她还要害怕,它不断抖动着翅膀,身子哆嗦,连羽毛都颤抖着,根根竖立起来。   啊?它这是在怕她吗?沙罗用刀柄在蛊雕身上轻敲了一下,却见它身子‘咚’地落在地上,然后就一动不动,竟像是活活吓死了。   做梦呢吧。   沙罗茫然地转过头,只见帝梵正奋力地与蛊雕搏杀,手中宝剑上下翻飞,左右拼挡,他虽勇猛,却依然现出败象,有些力不从心。而巴加依被一只蛊雕追的满处乱窜,身上一个个全是啄出的血窟窿。这些凶猛的家伙似乎嗜血如命,闻见血腥味嘶鸣声不绝于耳,进攻的也越发猛烈。   横看竖看,这些蛊雕都不像是会惊吓而死的。   “沙罗,救命啊。”巴加依尖叫着向这边逃来。那只蛊雕在他身后紧紧追赶,就在离沙罗两尺多长的距离时,那蛊雕忽然停住,血红眼睛盯了他们一刻,然后倏地转身飞向一旁的帝梵。   此时此刻帝梵头顶上已盘旋了十几只蛊雕,它们几乎所有都围绕着他打转,却没有一只再靠近沙罗这边,连带的巴加依也安全了。   巴加依望着左躲右挡,颇显狼狈的帝梵,忽的笑了起来,“都说皇帝陛下法力无边,没想到却连几只小小的鸟儿也打不过,真是丢脸啊,若我是你,早该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他劫后存生大讲风凉话,帝梵心中气恼,狠狠瞪他一眼,手下的剑却挥舞的更慢了。   沙罗看着帝梵相形见绌的身手,不由也有些疑惑,都说皇帝是大陆的守护者,如果连蛊雕都对付不了,又如何统御四方,威慑大陆?   她的念头只是忽然闪过,却不敢言明。   这时帝梵已改变策略,他脱掉上身衣衫,脚底下踏着九宫八卦步,口中高声吟唱。他唱的是什么,别人根本听不明白,只觉得那声音类似某种动物的轻吟,悠远高亢,有一种仿若来自远古回音的神奇。随着他的歌声,蛊雕的攻势明显慢了许多,只在他左右环绕飞行,却很少再扑过来。   帝梵的歌声忽然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如龙游潜底,又似巨蟒归山。蛊雕听到歌声,翅膀微微颤动,飞行的速度逐渐减慢,有一些已开始在空中打转转。   听着帝梵所吟唱的声音,沙罗的心都随着他歌声微微颤动,胸口起伏不断,过了一刻竟觉气血翻涌,一种难言的烦躁感悄悄涌上心头。   “别唱了。”沙罗大呼出声。话音刚出,一口鲜血就喷出口外,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置。如果她没猜错,这歌声是内力催生的伤人利器。只是对蛊雕还没致命,她首先就要吐血而亡了。   沙罗的呼声颇大,似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她高呼之后,帝梵并没有停下歌声,可不知为何,那些本来飞行减慢的蛊雕却忽然剧烈骚动起来。它们高声嘶鸣着,一声接一声,似在传递着什么讯息。而这种讯息迅速在它们中间,在它们周围蔓延。紧接着所有蛊雕似感受到什么,突然振动翅膀飞向天空,哪儿来的飞回哪儿去了。   帝梵的歌声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随即扭脸望向沙罗。忽然不明白究竟是他的歌声把蛊雕催走?还是沙罗随口一句大吼把它们吓走的?   沙罗又吐了口血,在巴加依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巴加依此刻也不好受,脸色苍白如纸,虽没吐血却也不比沙罗好多少。   帝梵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两粒核桃大小的丸药递给两人,口中说道:“这是疗伤圣药,你们五脏六腑都受了损伤,还是修养一下的好。”   沙罗接过丸药,张了张嘴,没塞进去,只好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和着唾液吞下去。巴加依却把丸药整个丢入口中,边嚼边骂,“帝梵,你个没良心的,我们陪你出生入死,没想到你还害我们受伤,真是太缺德了……。他越骂越过瘾,越骂越起劲,把身上的伤痛都给骂忘了。   帝梵根本不理他,他似乎也受了很重的内伤,盘腿坐在地上运气调息。不一会儿头顶隐隐冒出一股白气。   今天的事,实在凶险无比,若不是蛊雕突然撤走,恐怕这会儿他已经尸骨无存了。可这些凶猛的魔鬼真的是被他的歌声所迫,离开的吗?帝梵很怀疑。他的力量虽然在大陆也是一等一的,但同时对付这么多蛊雕,他依然是没有自信的。而且以内力所唱的神之歌,只能迫使蛊雕减缓攻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们吓跑。   可若非如此,这些蛊雕究竟是怎么跑的?帝梵不明白,沙罗也同样不明白。   传说蛊雕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传递讯息的方式,它们会随时随刻向同类传播身心的所感所受,尤其是临死前所受种种,甚至死前对某种事物的恐惧都会一丝不差的传递给自己的同类。只是这种特质从没被实验过,因为蛊雕这种动物天生凶猛,从没有什么东西能令他们害怕。   调息了好一会儿,觉得身体舒服些了,几人才站起来。他们本来打算今日太阳落山前到达神龙潭,可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根本不可能了。再加上现在身上都有伤,只能先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晚。   几人没法起锅造饭,随便啃了几口干粮,就沉沉睡去,等次日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他们匆匆喝了点清水,凑合着吃了点,又继续赶路。 第七十二章 万能的神啊,我很穷   这一天走的颇为顺利,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向前走了许久,已能感觉到空气中湿度大增,而且越往前走,越觉得冷。   凉风夹着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觉得阴冷难耐。沙罗不由拉紧身上的衣服,听说神龙潭水温极低,冰冷刺骨。从这该死的气温看来,已经据此不远了。   巴加依在身上裹了一层毯子,这毯子从帝梵的背囊里拿的。帝梵也不知怎么了,随他予取予求,也不加阻拦。就连巴加依一早把他的那份水喝光,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沙罗却知道他的性情阴晴不定,反倒离他远了一些。   午时过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传说中的神龙潭。由于潭水位于一座山峦的背部,背阴之处难见日光,所以显得有些阴暗。空气也湿乎乎地,带着一股腥臭和黏腻。湖色越向中心越深,由近到远,是深青、墨绿,纯黑,界线非常分明。   传说中这个湖是古代一个不幸的少女滴下的眼泪,湖色的的幽深与多变,正是象征着那个少女的万种哀愁。   帝梵低头看着神龙潭水,若有所思。这里的水与别处的水大有不同,水温偏低不说,水还是黑色的。那黑幽幽的颜色诡异异常,就像被墨汁染过。   巴加依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道:“这水又脏又臭,也不知哪个倒霉鬼会掉下去。”   帝梵看了他一眼,笑得似有深意。   沙罗问:“咱们要找的火龙珠就在这潭水中吗?”   帝梵点点头,“是在这谭中,不过能不能取到可就看咱们的本事了。”   沙罗怕他让自己下水,忙强调,“先说好,我是不会游泳的。”   帝梵没搭理他,转而蹲在地上,定定地注视着潭中。随着微风吹过潭面,吹起一圈圈波纹在潭中漾开,逐渐远去。   从表面看根本瞧不出水下面有些什么。   片刻之后,帝梵站了起来,从背囊中掏出一张很大的供桌,紧接着是香烛、蜡扦,三牲果品……。   看着那一盘盘还算时鲜的水果,还有带着扑鼻肉香的猪头。巴加依眼睛都饿红了,他狠狠的瞪着帝梵。有吃的却不拿出来,这家伙简直坏到极点了。   沙罗却在想,这么多东西他究竟何时准备好的?香烛、蜡扦还可以长久存放,但是那些时鲜的东西放置久了,还不早长毛生虫了。除非这乾坤袋还有保鲜的功能。   帝梵把所有贡品在供桌上摆放整齐,手指一撮,瞬间点燃香烛。   “你这是要干什么?”沙罗眨眨眼问。   “祭神。”   “怎么祭神?”她记得上次在皇宫,那个问自己会不会游泳的祭司就摆过这么一桌。   “先祷告。”帝梵皱皱眉,不再理她。从怀里掏出两张写了符字的黄表纸用剑尖挑着,一圈圈的绕啊绕啊。他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瞬间黄表纸被点燃了,越绕剑尖上火焰越大。   早听说祭司们祭神仪式都灵验无比,有什么愿望提出来神一般都会答应。沙罗见帝梵身前已经形成一个火团,忙闭上眼祈祷:“万能的神啊,我很穷……。”   她还没说完,身边就响起另一个声音,“我要无数个美女,无数的金银,无上的权势,无尽的魅力……。”   沙罗:“……。”   帝梵的身前火光冲天,犹如一个着火的磨盘,红彤彤的,把他的脸都印出了色彩。绕着绕着,突然他把那黄纸带同冲天的火焰,一起扔进了潭水之中。火焰之水,却并不熄灭,片刻之后黑潭水如开了锅一般,沸腾的泡泡咕噜噜往外冒。   沙罗不由瞪大眼睛,火光掩映间,潭水里隐隐浮出一个黑呼呼的东西。那东西疙疙瘩瘩的,只露出小小一片,看起来很像是它的背脊。它一出现,火焰瞬时熄灭。虽隔着很远,但一股凶杀,狠冷之气却直逼而来。   那东西忽的张开大嘴,吐出一口阴阳气,直奔帝梵喷了过来。帝梵早有准备,宝剑单手持住,一手掐着剑诀,内力催动,紧接着剑尖处射出一道白气与那股阴阳气抵在一处。   两股气抵来抵去,此消彼长。刚开始还势均力敌,一刻之后帝梵的额头已隐见汗珠。   巴加依站一边看着,嘴里还念叨着,“嗯,瞧着够呛。”   伸手一拉沙罗,“我看他没水里那个厉害。”   帝梵生气,心说你得帮着我啊,怎么还在这里搅合?他一边与水里的斗法,一边拿眼咧他。   巴加依仿若未觉,还在那儿问,   “啊?你有事?”   “有事说话。”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帝梵心说,“我能说话吗?”他一说话,身上的气就泄了,立时就得交待在这儿,成了水里那位的美餐。他挤挤眼,连连给巴加依使眼色,那意思说,“你得帮我啊”。   巴加依学着他的样子眨了几下眼,接着手紧紧握成拳,一上一下的挥着,   “加油。”   “帝梵加油。”   哎呀,他跟这儿起哄。帝梵好险没气死,他身为大陆最高统治者,何曾受过这样的干气。他脸上的颜色顿时由白转红,隐隐发出青色。他知道再对抗下去,自己也讨不了好,忙敛住心神,一点点把催动的内力往回收。水里那个似乎也有些疲惫了,见帝梵收气,口中的阴阳气也越喷越少,最后它的身子又隐回水中,消失不见了。   帝梵宝剑一转,支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知水里那个法力太强,要想力敌恐怕很难成就了。   “吓,好厉害啊。”沙罗感慨一句,心想能把帝梵逼成这样,也不容易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   “是头猪婆龙,已经五千岁了。”帝梵冷声回了一句,不过沙罗再问什么,他却闭口不言了。不是不想说,是没劲儿了。   这头猪婆龙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来历的,当年创世女神的女儿——斯坦纳雅,还在位的时候,它就曾经在南方诸国作乱。   它住在南希国的一个巨大湖泊中,要求南希国以及周边国家每天供应童男童女,否则就搅动湖水湮灭所有国家。当时南希国的老百姓都很害怕,家家户户凡是有儿女的,都把孩子名字写在纸上,每天抽签,抽到的便被送去给它当口粮。   那时它已经四千多岁了,如果好好修行,将来定能位列仙班,再不济也能混个好工作,安安稳稳过一生。也是它作孽到头了,非得想当什么美食家,结果遇上了来此视察的斯坦纳雅。   斯坦纳雅那可是炮仗一样的脾气,听说有这么回事,立刻来到湖泊把它给收服了。当时猪婆龙心生悔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求斯坦纳雅给它个机会。斯坦纳雅一时心软便答应不杀它了,不过却把它关在这魔域森林的神龙潭中,让它永世不得出潭。   猪婆龙虽表面臣服,但心中暗暗憎恨,临离开前趁机偷了斯坦纳雅的火龙珠。火龙珠主生,一直与斯坦纳雅的生命相连,丢失火龙珠的她,短短几天就由年轻貌美的姑娘变成一个老妪,没多久就随烟而去了。可怜斯坦纳雅活了上千岁,最后倒被一只杂交而生的猪婆龙给算计了。   这些都是极为隐秘的往事,一直藏在皇宫的密室里。也是在老太后死后,帝梵才得以打开密室,也因此得知了火龙珠的下落。不过这些事,他并不想叫沙罗和巴加依两个知道。   从巴加依那里,沙罗知道龙这种动物其性最淫,对伴侣也不怎么挑剔,所以留下了不少风流佳话。比如龙和蛇生的叫蛟,龙和蜈蚣生的叫飞龙,龙和蛟生就叫猪婆龙了。这么说起来,猪婆龙除了年纪比巴加依大些,它还算是巴加依的亲戚呢。   巴加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口中不停地道:“先说好水里那个,我可不认识啊。”他怕别人叫他和水里那个攀关系,想推的一干二净。   沙罗没理他,继续问帝梵,“火龙珠是在这潭水里吗?咱们难道只有打倒猪婆龙才能取得火龙珠吗?”   帝梵反问她,“火龙珠在猪婆龙身上,你说需不需要打倒它?”   他这话,让沙罗想绕过水里那个,找到火龙珠的念头全打消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祈求老天爷长眼,帮忙对付猪婆龙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帝梵又开始焚香祷告,他再次点燃了两道黄符,火又烧了起来。   趁这个机会,沙罗忙把前次没说完的希望说了出来,无非是蒙纳和平富足,自己有钱可花之类的云云。   符咒被投入水中。这种火叫三味真火,入水是不灭的,一小片湖水都被火给照亮了。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猪婆龙有了警觉,任凭火焰越烧越大,它却怎么也不肯现身了。   等了许久,眼看着火焰由大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也没出现猪婆龙丑陋的身躯。沙罗有些着急了。   “怎么办?”   它不出来,难道真要下水去抓吗?只怕下到水里,三人加起来也只能给人家当零食。   帝梵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沿着潭岸边走边四处看着。 第七十三章 小梵梵,你无能哦   帝梵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沿着潭岸,边走边四处看着。这里的泥土的颜色偏深,树木也比别的地方低矮一些,应该是长期见不到太阳所致。岸边零零散散有几只动物的骸骨,也有点点血迹从岸边一直延续到潭水中。估计是某些动物在此饮水时,被猪婆龙拖入水里吃掉了。   越往前走腥臭之味越浓。忽然帝梵轻“咦”一声,招招手唤沙罗过去。   沙罗走近,见这里的骸骨比别的地方都多,有几具还很新鲜,一看就知道是两日之内遗留下的。如果她没猜错,这里一定是猪婆龙最常活动的地方。   帝梵也是这么想的,他和沙罗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此处等猪婆龙饥饿难耐时自己上岸。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连等了三日,本来祭神的祭品都快被他们给吃光了,还没瞧见猪婆龙露头。   几人更急了。   这猪婆龙似乎铁了心了,就算饿死也绝不出水面。   终日无聊,巴加依咬一口给神吃的苹果,边嚼边调侃道:“我说小梵梵,你请了半天神,到底神能不能帮忙?不会神都睡觉了,所以没搭理你吧。”   帝梵望着他把贡献给神的苹果一口口吃光,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个巴加依似乎胆子越来越大。不过若说起大神庇佑,他身边倒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   沙罗本来听到‘小梵梵’时,正掩嘴偷笑,忽然瞧见帝梵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忙作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你过来。”帝梵笑着对她勾了勾手指头。   叫她过去,她就过去吗?沙罗不想动,不过在看到那很类似阿垣坦的笑容时,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了。等离帝梵不到一尺距离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勾引了。   “借点血用用。”帝梵说着不等沙罗反应,就用宝剑迅速在她手指上割了一下。   这一下割的有些深,沙罗不由痛呼出声。   帝梵抬手扔给她一瓶伤药,双眼就紧紧盯着剑身上的血滴。那滴血在剑身上不停游走滑动,轻轻鸣响声从剑身发出,宛如对着红色血液在倾诉思念之情。   帝梵面露喜色,左手轻挥,剑身直对天空。这时他口中开始吟唱,所吟曲调宛如高山流水,又似清泉流动,潺潺不停。随着他的吟唱声,天空忽然飘来一朵黑云。   沙罗的心瞬间抽紧。等看清那真的是黑云,而不是别的什么,才放心的去包裹手指。   黑云飘来后,没有如往常般出现闪电,也没听到风声,天空中却突然打起雷来。   这天上这雷奇响无比,呯呯——嗙嗙——,嗙嗙——呯呯——,比放二踢脚还热闹。雷声直对水面,炸的湖水一个劲的往上翻,一浪涌着一浪,直冲到岸边。   几人后退了几步,六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水面,可是等了许久还不见猪婆龙的尸身飘上来。被这一连串的天雷所击,就是铜墙铁壁也早就炸烂了吧。   帝梵知道他作法勾出天雷,猪婆龙不死也定是晕了,只是为什么还不浮上来,确实令人费解。当务之急还是有人下水去看看究竟。想到此,他忽的笑了笑,对巴加依问,“你会游泳吗?”   巴加依还没从天雷的轰动中转过神来,闻言傻傻的点了点头。随后觉得不对,忙摇头,“你休想叫我下水去。”   “没事,有我呢。”   “有你就没我了。”巴加依一脸‘绝不屈服’。   帝梵唇角微微扬起,他懒得废话,一抬腿直接踹在巴加依的小腿上。   巴加依只觉腿肚子剧烈疼痛,紧接着身子扑起,四肢张着就飞落水中。他一入水溅起好大一朵水花,黑色的潭水被溅上岸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沙罗忍不住一掩脸,暗叫一声,“倒霉啊。”这倒霉的说的自然不是她。   潭水溅上岸,河岸边的墨麒麟都不禁退后几步,扒拉着爪子,为巴加依暗掬一把同情泪。   巴加依入水之后,差点被水中的臭味熏的晕眩。也幸好他水性奇佳,又有一千年的道行,才不至于立即臭死。他知道自己若不完成任务,帝梵绝不会允许自己上岸,只好屏住呼吸,向水下潜去。   潭水里黑乎乎地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万幸他能在黑暗中视物。这一潭臭水鲜少有动植物生存,游走间也并不觉费力。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自己的亲爹是条龙。   水底不算太深,游了一会儿感觉脚踩在踏上一堆烂泥,他才停止了下潜。辨别了一下方向,隐隐觉得右前方似有庞大的东西,忙划水游了过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是一头猪婆龙,身长几丈有余,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大得多。不过还好是昏死过去的。他顺着它的尾部向头顶游去,瞧见猪婆龙的头顶套着一个裤衩。也不知它是从哪儿淘换来的,那大红的颜色看着还挺鲜艳。   传说雷部正神最见不得脏东西,猪婆龙被天雷猛劈还没浮尸,想必就是因为这个裤衩在作怪。巴加依伸手扯下裤衩,捏着鼻子游了上去。   他刚一上岸,沙罗忙过来问道:“怎么样?”   巴加依扬了扬手中的裤衩,也顾不得说什么,抱着肚子狂吐起来。直吐了个天翻地覆,这两天所吃的贡品原样不动的贡献出来。此时他心里暗暗悔过,果然神是不可以亵渎的。   巴加依上岸,帝梵立刻勾动天雷,就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血色就冒了出来,随之浮上的正是猪婆龙。几个人连拉带拽捞上来,不禁一阵咂舌。   头三尺,身丈二,真是好大的个儿。   帝梵用宝剑割开它身上的皮,这皮太硬,割了好久才割开。它身上每一个骨头节都有一颗珠子,一共十二颗,颗颗溜圆,都是疗伤解毒的圣物。沙罗开口讨要,帝梵也没为难她,抬手就扔给她两个。   帝梵把猪婆龙身上整张皮扒了下来,又把五脏六腑切成碎片,最后才在胃袋里找到一颗火红的珠子。   或许在胃里待的时间太长,珠子显得暗淡无光。帝梵顺手把切碎的脏腑喂给墨麒麟,然后取出一方丝帕小心地把珠子擦拭干净。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火龙珠吗?沙罗站在一旁瞧着,她被刺鼻的血腥味儿熏得不敢靠近,只能眼瞅着他把珠子揣进怀里。 第七十四章 诡异的示好,反常的心动   看了一会儿,心知自己也夺不过来,只好调过眼神问巴加依,“你刚才从水里拿出来的是什么?”   “裤衩。”   “放哪儿了?”   “已经穿上了。”巴加依满不在乎地吸吸鼻子。   沙罗立刻跳开几步。这么脏的东西也亏他喜欢。   她并不知道巴加依的实际想法,巴加依见猪婆龙顶着红裤衩,连天雷都劈不死,便想着哪天若惹怒天神,就拿它挡挡灾了。   帝梵从水罐里倒出点清水,略微把猪婆龙的皮洗了洗,放进自己背囊里。他做的特别仔细,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屠户,连它身上的骨头都剃干净肉,一一放好。只是很难得他能把这么血腥的事,做得如此优雅。   这头猪婆龙修行数千年,浑身上下全是宝。它的肉是大补,骨头可以用来做武器,绝对锋利无比,至于皮那是最好的护身铠甲。也幸亏有神剑,否则普通利器又怎能刺伤它分毫。   只是如果女神知道帝梵用她的剑做这种屠户工作,会不会气得从天上掉下来呢?沙罗很怀疑。   做好这一切,墨麒麟也吃的差不多了,耷拉着眼皮一副心满意足地舒服状。猪婆龙身上的肉还剩许多,帝梵捡了一块最好的扔给沙罗,“弄熟它。”   沙罗躲闪不及,沾了一身的血迹。她皱皱眉,手指拎起肉的一角,问帝梵,“你吃得下?”   帝梵斜了她一眼,闲她问的是废话。   很难得他有这么好的胃口。沙罗耸耸肩,觉得看见肉就已经饱了,而巴加依早被黑潭水灌的没胃口。两人一口都没吃,眼睁睁地看着帝梵把肉吃完,连手指都舔的干干净净。他们心里只有两个字:恶心。   此时天色已渐黑,背着胜利的果实离开黑水潭,找了个空旷点的地方暂时休息一晚,次日一早便向魔域森林外围走去。   这次森林之行,真可谓惊险无比,不过能找到火龙珠倒也算不虚此行。出去时有了经验,他们绕过妖魔岭,特意避开危险,所以很容易就走到魔域森林的边缘。   眼看着就能走出森林,感受到阳光的炙热,沙罗不由松了口气。重生的感觉真好。   这时,忽然耳边好像听到一阵阴测测地笑着,她猛回头,就瞧见一个乌黑的东西跳来跳去。   是被帝梵断成两截的美人蛇。沙罗抖了一下,紧接着听那美人蛇阴阴地声音喊着:“还我的肉来,还我的肉来。”   “啊!”沙罗尖叫起来,一转身扑进帝梵的怀里,哪管跟他有没有仇,有没有怨,只想找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帝梵表情复杂地看着她,若是以前有任何人靠近他一尺以内,他都不会让那人活命,但是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竟不想推开她。是因为她的血统吗?一个堪能与他匹配的血统,可以与他并肩站在帝国最高处的高贵血统?还是别的什么?   美人蛇不停的围着他们跳着,或许忌惮于帝梵手中宝剑,虽没有进攻,却也不肯离开。   “一条小虫也敢放肆,当真不知死活。”帝梵冷笑一声,宝剑毫不留情地挥出,白光一闪,眼看就要把那颗仅剩的头斩成两截。突然一道红影闪过,接着蛇头就被一双手臂抱在怀里。   “陛下何必这么大的怒气,小妹不懂事,蕃牙这里赔罪了。”来的是先前遇到过的那条人形美女蛇,此刻正对着他们嫣然笑着。   帝梵冷声道:“既然是你小妹,就要管好它。”   “是,蕃牙一定管好它。”美女蛇笑着对帝梵抛了个媚眼。   如果可以她倒很想尝尝这男人的味道,只可惜大陆的皇帝岂是好相与的。尤其是吃她妹妹肉的主谋还是那个森林里最不能惹的老妖怪,这仇等到猴年马月也报不了了。   “各位慢走。”美女蛇说着扭着小腰消失了。随手还不忘扔下一包异味奇香。   有了前车之鉴,几人立即屏住呼吸。都心中暗道:“果然美人有毒。”   几人继续往外走,一路上沙罗追问火龙珠的用法,帝梵冷笑一声道:“谈何容易,若不集齐五颗龙珠,就不可能让蓝色再现。”   蓝色的海洋,蓝色的水,那梦一般的颜色,是沙罗一直的追求。可集一颗龙珠都这么困难,其余几颗又要经受什么样的磨难呢?   “另一颗在哪儿呢?”沙罗摸了摸有些疼痛的头。   帝梵瞥了她一眼,“我去哪儿,你都跟着吗?”他的声音有些奇怪,难得的轻柔,难得的温暖,令人觉得怪异至极。   沙罗点点头,“只要是找龙珠,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好,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她说的是“只要是找龙珠,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帝梵却说的是“以后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两人各说各的,却同时露出了笑容,帝梵的笑容中透着几分认真,竟如六月娇阳一般美好。让沙罗一时看傻了眼。   “下一站去玉湖雪山。”过了许久,帝梵忽然冒出一句。   玉湖雪山乃是大陆最寒冷的地方,那里常年积雪,人烟罕至。沙罗皱皱鼻子,他为什么总挑没人敢去的地方?   很好奇,终于还是问了,“玉湖雪山上有什么?”   “也就一座墓而已。”   帝梵说的轻描淡写,沙罗却听得冷汗直流,“能不能不去?”她身子抖了一下,平生最怕见的就是那些阴森森,凉飕飕的东西了。   “如果你不想得到水龙珠的话。”   沙罗闻听,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骑在巴加依身上,总觉得他身上隐隐飘出一股臭味儿,沙罗捏着鼻子道:“小九咱们洗个澡行不行。”   “不愿意闻,就自己下去走。”巴加依轻嗤一声,明显不给面子。   “如果不愿意跟他,倒是可以和我共乘一骑。”帝梵忽然出声。   只一句话,吓得沙罗立刻闭了嘴。她宁可闻巴加依的臭味儿,也不愿坐在他身边。帝梵阴阳怪气的性格,谁保的准下一刻不会把她踢下去。   不过,以他的个性,又为何突然想亲近她?上次匆忙把自己揽上他的坐骑也是这样。他不是应该宁可看着她死,也不会让她近身的吗?   沙罗不再言语,帝梵也没再提共乘一骑的事。他侧着头看她,微微而笑。若论起长相,沙罗这小丫头不算丑,圆眼一瞪时,看起来也有几分可爱。尤其是她的血统配自己很好,非常非常好。这样想着,他的笑意更深了。   诡异。   反常。   最近他笑得次数突然多起来,尤其是望着她笑。他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这个念头一出,沙罗忍不住恶寒了一把,迅速把头垂的低低的。 第七十五章 帝梵的怀抱也温暖   玉湖雪山距离魔域森林并不算很远,它和魔域森林并称成为:人们最不想进入的地方。传说这里有一个很大的墓葬,有墓的地方,自然就会有宝藏,雪山墓里埋的是谁,没有人知道。很多人只听说这里有足以颠覆几个国家的财富。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金银财宝谁不喜欢,谁不想要,所以数百年来玉湖雪山曾被很多的探宝者光顾过,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越来越多的人去,也越来越多的人死,长久以往,这里不知埋葬了多少尸骨。   有人说玉湖雪山住着雪妖,专吃人心;有人说玉湖雪山天然险峻,上的去,下不来。于是敢冒险的人越来越少,直到近一百来年,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沙罗一行来到玉湖雪山时已接近午时。午时,正是阳光最充足的时候,但这里却寒冷刺骨,寒风象刀,严霜似剑,狠狠地刮着人的肌肤。   一股寒风吹过,她瑟瑟而抖,鼻腔喷出的热气瞬间结成冰晶。不一刻她的脸上已满是冰花,呼吸都好像要凝结了。她张了张嘴想说话,赫然发现嘴巴像是冻住了,根本活动不了。   帝梵抛给她一个毯子,可沙罗根本没力气披在身上,她抬抬手臂,骨头节都仿佛冻僵了。   帝梵有内力护身,所以并不觉太难受。只是沙罗的惨样,让他忽然心有不忍,扯过大氅,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沙罗想挣扎,可后背一贴上温暖的身体,呼吸也顿时顺畅了。好舒服。她立刻像只小猫似地缩成一团,再也舍不得推开了。   帝梵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贵重的龙涎香味儿,也不是任何熏香的味道。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干净气味儿,带着点甜甜的香气,似乎是他本身自带的。沙罗深深吸一口,紧闭上眼,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呼那国的那个夜晚。她头靠在阿垣坦身上,呼吸的就是着这种气味儿。   “阿垣坦。”沙罗轻喃一声。   她本来还有一些疑惑,但此时此刻,她很确信帝梵和阿垣坦其实就是一个人。可是他为什么前后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呢?   “没想到你对阿垣坦倒是一往情深。”帝梵冷笑一声,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沙罗眼睛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眼。那双眼睛没有任何温度,有的只是嘲弄和讥讽以及一抹淡淡的忧伤。   是忧伤吗?沙罗不知道,她透过这双眼想看到所爱的那个人的影子,可惜丁点痕迹也找不到了。虽然不想相信,但是那个人真的不存在了。   “如果有个花盆多好。”她忽然轻叹出声。   “要花盆做什么?”帝梵的眼中透出疑惑。   “砸你。”沙罗说完,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愿开口了。一方面因为吸进凉气太多,肚子有点疼;另一方面,面对不是那个人的他,她无话可说。   帝梵却似乎并不想放过她,手指在她脸上轻轻划着,她的眉毛有点淡,鼻子很挺,嘴巴很小巧,耳朵圆滚滚的透着可爱。这张脸很好,也有几分姿色。   帝梵看着看着,眼不禁眯了起来。他不喜欢女人,至少以前没喜欢女人。当然他也并不喜欢男人。他根本就不喜欢人,不喜欢所有的人。在他眼中所有的一切都匍匐在脚下,归他所驱使,而人只不过都是他的奴仆,他的所属品,他的财富。试问一个主人,又如何会对自己的所属品产生情感?   可沙罗却不一样,虽然他也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可他似乎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是所属品。或许因为她是第一个敢于反抗的人,或许她是真正拥有被神恩遇血统的人,也或许是别的理由。反正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敢在圣水里掺混尿水的大胆之徒,一定是她。也是因为有了她的尿,神才认可了吴旗火月,让那个女人差点蒙混过关。也幸亏是他独具‘品味’,尝出了圣水的奇异。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第一次接触就从品尝开始,算不算天神赋予的缘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帝梵冷声说着,宣示着所有。他今日才看仔细,一个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听了他的话,沙罗脑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男人疯了。   她开始瞪帝梵,果然天太冷容易把人逼疯。   帝梵也回瞪她。只当情人之间传递心意。   “喂,你们到底走不走。”两人对视的太久,巴加依终于不耐了。   玉湖雪山实在太冷了,墨麒麟喷出来取暖的火焰都越来越少,他身娇肉贵哪受得了这样的苦。而最不开眼的就是他们俩了。   “走吧。”帝梵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又把沙罗往怀里拥了拥,才迈步向山上走去。   山上的风太大,寒风呼呼吹起,巨石都被刮得翻滚。越是上空风越大,这样的鬼天气,根本不适合飞行,他们只能靠脚爬上山去。为了怕被风吹走,几个人围在一处,紧紧抓着墨麒麟的尾巴,靠这个庞然大物把他们带上去。墨麒麟皮糙肉厚,毛发也非常旺盛,躲在它的皮毛下,暂时可以保住身体不僵。   过了一会儿山上突然下起雪来,鹅毛大的雪片落在地上,不多时就把积了厚厚地一层。越往上走积雪越厚,有的地方已经没过大腿,只能靠两只手扒着雪,才能勉强向前。   此时此刻,沙罗终于体会到为什么玉湖雪山被称作:人们最不想进入的地方。也为什么凡是来这里的人都不能活着回去了。这样的温度,这样的寒风,这样的大雪,即使是神仙也得看看自己的筋骨够不够硬。   连滚带爬地不知走了多久,雪终于停了,又过了一会儿,风也停了。   帝梵有些兴奋地拍了拍墨麒麟的屁股,笑道:“飞起来活动活动吧。”   没有了风,飞行已不是难题。沙罗本想骑上巴加依,不过却被帝梵伸臂一带,只能随着他坐在墨麒麟身上。   墨麒麟刨蹬着四蹄,一仰头飞上天空。巴加依搓了搓冻僵的四肢,也飞了上去。   没有了风雪,视线也变得开阔了。帝梵一边辨识着方向,一边催促墨麒麟,“飞快些,这里的风雪随时随刻都会再起。”   是啊,马上要入夜了,入夜之后这里就是一座冰山,势必会更冷几分。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尽早找到墓葬入口。 第七十六章 盗墓者   帝梵绝对是有备而来,他好像知道墓葬的具体位置,指挥着墨麒麟停在一个山头上。   “应该是这里。”他下了坐骑,从背囊里掏出一个长长的很像竹竿的东西。   这个东西头下扁扁的,有些中空,绝对是盗墓的好东西。帝梵把它插入雪中,顺着雪层一点点向下,最后直到竹竿有一大半进入土里。过了一会儿,他又把竹竿拉上来,低头看着中空处带出一层层的泥土。土层颜色有深有浅,似乎年代也不尽相同。   “就是这里了。”帝梵抖掉竹竿上的泥土,又把他放回背囊,转身对巴加依道:“会挖洞吗?”   巴加依撇撇嘴,“我又不是鼹鼠。”他还在记恨帝梵把他踢下神龙潭的事,所以语气中隐隐带刺。   帝梵也不跟他计较,又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类似铁锨的东西。   沙罗一惊,忙问道:“你不会要用这个挖土吧。”这么一个小小的铁锨要挖到何年何月才能挖通墓葬啊。   “谁说是我挖。”帝梵眯着眼笑了起来。   “难道是我?”沙罗指指鼻子,脸都吓白了。   “错,是咱们一起挖。”帝梵又掏出两柄铁锨,递给她和巴加依一人一把。   沙罗:“……。”   难得帝梵肯自降身份开了玩笑,只是这玩笑听起来实在很冷。沙罗缩了缩肩膀,当真抄起铁锨挖了起来。   帝梵也没拦她,牵了墨麒麟过来。   墨麒麟两个前蹄犹如铁铲一般,但是比铁铲更好使,更有力,它一阵刨蹬之下,不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只是它刨的太过卖力,灰土上扬,撒了几人一身的泥雪。   坑越来越大,看着差不多了,帝梵喝止住它的动作,转身拿起铁锨自己挖了起来。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宛如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到了后来干脆直接掏出小刷子一点点刷土。   此时日已西斜,眼看着第二场雪又要起来了,巴加依冻得难受,不由埋怨帝梵动作太慢。沙罗缩在一边不说话,她知道帝梵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会这样,想必底下的东西是很危险的。   又等了一会儿,帝梵刷出了一条长长的金属线,线的一头露出,另一头埋在土里,他掏出把剪子,轻手轻脚地剪断露出的线头。这才仿若大功告成般舒了口气。做完这些,他忽然盘腿坐在地上,对着坑洞念念有词。   沙罗瞅着他,若有所思,他这个姿势很像她在皇宫门前想要偷窥时做出的。她当时无意识的那么做了,但此时一看,那种无意识又像是有意识的,仿佛很久远的以前,有人教过她怎么做。还是她脑中的咒语,时不时会蹦出一个,但仔细想时,却又寻不出根际。   随着帝梵的咒语念出,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仿佛地动山摇般,整座山都大动起来。沙罗一把抓住墨麒麟,巴加依则抱住沙罗,三个拥在一处,才勉强没被巨大的晃动跌下山去。   一瞬之后,震动忽的停止,接着吱吱——嘎嘎——几声大响,他们面前突然露出一个巨大的洞穴。洞里黑漆漆的,还没走近,一股阴森之气就扑了出来。   帝梵点燃几只火把,递给众人,自己当先进了洞里。   入洞之后,身上也觉暖和起来。不过这里的气氛却极其诡异,说不上恶臭,却让人觉得浑身不适。沙罗依然紧紧抓着墨麒麟的毛皮,紧的墨麒麟直拿眼斜她。   走了大约一刻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高大的石门,那石门是用一整块石板砌成,上面镌刻着许多古老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布在门板上。   帝梵伸手抚摸着这些文字,嘴里叨叨念念,似是而非地读着上面的内容。沙罗静静听着,他读出的内容字字灌入耳中,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仔细辨识,却又觉得一个字也听不懂。   帝梵喃喃自语,“那部书里没说错,原来真是这里。”   沙罗很好奇,“这是谁的墓穴?”   帝梵望她一眼,忽的笑起来,“如果告诉你,你恐怕会吓一跳的。”   “这是斯坦纳雅的墓。”   斯坦纳雅,齐天神女帝,创世女神婆沙罗和蒲佳奇唯一的女儿。沙罗果然吓了一跳,她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回跑。   帝梵忙伸手抓住她的后襟,冷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斯坦纳雅,那可是神女,站在这里都是亵渎,你还要盗墓,不怕大神动怒吗?”沙罗口中说着,双脚不停的向前蹬,可帝梵的力气太大,拽的她根本移不动分毫。   “盗墓?”帝梵冷嗤一声,“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是在造福百姓。”   “你胡说。”沙罗高呼一声。若他会造福百姓,那天底下就没祸端了。   “我是神的使者,我的旨意便是神的旨意,你说我胡说,难道是指我代表不了神吗?”帝梵有些怒了,声音中多了几分阴森,感觉比这墓穴还恐怖。   沙罗隐隐觉得他的话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一千年来,皇帝的意旨就是神的意旨,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帝梵神情高傲,一张英俊的面容,无处不彰显着来自帝王的尊贵。不得不承认,从外表看他是真正的王者。   “好吧,那你说说盗墓和造福百姓有什么联系。”她吐了口气,尽量使自己心神定下来。   盗墓本就是偷人东西,自然和造福百姓扯不上关系。帝梵讥诮地笑一声,薄唇轻抿,“咱们到这儿来是找水龙珠的,齐集五颗龙珠自然会奇迹出现。”   对了,她差点忘了要找回海洋了。沙罗以为他说的奇迹是海洋,有了海洋,很多动物都会有家,百姓的生活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以后的幸福,就做这一件违心的事吧。沙罗咬牙忍住,算是默许了。   帝梵不肯放她,拎着她的领子走回来。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抚上石门上的文字。这一次也不知他摸了些什么,突然‘吱嘎’一声石门打开了。   里面是一条窄窄的通道,只能一人通过。几人鱼贯前行,只见通道两旁的石壁被打磨的很光滑,但天长日久,上面依然薄薄的积了一层灰,地上的灰尘更厚一些,每走一步都能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这里似乎从未有人进来过,一路上他们没看到有盗墓者的尸骨,也没看到除他们之外的脚印。   皇家墓穴,自然要彰显皇族的殊荣。越往前走通道越宽,道两边也出现了许多龙头狮身的石像,每一尊都昂首挺胸,威猛不凡。 第七十七章 风起潮涌一鼠窝   “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鬼。”巴加依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这时候谈鬼,似乎冷了点。话音刚落,立时连遭了几个白眼。   “鬼是没有,不过这里机关重重,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帝梵冷冷道。他刚说完,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一支支羽箭忽然从龙头石像里射出。   巴加依吓得趴在地上,但还是慢了一些,凸起的屁股连中两箭。帝梵闪身挡在沙罗面前,手中宝剑不停拨打箭翎。他们在这里生死挣扎,墨麒麟却慢条斯理地的摆着尾巴。瞧瞧人家,皮糙肉厚,铜筋铁骨,又岂是几支箭羽射的穿的。   射出的箭越来越多,帝梵抱起沙罗出溜到墨麒麟身下。巴加依也想躲进去,被帝梵一脚给踢了出来。   这里已满员。   一刻之后,箭羽似乎用完,龙口也消停下来。帝梵抱出沙罗,两人的表情都为之一松。巴加依最倒霉,被射成个大刺猬,一片血肉模糊。不过他的生命还是很强劲的,最起码还有力气骂人。帝梵甩手把他抛在墨麒麟背上,让他自生自灭。   走过龙头箭阵再往前就是一片空旷之地,很奇怪这里四面都是墙壁,并无一物。帝梵掏出羊皮卷埋头看着。这张羊皮乃是皇宫内的珍藏,上面记载着墓葬的机关设计和地形路线。不过却记的不是很详细,只模模糊糊有个大概。   那么眼前这块空旷地又是什么机关呢?帝梵这样想着,墙壁突然动了起来,两边墙壁向对面不断推移,周身空间迅速缩小。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墙壁越靠越近,直似要把他夹成肉饼。这一刻念什么咒语都不灵了,他只能用宝剑撑着两边墙壁,苦苦支撑。而这会儿却忽然不见了沙罗和墨麒麟。帝梵的冷汗开隐隐始往外渗。   难道他堂堂皇帝,竟要死在这样的地方吗?还是以这种方式?一种屈辱感渐渐袭上心头。   危急时刻,墙壁却忽然又动起来,不过这一次却是向两边同时移动。死中逃生,帝梵心中大喜,一抬头竟然看到沙罗笑得傻傻地苹果脸。   “啊,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触动机关了。”   帝梵:“……。”   原有的感激之情立刻消失殆尽,此时此刻只想掐死她算了。   沙罗却开始后悔,都怨她手快,刚才若是不恢复机关,世上会不会少一个祸害?   ※   再向前走,眼前突然出现两个岔路口,一条在左,一条在右。翻了翻羊皮,似乎上面并没画着有岔路。帝梵犹疑不定。   “应该是左边。”沙罗忽然说道。   “为什么是左边?”   “女人的直觉。”她刚说完,就接收到几个鄙视的眼神。   信天,信地,信自己,天底下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人的直觉。不仅帝梵和巴加依如是想,就连墨麒麟也觉得女人是天下最大的怪物。   其实沙罗这话倒不是说谎,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应该向左,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指引,又仿佛这里她曾走过一遭。   可帝梵根本不信,他判断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向右。因为在大陆以右为尊,斯坦纳雅身为齐天神女帝,自然应葬在最尊贵的方位。   依着帝梵的意思,几人从右侧的道路进入。沙罗不敢一个人走入左边通道,只好从众了。   右侧的通道看起来似乎很安全,他们走了许久既没碰到机关暗器,也没突然冒出个妖怪吓人一跳。   一切都看起来很平静,平静的诡异。   走着走着,突然一只老鼠跑了出来,四处乱撞着从脚底窜过。墓穴里有老鼠并不奇怪,几人也不在意,可走没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老鼠,一堆堆,一团团,灰突突,毛茸茸的,挤在一起,围在一处,吱吱——吱吱——地乱叫着。   看到这场景,所有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巴加依‘嗷’地一嗓子跳了起来,宛如有人在后面踩了他尾巴。   “这,这怎么办?”沙罗哆嗦着。   什么怎么办?   “跑吧。”帝梵二话不说,提起沙罗的脖领,率先向后跑。他这一跑,墨麒麟和巴加依也忙跟着撒开丫子,直恨前面的人跑的慢,把道路堵塞了。   帝梵的反应太过激烈了。可如果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也不会这么害怕,但,那是老鼠啊。世上最脏,最丑,最可恶的动物,而且生命力还出奇的强。只是他们跑的再快,又怎么比得上如潮水般涌上来的老鼠大军。它们关在这里许多年,总算找到新鲜食物了,自然个个争先,齐齐奋勇。一只只扑过来,好似开了闸的猛虎,饿到眼红的饥狼。只是比猛虎的数量更众,比恶狼下嘴更不留情。   见过老鼠吃人吗?眼前就是最好的实例。也赶上巴加依倒霉,跑在最后,身上被追上的老鼠咬了数口。伤口不大,却恶心的让人只想吐。   他们正狂逃之时,前面忽然出现一堵墙,四周是石壁更是如铁桶般把他们箍在一处。沙罗很确定,这堵墙在进来时是绝对不存在。那么,只能是在他们进入通道的一刻,这里的机关就已启动了。   前无退路,后有追鼠。   帝梵挥动宝剑开始劈斩老鼠了,一只只老鼠被他的劈裂两瓣,肠子肚子都流出来了。这些老鼠可能是特殊品种,居然每一只都会飞,而且速度飞快。铺天盖地而来,只把几人弄了个手忙脚乱。   巴加依被咬的最厉害,一边躲闪,一边哭叫,“我不要喂老鼠啊。”   相比较他的窝囊,看人家同为龙种的墨麒麟,远的用火烧,近的用嘴咬,最后属它面前老鼠尸体多。只是这些老鼠数量太庞大了,前仆后继,似乎永远也杀不完。本就稀薄的空气中血腥的气味儿越来越重,熏得人不能喘息。   “沙罗,你那护身结界呢?快展开啊。”巴加依再也支持不住了,对着沙罗大叫起来。   说起护身结界,上次在呼那国,确实曾经使用过。沙罗左蹿又跳比划着,几乎把能想到的动作全做了一个遍,可结界就是起不来。   她不由气急。我展,我展,我展个——屁。他以为她什么时候想用就能用吗? 第七十八章 死也陪着你   沙罗这一顿乱跳之下,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忽然地底下裂开了一个洞,她遂不及防,翻着跟头就掉了下去。帝梵想伸手拽她,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跟着纵身跳了下去。就这一瞬的功夫,地缝又合了起来。   地底下很深很深,沙罗的身子不停下坠。她心里明白不管底下有什么,就这高度已足以要了性命。她闭上眼任凭身子坠落到深渊。   身体并没有如想象中摔成七八截,她双脚踏上实地,丝毫无损。感觉腰肢是被一只手臂紧紧揽住,能得以活命全靠这手臂的功劳。面前一片漆黑,根本瞧不见手臂的主人是谁,但根据气息判断,这人应该是帝梵。   “你怎么也跳下来了。”沙罗叹息一声。正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欠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她还真不知该怎么还了。   “我担心你。”帝梵淡淡地开口。本来应是很温暖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由他嘴里讲出,却带着说不出的清冷。   对于这种另味的温暖,沙罗不敢恭维。她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根据刚才说话传来的回音,感觉到这个地方不算很大。她跺跺脚,地是实的,上面好像铺着石板,不过幸好不是什么刀坑或者剑坑。   帝梵摸摸身后,他的背囊在跳下来时不知掉到何处,火把早已熄灭,这会儿连火折子也找不到了。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鬼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   两人试探着向周围摸去,向左走五步是墙壁,向右走五步也是墙壁。这里就像一个闷罐子,而且墙壁明显很坚固,上面光光滑滑的也没个机关按钮什么的。   沙罗暗叹自己的运气够鬼,随便碰个什么,都能把她碰进死胡同里。这个地方实在比上面的鼠灾,好不到哪儿去。   忽然,帝梵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感觉什么?”   “空气,这里的空气在逐渐减少。”   沙罗吸了口气,果然,这里的空气很稀少,并且在逐渐减少之中。那么这应该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通风口,更不可能会有出去的路。   帝梵忽的坐了下来,并伸手拽了拽沙罗,示意她也坐下。在这种地方,尽量保持体力,才是上上之策。可是他们能寄希望于外面的巴加依和墨麒麟吗?那两个被飞鼠围困,自身都难保的家伙?   地底的空气越来越少,他们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或许他们生命真的会终结于此。   只是两人这么靠坐着,别人会怎么想她们的关系?非亲,非故,也不是什么情侣,就连交情也谈不上有。如果真要算的话,或许是仇人更恰当一些。   一对仇敌的白骨被弃在这里,该是怎样一副景象?   沙罗心里想着,忽的笑了起来。或许为了增加耸动效果该在帝梵身旁刻几个字:大陆皇帝毙命于此。   “如果能出去,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帝梵忽然问道。   “吃饭。”沙罗随口回答,因为她饿了。   “你的愿望还真是小。”帝梵的声音低低地。   如果能出去,他最想做的是什么呢?争权夺利,巩固地位?这些忽然离他很远,眼前闪现的是阿垣坦那可爱的笑脸。是论起值得牵挂的人,那就只有阿垣坦了。没有了他的保护,阿垣坦又会怎样呢?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或许这里太静了,需要不停地弄出点声音让自己心安,也或许黑暗让人容易吐露心声,更或许临死之前人总应该解个疑惑,沙罗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最想知道的事。   “你跟阿垣坦两个,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你说什么呢。”帝梵嗤之以鼻,他跟阿垣坦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他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吗?沙罗决定剥茧抽丝,从第一次和阿垣坦见面开始问起。   “你去过一个叫春香楼的地方吗?”   “去过。”   那一次去春香楼是为什么呢?帝梵回忆了一下,他似乎听说有一个地方出现了诡异的黑魔法,所以决定去看个究竟。但是他到了春香楼,什么都没探查到,就突然被一个飞来的花盆给打晕,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隐约能回想起砸他的应该是个女人,一个浓妆艳抹打扮的很恶心的女人。   沙罗又问,“你去过呼那国吗?”   帝梵冷嗤一声,那种荒野小国怎禁得起他的御驾亲临。   一切迹象都证实了沙罗的猜想,在春香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帝梵,而被她花盆砸中之后他就变成了阿垣坦。想必连帝梵都不知道他的身体里其实还住着另一个灵魂,一个残缺不全,只能偶尔出现的灵魂。   沙罗紧闭上眼,任凭眼泪滴滴滑落下来。或许知道了真像,倒还不如不知道更好些。因为她爱上的其实是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灵魂残片。他没有实体,只能借助别人的身体偶尔出现,而且可能这辈子,她也不一定能接触到他了。   很遗憾,也很无奈,如果这时身边的人不是他,而换成阿垣坦,或许死亡也变得没那么恐怖了。   “人临死时都会想什么?”帝梵喃喃出声。   “人临死时都会想什么?”沙罗轻声附应。   很奇怪的话题,也很诡异,但却瞬间把两人的思绪都抓住了。   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想些什么?帝梵的思绪漂游了很远,只是他想到的不是怎么成就千古大业,也不是怎么真正获得神法,怎么享受处在高位的优越。此时此刻,他居然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那一段曾经的,难以启齿的过往。   很久以前,那时他大约五岁吧,而阿垣坦也就三岁。那一年他们遇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一个人。   那一年的那一天,是他和弟弟最痛苦的一天。那天他们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被企图谋夺财产的叔父和叔母赶出家门。饥寒交迫,他们冻饿倒在街头上,忍受着过往行人的唾弃和怒骂。偶尔有几个好心人经过,施舍一口吃的,给与丁微的同情。但这些只会使他们的心更冷。 第七十九章 难以启齿的过往   同情又岂是他想要的,他的骄傲,他的自尊根本不允许他去接受这点滴同情。他不肯吃别人的施舍,弟弟饿得直哭,却也硬咬着牙不吃。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材肥胖的女人出现了。她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说要带他们回家。那个女人就是老太后,只是那时她还没胖到极处,至少她还能走路。   无家可归的乞儿,面对肯收留他们的人,应该是什么表情?感激?或许感激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戒心。以他的性格绝不相信天上会掉下馅饼。于是他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女人很感兴趣的挑挑眉,似乎很诧异他的问话。   凝视着他坚毅的小脸,她忽的笑了起来,“不愧为我看上的人。”   “我送你这世上最尊贵的地位,你替我做事。”   “如果不呢?”他的眼神冰冷。   “如果不……。”女人大笑,“如果不做那我会让你弟弟生不如死。”   她没有用他的生命威胁他,或许她能看得出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他在乎弟弟阿垣坦,所以他别无选择的只能听命。   世上最尊贵的地位是什么?是皇帝,这个大陆二十三国的最高统治者,神的使者,百姓的庇护者,……。如此如此多的头衔一股脑的压在身上。只因为他是被神选定的人。   可事实呢?   ……   “我不是皇族。”当时他似乎是这么回答的。   “我说你是皇族,你就是皇族,真真正正的皇族。”   女人的野心在这一刻表露无疑。于是他和阿垣坦都被带走了,进了那飘渺的皇宫。之后,她开始传授他天术神法。他虽不是皇族,但资质却不亚于任何皇族成员。可血统这东西却是与生俱来的,没有,就是没有。他即使有了无上的法力,却永远也不能庇护大陆,不能成为守护之神。   其实真正的皇族,早就已经死绝了。就连太后本人也不是什么皇族,她只不过是学过一些黑魔法,然后又跟着祭司学过神术而已。她的老师有一个令人恐怖的名字:萨叶。   据说她被当时的皇帝选中是因为另一个真正有皇族血统的女人。她串通祭司,偷了那女人的血,所以她被选中了。而那个女人却被她关在皇宫后院的冰离塔上。至于后来女人怎么样,想必是被折磨死了。因为他去过冰离塔,那里早已人迹空空。   太后的出生似乎只是为了祸害大陆,她杀了皇帝,杀了那女人,还有具有皇族血统的人。甚至是所有敢跟她作对的人们。那时真正的皇族也只剩下三四人,现在却一个也没了。   除此之外,她还订立各种严酷刑法,高额的税负和进献,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军队……,当然这些都是有他参与讨论,经他的手颁布出去的。   后来太后好像发觉自己寿数已尽,她开始残忍的杀害人鱼,不停的吃人鱼肉,靠吸收人鱼精华才能维持生命。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久,她的年龄是个秘密,所有人只能看出她脸上的褶子堆的如山一样的厚。她的体重每天都在增加,可她身上的法力却一点点消失了。   一个失去法力,徒有肥胖的老女人,又能做什么?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在这些现实出现之前找到了他。有了他这个傀儡,她能继续维持她的地位,不用亲自动手就可以得到很多。   为了更好的使用他,于是她决定把通身的法力全部度给他。   度功的那一天,天阴沉沉地,还下着点小雨。他就坐在靠窗的地方等着她。当巨大的力量全部涌入身体的时候,他疼得大叫起来。或许叫声惊动了他的弟弟阿垣坦,阿垣坦跑了过来。他以为他被欺负了,想要推他。可刚手指刚碰到肩上,身体却被一道白光打了回来。   最后度功成功了,但阿垣坦却变得宛若痴傻。他的智商永远停留在那一年,那一刻。   那时他六岁。   度功之后,那女人彻底瘫了,皇朝的大权逐渐转移到他身上。他继承了她的法力,也延续了她的冷酷。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冷酷也罢,残暴也罢,只有能站稳高位,才是真正的强者。即使为了这一切泯灭人性,付出强大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虽然表面他是皇帝,但依然被她控制,是她手中的棋子。她对他好,其实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或许之前他是以为她对他好的,可后来得知当年杀他父母的就是她,他的心由震惊变成了愤怒。   一个多么残忍的计划啊。她看上了他等同皇族的资质,然后杀了他父母,让他们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这一切只是为了好好好控制他。父仇不共戴天,于是他杀了她,虽然最后动手的是沙罗,不过能亲眼见到那女人死,已经算了了一桩心愿。   想起沙罗,他的心抽动了一下。   沙罗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异数。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哭喊着叫他阿垣坦。   他是帝梵,无比尊贵的帝梵,怎么会是阿垣坦?他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脚。女人都是很肮脏的动物,她们要么怯懦,要么无耻,即使只是碰触,都会让他觉得恶心。   不过她究竟什么时候让他记住她的?那一日她被人踢倒井里,他从没想要救她,但是为了不让太后的阴谋得逞,只好跳进了冰冷的井水。可这女人居然抓他的头发,好像抓绺韭菜一样。真是可恨。   他是高贵无比的皇帝,却被个女人抓了头发,他气得只想掐死她。只看她还有用的份上,他没有这么做。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女人的干练,狠绝,以及她除掉他的眼中钉的用处,让他欣喜的想拥抱她。   他难得肯屈尊降贵,向她表达一下心中的喜悦,可她居然自顾自的跑走了,把他扔在原地,一个人可怜兮兮。   可恶,这一刻,他怎么会感觉自己是被抛弃了?   毫无疑问,沙罗是个特别的女人,她的特别源于她胆敢挑战皇权。不知这算不算是大陆第一人,敢当面斥责皇帝的,她算是独一无二了。当然已死的变态老女人除外,那个女人根本不算人。 第八十章 好女人就要收为己用   吃人鱼肉他是跟那老女人学的,身为无上君主,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应为他享用。只是吃点肉而已,何必大惊小怪?世上人每天都在吃肉,鸡鸭鱼,牛羊猪,哪一样不是必备的盘中餐。如果吃人鱼是残忍的,那吃别的肉的就不算残忍了吗?这种假慈悲令他嗤之以鼻。   这个大陆没有任何动物值得他珍惜,包括人。   但是现在,这种认知好像有了改变。他虽然多次要杀沙罗,并且切切实实的付诸了行动。可在几次杀害都未果之后,他终于明白她真的很特别。或许第一次记住了一个女人,或许第一次有女人能入了他的法眼。所以他屈尊降贵抱了她,发现这种感觉似乎并不太讨厌,也没想象中那么恶心。于是这样特别的女人,他决定收为己用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他这样说了,不过遭受的却是不屑与不解。   该死的女人,他肯接受她的示爱,都算给她天大的面子了,更何况这般屈尊。她居然还敢嫌弃?简直是不知死活。   以往种种一遍遍在脑中回顾。不知是谁说过,人死之前总会特别留恋以前。难道他真的要死了吗?可他的野心,他的千秋大业,都没完成。他要真正成为大陆统治之神的愿望呢?还有最重要的是他再也见不到阿垣坦了。   ※   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想些什么?阿垣坦?艾尔洛奇?或者更多更多想见的,思念的人。可是就算再想见又有什么意义呢?出不去总归是出不去。或者睡觉会让人走的更痛快些。   所以沙罗什么都没想,她在睡觉。艾尔洛奇曾经说过,对抗饥饿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而对抗死亡效果也很好。人睡着了,便什么都不再怕。能在睡眠中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人叫她,“沙罗,沙罗。”   她已经死了?她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沾上,怎么也睁不开。   “沙罗。”那个声音又叫了一声。   好熟悉的声音,沙罗不由叹息一声,“怎么又是你。”   “你不能死。”   “我知道我不能死,但你得告诉我怎么出去。”   谁没事会想死,既然是想救她,还不有话快说,磨磨蹭蹭岂不伤人上火。   “#*……*&¥%!。”   “你说什么?”   “念这句咒语:#*……*&¥%!。”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管是谁都够欠揍的。沙罗暗暗发誓下次再遇上他,一定好好问问。   不过下一次?难道只能在她快要死时他才会出现吗?   “你在喊什么?”帝梵粗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沙罗的意识仿佛瞬间回到这个狭小空间,她猛的睁开眼,拽起帝梵,叫道:“咱们走。”   帝梵微微一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就念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的咒语,紧接着脚底下一阵晃动,好像自己所在的房间开始向上升起。   轰隆隆声响过后,头顶的石板豁然打开,他们又回到了掉下之前的地方。可这里却实在不算个好去处。   此时巴加依已被咬的血肉模糊,他躺在地上气息奄奄,而在他身前挡着的墨麒麟,也只是勉强拦着冲过来的飞鼠,身体尽显疲态。也幸好它皮糙肉厚,一时半会儿老鼠咬不动,否则他们两个早就成两具白骨了。   感觉双脚踩到了实地,沙罗立刻对着前面堵住的墙壁念动咒语。这个咒语似乎能打开一切阻拦,刚刚念完,墙壁就便应声而开。   “快走。”沙罗疾呼一声,迅速扛起地上的巴加依,穿过墙壁。帝梵催动墨麒麟在后面跟着,忽然一眼瞧见自己的背囊掉在角落,忙顺手抄起。   他们刚走过,墙壁又轰的落了下来,把飞鼠群们阻隔在里面。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有如神助。   等退出通道,几人都松了口气。沙罗把巴加依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脸叫道:“小九,快醒醒。”她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扛着他走了这许多路,这会儿早被压得浑身酸软,再也走不得了。   巴加依的伤口不停的流血,一脸的惊魂不定看着沙罗,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委屈,羞恼,恐惧,……十几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想他巴加依可是龙种啊,居然差点被耗子吞了,说出去都有愧于祖宗。   墨麒麟鄙夷的看着他,一脸的“你很差劲”。顿时巴加依的哭声更大了。   受不了嚎啕声的荼毒,沙罗无奈的叹口气,“小九,你多忍耐会儿,按道理讲,血流完就不痛了。”   帝梵闻听,表情抽搐了一下。血流完,人也就死了。   沙罗转而对他道:“尊贵的陛下,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自从出来之后,帝梵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她,其实瞧的时间越久,越发觉这丫头可爱,   而且看习惯了也不觉得丑了。或许收为己用,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此时听她问,他不由敛着眉笑起来,“你应该知道怎么走的。”   “我怎么会知道?”沙罗呆了下,实在不适应他笑颜如花的模样。褪尽身上的寒气,他这个样子让人想起偷嘴吃的黄鼠狼。   “你不是得了神的指示吗?”   她跟那个声音的对话他怎么会知道?沙罗惊问:“难道你都听到了?”   帝梵不语。他自然什么都没听到,不过她突然间学会咒语,宛如神助,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这个女人似乎比他离神更近,更受神的宠爱。看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他娶了她,就等同于被神认可了。   他不语,沙罗却以为他什么都听到了,忙辩解道:“其实,那个人也不一定是神的,而且她也没告诉我该……怎么……。”   她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眼睛瞬间睁得比牛还大。在她的手指上不知何时出了一条白线,细细长长,绵绵延延,直对向前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帝梵盯着她的手指,“那个人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   “我,我不知……。”沙罗想辩解,可是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说到后来,自己都觉没意思了。   帝梵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纠结于她的能力,就算她某些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又怎样?女人毕竟是女人。   “走吧。”帝梵哼一声,抓起沙罗的手,看着她手指所指的路前进。   手指中细细的白线不停地变换方向,前面仿佛是一个迷宫,左转右转,后退前进,转的人头晕目眩。若不是有白线的指示,想必走一辈子他们都还在里面转圈圈。   “沙罗,你这招到底灵不灵啊。”在迷宫里大约转了半个时辰,巴加依有些不耐了。   “没问题的。”沙罗笑得很心虚,天知道这招灵不灵,如果又把他们带入死亡之地,那只能怨他们倒霉了。   或许为了回应她的话,转没多一会儿,就从迷宫里走了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看,那就是斯坦纳雅的塑像。”巴加依指着前面一尊石像大叫起来。他一扫刚才的萎靡,兴冲冲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石像的腿,脸依上人家的脚趾,轻轻地蹭着。   美女就是美女,哪怕是脚趾都是香的。   斯坦纳雅,他的梦中情人,那个传说继承了女神全部美貌的女子,一个令男人梦寐以求,却绝不敢付诸行动的圣女。他暗恋人家可是已长达一千年了。   看巴加依的样子,沙罗不禁恶寒了一把。她想了想,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曾见过齐天神女帝了?”记得他好像说过,他今年才二十几岁的。   “嗯,没有,没见过,听传说而已。”巴加依心虚地低下头。   斯坦纳雅的神像圣洁而美丽,她是大陆帝国的创始者,更是盛世大陆的开拓者,没有她便没有二十三国的繁荣。帝梵心有所感,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他一向很自傲的,这辈子根本没跪过任何人,即使太后那老女人强逼着他下跪,他也没有低头。但今日这一跪却全是发自内心的敬仰。   沙罗也恭敬下跪。女神吗,当然不能只看的。不过,相似的人她曾经见过,为什么觉得好熟悉,也好亲切。   ******   石像后面是一座巨大的石门,和最开始遇到的石门一样,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文字。   这里想必就是斯坦纳雅的长眠之地了。   沙罗走了过去,口中念动咒语:“#*……*&¥%!。”   她本只想试一试,却没想到轰隆一声,石门竟然打开了。心中暗自惊奇这咒语简直是万能的。这要以后入个门,行个窃什么的,简直太方便了。不过神仙面前,不能吐真言,罪过,罪过。   穿过石门走进去,里面是一个很空旷的房间,正面有一个石棺,简简单单的放在那里,周围没有任何陪饰。只是在石棺前有两个万年不息的火盆里燃着熊熊火焰。那两个火盆大得离谱,一个就仿佛有上千斤,往石棺前一挡,感觉是要过火焰山一般。   出于对死者的尊敬,几人的脚步都放的很轻,连说话也是轻言轻语。   “确定是这里吗?”沙罗轻声问帝梵。   除了石棺和火盆之外,这里再没有别的东西。若是要开馆的话,沙罗自问自己绝做不到。   帝梵点点头,他也没想过要开棺。不过水龙珠不在这里,又会在哪儿呢?   巴加依是最后进来的,他与斯坦纳雅的石像厮磨了半天,才想起应该办正事了。这一进来见众人都呆立着,不由笑道:“我知道水龙珠在哪儿。” 第八十一章 桃色偷香遭人打   “我知道水龙珠在哪儿。”   “快说。”帝梵一急,声音提高半分,不过立时又压了下来。   斯坦纳雅有一个习惯,她喜欢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到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不过这也不全是找水龙珠的依据,自古水火不相容,传说水龙珠是火龙珠的克星,离水龙珠越近,火龙珠本身就越异于往常。   帝梵从背囊里掏出火龙珠,果然那颗珠子隐隐泛出红光,与刚拿到时暗淡无华的色彩大相径庭。他握着火龙珠在房间里各处走了一遍,最后发现来到靠左边的火盆,红光忽然大盛。   “在这里了。”沙罗惊喜地叫了起来。   斯坦纳雅还真是与众不同,把水龙珠放在火中,正是别人无从想到的。   “小心,烫。”沙罗也没想其他,伸手欲火中取珠,却被帝梵阻止了。   “难道尊贵的陛下要亲自取。”沙罗眨眨眼,故意笑得一脸无辜。   帝梵眼神顿冷。他很不喜欢沙罗叫他“尊贵的陛下”,这个称呼总会让他觉出一种变味的嘲弄。他本来想让墨麒麟灭火取珠的,不过听她这么一叫,不由改变了主意。   “有何不可。”他抿唇冷笑,伸手挽起袖子,露出藕白的手臂,竟这样探入火中。   火中取栗,讲究的是快、狠、准。但这火焰山取珠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那火盆大的足以装下两三个他,只用胳膊摸,烧化了也摸不到啊。   沙罗吓得闭上眼,暗怪自己不该激将,可这会儿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焚身以火,火焰烧灼,燃烧我心,方显男儿本色。可若变成红烧蹄髈,可就再男儿不起来了。   巴加依盯着帝梵,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帝梵一靠近火盆,瞬间被火苗吞没。那火就如加了助燃物般,越烧越旺。   火光冲天,沙罗等了有半柱香的功夫都没见帝梵出来,不由得着急起来。她本来应该巴不得他死的,可这会儿想到他会死,竟觉万般不忍。   “你等着瞧,一会儿就能吃到烤蹄髈了。”巴加依在旁边说着风凉话,笑得洋洋得意。可突然间他就笑不出来了,一个大火团倏地从火盆中飞了出来,直奔他脸面打来。   “啊,救命啊。”巴加依立刻向后跑,可那火团仿若有了生命,他走到哪儿便追到哪儿。   沙罗一脸惊异的看着,忽的笑了起来。火团中居然有双眼睛在眨呀眨的,而那双眼睛主人的名字刚好叫帝梵。她不禁心中有些感叹,原来帝梵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追了一会儿,把巴加依也逼得差不多了,火团停了下来,并慢慢熄灭。火光中露出帝梵略带玩味儿的脸。   巴加依被烧的灰头土脸,相比较而言浴火焚烧的帝梵却显得太过干净了,他的衣衫齐整,别说烧灼痕迹了,连点滴飞灰都没有。   沙罗上前一步,“水龙珠拿到了?”   帝梵点点头,把一颗蓝色的透明珠子递到了她面前。经历了千年烧灼,那颗珠子依然湛蓝无比,莹润的光泽在珠身闪烁,比被猪婆龙污染过的火龙珠看起来要光鲜的多。   沙罗想拿起来仔细瞧瞧,帝梵却忽然缩回手,把水龙珠揣进自己怀里。她也不在意,依旧浅浅笑着。   得到水龙珠,此地也不便久待。   等离开地宫,又回到玉湖山的冰天雪地,沙罗依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刚从魔域森林中出来时一样,总觉得经历惊奇的让人不敢相信。而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她并不喜欢,她现在开始怀念蒙纳的安逸生活了。就算是替艾尔洛奇把风站岗,被众多女人的丈夫追打,也比这生死难卜的日子好过吧。   “咱们下一站还要去哪儿?”沙罗叹息一声问道。龙珠只找齐了两颗,还有三颗,也不知会找到猴年马月。眼看她就要十五岁生日了,难道庆祝女人成年的盛大日子也要和帝梵一起过吗?这一点让她很难接受。   “其余的龙珠在哪儿我还没探到,下一站你跟我回大都。”   “不。”沙罗答得坚决果断。   “你想回蒙纳?”   沙罗点头如捣蒜。   “那也好,你先回去,等过一段时间我去迎娶你。”帝梵沉吟半刻终于决定先放了她了,他骑上墨麒麟,背着装满宝贝的背囊飞上了天空。   “好。”沙罗答应的很快,可瞬间又表情呆滞,他刚才说的“迎娶”,是怎么回事?   迎娶?迎去。沙罗自动把意思转变成帝梵是想等找到下一颗龙珠的藏地,然后去接她一同前往。这么一解释,她觉得心安了许多,拍拍巴加依的屁股也飞上天空。   两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没多一会儿均消失不见了。   “哎,小九,我在墓葬里念的那句咒语是什么来着?”沙罗突然问了一句。   巴加依撇撇嘴,那时谁有空听她鬼叫啊。   很奇怪,那么灵验的咒语,但一出墓葬怎么好像全部忘光了。沙罗冥思苦想,发现自己的记性似乎忽然变差了。   或者不是变差,而是女帝不愿再有人打扰她的长眠,把咒语收回去了。   §§   回到蒙纳时已是深夜,王宫各处都已经上了锁。沙罗怕骑着巴加依在王宫上空飞来飞去太招摇,就想先带他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明日一早再进宫。她出来这么久,想必艾尔洛奇找她找的都急死了吧。   牵着巴加依走在街上,深夜的街市静悄悄的,只有更楼上的更鼓敲击的声响不断传来。   “小九,你在想什么?”沙罗突然问道。这里太静了,若没有点声音,她觉得有些难受。   “想女人。”巴加依没正经的挤挤眼。他这样的风流雅士,没女人在侧,怎么能衬得上他尊贵的身份,现在即使没想女人,也得装成在想。当然沙罗这个女人除外。   一提起女人,沙罗不由想起艾尔洛奇,也不知她走的这些日子,他有没有出去打野食?若没有她站岗,可别叫人堵门口了。   她这样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思念而产生了错觉,突然街市上有人大喊了一句,“抓采花贼啊。”   哦,是采花贼,不是偷老婆的野汉子,沙罗略觉放心。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南边街市上忽然匆匆跑过来一个人,他左手提着裤子,右手抓着上衣,倒真有几分采花贼办完事的样子。   只是这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艾尔洛奇?   “殿下。”沙罗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真是想见谁,就来谁。只是他何时跟采花贼连成一线了?   艾尔洛奇也看见了她,惊喜的叫了一句,“沙罗是你。”随即一脸慌张的又往前跑。   此时此刻逃命要紧,叙旧只能改天了。   沙罗不放心,忙赶上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啊。”艾尔洛奇说的万分无奈。从来偷人都偷的怡然自得,就算被几十个人追也能理直气壮的他,何曾这般狼狈过?   沙罗本想骑着巴加依逃跑,可一回身的功夫,巴加依早不知遛哪儿去了。她只好跟着艾尔洛奇一块跑。边跑边问他前因后果。   原来自沙罗被捋走以后,艾尔洛奇着实消停了几天,他疯狂的寻找沙罗未果,就只好当她偶尔心情愉悦,外出游玩了。他心情烦躁之下,便需要有人安慰,而安慰之人就莫过于相好的了。于是他便又回到万千民房中的一间。   这次与他相好的叫白娜齐,是他众多情人中与他认识最久的一个,也是最贴心的一个。不过两人就在鸳鸯锦被,互诉情肠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抓贼啊,有贼啊。”   他也是做贼心虚,一时也没弄清是不是抓他,立刻抱着衣服翻墙头跑了出来。这一跑,竟正巧的撞到一个在洗澡的人,他还没看清是谁,就听到一声对方尖叫,紧接着一帮人拿着棍子追了出来。   听完艾尔洛奇的叙述,沙罗不由暗叹他这是阴沟里翻船。以前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了,今日却被追的这么狼狈,看来没了她是真不行啊。   艾尔洛奇也在暗叹,离了沙罗,他偷香窃玉的大作为也施展不开了。   眼看着后面的人越追越近,身为蒙纳王子,真要被抓住了,那名声足以永世流传。沙罗伸手脱下外套,递给艾尔洛奇,叫道:“咱俩互换衣服,我引开他们。”   “还是沙罗好。”艾尔洛奇激动不已,好想给沙罗一个拥抱,这孩子实在太招人疼了。   两人互换了衣服,沙罗随便披上外套,转身拐进了一个胡同。后面那些大都是靠衣服认人的,也跟着拐进了胡同。   一进胡同,跑了没多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一堵墙,沙罗暗叫一声,“倒霉”,她好死不死的居然跑进了死胡同。   得,死活这一回了。她整了整衣襟,转回头露出最大朵的灿笑,“嗨,各位大哥,今晚的夜色不错啊。”   “是他,就是他。”有人指着她的衣服大叫。   “我是女的,你们看。”沙罗扯着自己的短头发,想撇清关系。女人看女人洗澡应该没什么事吧,或许他们能看在她是弱势女人的份上放过她。 第八十二章 倒采花的**贼   “一个女人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有人问。   “夜色无限美丽,生活无限美好。”沙罗感叹一声。而她的生活只要有艾尔洛奇只会鸡飞狗跳。   所有人表情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倒采花的**贼。”   沙罗的嘴角开始抽搐。这有联系吗?   这时一个身体柔弱的男子突然走出来,手指沙罗,哭得如梨花落雨,“就是她,就是她毁了我的清白。”   沙罗的手脚也开始抽了。   “我就说是个女人吧,你们还不信,那么漂亮的人怎可能是个男人。”一个胖女人说的吐沫星子满天飞,也不知她到底看清没有,直把沙罗认成艾尔洛奇,还把艾尔洛奇认成了女人。当然要怪也只能怪艾尔洛奇长得太标致了。   “真是女人,那就要她负责吧。”有人提议。   “可她是淫贼。”有人质疑。   “淫贼也好歹是个女人。”   于是众人一片沉默,接着有人附和,“对,要她负责。”   沙罗的脸开始发绿了。她望着那身体柔弱,一边咳嗽,一边哭泣的男人,此时才知道自己究竟卷进了一件多么可笑,又无奈的事。   蒙纳国是马上立国,一向以雄壮男子为美,即使脸庞如艾尔洛奇一般漂亮,也有个锻炼的很硬实的身体。而眼前这哭得快要断气的男人,身体瘦弱不说,还身患有疾,自然是没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这一次他们可算逮到个顺理成章,可以要求负责的女人。拉住不放那是必然的了。   一堆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硬要她回去成婚,她急得额头开始冒冷汗。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该替了艾尔洛奇,叫他自己个儿头痛去。   “各位大哥大姐,咱们有事好商量。”沙罗一个劲儿抓耳挠腮,“我也是无意中路过,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她心里抑郁的都快吐血了,即使看到男人洗澡又怎样?蒙纳法律有规定女人把男人看光,就得嫁他吗?如果真这样,跟着艾尔洛奇多年,她最该嫁的人应该是他。   “这个,婚姻大事须得秉过父母。”   众人没反应。   “你们这叫强抢民女。”沙罗怒了。   众人齐嗤一声,“你还入门盗窃,外加偷人。”   这屎盆子扣大了。沙罗火气上冒,开始胡诌了,“其实……我已经有婚配了。“   “一个小姑娘,还没及笄,怎么会有婚配。”有人迅速指正。   都承认她是小姑娘了,还诬陷她是采花贼。沙罗大怒,“我马上就及笄了,还有几天。”她说了这么多,就这句是实话,她真的很快就过生日了。   “不信。”   所有人都摇头。   也不知他们如何看出她没许人家的?此时沙罗才感觉到,人果然不能经常说谎的,上一次她说谎,就差点把自己陷进桃色事件。而这一次就更糟糕了。   “我可以作证。”忽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在看到艾尔洛奇的一刹那,沙罗真的感动了。原来她的王子没走,还转回来救她了。   “是王子殿下。”有人认识艾尔洛奇,立刻躬身下拜。   艾尔洛奇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件衣服,打扮的人模人样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优雅的姿态,那恬静的面容,根本看不出刚才做贼的惨状。沙罗不由高傲地昂起头,她就说嘛,她的主子即使是采花贼,也是世上最优雅的采花贼。   “这个女孩是我的人,她订婚的对象也正巧是我。”艾尔洛奇笑得比春花灿烂,但吐出的话却令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蒙纳王子,未来的继承人居然亲口承认将要娶妻,这是多么耸动的一件事啊。就算是他只是顺嘴那么一说,也足以让人眼珠暴突了。   “这……,这不是真的。”沙罗忙撇清关系,沾染上艾尔洛奇,还不得叫蒙纳女人给生吃了。   “她这是害羞,各位,等本殿下成亲之日必将昭告全国。”艾尔洛奇笑眯眯的,说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他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信了。   有人哀怨:“好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女人,就这么泡汤了。”   有人叹息着:“白忙一场,我儿子的因缘啊。”   还有人庆幸:“王子终于找到归宿了,以后再不用担心自己媳妇了。”   更有人不客气地指责,“自己家媳妇就要好好看着,别让她总出来看男人洗澡。”   艾尔洛奇伸手揽住沙罗,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是,我一定看好她,以后再不出来祸害男人。”   沙罗忽然很想杀人。   众人逐渐散去,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街上只剩他和她。   艾尔洛奇状似认真地笑道:“不如就这么定了吧,三日后你过了生日,咱们就成亲。”   “你说真的?”沙罗一吓,下巴差点掉了。   “有何不可。”艾尔洛奇笑容越发大了。他这话倒不是假话,想他艾尔洛奇曾遇过无数女人,但真正在他心里留下痕迹,还真只有沙罗一个。   不是吧?沙罗哭死的心都有了。就算艾尔洛奇在开玩笑,这玩笑也未免开的太过了。她只怕还没嫁给他,就被人给打死了。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桃色新闻传千里。第二日,整个蒙纳都在传,艾尔洛奇要和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成亲了。有人猜测那女人是邻国公主,也有人猜测是个绝世艳姬,或者是女神下凡。反正能被他看上的女人,绝不会是平凡之辈。   幸好只是在胡乱猜测中,并没特指目标。不然沙罗这会儿也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王宫里的饭桌前,和艾尔洛奇边吃边聊了。   “殿下,你开什么玩笑不好,偏偏开这个玩笑,瞧瞧现在,王宫大门都快被那些女人挤破了。”沙罗喝了一口汤,颇有些感慨道。   “早晚的事,难道身为王子就不能成亲了?”艾尔洛奇不以为意,夹了口茄子放进嘴里,细细嚼着。   那倒也是,只要对象不是她,她哪儿管他们家后院会不会起火。可惜偏偏天不从人愿。绯闻与她的关系厚密至极。   “难道咱们真的成亲吗?”   眉头一挑,“有何不可?”   沙罗敲着碗边,提醒他,“殿下,您正经点。”   “我在说正经的啊。”艾尔洛奇眨眨眼,看起来还真有些认真的味道。   沙罗完全傻了。她已经无法想象三日之后,自己会死的多么惨了。是被洗衣棒打死,还是被吐沫星子淹死,这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   吃完饭,艾尔洛奇出宫办事,沙罗则留在宫里。   从昨晚到现在巴加依一直没出现,她也没放在心上,想他多半去哪个女人那儿度假去了。中午的时候,遇上森达,森达一见她就笑道:“沙罗,听说你快成亲了。”   沙罗一惊,“谁说的?”   “殿下说的。”   “他说什么?”   “他说你会跟他同一天成亲。”   艾尔洛奇这个大嘴巴,不会全说了吧。   沙罗深深忧虑时,森达忽然想起什么,又问了句,“对了,忘了跟你结婚的对象是谁?是乌都吗?”他问着,又似有些疑惑,“怎么没听乌都说起呢?”   他一连串的问话把沙罗给问蒙了,她表情呆滞许久,接着开始不停的抽动嘴角。明明同一天成亲,为什么就没人想到和他成亲的对象会是她?虽然这事自己想起来都觉得不可置信吧。不过好歹也算女人,也是有自尊的。   森达刚走,沙尔又走了过来,同样问了她成亲的对象是谁。沙罗有些怒了,大吼道:“跟我成亲的对象是当世第一人。”至于什么样的人才是当世第一人,那鬼才知道。   沙尔的上下嘴唇一脱,很给面子的成了“O”型。   “沙罗,你说的当真?”乌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表情复杂。   当着沙尔的面,沙罗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支吾了半天,却发不出一语。这下牛皮吹大了。   “我问你成亲的事是不是真的?”乌都面色阴沉。   沙罗害怕了,急急拉他躲到一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成亲是殿下顺嘴说的。”   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说实话。骗别人可以,但是乌都,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谎话她根本说不出口。不过目前为止,也只有他能猜到和艾尔洛奇连在一起的是她。不知这算不算是对她的另眼相看。   “那么你不会嫁给殿下了?”   沙罗点点头,把昨晚无奈的事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乌都的脸色立刻阴转晴,变得比驴都快。   虽然很喜欢艾尔洛奇,也希望能一辈子跟着他,但嫁给她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她一个王子侍卫,普通孤女,有什么资本配上英俊无比,又身为王位继承人的殿下?就算她肯同意,蒙纳王室也绝不会允许她这样,毫无身世背景的人进门的。   究竟事实如何,三日后也该见分晓了。不过以她对艾尔洛奇的了解,最终什么都不可能发生。王子殿下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会笨的找个紧箍咒,把自己给箍上。    ̄﹍ ̄(作者无奈的表情)∵∵∵∵∵∵   被人说这本书爆了冷门,最好能迎合大众口味,灵韵很无奈地问一句,“难道看我书的人都不是大众口味吗?”   题材需要改吗?难道不算玄幻类吗?纠结啊。 第八十三章 两男争女好戏开场   时间过得飞快。三日后,艾尔洛奇微笑着捧了件衣服送到沙罗眼前。   “沙罗,祝贺你成年了。”   跟以前多次戏弄她时的不同,这是一件蒙纳女孩成年时才会穿的小礼服,拉着长长的飘穗,绣着鲜艳的花朵,前襟上还缀着大小不一的一串宝石。很华贵,也很漂亮。   “谢谢殿下。”沙罗笑得很灿烂。她长这么大还从没穿过这么美的衣服。   “换上试试。”   沙罗应声回屋换上,出来时拉着衣襟故意转了几圈。屋子里瞬间开起了朵朵小花。   “好看吗?”   艾尔洛奇手搭在下巴上,仔细瞧了半天,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瞧着还像个人。”   其实岂止像个人,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沙罗这么一打扮起来,真是俏丽啊。此时他猛然醒觉,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   什么叫像个人?沙罗嘟起了嘴。   艾尔洛奇笑道:“快点走吧,都等着给你庆生呢。”   今日是沙罗十五岁生日,在蒙纳年满十五的都算大人了,可以婚配嫁娶,也有继承家业的权利。虽然沙罗现在没家业可承,不过十五岁的生日却是要大办的。艾尔洛奇一向对属下很宽容,前年乌都生日,也在他的小宫中办了一场。请的都是平常伺候在他身边的人。今日到场的也是平日与沙罗交好的,总有二十来个。   “沙罗,收礼物啦,以后就是大人了,可不许再哭鼻子。”森达笑着递上一大盒胭脂。沙罗从来都素着一张脸,不过以后是大姑娘了,不打扮一下可不行。   “森达大叔,我可从来没哭过。”沙罗不依,难得像小女孩撒娇起来。她一向成熟,平日里老气横秋的,没半点小女孩的娇态,今日这一撒娇,倒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每人过来都送一句祝福,一件礼物,不一会儿她身上就堆了好高。望着一张张带笑的脸,沙罗心里万分感动,她虽没有亲人,但这些人却待她如亲人一般。   乌都此时递上一个红漆的首饰盒,未语脸先微微一红,吭哧了半天,才轻声道:“沙罗,这是我送的。”   那是一件黄金的珠钗,做的很是精致,蝴蝶造型,蝶翼微微颤动,状似展翅欲飞。在蒙纳首饰从来都是男子送给未婚妻子和情人的,乌都这样明目张胆的送首饰,倒像是在对她表露心迹。   在王宫乌都情恋沙罗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大部分人很看好这对年龄相仿,又青梅竹马的男女,闻言,都不由高声叫起好来。   沙罗却面有难色,她对乌都只能兄妹情谊,根本不想接受这份感情,但又怕在众人面前拒绝会让他难堪,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艾尔洛奇适时的走过来,拍了拍乌都的肩膀,“你这么做可不好,这叫撬行市。”   “殿下……。”乌都诺诺。   “沙罗我早定下来了,你若想争,咱们可得公平竞争啊?”艾尔洛奇说着眨了眨眼,一副好像欢迎他参战的样子。   乌都收回递出的盒子,脸上表情说不出的落寞,倏尔他昂起头,仿佛下定决心般,“我接受挑战。”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一会儿吃完,咱们就上外面抻练抻练。”   “好。”   两人击掌为誓。   现场顿时一片热烈。比武争亲是蒙纳的传统,若两个男子同时看上一个姑娘,便可相约比武,胜者才有资格向姑娘求爱。大多数蒙纳人都对这种习俗乐见其成,当做盛典一般大肆庆祝。   不过,王子殿下会喜欢沙罗?所有人都觉不可置信。很多人奇怪的看着沙罗,仿佛在衡量王子究竟看上这丫头哪儿了?   沙罗忍不住抹了一把脸,她很怀疑艾尔洛奇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陷入了什么。桃色事件?两男争女?好像忽然之间她就变得抢手了。   在暧昧,怪异的气氛下,她浑身如长了虱子般坐立不安。双眼一直偷瞟着艾尔洛奇,不知道殿下下一步会怎么做,也不知这事该怎么收场?   相较而言,艾尔洛奇却显得优哉游哉地,品一口酒,夹一口菜,丝毫不受别人目光的影响。   众人都心系比武,匆匆吃了饭,便起哄架秧子把艾尔洛奇和乌都推出了房间。   让出一块空地,把两人围在中间,就有人大呼起来:   “打。”   “打。”   ……   宫里人得知这儿有热闹看,都齐齐围了过来,不一刻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艾尔洛奇活动了一下手脚,对乌都笑道:“从小到大,咱们比试从没见你用全力,这次可别把自己的幸福谦让没了。”   乌都认真地点点头,“那殿下小心了。”   刀枪未免伤和气,所以只比拳脚。森达做裁判,一声令下,两人便拳来脚往比划起来。   他们两人都是森达的徒弟,拳脚功夫相差无几,论个头是艾尔洛奇占优势,力气却是乌都更大,不过艾尔洛奇又胜在灵巧,所以一时之下两人打得不分高低。   人群中不时传来叫好声,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儿。毕竟王子殿下亲自动手的机会可不多。   沙罗却有些心惊胆颤,揪着衣角,心情紧张到极点。   “不用担心,两个小伙子都不错,无论嫁给谁都是你的福气。”沙尔捋着胡子给她吃宽心丸,却让沙罗的心更苦了。   这两个人无论谁赢,都不是她心中所想。对乌都她没男女之情,对艾尔洛奇她是有心而无意,若真跟了艾尔洛奇,她以后的路必将走得崎岖无比。   场人两人打了半天,谁也没占上风。艾尔洛奇先前喝了点酒,这一运动,酒劲儿上涌,头有点晕。他知道这样输的可能性很大,便使了个虚招,纵身跃出圈子。   “算了,今天打到这里,下次咱们再比过。”他笑着拍了拍手,有人拿过上衣给他披在身上。   乌都心里一直很纠结,赢了怕殿下面上过不去,输了自己又不甘心,此时听他说罢手,也正求之不得,忙道了句,“好。”   戏没得看了,众人也逐渐散去。大部分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万分遗憾两人没分胜负。还有些人干脆起哄,明日再行比过。   艾尔洛奇没表态,却笑着走到沙罗面前,轻问了句,“刚才可盼着我赢?”   沙罗的脸微微一热。 第八十四章 屁股后面长尾巴   从庆生会到比武折腾了两个多时辰,这才都散了。   回到卧房时已是晚上了。沙罗多喝了点酒,又揪心了一日,疲劳之下倒头便睡着了。睡到半夜,忽然觉得屁股上烫烫的,接着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疼痛,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沙罗伸手摸摸了屁股,这一摸差点没吓飞了魂,她的屁股上居然长出了一个短短小小的东西,仔细摸去,好像上面还长有鳞片,有些扎手。   “啊!”   尖叫声响彻天地。   她,她居然长了条尾巴。   这个信息太耸动了,就好像一头猪突然长出角,巴加依那样的驴忽然多了母驴的ru房。而她,沙罗,居然长出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尾巴。   沙罗受不了刺激,立刻昏了过去。等过了好久缓缓醒来时,发现还躺在床上,尾巴也真实地在屁股上。   她记得现在长尾巴的地方,原本是有一道疤的。不过却又想不起来是怎么弄的,她问过艾尔洛奇,当时他一脸坦然地告诉她:“这是你小时候被木桩给扎的。”   活了十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刚一成年,疤瘌上就长出了尾巴?   此时她再无睡意。   好容易熬到天亮,早起陪艾尔洛奇吃饭的时候,沙罗试探地问,“如果人身上长了莫名其妙的的东西该怎么办?”   “你指什么?”   “比如说尾巴之类的。”   “切掉。”艾尔洛奇正切着一只鸡,仿佛示范似地一刀剁下鸡屁股,动作优雅流畅。   沙罗下意识摸了摸屁股,脸皱成了苦瓜。切鸡屁股容易,可是,她怕疼啊。   “难道你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没,没。”沙罗猛摇着头。   人毕竟是不能长尾巴的,这事还是保密的好。为了不被当成怪物,沙罗只好把牙咬得紧紧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长尾巴的事早晚会被人知道,尤其是那东西还会一天天的长大。沙罗犹豫了两天,终于狠狠心对着镜子割了一刀。血瞬间流了一裤脚。   糊上最好的伤药,沙罗好险没疼昏过去。尾巴的事暂时解决了,但她至少几天都不能坐,不能躺。为了怕别人看出什么,她几天都不敢出门,吃饭在屋里站着吃,睡觉趴着睡,连上茅厕都不敢坐马桶。   艾尔洛奇很关心她,来看了她几次,都被她以肚子疼搪塞过去了。   这事虽做的隐蔽,但伤口没处理好,裤子上沾染的血迹,还是被人瞧到了。沙尔为此笑得一脸暧昧,直说女孩子大了都这样,不用担心。   沙罗:“……。”   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霎时袭了过来。   §§   艾尔洛奇与人比武,要娶一个姑娘的消息,很快在王宫传播开来。比武当日就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王子殿下看上了沙罗。虽然一连几日,都不没见沙罗出门,但人们的议论声却丝毫未减。   关于艾尔洛奇要成亲的消息,王宫中众说纷纭,老王也得了消息,便急招他去觐见。   进门时老王斜靠在榻上,艾尔洛奇却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虚弱的父亲,更怕看到他那张因疾病而苍白的脸。   “娶的是何人?”老王轻咳一声,显得有气无力。   “一个平民女子。”   “我若死了,你就是王,为了蒙纳能立国,还是应该娶一个能辅佐你的人。”   艾尔洛奇忍不住轻喃一句,“我以为你不会管的。”   “你在怨我?”是疑问也是肯定。   艾尔洛奇没说话,但后背却挺的僵直了。能不怨吗?他的父亲,他的至亲,何曾轻声细语的跟他坐下说过话,又何曾关心过他的生活,他的一点一滴。第一次会说话,第一次会走路,第一次会骑马,……,生活的每一步里,都没有他。   “你跟你大哥不同,你是做大事的人,为父从未宠过你,并不代表心里没你。”老王叹息一声,他是行将就木的人,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儿女幸福。可连这个愿望都无法达成。   他有三子一女,女儿自是捧如至宝,也给她订好婚约。大儿子艾尔普都自小眼高手低,但他出于对其母的愧疚,所以难免偏宠了一些。当年王妃去世之时,曾跪求他一定要立艾尔普都做继承人。他满口答应,可是现在却无能兑现诺言,反倒是他亏了长子。   三子远在天边,他鞭长莫及就不用说了。至于艾尔洛奇,那是个极好的孩子,有能力,有见识,一直是他最放心的儿子,他不去管他的私事,只是因为他什么都做的很好,用不着他操心。可没想到这么一来,倒与次子彼此有了心结。   面对父亲所说的‘心中有他’,艾尔洛奇无言以对,只轻声回了句,“她是我喜欢的人。”   “喜欢的可以娶,但不要娶做正妃,我已经为你向索塔国的公主求亲了,他们也答应了,婚事就在今年吧。”   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决定,让艾尔洛奇心里很不舒服。一个从来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却为自己决定了最重要的婚事。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   艾尔洛奇不想发火,但心中的火气却不由自主的往外冒。他不敢再留下去,也没告罪,就转身走了出来。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算是无声的拒绝吧。   刚走出门,身后就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似忧,似怨,也似无奈。艾尔洛奇脚停顿了一下,但咬咬牙,最终还是离开了。   嫌隙一旦成就,若想弥补就很难了。   ******   夜色初染,皎洁的月光照在身上,却徒然产生了一种难言的寂寞感。或许这个时候应该喝些酒吧。正所谓一醉解千愁。   艾尔洛奇这样想着,便独自走去酒窖,扛上一坛上好的酒。他扛着酒坛上了房顶,就坐在自己的屋脊上,一边抱着坛子灌酒,一边看着天空的星星。   蒙纳幅员辽阔,多是草原,这里的天空也似乎比别处更高些。他在大都也看过星星,可总觉得那里的星星不如这里的明亮,闪耀。   月是故乡明,星星也是如此吧。   酒很好,入口醇香,丝毫没有辛辣之气。   不过这般如牛饮,若被沙罗看到,想必会好一阵唠叨,埋怨他暴殄天物。想到沙罗,便会想到她亲手做的小菜,有酒无肴岂不是美中不足。   或许想的太入神了,忽然闻到一股肉香,那香气奇异无比,在夜风中缓缓飘来,竟让人感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 第八十五章 好吃嘴馋惹祸端   什么样的肉会香成这样?艾尔洛奇顿时来了兴致,拎着酒坛子,直奔着肉香而去。   出了王宫,肉香仿佛就在左近,而且越来越浓。他闻香而行,穿过一条街道是一片小树林。此时望去,只见一块小空地上有一个人正煮着一锅汤。香味儿正是从锅里发出的。   那是一个极英俊的男人,薄唇美目,尤其那是一头长长的金发被月光一照,看去竟有几分撩人之态。   艾尔洛奇自诩美貌,但一见这男子立刻明白什么叫自惭形秽。就人家那头发的发质,也比他好了许多。   “这位兄弟好手艺。”艾尔洛奇笑着走过去,手里的酒坛一举,   “一起喝一杯吧。”   男子看他一眼,眉宇间隐有煞气。他回身拿出两个酒杯,一只递给艾尔洛奇,也不说话,只指了指地上。   艾尔洛奇席地而坐,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干一杯,随口问道:“我在哪里见过你吗?”不知为何他总觉这男子有些眼熟,就那出色的样貌以及通身的气派,即使只看过一眼,也让人无法忘记。   那男子并不答,他左手握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右手小刀轻巧而动,空中立刻飞起一片片剔透的薄皮,直入锅底。观其刀工,当真迅捷无比。   片刻之后,锅里冒出腾腾白气。那男子盛了一碗肉,递给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也没拿筷子,直接用手抓着咬了一口,不由赞道:“阁下煮的好肉。”他又喝口汤,香气直冲鼻翼,令人精神一震。   “这香气奇异,不知竟是什么肉?”   男子往前随手一指。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地上扔着一张黑灰的皮,旁边是肝肺肠肚,血淋淋的撒的满处都是。那张皮看着像马,但又不是马,似乎更像驴。   驴?   艾尔洛奇心思一动,惊问:“你不会把巴加依给杀了吧。”记得好像听沙罗说过,巴加依出去几日都没回来。   “巴加依?”那男子鄙夷地轻笑,“那蠢蛋,若吃了他,脑子都会变笨的。”   艾尔洛奇松了口气,不是巴加依就好。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不时的还跟那男子说说话。   那男子似乎并不喜言,只偶尔回上一句,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不过他说话的声音让艾尔洛奇感觉更熟悉了。他语调虽然平和,但字语中隐含戾气,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冰凉和恐惧。   艾尔洛奇虽心中疑惑,却不动声色。他连吃了两碗肉,感觉肚子再也装不下了,才放了碗,拍了拍鼓胀肚皮。   真的好饱。   “这么晚了,阁下不回家吗?”   看看夜色,天真的很晚了,想必这会儿蒙纳人都熟睡了。看这男子满身贵气,无论如何都不像会露宿街头的。   “我在等人。”那男子抿唇轻笑。   “他还没来吗?”   “已经到了。”   艾尔洛奇呆了一下,随即笑道:“原来你在等的是我。”   “正是。”男子脸上笑意更深,不过却是冷笑。   艾尔洛奇大惊,“你是谁?”   “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死。”   艾尔洛奇浑身戒备,但男子却好像没动手的意思,他双掌轻击两声,只听树林里一阵铜铃声响,紧接着一匹火红的胭脂马从里面出来。   马上之人轻摇着一把羽扇,边促马而行,嘴里还嘀咕着:“真是的,杀鸡焉用牛刀,非得我笃珐斯亲自出面。”   来的正是蒙纳城前曾出现的皇家祭司——笃珐斯。   一看见笃珐斯,艾尔洛奇脸色顿变。他转望向那男子,惊叫道:“你是皇帝。”   帝梵冷笑道:“传闻蒙纳王子艾尔洛奇不同反响,今日特来一会。”   “艾尔洛奇怎敢有劳大驾。”   蒙纳小国居然劳皇帝陛下亲临,还真是莫大荣耀,只是这荣耀却只为要了他的命。或许早该想到,那日城前对敌,蒙骗了皇帝,他既已得知真相,如何会放过自己?艾尔洛奇唇边不由漾起一抹苦笑。   帝梵冷哼一声,迈步退到一边。他自持身份,是绝对不会亲自动手杀个王子的。   笃珐斯翻身下马,慢吞吞地走向艾尔洛奇,嘴里连声哼哼着,似乎很不乐意。   他确实不乐意,原本应该是睡觉的好夜晚,却偏偏被帝梵叫来‘加班’,还是杀人这种力气活,他想笑也笑不出来。不过谁让他是别人属下呢?活该被人使唤,还不能怨言。   此时他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快点打啊,结束的早还赶得及回去补眠。”   瞧他这不耐的样子,倒似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艾尔洛奇心头火起,拽出佩剑,纵身与笃珐斯战在一处。   笃珐斯使的虽是羽扇,可却似用精钢制骨,牛皮打底。两者撞击之间隐现金属之声。他扇子使得奇特,扇上的根根羽毛看似弱不禁风,却连最利的剑锋也挥不断。   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种近身而战的奇异兵器,一时竟把艾尔洛奇弄了个措手不及。他一向以为祭司都是文职,不会武功的,不过今日见识到笃珐斯的功夫,才明白原来自以为傲的高强武功,只不过是小孩耍刀而已。   他越打越觉心惊,大汗频频落下。如果连笃珐斯都打不过,那可如何是好?何况旁边还站着帝梵。传说大陆皇帝法力无边,再加上他们有备而来,今日之战自己恐怕很难活着离开了。   既不能力敌,他开始迂回,尽量不与那把羽扇正面接触。他在等,等巡街的蒙纳士兵,等王宫里有人发现来救他。可是同时他也明白,即使蒙纳军队全部出动了,也未必能把皇帝怎么样,甚至也不一定能救他的命。   所以现在他只是在拖,也只能拖,拖一刻算一刻,或许老天爷并不想要他死,会有奇迹出现。   笃珐斯显然发现他的意图,进攻越发猛烈,羽扇上忽然之间长了万千根钢刺,每挥一下,都能在身上划出一道血印。艾尔洛奇的衣服已向烂布条进步了。   “陛下,一会儿打完我要吃肉。”笃珐斯一边打一边对着依然冒热气的汤锅流口水。陛下亲手煮肉,那可是万年难遇的。他一来就看见了,只是碍于艾尔洛奇在这儿,不然早就扑过来了。   这会儿帝梵已退回火堆旁,捧着碗开始喝汤了。   “可以。”他冷声吐出两个字,心里却加了一句,“如果到时还有的话。” 第八十六章 都是春心惹的祸   这会儿帝梵已退回火堆旁,捧着碗开始喝汤了。   “可以。”他冷声吐出两个字,心里却加了一句,“如果到时还有的话。”   肉再多也毕竟有限,他只煮了驴身上最精华的部分,其余都弃之不用。刚才被艾尔洛奇吃了许多,早已所剩无几,而他手中这碗,好巧不巧,却是最后一碗。   笃珐斯立刻兴奋起来,下手更加狠厉,招招打奔艾尔洛奇的咽喉。这若是被刺中,艾尔洛奇必死无疑。一个王子的尸身,正好可以和驴尸一起埋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哇,好大的蛇啊。”接着一个长长的东西对着笃珐斯兜头扔了过来。   笃珐斯只觉脖子一凉,立时尖叫着跳了起来。类似蛇虫鼠蚁这些肮脏的东西,他一概不喜欢。   这一撤手,艾尔洛奇得了机会,就势向后一跃。   撤到一边,笃珐斯伸手往脖子里一摸,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蛇,不过是根芹菜而已。他嘴角不由抽搐一下,堂堂祭司却被根芹菜给吓到了,说出去岂不很没面子。   “奶奶的,敢耍老子。”笃珐斯平生第一次骂人,等他转头再看时,艾尔洛奇早跑没影了。不只艾尔洛奇跑了,连帝梵也消失不见了,只余一口锅还腾腾冒着热气。   笃珐斯转颜欢笑,立刻转个弯奔锅而去,往里一望,不由气得嘶声尖叫,“居然一口也没给留啊。”   走出很远,还能听到笃珐斯的吼声,沙罗不由挖了挖耳朵,好大的嗓门啊。   艾尔洛奇轻轻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沙罗道:“我见你坐在房上喝闷酒,就想弄你个小菜给你下酒。没想到菜还没弄好,你就不见了。”   接着她就出宫找艾尔洛奇,却意外地见到他被笃珐斯打得浑身是血,只差一点,那闪着寒光的羽扇就刺透他的咽喉了。她只好扔出手里抓的芹菜,并大喊一声,“好大的蛇啊。”   她知道笃珐斯不喜欢软趴趴的东西,谁想还真灵,笃珐斯如见鬼一样跳开了。她立刻冲过去拉起艾尔洛奇,两人迅速蹿进树林。经过虽然惊险,但还是跑走了。这让沙罗揪紧的心也放下了。   “多亏你了。”艾尔洛奇轻叹一声。帝梵两次杀他都没成,这也算他命大了。   “两位似乎高兴的太早了。”忽然一个冷冷地声音在树林里响起。   沙罗回头一看,只见帝梵背着手站在树下,表情淡然。刚才她只顾艾尔洛奇,根本没看见帝梵站在一旁。此时看见他,直惊出一身冷汗。   定了定心神,强笑道:“深夜出行,陛下好高雅的兴致。”   帝梵没说话,背着手冷冷而笑。   “不知陛下为什么非要杀人?”   “我最恨被人骗我。”帝梵的声音冰冷刺骨。   沙罗想笑,却觉眼角抽紧,一丝笑容也扯不出来。她知道帝梵亲自出马,艾尔洛奇今天很难逃走了。   就这一瞬间,帝梵动了,他的速度快似闪电,一招龙爪手直探向艾尔洛奇咽喉。沙罗也动了,早在他一出现她已蓄势待发,仗着离艾尔洛奇很近,她与帝梵几乎同时到达。   接触到沙罗的身子,帝梵手劲向后一收,又迅速发力探向左边,沙罗头往上一挡,这一挡差点戳瞎她的双眼。帝梵手劲又迅速后撤,他摆明了不想伤害沙罗,几招之下竟没伤到艾尔洛奇分毫,却在沙罗身上戳了几个浅浅的血印。   帝梵忽的停了手,眼神复杂的望着她,直似盯进她心里。   沙罗颤抖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竟从他眼里读出了淡淡的悲哀。是错觉吧。此时保命要紧,她扯开嗓子开始大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   她也知道希望很渺茫,不过人下意识的反应,就这样做了。事实证明老天爷还是很疼她的,叫没一刻,突然林中马蹄声响,紧接着一道黑影极速跑了过来。   艾尔洛奇眼尖,一眼看出那是巴加依,他一只手迅速搭在巴加依身上,双腿一借力,窜上驴背,然后侧身拉起沙罗,两人骑着巴加依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帝梵只冷冷望着他们的背影,丝毫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从来没有人能在陛下眼前逃得性命,怎么今天不灵了?”笃珐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表情说不出的调侃。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帝梵瞅了他一眼。这家伙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笃珐斯立刻闭上嘴,就当自己是哑巴了。   一直跑到王宫,感觉没人追上来,巴加依才停下驴蹄子。他皱皱眉头,对身上两人吼道:“快下来,沉死了。”   沙罗跳下驴背,一把抱住他的头,惊喜叫道:“小九,太好了,终于看到你了。”   巴加依并不领情,甩头拼命挣扎。被她抱着让他觉得驴毛都竖起来了。这个明明不是很有女人味儿的人,却偏偏有人喜欢,真不知道这些人眼都长哪儿了。   艾尔洛奇也跳下来,问起巴加依这些天去哪儿了。   这一问之下,巴加依眼里噙泪。这几天的经历实在太离奇了,几度生死,能活着回来真的要感谢爹妈上辈子发过善心。   那天他本来是跟在沙罗后面,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女人说笑的声音,他顿觉双腿下沉,心里如一团火在烧,下意识再也迈不动步了。所以他趁着沙罗不注意,偷偷钻进了胡同。这个决定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后怕,因为他遇到了一个人。   有女人说笑的屋子里不全是女人,当然还有男人。那个人是笃珐斯,他正一左一右抱着两个美女,美滋滋的享受着。   “唉,是巴加依,进来喝一杯吧。”笃珐斯笑着灌了一杯酒,并给他也满了一杯。   “你怎么在这儿?”巴加依惊到了。   这个祭司阴阳怪气,满肚子坏水,虽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是个极难对付的角色。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笃珐斯扬扬眉,见他不饮便把给他倒的酒也喝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巴加依知道来错地方了,转身想要出去,却发现身后已被两个女人阻住了门口。   “你想怎么样?”他回头看笃珐斯。   “不怎么样,这里有酒有肉,有女人,暂时住几天不好吗?”虽是问话,语气却很肯定,巴加依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了,转身倒了杯酒,一口口喝着。心里发苦,酒味儿也变   酸了。只暗恨自己春心惹祸端。 第八十七章 噩梦真实上演   房间里又热闹起来,喝酒的喝酒,调笑的调笑,还有个貌美的小娘子坐到了他腿上。正所谓入乡随俗,巴加依只心痛了一刻,便与他们胡混在一处。   荒唐的日子过起来最快,一连几天眨眼就过了。   笃珐斯似乎是在等人,一直待在这屋子里。巴加依也不知他在等谁,不过可以让皇朝祭司等的人,身份绝不会低。所以在看到帝梵的身影时,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只是他们到蒙纳是为了什么?难道蒙纳也有龙珠吗?   帝梵走近,巴加依立刻露出讨好的笑容,“陛下,看在咱们有些缘分的份上,就放过我吧。”   他乃是珍贵龙种,这般低声下气已算给他面子了。只可惜帝梵并不买账,冷冷看他一眼道:“缘分我跟你没有,不过你跟另一个人倒是有缘,恭喜你第三次见他。”   第三次见的人?巴加依没想出是谁。不过在看到一个白发白胡的老头从外面走进来时,他忽然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缘分存在。前两次见都是在魔域森林,这次果然是第三次。   “小子,这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老头笑着在巴加依身上嗅啊嗅啊,哈喇子流了一地。只是这声小子明显叫的不是他。   “老人家对这礼物满意吗?”帝梵笑道。   “满意,满意,现在天气凉,吃点驴肉最补了。”   此时巴加依才明白原来帝梵是把他当礼物给送了,还是送给人家当晚饭。他心里这个苦啊,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别哭,别哭,哭了肉就变酸了,就不好吃了。”老头伸袖给他擦着眼泪,极耐心的哄着。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令他哭得更厉害了。   这只千年驴妖,他已经亵想很久了。老头对这个礼物很满意,捋胡对帝梵笑道:“小子,你说的事老头子答应了,等吃完补肉,就告诉你。”   “多谢老人家,不如由在下为您老亲自烹饪。”   “好,好,你小子有意思。”   “那是老人家您慷慨。”   两人说着极有默契的大笑起来。   听了他们对话,巴加依的心都结冰了,一边掉眼泪,一边破口大骂:“帝梵,你个没良心的,拿我换东西,简直是猪狗不如。”   帝梵挖挖耳朵,“太吵了。”   笃珐斯立刻往巴加依嘴里塞了块抹布。巴加依嘴被堵上,依旧瞪着帝梵呜呜叫着,那意思似在说,“做鬼也不放过你。”   蒂法不为所动,和老头一起大笑着走了出去。而巴加依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更像是马圈。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头小毛驴在低头吃着草。隐隐有股异味儿直冲鼻端。   要把尊贵的他和驴关在一起,巴加依说什么也不干,挣扎着呜咽不止。笃珐斯也不理会,把他绑在柱子上,并嘱咐他好好享受,然后就出去了。   巴加依自然气得头顶冒烟,可又没办法脱身,只能在心里问候帝梵的七辈祖宗。当然他只会问候七辈,因为斯坦纳雅得除外。   过了一会儿,笃珐斯又进来,这回他搬了一口锅,里面满满的全是热水。另外还有一套亮闪闪的刀具,开膛的,剃肉的,扒皮的,抽筋的……,一应俱全。   支好锅,拾掇好刀具,笃珐斯举着一把刀向他走来,巴加依惊恐的眼珠子直突,他口中塞了抹布不能言,只能拼命的挣着绳索。   笃珐斯一把扥出他口中的抹布,阴笑着举起刀。   “你,你想干什么?”巴加依吓得嗓子都变音了。   这时,帝梵推门走了进来,“都弄好了吗?”   “弄好了。”笃珐斯笑着把尖刀递给帝梵。血刺啦的事自然不会由他亲自动手。   巴加依的脸越来越白,不停地叫着:“你要杀我,你,你别忘了我还帮过你呢。”   帝梵不语,晃了晃手中的刀。   “你若杀了我,沙罗不会放过你。”他想抓一棵救命稻草。   “你以为我会怕沙罗吗?”帝梵瞪他一眼,暗觉好笑,这个时候拿沙罗做挡箭牌,难道在别人眼里沙罗能制住他?虽然绝不承认,但不知为何,提起沙罗,他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救命稻草失灵了,巴加依背脊开始发凉。他曾经最恐惧的噩梦,今天要活生生的上演了。   帝梵磨了磨刀,却并没有刺过来,只是拿起一根棍子递给笃珐斯道:“打他。”   笃珐斯笑着抡起棍子,棍棍打在他身上,每一棍的力度绝不留情。顿时满屋响起了巴加依的惨叫和像驴一样的哀嚎。动物最恐惧的时候最容易回归原始,这话用在他身上一点也没错。   这时帝梵持着尖刀,迅速刺进两头毛驴中的一头。一刀正中心脏,那头驴连哼都没哼就死了。然后他开始开膛,扒皮,取肉,血腥气味儿迅速弥漫开来。   巴加依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不叫了。瞧这意思,是不是不打算杀他了?   做完这一切,帝梵冷冷瞥了巴加依一眼,接着捧着一块血淋淋的肉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他和老头的对话。   “这是老人家最喜欢的部位,我这就做给您吃。”   “好,好,就知道你小子上道。”老头大笑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过来。巴加依不由咽了咽口水。折腾了这么久,他也饿了。   “想吃?”笃珐斯轻声问了句。   巴加依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他什么都吃,不过同类的肉还是算了。   “不用想了,你是吃不到的。”笃珐斯仿若自语。其实他也很想吃啊。   屋外的帝梵不知说了句什么,逗得老头咯咯直笑。两人越说越投机,犹如忘年之交。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渐黑,外面也没了声息。   大功告成。笃珐斯打了个哈欠把巴加依放下来,然后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巴加依被绑的手麻脚麻,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也迈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地上的血迹,不由哆嗦了一下。真是惊险啊,他差一点就成了地上那一摊了。   屋外静悄悄的,帝梵没在,笃珐斯也消失不见了。巴加依在外面胡乱找了点吃的,然后往王宫方向走。已经好多天没见到沙罗了,那没良心的丫头也不知有没有惦记他。   不过不知是他运气差,还是艾尔洛奇命大,他路过一片小树林就看到他们被帝梵进攻的一幕。见死不救,他能做到,尤其是沙罗若死了,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他了。但,为什么他的腿就那么不听使唤呢?   就在这时,沙罗突然喊了一声救命,他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直了冲过去。这会儿想起来还有些莫名,到底是听她的命令去的,还是自己心甘情愿去救人? 第八十八章 梨花唱戏也风骚   听完巴加依的经历,艾尔洛奇和沙罗都不由一阵唏嘘,比起他这几天的感受,他们俩已算是活在天上了。   不过帝梵和笃珐斯忽然出现在蒙纳,到底是什么目的?绝不会只是找龙珠这么简单吧?   沙罗想了一想,对艾尔洛奇道:“得派人找出他们,这两人在这儿总叫人心中不安。”   艾尔洛奇点点头,跟踪帝梵他没把握,不过可以试着找到笃珐斯。   第二日,艾尔洛奇的命令才传下去,当天就见有人来报,说在一家戏院里看见笃珐斯。   戏院是龙蛇混杂之地,也是打听消息的好去处。他们莫不是要打听什么?艾尔洛奇不放心,换上常服,带着沙罗和巴加依走出去看看。   那是一家临时搭建的戏院,据说是风琴国的戏班在大陆各地巡演,这几天刚好到达蒙纳。   来到戏院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蒙纳是北方苦寒之地,少有热闹,这回来了戏班子,四里八乡的人得了消息都赶来了。有钱的买票进去,没钱的也有的在门口看看热闹。顿时挤了个水泄不通。   三人买了三张票排队等入。这里的票价之高,令人咂舌,怨不得观望的比看戏的要多得多。   前面排队的人挺多,他们边等边听着身边人大声议论:   “今天来的人好多啊。”   “是啊,听说今天唱的都是大陆名角。”   “那是,风琴国是什么地方,那里人人会唱,随便拎一个放到哪儿都是把好手。”   众人纷纷点点头,还有人一指艾尔洛奇,“你们看索塔国的女人都来了,可见这戏一定很精彩。”   沙罗看了眼艾尔洛奇,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这些天艾尔洛奇一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焦点,为了怕被人认出,他身上披了件斗篷,头上罩着白巾,包裹的好像邻近的索塔国人。据说索塔国民风保守,女人出门从来都罩的严严实实,只露两只眼睛。艾尔洛奇这么一出现,竟让人有些误会他的性别了。不过他脸皮一向很厚,被几百双眼睛盯着,也坦然处之。   为了行动方便,沙罗短衣襟小打扮,收拾的紧陈利落,双眼戒备的盯着人群。随时都准备保护殿下。   或许是最近受刺激太多了,巴加依身上也很难得的配了一把剑,浑身上下肌肉收紧,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排了半天队,好容易才进到戏院,找位置坐下。有人端上一壶茶,两碟干果。   沙罗也顾不得吃,立刻在人群里搜索,以她的想法,笃珐斯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要看戏的,可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笃珐斯的身影。按说有人在这里见过他几次,他不可能这次不来啊?   艾尔洛奇敲了敲桌子,笑道:“别急,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的。”   巴加依拿了颗花生米填进嘴里,边嚼边斜眼看着沙罗,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嘟囔着:“若不出现,就纯当来看戏了。”   他们这般满不在乎,沙罗却悠闲不起来,有帝梵在的地方,她的神经永远都绷着一根弦。笃珐斯可能在,那他会不会来这里呢?   戏院的茶不是蒙纳风味,喝起来很是香甜。只是碍于脸上蒙着白巾,艾尔洛奇只能向上掀着,然后一点点把东西喂进嘴去。这让一贯喜欢牛饮的他甚是无趣。尤其是每一次掀起白巾,都会招来一连串的好奇目光。   人就是这样越是神秘的事物就越好奇,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他的姿容秀丽到何种程度。   等了一会儿,还没出现笃珐斯的身影。这时铜锣敲响,戏却开演了。沙罗转回目光,开始盯着戏台上。   这一出戏唱的是梨花传,讲的是一个名唤梨花的女子传奇坎坷的一生。现在出场的是一个男人,可能是梨花她爹吧,手里抱着个小奶娃唱得铿锵有力。   艾尔洛奇拿了个苹果塞进嘴里,一边很没形象的咬着,一边评论:“这人唱的不错,只不过我一句也听不懂。”   蒙纳根本没人唱戏,沙罗也听不懂,不过还是觉得那人的嗓音真的很好。   那男人唱罢,飘然而去,场景一换,又出来一个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小娘子。这大约应该是长大了的梨花吧。这梨花小模样倒是挺水嫩,只不过眉粗,口阔,大鼻头,怎么瞧都很像个男人呢?   那梨花咿咿呀呀的唱着,唱一句喘三口,声音更好像钝刀切肉,直刺得人耳朵嗡嗡的。   “太难听了。”有人捂耳朵。   “滚下去,哪来的破锣。”有人开始扔茶杯。   这一开头,顿时茶盏杯碟,花生果核通通往上扔。开什么玩笑,花这么多钱,就听这种烂唱?沙罗也气不忿,伸手抄起个花生盘子,直戏台那梨花扔去。她扔得快,那梨花躲的也很快,上身向后一仰,华丽丽地躲过了。   台上旦角左躲右闪,那身手比她的嗓子漂亮多了,过了一刻,杯盘都扔得差不多了,那演梨花的依旧咿咿呀呀的唱着,以声音荼毒众人的耳朵。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忍耐下,一会儿就唱完了。”戏班的老板对着众人一一告罪,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忍不住想劈死他。   唱戏看的是角,主角都唱不好,这场戏还能忍耐的下去吗?   “有意思,有意思。”艾尔洛奇笑得眯了眼。   “什么有意思?”沙罗看了他一眼。   “你瞧瞧那唱旦角的梨花,是不是很眼熟?”   沙罗盯着那旦角瞧着瞧着,忽然叫起来,“笃珐斯。”   那个台上的居然是笃珐斯,他居然扮成了一个女人在唱戏。枉她一个劲儿在台下找,没想到居然在台上。   “他怎么该行唱戏了?”沙罗不懂。   艾尔洛奇眨眨眼,“没准这是人家的爱好。”   屁爱好,根本就是噪音污染。沙罗不以为然,她很怀疑这种唱功究竟如何让老板同意他上台的?   正所谓众怒难犯,笃珐斯在台上也没撑多久,终于被轰了下去。   艾尔洛奇拍拍屁股,道一句,“走吧。”   “去哪儿?”   “去会会那大美人。”   趁着前面乱哄哄的没人管,三人潜进了后台。还没进门,就听到戏班老板的一阵乱骂。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名角吗?”   “旦角忽然病了才冒险用了你,没想到唱成这样。”   “就这破嗓子,还是名角?”   “公鸭子都比你唱的好。”   ……   一句接着一句浑似不解气,吐沫星子更是飞的满天都是。但笃珐斯依然慢条斯理地卸着妆,丝毫不为所动。他是唱的是不好,可是他就是喜欢嘛。 第八十九章 艾尔洛奇相亲记   看了一会儿,艾尔洛奇转身挥了挥手,悄悄地退了出去。本来以为会看到什么惊人秘密,不过显然这一趟算白来了。谁会想到身为皇帝的祭司,居然会好这一口。不过沙罗跑哪儿去了?他一回身的功夫,沙罗却消失不见了。   看他们也骂的差不多了,笃珐斯也卸完妆。他灿笑着站起来,忽然抓起一把武行的大刀对着几个乱嚼舌根的砍了过去。顿时现场大乱,哀声一片。   “笃珐斯,你在干什么?”一个冷冷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笃珐斯回头一见是帝梵,忙收了刀笑道:“陛下怎么来了?”   “你喜欢唱戏,回头在大都让你大唱三天,何必在这儿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笃珐斯脸色微戚,撇着嘴道:“陛下干嘛说的那么难听?”   帝梵冷冷一笑,“我交代的正事呢。”   “什么正事?”显然他把正事给忘了。   接触到帝梵杀人的眼光,笃珐斯眨眨眼,忙改口道:“我这就去做。”他着急毛慌的跑出去,走出好一段路才忽然想起,帝梵让他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来着?   笃珐斯走了,屋里戏班的人早被大刀给砍跑了。整个后台的人一时全跑光了。   帝梵眼神冷冷一扫,忽的盯在一处,“出来。”   遭,被发现了。沙罗轻叹一声,从铺着桌布的桌底下爬了出来。她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刚才艾尔洛奇走出时她没跟出去,她隐隐觉得下面还有事,便先躲起来等着。   “陛下也喜欢唱戏?”沙罗嘻嘻笑着对着帝梵点头。   “躲多久了?”帝梵冷声问。   “不久,也就比你早到一点点而已。”沙罗用手指比出一点点的样子,笑得很勉强。   “想知道我要做什么?”   沙罗摇摇头,笑成一朵花,“不想。”   好奇杀死猫。尤其是看着他略带深意的样子,她隐隐觉得未必是好事,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帝梵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作势欲动。   沙罗早觉出不对劲儿,也顾不得再探查什么,刺溜钻了房间。帝梵也不追,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笑意。如果沙罗知道他来蒙纳最大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她不知是何表情?   有意思。他开始期待那天下慌乱的一刻了。   §§   等了好几天,帝梵都没什么举特别动,让人不由猜测他的目的未必是蒙纳。所以戒备了几日,艾尔洛奇也难免有些懈怠了。   这两天他很烦,非常烦,不过烦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夏娜公主本身定过亲的,可就在上个月定亲对象却突然生病死了。于是老王便给夏娜公主又选了一门亲事,这两日相亲的人就要到达蒙纳了。   另外结亲倒也不算什么,不过夏娜公主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跟他结下梁子的琅琊国的博雅那王子,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还有,似乎嫌一件喜事不够,老王又把索塔国的公主接来,说是要为艾尔洛奇相亲。   一个讨人厌的妹婿,一个不喜欢的相亲对象,就这两件事足以让他心里添堵。   儿女婚姻从来都是父母定夺,艾尔洛奇虽心中不愿,却也阻不了那两人来蒙纳的脚步。   这天刚过午,蒙纳城就喧闹一片。艾尔洛奇站在城楼上看着远远而来的队伍,心里五味杂陈。他的父亲永远不会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沙罗看他不开心,故意指着远处问道:“你猜先来的会是谁?”   艾尔洛奇向前扫了一眼,淡淡道:“博雅那。”   也难怪他会这么说,以博雅那的性格,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必是招摇至极的。看远处那长长的马车队伍,声势浩大的阵容,以及车马行走间的铜铃轻响,必是博雅那到了。   琅琊王子来临,艾尔洛奇下令大开城门,并亲自出城迎接。   远远的队伍行近,艾尔洛奇笑着上去寒暄,可博雅那连瞥都不瞥他一眼,鼻孔朝着天就进去了。   他心中恼怒,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就听博雅那的侍从在马车上叫了一句,“艾尔洛奇还不近前伺候。”   居然这么使唤他,当他是什么人?艾尔洛奇恨恨地咬着唇,真想把这嚣张的家伙咬碎了。“殿下怎么办?”沙尔凑过来,轻声问道。   “你带着沙罗迎接索塔国公主,我去会会这难伺候的主。”艾尔洛奇咬了咬牙,强挤出一丝笑意,转而面对博雅那。他要收拾这厮,有的是办法,实在没必要在这儿跟他撕破脸。   艾尔洛奇走了,沙尔和沙罗站在城门前等着索塔国公主。早在他们来这儿之前就有前探回报说索塔国公主已入境,算算时辰也差不多该到了。   只是艾尔洛奇真的会跟公主成婚吗?沙罗想起昨天晚上艾尔洛奇对自己说的话,不由神情怔忪。   “沙罗,你放心,我不会娶那个公主的。”当时艾尔洛奇扶着她的肩膀说的慎重其事。   “殿下风流成性,还不知人家公主会不会喜欢你呢。”沙罗取笑他。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对你是真心的。”艾尔洛奇叹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   艾尔洛奇的说辞虽动听,可惜沙罗不信,连一个字也不信。人就是这样,谎话说太多了,总有一天要遭天谴的。艾尔洛奇平日里骗女人那是一套一套的,甜言蜜语说的比玉母河水还要多,所以这会儿任凭他舌生莲花,都不会有人信。   “你若不信,我就去自杀。”艾尔洛奇信誓旦旦。不过最终他自然没有自杀,只是愤愤地咬着茶杯,算是无声的抗议了。   看沙罗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沙尔不由笑道:“小丫头你在想什么,难道王子相亲,你吃醋了?”   沙罗嗔他一眼,没说话。说吃醋吗?真的有些,毕竟是跟自己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人,猛然成了别人的还真有点不能接受。可她不接受又怎样,她有什么立场去抗争?   “总管,人来了。”一个侍卫走过来向沙尔禀报。   沙尔点点头,大声吩咐,“放鞭炮。”   顿时城门前响起了噼噼啪啪地声响,众人欢呼着把公主的驾车迎进城内。相比较刚才博雅那入城时的冷清,迎接索塔国公主明显热闹了许多。 第九十章 飞雁情书传情意   沙罗被命照顾公主,便一路跟随着她进了王宫,又送她住进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要退出去,却被公主轻声唤住。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沙罗躬身行礼。   那公主穿一身桃花衣衫,头上挂着白色纱帘,只露一双眼睛。那双眼水汪汪的斜睨她,当真是顾盼生姿。虽看不清她的样貌,却可猜出这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此时她轻启朱唇,美妙的声音灌入耳中,“你叫什么?”   “沙罗。”   “几岁了?”   “十五了。”沙罗慢慢答着,她知道公主想问的并不是这些,下面的问话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在公主问完她在宫中多久之后,话锋忽的一转,“你可知二王子的性情如何?”   若论艾尔洛奇的美貌嘛,那是真没得说,但是性情?怎么说呢?精明能干,温柔可亲,他很少发脾气,但也经常把笑里藏刀当至理名言。当然这些还都是好的,最要命的就是他的风流韵事挨着个儿排,可以在蒙纳绕上三圈。   之前就得了艾尔洛奇的吩咐,尽量把他往坏处说。所以她只好实话实说了。最终艾尔洛奇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一个风流成性的阴险男。”   公主闻听眉头微蹙,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发呆。那双手纤巧削细,凝白如玉,手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的戒子,衬的手更加莹白。   沙罗知道自己该走了,半垂着头悄悄退了下去。她刚走出房门,忽然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一声怒吼,接着乒乓乓乓,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隔壁住的是博雅那王子,也不知这会儿他发什么神经呢?沙罗皱了皱眉,决定去瞧个究竟。   她还没走几步,迎面正碰上森达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   “大叔,发生什么事了?”   森达对着院门‘呸’了一声,然后气呼呼地说道:“这个琅琊王子真不是个东西,他居然闲蒙纳的东西土气,把屋里所有的物件全摔了。”   这个博雅那的脾性,沙罗早领教过,闻言笑道:“二王子呢?他什么反应?”   “也就二王子大度,不跟他计较,我可忍不下去了。”森达说着又‘呸’了一声。那个琅琊王子的嘴脸他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出来透透气。   “大叔你放心,二王子会收拾他的。”沙罗劝道。   “收拾的了一次又怎样?夏娜公主那么好的姑娘若嫁他,以后的苦日子才多呢。”森达说着摇摇头走了。他真不知老王是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个男人给夏娜公主。   沙罗的心里也是一阵唏嘘,看刚才索塔公主的神态对艾尔洛奇也不是很钟情,这两宗婚姻若是结成,世上便多了两对不幸的怨偶。她本不是很想照艾尔洛奇的意思破坏结亲的,不过现在看来不破坏都不行了。   *   对两位贵宾的欢迎仪式就定在当晚。天刚刚擦黑,王宫里就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老王强撑着重病的身子敬了一杯酒,然后在侍从的搀扶下退了下去。整个宴会场也交给了艾尔洛奇。今天的主角本来就是他和夏娜公主,至于艾尔普都连面都没露。   席间艾尔洛奇谈笑风生,频频向两位贵客敬酒,博雅那的眼神一贯鄙夷,姿态拿的很高,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索塔公主的眼神却不时的扫向艾尔洛奇,似在品评,又似探索。逢到敬酒,浅浅饮一口,但整个席间连句话都没说。一场宴席就在这怪异的气氛下进行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看看宴席也进行的差不多了。艾尔洛奇忽然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朗声道:“两位贵客千里迢迢来到蒙纳,蒙纳也没什么好赠送的,这里有大陆皇帝陛下的几件事物,如果喜欢可随意挑选。”   他说完对着沙罗点点头,沙罗会意,捧出一个托盘端到众人面前。   皇帝陛下使用过的,那可是圣物啊,场面顿时沸腾起来。不少人窃窃私语,也有人质疑:“说这是陛下的东西,有何为证啊?”   沙罗把托盘往桌上一放,然后拿起一块皇宫出入的腰牌,向大家展示:“这就是皇宫腰牌,不久前我们王子曾进宫,颇得陛下赏识,自然会赏赐一些随身之物。还有前段时间陛下带领帝国军亲临蒙纳,也可看出陛下对蒙纳圣眷正隆。”   沙罗这纯粹胡说,不过帝梵亲临蒙纳的事倒是事实,几万双眼睛都亲眼瞧见了。当时在城楼上的人了解实际情况,但更多的人却对此是一知半解。   有人说陛下要攻打蒙纳国,但却未动一兵一卒,这从常理上讲根本讲不通的。以帝梵的个性,凡帝国军过境之地寸草不生,不可能单单放过蒙纳。还有人传说艾尔洛奇在城楼上被射死了,但他明明活的很好,由此可看谣言不可尽信。所以当沙罗拿出腰牌称蒙纳得圣眷时,还真有人信了。因为只有这样原本解释不通的事便都解释通了。也只有这样帝梵才可能没屠城,艾尔洛奇才有可能不死。   博雅那也不禁站了起来,对着沙罗手中的腰牌躬身施礼,大有谦卑之意。   沙罗心中暗笑,又抖开一件白色大氅,上面虽沾了点泥,但前襟却绣着一只头戴冠冕的神鹰,展翅欲飞,逼真异常。常人一看就知不是俗物。   说实话,这件大氅还真是帝梵的,在玉湖雪山时帝梵披给她御寒,后来忘了要回去。沙罗也便顺理成章接收下来。   看众人也惊叹的差不多,沙罗又拿起几根长长的金色头发。在大陆金发的人不少,可能养这么长,又有这么好发质的却不多见。这几根头发是窝在帝梵怀里时,正好被她的发卡夹掉的,说起来真是来得容易。   艾尔洛奇此时装腔作势地言道:“蒙纳受陛下隆恩,当真受之有愧。陛下圣物又怎敢单独供奉,今日赠送给两国,集众人之诚意,也好为陛下求个福寿安康。”   众人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都不免信了个十足十,也不知谁先喊了一句,“陛下万福金安。”   所有人都跟着跪下,高呼:“陛下万福金安。”   沙罗忍不住窃笑,没想到帝梵那家伙一根头发都有这么强大的威力。早知道他的东西这么好用,就多拿他几样,到时在各国巡回拍卖,一准能赚个盆钵满。   她和艾尔洛奇早商议好,要借帝梵的名头好好杀杀博雅那的威风,。这一唱一和效果倒真是不错,看博雅那忽然很谦卑的样子,两人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只是若帝梵知道这件事,应该会气得吐血,外加想杀人吧。反正他都要杀他们的,多杀一次也无所谓了。所以沙罗很坦然的把利用他的事,归为理所当然。   宴会结束了,众人纷纷离席。帝梵的大氅送给了索塔公主,那几根金毛被博雅那拿走了。看博雅那一脸仿佛受了神恩似的捧着头发,沙罗暗笑的肠子都打结了。   自此之后,博雅那再也不敢飞扬跋扈,只是每次看见艾尔洛奇都笑得很虚假。   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下一步的计划是要让博雅那放弃娶夏娜公主。   夏娜公主天生美貌,又纯真可爱,看博雅那瞧着她的色狼样,让他打消念头也不是简单的事。尤其是这几天得知蒙纳备受皇宠之后,他结亲的意思似乎更重了。这点让艾尔洛奇和沙罗后悔不已。   “殿下,咱们不会害了公主吧?”沙罗忧心忡忡地问他。   “不会。”艾尔洛奇倒笑得很自信。   以破坏夏娜名声的办法阻止联姻,艾尔洛奇是无所谓,但对夏娜公主却会造成伤害。谣言一旦传出去,有可能再也不会有人登门求亲了。想了许久,艾尔洛奇终于提出一个既大胆,也很无聊的提议,“让博雅那和索塔国公主相恋。”   这样的话等于和蒙纳毫无关系了。   “你确定要这样吗?”沙罗叹口气。索塔国公主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善良,撮合她跟博雅那的话,那可实在对不起人家。   “先试试吧,不成功再想别的法子。”艾尔洛奇的个性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尤其是对男女感情,越乱他就越觉兴奋。   沙罗无语了。只希望王子殿下不会让她去具体实施。   可事实上,艾尔洛奇并没打算放过她,立刻铺开两张纸,直嚷着要写情书。   “你给博雅那写,我给索塔公主写。”   沙罗冲天翻了个白眼。   “我不会给男人写,几句就好,以女人的口气。”艾尔洛奇说着,已执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哄女人的功夫他很擅长,情书自然也写得顺手。   沙罗拿起读了一遍,脸不禁微微泛红。这样的好文采,就是石头心的女人也得打动了。只是她却没骗男人的好本事。沙罗憋了半天,才想出几句,大意是赞琅琊国富甲天下,称赞博雅那王子风度翩翩。末了加了句‘仰慕已久’的话。   两封情信送出去,沙罗可不敢抱希望,只想最好别成功,也好让殿下放弃游戏的心。没想到送索塔公主的信,公主不为所动,博雅那却巴巴地信了。   据派出的密探回来禀报,博雅那王子当时仰天大笑,直说凭自己的财富和尊贵,合该有的是女人倾慕。沙罗这才知道不是她的情书写得好,而是博雅那自信的过了头了。 第九十一章 雀楼幽会好恶心   信中说约琅琊王子当夜在雀楼相会,他来不来不一定,但索塔公主是不可能真出面了。艾尔洛奇玩心不改,便找来一套索塔国的衣服,硬要沙罗假扮成公主。   索塔国人一向捂的够严实,穿成那样就是自己的丈夫都未必能看出谁是谁,更何况博雅那和公主只碰过一面了。伪装是没问题的,不过沙罗却不想这么做。   她摇摇头,有些无奈道:“殿下,咱们别玩了,直接跟老王禀明你不想娶亲,也不想让夏娜公主嫁给博雅那,不就完了吗?”   艾尔洛奇鼻腔里哼出一声,没说话。自从发现父亲偏袒艾尔普都,又不顾自己的意愿之后,他和父亲之间的隔阂又多了一层,即使每天见面也不觉亲厚。尤其是现在,他并不想向父亲低头。明明错的是他,为什么却让他受这般苦楚?所以他要用自己的办法去解决所有的问题。   沙罗轻叹一声。现在的他就像一个与父亲闹情绪的孩子,别别扭扭,执拗地做着无意义的事。她也不知这对父子究竟怎么了?明明心里有对方,却屡屡表达错误。   老王对自己儿子的感情,她看得出来,他从心眼里希望儿子好,希望儿子以后的路走的顺利,所以才为他选中了两个强国联姻。其实这两桩婚姻里牺牲最多的是夏娜公主,她之所以最逼嫁给博雅那,所为的也不过是他未来王位的巩固,国家的繁荣。   艾尔洛奇对父亲的感情也是很深的,身为现在蒙纳大权在握者,他完全可以驳回老王的主张,甚至不给他留任何情面,但是他没这么做。他在私底下做这么多事,也只是为了既能解决问题,又不会因自己的强烈反抗,令生病的父亲病情加重。   正所谓旁观者清,他们既然都是为对方着想,又为什么不能好好坐下来,开诚布公的谈谈呢?   “你若不答应,我就叫个侍女做了。”看沙罗还是不应,艾尔洛奇转而威胁了。   让个侍女做还不如她来呢。她跟公主身材很像,年纪也差不多,再加上在他的熏陶下对唬人也很有心得。她若不去,等搞砸了,受苦的人里也会有她的。   “好吧。”沙罗又叹口气,终于答应了。   “还是沙罗最好了。”艾尔洛奇给了一大朵灿烂的笑容,然后把一团衣服塞进她怀里,叮嘱道:“赶紧去洗个澡,再擦一点索塔国的香精,我等着你。”   从小就被艾尔洛奇吃的死死的,他闯祸,有她一份,他无聊时玩人,她也参与,他跟女人幽会,她更是贴身的警卫。这样铁杆的结合,即使艾尔洛奇把蒙纳玩出花来,把大陆二十三国都耍一遍,她也没有不配合的道理。   沙罗无奈地抱着衣服回房间。准备好一大桶热水,整个人泡在水桶里,却没一丝舒服的感受。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就连身上的气味儿也应该与公主一致吧。伸手抓了一把花瓣扔进桶里,洗着洗着,沙罗感觉后背一阵灼热,透过镜子看时竟发现一幕极怪异的景象。那是她的背肯定没错,可为什么玉肤凝脂的背上却出现一个龙图案。   她的后背居然有一条龙?张牙舞爪,一条金色的龙。   “啊!”沙罗大叫起来。   “沙罗,你怎么了?”守在门口的艾尔洛奇听到呼声,猛烈地拍着门。若不是碍于这会儿她可能光着身子,他早破门而入了。   “没,我没事。”沙罗闷闷地喊了一声,整张脸埋进了水里。   最近她也不知怎么了,先是长尾巴,背上又出现龙纹。   这样的她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啊?   这个想法让她哆嗦了一下,眼泪如泉涌。她好怕,好怕别人会因此不愿搭理她。尤其是艾尔洛奇,他会看不起她吗?   “沙罗,你赶紧出来。”艾尔洛奇等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开始拍门了。   沙罗应一声,起身出了水桶。外面得拍门声更响了,她慌忙一件件套上衣服,手指颤颤地,扣子系了好几次才系好。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龙纹已逐渐褪去,背上的灼热感也没了。   艾尔洛奇的催促声更急了,她匆匆穿好,开了房门。   “殿下……。”   艾尔洛奇进来,见屋里没什么异样才约略放了心。   不过看沙罗脸色发白,他有些差异,“你这是怎么了?若真不愿意去,就不要勉强了。”   “没关系的,我准备好了。”沙罗挤出一抹笑意,然后披上那件白色面纱。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让它成为秘密好了,她尾巴都敢切了,这身上的龙影又有什么藏不住的。难不成有人会偷看她洗澡吗?这样想想,心情也好了许多。   艾尔洛奇拿了一瓶香精给她抹上,提鼻子一闻,香气沁人心脾,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怨不得索塔国女人都喜欢用这种香,果然销魂啊。以后倒是不妨给沙罗多用用。   一切准备好了,艾尔洛奇又检查一遍,满意的点头道:“不错,咱们这就走吧。”   约会的时间快到了,不管博雅那会不会来,都得试试运气。只希望老天爷垂怜,不会让他们白费功夫。   两人一边往雀楼走,艾尔洛奇一边给沙罗打气,“肯定没问题的,你只要把我教的话说一遍,那个博雅那保证被你迷得晕头转向的。”   “他要是不晕头转向呢?”沙罗苦着脸,很不自信。   凭她的相貌比夏娜公主可是差一截。就算没见过索塔公主的真容,肯定也没人家美。   “那就把他打得晕头转向。”艾尔洛奇肯定道。   沙罗:“……。”   *   来到雀楼,远远地就瞧见博雅那在原地转圈圈,他似显得有些不安,不停地搓着手。不过照艾尔洛奇的推测,一般急色鬼都这模样。   “看你的了。”艾尔洛奇给沙罗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然后闪身躲在一个花坛后面。他是过来压阵的,自然要看着点沙罗以防出错。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其实看戏的成分居多。   沙罗极不情愿地走过去,一步三回头,直磨蹭了许久才挨到博雅那面前。   博雅那却爱极了女孩的娇态,只当这是女子的羞怯,直笑得一张脸都拧成包子了。   沙罗对着博雅那轻施一礼,故意用娇滴滴地声音,“王子等久了吗?”   “不久,不久。”博雅那忙过来搀扶,哈喇子都流到衣襟上。尤其是嗅到她身上的香气更是让他魂不守舍。   沙罗故意掀起面纱一角,露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侧脸,顺便一记媚眼抛过去,顿时惹得博雅那口水直喷。   “早听说索塔公主美貌如花,能得公主青睐是小王的福气。”他的手握着沙罗的手臂,轻轻摩挲着,半天不肯放下。   沙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过头对着艾尔洛奇藏身的花坛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面对博雅那笑得眉眼抽筋,“王子这么说,小女真是开心。”   “小王也很开心。”博雅那说着身子越靠越近,大有想占便宜之意。   沙罗迅速向后撤了一步,面带羞涩道:“不知王子可愿取消蒙纳的婚约,改与索塔结亲?”   “这……。”博雅那有些犹豫了。   蒙纳公主虽然漂亮,但少言寡语看起来像个木头,实在没有这索塔公主风流多情又善解人意。可蒙纳是大国,举国尚武,军力之强堪为各国之首,现在又很得皇帝陛下赏识,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与之结亲好处多于坏处,相比较而言索塔就国土面积小了许多。   这一左一右,一美人,一利益,当真让人难以取舍。   “那王子的意思是要舍索塔而取蒙纳了?”   博雅那忙摇头。   “那就是舍蒙纳取索塔了?”   博雅那又摇头。   他不说,沙罗却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她双手背到后面对着艾尔洛奇的方向比了个手势,告诉他勾引失败,人家想一箭双雕。   等了好一会儿,花坛后也没有信号传来,沙罗不由有点心焦了。他们约定好学一声猫叫表示撤退,学一声鸟叫表示改变策略。可既没猫叫也没鸟叫,沙罗只能暂时与他虚与委蛇。   博雅那今日似乎只为占便宜而来,他身体一点点向前,几乎要贴上沙罗的前胸,口中还仿佛奖赏似的说着:“你只要听话又伺候的好,回头我让你做大,她做小。”   这样的话听着心里恶心。他说得出,她还听不下呢。   这时他的手马上就要触到她脸上的面纱,只需轻轻一扯,面纱就会脱落。沙罗倒不担心会穿帮,只是自己的正脸远不如侧脸漂亮,徒增麻烦。还有他灼热的气息喷出,酒气夹杂着口臭,熏得人直想吐。   她不由狠劲推了一把,接触到他恼羞的神情,立刻半垂着头装羞涩,心里却恨得直咬牙。她现在想敲晕这博雅那,更想打爆艾尔洛奇的头。   这会儿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连点声音都没有?难不成睡着了?   正这时,忽然博雅那的头仿佛被一个东西狠狠砸了一下,血立刻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是谁?”博雅那狂吼一声,捂着头四处找,却没找到任何人影。 第九十二章 吃醋在搞怪   沙罗就站在他对面,却也什么都没看清,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博雅那已经受伤了。她环视四周,也没看到附近有人,转到花坛后,却发现不知何时艾尔洛奇已经不见了。   艾尔洛奇不可能扔下她一个人离开。守护森严的王宫,突然失踪的艾尔洛奇,这一连串的可能让她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哪个混蛋打我,既然敢做,就不要没胆承认。”博雅那对着空无人迹的雀楼不停地喊着,喊到后来,声音已隐隐发颤。   看着他满头是汗的样子,沙罗也有些发怵,她已经隐隐猜到来的人是谁,天底下能有这般诡异身法的她只见过两个,一个萨叶,一个就是帝梵。萨叶不一定出现在蒙纳,但帝梵却肯定还没走。不过他打博雅那是为了什么?   博雅那的喊声惊动了伺候在雀楼外面的琅琊人,一些蒙纳的守卫也闻讯赶来。不过眼看着他们快进雀楼时,却突然一个个莫名其妙地倒了下去。   望着满地躺倒的士兵,博雅那吓得脸色发白,他一向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小心肝一个劲儿颤着,只能用哆嗦的声音强自给自己壮胆;“你出来,是好汉的你出来。”   沙罗闻听,不由噗嗤乐了出来。如果帝梵是好汉的话,那天底下就没有不是好汉的了。   “有那么好笑吗?”她正想着,突然一个冷冷地声音在身后响起。   沙罗站过头就看到站在一丛青树旁的帝梵。他倒背手,一副施施然地悠哉样子,但脸上的表情却阴冷地渗人。   博雅那也看到帝梵,他口中呼一句,“是你在作怪吗?”抬手就对着帝梵脸上打去。   枉他崇拜皇帝这些年,却连皇帝的面也没见一次,若真知道眼前这个就是大陆的最高统治者,想必此刻早已吓晕过去。   不过现在他也离晕不远了,帝梵手掌翻动,只轻轻一切他立刻痛得眼泪横流,身子一栽向后倒去。   “想和我抢女人吗?你也配。”帝梵似乎仍不觉解气,抬腿又在他身上补了一脚。博雅那立即华华丽丽地眩晕了。   沙罗本来是在笑,听到这句话不由怔愣了一下。抢女人?他指的是谁?如果他也喜欢索塔公主,那事情可就难办了。不过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艾尔洛奇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艾尔洛奇绝对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她好害怕帝梵会杀了他。   “在那儿呢。”帝梵伸手往雀楼上一指。   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雀楼的八角檐上正趴着一脸无奈地艾尔洛奇。他的精神似乎还好,一见沙罗看过去,毫不吝啬地给了一朵笑容,只是笑容有些惨白。   “他怎么上去的?”沙罗揉揉眼,有些不太相信。   这个雀楼建于一百年前,是蒙纳国最高的建筑,整体楼高二十几丈,相当于三层的王宫正殿。这么高的地方,他怎么可能爬的上去?而且还是趴在根本不能落脚的八角檐上。要知道那八角檐上的瓦每一片都特殊加工过,滑不留手,连只猫都站不稳。   帝梵冷冷一笑,根本不欲作答。   艾尔洛奇自然没那个本事上去,他是被他扔上去的。他来蒙纳王宫本是找沙罗的,有件东西找寻了许久,终于到手了,正好交给她。没想到却瞧见她和一个猥琐男子在亲亲我我,不由心头火起。也赶巧路过花坛时瞥见蹲着偷听的艾尔洛奇,心火更盛,便顺手把他往天上一扔。本意是想摔死他的,没想到这小子命大,挂在了雀楼的八角檐上。   对于这些实在没必要跟沙罗解释。即使解释又能说什么?他因为吃醋所以搞怪吗?   沙罗也问不出什么,只好对着雀楼喊道:“殿下,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艾尔洛奇吐一个字都要喘半天,明显已经力气不继。而且这滑不留手的瓦片也真是不给力。他咳嗽了一声,玩笑似地招呼她,“上面的风景很不错,你要不要上来试试。”   这个时候还顾什么面子。   “死鸭子嘴硬。”沙罗低骂一句,开始攀着雀楼的柱子一点点往上爬。   艾尔洛奇在上面随时有掉下来的可能,说什么也得把他弄下来。可柱子太滑,爬了半截又出溜下来,说什么也上不去。   帝梵倒背着手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既不过来帮忙,也没想要离开的意思。   沙罗想向他求救,咬咬牙,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一句,“殿下,你等着,我去拿梯子。”   她跑了几步,又想不对,梯子不够长,也够不着啊。这个时候还是去找巴加依好了。只是天知道不着边际的巴加依会不会老实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越跑越着急,忙中出错。一不小心踢到一样东西。   沙罗定睛一看,不由吓了一跳,那不是件东西,而是个黑脸大汉蹲在地上正冲她笑呢。那个大汉实在太黑了,脸庞似锅底,眉眼似黑炭,一身的黑衣隐在黑暗之中。若不是他笑时露出满口白牙,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人。   “不好意思。”沙罗随口道歉转身欲走,却被大汉拦在前面。   “我有急事,你让让啊。”沙罗叫嚷着,若不是大汉体格太壮,她早把他推开了。   那大汉似乎听不太懂,双手张开,在她眼前转圈圈,那意思好像是让她看看他有什么不同。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亲切地就像是原本她认识的人。但沙罗确定绝没见过这么黑的人。   “我真的有事啊。”沙罗实在被逼得急了,不由大吼了一声。那大汉愣了一下,随后指指自己的鼻子,吐出三个变声变调的字:“我——帮——你。”   沙罗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问出来,就见那黑汉子已纵身跃起。他的身形威猛,如一片黑云遮住月光,身手更加敏捷,没几下就攀上了雀楼,用嘴叼着艾尔洛奇的衣服跃了下来。   用嘴叼?这个动作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沙罗看着他把艾尔洛奇吐在地上,然后双手在地上不停地刨啊,刨啊,心头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不会是墨麒麟吧。   动作很像,黑漆漆地颜色更像。沙罗满脸疑惑地看向一旁倒背手站着的帝梵。帝梵依旧是一张臭屁的冷脸。看着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个金币。   墨麒麟年纪尚小,虽有强大的力量,但修炼不够,还不能变身。就像巴加依他也是活了几百岁之后才能逐渐化为人形。而帝梵居然把还不能变身的墨麒麟,给弄得变身了。就这份能力已足以让人咂舌了。   艾尔洛奇只是受惊过度,其余并无大碍。至少在沙罗扶起他的时候,他还能抽空笑一笑。   扶着艾尔洛奇回房,路过墨麒麟时,沙罗轻声道了句,“谢谢。”立刻换来墨麒麟一脸的热泪。   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还真让人不适应。沙罗嘴角抽动了一下,欲越过帝梵,却见一条手臂横了过来。   “你想怎么样?”沙罗一惊,忙把艾尔洛奇挡在身后。   帝梵没说话,只递了一个黑漆漆地盒子给她。   “这是什么?”沙罗盯着那盒子,忽然很怕里面会蹦出个妖怪来。   “聘礼。”   帝梵说话的时候,艾尔洛奇刚好大叫了一声,沙罗没听的太清,只一闪神的功夫,盒子已到了她怀里。   “这是变身珠,一定要好好保存。”帝梵挥了挥手,墨麒麟立刻化为原形,他身形一闪,骑上它飞天而去。   呆呆地望着帝梵远去的背影,沙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艾尔洛奇,“他刚才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说什么?”艾尔洛奇不悦地撇撇嘴,明明是她离的更近嘛。   宾礼?饼礼?不管是什么,反正就是送她的礼物了。人都走了,这会儿还回去已经不可能了,沙罗只好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扶着艾尔洛奇往回走。   今天他们算是大败而归。博雅那是色胆包天,即使没有出现帝梵搅局,勾引他的事也不可能成功了。   帮艾尔洛奇涂了一点伤药,沙罗寻思着下一步的行动。   “刚才帝梵好像说对索塔公主感兴趣,咱们要不要利用一下。”   “你哪只耳朵听到他这么说了?”艾尔洛奇斜了她一眼。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沙罗指了指双耳。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帝梵明明说了句,“想和我抢女人吗?你也配。”而那个女人指的肯定是她假扮的索塔公主了。   不过为什么不是她,而猜是索塔公主,这主要源于从小到大那少的可怜的自信。从跟了二王子的那一天开始,她的自信就被无数个女人打击着,早已忘了她其实也算个不错的女人了。   “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艾尔洛奇无奈地打了个哈欠,递给她一个送客的表情。   沙罗忙捧着盒子走出来,顺手给他掩上了房门。   望着沙罗的背影,艾尔洛奇双眼不由眯了起来。那句“聘礼。”沙罗没听清,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早猜到帝梵要说什么,所以他才适时的喊了一嗓子。经过今天,很明显可以看出帝梵对这丫头有情的。一个冷血的帝王,残酷的魔鬼,会喜欢一个普通人,这可能吗?但如果不可能,他到底又图谋沙罗什么呢?   不过不管他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他都不会让他得逞的。艾尔洛奇头靠在枕头上,开始盘算起来。 第九十三章 霹雳大变身   沙罗回到自己房间,才打开黑漆盒子。这一打开惊得她下巴差点掉了。盒子里放着一颗黑色珠子,细润光洁,莹莹的黑光在珠身流转,高贵典雅的姿态尽数展现。   把珠子握在手中,发现它足有拳头那么大,比火龙珠还要大三圈。这样的大小,这样的莹润,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帝梵怎么会凭白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珠子?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正想着,手中的珠子忽然闪出一道黑光对着她的面颊射来。沙罗只觉双眼被黑光晃过,刺得眼皮生疼。   就这一瞬间,她身上开始起了变化,一阵麻痛酥痒之后,本是后臀的地方伸出了一条形状古怪的尾巴。这次不同于前几天那短短小小的个儿,尾巴延伸出去足有几米长,若不是她见机握住了尾端,这一刻已经破窗而出了。   这一切的根源,似乎都源于手中的这颗珠子。沙罗忽然想起帝梵临走时说的话,“这是变身珠,一定要好好保存。”   变身珠?墨麒麟变成了黑脸大汉,她长出了巨大的尾巴,难道都因为这颗珠子吗?不过墨麒麟人家变身,是因为人家本身是麒麟。那她呢?她本身是什么?   在沙罗的印象中,绝对认定自己是个人的,即使屁股冒出个小尾巴尖,即使后背出现过龙纹,她依然认定自己就是个人。可是现在她却有些犹豫了。   她握住自己的尾巴仔细端详,很粗,很长,布满了粗大的鳞片,很像蛇,但却肯定不是蛇,形状和墨麒麟的尾巴有些相似。看着这尾巴,想到身上的龙纹,沙罗不由大惊:难道她竟会是龙吗?   人的身体,龙的尾巴,至少有一半是龙吧。   沙罗受惊太过,想喝口水缓解一下情绪,手刚碰上壶柄,好好的茶壶竟然碎成了齑粉。她一晃动头,房梁上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土坯和木屑,身子微一扭动,屋子也跟着晃动起来。她一急之下,尾巴不受控制地甩出去,这一甩只听稀里哗啦响声一片,先是窗户,后是桌椅,床铺,紧接着一阵剧烈摇晃之下,整个房子都塌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沙罗吐出嘴里的木屑,望着眼前一地的狼藉,完全傻眼了。从她进屋到现在,还没一刻工夫,房子就没了……?这比拆房还快呢?   现在可好,她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天上的星星,下雨天也保证淋的痛快。不过幸亏她的房子是独门独栋,否则一串轰响反应下去,半个王宫都得叫她毁了。   龙的威力居然如此巨大,此时此刻她已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坐在一堆断瓦残垣上,她把变身珠小心翼翼地的放回盒子里。这恐怖的珠子以后还是少碰到的好。她就说帝梵未必有好心的,看吧,看吧,这就是他报复的手段,害她变成半龙,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搭理她了。她越想越觉得伤心,不由呜呜地哭了起来。   正哭着,不远处脚步声响,似有人听到巨响往这边赶了过来。沙罗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抬眼时已看见森达带着一队侍卫往这边跑。   森达看了眼地上惨到极致的情景,一阵呆怔后才挤出一句,“沙罗,你这要搬家啊。”   他还真会开玩笑。沙罗收住眼泪,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他,等了一刻见没人惊叫出声,这才抬起头来。   森达的面容依然很和煦,虽然面露差异,却并无惊恐之色。沙罗略觉放了点心,往身后一看,尾巴已不知何时消失了。此时她才敢直起身了,以前从没这种感觉,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做人实在太好了。   “刚刚雀楼那边出了事。这会儿你这儿又变成这样,难道这儿也闹鬼吗?”   森达刚从雀楼回来,博雅那被人打成猪头,刚苏醒过来,立刻叫嚷着“闹鬼啊”。弄得他心烦不已。王宫乃王气之地,怎么可能有鬼?闹鬼之说更是无稽之谈,不过这会儿看到眼前比地震破坏的还彻底的景象,他倒有点信了。或许这里真的不太平吧。   “……。”沙罗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顺着他的话,“嗯,确实闹鬼了。”其实这么说真的有些牵强,鬼再厉害,也不至于拆房子吧?   眼看着天光大亮了,早起的人越来越多。森达要去向王子回禀经过,沙罗也随后赶了过去。路上碰到一些关系不错的侍女,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沙罗,起的好早啊。”   沙罗随口敷衍着,嘴里却一阵发苦。她哪里是起得早,她是一晚没睡啊。   ※   房子是如何塌的?用沙罗的话说那就是“不知道”。   为此艾尔洛奇却替她做出了一个很好的解释,“这是皇帝的坐骑墨麒麟造成的,昨天陛下降临王宫,坐骑就落在沙罗的房顶。”是啊,普通的屋子怎经得起麒麟的蹬踩,散架是在所难免的。   和皇帝有关的事,没有任何人敢质疑,这件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遮掩过去。   除了森达问过沙罗一句,“那你怎么说是有鬼?”   沙罗正在气结,当时很不客气地回了句,“好端端的房子都踩塌了,不是见鬼了,是干什么?”   森达:“……”。   博雅那受了重伤,精神也有些崩溃,嘴里不停地叫着:“鬼啊,有鬼啊。”他这种情况已不能再在蒙纳待下去,琅琊国人匆匆地带他回国去了,他与夏娜公主的婚事也就算不了了之。这算是不幸之后的大幸了。   不过事情并不算是完结了,沙罗还要接受艾尔洛奇的询问。   帝梵有没有踩踏屋子,艾尔洛奇最清楚不过。往人家身上扣了半天屎盆子,事情的真相也该说道说道了。   现在沙罗就面对着艾尔洛奇,一副等着审问的衰样。   “说吧,房子怎么塌的?”   “我弄塌的。”沙罗垂着头,实话实话。   艾尔洛奇根本不信,或者这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吧。   他点着沙罗的额头开始教训她,“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蒙纳就一个桥。”沙罗小声嘟囔了一句。   殿下胡说的本事比她可强多了,他只比她大几岁,除非拿盐当饭吃,否则怎么可能比她吃的多。而且蒙纳只有玉母河上的一个桥,他只有每年的玉母节才会走那么一下。   她刚一辩白,头顶就重重挨了一下,沙罗扁着嘴都快哭了。   “我意思是告诉你,休想骗我。”艾尔洛奇咳嗽了一声,也觉自己大话说过了。   “沙罗不敢。”   沙罗低头道。她自认骗过不少人,连身份高贵如帝梵都没躲过,但从小到大,她绝不敢对艾尔洛奇说一句假话。   “当真是你弄塌的?”   “当真。”   “那你说说看怎么弄塌的。”艾尔洛奇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副等着听故事的好奇样。   沙罗叹口气开始把昨晚变身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艾尔洛奇听完,收起刚才的玩笑模样,表情出奇的凝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着,似有所思,也似有所悟。   望着这样的他,沙罗的心倏地揪紧了,她虽然已经做好被鄙视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好怕,好怕他会瞧不起她。他是她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若失去了他的宠爱,她将生不如死。   等了好一会儿,艾尔洛奇忽然吐出一口气,宛如恍然大悟般指着沙罗大叫,“我怎么就没想到,你会是一条龙呢。”   小时候切她尾巴,后来亲眼目睹她身上的隐龙和蛊雕作战,那时虽觉奇怪,到底没往这方面想,此刻想来,她身上的龙族血脉那是早就显现了的。   “你不害怕?”沙罗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能飞天,能入地,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剁你尾巴了……。”艾尔洛奇说着,也知自己漏了嘴了,忙住了口。   沙罗却没听出古怪,她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了。此时此刻恨不得扑过去抱住他,只要他不会嫌弃她,对于别人会持什么态度,她根本不在乎了。   艾尔洛奇伸着胳膊,等她扑过来。此时此刻难道不该有个热情的拥抱吗?   不过沙罗没那么做,只是拿出那颗变身珠给他看。   艾尔洛奇微微有些失望。手握着黑珠,感觉到珠面黑光流转,珠体中似凝有巨大的力量。这颗珠子似能激发人身体的潜能,他只是握着就已能感觉到体内充斥着无限的精力,只想对天狂吼,发泄一下。   真是好宝贝啊。艾尔洛奇心中无限感慨,这东西若为他所有,对以后绝对是个助力。不过沙罗的也就是他的,于是他又把黑珠递还给沙罗。   沙罗不敢用手接,直接让他放进黑漆盒里。   这么好的的东西,不知帝梵从哪里弄到的?身为皇帝富有四海,有这样的东西也不算什么,只是难得他的一份心。他肯送这样的东西做聘礼,可见他对沙罗也是有那么点真心的。   艾尔洛奇心里这样想着,开始琢磨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做聘礼呢?说实在的,蒙纳乃是苦寒之地,这种奇珍异宝并不多见,一时还真拿不出能和这变身珠相媲美的东西来。   要不要去别国弄件来?他摩挲着下巴,开始算计起别人的东西来。 第九十四章 世事多变幻   话又说回来,沙罗只有尾巴是龙形,可见她有一半龙族的血统。不过她的血脉也不像普通龙族,若是不小心和龙神拉上关系,不知是不是得建个庙供奉她一下?   这个想法让艾尔洛奇大汗频流,他实在无法想象对着泥塑的沙罗磕头,会是怎样一个恐怖场景。   沙罗可不知道就这一会儿,他脑中转了多少个心思,她只一心一意的感动着,幻想着她的秘密会永远保留下去,没有人发现她的不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蒙纳人,永远伺候着她的王子殿下。   当然,如果世事往往不能如人所愿的。   §§   博雅那走了,索塔公主还留在蒙纳,艾尔洛奇本来希望她能自己离开,不过看眼前的架势,好像可能性不大。所以沙罗就被命去照顾公主。   这几日她一直出入公主的房间。公主看起来更瘦了,一双眼睛大而无神,每天都坐在窗前发呆。王宫里有宴请,她也不愿参加,也不想见客。就连夏娜公主来了,她也经常以身体不适而拒不会面。   相比较而言,沙罗能在此多留一刻,已算是被厚待了的。只是她叫自己来似乎也是别有所图的。   就像今天,索塔公主似有意似无意地问她,“今天二王子去了什么地方?”   “殿下今天在议事厅处理了一些国事,然后出宫去了。”沙罗一板一眼地报备着艾尔洛奇的行踪。   “他出宫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索塔公主又垂下头,一如既往地沉思起来。   沙罗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位公主总是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话里话外都在探听着艾尔洛奇的消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独留自己出入这里了。很显然,她是王子亲随嘛。   公主爱慕艾尔洛奇这是一定的了,只是这般含蓄地让她知晓,难道是为了让她把这份心意转告王子吗?   从小到大,暗恋艾尔洛奇的多如过江之鲫,做这种传话筒已不知几千次,通过她转递的情书,礼物,甚至为此而赠送给她的礼物也不知收过多少。所以早就对这种小女儿心态了如指掌。   只是等了许久,索塔公主似乎都没打赏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讨要,只好摸摸鼻子自动退下了。   陪艾尔洛奇吃饭的时候,顺便把索塔公主的事叙述了一遍。   沙罗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好奇地问:“殿下,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人家公主喜欢你啊。”沙罗说着还不忘吐了口鸡骨头。   “那又如何?”艾尔洛奇不为所动。   “其实人家公主真的不错,你应该考虑考虑。”沙罗不遗余力地为人家推荐着。心里却说公主真该给她包个大大的谢煤礼的,瞧她多卖力啊。   艾尔洛奇面色忽的一沉,“管好你自己就行,否则就把你是龙的事宣扬出去。”   沙罗:“……。”   这叫什么威胁方法?   不过用在她身上灵极了,沙罗再也不敢管这件事,就是索塔公主派人来请,她也不敢再去了。只是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一点莫名,一点兴奋,还有一点点感动……。   艾尔洛奇不在意,老王却对王子和索塔公主的婚事很满意。或许出于父亲的心态,想在临死之前看见儿子成家立室,他一直催促着艾尔洛奇把婚事给定下来。   艾尔洛奇早打定了主意,根本不把老王的吩咐放在心上。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争吵,长久以来的心结,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老王说什么,艾尔洛奇都听不进去,直气得老王当场吐了血。   这一下王宫上下全乱了套,有叫太医的,有为老王捶背按摩的,……。艾尔洛奇也为此后悔不已。   老王病重,沙罗一直候在大殿门前,心急如焚。她知道,这时候最难过的一定是王子了。   看到艾尔洛奇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出来,她忙迎了过去。   “殿下,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艾尔洛奇摆摆手,脸色明显苍白不堪。   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沙罗也很痛心,本以为他们父子总有一天会和好,没想到却弄到反目成仇。   “殿下,听老王的话和公主成婚吧。”沙罗轻声劝着。   “我说过,我决定的事绝不会改变。”   艾尔洛奇忽然紧紧抓住沙罗的手,很紧,很紧。他的手指隐隐发白,沙罗能感觉到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在害怕,他很怕失去沙罗,但今日见父亲吐血的样子,他的心真的动摇了。为什么要惹父亲生这么大的气?若他老人家真的不幸去了,他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沙罗,对不起。”   他轻轻说了句话,然后松开手,自顾自地走开了。   “殿下。”沙罗急声叫着,却没见他再回头。   这是第一次他放开她的手。沙罗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还有余留着被抓紧后的微痛。她忽然觉得心好痛,隐隐有种预感,殿下这次放开了手,有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再与他牵手了。   ※   一连三天老王的病情都没有好转,药石对他似没有多少成效,血吐得更厉害了,艾尔洛奇一直守在他身边,轻轻为他拭着额角的冷汗。老王的手一直紧紧抓着他,不言不语,只露出淡淡地微笑。这是父子俩第一次靠的这么近,也是第一次心靠的这么近。这一刻,他们似乎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老王的身体越来越差,终于油尽灯枯了。到咽气的前一刻,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两行热泪却滑落下来。他似乎很担心,担心艾尔洛奇的婚事,担心蒙纳的未来……。   艾尔洛奇觉得双眼一阵湿润,他深叹了口气,吐出三个字,“我答应。”虽然只是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他刚吐出,就觉心中剧烈刺痛,整个人都虚脱了。   这三字饱含了他所有的妥协,他的爱情,他的人生,他的幸福以及他所有的一切。   虽百般不愿,但面对濒临死亡的父亲,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明白父亲的担忧,近年来大陆各国混乱一片,从皇帝的帝国军到各大国的王军都以武为乐。这个大陆的风气早就败坏的不成样子了。王室和贵族上上下下骄横奢淫,生活糜烂不堪。各国能有多少财富和资源维持贵族们的庞大开支,于是增加赋税,置百姓于水深火热。如此还觉不足,更挑起了各国之间的战争,大国攻打小国,侵占别国资源。   蒙纳虽是军力强盛,但这些年的对皇帝的高额进献,早把举国都掏空了,根本没有财力参战,甚至连自保都成了问题。而索塔国是蒙纳的南大门,只要守好这个门户,可保蒙纳在乱世下平安。尤其是索塔国物产丰盛,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国力相当丰厚。   这么有钱的小国,犹如上好的肥肉,被各大国虎视眈眈地盯着。所以索塔国也急需找一个有力的靠山,而这又有什么比联姻更有力更便捷的?   于是便有了蒙纳和索塔的协议婚约。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国家,为了蒙纳的未来。   但艾尔洛奇是什么人,他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根本不允许他向别人低头。更何况他已有了心上之人,根本不屑借联姻来获得什么。   可这一刻面对快要咽气的父亲时,他软弱了,不是因为不够坚持,只是舍不得,舍不得父亲死了心中还有遗憾。所以他答应娶索塔公主,答应做违心之事。   除此之外,他还答应父亲另一个请求,释放大王子艾尔普都。艾尔普都意图谋害王室继承人,其罪当诛,但他即使有再多不是,他也是自己的兄长,父亲的长子。所以为了父亲死的安心,他也只能这么做。   看到艾尔洛奇肯定的答案,老王终于闭上眼,仙逝而去。他嘴角含笑,似去的非常安心。艾尔洛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从今日起,他已是孤身一人。   正哭时,有一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那双手温暖而有力,似聚有无穷的力量,让他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他回过头,就看到沙罗担忧的双眼。   长时间的相处,早已心意相通,她只是这样看着他,他已明白她的心意。   “我没事。”艾尔洛奇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双手盈盈一握,很适合待在他手心中。可惜以后的日子,注定不能牵手一生了。   从他决定娶索塔公主的那一刻,他便不打算按照老王的意思娶沙罗做侧妃。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发下宏愿,今生的妻子只会娶一人,而且是自己最爱的一人。不管他如何风流,如何留恋花丛,但此生之志绝不会变。既然他无能娶自己最喜欢的人,便也没必要把她拉入这痛苦中来。或许有一天,她能碰到自己倾心相恋之人,幸幸福福地过完一生。   艾尔洛奇虽在笑,脸上却有无尽地苦意。沙罗看得心中一痛,不由别过头去。眼泪悄悄滴滑落下来。 第九十五章 袜子摆平一王子   老王薨逝的消息很快在王宫各处传播开来。王公大臣纷纷进宫奔丧,跪在太殿之前送老王最后一程。   艾尔洛奇换上丧服出来时,人基本已经到齐了。他冷眼在众人身上扫视一番,最后眼神落在丞相巴比亚身上。   “父王薨逝,大丧还请丞相能主持。”   “是,老臣遵旨。”巴比亚跪地领命,又向上叩头高呼:“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等恭请王子登位。”   “臣等恭请王子登位。”顿时大殿前呼声一片。   老王薨逝,他身登大位已是顺理成章的事,但艾尔洛奇却并不想这时谈论这个,他挥了挥手冷声道:“此事容后再谈吧。”   丧事已安排妥当,离开大殿艾尔洛奇倍感疲倦。乌都一直跟在他后面,王子的伤心他看得出来,可惜却是爱莫能助。   两人走着走着,艾尔洛奇忽然轻声道了一句,“乌都,沙罗你好好照顾她吧。”   “殿下难道不喜欢她了?”乌都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他总觉得如果王子不再喜欢沙罗,她想必会很伤心的。而且这般想让,他以为让出的是一件东西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能了。”艾尔洛奇说着走进屋里,房门‘哐’地关了起来。   “殿下,你不能这样,这样对沙罗不公的。”乌都拼命拍着房门,但等了许久都不见殿下出来,房间里连个声音都没有。   殿下如此绝情,可叫他如何向沙罗说明呢?   该知道的早晚都要知道,想瞒也瞒不住,才半天的功夫艾尔洛奇同意娶索塔公主的消息就传遍整个蒙纳城。很多人认为这事是水到渠成,更多的人觉得前一次殿下说要娶亲的人选,可能就是索塔公主。除了乌都之外,竟没半个人为沙罗鸣不平。   风流王子要成亲,受打击的自然是女人居多。蒙纳所有的男子都是乐见其成的,甚至有人敲着锣到大街上好一阵宣扬。若不是现在正是丧期,恐怕早有人叫出大戏在家里唱唱了。毕竟蒙纳第一风流人物被女人拴住,以后他家媳妇可安全了,这绝对是可喜可贺的。   外面虽传的热闹,沙罗的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她本来以为自己不在乎的,毕竟以她的身份从不敢妄想艾尔洛奇。可知道这个消息,她的心忽然很痛很痛。痛到难以自持,痛到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从小到大她最亲近的人就是殿下,他们曾一起度过快乐的每一天,即使是她为他守在某个女人的门前,她都不觉得苦。有他的日子,她每天都有一种很甜蜜的感觉,那种感觉虽然说不清楚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是希望永远和他在一起的。   可现在却出现另一个女人要完全代替她,代替她来照顾他,代替她陪伴他,代替她陪他度过每一个快快乐乐的日子。   嫉妒吗?   是的,她嫉妒。   绝绝对对地嫉妒。   此时此刻她才深切地感受到,原来殿下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的重要。她喜欢阿垣坦,甚至比喜欢更多一点,不然他的离去也不会令她那么痛苦。可阿垣坦若和艾尔洛奇在她心灵的天平上相比较,她更在乎的还是艾尔洛奇。   那是与她相伴了十几年的人,他们的缘分早在从河中捡起她的一霎那就注定了。可现在,这个发誓与她相守的人却要另娶她了。   是自己太过自私吗?妄想占有一个不可能占有的人?   沙罗苦笑了一下,回想自己的人生,还真是一个悲剧的喟叹。她无父无母,不知被什么人扔进河里。她身世奇特,有可能是龙族后裔。这样一个孤儿,又不十分似人的奇怪品种,拿什么跟位公主抢人。还有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尾巴,就这一点已足以让她离开人群,不敢和任何人亲近。   世上的事都有定论,不是自己的,永远都不会得到手。   洗了把脸,沙罗觉得心情稍稍好了些,这时乌都来叫她,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老王大葬,王宫里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实在没有空余的时间伤心。所以沙罗宁可让自己手脚不停,如个陀螺一样在宫中各处转着。   守过头七之后,老王终于下葬了。下葬当日,艾尔普都也被放了出来,他一见艾尔洛奇立刻扑过去,口口声声说是他害死了父王,对他又踢又打,宛如一个街头赖汉。   艾尔洛奇就站在那儿任他打,连动也不动一下。虽然老王确实病重而死,但他也难辞其咎,若不是他不肯听从父亲的安排,父亲也不会气急攻心。没准还能多活些时日。   森达和沙尔看在眼里,忙过去阻拦。他们是王宫的老人,自小看着这兄弟俩长大的,本以为艾尔普都会给几分薄面,没想到他如发疯一般,抬手就给了森达一记耳光。   啪的声响过后,一时所有人都愣怔了。   论起关系,森达还是艾尔普都的堂叔,这般无大无小,欺辱长辈,简直是天理难容。   艾尔洛奇沉着脸,吩咐侍卫把大王子押回牢里。   艾尔普都不服,跳着脚大骂。   “艾尔洛奇你不得好死。”   “你作孽太多,小心老天收了你。”   ……   实在听不下去了,沙罗忍不住挖了挖耳朵。或许这样的话说他自己更合适吧。   眼看着吉时已到,老王的灵柩还没出宫,这里却乱成一片。艾尔洛奇怒火隐现,本来碍于老王临终前的嘱托,他还姑息他,没想到他得寸进尺,还没完没了了。   “沙罗,乌都,押下他。”艾尔洛奇下令。   乌都一把抱住想待冲上去的艾尔普都,沙罗赶紧找了根绳勒紧他。   押下艾尔普都,老王的灵柩终于出宫了。艾尔洛奇走在最前面,背脊挺得直直的,远远望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寂。这一场大变故,想必最难过的就是他了。   老王发丧,文武群臣,王国权贵都要跟随下葬,直到入土封顶。沙罗和乌都知道此刻跟上去也没站脚的地儿,就领命看住艾尔普都。   其实艾尔洛奇派这个差事给沙罗两个也是有私心的,艾尔普都怎么说都是蒙纳大王子,真正敢对他不客气的也不是多数,而沙罗和乌都是他的嫡系,从来都是以他为重,把艾尔普都交给他们,正可以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艾尔洛奇的料想一直都很准。   他率众出宫,艾尔普都嘴里依然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直咒艾尔洛奇不得好死。沙罗听不下去了,便很客气地在的嘴里塞了只臭袜子。   这只袜子是乌都的,早在艾尔普都开始大骂的的时候沙罗就有堵他嘴的冲动。所以当时她问乌都,“你的袜子几天没洗了。”   “有半个月了吧。”乌都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是个光棍汉,衣服袜子两三月不洗都属正常,脚下这双还是千挑万选比较干净的。   “脱下来。”沙罗俯身开始抓他鞋子。   “太脏,太脏。”乌都吓得直跺脚。差点以为沙罗是要给他洗袜子呢。   沙罗不管这个,硬逼着他把袜子脱下来。可叹乌都是个大汗脚,那气味儿隔着半条街都能闻个新鲜。而现在这只巨臭的袜子正很紧致的塞在艾尔普都嘴里。   艾尔普都被臭的差点背过气去,他拿眼咧着沙罗,真恨不得掐死这缺德的丫头。   沙罗高昂着头,一脸的无所谓,原本心情不佳忽然变得阴转晴空。   乌都看得惊叹不已,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一看果然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   拾掇完大王子,沙罗满意的拍了拍手,“乌都,这小子咱们先押下去吧。”   乌都点点头,两人把艾尔普都捆绑了,押进了监牢。   艾尔普都一直挣扎不休,想破口大骂,奈何口中塞着袜子,直气得双眼不停地上翻。几欲背过气去。   “你说大王子眼睛这么翻下去,会不会翻成斗鸡眼。”   “谁知道,没准先被我的臭袜子臭死。”   左右无事,乌都和沙罗便搬了个凳子坐在牢房门前,一边看着艾尔普都挣扎,一边喝着茶水闲磕牙。两人一人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眼都活活地气死人。   艾尔普都被气得顺着嘴角直流血,最后他既没翻成斗鸡眼,也没被袜子臭死。   他是被活活被气晕的。   §§   老王大葬后,艾尔洛奇顺理成章继承王位,做了新的蒙纳王。做新王与当王子大不相同,每日要处理的朝事很多很多,尤其是老王病重,很多事都耽搁了,现在他的案几上朝事折子堆积如山,砸下来足以都能把他活埋了。   艾尔洛奇事忙,每日里只在卧房与正殿之间走动来往,两点一线,单调乏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悠闲和潇洒。稍微有点业余的时间,他还要陪着索塔公主坐一会儿,两人赏赏花,看看月亮,连酒都喝的少了。   沙罗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他忙碌,看着他和索塔公主亲亲我我。她心当然很痛,只不过痛到后来,就变得麻木了。或许也是适应了。适应了这痛,适应了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残酷,往往你不想看到什么,却偏偏出现什么,不想失去什么,却偏偏守不住。而失去的越多,人就会变得越麻木,痛苦的次数越多,人抵抗痛苦的能力也会变得无限强了。 第九十六章 让人抓狂的夫妻相处   以前艾尔洛奇曾经说过,麻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灌醉自己,喝的越醉,心中的痛就会越小。沙罗一直很听他的话,所以她在喝酒,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喝着孤独的酒。   可是酒喝了一壶又一壶,心里的痛非但没有稍减,脑子反倒更清明了。以前就有人说她可以千杯不醉,她不以为意,可这会儿看看地上散落的空酒壶,没有上百杯也差不多了,她怎么一点醉意都没有呢?   无趣,无趣。   ……   “一个人喝不觉得闷吗?”忽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沙罗抬起头,就看见艾尔洛奇站在眼前,正一脸的灿笑。她摇摇头,也笑了。闷酒本来就是要一个人喝的。   “我也凑个热闹吧。”艾尔洛奇坐在她身边,抄起酒壶自斟自饮。   “殿下怎么今日得了闲了?”沙罗轻声问。酒杯被他占了,她干脆拿着酒壶直接灌起来。   “刚处理完朝事,想出来走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艾尔洛奇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果然在他心中最记挂的还是沙罗,只随意走走,都能找到她。   沙罗也笑了笑,苦笑。   “好长时间没和你一起喝酒了。”   “是啊,好长时间了。”   两人说着都不禁轻叹一声。   虽然只是几天的功夫,却感觉有几年那么久。记得他们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   那时她九岁,而艾尔洛奇十四岁,那一次艾尔洛奇和一个小媳妇幽会,结果被人家夫婿发现,他们被十几个壮汉追着到处躲。最后实在没处可藏,就躲到了一个酒窖里。那酒窖藏着十几坛好酒,反正暂时也出不去,两人就揭了泥封开始喝起酒来。   艾尔洛奇也不怕带坏小孩子,不但带她偷香,还带她偷酒。沙罗第一次喝酒,虽觉有些辣意,但还不算难喝,便跟着他一坛接一坛地灌了起来。两人直喝到天明,窖里的酒七七八八都进了他们的肚子。结果初沾酒精的沙罗清醒如一,艾尔洛奇却醉成了一摊烂泥。自此之后他每次喝酒必找沙罗,却每次都输的极惨。因为这丫头的肚子简直比酒桶还能盛。   这会儿想起往事,两人不禁会心一笑,一个持壶,一个握杯,你一壶,我一杯的喝了起来。喝到后来,艾尔洛奇还是酒量不济,最后还是沙罗拖着他回到房里。   望着床上呼呼大睡的艾尔洛奇,沙罗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艾尔洛奇的性格一向不服输的,尤其是输给她,明明喝的不行,却总喜欢跟她比拼。喝的烂醉倒是其次的,就只怕时间长了伤身体。   愣怔一下,愕然发现到这个时候,自己最关心的依然是他。真不知遇上他的那一刻究竟是因缘,还是孽缘。   ……   §   第二日,艾尔洛奇头疼欲裂地去处理朝事了,虽然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但他的心情却晴朗如今日的天空。一边走一边哼着变调的歌,吓得身旁的乌都不停斜眼看他。   昨晚又拾回了过去的回忆,只属于他和沙罗的回忆,他心里一直甜蜜着,早上喝醒酒汤都尝出甜味儿来了。所以这会儿他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乌都一直跟着他,看着他盯着折子发呆,看着他对满头白发的丞相傻笑,看着他……,忽然他有种冲动想过去摸摸他的头,看看他的主子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   处理完国事,艾尔洛奇就去了索塔公主的院落。自从定亲之后,他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到公主那儿去小坐。   索塔公主不爱说话,两人只是默默地坐着,有时他问公主一两句话,公主也答的很短。甚至很可能两人坐在一起一整天,也未必会说一句话。艾尔洛奇以前曾想过很多次成了亲之后,与妻子相处的情景,却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的。   沙罗说索塔公主很喜欢他,很爱慕他,但不知为何,从她的眼神里他却感受不到丁点的爱意。他对于她,就像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索塔公主的个性和夏娜很像,一样的冷漠寡情,一样的冷静自若,她们两个若坐在一处,那绝对是两根装饰美丽的木头,华丽,但冰冷。   或许屋里太静了,艾尔洛奇开始没话找话,“你今天都吃了点什么?”   “饭。”索塔公主答的很轻,字数更是少的也让人抓狂。   试问天底下谁吃的不是饭?若狗屎能当饭吃,那她吃不吃?艾尔洛奇隐隐带些愠怒,又有些无奈。若是沙罗,这会儿早把吃的什么都向他详细地描述一遍了。   当着未来妻子的面,怎么能想别的女人?艾尔洛奇苦笑了一下,又继续简短地一问一答。   “昨晚睡的好吗?”   “好。”   “蒙纳的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   “今天天气不错。”   “嗯。”   ……   一问一答了几句,索塔公主忽然破天荒地说了句,字儿多的话。   “我想回家,请殿下恩准。”   “你说什么?”艾尔洛奇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想回家。”   回家,回索塔。是啊,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亲之前应该亲自到索塔见过他的岳丈索塔国王,而且按迎娶典仪也应该从她的母国开始的。   艾尔洛奇想了一下,道:“好吧,我送你回国。”   索塔公主立刻笑了。她的笑容美极,宛如枯树上开出绚烂的红花,绮丽而多姿。艾尔洛奇看得一呆,心说女人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   蒙纳王要亲送未婚妻回国,这是自艾尔洛奇登位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所以王宫上下准备的异常仔细。公主的聘礼,还有送索塔王的礼物,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出宫之日定在下月初四,护送人员选了一千人马,包括森达、沙罗、乌都等一干亲信。   沙罗本来不想去的,不过近年来边界很不安全,盗匪猖狂不说,还经常有各国出来打秋风的官兵。官不官,匪不匪的,把大陆的安宁破坏了个彻底。她担心艾尔洛奇,只好硬着头皮,去亲眼目睹这令人心酸的求亲过程。   或许上辈子真是欠了他的。沙罗摇摇头,有些苦恼自己似乎太替他着想了。   一切准备停当,出发当日,艾尔洛奇特意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更加英俊。也更精神了。   “出发。”   一声高呼后,长长的求亲队伍就出了王宫。   沙罗骑着巴加依变成的驴子跟在艾尔洛奇左侧,她长得本就不如艾尔洛奇亮丽,再加上巴加依这只灰突突的驴子,站在他身侧,怎么瞧都像凤凰身边的鸡。尤其是巴加依身上还穿着条怪异的红裤衩,更叫她有种自惭形秽的羞愧。   这个红裤衩是他在神龙潭抓猪婆龙时,在猪婆龙的头顶扒下来的,他拿回来就穿在身上再也不肯脱了。用他的话说,这裤衩能辟邪,还能躲避天雷,简直是无上的宝贝。所以他每天都穿着,连洗都舍不得洗。   那气味儿,啧啧……   不过沙罗也不敢埋怨什么,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巴加依跟着,若再挑三拣四,他肯定驴劲儿上来,要撂挑子的。   “沙罗喝点水吧。”出了蒙纳城,乌都递了个水囊给她。   沙罗点点头,抿了一口又还给他。   看她有气无力地样子,乌都隐隐有些担心,不断地跟她说着话,想哄她开心。但沙罗的情绪却似乎越来越低落。   乌都叹口气,有些无奈地望向艾尔洛奇。心病还需心药医,看来沙罗的心系之人绝对不是自己了。   ※   索塔和蒙纳虽近,但要穿过蒙纳到达索塔王城也得几天时间。眼看着日已西斜,他们迅速赶到前面的乌雅城,打算在城内住一晚。   到了乌雅城,城主携官员都来拜见。艾尔洛奇见了为首几人,客气了几句,便在众官员的簇拥下到了驿馆。   刚翻身下马,公主的车驾也到了。艾尔洛奇亲手扶公主下车,眼神温柔地能滴出水来。看到这一幕,沙罗心里微微一颤,她摇摇头晃掉不该有的思绪。   以前看他和女人亲热,她都没觉得怎样,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提前知道殿下要来,驿馆里收拾的非常干净,连墙壁都比平常白了许多。行了一天的路,众人都累了,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日,沙罗一早醒来伺候艾尔洛奇。随行的侍女很少,她这个侍卫便一身兼两职了。   拧了个手巾给艾尔洛奇擦脸,一边听着他絮叨沿途没人说话是多么的闷。   出王宫之后,沙罗就故意慢慢地走,结果离他越来越远。想跟她说句话,还得看他有没有胡玉国唱山歌的好嗓子。   沙罗笑笑,没吱声,继续擦着他的脸。艾尔洛奇脸上的线条很柔和,比个大姑娘还漂亮,怨不得从小到大他的女人缘这么好了。相较而言,长得比他有阳刚之气的帝梵,身边的女人就未免少的太可怜了。   这时候怎么会想起他?沙罗晃了晃头,立刻把帝梵赶出脑袋,暗自嘀咕着,他可别不禁念叨,真跑来这里。   正伺候艾尔洛奇洗漱时,索塔公主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   沙罗一见,忙弯身行礼。   艾尔洛奇笑问,“公主起的好早,怎么到这儿来了?”   索塔公主没答言,只是接过沙罗手中的白巾替他擦起脸来。   “多谢公主。”艾尔洛奇客气地笑着,丝毫不抱怨自己的脸快被擦脱皮了。好像,刚才沙罗因为走神,已经替他擦了十几遍了。   人家夫妻俩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自己都觉碍事,沙罗低着头退了出来。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心里空空地,像是遗落了什么在里面。 第九十七章 奇袭,阴谋的味道   吃完早饭,求亲的队伍开始启程。这一天他们走的很顺利,刚过午就来到边境之地。   望着荒凉一片的黄土地,不知为何,沙罗的心蓦地紧张起来。左手不由紧紧握住短刀。   森达一见,拍着她的肩头大笑道:“小丫头就是沉不住气,咱们蒙纳人勇猛在各国都是出了名的,你去别的地方扫听扫听,看谁敢截咱们。”   或许真是她想多了吧,虽到了边境,却未必会有危险。   沙罗点点头,笑着恭维道:“那得看是谁坐镇,有咱们蒙纳的常胜将军在,确实没人敢稍动。”   这句迷汤灌得森达甚是受用,他捋着胡子大笑起来。   人有时候确实不能高兴的太早,森达正得意不已时,忽然东南方出现一队人马,人数很众,远远瞧着尘烟大起。   早几天就有人去通知索塔王,难道这是索塔派兵前来迎接了?   众人翘首观望。等人马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索塔人,看他们的服饰宽帽窄袖,竟是琅琊国人。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尔洛奇看了几眼,隐隐觉得不对,立刻抽出佩刀,大喊一声,“全部戒备。”   等蒙纳人反应过来已经迟了,琅琊的人马已到了近前。走在最前面的烫着一头卷毛,脸敷膏粉,笑得阴阳怪气。   “来人,给我杀,除了索塔公主,全部都要杀干净。”博雅那挥舞着马鞭,叫嚣的仿如一只踩了尾巴的狗。   怎么又是他?艾尔洛奇怒火上升,朗声喝道:“不知蒙纳何处得罪贵国,但请给个明白。”   “蒙纳人装神弄鬼欺辱本王子,还有什么可明白的。”博雅那不管不顾,只下令琅琊人进攻。   艾尔洛奇没想过要与琅琊开战的,不过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不招呼一下,实在对不起蒙纳人勇猛之名。   “狠狠地教训他们。”   艾尔洛奇一下令,蒙纳人再也没了顾及,一个个犹如下山的猛虎冲入羊群。森达他们原本就与琅琊人有些罅隙,在大都的时候就瞧这帮跋扈的小子们不顺眼,此时能明目张胆的大打一场,真是比大夏天吃了凉粉还痛快。   艾尔洛奇带着沙罗和乌都守住索塔公主的驾车,他冷眼望着拼杀的人群,不由心中溢满了疑惑。博雅那受伤而去,本与蒙纳无关,他们怎么会反而找蒙纳的麻烦?尤其是他们埋伏在边境左近。难道相隔这么远,他们会知道他何时出国境,何时经过这里?   单凭他博雅那,可未必有这脑子。这其间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等了一会儿,琅琊人渐渐不敌,博雅那依旧灰头土脸的叫嚣着,只不过叫声越来越小。看样子似乎隐有退意。   这边正打得火热,突然东南方又奔来一大队人马,人数比刚才的还多,远远看见旗帜,竟也是琅琊人。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艾尔洛奇心里咯噔一下,吩咐沙罗,“你保护好公主。”然后他踢蹬带缰,领着一队蒙纳骑兵迎着琅琊人而去。   从出王宫之前,沙罗就隐隐觉得不会那么顺利,这会儿不好的预感更盛了。琅琊人兵马明显是他们的数倍,以数人敌一人,如此正面拼杀对蒙纳极为不利。   艾尔洛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带着蒙纳人且打且退试图寻找有利的地形。但琅琊人士气很盛,一时竟被逼得脱不开身。   森达解决了前一批琅琊人,忙过去援助殿下。他口中骂骂咧咧不止,一口大刀削人脑袋如砍瓜切菜,他一到,艾尔洛奇总算能喘口气。   森达是他的教习老师,他年岁稍大,却当得起‘老当益壮’四字,刚才要不是博雅那小子跑得快,肯定被森达一刀削掉了脑袋。可惜他的加入只能暂时缓了下手,不一刻又被大批的琅琊人包抄过来。这批琅琊人似乎与刚才那批不太一样,不但武艺更强,军纪也严明许多。如果刚才的只是亲卫队,那么这一批绝对是琅琊的正规军。   一时之间蒙纳人,渐渐不支,险无还手之力。艾尔洛奇身边围了上百个琅琊士兵,有好几次都是与刀尖擦身而过。   沙罗在一旁瞧着,越看越心急。艾尔洛奇是蒙纳的支柱,他若陷在这里,蒙纳就完了。可他命她保护公主,她也不敢扔下坐车冲去救人。   正焦虑之时,忽然瞧见不远处观战的博雅那。那家伙笑得甚是得意,浑身上下每一个骨头节都写满了‘欠扁’两字。那跋扈的摸样看得叫人很不舒服。   沙罗深吸口气,拍了拍身下的巴加依,小声道:“小九,看你的了,咱们抓住博雅那小子就算大功告成。”   自古擒贼先擒王。沙罗算过,博雅那身边只有十几个人保护,巴加依飞过去,只要动作够快,绝对能抓住这位琅琊王子。   巴加依晃了下脑袋算是同意了,他身子一挺飞到半空,像只箭一样冲向博雅那。   博雅那正跳着脚指挥琅琊人抓住艾尔洛奇,忽然天空中一片灰中带红的东西飞过,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身子就被带到半空中。紧接着一只手把他大力地摔在地上,骨头都快被摔断了。他惊恐的向上望去,只见一个一脸英气的女子正对着他灿笑着,那笑容还有那么丁点熟悉。   “你,你不是……。”一句话没说完脖颈就被一只脚狠狠踩住,顿时把要说的话,混着黄土一起咽了进去。   沙罗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忙割了乌都一片衣襟堵上他的嘴,转身对着拼杀的人群大喊一声,“都住手,博雅那在我手上。”   这一声音吼出,宛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又如老虎狂啸,震耳欲聋。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手,一副被震傻的样子。   沙罗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嗓门有点大了,忙压低点声音道:“博雅那在我手中,想要他活命立即退兵。”   这一下峰回路转,蒙纳人腰杆子顿时硬了不少,森达忍不住竖起大指赞道:“真是虎女啊。”   乌都却噗嗤乐了出来。这话的意思倒好像说她是个母老虎了。   有了博雅那做人质,琅琊人开始后退,不过他们似乎很不甘心,虽退出去,却慢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蒙纳人围在其中。   艾尔洛奇走过去抓起博雅那,扯开他嘴里的破布,吼道:“告诉他们马上退兵,否则活剥了你的皮。”   博雅那身子颤了一下,哆哆嗦嗦地声音对琅琊士兵中一个将军服饰的男子道:“朗达,退,退兵吧。”   朗达自然百般不愿,不过他看了一眼抖若筛糠的博雅那,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退兵。”   包围圈逐渐撤开,琅琊士兵开始一点点向北退去。   见他们已退到半里之外,艾尔洛奇阴沉着脸对向博雅那。他咬紧牙,连给了他几个耳光,喝问:“说,谁告诉你要在这里埋伏的?”   博雅那被打得嘴都歪了,呲着牙痛呼:“我不知道是谁。”话音刚落,脸上又挨了几个耳光。   “我真不知道啊。”博雅那扁着嘴大哭了起来。   那日他回了琅琊之后,心里一直觉得怕怕的,好几晚都睡不好觉。他在蒙纳的这些时日可谓颜面扫地,这种又怕,又恼,又恨的情绪交织着,便升起了想报仇的冲动。再加上前不久传来艾尔洛奇要与索塔公主成亲的消息,真可谓新仇加旧恨。   他想对蒙纳动兵,正愁没有机会的时候,忽然有人传来消息说艾尔洛奇要出蒙纳。这个消息来的很及时,也巧的很过分,时间,地点,包括怎么埋伏,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一张纸上。只是那传消息之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他根本不知是谁。   别说送消息的人不知道,就连朗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也如云山雾罩,根本不明所以。   博雅那一向娇嫩,胆小,见打了这么多下都没问出来,艾尔洛奇便知他是真的不知道。只是这么看来事情就绝不会是寻仇这么简单了。   见外面没什么危险了,索塔公主才从车驾里走了出来,她虽然蒙着面,但从那惊恐的眼神中依然可以看出吓得不轻。看见艾尔洛奇,她立刻小步跑过去,口中娇呼道:“殿下,您没事吧。”   那副我见犹怜的娇滴摸样,当真刺人眼球。沙罗忍不住背过身去。   艾尔洛奇点点头,投给索塔公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下令,“整装前进。”   这会儿离蒙纳国已远,相比之下索塔更近一些,当务之急只有先退到索塔国,方得一时安稳。   索塔公主似乎惊吓过度,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艾尔洛奇身边,艾尔洛奇无奈,只好把博雅那交给乌都,他带着公主骑马。   有博雅那这个护身符,琅琊人不敢造次,他们走一步,琅琊人退一步,眼看着前面就是索塔境内。艾尔洛奇忽然对半围的琅琊人喝道:“我们进了索塔,就会放了你家王子,现在都退两旁去。”   琅琊将军朗达颇犹豫地看了眼博雅那,最终还是令下属退到两边。他们越退越远,似乎到了弓箭射程范围内才停了下来。   艾尔洛奇略觉放心,带头策马通过,可刚走了几米,忽然一声唿哨,接着无数只羽箭直飞向他们。   “琅琊人不讲信用。”有人大叫着起来   琅琊人根本就没退意,他们似乎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然后再行诛杀。而他们的被迫撤退只是意图在迷惑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 第九十八章 不得了了   这场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不少人霎时被箭射死,死尸成片倒下。   乌都抵在博雅那脖子上的刀立时深了半分,顿时传出他杀猪般的叫声。可琅琊人的箭势却越发猛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保护王。”森达狂吼一声,跃到艾尔洛奇身前,边拨打箭羽,边破口大骂,“你奶奶的朗达,自己主子也不顾了。”   朗达不屑地瞥了眼博雅那,讥笑道:“主子?那个草包王子怎么可能做我的主子。”   博雅那尚有一丝气息,此时听闻朗达的说辞,不由怒骂道:“朗达,你敢以下犯上,小心我禀明父王处死你。”   朗达闻听哈哈大笑,“就怕你父王比你死的还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难道琅琊已经政变了?   不过这会儿根本不是管别人国事的时候,一阵箭羽偷袭,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蒙纳士兵更是所剩无几,随行的侍女也悉数被射杀,只有几个武功较高的侍卫护着艾尔洛奇苦苦支撑着。   乌都一边拨打箭羽,却还得腾出手来护着博雅那,这个博雅那虽讨厌,但在朗达叛乱的这一刻却必须确保他的安全。只是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前一刻手中的筹码,却变成被保护的对象。   “乌都,我帮你。”沙罗高喊一声,抓住博雅那放在巴加依背上。   然后她催动坐骑直奔艾尔洛奇,“殿下,你骑着小九赶紧走,这里有我们呢。”   艾尔洛奇闻言摇摇头,“还是你先走吧。”   他抱着索塔公主,巴加依身上根本带不了那么多人,而且他又怎能抛下为自己卖命的亲信,自己逃跑了?   沙罗急得眼里喷火,如果可能她真想身上插个翅膀,强行带走他。   森达出主意把几辆大车围在一处,众人就躲在众多货物之间,箭矢射在箱子上,暂时还能喘口气。只是马匹都被射死,逃跑的工具没了,时间长了恐怕谁也支撑不住。   众人心中都很焦急。   森达忍不住在一旁劝说,“殿下,你快走吧,只要有你在,蒙纳就有希望。”   “是啊,殿下,您还是走吧。”   “您就别管我了。”所有人都开始劝说。   索塔公主一脸希冀的望着艾尔洛奇,她想生,可不想死,如果艾尔洛奇能带她逃生,那最好不过了。   艾尔洛奇还没表态,突然一只箭羽穿过高堆的财物,‘嗖’地射了进来。   索塔公主“啊”的一声尖叫,那只箭正穿透她的肩胛骨。越是怕死的人,越要面临死亡,古往今来所说的世事难料,似乎就是如此。   “公主。”艾尔洛奇惊叫着抱住她,血顺着他的指缝滴答地流落,瞬间就把他前襟染红。   索塔公主疼痛难耐,发白的手指抓着他,嘶声道:“我,我要死了,临死之前,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艾尔洛奇的心蓦地一沉。   索塔公主轻咳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渍,脸上却浮现出难言的情绪。   “在索塔国的地牢里关着一个人,他叫沙佳恩,我希望你能救他。”   “不知他是公主什么人?”这话似乎有点怪。   “他,……。”索塔公主没说,但脸上却染了红晕。   “救人可以,不过为何公主不自己救?”艾尔洛奇眨眨眼,他本以为索塔公主是爱恋于他的,没想到人家另有心上人。这都怪沙罗那副大拙眼,是她先大张旗鼓的到处宣扬公主于他有情的,害得他也跟着会错意了。   “我要死了。”   索塔公主嘶叫,就差大喊出声了,他这话像是对要死之人说的吗?   “或许我也活不了呢?”艾尔洛奇苦笑。   沙罗适时走过来打断他们,“放心,你们都死不了。”   她倒了点伤药在索塔公主伤口上,毫不犹豫的拔掉她的箭羽。就这么点伤就要死要活的留遗言,难为殿下有这耐心听下去。   索塔公主又“啊”地尖叫一声,这次是痛晕过去了。   扔了半截箭,然后用衣襟擦了擦手上的血,沙罗站起来忧心的望望四周。箭羽能穿透货物射过来,看来这些遮蔽物也快散架了,而且此时琅琊人若冲杀过来,就这么几个人实在不够人家宰的。此时此刻若能有人救命就好了。   或许老天与她的心意是相通的。正这样想着,忽然看到西北边过来一匹马,那马慢吐吐地走着,马上之人也懒洋洋的眯着眼,看起来很没精神。   很多人都没见过那么慢的马,明明只有几米远的距离,却好像走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在所有人都视觉疲劳的时候,那匹马突然横窜出来,挡在漫天箭羽之前。   “咦?这里怎么好像在开战?”马上之人慢吞吞地说着,微眯的眼似乎张大一些。他看起来只是很无辜的路过,然后更无辜的走入了这战场。   他那一身白衣在黄土地中分外显眼,那漫天的箭羽,也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浑身上下干净的好像刚刚沐浴更衣。   怎么是笃珐斯?沙罗疑惑的看着那慢悠悠的人,以前在皇宫的时候没觉得他行动这么迟缓,怎么现在却好像得了慢病?   只是他上这里来做什么?   蒙纳人有不少认识笃珐斯,但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都心生疑惑,不认识的表情惊吓,还有好心的忍不住劝道:“这位先生小心啊,那儿危险。”   笃珐斯飞身越过马车,抢到那个出声的人面前,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紧握住那人双手,叫道:“你真是好心人。”看他感动的泪流满面,手指微微颤动,激动情绪溢于言表。   那个好心人忍不住大汗了一把,心说,“他莫不是有病。”   笃珐斯确实有病,而且病的还不轻,他若没病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沙罗受不了他这做作的样子,对天翻了个白眼,然后不客气地问道:“祭司大人好悠闲啊,这是叫哪阵香风给刮来的?”   笃珐斯回头,很优雅地赏了她一个白眼,“你当我想来啊,有本事你就别遇到危险,你若不是快被人弄死了,我才不愿出面呢。”   沙罗呆了一下,他的意思难道是说原本他就跟着他们吗?不然遇不遇险他怎么这么清楚?   可惜这会儿已容不得她多问了,琅琊人喊杀声震天,已经发起总攻,无数的官兵涌向这里,一人一刀,已足以把所有人剁成肉酱。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笃珐斯在内。   笃珐斯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他又不是真的有病,专门跑这儿来送死。所以就在琅琊人冲到眼前的一刻,他忽然高呼一声,“皇帝陛下有旨意。”   这呼声虽不算高,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冲在最前面的琅琊人表情呆滞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向后跑,边跑边喊:“不得了了,皇帝陛下驾临了。”   他这喊声仿佛会传染一般,顿时漫山遍野都传来呼声,“皇帝陛下驾临了。”   紧接着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高呼,“皇帝陛下万寿无疆。”   沙罗忍不住抹了一把汗,心说真是人言可畏啊,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没想到都能传出新花样。不过也幸亏弄了个误会,不然仅凭笃珐斯的一句话,琅琊之围也不会那么容易解开。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对着艾尔洛奇使了个眼色,艾尔洛奇会意,然后剩余的蒙纳人开始悄悄的往后退,等退出马车之外,几人翻身上了马,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独留笃珐斯一个孤零零地站在最前。   笃珐斯刚想说话,回身一看身后都没人了,不由气得咬牙切齿,“沙罗,你个不要脸的臭丫头。”   人都走了,陛下交代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他假装咳嗽一声,开始摇头晃脑的编着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帝陛下不久将会亲临琅琊,与琅琊国主把酒言欢……。”他乃是祭司的身份,大陆各国对祭司的崇拜不亚于大神,就算被发现不是帝梵本人,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朗达跪的比较靠前,听到此话,忍不住抬头问道:“琅琊刚刚政变,国主已经换人,不知陛下所指是前任国主,还是现任?”   “当然是现任国主,谁当国主就算谁。”笃珐斯笑道。至于哪个是国主与他何干?   朗达一听,顿时兴奋不已。他确实伙同兄长作乱,以下犯上。先是怂恿博雅那带兵围堵蒙纳王,接着兄长借机带兵攻入琅琊王宫,囚禁了琅琊王。按他们的计划,由他带大队人马赶到蒙塔边境,一方面要铲草除根杀了博雅那,另一方面也要趁此机会杀了艾尔洛奇,解决蒙纳了这个北方大患。   自此之后,二十三国就以他们琅琊为大了。除了皇帝之外,就是他们朗氏兄弟俩得天下了。   当然,这种做法在诸国之间是最令人不齿的下三滥。而且各国私下凝聚力量,乃是犯了皇帝的大忌。他们本来就为此担心不已,只怕将来皇帝陛下找个茬派帝国军讨伐,今日听到笃珐斯这话,直如一块大石落了地,心中的喜悦难以言喻。他也顾不得再追杀艾尔洛奇众人,对着笃珐斯摇头晃脑,阿谀奉承,犹如一只哈巴狗一般追前缀后。   笃珐斯也顺着他的心意说着,反正他又不是皇帝,说出的话如放出的屁一般,没一句管用。他们信实招了,倒也不用担心恼羞成怒之下,把他当蒙纳人给咔嚓了。 第九十九章 情敌相见泪汪汪   琅琊人都跪在地上聆听圣谕,也没人注意到他们,就算有看见的,碍于在皇帝面前绝不能异动的大陆的规则,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艾尔洛奇一行骑马走远。   说实话,大陆诸国对于皇帝陛下的崇拜很盛,绝对不敢违背圣意的。如果说其中有异数,那也只有蒙纳了,沙罗和艾尔洛奇更是当推为首。所以像这种偷溜的劣行,也只有两个人有胆量做的出来。而别人,阿弥陀佛,他们只是从犯。   一直快马前行,等进入索塔国境时,众人才停下来稍事休息。此时轻点人数,除了博雅那和索塔公主这两个他国人之外,剩余的蒙纳人包括艾尔洛奇,森达,乌都,沙罗在内,仅只有十三个。   一千三百多士兵啊,那么多人只剩下区区十三个,这一次蒙纳输的太惨了。   艾尔洛奇心情非常低沉,回想刚刚的场面,若不是笃珐斯衔圣旨而来,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来。   琅琊,朗达,此仇不报,真是枉为人君。   “殿下,别难过了,早晚有一天咱们会找琅琊报这个仇的。”森达轻声劝着。   他这话一说,博雅那却吓得哭了出来,“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被人陷害的。”他很怕这些人心情伤痛之下,会拿他祭奠死者亡魂。   说实话,艾尔洛奇还真想那么做,不过看在他还有用处的份上,只能多留他些时日。他强压下心中怒火,骂一句:“闭上你的臭嘴。”   博雅那立刻闭嘴。   沙罗俯身查看了一下索塔公主的伤势,刚才的一阵狂奔,把包扎好的伤口又给挣裂了。她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才对艾尔洛奇道:“殿下,我骑着巴加依先走一步,公主出血过多,普通伤药根本止不住血。”   艾尔洛奇点点头,“好,你先走,咱们在索塔城会和。”   沙罗领命抱着索塔公主飞天而去。她很快就到了索塔城,入了王宫,见了索塔王,并把前后因果讲说一遍。索塔王是个怕事的家伙,听说他们被琅琊军队伏击,立时就想赶人。不过后来又听说皇帝的圣旨出现,脸色又一变,笑着说要亲自出城迎接艾尔洛奇。   索塔的招待隆重之极,宫廷盛宴自也不在话下,只可惜蒙纳人都食不下咽,草草便结束了宴会。   对于蒙纳丢失聘礼之事,索塔王表示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声称“聘礼丢了也就丢了,下回补办一份就好。”   还要补办?这样市侩的话,沙罗低着头忍不住骂了句,“守财奴”。艾尔洛奇却淡淡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巴加依是最好的大夫,索塔公主的伤经他一调理,没几日就见大好。索塔王也就开始商谈她跟艾尔洛奇的婚事。老王死之前,本来订的婚期是下个月,这会儿索塔王又婚期重提,大有催促之意。   艾尔洛奇却迟迟不想表态,他心里有事,便以聘礼未到,不合礼数给推却了。至于聘礼需不需要准备,那只能看天意了。因为他一直记挂着索塔公主以为自己要死时说的话,“在索塔国的地牢里关着一个人,他叫沙佳恩,我希望你能救他。”   沙佳恩!一个令人好奇的男人。   或许因为好奇,这个沙佳恩,他还真带沙罗去索塔的牢狱中见过一次。小伙子长得很俊帅,眉眼也很漂亮,只是长时间的牢狱生活人消瘦了一些。见他的时候他正靠在一堆稻草上,嘴里叼着一根黄草,优哉游哉的笑着。   一个被关在狱中的人不是应该萎靡不振,整日唉声叹气的吗?而他的心境也未免太过乐观了。这点很像沙罗。艾尔洛奇一见他,便心生好感。   见他表情有些怪异,沙罗故意调侃道:“殿下,这就是你的情敌吗?”   “胡说什么。”艾尔洛奇恼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沙佳恩,露出最和蔼地笑容,“老兄你是什么人,又怎么被关在这里的?”   沙罗闻听不由吐了吐舌头,这么肉麻的声音,都没见他跟哪个女人用过。不过她也很好奇,这个叼着稻草,小模样长得一点都不比艾尔洛奇逊色的人,究竟和公主有什么动人故事?   沙佳恩眼神向上微斜,根本不屑艾尔洛奇的温柔,嗤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人,又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沙罗闻听,噗嗤乐了出来。会这么对艾尔洛奇说话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是第一个。   艾尔洛奇却丝毫没有羞恼之意,他很认真地回答:“我是艾尔洛奇,是要和索塔公主成亲的人,至于来意嘛……,”他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想问一些你和公主之间的事。”   一个即将和公主成亲的人,跑来见他,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   沙佳恩盯着他看了许久,才问出去莫名其妙的话,“你想哭吗?”   这话确实莫名其妙,艾尔洛奇不懂,沙罗也不懂。所以他只能问:“什么意思?”   “不想哭就出去,如果想哭,那就把脸凑过来,让我打一拳。”沙佳恩冷笑道。   大陆有句俗话,情敌相见泪汪汪。这种眼泪自然不是因为激动流出的热泪,那是要靠拳头打出来的。   艾尔洛奇此时才明白,不由大笑起来。有意思,这小子太合他胃口了。   他今天自然不是来打架的,所以他很慎重地说,“如果你不想永远待在这里,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   沙佳恩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他和索塔公主的故事讲述了一遍。   沙佳恩是一个游历各国的歌者,拎着一把胡琴唱出美妙的音律。索塔公主就是被他的歌声和英俊的外表打动了。她爱慕他,想嫁给他,但贵族的尊严绝不允许贵族的女儿嫁给卑贱之人。于是悲剧产生了,索塔公主被送到蒙纳相亲,而卑贱的歌者也被关了起来。   这真是一个很俗的故事,俗到让人直倒牙。门第之见导致劳燕分飞,在大陆这样的故事多如牛毛。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沙罗才一直不敢亵想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附和一两声,以示同情。沙佳恩说到情动时潸然泪下,他也陪着掉一两滴眼泪。直到最后故事讲完了,两人前襟都被泪水给浸湿了。   来此之前,沙罗以为艾尔洛奇是为了查探情敌的行情,不过这会儿到不确定了。她一直憋着看两人唱作俱佳的表演,等茶凉戏散,人往外走时,她才忍不住问道:“殿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沙佳恩?”   “想办法啊。”   “想什么办法?”   “想办法成全他们。”   沙罗一呆,“你舍得?”   他们的婚事可是老王定的,这边老王刚死他就反悔了?   “肯定是舍不得的……。”说到这儿他故意瞥了一眼她,很满意看到她的脸色微变。   暗喜一下,继续道:“不过破人好事可是要遭天谴的,想维系和索塔的关系并不一定要靠联姻。”   当时答应老王时,他就有些勉强,此刻再得知公主心有所属,就再也不愿让这桩错误的婚事进行下去了,否则痛苦的并不止他一个。   “你有和索塔维系关系的法子?”沙罗垂首。他这么做会对蒙纳不利的。   “还没想好,不过实在不行就把夏娜公主嫁给索塔王子好了。”他瞧着那小伙子可比博雅那强多了。   沙罗:“……。”   她的殿下真是不一般啊。   §§   艾尔洛奇虽然有想法,不过很多事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自然有坐不住的。   牢狱里留着个祸害,索塔王总觉心中不安。可碍于公主以死相胁,迟迟没敢动手,他只能命人狠狠虐待他,最好他受不住,自己自杀。   在沙佳恩第一百次在狱中挨打之后,索塔公主开始行动了。她悄悄潜进监狱,极大胆的带着沙佳恩逃跑。当然以她的本事自然不会成功的。两人还没逃出王宫就被索塔王给抓了回来。   “说,是谁给的你牢房钥匙。”索塔王气得胡子上翘,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整出这么一出,让他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索塔公主跪地不语,只默默垂泪。   沙佳恩被强行压住,一顿板子挨下来,皮开肉绽,此时早已昏迷不醒了。   “问你呢,到底是谁?”   索塔王抬脚想踢她,忍了忍,又放了回去,不过脸憋得更红了。   索塔公主还是不答。   “来人把她拖下去给我关起来。”   艾尔洛奇进来时,刚刚好听到这句话。他迎上去,抿嘴微笑,“王上这是要关谁啊?”   索塔王一看来的是他,面部有些抽动,强笑道:“原来是贤侄来了,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说着瞪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索塔王子,本来叫他看住别让人进来,没想到他倒把最不该放的人给放进来了。   索塔王子无辜地眨眨眼。   “睡不着,听见这边闹闹哄哄的,所以过来看看。这里是怎么了?公主怎么哭成这样?”艾尔洛奇明知故问。   他一直派人盯着索塔公主和沙佳恩,他们两人怎么逃出监狱,怎么被抓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那帮公主出逃的也不是别人,就是他身后这位心地善良的索塔王子。   而索塔王子也是有意放他进来,只为破坏他亲姐和他的婚事。他能这么做,倒真让艾尔洛奇心中佩服,觉得把夏娜嫁给他也是件不错的事。 第一百章 婚事,混事   没事,没事,不过这个下人打碎心爱之物,所以斥责了几句。”索塔王开始和稀泥。他很明白说出事实,公主的婚事可能泡汤了。   一个与别的男人私奔的女人,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肯要?   艾尔洛奇自是心知肚明。   两人各怀心思,胡说八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艾尔洛奇提出要把沙佳恩带走。   索塔王根本不愿,艾尔洛奇坚持想听听异国歌声,他又不能说出实情,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人带走了。   沙罗跟在艾尔洛奇后面,心里这个乐啊,曾几何时,殿下装蒜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把沙佳恩带回住处,立刻找来巴加依给他疗伤。   巴加依对此颇有微词,可碍于沙罗的虎威连屁也没敢放,就认了。也不知最近这是怎么了,她变得越来越有威严,就连瞪人也比以前恐怖多了。   ※   巴加依的医术精湛,没几日沙佳恩的伤势就好了许多,艾尔洛奇便悄悄的把他送出城去,至于送去哪里,连沙罗都不知道。当然对外自然声称他是偷跑的。   王宫跑了个游方歌者也不算什么大事,索塔王虽然不悦却也说不出什么,此事便揭了过去。过了几日蒙纳的聘礼重新运到。   艾尔洛奇似乎改变了主意,婚礼的议程谈的出奇顺利。   蒙纳王正是热孝之期,若三月内不能成亲,就得等三年以后了。他倒是不介意,不过索塔王却坚决反对。公主年已十七,再等三年就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所以几经商讨之下,婚期就定于下月初八。   一切安排妥当,也该是离开索塔回国的时刻了。这天正是归国之日,被关在房里索塔公主忽然很急切地要求,想亲自送未来夫婿。   送艾尔洛奇出城。对于这个要求索塔王很难拒绝,就提前把她从房里放了出来。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公作美,阳光也比平时耀眼一些。公主和王子一起走在万人眼前,女的柔美,男的俊俏,不知羡煞多少人。   看他们两个恩恩爱爱,做足表面功夫,沙罗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她也不知他们唱的是哪出,总之事情绝不简单,尤其是那难舍难分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浑身发冷。   在万众瞩目下出了城,索塔公主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送蒙纳人走出好远好远,然后回头目测了一下,大约觉得距离差不多了,突然打马扬鞭直奔东南方而去。   这一变故似乎令所有人所料不及。蒙纳人没得殿下命令没人敢去追,索塔人离得太远,等他们反应过来,公主早已去得远了。   “殿下,公主跑了。”沙罗指指远方,她那意思是说你怎么不追啊。   “我看见了。”艾尔洛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嘴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笑道:“昨晚没睡好,应该去补个眠了。”他说着开始转身,怎么出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对于他的不在乎,沙罗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喜悦吗?有一些,至少这说明殿下在乎公主的程度不够深,但还有一些就是无奈了。因为今日肯定有人注定要倒霉了。   不走了吗?所有人都有疑问,不过没人问出来,都跟着艾尔洛奇回到了索塔城。一进索塔王宫,艾尔洛奇立刻一改刚才慵懒的样子,开始大嚷大叫,硬要索塔王出来评评理。   索塔王刚刚听说公主逃跑的消息,正大发脾气呢,一见艾尔洛奇不知不觉气焰就矮了半截。   艾尔洛奇也不跟他客气,大声斥责索塔国不守信用,明明说好婚事,公主却当面逃婚,这算怎么回事?   索塔王教女无方,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问,还真以为公主假借送人之名行逃跑之实。便有些支吾起来。   艾尔洛奇似乎打定主意要叫他难堪,不断逼问公主去处,要索塔王给个交待。索塔王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尽快找到公主,送到蒙纳成婚,还答应聘礼也不要了,并赠送蒙纳一些财物,还有索塔特有的矿藏。   觉得做的差不多了,艾尔洛奇才摆着超级臭脸离开了,等走出王殿,他那张脸立刻由阴转晴,灿烂如春花绽放。   今天算是大收获了……。   当天拉着几车的聘礼,又带着索塔相送的礼物,他们又上路了。只不过这次明显负重了许多,一车一车的宝贝往回拉,满载而归的感觉让所有人脸上都漾出笑容。   至于索塔王,心急加上心痛,差点没吐了血。当务之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公主。但艾尔洛奇也相信,他们就算找一百年也找不到公主的下落。   而下一步就等着索塔交不出人时,嘿嘿……   正美滋滋地想着,沙罗忽然插了一句,“如果索塔交不出人,咱们就好好敲他们一笔。”   艾尔洛奇一脸认同,“说的太好了。”   沙罗立刻狗腿地恭维道:“这主要是殿下教导有方。”   “不错。”艾尔洛奇甚是欣慰的点着头。   所有人:“……。”   艾尔洛奇和沙罗却不管别人的异样,两人交头接耳,热烈地讨论着:   “这回要些什么东西好呢?”   ……   §   博雅那现在是无家可归,无国可回的人,也只有艾尔洛奇肯收留他,所以他只能跟着他们一起回蒙纳。从尊贵的王子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浪者,他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所以一路之上最默默无闻的就是他了。   不过艾尔洛奇收留他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以他的性格,若没什么好处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这点沙罗实在太清楚了。   回到蒙纳,索塔送的东西大部分用来抚恤死去的蒙纳士兵,一千三百多人战死边境,这算是自艾尔洛奇登位后最大的一件事了。蒙纳群声阵阵,找琅琊报仇的呼声此起彼伏。但说说容易,具体实施起来谈何容易。两国实力相当,真要打起来两败俱伤都在所难免。衡量再三艾尔洛奇暂时压下民怨,对付琅琊还需从长计议,只有武力未必能成事。   转眼一个月,到了艾尔洛奇大婚的日子。索塔国果然没找到公主,索塔王亲自前来蒙纳请罪,希望艾尔洛奇能原谅此事,就此揭过。   艾尔洛奇自然不能轻易饶了他们,他趁机要求某些特殊矿藏的开矿权。   能在索塔开矿,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一旦矿山建成,蒙纳以后就再不会缺钱了。   对蒙纳好,对索塔却是赔本的事,索塔王自然不肯同意。索塔国的富有全靠这些矿藏,若让蒙纳开采,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都会损失不少钱。   艾尔洛奇是个很‘大度’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翻脸,所以他很愉悦地威胁索塔王,“你们公主害我丢了那么大个人,全大陆的人都知道我未婚妻跟别的男人跑了,若得不到赔偿,本王的颜面往哪儿搁?信不信我……。”他说着用手比了个‘咔嚓’的动作,吓得索塔王一哆嗦。   “这,你们怎么能这样?”   老人家年岁大了,自然是不经吓的,他双眼一闭就差晕倒了。   艾尔洛奇并不是真的想打仗,见效果营造的很好,便趁机代夏娜公主向索塔提亲。夏娜公主今年十六岁,其美名在各国早传开了。很多国家都以能娶到她为荣。否则以博雅那那高傲,外加嚣张臭屁的脾气,又怎么可能会亲自跑来相亲。   索塔王倒没觉得怎样,索塔王子却有些动心了,上次充当使臣时他曾在宴会上见过公主一面,果然是美若天仙,让人一见倾心。只是那会儿人家有婚约在身,只好绝了念头。此时听艾尔洛奇提起,当真是正中心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最后经过艾尔洛奇的妙口生花,还有索塔王子的软磨硬泡,婚事重新敲定了。至于聘礼自然就是索塔的开矿权。   索塔王原本就想找个大国好依靠,公主的婚事不成,心中难免遗憾,不过能娶夏娜公主也算事成了。他心痛之余又掺杂了欣喜,真是百般滋味儿涌上心头。   宫中一切都是现成的,原本为艾尔洛奇成亲所用的,全都用在了夏娜公主身上。公主出嫁办的风风光光。至此后,艾尔洛奇也算了了一件心事。   事情能有这样的结局,完全出乎沙罗的意料之外,让人不禁叹一句:有情人当终成眷属。   沙佳恩和索塔公主幸福美满,夏娜公主能嫁给善良的索塔王子也算一桩好姻缘了。可是她的幸福又在哪儿呢?   艾尔洛奇虽对她言语暧昧,却并没有至死不渝的承诺,让她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而且对于一个风流成性的大众情人,又如何妄想会专心于一人?再说以她的身份要想成为蒙纳王妃,又得经历怎样一翻艰苦斗争。   刚刚萌生的爱意突然找不到发泄的渠道,沙罗的心除了苦涩就只剩涩苦了。看来真不能看别人成亲,看别人幸福啊。她会嫉妒的。   **   这之后的某一天,沙罗忽然问他究竟把索塔公主送哪儿去了,艾尔洛奇神秘地‘嘘’了一声,然后指指天上。   难道把公主送上天了?沙罗不明白,所以很不屑地送他一句,“故弄玄虚。” 第一百零一章 我很想你   夏娜公主出嫁后,蒙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但面对这种平静,沙罗却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有虱子在身上咬来咬去,坐立难安。看来她真是天生的苦命,过不得安稳日子。   这一日,她出宫采购,转在街上的时候,忽然被一个小贩摊上的胭脂吸引了,那些胭脂盒做的都很漂亮,盒中胭脂也红红粉粉的,颜色格外鲜亮。   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擦过胭脂呢。或许夏娜公主出嫁的让她受刺激了,也或者姑娘大了总爱美的,沙罗鬼使神差的拿起一盒胭脂在手中把玩。   “姑娘真是好眼力,你瞧中这盒可是大都最流行的颜色。”小贩笑得眼眯起来。   她的手有那么臭吗?随手一拿都能跟大都扯上关系。沙罗有些悻悻然,立刻放下胭脂盒。   小贩眼珠子一转,转而拿起另一盒举给她,不遗余力的介绍着,“这盒可比大都的货色要好,而且姑娘人长得美,用了这胭脂就好比牡丹花簪上乌云髻,何等一个美字了得。”他可能读过几天书,说出的话让人听着甚是受用。   沙罗有些心动了,就冲他那一句“这盒可比大都的货色要好”,她也得捧这个场。她跟小贩磨牙谈了半天,价钱压到小贩直喊她姑奶奶,才兴高采烈地付了钱。   正准备走时,忽然发现一家店铺门前有个乞丐对她挤眉弄眼。这个乞丐这个脏啊,浑身上下除了一口牙是白的之外,其余地方都黑的脱了人形了。   沙罗忍不住摸了摸头发,暗想难道最近变漂亮了,连乞丐都对她情有独钟?有了这个认知,她心里美滋滋的,走路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那个乞丐好像真的对他情有独钟,她走到哪儿,那个乞丐就跟到哪儿,不停地对着她后脑勺笑。眼看着前面就是王宫大门了,沙罗前脚迈进去,回身看看,乞丐也迈开腿,那意思似乎也想跟着进去。   王宫重地,一个脏呼呼的乞丐硬往里闯,可是要挨顿臭揍的。那多不值啊。沙罗心有不忍,立刻转回身,想劝他离开,没想到却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叫她,“沙罗。”   沙罗只觉脑袋轰地一下,恨自己今天早上不该出门,更不该抱怨平静日子过得没意思。这下可好,碰到这个绝对惹祸的祸首,以后再也找不到平静日子了。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冯清王阿垣坦,那个帝梵的亲弟弟。要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垣坦。”沙罗试探的叫了一声。他浑身黢黑,若不是声音熟悉,还真难认出来这个乞丐就是貌美的阿垣坦。真可怜,她还以为连乞丐都暗恋自己了,这下白高兴了。   “沙罗,你终于认出我来了。”阿垣坦激动地留下两行泪水,顺着脸颊划出两道白白的印记。他用手抹了一把泪,顿时变成了一只黑白花的小猫。   沙罗掏手帕给他擦了擦脸,瞧着像个人样了,才开口道:“走吧,跟我进去吧。”   不管他为何而来,让她把阿垣坦扔下那绝对办不到的。   两人进了王宫,沙罗开始问他如何到蒙纳来的。阿垣坦一听又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起一路的经过。   那日在蒙纳是帝梵把他带走的,然后让人送回了皇宫。阿垣坦自出来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想留在闷死人的皇宫里,也不想回到他那座大庄园。他还想来蒙纳,想和沙罗一起。   于是他开始不断的逃跑,逃跑了十几次,也十几次被布依给带了回去。不过终于有一日寻到机会,布依出宫去了,他也顺利的从皇宫跑了出来。   出来后的第一目的地就是蒙纳了。他的记性很好,上一次和沙罗走过的路都还记得,就这样一个人上路。也是他运气不错,一路上被很多人帮助,这才安全抵达蒙纳,否则早就饿死在道上了。饶是如此,长达几个月没有洗澡,他的身上布满黑泥,衣服也破破烂烂,看起来实在跟乞丐没两样。   听完他的叙述,沙罗唏嘘不已,暗叹他的执着,也有些内疚不该把他看成祸害。   给阿垣坦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沙罗才带他去见艾尔洛奇。经过上次的事,他是否留在这儿已不是她能做的了主的。   艾尔洛奇一见阿垣坦也呆住了,怔了好久才开口道:“你怎么把这祸乱秧子给弄这儿来了?”   沙罗苦笑了一下,这哪儿是她弄来的,现在人已在这儿,想送走都不容易了。   艾尔洛奇也很为难,留他在此,那肯定会把帝梵给招来,到时再大兵压境就有他好瞧的。可真把这位傻傻的祖宗推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衡量再三,他只好对沙罗道:“人就先留这儿吧,你好好照顾他。”   沙罗点点头带阿垣坦出去玩了。从她内心来讲她也很希望和阿垣坦在一起的,那会让她觉得生活简单了许多。只是他身后那个人实在是个惹不起的。而且那个人近来也不知犯了什么病,居然接长不断的到她身边晃一下,还派人监视她,监视蒙纳。尤其那天在边境出现的笃珐斯,她就不相信会那么的巧合。   牵着沙罗的手,阿垣坦适时的表现出自己的思念,“沙罗,我很想你。”   从第一次看见她的那一刻,他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经相识很久了。而越与她相处,他就越觉得离不开她。   “我也很想你。”沙罗安抚的笑了笑。只是想念有时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   沙罗的猜测只准了一半,阿垣坦的到来并没把帝梵引来,随之而来的却是笃珐斯。他依旧骑着他那匹慢到姥姥家的马,就那么晃悠晃悠地晃到刚出宫的沙罗眼前。   “嗨,美丽的女主人,看见你真是太开心了。”他口中说着开心,脸上却没半分开心的样子。   沙罗也开心不起来,抽了抽嘴角道:“美丽我收下了,至于女主人你喊错人了。”   笃珐斯也不辩解,耸耸肩,转身去跟路边另一个真正的美女打招呼。   沙罗不管他流里流气的跟人家姑娘攀交情,自顾自地走开了。过了好一会儿,看看身后没人追上来,才安心了不少。   一直等她回王宫,笃珐斯都没再出现过,而且一连几日都没瞧过他的人影。问过阿垣坦,他也说没见过。这让沙罗有些不明白,难道自己想错了,笃珐斯不是为阿垣坦而来?   他不出现,沙罗也懒得去找,依旧过她的日子。   艾尔洛奇的事越来越忙,需要她的时候也少了许多。至于巴加依那小子,不管白天和晚上想找他,必须提前一周预约。所有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阿垣坦在一起。有时候在宫里玩,也有时带他上街,如果天气好的话还会去草原上跑跑马。   无所事事的日子过起来飞快,转眼阿垣坦到蒙纳已经一个月的时间,除了那一日偶遇笃珐斯之外,她没再见过任何从大都来的人。好像所有人已经默认阿垣坦交给她是很放心的。   这一日,听说城里来了个有趣的杂耍班子,阿垣坦吵着要去看。沙罗本来杂事挺多的,但耐不住他厮磨硬泡,只好带他出宫了。   这些时日,艾尔洛奇怕他出事,所以每次出宫都叫沙尔一块儿跟着。不过今天沙尔去监督风天郡的水道工程,沙罗只好自己带阿垣坦出去。   上次索塔国来戏班子就蒙纳掀起了好一阵风潮,虽然最后以众人纷纷退票收场,不过蒙纳人对新鲜事物的热情依然不减。两人走在大街上,根本不用打听地方,只需跟着人潮走,决对不会偏离目标。   这个杂耍班子占地很广,据说是一个女人带着很多野兽在各国巡回表演节目。那些野兽都很驯服,每一只动作也很规矩,比人都听话。就这一点更吸引好奇人的眼球。   两人赶到的时候,空地上已经聚了好多人。阿垣坦怎么也挤不进去,沙罗只好带着他攀上周围的一棵大树。那棵树枝繁叶茂,坐在枝桠上看着下方,场中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阿垣坦从没看过表演,显得很兴奋,不时指着下面的人和动物大叫,大笑。   此时表演还没开始,场中的动物有老虎、豹子、狼、狗熊、大象等等,很多都是凶猛的野兽。可都规规矩矩地趴在地上,连一点动物躁动的本能都没有。   沙罗暗暗称奇,心说这教导动物的一定是个奇人,能把它们教到这么懂事的程度,可是极为不易的。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听话,在靠近表演台的地方就有一只猪,粉粉嫩嫩的猪,小小的耳朵,小小的鼻子,眼珠子骨碌骨碌的打着转,一看就是个机灵鬼。   那只猪长得实在太可爱了,以致一个小孩子大着胆子去伸手摸他。那只猪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的,忽然瞧见孩子手中拿着串糖葫芦,就张开大嘴,一口把糖葫芦给吞了。孩子哇哇地大哭起来,那只猪却跑到一边一边嚼,一边吐着核。   猪会吐核?   沙罗越看越奇怪,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尤其是那只猪的眼神看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第一百零二章 貌似高贵的猪   还没来得及深想,当当当,几声铜锣敲响,表演正式开始了。沙罗立刻把眼神调到台上。只见一个长着一身黑毛的大汉拎着面铜锣上了台。那大汉看起来蠢蠢笨笨的,又满身黑毛,怎么看都觉得像个大狗熊。那大汉一边敲锣,一边瓮声瓮气地说着:“表演开始了,有钱你出钱,没钱吃了你。”   很多人闻听都大笑起来。所有人都以为他说笑话呢,只有沙罗却看出他眼神中的认真。她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他真的会突然扑下来吃人一样。   “第一个节目,老虎钻火圈。”大汉磕磕巴巴地说完,然后迈着歪歪扭扭地步伐走了下去。他话说不利索,走路的样子也看起来不太像人,头上脚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意味儿。   大汉报完幕,紧接着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带着一只老虎上场了。彩衣女子浑身上下都是颜色,红的,蓝的,黑的,绿的,就如一个调色板一样,尤其是那身衣服看起来更像鸟的羽毛。   她手中牵着的一只老虎似乎很不愿意,那不情愿的表情在虎脸表现的清清楚楚,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那不是一只老虎。   下面的表演如何精彩,沙罗基本没注意,她的脑子全被那大汉,那女子,那老虎,还有那怪异的粉猪给占满了。这些人是人不像人,兽不像兽,让她不禁想起了在大都碰上的萨叶。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些人人兽兽们就像是被换了身了一样,人原本是兽,兽原本是人的。   这个念头一出,她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马戏表演精彩绝伦,老虎跳火圈,大象踩跷跷板,狗熊跳舞,猴子爬杆子,……,每一项都赢得了阵阵掌声。   阿垣坦看得津津有味儿,在来这儿之前,沙罗就给他买了一大包的零食,此时他一边吃,一边看,不时的发出咯咯地笑声。他笑得身子歪斜,手里的零食拿不稳,有一些顺着树干掉到了地上。   突然树下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沙罗低头一看,只见刚才那只粉猪正蹲在地上,张嘴接着阿垣坦掉下的零食。瞧它后蹄一蹬,在半空抛起优美的弧度,动作灵巧而迅速,和它那圆滚滚的身体一点也不相配。而那副贪婪的吃样,好像几百年都没碰过饭了。   沙罗看得有趣,跳下树,拿一点零食放在手心里喂它,那只猪也不认生,就着她的手心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沙罗伸掌去摸它的头,它躲闪了一下,然后投给她一个‘我很高贵’的眼神。   “沙罗,这只猪是哪儿来的?”阿垣坦不知何时也跳下树。   “它自己跑来的。”见他似乎对着猪有好感,沙罗笑道:“你喜欢它吗?若是喜欢咱们就带它走。”   阿垣坦没答,那只猪却频频点头,似乎很赞成他们把它带走。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它能听懂人话,如果她没猜错,这只肯定不是真的猪。而且它一定是跟自己相识的。   沙罗想了想,试探地问道:“你是小九?”似乎有好几天没见到小九了。   粉猪居然慎重地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不过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测。沙罗从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始问起,沙尔,森达,乌都,连艾尔洛奇都问过了,但那只猪依然摇头。   “难不成你是帝梵?”她实在想不起别人来了,只好说出帝梵的名字。不过如果帝梵真的变成猪,她一定高呼:“老天有眼啊。”   那只猪白了她一眼,递给她一个‘你很白痴’的表情。那表情慢悠悠地,高傲中带点慵懒,看着很熟悉,非常熟悉,很像,很像是那个懒到极点的笃珐斯。   “你不会是笃珐斯吧。”惊奇、惊异加惊吓。   那只猪很慢地点了点头。   看来真是笃珐斯了。只是他怎么会变成一只猪呢?   猪自然是不会说话的,笃珐斯挥着前蹄开始比划事情的经过。可沙罗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听得懂猪的语言,所以任凭他窜上跳下,两只蹄子都舞瘸了,沙罗也没明白他说什么。   “我看你应该需要一个翻译。”沙罗叹口气表示自己的无奈。   “不如我充当翻译如何?”   忽然一个诡异地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刚才的意思是不小心撞见了我,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沙罗一回头,就看见自己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一个人——萨叶。   “嗨,真巧啊。”沙罗笑着打招呼,脑中开始琢磨着如何跑了。   “是挺巧的。”萨叶冷笑。   自古天涯何处不相逢,她们还真是有缘。沙罗嘴角抽搐,人还未动,腿已经抽筋似的往后挪了。   萨叶扫了一眼她不断后挪的脚,眼中闪烁着恐怖地火光。不过她并没阻止沙罗的意图,而是蹲下身子摸了一把笃珐斯的头。   笃珐斯的胖身子立刻哆嗦成一团,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开了。他最近在走霉运,走路都会踩上狗屎,被帝梵派出门是为人收拾烂摊子,来趟蒙纳还得碰上叫萨叶的恶魔。这一番遭遇,怎一个苦字了得。   记得上一次从蒙纳回国后,安稳日子没过上两天就被帝梵给派了出来。帝梵让他去照顾未来的女主人。   什么叫未来女主人?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他帝梵的妞嘛。对于他看上沙罗的事,笃珐斯很不以为然,他认为帝梵的眼睛一定被眼屎糊住了,才会看上没啥女人味儿的沙罗。以他阅美多年的心得,女人还是胸大无脑的更可爱。而这个沙罗浑身都是刺儿,又难搞定,实在不是男人的上上选。但可惜他不是帝梵,也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所以他只得听人家的命令,只得劳途奔波着赶去蒙纳。   帝梵的旨意是不许他露面,所以他在王宫附近找了个安乐窝,一边和美女厮混,一边监视,嗯,错了,是保护沙罗。   不过,天知道以那丫头哪需要他保护啊。她强壮的体力可以举起大象,劈倒老虎,男人有个十个八个连身都近不了。   整日无所事事,时间一长,人就难免有些懈怠,老王出殡他知道,艾尔洛奇定亲他也看见了,但艾尔洛奇护送索塔公主回国的时候,他正巧喝多了,等酒醒之后,发现他们早已出城。这才着急毛慌的赶了过去。   拜沙罗所赐,他平生第一次骑快马,马那个快呀,比拉粪的老牛都要快上那么一丁点。刺激的他的小心肝那个颤哪,颤哪,直似要跳出腔外。一路之上,连觉也没顾上睡,才好容易在蒙纳边境上追上缓慢而行的大队人马。   可惜,似乎来的晚了点,蒙纳人已死的差不多了。不过也幸好沙罗活着,只要她活着,管别人去死呢。   于是他出现了,宣读了圣旨,然后跟朗达客客气气地攀了交情,顺便再受人家的邀请去琅琊花天酒地了一番。酒菜美人相伴之下,沙罗是谁,早忘到脑袋后了。   只是好日子过起来总是太短了,在琅琊待到第三日的时候,忽然收到帝梵的飞鹰传书,说,阿垣坦离宫出走了,让他赶紧去找。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呢。所以他很匆忙,急急地赶去蒙纳。要去看看沙罗的死活,顺便看看阿垣坦在不在这儿。于是才出现了大街上与沙罗交谈的一幕。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见两人都没事,他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时候老天爷总喜欢耍人的,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出事的会是他。   那一日的天气就像今天这么好,他的心情也出奇的愉悦。蒙纳来了杂耍班子,喜欢热闹的他怎么可能错过,所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表演现场。   表演内容很精彩,场面也很热烈,但他却觉得经历了一场梦魇般。因为他看得出来那些老虎、大象的野兽都是实实在在的人,他能听出他们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人是动物,动物是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法术才能达成如此效果。他是祭司,也是修习神法的人,但这样的本事却是他难望其项背的。而且这操纵众兽之人所用的法术,与他所修神术也有很大不同。   奇异,诡异,惊异,一切都太反常了。所以笃珐斯决定夜探马戏班,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夜探很容易,只要摸清他们晚上宿在哪儿,然后再偷偷潜进就可以了。但是潜入之后的事却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了。那时他刚刚翻过墙,双脚还没着地,就觉得背脊发凉,一股阴冷之气吹过,紧接着后襟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兔崽子,这里好玩吗?”一个嘎嘎地笑声响起。那声音刺耳的犹如在皮囊上切割。   笃珐斯只觉身子被人抛起,紧跟着又落在地上,直摔的他脊梁骨都要折了。他忍着疼痛站起来,此时才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那是一个会叫人做噩梦的人,浑身上下瘦的只剩骨头,她的头被件斗篷遮着,看起来甚至连男女都分不大清楚。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那满身的鬼气。   “说,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走错路了,走错路了。”笃珐斯自认见过不少,却没一个能恐怖成这样。他想逃,腿肚子却隐约开始抽筋了。 第一百零三章 祭司的眼泪?   “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的,既然走错了,那就别走了。”那人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瞧着更恐怖了。   “啊!鬼啊。”笃珐斯大叫一声,开始往外跑。但跑没两步,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牵住,立时动弹不得。   他是祭司大人,怎么能叫个女鬼给吓着?笃珐斯深吸一口气,口中默念咒语,那条绑住他的无形线瞬间崩裂,断成一截截。   女鬼轻‘咦’了一声,一抬手第二根线又抖了出去,这一次把他整个身子都绑紧了。   笃珐斯挣不脱,不由气得大叫:“女妖怪,我可告诉你,我是皇朝祭司,那可是上通天神的。”   “祭司?”女鬼撇着嘴笑了,“我还是地狱魔鬼呢。”   “今日倒要瞧瞧是你的神术厉害,还是我的鬼术厉害。”   女鬼说着,已下了杀心,几百年了,早就想找个祭司试试身手,没先到今日倒自己撞上来一个。   与她说话的时候,笃珐斯的手就慢慢地在无形线上绕着,易经挣脱立刻从腰间撤出一把断刀。这把刀乃是神器,在身上砍了几刀,就完全脱离了控制。   “小子,有点本事啊。”   女鬼双手左右伸出,顿时院子里刮起一阵阴风,她的斗篷随风鼓动,竟从里面射出无数把钢刀直奔笃珐斯而来。   那些钢刀每个都是拇指粗细,笃珐斯挥着短刀奋力外拨,身子腾挪之间轻盈如一只飞燕。他平时动作缓慢,但这性命攸关之时,却是卯足劲儿地施展所能。   可那女鬼的钢刀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刻不停息地射出,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扎出了一片刀阵。害得笃珐斯连蹦带跳,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了。   做这种体力活,时间拉的越长,身体越迟缓。一时失神之下,竟让一把刀擦着手臂而过。虽然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却有一种宛如被火焰焚烧的灼热感。   “小子,这是地狱之毒,弄一点叫你尝尝鲜。”女鬼嘎嘎大笑。   果然是中毒的感受,笃珐斯只觉头昏眼花,身体也开始发木,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女鬼从身后掏出一把门板大小的巨刀,然后笑着一点点靠近,竟像是要用那刀把他给肢解了。   那么大的一把刀,真要剁下来他连个整尸也留不下。眼看着刀就要砍下来,笃珐斯突然大叫一声,“等等。”   “你有遗言?”女鬼一呆。   “我,我有话说。”   女鬼等着他说话,却没想笃珐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嗷嗷大哭,“姑奶奶,祖奶奶,我的亲奶奶,你饶命啊。”   那女鬼完全愣了。祭司都是什么人,上通天神,下达万民,那是尊贵的不得了的身份,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求饶?   “赶紧起来,太难看了。”女鬼向旁一闪,不受他的礼。祭司的磕头只能对大神而行,道行不够的受了,可是要折寿的。   “是,是,祖奶奶说什么都行。”笃珐斯点头哈腰的站起来,一脸的谦卑之色。   身为神的使者怎么可能如此无赖呢?说出去都有污众听。不过这一切的祸源都源于沙罗,是她教会他‘识时务当为俊杰’的。想当初在佩阳殿那声爷爷叫得,现在想起来还起鸡皮疙瘩呢。但这会儿自己叫起奶奶来,却无以伦比的顺畅。这声奶奶也没白叫,那女鬼果然再没要杀他的意思。   看看女鬼似乎没反应,“那个奶奶,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谁说你可以走了。”女鬼恨声道。她怎么就见不得别人服软呢?   “是,您老还有什么吩咐。”笃珐斯点头哈腰笑得很灿。   女鬼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帮几天忙吧。”   她一般很少杀人的,但对祭司却是例外。她修习魔法早年就和祭司做下了仇,想当初她没休到家时就曾被一个祭司给打伤了,到现在身体还有余痛,所以才会对笃珐斯下杀手。虽然现在答应放过他了,不过却不能让他好好离开。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干啊。”笃珐斯苦苦挣扎。   “会吃就行。”女鬼笑着伸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   这一点下来,笃珐斯只觉浑身一阵疼痛,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就变成了一只肥胖的小猪。   女鬼对着自己的手指吹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谁说没了魔法棒她就施展不出魔法了?她萨叶可是无所不能的。   ……   回想起以往的过程,笃珐斯忍不住痛哭流涕,他的尊严,他的美好生活都毁在这个,正摸着自己头的女人手上。她不仅无耻,还很会说谎,明明说自己能吃就行,可自从变了猪之后,她就没喂过他一回。饿得他就是睡着了,都会爬起来咬柱子。   虽然他现在是一只猪,但沙罗还是忍不住大汗了一把。因为他哭得实在太难看了。   “这小家伙很听话,也帮了我不少忙呢。”萨叶笑着掏出一个小罐去接笃珐斯的眼泪。他的眼泪滴滴落在罐中,竟飘起一圈白气。   祭司的眼泪做什么用,沙罗并不知道,却隐约觉得萨叶做的肯定不会是好事。   马戏表演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所有的人都被舞台吸引了,没有人注意这里,也没有发现三个人和一只猪能发生什么。   笃珐斯也哭累了,坐在地上直喘气。萨叶收好小罐,转身面向沙罗。她在沙罗脸上扫了几眼,又看了看阿垣坦,突然轻‘咦’一声,“这小子灵魂不全啊。”   “你说什么?”沙罗她本来一点点往后挪的脚,立刻停住不动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三魂七魄,而这小子灵魂不全。”萨叶说着伸手去摸阿垣坦的头,摸了一下,点头道:“果然,这小子身上只有两魂四魄。”   阿垣坦不喜欢她的碰触,拨拉开她的手,然后躲到沙罗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萨叶的话让沙罗大吃一惊,她颤声问道:“那另外的一魂三魄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在哪儿,或许在附在阿猫阿狗身上,或许被什么人收了。”   被什么人收了沙罗倒不觉得什么,但附在阿猫阿狗身上她却深有同感。如果她的推断没错的话,那只阿猫阿狗很可能就是帝梵。   “这个有解吗?”她小心翼翼地问,心都快揪到嗓子眼了。如果这有解,那是不是代表曾经的阿垣坦也要回来了?   “没解。”萨叶撇撇嘴。心说,有解也不告诉你。   这一次她似乎没有为难沙罗的意思,说完话抱着笃珐斯就走了。笃珐斯一直可怜巴巴的盯着沙罗,眼神祈求中带点哀怨。他在求,求沙罗救他。   可惜沙罗自认没那本事,她摆了摆手,用唇语告诉他:“你好自为之吧。”也不是她狠心,实在是现在以她的能力,别说救人了,就是自保都很困难。   这没良心的,枉费他上次出手相救,居然一点报恩的意思都没有。他可怜的小身子啊,难道这辈子只能当猪养着吗?还是会活活饿死的猪。笃珐斯越想越伤心,不由得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省省你的眼泪吧,这么珍贵的泪水流多了可就没有了。”萨叶冷笑着在他的猪脸上抹了一把。   手指上沾上几滴泪水,被她放进嘴里轻轻吸着。   “真是好味道,祭司的眼泪果然不错,真是没白养你啊。”萨叶嘎嘎笑着抚摸笃珐斯的身子。   笃珐斯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目送萨叶走远,沙罗才对阿垣坦道:“咱们回家吗?”   阿垣坦眼睛还一直盯着笃珐斯离去的地方,此时听沙罗问,才转头看她。   “沙罗,咱们真的不救他吗?”   “你想救他。”   阿垣坦点点头道:“其实他这人不坏的。”   谁说是因为他人坏才不帮他的。是萨叶那个人真的太恐怖了。记得上一次破坏了她的春香楼,她威胁说见到自己一定叫自己好看。现在侥幸能从她手中逃脱,难道还要自投罗网吗?   沙罗是不想去,真的不想去。但是,唉,算了,谁叫笃珐斯救过她呢。   “好,咱们去救人。”   安抚好阿垣坦,沙罗心想着反正萨叶还要在这儿留几日,这事还是得找艾尔洛奇商量一下才好决定。   回到王宫时,艾尔洛奇还在与大臣们商讨国事,沙罗不敢打扰他,就自顾的坐在屋里想事。萨叶出现在这里的确是很奇怪的事,她不做红馆生意,改成马戏班的买卖,其目的是什么她猜不出来,也不想猜。   不过该怎么破她的法术,却要好好想想。把人变成兽,把兽变成人。这样的本事还真不好破呢。她也会变身,变得半龙半人。等等,变身,变身珠。   想到这儿,沙罗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那颗帝梵送的珠子,那颗珠子她并不喜欢,但是现在没准能派上用场。   “沙罗,你在翻什么呢?”艾尔洛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沙罗正巧找到珠子,一见是他,不由笑道:“我找变身珠呢,你忙完了?”   “忙完了,最近累死了。”艾尔洛奇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蒙纳王可真不是好做的,忙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沙罗走过去按摩他肩膀,给他松松筋骨。 第一百零四章 大显神威   “你怎么想起找变身珠来了,难道还想变成龙?”艾尔洛奇故意调侃一句。   沙罗摇摇头,即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上次遇上萨叶的事是很久前了,她怕艾尔洛奇听了多担忧愁,所以一直没跟他讲过。但这次事在眼前,而且攸关皇朝祭司,她只能全说了。   艾尔洛奇听完,沉吟一阵道:“那个萨叶到底是什么人?”   笃珐斯的身手他很清楚,两个他绑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可萨叶居然能把他制的服服帖帖的,那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具体的她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巴加依说过,她好像是一个不该活在世上的人。”一个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怪物。   提起巴加依,两人都不禁问出,“巴加依到底去哪儿了?”   是啊,巴加依到底去哪儿了,他们似乎好久都没看到了。王宫里自然没有巴加依,艾尔洛奇派人找遍整个蒙纳城,最后在一间红馆的小房间里拖出已经烂醉如泥的他。   望着昏睡的他,沙罗恨恨地咬了咬牙,“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怎么弄醒?”   “浇两盆凉水就好了。”艾尔洛奇给出主意。   寒冬腊月,浇凉水能活活浇死他。艾尔洛奇够损。不过沙罗还是笑着端两盆水淋在他身上。要怪只能怪他巴加依的身体太好了。一个活了一千年比萨叶还老的老妖怪,弄死他简直太不容易了。   两盆水淋下去,巴加依立刻醒了过来,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是谁泼我?”   “是我。”艾尔洛奇给了他一个很大的笑脸,“不过你刚才骂我奶奶了。”   “是,下次不骂了。”巴加依赶紧笑道。艾尔洛奇是有名的笑面虎,他不敢惹他,只好在心里腹语,“下次我骂你姥姥。”   带上巴加依,沙罗觉得心安了不少。马戏班的落脚地已经查到,他们便趁着夜色出门,到达时,只看见一面高高长长的墙,一面比城墙还要厚的墙。   “这里是什么时候建成的?”艾尔洛奇伸手摸了摸墙砖,这里的用料好坚固啊,说是铜墙铁壁也一点不为过。只是经常从这儿路过,怎么就没瞧见施工呢?   “应该刚建的,一夜成就。”沙罗叹道。或者对萨叶来说,就算建一个国家也连一炷香也用不了。她就亲眼见识过春香楼的长成。   “真是奇迹啊。”艾尔洛奇心中感叹。   不过有一个问题产生了,这么高的墙他们该怎么进去呢?   “那就飞进去吧。”   沙罗笑着拍了拍巴加依的肩膀,“你不介意吧。”   巴加依撇了撇嘴道:“不介意。”这两人似乎吃定了他,有事就叫他做,还不给好脸色看。可怜他堂堂龙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在这里受闲气。   先负着沙罗飞过墙壁,又转身飞回来带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一见他立刻着急地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或许他不该让沙罗先进去的,谁料的准会不会碰上什么危险。   “谁知道,你自己去看,可能这会儿沙罗已经被抓了。”巴加依故意气他。   飞进墙内,双脚刚一沾地,果然看到被一根绳子绑住的沙罗,此时她正努力挣扎着。   “还真让我猜对了。”巴加依暗笑自己有口德。   艾尔洛奇抽出匕首,想割断绳子。   “怎么回事?”他急问。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进来后刚走几步就突然飞出一根绳子,我来不及躲就被绑住了。”沙罗气道。那根绳子飞的确实蹊跷,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控制,绳子好像自己会抓人一样。   “怎么割不断呢?”艾尔洛奇出了一身的汗,却没能动那根绳子分毫,不由焦急起来。   “不用割了,这是萨叶的鬼绳,上捆天神,下捆人畜,可不是普通刀剑割的断的。”巴加依出声道。   你早不说。艾尔洛奇投给他一个责怪的眼神,转而问沙罗道:“你觉得怎么样,还能走吗?”   沙罗点点头,走是走不了了,不过跳却是能跳的。   艾尔洛奇本想让巴加依把她送回去,但沙罗说什么也不肯。他们只好继续往前走。巴加依在前,艾尔洛奇架着沙罗在后。   这里面看似不大,但走起来却九曲十八弯,宛如马峰的巢穴一般,怎么走好像都走不到头。   “小九,萨叶究竟在哪儿呢?”沙罗闷声问着。总是这样跳着走,实在太累了。   “我怎么知道。”巴加依四周望了望,他也弄不懂这里的地形。类似这样的居所萨叶很多,也不是每一个他都见识过的。   “找萨叶就算了,还是先找笃珐斯吧。”   艾尔洛奇心里想着,最好永远也碰不上萨叶。可要找笃珐斯应该从哪儿找起呢?   牛有牛圈,马有马圈,是猪当然也有猪圈吧。这里的猪圈在哪儿沙罗并不知道,不过猪圈的味道她却很了解的。以萨叶的性格,想必没那么无聊给猪洗澡吧。   听了沙罗的见解,艾尔洛奇颇为认同,但巴加依却忍不住撇了撇嘴。她说牛羊马圈,不是在暗示自己该进驴圈了吗?   似乎感受到巴加依的心思,沙罗对着他做了个大大地鬼脸。   巴加依呆了一下,心说,这鬼丫头还真承认了。   巴加依的鼻子比别人灵敏,顺着风到处嗅着,果然嗅到一股动物粪便的味道。他们闻味儿而行,绕了几个弯,当真看到一个很大很大的圈,这里养着狗熊、大象、猴子、老虎……,所有马戏班的动物基本都在此了。每一个动物都好像拉过一大摊屎,尤其是大象的粪便跟西瓜差不多大,那气味儿,啧啧……鼻子越灵越倒霉。   “那只猪在哪儿呢?”巴加依被熏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是啊,笃珐斯在哪儿呢?三人在大圈里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一只粉猪,不由更加着急。再找不到的话,天可就亮了。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从半空中响起,“你们在找他吗?”   三人抬头,就看见萨叶抱着一只粉猪从空中缓缓落在地上。她的姿态优雅大方,若不是一身的骨头架子,这般从天而降倒的身姿,真有点飘飘似仙的意思。   瞧见这个比恶魔还恐怖的人,三人心里均颤了一下。巴加依见机的最快,一闪身躲到沙罗身后。   “萨叶大人咱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沙罗跳着走过去,笑得一脸灿烂。   “你打算商量什么?”不知为何,萨叶看见她靠近,竟然眼神闪烁,状似害怕地向后退了几步。   “放了笃珐斯,然后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们商量商量。”   沙罗故意又向前跳了一步,萨叶警惕地看着她,双腿又退了一步。她似乎真的怕沙罗靠近,沙罗进她就退,总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沙罗看清了这一点,但她不明白,她怕的究竟是什么?曾几何时,自己也成了别人惧怕的对象?   “如果我要的是肉呢?”萨叶的声音带着鬼气,在深夜中听来更增加了几分阴森恐怖。   “肉好说啊,街上有的是卖的,而且你怀里不是还抱着一大坨吗?”   沙罗话音刚落,立刻收到笃珐斯的超大白眼。猪的身子自然是胖胖的,虽然几日没吃,但依然肉肉的,很多的肉。但该死的,她这是挑唆萨叶吃了他吗?   幸好萨叶并没有吃笃珐斯的意思,她只是瞪着沙罗怒道:“我说的是我要长肉,恢复原来的样子,你能办到吗?”   几百年了,她一直是这副骷髅架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没有人敢接触她,敢靠近她,她只能操纵魔法锁住一些人和她在一起。刚开始她是真的憎恨妓女,想对那个曾为妓女的女人报复,但时日久了,这却成了一种习惯,她再也离不开人,再也离不开每日灯红酒绿的生活。   她怕够了一个人的寂寞,怕够了一个人的生活。所以即使解散了春香楼,她还是强迫很多人来组成了马戏班,只为了陪着她,热热闹闹地过活。可即使是这样,她依然是众人恐惧的对象。只因为她没有肉,所有人都怕她,都不想与她交谈,她只能站在暗处看着属于别人的热闹。   听说祭司的眼泪可以生肌长肉,所以她留住了笃珐斯。不给他饭吃,让他哭,拿他的眼泪洗澡。可是洗了几日,却好像一点成效都没有。难道是上古传下来的生肌秘方出错了?她很怀疑,也很焦虑,所以才会在沙罗问起时脱口而出。可她不后悔说出来,心中多少有一点点希望,或许以沙罗特殊的能耐,真的能帮她想到法子。   沙罗当真沉思起来,想了许久,忽然笑了,“如果我办得到,你能放了笃珐斯?”   “没问题。”萨叶答的很肯定。如果真能做到,别说放了笃珐斯,让她做什么她都甘愿。   “还会放了这里所有的人,让他们恢复原来的样子?”   “是。”   “好,那你先放了他们吧。”沙罗大笑。   萨叶也不是傻子,闻言冷笑道:“做交易自然有个先后,你先告诉我法子,我就放人。”   “我说萨叶大姐,咱们的先后应该是你先放人,然后我再告诉你法子。”沙罗摇着头,跟鬼讲信用,那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零五章 好大个猩猩   “如果我不呢?”   “不做,那也没关系啊。”沙罗说着指指笃珐斯,“反正我跟他也没什么重要关系,大不了我不救了。”   “你……。”笃珐斯忍不住瞪她一眼,沙罗这女人说的也太绝情了。   能生肌长肉是萨叶毕生的愿望,相比而言放了这些无名小卒又算得了什么。她毫不犹豫道:“好,我答应你,先放人。”   她说完把笃珐斯放在地上,口中念了一串咒语,“#%……&*#@。”   咒语念吧,紧接着一道黑光在笃珐斯身上闪过,众人被晃花了眼睛,再睁眼时笃珐斯已经恢复了人形。   萨叶依此法而行,圈里关着的大象、老虎等都变成了人,他们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都是身材很结实的男人。猴子等灵巧小动物,大多是是女子,也都一个个恢复原样。   “多些仙姑大恩大德。”这些人首先对着沙罗行礼致谢。   “不用客气,都回家去吧。”从没听过这样的尊称,感觉分外悦耳。沙罗豪情万状地与他们挥手示意。   目送这些人走远,一转身看笃珐斯还站在原地发呆,不由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等着看香菇怎么施法。”笃珐斯故意笑得很灿烂。   仙姑,香菇?笃珐斯这烂人敢讽刺她。沙罗咬了咬牙决定先不跟他计较。他想留下来就留吧。不过谁留在这里谁倒霉,她刚才说可以帮萨叶生肌长肉全是胡编的。等一会儿被发觉了,瞧这小子后不后悔。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萨叶已急不可耐。   “可以了。”沙罗说着递给艾尔洛奇一个准备‘等会儿跑’的眼神。   艾尔洛奇呆了一下,暗自捏了一把汗,他还以为沙罗真有法子,没想到这丫头是在唬人。   这时,沙罗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萨叶。   萨叶打开盒子,见里面是个通体漆黑的珠子,珠体萦绕黑光,一看就非凡物。   “这是什么?”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变身珠。你只要用手握住它,肯定能见奇效。”沙罗表面笑着,心中却想,只是这奇效是什么可不敢保证了。说实话,她也有些好奇萨叶的原身是什么。   萨叶很听话,当真把珠子握在手中,等了一会儿似乎没多大变化,她刚想询问,忽然觉得身体上一阵瘙痒,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难道真的要长肉了?欣喜加上紧张,萨叶激动的差点没晕过去。她长肉了,终于长肉了。等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几百年。   沙罗一直瞪眼瞧着。萨叶确实长肉了,不过除了肉之外,她似乎还多长了一样东西。那是一身毛,一身黑乎乎,毛茸茸的毛。   变身珠真的很神奇,也很阴损。它让萨叶真真实实地变身了,只是变的似乎过了点,从现在变回到远古时代,变回了类人猿的那个年代。因为她现在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只大猿猴,或者说大猩猩也行。   “恭喜萨叶大人。”沙罗故意高呼着颂赞歌,紧接着趁她还没察觉时一拉艾尔洛奇,呼道:“快走。”   艾尔洛奇会意,两人一左一右扶上巴加依的肩头。只见巴加依身子轻轻跃起,如一阵风一样飘飞而上,直向墙外而去。   “唉,等等,还有我呢。”笃珐斯大呼着追过去。此时才知道后悔,刚才能走时,他怎么就没走呢。   “沙罗,你这该死的臭丫头。”萨叶突然狂呼一声扑了过来。   笃珐斯吓得一缩脖子,却只觉阴风顺着脖颈飞过,再睁眼时萨叶已经追着沙罗而去。   幸好不是冲他来的,笃珐斯拍了拍胸口,忽然看见地上滚着一个黑黑的大珠子,闪烁着奇异的光辉。这应该是萨叶扔下的。他知道变身珠的宝贵,忙捡起来揣进怀里。   若是现在没人认领的话,这东西就算归他了。   ……   *   清凉的夜晚,月色甚美。寂静无声的大街上突然一副奇怪的场景。   一头驴在前面飞快的跑着,一个猿猴死命的在后面追着。   满大街都响起猿猴阵阵嘶叫与狂吼:“还我的肉来。”   “还我的肉来。”   “还我的肉来。”   ……   这吼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显得格外渗人。不少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家里有小孩的,全都吓哭了。有人大着胆子推开窗户,不由惊得眼珠子暴突。   猩猩追着驴跑,驴背上还驮着两个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从这天开始,蒙纳又多了一个谣传,传说有人把马戏团的驴给偷跑了,然后猩猩不干了,替主人追驴去了。至于它为什么会喊,“还我的肉来。”那主要因为偷驴的人还把它的口粮一起偷了。   到底猩猩是为了追驴还是追肉,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大家的认知还是一致的,那就是:驴跑的太快了,所有没人看清驴身上坐的是谁。   ……   *   眼看着萨叶越追越近,沙罗心急如焚,不停的拍打着巴加依屁股,“小九,快点,再快点。”   “嫌我慢,你自己下来跑啊。”巴加依驮着两个人,已经累得受不了了。若不是他也怕萨叶,早把这两人掀下驴身去了。   沙罗立刻闭了嘴。只能祈求大神保佑他们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千万别被萨叶给吃了。   连穿过几条街道,直奔向王宫。巴加依也不知该躲去哪里,他只觉得应该往人多的地方去,让更多的人拦住萨叶。   可谁又是萨叶的对手?别看她现在是猴子,可身手反而更加敏捷了。一路上遇到有巡城的守军,都被她撞的横七竖八,纷纷避让。   远远看见王宫大门,巴加依用尽全力跃起,飞过大门,直摔在在地上。刚才的一跃已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此时他再也不想动了。   巴加依摔倒,沙罗和艾尔洛奇也滚在地上,他们刚站起,萨叶已经扒着大门爬了进来。   “往南殿跑。”艾尔洛奇高呼一声,两人一起向南殿奔去。   此时守在大门的侍卫也有几十个,见到此种情景,都不由呆住了。   萨叶似乎对巴加依似乎没什么兴趣,见他如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一步没停从他头顶越过。这让他忍不住后悔,早知如此,就把那两人扔在半道上了。   此时,侍卫们才反过味来,呼喝着扑过去抓萨叶,还没近身,就已躺倒一片。   南殿是距离王宫大门最近的一座殿宇,也是防守比较严的地方,这里号称是王宫的兵器库,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兵器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两人拼尽全力冲进南殿,匆匆的关上殿门,才觉得心里稍稍安稳了些。   为了防止兵器出问题,这里的殿门是用巨大的青石所造,再配以铸铁打造的门轴,真可谓是牢而又坚。   殿门刚刚掩上,萨叶就到了。殿外传来巨大的咆哮声,“沙罗你给我出来,不要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没办法。”   “萨叶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长肉不是让你长肉了吗?”沙罗高呼着想解释。   萨叶气急,“呸,我只要长肉,又不是要变猴子。”变成这人不人,兽不兽的样子,她宁可一辈子做骷髅。   “那毛算白送的,你要不喜欢可以刮了。”沙罗答的理直气壮。菜市场卖猪肉还经常搭些肝脏,她这是卖肉外送毛,没准还能做个毛垫子什么的。   一听这话,萨叶好险没气晕了。上一次她被她破坏了买卖,这回新账老账一起算了。   沙罗和艾尔洛奇躲在殿内,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吱咔——吱咔’地声音,好像是有什么利器在划着石门。   这么厚的青石板刀剑根本划不透,对此艾尔洛奇很有自信,可是一会儿的功夫,石门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   沙罗凑到透气的窟窿眼往外一看,只见萨叶的双爪拼命在石门上挠着,随着她的爪一上一下的运动,脚底已经堆满了石粉末。她指甲尖尖,那双爪子比钢还硬,比刀还利,竟似要把石门都给掏空了。她看得有些傻眼,照这速度,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整座门都能搓成灰,比用磨盘磨的苞米面还细。   “这地方有后门吗?”   艾尔洛奇摇摇头。   后路已绝。那意思是说,现在只能等萨叶进来把他们抓成一根根的肉条了。一想起血肉模糊的横尸在此,沙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水淹、火烤、灌毒药的死法她都经历过,但被抓死还是第一次,或许应该考虑一下怎么让她直接抓破咽喉,也好减少些痛苦。   “殿下,咱们要不要先写个遗言?”沙罗从殿内寻了一个登记兵器的账册,摊开一张空白页,研磨舔笔,作势欲写。   “你想什么呢?”艾尔洛奇抬手赏了她一个爆栗。   “我是说殿下总得留话给国民吧。”她无亲无故的倒也还罢了,只是艾尔洛奇身为蒙纳王,死后王位传给谁也该写清楚吧。   “放心,咱们死不了。”艾尔洛奇微微笑了一下,夺过她手中的账册扔在地上。遗言?那么晦气的事还是留待一百年以后再做吧。   他说死不了,那一定是另有安排了。不过沙罗并没指望王宫的守卫能救人,以萨叶的本事,守卫再多也不够给她塞牙缝的。 第一百零六章 恐惧一刻   或许是应和了沙罗的所想,王宫守卫们听出异状纷纷向这边赶了过来。由森达带队,上百个守卫半包围地把萨叶围在一处。   “何方妖孽,胆敢私闯王宫。”森达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萨叶也不答话,抬手抓起殿前的石鼓,就扔了过去。那石鼓足有千数斤,那样的庞然大物刮动风声从天而降,立时在地上砸了个半米深的大坑,有躲得慢的,半个身子都被砸在底下。   被萨叶一阵抓挠,石门早已摇摇欲倒。沙罗扒着石缝从里看得真切,不由痛的一闭眼,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森达退下,你不是她的对手。”艾尔洛奇疾呼一声。森达是蒙纳的栋梁,绝不能丧在萨叶手中,而且他也不愿这些侍卫们白白送死。   有王上的旨意,森达不敢怠慢,指挥着众侍卫退在一旁,可他们却不肯离开,统统围在南殿左近,只等石门大开好进去救人。   萨叶不屑他们,冷笑一声继续破坏石门。看看厚度似乎也差不多了,她忽的抬起一脚踹在门上,只听轰隆隆一声巨响,石门终于塌陷了。   “沙罗,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萨叶的眼神阴冷似箭,道道射向沙罗。   沙罗挑挑眉,故意大笑,“那我能不能选择一种死法。”   “你想怎么死?”   “大神保佑,我希望能吃巴巴糕被撑死。”沙罗对着天地直作揖,有了艾尔洛奇那句话垫底,她心里的惧意也消了不少。居然敢和她开起玩笑来了。   这里远离大都,当然不会有巴巴糕,更遑论被撑死了。她这样说其实在告诉别人她不想死。可惜萨叶并不喜欢开玩笑,怒喝一声扑了过去,直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眼看她的利爪就要抓到身上,艾尔洛奇忽然喊道:“沙罗向右退十五步。”   沙罗应声而动,向右十五步。仓促间她也来不及数步子,只能凭着直觉大概退出多远。隐隐感觉身子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没等身形站稳就听到身后‘咯吱吱’一声大响。   沙罗回头,只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笼子罩了下来,她吓得一闭眼,那笼子擦着她的鼻尖落在地上。而萨叶兜头兜脑被罩了个正着。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要和萨叶一起罩在里面,或者是被笼子给砸死。   她身后是巨笼,身前却是一排的兵器架,上面戳着各种带尖带刃的锋利兵刃。她只需脸再靠近一点,就有可能被扎成世上最丑的女人。   “呵呵,殿下您计算的可真好。”沙罗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对着艾尔洛奇直抽嘴角。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是十五步,而不是十四或者十六步了。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不过还好你的命够大。”艾尔洛奇也心有余悸,如果他算错一点,或者拉动机关的速度慢一点,也或者沙罗退错步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沙罗也庆幸不已,大神保佑,她的命真的好大。活了没多大岁数,遇到的危险却比别人一辈子都多,也难得每次都有惊无险。   萨叶关在笼子里,双爪拼力拉扯着,想挣脱出来。可这笼子的质地似乎不是普通的钢铁,极有韧性,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扯不动分毫。   沙罗看得好奇,不由问道:“这笼子是什么造的,怎么这么结实?”   艾尔洛奇笑道:“我也不知是什么造的,只知道这东西在蒙纳已经几百年了,传说齐天神女帝曾用它收过妖。”   “沙罗,你个臭丫头,快把我身上的法术解了。”萨叶还不死心,双爪继续晃动着笼架。   既是圣物,那用来装萨叶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尤其是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适合待在笼子里。沙罗抿嘴微笑,故意迈着八字步走过去,道:“萨叶大姐,真是不好意思,你的法术我解不了。”   本来她就没施法又何谈解与不解的?萨叶居然变成猿猴也完全出了她的意料之外。听巴加依上次的说辞,她原本应该是个人的,怎么会变成猴?难道是因为活得时间太长,变身时也会变成远古年代?   “我是你祖宗。”萨叶露出白森森地牙齿。   论年岁她绝对有当她祖宗的实力,沙罗也不跟她争辩,转身对艾尔洛奇道:“殿下,咱们怎么处置她?”   艾尔洛奇想了想,招手唤森达过来。   早在石门倒地的时候,森达就已经带人跟了进来,他亲眼目睹了巨笼从天而降,人都有些吓木了。此时见殿下召唤,才缓过神来。   “你叫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让工匠重新造一个石门。”   “那这妖怪呢?”森达一指萨叶,忽然看到她狰狞恐怖的模样,吓得手指哆嗦了一下。心中暗自感叹果然人老了,不中用了。   “这个妖怪先在这里吧,谁也别动她。”艾尔洛奇说着往殿外,折腾了一晚真的很疲惫了。   萨叶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写着:生人勿近。这点不用殿下说,肯定没人敢靠近这里了。   当日无话,众人有回去睡觉的,也有安抚伤者的。   第二日,王宫抓到妖怪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都听说南殿里关着妖怪,恐怖至极,大家虽好奇,却没人敢去看。只听昨晚有幸得见的侍卫在那里胡天海天的瞎吹一通:   “妖怪的爪子比磨盘还大。”   “妖怪的牙齿白森森的,一张嘴就能吞下一个人。”   “她双掌一挥整座宫殿都晃动起来。”   ……   被人他们添油加醋的一煽忽,南殿更成了禁地,有人路过都得绕道而行。   宫里摆了个妖怪在,艾尔洛奇也很头疼,弄死她又做不到,就这么放着,一旦她跑出来就是个大祸患。就连想派人去看守,都没人有那胆子。   沙罗知道他为此烦恼,便自告奋勇的去守卫南殿。   艾尔洛奇不允,萨叶恨透她,若要守南殿可太危险了。”   “就算我不去守卫,她若出来,我也有危险啊。”   艾尔洛奇一想也对,便派了她这个差事。不过他还是不放心,说要找几个人跟着,但都被沙罗给拒绝了。   其实她去守卫萨叶,也不全为了艾尔洛奇,她还记着萨叶对阿垣坦说过的那句话,“这个人灵魂不全。”   萨叶既然能看出阿垣坦的灵魂,肯定有办法把他的灵魂复原,而她自告奋勇去南殿自然想从她嘴里套出这个方法。可这样的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人跟着了。   得了艾尔洛奇的旨意,午饭的时候,沙罗拎着一个食盒来到南殿。   今天的萨叶失去了昨晚的厉色,无精打采的坐在地上,在见沙罗进来时也没咆哮出声,只是对她龇了龇牙。   “萨叶大姐,吃点东西吧。”沙罗笑着把一盘烧鸡递了进去,怕她会抓自己,迅速的收了手。   或许抓挠了一晚力气用尽了,萨叶并没扑过来的意思,只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跟大姐谈谈心。”沙罗努力套着近乎,开始寻思着怎么问那事。   “少攀关系,直接入正题。”可惜萨叶根本不吃她这套。   被看穿了。沙罗吐吐舌头,笑道:“正题就是,我想知道阿垣坦的灵魂怎么找回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萨叶冷声问。   貌似昨天刚害了人家,怎么好厚脸皮的求教?不过长时间受殿下锻炼,沙罗的脸皮有时确实很厚。她心思一动,忽的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阿垣坦如何如何可怜,他的灵魂多么多么寂寞都详细叙述了一遍。   她的话有一些是事实,有一些是瞎编,其实她也不确定阿垣坦的灵魂复原了,那个先前喜欢过的人会不会出现。只是觉得如果哪天阿垣坦不傻了,她会很开心的。   “你若肯说,我什么事都答应你。”末了,沙罗又加了一句很震撼的誓言。至于她发誓的可信度,那只有艾尔洛奇知道。   萨叶怔忪了一会儿,忽然问道:“那个阿垣坦是你什么人?”   “朋友。”   “为朋友能做到如此?”萨叶不信。   “好吧,是恋人。”   她叹口气,又开始讲和阿垣坦相恋的故事,或者也不算相恋,只能算心灵的悸动。那个故事也是因萨叶而起的,美好却又短暂。今生今世想找那样一个温柔体贴,又一心为自己好的人,怕是不能够了。   她听过萨叶的身世,觉得她有可能会对生死相恋的情侣有好感,所以这个故事讲述的极为动人,说到最后沙罗自己都被感动的痛哭起来。她是真的,真的很想那个阿垣坦,很想念他曾经的依靠。   故事很动听,但萨叶却依然不为所动,她撇了撇嘴道:“你还是说说怎么把我恢复原样,或许更有说服力吧。”   这事她还真不好办。沙罗回想了一下自己变身的经过,她那时变成半龙,后来把变身珠扔了就恢复原样了。可萨叶现在也没握着变身珠,她为什么不能复原呢?总不会是因为她岁数大,所以复原的时间也更长吧? 第一百零七章 萨叶老巢   若真是如此……   沙罗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以她的年龄乘以倍数计算,那么她复原的时间应该是在今天晚上。   “这个,我若真能叫你复原,你就告诉我怎么做吗?沙罗试探地问道。   “可以。”萨叶答得肯定。   “你不会骗人吧?”   “我萨叶是什么身份,怎么会骗人?”   “好,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我就让你恢复原样。”死马当活马医,如果她真猜对了那就算赚了。至于不能复原,那于她也没什么损失。   两人谈妥,场面立时和谐起来。萨叶双爪还不习惯,沙罗便喂吃她东西。她果然是个讲信用的,答应沙罗在今晚之前不为难她,所以整个喂食过程很平静地结束了。   喂完饭,沙罗暗吁了口气,她刚才一直担心会不会被挠一爪子。   她任务达成,也没必要守在这里。回去住处用过饭,又去陪阿垣坦玩了一会儿,心里焦急地盼着天赶紧黑。   人就是这样的,越着急的时候,越觉得时间过得慢,虽只是两个来时辰,却觉得像过了一天那么久。好容易挨到了晚饭,沙罗又拎着食盒去了南殿。今晚她是有求与萨叶,所以特意弄了几个小菜巴结一下。   萨叶一见她,立刻追问,“你说晚上,现在天已经黑了。”   “不用着急,天也只是刚擦黑,等你用过晚饭就差不多了。”沙罗笑得有些心虚,她知道这是推脱之词。   萨叶闻听,乖乖等着喂饭。猿猴的样子比起她以前的样子也算不得太难看,但是动物的身体毕竟行动不便,连带的许多法术也施展不出了,所以她急着想变回原样。   沙罗也很着急,一边给她喂着饭,一边看天。   月亮隐约露出半张脸,星星也越出越多,逐渐点亮了星空。此时她既想时间快点到,又有些害怕时间到。她不知道如果到时萨叶变不回原样,会怎么对付自己。   喂完饭,沙罗故意坐在离笼子很远的地方,满脸戒备地看着萨叶。等了一会儿,月亮全出来了,莹莹地光辉透过毁掉的石门照进殿内。而这时萨叶身上也开始起了奇妙地变化,她黑毛逐渐退净,慢慢又恢复了皮包骨头的样子。   “成了。”沙罗大喜过望,忙走过去喊道:“快,告诉我怎么补全灵魂。”   萨叶晃了晃肩膀,似觉得身体轻松了一些,才转向沙罗发出嘎嘎地笑声,“你就那么想知道?”   “当然,咱们说好了,可不能反悔。”   “好,我不反悔。”萨叶忽然笑得很诡异,她一掸袍袖,也不知念了句什么,竟从笼子缝隙里走了出来。   变回原身,这个笼子就根本困不住她了。沙罗心知不好,扭头就往殿外跑,可她怎么跑的过萨叶,只觉脖领子被一双铁手勾住,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萨叶大姐,咱们有事好商量,动武多伤和气啊。”她呵呵笑着求饶。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萨叶似安抚似的摸了一把她的脸,“我会好好照顾你,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在一块儿吧。”   被她这一摸,沙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都好像凉透了。她强自挣扎着叫道:“你不讲信用,你枉长诺大岁数。”   “我只说会告诉你,又没说多久后告诉你,你一年一年的慢慢等,以后咱娘俩的日子还长着呢。”   真要与她朝夕相对,还不如死了好呢。   沙罗舒张喉咙,立时南殿中传来一阵疾声呼叫:   “救命啊。”   “救命啊。”   “妖怪吃人了。”   萨叶:“……。”她现在真的很想尝尝她的肉是什么味道了。   或许是嫌她太吵了,萨叶涂了点黏胶沾在她嘴上,这会儿任凭她怎么动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南殿瞬间清静了。   这时萨叶掏出一样东西往天上一抖,殿中霎时出现一个身躯庞大的老鹰。她抓起沙罗跃上鹰背。老鹰振翅而飞,撞破殿顶直冲向空中。   沙罗被身体半悬在鹰背上,感觉的到碎裂的木屑从头顶飞过,有些坚硬的刮在脸上,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这么好的宫殿竟被只鹰把殿顶给撞露了,这得花多少钱修葺啊。她心中一阵唏嘘,至于她自己的命运,可不就像这大殿一样七零八落,任人宰割。   巨鹰向西飞去,风不断的从耳边刮过,夜风的凄冷仿若渗进了骨头里,惹得她连打了几个寒战。   好冷啊。她缩缩肩头,也不知萨叶会把自己带去哪里?很想问,可惜嘴巴被封,根本说不出话。只好闭上眼,任凭身躯在夜风中抖着。   也不知飞了多远,只觉天光大亮,太阳神也露出了头。   萨叶忽然拍了下鹰头,示意它降落。他们落在一片农田里,此时正值隆冬,田里没种什么庄稼,也没有日出而耕的农民出现。   四周静悄悄地,静的让人心发毛。   萨叶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自顾自地嚼着,沙罗也想吃,可怜巴巴的瞅着她。   或许她的眼神太让人不舒服,萨叶只好掏了一块面饼递给她。   沙罗伸手接过,刚想咬,又停住指了指自己的嘴。   萨叶替她解了法术,冷笑道:“少说话,多做事。”   沙罗撇撇嘴不予理会,一边嚼着面饼,一边去看那只鹰。这只鹰实在太神骏了,皮毛黝黑光亮,其气势一点都不比曾见过的三个头的鹰逊色。她越看越觉得喜欢,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把。谁知手刚沾到它身上,就见眼前起了一阵黑烟,再定睛看时,那只鹰已变成了一张黑色纸片。纸片所剪正是鹰的形状。   实在太神奇了,沙罗啧啧称赞,转向萨叶笑道:“萨叶大姐,你这个法术真好,教教我怎么样?”   “你真想学?”萨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沙罗点头如捣蒜,“难道你肯教我?”   “有何不可。”萨叶冷冷道了一句。   沙罗大喜,若真学会了法术,那还不想变什么,随便剪了纸就有什么。   萨叶低头又开始嚼面饼,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飘忽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饼屑道:“走吧。”   沙罗也忙站了起来。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   “老巢。”   萨叶冷冷抛下一句,然后对着地上的纸片吹了口气,一只神骏的巨鹰又现在眼前。她们上了鹰背继续向西而行。   §§   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巢穴。俗话有云狡兔三窟,但就是兔子也有自己最常住的洞穴。而通常情况下,最常住的,也会是最隐秘的。   萨叶的老巢就位于一个很隐秘的所在。   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幽静的所在,有连绵的水面,有叠嶂的群山,还有山脚下一群群悠闲走过的野鹿和野山羊。   这么美丽的地方实在不像萨叶这阴气连天的人会住的,若说跟她的气质相配,或许蛇虫鼠蚁一大窝的地方更合适。但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绝不敢说出来。   巨鹰飞到一座小山头停了下来。沙罗向前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不大的茅屋,屋前种花,屋后栽菜,屋旁是一棵参天老树,那老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看着足有几百年光景,似乎和萨叶的年龄差不多大。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安逸,平和,美好,简直是个最舒适的安乐窝。   茅屋外围着一圈栅栏,此时突然出现一只白色小狗,浑身毛绒的,像个棉花糖。尤其是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看起来真是可爱。   沙罗一见那小狗,也顾不得管萨叶,立刻飞奔着跑了过去。可手刚沾到狗身,却突然起了一道白烟,地上出现的又是一片白色的纸片。   原来是假的。本来很真实的地方,忽然间变得虚幻起来,沙罗一时很难适应。   “放心,这里除了狗之外,别的都是真的。”萨叶走过来,捡起纸片吹了口气,又变成一只活泼可爱的小狗,对着她摇头摆尾。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她似有些感慨道:“这地方我也好久没来了。”   有多久了?好像有三四年了吧。年纪越大就越不愿一个人住,一个人的生活实在太寂寞了,寂寞到想要彻底结束这没完没了的生命。自从那个人死后,她每一天都生活在寂寞,痛苦与无奈之中,她宁可看着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恨他们,也不愿这样孤孤单单地独自活着,活在这冰冷的世界里。   沙罗的心情稍好,她环顾四周,发现茅屋内的摆设每一样都很漂亮,也很值钱。至少从家具和瓷器摆件的花纹可以看出,都是古老的物什。说白了这可都是古董啊。   不过,或许这里太久没有人气,沙罗竟从这一件件摆放的东西里,读出了一种浓浓的沧桑和悲凉。   “萨叶大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住处?”她只是随意的看着,却不敢伸手乱碰,这个地方一看就是很有纪念价值的,她怕碰坏什么,萨叶会干脆掐死她。   “这是我那个死鬼老公的家。”萨叶轻吐了口气。在心中默念,“也是她曾经的家,一个温暖的家。”   只是现在物是人非,家早已不是家了。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死的人归了尘土,活着的却要忍受岁月的痛苦,也不知上天是厚待,还是惩罚她。 第一百零八章 红红   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住这儿了。”萨叶忽然冷声道。   沙罗可不愿意,她有自己的家,就在蒙纳,在艾尔洛奇身边。可接触到她冰凉,凌厉地眼神,只好把反驳的话咽进肚里,默默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萨叶为什么会把自己抓来这儿,试过询问,可很明显她没要说的意思。没奈何,只能作罢了。她知道,自今日起便成了这茅屋中的鸟,想飞也飞不出去了。   可她是谁。她是沙罗,蒙纳最强悍的女人(自封的),又岂能被命运打到。所以,早晚有一天她会打败萨叶,打破牢笼,彻底解放出去。   “你在干什么?”看她突然握紧拳头,一副发狠的样子,萨叶不由冷冷问道。   “没,没什么。”   沙罗吓得暗自抹了一把汗,心说,可别大事未成先漏了马脚。   *   萨叶的性子冷漠,脾气也很古怪,但只要不招惹她,也不算太难相处。   只是一连几日,生活都很单调,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听萨叶讲魔法的起源,以及如何修习黑魔法。对于魔法的起源,她听巴加依说过,多少有那么点了解。所以对于修习害人的黑魔法她很不愿意。   萨叶说目前在大陆她是唯一一个黑魔法的传人,其余的都死光了。她以前曾教过一个徒弟,不过这个徒弟权利欲望太重,魔法没修成却学了许多邪术,枉自葬送了性命。或者先前心里有了排斥,她说了很多,沙罗却没怎么听进去,只当无聊打发一下时间。   饶是如此,也是越听越犯困,几欲昏睡过去。   萨叶实在看不过去了,敲着她的额头冷笑,“你这么不认真,怎么当我的徒弟。”   这句话顿时把她吓得一点睡意也无。她的意思是要收她为徒吗?这绝对不行。沙罗立即摇头,“我不要拜你为师。”   她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虽然不知父母是谁,但好歹人品不错。怎么能跟她修习黑魔法,学个小法术自己玩玩还差不多。   “你以为黑魔法就是害人的吗?”   沙罗赞同的点点头,一抬眼接触到她凌厉的眼神,忙又摇了摇头。   萨叶忽然轻声叹道:“其实魔法本身和神术是一枝,主要要运用之人如何使用,你若心存不良,就是修了神术也只会是害人害己。”   这话倒是不假,沙罗想起皇宫那个把自己踢进井里的祭司,他妄图逆天而行,最终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是好人的,修了黑魔法也不会变坏,你可以用它做一些对万民有益的事,也算是变坏为好了。”   萨叶不停地劝说,沙罗虽觉她说的有理,却还是忍不住怀疑,她为什么非要她做她徒弟?目的为何?如果只是因为技无传人,想找个继承人,那也没必要是她吧?尤其是她还曾与她为难过。   沙罗这样想着,便也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难道是我太优秀了。”   萨叶横了她一眼,“你做梦呢吧。”   是啊,她是做梦,做梦出门捡个金元宝,可就是捡元宝也没做她徒弟稀罕。   沙罗故意无视她的讽刺,嘻嘻笑道:“萨叶大姐,你要是做梦收我做徒弟,我就没意见了。”   果然这丫头理不得,给她把梯子就敢上房。   萨叶强压住心头火,怒道:“不管你愿不愿做我徒弟,你都别想离开这儿。”   沙罗点点头,这话她信。心说,离不离得开这还得看她的本事如何,她就不相信有生之年还就真出不去了。   最终萨叶也没说为什么要收徒弟,这两个女人似乎扛上了。   萨叶:“你不想学,我偏叫你学。”   沙罗:“你想让我学不是,我还偏就不学。”   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每天一大早,萨叶就把她绑在椅子上,给她演示讲解魔法的使用方法。她打瞌睡,萨叶就用胶布黏在眼上,强迫她睁着。时间长了沙罗只好用去茅厕来逃避。   “萨叶大姐我肚子疼。”   “萨叶大姐我要尿出来了。”   ……   如此几次,萨叶怒了。干脆在椅子上掏一个洞,下面放一个便盆,就让她这么拉尿吧。   面对这样的奇思妙想,沙罗彻底无语了。她很想咬牙坚持着,但,唉,算了,谁让她脸皮还没厚到一定程度呢。   她举起双手,“我投降,你想教什么我跟着学就是了。”   萨叶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一张老脸也难得有了几分颜色。   *   真的一上手,感觉魔法也并没想象中那么难学,那种剪纸能变成小动物的法术,她就学的一板一眼,颇有点那么回事了。但是其余的,也可能是心存抵触,她是有学没有会。   萨叶很生气,一个劲儿骂她是榆木脑袋。不过她似乎是油盐不进,每次萨叶一骂人,她就嘻嘻笑着,混似不理会。   如此过了几次,萨叶也骂烦了,便气呼呼地出了门,驾着巨鹰飞走了。   看着她越飞越远,沙罗心中大喜,慌忙跑出去,想研究一下怎么才能逃离这里。   茅屋所在的位置是个山顶,独门独户并且是独一座山峰。周围全是万丈山崖,一脚不慎踏下去,保证能摔的粉碎,喂狗都不用多切一刀。可惜她的剪纸术练的还不到位,不然也能像萨叶一样驾鹰飞翔了。   “不用白忙,你出不去的。”忽然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沙罗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很是可爱。   “你是什么人?”   “我是红红。”小姑娘笑了,嘴角露出两个酒窝,看着更好看了。   沙罗一时没从缓过味儿来,过了一霎,才懵懵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萨叶主人让我看着你,我当然得在你身边啊。”   红红答一脸理所当然,但说出的话却让她鼻子差点气歪了。她说萨叶怎么那么容易就走了,原来还安排着牢房看守呢。此时她心中哀怨,看来以后得好好学魔法了,只有学会剪纸术才是逃跑的捷径啊。   有了红红这个看守,背后总有双眼睛盯着,她做什么事都觉得不舒服。她去茅厕,有人在蹲在马桶旁边守着;她吃饭,有人在一边吞咽口水;她睡觉,有人搬个马扎在一旁看着。   红红似乎每天都很有精神,既不睡觉,也不吃饭。无论做什么事,她都能适时的出现,有时明明看见她走了,但下一瞬又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你别总这么飘忽不定,跟个鬼似的。”沙罗实在受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鬼的?”红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在疑惑怎么被看穿的?   她是鬼?沙罗一时接受不了,“啊”地尖叫出声,然后玩命的往门外跑。怨不得她走路没有声音,怨不得她可以不睡觉,怨不得做好饭招呼一起吃,她也摇头不语,然后继续咽口水。原来她是鬼啊。   “喂,你别跑啊。”红红从后面追出去,心中却想鬼有那么可怕吗?   鬼真的很可怕。大陆从来都有驱鬼避邪之说,家里老人吓唬孩子都会说,“再胡闹就被鬼抓走。”有坏事做多了的,经常被人劝告,“夜路走多了,小心撞见鬼。”而沙罗从小就在这种熏陶下长大,你说她能不怕鬼吗?   跑到崖边,前面已没有路了,眼看着红红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只好大叫:“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哦,那你跳下去吧。”红红的眼神依然亮晶晶地,似浑不知她这是在威胁。   “我真的跳下去了。”   “你跳啊。”她挥着手鼓励。   “我……。”沙罗低头看了眼那万丈悬崖,腿隐隐开始发颤。她真跳吗?不,绝不,比起鬼,还是她的小命更重要。   寻思了一下,沙罗盘腿坐在地上,“你就站在那儿,咱们好好谈谈。”   “好。”红红答应着也盘腿坐下。   她的性格好像很温柔,除了不让她跟的事除外,其余的事一般都会同意。就像刚才她想跳崖,她也不反对。   “你是鬼,为什么能在阳光下走。”鬼不应该怕太阳的吗?沙罗很疑惑。   红红眨眨眼笑道:“我是鬼,可这副身躯却是人的啊。”   一个鬼,进了人的身躯里,然后面对面的跟她聊天?这件事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沙罗隐隐开始觉得双腿发麻。   “萨叶主人有种法术可以让人的灵魂随意飘动,进入人体算是小菜啦。就像我,那天萨叶主子说要出门就叫我附了个身,然后才赶过来的。”   听着红红喋喋不休地说着,沙罗忽然心中一动,“你知道怎么让部分灵魂回到原主人的身体吗?”   “知道啊。”   “那告诉我好吗?”没想到问对人了,窃喜中……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红红刚想说话,就听到天空中一声长鸣,紧接着萨叶就出现在面前。   “红红你的话好像多了点。”萨叶冷冷地看着两人,眼神中透出不悦。   “是,主人。”红红站起来恭敬地行礼,脸色隐隐发白。   “我跟你说过,多做事少说话,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红红扑通跪了下来,“红红错了,求主人饶恕啊。” 第一百零九章 萨叶的隐私   萨叶没说话,一抬手一道黑影从她指缝中窜出,直奔红红抽去,那黑影宛如一道黑线直抽的红红哀痛不已。   “红红错了,求主人饶恕啊。”红红的惨呼声不断传来,挣扎了一会儿身体就再也不动弹了。   “她,她这是死了吗?”沙罗颤声问道。一个珠圆玉润的大姑娘顷刻间变成一具死尸,真的让人很难适应。   “一个鬼有什么死不死的。”萨叶冷冷笑着。   “那这个身体呢,这个身体的主人怎么办?”   “这本来就是具尸体,有什么可怎么办的?”萨叶冷声一声,扛起尸体向前走去。   沙罗忙跟了过去,暗暗忧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莽撞,导致红红再也活动不了了。   萨叶走到一处空旷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在地上,那东西见风就长,顷刻间变成一个圆咕隆冬的房子。   萨叶推门走进去,沙罗也在后面,还没走进就感觉一股冰凉之气迎面扑来。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心说,这里怎么跟冰窖差不多。   走进一看,这里果然是个冰窖,四周陈列几十块巨大的冰块,丝丝的白气不断冒出,冻得人浑身直抖。此时在其中的两块冰上各放着一个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徐徐如生,跟活的一样。当然这肯定不会是活人,就算是活人,也早被冻死了。   萨叶把那具尸体放在一块冰上,然后转身准备出去。一抬眼见沙罗还站着不动,不由怒道:“你难道要留在这里吗?”   不,当然不,她才不要留在这儿陪尸体。沙罗迅速窜了出去,走的比她还快。   出了这冰窖,萨叶立刻把房子收了,揣进怀里。   两人转身回茅屋,一边走,沙罗一边试探地问道:“萨叶大姐,你存这么多尸体干什么?”   “这是我的仆人。”   “仆人用活人就好,干吗用死人?”   “你觉得活人比死人更可靠吗?”萨叶斜她一眼。   是啊,是活人总有一天会背叛自己,但是死人却不会,因为死人的嘴一向都是很严的。当然红红那个女鬼除外。沙罗跟她说着话,心里却想着,刚才话问到一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看见她。   *   萨叶一回来,她们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每天讲解魔法,然后吃饭,睡觉。   时间一天天过去,沙罗对剪纸术的学习却一直停留不前。法术的咒语她学的很到位,但这剪纸的手工活却怎么也做不好,剪个兔子看起来像只猫,剪条蛇怎么看都像蚯蚓,剪只鹿瞧着像山羊。这几天被她剪坏的纸堆起来都能把茅屋给埋了。很难得萨叶对此没表示一点意见,只嘱咐她多加练习。   这一日,沙罗在屋外练习剪纸术。她先剪了一只兔子,长长的耳朵,尖尖的嘴,那兔子喵喵叫着跑远了。她又剪了只老虎,那老虎四肢细的像筷子,看着就一副体虚身弱的摸样,它勉强站起来,走没几步就摔倒了。她不信这个邪,又剪了一头猪,猪倒有几分是猪了,只是慵懒的神态竟活脱像是笃珐斯。   唉!看来她真没这方面的天分了。   沙罗伸了个懒腰,原地走了几步活动下手脚,又坐回去继续剪纸。这一次她闭着眼信手剪来,等睁眼时竟发现手心里站着一条威武不凡的龙。   龙,是真的龙,五爪金龙,每一个鳞片都闪烁着金光。虽然这条龙看起来极为袖珍,但好歹也是她剪的最像的一样东西了。   小龙很听话,也很乖巧,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在对她笑。   沙罗兴奋起来,用手指触了触它的额头,“你好,我是沙罗。”   小龙点点头,好像是听懂了。   一种满足感迅速袭上心头。或许是自己身上也有龙族的血统,她对着可爱的小家伙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小家伙也似乎很喜欢她,不停地围着她绕着,飞着,尾巴向上摆动。   沙罗心满意足地看着它,咯咯地笑着。今天算是她在这里最快乐的一天了。   她的笑声忽然停在脸上。感觉四周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环顾四周,在那棵老树上看到一只鹰。这当然不是萨叶的那只巨鹰,而是一只三个头的鹰。   它的羽毛是深深的紫红色,眼珠子是红色的,它的身姿隽永,只闲闲的往树枝上一立,也能显出一股无上的贵气,仿佛它是这里的君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这种感觉很熟悉,这只鹰也很熟悉,在蒙纳的马赛之前她就见过一次。而此时此地这只王者之鹰的出现又意味着什么呢?   “沙罗,让你练习,你又偷懒了。”萨叶怪声在身后响起。   “你看,那是……?”沙罗伸手向树一指,到嘴的话却又咽了回去。那只怪鹰不知何时已消失了。振动翅膀还会发出点声呢,怎么它能走的这般悄然?   “你给我看什么?”萨叶奇怪地问着。   看来她是没看到,能逃得过她的法眼,这也需要一定的功力的。真的很好奇,这只鹰是什么来路?   “啊,我是想让你看看我刚剪好的小龙。”沙罗迅速改了口,招手唤小龙过来。   小龙飞过来,在沙罗手掌上噌了一下,然后对着萨叶呲了呲牙。   萨叶一见那小龙,突然‘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接着扭身就往茅屋跑。速度之快,仿佛所见的是什么妖魔怪物。   沙罗看她着急毛慌的样子,不由傻了眼,龙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   萨叶进屋,她也跟了进去,还没迈进门就听到萨叶的喊声,“出去,出去,别让它进来。”   “好,好,不让它进来。”沙罗把小龙好奇的小脑袋往后推了推,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她进屋时,萨叶正裹着一床大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萨叶大姐,你好点了吗?”   听了听屋里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声音,萨叶才慢慢地撩开被子。   “那东西真不在?”   “真不在。”   萨叶轻嘘一口气,随即却怒道:“你变什么不好,偏偏变成那个玩意?”   说实话,龙这东西还真是不好变,它不像猫呀,狗呀那样一蹴而就,它是有灵性的,而想要变出它绝对需要巨大的法力。沙罗变容易东西变的横竖不像,龙却轻而易举的出来了,真不知让人说什么好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沙罗笑笑,她也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等萨叶情绪彻底稳定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姐怎么会怕龙呢?”   “你想知道?”   沙罗看她脸色平和,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就点了点头。   萨叶大约是大惊之后很想说说话,定了定神,开始给她讲了一个从没向任何人提过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可以让人忘却很多。可那件事却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年她十八岁,正是花季般的年龄,她刚成亲,又身怀有孕,可以说是喜上加喜。可也就在那一年她的夫君在外面与别的女人有染。她的心很痛,恨不能杀死那勾引她相公的女人。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但是即使她踏着那女人的鲜血走过,也没能挽回夫君的心。   好恨,真的好恨,恨那个女人,也恨自己的男人。即使是她腹中的孩子,也没能留住那男人的心。没了这个女人,还有别的女人,越来越多的女人会围绕在夫君身边,他再也没有出现,没回来看过她一眼。   一个人的生活太痛苦了。辗转之下,听人说天雷山上有一种药可以改变人的心意,只是那里却很危险。她很爱她的夫君,她不怕危险,所以她去了,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去天雷山找药。   其实她应该把孩子先生下来再去的,可没有的父亲的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幸福。所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若是不成,便叫她和孩子一起死在那里好了。她去了天雷山,可惜在那里并没找到神药,而她却阴差阳错误闯了龙神的禁地。   说到这里时,沙罗忍不住插了一句,“龙神不是已经离开大陆了吗?”   “是,他是离开了,可是余威还在。”萨叶说着,苦笑了一下,若他还在,自己去碰那东西,想必早已化成飞灰了。   那是一个黑漆的盒子,里面装着什么她并没有看见,只知道她的手碰到那盒子时,身边突然出现无数条龙,围着她,不停地撕咬着她的肉。她用手去挡,却发现那只不过是龙的幻影,触手而散,却又瞬间凝聚在一起。   疼痛使得她嘶声大叫,她回身就跑,那些龙在后面死命地的追,只把她追出天雷山还不罢休。自此之后她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一群龙追着,这些龙别人看不见,却日日夜夜啃噬着她身上的肉。   她知道自己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受了诅咒。那些龙一直陪着她,不停地折磨着她足足有一百多年,直到她后来修成了避身术,洗去了身上的味道,那些龙寻不到她才逐渐离去了。即使它们走了,她每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那噬骨之痛,梦到那些龙依然追着她不放。所以到了现在,恐惧积聚之下,她别说看见龙了,就是看见蛇也会抖若筛糠。 第一百一十章 妈呀   也正因为此,她才没胆量杀沙罗,而把她留在身边,也只为了有一天她能帮自己解开加注在身上的诅咒。   “难道不是你夫君把你变成这样子的吗?”   上次听巴加依说起这事,沙罗以为是喻为把她害成这样子的。   提起那个逝去几百年的人,萨叶的心依然很痛,除了痛之外还有浓浓地伤心。   她被群龙啃噬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可那个男人对她却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嘲笑她是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吗?她是作孽了。可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因为他啊。哪怕他对她有丝毫的爱怜,她又何至于走到这步田地。   既不爱她,又何必娶她?   那一次他们吵的很凶,还大打出手。她不是他的对手,于是被他施了个邪恶法术。本来就被啃噬的肉再也没长出来,她就变成这副不死不活的骷髅样。   ……   听完故事,沙罗唏嘘不已,萨叶是个极要强的女人,但也就是太要强了,才会毁了她的一生。其实有时候人没有必要太倔强,也没必要太较真,若是太执着于一件事,只会害人害己。没有男人又怎样?没有男人的疼爱又怎样?若是她处在她的境地,只会含笑看着那男人离开,然后自己坚强的活得更好。   谈的太久,眼看着日已西斜。   “好了,你没事的时候别弄些没用的东西,你还得在这儿留很久呢。”萨叶说着走了出去,她走得太快,害得沙罗想问究竟要留多久都没来得及。   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一声惨呼,接着是萨叶的尖叫声,“沙罗,这该死的东西怎么还在?”   沙罗耸耸肩,她怎么知道小龙还会在,她的法术一般持续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现原形了。看天色,这会儿一个时辰怕都有了吧。   ※   了解了萨叶的过去,沙罗也开始觉得她没那么可怕了。一个可怜的女人为过去的不幸苦苦挣扎着,她的邪恶也只不过是对人世的感叹和愤懑。可即使这样,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也无法做到贴心,她们住的很近,却感觉离得很远,萨叶仿佛对她有戒心,时时刻刻都以提防的眼神看她。   沙罗不明白她既然不喜欢自己,又为何要把她留在身边。而这个原因似乎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她宁可说自己的私事,也不肯告诉她为什么。不过自从那一日开始,萨叶再没逼着她练习魔法,她喜欢学就学,不喜欢学,她也不强求了。   沙罗乐得如此,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高兴的时候练练剪纸术,不高兴就躺在床上睡觉。只是她的剪纸术却进展的一直都不快。   这天正是她不高兴的时候,萨叶突然过来猛掀起她的被子。   “你起来,有事叫你做。”   “什么事?”沙罗闷闷地回了句。   “除妖。”   沙罗本来已经准备下地了,一听这话立马缩回了被窝。除妖?等着妖来除她吧。   “不去。”   “真不去?”萨叶的眼神中闪着危险的火花。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最好听话,不然先把你当妖除了。”   在凌厉眼神,外加肢体语言的几度威胁之下,沙罗终于妥协了。慢腾腾地做好准备,跟她一起去做除妖的大事。只是很奇怪,她本事那么高,除妖用得着叫她帮忙吗?   跟着萨叶坐巨鹰飞下山,直到山脚下才落了下来。眼前的是一条小路,她收了鹰,带着沙罗沿小路向前走。   “这里有妖怪吗?”沙罗四周看了看山羊,野鹿都很平静地从眼前经过,一点都不怕人,也没有惊慌失措被怪物吓到的样子。   “刚来的,以为这里没人管,就占山为王了。”萨叶说着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也不看看这儿的主人是谁。”   “对,有萨叶大姐在,看谁敢占山为王。”沙罗适时的补上一句。她这句马屁拍的萨叶很是受用,不由频频点头。   两人走了大约一刻钟,忽然闻到一股臭味儿,越往前走臭味儿越浓,仿若胃袋里呕出的酸气,刺激的人直想大吐。   有这么大的气味儿,这妖怪的道行也不会浅,沙罗不禁想起和帝梵在魔域森林弄死的那个猪婆龙,它身上的气味儿比这可观的多。   正走时,前面的萨叶突然停了下来,指着一处山洞道:“你进去,把那妖怪唤出来。”   那是一个丈把长的大洞,里面黑漆漆地看不到底,只看这尺寸,就知道妖怪的个儿绝对不会小。   看着那大洞,沙罗心里开始打颤,可碍于萨叶的胁迫,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对着洞口大喊:“喂,里面的听清楚了,你赶紧出来,你若不出来,我们就走了。”   等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沙罗忙走回萨叶身边,“你看她不出来,咱们走吧。”   “不出来你就进去唤,直到它肯出来为止。”萨叶吩咐道。   “不,绝不。”沙罗拼命摇头。进去她就死了。   萨叶冷笑一声,哪管她愿不愿意,伸袖一挥,她只觉一阵劲风刮过,整个人都被吹入了洞里。   洞里很黑,她扶着洞壁勉强站起来,掏出火折子,借着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向前走。其实比起魔域森林的恐怖,这个洞实在不够看的,但那时身边有帝梵,就好像带着个主心骨,再可怕的事也有人在前面挡着。可现在连个壮胆的都没有。   帝梵?这个时候怎么会想起他,沙罗摇摇头,今天好像是第二次想起他了。   越往前走越感觉脚底打滑,这里似乎有些潮湿,不时的有水珠从上面滴落下来。她怕把火折子浇灭了,用双手紧紧拢住火光。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丝丝’地声响,沙罗脚不由顿住,打眼一眼,只见前方明亮亮地好像挑着两盏红灯。不过那灯很是奇怪,不停地随风晃动,却能保持不息。   微弱的火光凑过去,愕然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灯,而是某种动物的眼睛,比灯笼还大的双眼闪着烁烁冷光,正盯着她。那似乎是一条怪蟒,身躯比两个水桶绑一起还粗,看见的头,尾巴却长长的不知延续到何处。   “妈呀,救命啊。”沙罗再也稳不住心态,没头就往洞外跑。   那只怪蟒吐着舌头,在后面紧紧追着。也幸好洞不算深,跑没几步就出了洞口。   “萨叶,萨叶救命啊。”   远远地看见萨叶的身影,沙罗呼叫着奔过去,却没想萨叶比她跑的还快,一刺溜就没影了。   对了,都忘了她怕龙,所以连长得像龙的东西也一概都怕了。她这会儿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叫自己来帮忙了,因为她搞不定嘛。   “喂,你学的法术都吞肚子里了,快用啊。”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高呼,沙罗抬头就看见萨叶骑在巨鹰上对她指手划脚。   对,剪纸术。但此时此刻剪那劳什子哪来得及啊?沙罗心里憋着火,伸手拔出短刀干脆给蟒蛇拼了。   在太阳底下一照,那蟒蛇看起来更恐怖了,头如麦斗大,身长几十丈,怕不有几千公斤重。或许吃的太胖了,它身体不是太灵活,否则还没等她出洞就早把她吞了。不过它的舌头倒灵巧至极,宛如一把利刃兵器,与沙罗的短刀相碰竟发出金属般的轰鸣。   这哪叫舌头,简直比钢铁还硬。沙罗越打越惊心,她知道自己不是这蛇精的对手,昂头对萨叶吼道:“你叫我来,若不是为了害死我,就赶紧帮忙。”   萨叶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撒在地上,那东西见风就长,在半空中就变成一块块巨大的山石。   沙罗觉得天空仿佛都被山石遮住了,乌压压连成一片,还没落下就已听到轰轰地巨响。那些山石虽说冲着蟒蛇来的,但连带的她也在射程范围之内。   不明白萨叶到底是在帮忙还是报仇,这许多巨石掉下来,还不把她砸成肉饼了?她集中生智,翻身滚到了蟒蛇的腹下。希望这蛇的身体足够坚硬,否则他们两个就携手去地狱报到吧。   刹那间山石掉落下来,大部分砸在蟒蛇身上,直砸的它怪叫狂吼,震的整个山脉都晃动起来。尘土被扬起老高,眼前已什么也看不见。   沙罗被呛的咳嗽了两声,也顾不得沙尘迷眼,迅速爬出蛇腹,躲在了一块巨石之后。这块石头也不知是萨叶扔下的,还是本来就有的。危机之刻,只能权当遮尘之用了。   过了好一会儿,尘土逐渐散去,山道上现出蟒蛇水桶巨腰,看它狂躁游走的样子似乎受了点惊吓,但身体上却丝毫没有损伤,连点破皮的地方都没有。倒是她,额头,手臂上全是血。   趁这个机会沙罗掏出剪子开始剪纸,先剪了几只老虎吹口气扔在地上。或许情急之下,手上灵活了,那些虎居然不再细腿细腰,一个个吼声震天,颇有些山中大王的架势。但指望这些老虎取胜那似乎不太可能,趁那边打得热闹,沙罗又开始剪,这一次是龙,她剪一条扔一条,越剪越多。   等身上的剪纸用尽,沙罗不禁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那漫天飞舞着的足有上百条龙,有大有小,有白有黑。它们把蟒蛇团团围住,龙啸之声彻天彻地,只阵势上就先占了上风。 第一百一十一章 那男人是你什么人   看到这儿,她不禁挺直了背脊,她的剪纸术可真不是普通的强啊。   萨叶不知何时已经成半空中掉了下来,她趴在地上,口吐着白沫,看起来似乎已经吓昏过去。   果然人是不能有一怕的。沙罗耸耸肩,起身面对巨蟒大喝,“嘚,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那蟒蛇晃了一下脑袋,忽然变成一个身材细长的小伙子,看着细皮嫩肉,那叫一个白净。   “哪里来的丑女,敢在本座面前放肆。”他看起来柔弱,声音却洪亮如钟,尤其是用的那词儿,听着就叫人塞牙。   沙罗气呼呼地出了口气,挥手对着众龙族下令攻击。那条蟒蛇又化成原形,与众龙战在一处,直打得尘起飞扬。   这些龙只是纸片造就,还不知威力如何,她不敢在此久留,过去扶起萨叶,悄悄地沿着山道开始往回退。   龙族围着蟒蛇开始喷火,噼噼啪啪,半空全是火花迸发的声音,滚滚热浪袭来,虽离得很远却灼得人刺疼刺疼的。可这般热度的火焰却似乎对蟒蛇没多大作用,蟒蛇长尾一撩就把两条龙扫的撞上山崖,顿时化成纸片。   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幻术所化。那蛇更是无所惧,一条长尾化成一把钢鞭,在空中四处甩放,‘噗噗’几声,漫天飞舞的全是纸片。   看来她的法术只是中看不中用。   沙罗呼一声,“遭糕。”负起萨叶跑的跌跌撞撞。   背着个人自然跑不了多快,不一刻就被蟒蛇精追上。那蛇精似乎有意戏弄她,化成人形,横横地站在前面,拦住这到嘴的食物。   沙罗眼珠子转了下,突然扑通跪在地上,高呼一声,“大仙饶命啊。”   她也顾不上什么叫面子,什么叫体统,先保命要紧。能活到现在,一部分是运气,另一部分就是这敢于低头的勇气。谁说英雄就一定要顶天立地?能屈能伸才是真正英雄本色。当然这也主要靠艾尔洛奇的亲口传授,只是似乎从未见他如此放开身段。   蟒蛇精完全呆住了,他横行多年,大约没想到人类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太难看了。”   “太难看了。”同样的声音在半空响起。   蟒精抬头就看到半空上不知何时飞来一个麒麟,在麒麟身上正坐着一个金发飘飘的俊美男子,刚才那句话正是从他口中吐出。   金发男子落在地上。沙罗一瞧,真不知该惊喜还是该哀叹,来的正是那几次陷她于死地的蒂梵。瞧着还是那副冷冷冰冰地老样子,浑身上下不带一丝温度。   “皇帝大爷好,好久没见您老了。”沙罗主动打了个招呼,拉着嘴角尽量让自己带点笑容。   可蒂梵一见她这样子,就忍不住火气上冒,不由从鼻腔里冷哼出声。   “呔,你是何人?”蟒蛇精兀自持大。   “赶快滚。”帝梵怒气正无处发泄。   蟒精自持修行多年,哪看得起普通凡人,一听这话立刻鼻腔出声,以同样的语气哼道:“你先滚来看看。”   “找死。”蒂梵怒喝着拔出腰中佩剑,斜刺向蟒精。   “你才找死。”蟒精也不是好像与的,不知从哪里捡了根树枝,就这样和他打在一起。   刀剑向来不长眼,可不能伤了她。沙罗趁机爬离战场,赶到萨叶面前。萨叶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她也太能耐了,这边打得这么厉害都没被吵醒?   沙罗拍了拍她的脸,见她脸皮僵硬宛若千年老树皮,不仅没有弹性,连点温度都没有。不会是死了吧?她一惊,忙探探她的鼻息,发觉还有一丝气息。不由暗松了口气。   那边两人乒乒乓乓打得热闹,沙罗深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的道理,抱起萨叶闷着头跑开了。可还没跑出几步忽然耳边刮动风声,一柄宝剑擦着她的耳廓而过,正击在山石之上,顿时粉碎的石子溅起老高。紧接着传来帝梵的一声呼喝,“你别走,老老实实在一边看着。”   沙罗吓了一跳,蹦着躲开石子。心说不叫走就不走,整那么多花样干什么?   帝梵失了宝剑,却并没有丝毫败意,而且精神越发抖擞了。几月不见,他的功力似乎精进了许多,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挥舞之间竟现出几分美态。   沙罗坐在一块山石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大饼,一边嚼着一边看他们打斗。不叫走也无所谓,她乐得看戏。   “哎,哎,左边,左边。”   “右边,右边。”   “帝梵,攻他下盘。”   ……   她一边看戏,一边还不停地指手划脚,还真当自己是看戏玩的。   帝梵气得火冒三丈,直恨不得把她嘴缝起来。他从没想过将来与她共度一生的女人,是个如此聒噪的人物。   沙罗越叫越兴奋,还不时地对昏迷地萨叶说话,   “你瞧着他们两个谁能赢?”   “不如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我赌蟒蛇精,你呢?”   “我赌那金发的。”萨叶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注视着眼前打斗的两个一板一眼的下了结论。   沙罗笑道:“萨叶大姐这一觉睡的好长。”   萨叶对天翻了个白眼,是好长,若不是这小妮子开了一场群龙会,她至于昏那么长时间吗?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边打斗的已出现新局面。蟒蛇精见斗不过帝梵,翻身现出原形,庞大的身躯瞬间把个山道挤得窄窄的。   萨叶干脆抛出巨鹰,两个人躲到半空,边看打斗,边研究着形势。   “丫头,那男人是你什么人?”   沙罗知道她指的是帝梵,哽声道:“仇人。”   “不像啊,瞧那小子好像很紧张你,他不会看上你了吧。”   “怎么会?”帝梵若看上她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萨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几眼,最后总结发言,“那也是,你确实配不上他。”   沙罗:“……。”   墨麒麟见主人久战不下,前蹄不停刨着地面,显得有些不耐。它想上前相助,但帝梵没明视又不敢动,只能眼睁睁地瞅着。   蟒精果然是身强体壮,战了许久仍不见疲态,倒把整个山道向左右开出了不少,越打越宽敞,它的身躯仿佛得了解脱,能力发挥的更好了。   帝梵见久战不下,不由有些力弱,尤其是头顶还有两人边看戏边说着风凉话,更叫他心浮气躁。再这样下去,早完成了蟒蛇腹中食物。看来这会儿不用绝招都不行了。   瞅了机会,侧身露了个破绽,待蟒蛇跃身前扑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环,往天上一祭。   这圆环不过手腕粗细,但见风就涨,不一刻就变得磨盘大小,直对着蟒头套了过来。那圆环一上身迅速缩紧,蟒精疼得原地打滚,一会儿功夫就变成拇指粗细的一条小蛇。   帝梵弯身把蛇抓了起来,那小蛇在他手里温顺乖巧,似很是听话。   “好宝贝啊。”萨叶撑掌大赞。仔细瞧那圆环看着十分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她想着,拍了拍巨鹰飞落下来,正站在帝梵对面。   “小伙子,你那东西很好,借给婆婆看看怎样?”萨叶垂着脸笑,若不是他手里还握着条蛇早就扑过去抢了。   帝梵冷冷扫了她一眼,抿嘴哼道:“青天白日,还是少出来见人的好。”   沙罗一听,心里暗笑。她想起艾尔洛奇曾经讽刺一个爱出风头的老丑女人,“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不过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帝梵刚才那话,还真有点艾尔洛奇的精神。   “小子真是找死。”萨叶怒吼着扑了过去,扑了一半忽然看见小蛇对着她吐着信子,眼中射出骇人红光,不由又退了回来。   帝梵嘴角起了一抹笑意,玩心大起,故意把小蛇盘在手中,在萨叶眼前晃来晃去。   萨叶又退了几步,不由对他怒目而视。   帝梵不为所动,轻声笑道:“婆婆,真想要这宝贝,倒可以拿样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萨叶不解。   帝梵抿唇一笑,指了指半空中还不肯下来的沙罗。   萨叶看了看沙罗,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小环,犹豫起来。沙罗是她带回来的,绑她在身边是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她并不想这会儿放人。但那小环?萨叶盯着小环,眼微眯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环应该是天界之物,是某个神仙护身的至宝,它有个名字叫伏魔环,有降妖伏魔之能。看刚才随手掷出就拿下蟒精,已足可见一斑。眼前这小子怎么得到的,不可知,但她却很清楚这绝对是无上至宝。若有了她,天上地下,看谁还是她的对手。   沙罗?还是宝贝环子?萨叶上上下下看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终于下了决定,“好,我跟你换了。”沙罗走了,她还有信心再给抓回来,但那宝贝,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婆婆果然是爽快,那就先放人吧。”帝梵大笑。   萨叶招手唤巨鹰下来。巨鹰俯身飞下,但沙罗却不愿下来,她双手拼命的拽着鹰颈,直抓下一大把鹰毛,也没阻了巨鹰的落势。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与柴米油盐奋斗的人生   双脚踩在地上,无奈地扔掉大把鹰毛,手中的鹰毛飘飞,瞬间化成纸片,片片飞扬,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般。   沙罗状似不甘地笑道:“皇帝大爷真是好久不见。”   “刚才已经见过了。”帝梵冷冷一笑,转身对萨叶道:“多谢婆婆成全,咱们这就走了。”   “环子,环子。”萨叶怕他忘了,跳着脚提醒,眼珠子更是没错地的盯紧他的手。   帝梵果然守信,把小蛇装进一个竹筒里,顺手摞下环子递在她手里。   萨叶笑眯眯地接下,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这边交易成功,沙罗扭身就想跑。被帝梵带走,实在不比在萨叶这里好多少。可她快,帝梵的手更快,揪着脖领子就把她扔到墨麒麟身上。   “萨叶大姐,咱们难得相聚一场,你怎能见死不救。”她一脸沮丧的看着萨叶,希望她突然良心发现,把自己捋走。   “就当大姐今天嫁女了,以后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来年生个大胖娃娃。”萨叶笑得眼窝深陷,说出的话好险没把她气晕了。   呸,呸,妖言无忌。沙罗郁闷至极,心说,出门之时怎不见她漱漱口。   帝梵却未发一言,纵身跃上墨麒麟,双腿一夹飞天而去。   反正也跑不掉了,沙罗调整了一下坐姿笑道:“陛下拿宝贝换我,不觉得吃亏吗?”   “还好。”帝梵冷冷而答。   什么叫还好?沙罗刚想问,就听帝梵清冷地声音道:“还好的意思就是那是假的。”   汗!真的不值,假的就无所谓了吗?沙罗欲哭无泪,远远听到萨叶不可置信地狂吼,“这怎么是假的?”   难得凭萨叶的本事也会被骗,她不知此时要不要应应景,道一句,“活该。”不过怎么可能是假的,她亲眼看见帝梵脱下的宝环,萨叶也看的清清楚楚,这片刻之间还能动得了手脚?   帝梵薄唇抿起,清冷一笑,“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伏魔环。”   伏魔环?那可是神仙宝物,他哪有运气拥有。刚才个东西之所以制伏蟒精,只不过因为是用雄黄粉做的。至于为何见风就涨,也只不过是一点障眼法术而已。这环子本是笃珐斯做的,不过是拿来玩玩,没想到今日倒立了大功,不仅收服蟒精,还带回了沙罗。   沙罗闻听,不由轻叹一声,‘人绝不能贪心啊’。   墨麒麟速度极快,绝不是剪纸巨鹰能追上的,帝梵也不担心,眯着眼假寐养神。   沙罗无趣地四处萨摩着,朵朵白云从眼前飘过,凉风袭来倒真是好一副惬意。或许春天要来了吧。   正想时,忽然听到一阵扑扑簌簌震动翅膀地声音。不知何时蒂法的肩头已站了一只鹰,一只三个头的鹰。它只是施施然往哪儿一站,就显得威风凛凛,煞气腾腾。而此时它正盯着她看,圆鼓鼓眼睛里似乎全是讥讽之色。   “图巴奇你来了。”蒂法显得很高兴,从怀里掏出一把苞米凑过去喂它。   一只鹰居然这么拽,沙罗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比眼大她怎么可能会输掉?在她的瞪视下,怪鹰果然不敌,给了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然后眼光飘走了。   沙罗耸耸肩,问道:“陛下,这只鹰是你的?”   “他是我的老朋友。”蒂法笑的很开心,就连对墨麒麟想必都没见他这么高看过。   “那它算是鹰吗?”沙罗很怀疑,三个头的鹰拉出去展览,想看的人肯定挤破了头。   不知是不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那只鹰很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   “他不是鹰,他叫图巴奇,是上古神鸟。”   神鸟吗?看它翻白眼的样子倒像白鸟,敢笑她白痴,哪天抓了它烤小鸟。沙罗表面不把它放在眼里,心中却有些奇怪,它几次三番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是为什么?   那只神鸟对着帝梵叽哩叽噜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振翅飞走了。飞了半米,忽又回过头来对着沙罗翻了翻眼皮。   沙罗愣了一下,脑中忽然起了个念头:鸟有眼皮吗?这个问题真的很深奥,她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   又飞了一阵,墨麒麟终于落了下去。眼前似乎是一个很大宅院,不像是在大都也不像是在蒙纳。沙罗跳了下来,左右看看,发现这院子还不是普通的大,里里外有很多进院落,装个百八十人都绰绰有余。   “陛下,这院子这么大用来干什么的?”   “金屋藏娇。”帝梵轻哼一声,迈步向大屋走去。   沙罗眨了眨眼,没能彻底领会他的意思。这里好像除了她之外,没第二个人女人了?   这里的女人确实没第二个,男人却有第二个。在厅堂上,笃珐斯正美滋滋地喝着茶,在他面前摆着瓜子,点心以及切好的雪梨肉。   一见帝梵带沙罗进来,他扬了扬眉笑道:“人救回来了。”   帝梵点了点头道:“一切还顺利,幸好没和萨叶动手。”萨叶的法力高不可测,真动起手来可未必能把沙罗带回来。   听了两人交谈,沙罗才知道原来帝梵是特意去救她的。只是他怎么知道她被萨叶捋走,又如何知道她在哪里的?她忽然想起在院中树上见过的鹰,难道是那只鹰带他去的?嗯,不能说鹰,那是神鸟,一只会翻眼皮的神鸟。   帝梵确实是特意去救她的,而消息来源正是笃珐斯。他慢悠悠地从蒙纳回来,然后慢腾腾地告诉他,“你女人叫人抓走了。”   帝梵气得好险没抽他。沙罗被抓他不去救,却这么久才赶回来报信,真是找死。痛骂了笃珐斯一顿,他开始四处寻找萨叶的踪迹。但萨叶是什么人物,居无定所,好像个鬼魂样四处游走。谁也不知她住在哪儿。   不过别人不知道,但图巴奇却肯定知道。图巴奇是帝国神鸟,可谓是无所不知。当年齐天神女帝在世时它就效命于皇族,乃是女帝的宠物鸟,至今已有一千年了。不过,它只听命于皇帝,只认同真正的皇族血脉。   帝梵虽然是皇帝,却也指挥不动它,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人家不买他的账。”   买不买账没关系,只要肯找人就行。图巴奇一听帝梵的话,本来很客气地给了白眼,但当他拿出沙罗的一小绺头发给它欣赏时,它的眼神顿时变了,变得精睿,也变得贪婪。这种贪婪只是因为终于嗅到了真正皇族的气味儿。   帝梵让它做的事,它很痛快答应了。帝梵虽不是它承认的主人,但他却具备身为皇帝的能力,他若不肯放他,它也没丝毫办法。他们达成了协议,只要它为他办几件事,从今之后它就可以自由了。   就这样,帝梵在它的带领下找到了沙罗,虽然见面的时刻让他的心情很不悦。不过幸好安稳把人救出了。   帝梵有事先出去了。   沙罗的心情却有些激动。   那一晚从萨叶马戏班逃出来的情景,她一直觉得好像丢了件什么东西,这会儿看见笃珐斯,她就想起了。   “还我的变身珠。”伸出手向他讨要。   “什么变身珠?”笃珐斯不承认,到手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你别狡辩了,那晚萨叶扔了珠子,定是被你捡去了。”   “你有证据吗?”笃珐斯摇晃着脑袋死不认账,反正帝梵刚出去了,欺负一下她又怎么样?   这句话顿时叫沙罗气结,变身珠掉落之后她就跑了,根本没看见是不是他捡走了。不过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难道那珠子根本还遗留在原处?   笃珐斯不承认,沙罗也不确定是他拿的,只好作罢了。但心里却有些放不下,暗想着哪天,一定要好好搜搜他。   笃珐斯以为占了便宜,笑得很得意。不过如果哪天若知道那是帝梵送的聘礼,不知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   *   收服了蟒蛇精,帝梵就把它交给笃珐斯。笃珐斯对治人没兴趣,收拾蛇的本事却是极好的。只几日的功夫,蟒精就被他训的服服帖帖地,不仅低眉顺耳,规矩听话,见到沙罗居然还知道恭恭敬敬地叫姐姐。   沙罗这个乐啊,直夸笃珐斯是个神人。   蛇精的名字叫法因果,据说是他娘给起的。至于它为何出现在萨叶的地盘,沙罗询问过,好像是因为那里的牛羊马很多,也很美味儿。是个爱吃的家伙。沙罗对这点很感欣慰,两人大有些相见恨晚之意,很快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蟒蛇精化成人形,长得清秀文静。它浑身戾气尽除,文质彬彬地透着一股机灵之感。而且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还有一手极好的厨艺,做出来的东西简直美味绝伦,让人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掉。   沙罗对此欣喜不已,很慷慨地荣升它为本宅的厨师。帝梵是吃什么都无所谓,弄盘生姜摆在他面前,他也能嚼得津津有味儿,所以对此根本不发表意见。而笃珐斯和沙罗一样,是个馋嘴的家伙,自然乐见其成。   于是在两人的鼓励外加威胁之下,一代威风凛凛的蛇精大人便在此地落脚,开始了与柴米油盐奋斗的人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醉酒   在这大院里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也不知帝梵是怎么想的,把她干巴巴地留在这里,许多天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她问过几次可是他摆明了不想说,每次都是冷冷地一句带过。   与他相处的时间一长,就会发现其实他也没那么难相处。他虽然冷性,但大多数时候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不会遭殃。不过他的底线是什么,沙罗倒现在还没试探到。因为在这个院子,不管她做什么事,他都不会有意见。   例如趁他睡觉的时候,她在门口大唱走调的山歌。唱了一整晚,嗓子都哑了,卧房里居然还能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例如给他倒茶时会故意弄倒茶杯,滚热的开水烫在他手上,而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看他的书。   再例如她会把所有他有可能通过的地方,都摆上障碍,只为了让他晚上出门的时候看不见,然后绊一跤。可是再多的障碍,他都能无视,好像一次也没绊倒过。   对这种行为他也只有两字评价:幼稚。   沙罗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幼稚,可不知为何,面对帝梵她就像小孩子一样,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她这么做,只不过为了让他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去,但很明显,效果一点没达到,反倒把她的浅薄显示的一清二楚。   帝梵为什么非得关着她,看着她任性妄为,忍受她的无聊与幼稚。她想不明白,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有时候,她怀疑老天爷让帝梵出生,只会为了要折磨她。   这时,笃珐斯走过来,瞅着坐在台阶上拼命抓头发的她,不由嘲笑道:“你就是把头发拔光了,人也聪明不了。”   沙罗对他的讥讽视若无睹。笨不笨,她自己知道,没必要听他的提醒。   “话说,你究竟在别扭什么,难道觉得帝梵不好吗?”笃珐斯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一副准备深谈的样子。   沙罗往旁边挪了挪,故意忽视他的亲近。帝梵不好吗?这个问题她真的想过,却没有任何结论。   “你看啊。”笃珐斯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帝梵是皇帝,那个身份自然是天下无双的。他的性格虽然冷一点不过对女人却还是不错的。他富有天下法力无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他人不风流,除了你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   等等,什么叫除她之外不会有别的女人?他越说越过分,沙罗眼珠子也越瞪越大,直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听到的算是什么。难道他,他的意思竟是帝梵要她做他的女人吗?   “你没发烧吧。”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触手居然全是细汗。   “你才发烧呢。”笃珐斯拨开她的手,一脸不悦。   “没发烧你在这儿说胡话。”   “我哪儿说胡话了?”笃珐斯不依,他明明说的都很对嘛,跟帝梵相处长了其实也不觉得他很坏。而且有时候他也会关心别人,虽然只是偶尔的偶尔。比如这两天她觉得没意思,帝梵就让他陪着她,还让他逗弄小蛇给她解闷。还有她现在每天吃的东西,都是帝梵命人精挑细选,有些还是特意从大都运过来的。   “你说我是帝梵的女人。”沙罗嘟着嘴,这话就是从嘴里说出来都觉得牙碜。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笃珐斯站起来,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了她半天,突然扯脖子大喊起来,“帝梵,你女人不要你了。”   这话喊的嗓门很大,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得真真的,沙罗吓得扑过来掩他的嘴,扑了半截忽然醒觉,今天帝梵好像出门了。   幸好他没在。沙罗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肝,不禁嗔了笃珐斯一眼。刚才他喊那一声真是吓死她了,不管帝梵是不是把她当自己女人,就这一句足够她死一百次了。   缓了好久才觉心情平和下来。扯着笃珐斯的袖口问他,“说,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笃珐斯耸耸肩,他也很奇怪帝梵怎么看上她了。按说他的眼光应该没那么烂啊。   说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笃珐斯拍拍屁股走人。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回来道:“对了,我觉得应该提前告诉你一声,三个月后是你和帝梵的婚期。”   成亲?还是和帝梵?这话犹如一个超大的炮仗顿时把沙罗炸了个焦黑,这么大的事怎么连个通知她的都没有?   “什么时候定的?”她开始磨牙了。   “就在你前脚迈进这个院子的时候。”   笃珐斯摇摇头,沙罗简直太无可救药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一无所觉。这会儿想必皇帝大婚的消息早在整个大陆各国传播开了,各国朝贺的队伍没准已经整装待发了。亏她也算是皇帝的臣民,居然不知道皇帝陛下成亲前,他的妃子都要在大都城南的庄子里住一段时间吗?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住在庄子里可以吸收大地的灵气,为以后皇家的开枝散叶做好准备。而传说的庄子,很巧的就是现在她待着的这座。   沙罗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基本处于抓狂的状态。关于帝梵的眼睛被大粪糊上才会看上她的笃珐斯理论,可以完全忽略不计,现在很重要的问题是,她根本不想嫁给帝梵。   做大陆的皇后,自此之后母仪天下?先看看她家祖坟有没有冒青烟吧。沙罗握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去找帝梵,打算跟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很巧的,帝梵刚从外面回来,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房门‘哐’地一声被踹开,不由拧紧了眉,冷声怒喝:“出去,敲门。”   沙罗的士气顿消,悻悻然退了出去,扶好被踢坏的房门,然后轻柔地敲了几下门,放低声音道:“陛下,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冷冽地声音再次响起。   沙罗把半扇门往旁边一扔,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不是因为她的莽撞,而是因为她虎头蛇尾,狗熊装英雄。面对帝梵,原有的胆气瞬间就蒸发了,犹如缩了头的乌龟。最近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帝梵变强势了,还是她变忪了?   “什么事?”帝梵抬头扫了她一眼。   沙罗给自己鼓了半天劲儿,才细声细气地开口,“陛下,沙罗想问您件事。”   “说。”帝梵扔了书,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能不能不要嫁给你?”   “可以。”   沙罗心中大喜,可还没高兴半刻,就听帝梵清冷地声音道:“给我生个孩子,你就可以不嫁。”   沙罗张着嘴,准备吐血了,未婚生子,艾尔洛奇还不活劈了她。   “咱们能不能折中一下,我不嫁你,然后你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也叫折中?帝梵的脸色开始转黑,眼神也冷了几分。   “这个,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沙罗见大势不妙,立刻转身逃跑。再待下去他恐怕要杀人了。   一场原本应轰轰烈烈的谈判,在她的无胆抗争下结束了。   沙罗拄着下巴坐在房里,很懊恼,懊恼的想要死掉,很郁闷,郁闷的想要撞墙。究竟她要怎么做才能打消帝梵的念头,不娶她呢?   听他刚才的意思,娶她未必是因为真的喜欢,好像有别的什么目的。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拽着头发使劲想啊,想啊,直想到深夜也没想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图的,能上至高无上的君王也另眼相看。   反正今夜注定无眠了,沙罗干脆走出房门,去冷静一下。或许被冷风一吹,能想到点什么。   夜晚很美,四周也很寂静。整个院子只有四个人,帝梵、笃珐斯、蟒精,还有她。而这会儿想必他们已经睡熟了吧。   左右无事,沙罗就想喝点酒,或许有酒精的刺激,头脑能变得清晰一点。院子里虽然没什么人喜欢喝酒,却有个不小的酒窖,而且都是上佳的陈酿。在住进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探了个明白。此时趁着夜色,她潜进酒窖,拎了两大坛子烧酒往回走。这点酒还不够她润肠的,不过她的力气也只能拿这么多了。   院子里有一个小花坛,一年四季都开着不同的花朵,闻着花香,喝着烧酒,又是怎样一番风流快活。   坐在花坛上,沙罗也没准备酒杯,就抱着直接酒坛,喝一口,然后抱着腿发一会儿呆,过了一刻再喝一口。   天空很美,星星点点烁烁,就像人的眼睛一样。可以看出喜悦,也能读出忧伤。蒙纳的星空是不是也会这么闪亮?   正闪神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夺下她的酒坛。沙罗一扭脸就看见帝梵半阴半沉的脸。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我陪你。”帝梵说着,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灌了一大口。   “陛下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帝梵答的很痛快。看他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实在很像精力过剩的没处发泄。   有人陪喝,虽然不是怎么太招人喜欢的人,也总比一个人喝闷酒强。沙罗又开了一坛,两人慢悠悠地一口口灌着。   或许是夜深了,也或许是月亮太皎洁了,帝梵脸上的冷硬之色也褪去不少,展现出来的居然是难得的宁静与安详。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暧昧的传闻   沙罗看着他,忽然想起曾经的阿垣坦,若是性格换成那个人的,嫁给他也不算太坏的事。   可能她盯的时间太长,帝梵也不禁多瞅了她两眼,“你看我干什么。”   “陛下为什么要娶我?”对这个问题实在难以置信?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喜欢就做了。”帝梵冷哼一声。   “你的意思是喜欢我。”   大激动啊。沙罗扯着自己的脸,有些难以置信。   “有何不可。”帝梵又灌了一口酒。   娶一个女人而已,至于是娶的是谁,他根本不在乎的。他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说辞。他不是真正的皇族,可他的后嗣血脉必须是。   那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完全看不出丝毫的诚意,沙罗干脆不问了。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他娶了自己。   “来,喝酒。”举起酒坛对着他示意了一下,然后咕咚,咕咚地开始往下灌。   帝梵也很豪气地搬着酒坛大喝,不一会儿的功夫,两大坛烧酒就被他们牛饮光了。   “陛下,我说你……。”   帝梵半天没反应,沙罗大着胆子推了一下,没想到手轻轻碰上他肩头,他竟然斜着从花坛上跌落下去。   不是吧?她谋害了皇帝?沙罗抱着头,等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可暴风雨没来,却听到地上传来打雷般的鼾声。   他,他,居然喝醉了。   试探着走过去,拍了拍他脸,没半点反应。不由哀叹起来。自认识帝梵开始,从没见他饮过酒,更不知道他酒量原来这么差。   其实帝梵的酒量不是差,而是她的酒量太好了。她拼命跟他干碰杯,碍于颜面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可那么一大坛烧酒,二十几斤,又岂是随便哪个人饮的下的?所以他不醉都新鲜了。   只是沙罗可没想那么多,她在乎的是黑灯瞎火的,周围没半个人,可叫她怎么把他弄回去呢?   背人是没办法啦,不过拖人倒勉为其难。沙罗拖着帝梵的两只胳膊一点点往卧房的方向拽,或许他太沉了,也或许喝酒耗的时间太长了,等把他拖进房里,天已经亮了。   把他安顿在床上,沙罗正准备出去,忽然帝梵‘哇’地吐了一口秽物,刚刚好好正落在她身上。   好臭。原来做皇帝的吐出来的东西也是臭的,想必他拉的屎也不会比普通人香。沙罗叹口气,也许以前人们对皇帝的盛传太过了。说的他好像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泥人似地,其实仔细想来,若做皇帝的真没什么了不起。若他们真不食人间烟火,那各国每年大额的供奉都进了哪里?难道叫狗吃了?   她在心里骂了一通,才收拾了一下从屋里出来。折腾了一晚上也够累的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臭,她干脆脱下来,就这么捧着出了房门。   此时已天光大亮。   也不知是赶巧还是比较衰,一出门正碰见笃珐斯。他一见沙罗,立时很戏剧地瞪圆眼珠。   沙罗没看他,高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可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宛如猴子被踩了尾巴的惊呼:“还说不想嫁给帝梵,原来你们米已成炊了。”   沙罗脸上顿时起了黑线,她咬了咬牙,喝道:“你说什么米已成炊?”   “难道不是吗?”笃珐斯几步转到她眼前,手指在她身上点来点去,“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还敢说你们是清白的。”   她的头发是蓬乱的,外衫脱下来只露出里衣,又一副劳累过去的疲惫样,再加上一大早从帝梵房里出来,想必是人都会忍不住怀疑的。尤其笃珐斯的好奇心比女人还要旺盛。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该说她和帝梵有染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做过了?”沙罗不服。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盯着那两只欠揍的眼珠,沙罗突然伸手在上面狠狠一插,立时吓得笃珐斯嗷嗷直叫。   一只瞎眼猫,还要眼睛干什么?她心里恨恨。   笃珐斯眼睛疼,嘴巴却不疼,没多大功夫他就把她把帝梵睡了的事嚷嚷地满院全知了。也幸亏这个满院只包括三四个人。否则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帝梵醒过来后,对传闻不置可否,当然这传闻是笃珐斯特地在他面前宣扬的。他不否认,等同于承认了,笃珐斯更是如得了圣旨一般,翘着尾巴得意洋洋。   沙罗很郁闷,非常郁闷。   *   其实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事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你不想面临的事,却并不代表它不会出现。在她郁闷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艾尔洛奇也很郁闷。   他的郁闷来自于琅琊王子博雅那。寄人篱下,博雅那自然也不敢太嚣张跋扈。可他不这么做,并不代表别的琅琊人不会。   就在沙罗被捋走三天之后,朗达来到了蒙纳,强烈要求艾尔洛奇交出博雅那。   琅琊政变是板上钉钉的事,真要交出博雅那,那他到不了琅琊国就得叫人宰了。博雅那自是呼天抢地,而艾尔洛奇也不愿如此。   刨除攸关大国的面子问题不说,他对博雅那还安了别的心思的。只是这种心思目前却无法表露出来。   蒙纳的拒绝惹恼了前来挑衅的朗达,两国谈崩之后,大战一触即发。   蒙纳正想报仇,对于琅琊的挑战正中下怀。再加上琅琊国内部纷争不断,也有不少人支持被囚禁的琅琊王,而这股势力却刚刚好可以为之所用。所以开战,艾尔洛奇不怕,他所担心的是军备军需问题。蒙纳并不富裕,长久打仗绝比不上琅琊财力雄厚。他本来想跟索塔国借钱,没想到索塔王是个老抠门,一提钱的事,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就是夏娜公主让索塔王子去求情,都给拨了回来。   艾尔洛奇深知对付索塔王用软的绝不行,自古牵着不走,打着走,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可两国现在是姻亲,兵戎相见就太过火了,玩硬的又能玩的让外人说不出什么,可是要见学问了。   艾尔洛奇别的没有,损招却可以成筐的往外装。也赶巧,月余后皇帝发榜昭告天下,说要举行大婚。   皇帝大婚啊,那是多大的事啊,谁不想趁机巴结一番,尤其是富有财力的国家,更是挖空心思想辙,以讨陛下欢心,到时本国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索塔王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   艾尔洛奇考虑了许久,针对这一点终于定下一条计谋,管叫他索塔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蒙纳国有种特殊的石头,晶莹剔透,华美无比,很像昂贵的水晶石。但也只是像而已,它的价值比水晶可是差了千倍不止。这种晶石叫泛晶,泛的意思通常指到处都是。而泛晶虽不算遍布全国,在蒙纳却并不少见。这种晶石没多大作用,只是放着好看,标准的华而不实。   蒙纳人自来以实用为主,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大多弃在深山里。艾尔洛奇派人找了一块最大的,然后让能工巧匠雕成一条巨龙。   大陆早没有了龙,人们对于龙的认知仅限于传说,就连龙的真正姿态也已描述不出。艾尔洛奇的这条龙是仿造那日从沙罗身体里所见的龙影雕刻的。成品一出,立时令人大为震撼,所有人都被透明晶龙的神姿惊叹不已。这件东西即使普通木质也已是价值连城,毕竟大陆存世的龙形制品已经绝世了,更何况还是极为稀少的水晶所制。   当然对外艾尔洛奇自然不会说这是泛晶的。   这样一个水晶所造的神龙雕塑往索塔王面前一放,即使见宝无数的他,也不禁流出了口水。其莹如水,其坚如玉,当是上品。   艾尔洛奇吹嘘,这不是普通水晶,当唤作水玉,意谓似水之玉,乃是“千年之冰所化”,是天然生成的,绝无斧凿匠气。   索塔王对此深信不疑,不是他多愚蠢,而是世人皆没见过神龙,何谈仿造之说。而且能把龙形化的如此逼真,只有天地神力方能做成。   在皇帝成亲之际,惊现如此神物,当可谓大神厚爱,预示着帝王功业当千秋万世。这样的宝贝若献上去,定会冠压群宝,博帝王一笑。   索塔王当即要购买此宝,至于价钱当然不会便宜。艾尔洛奇给定了个天价,饶是如此,索塔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艾尔洛奇心中窃笑不已。连工带料一共只花了十几个银币的东西,摇身一变就成了千金至宝,他生财的能力也未免太强了。   当然这不能怪他骗人,只不过世人多贪婪,看问题只注重表面,对于实质没太多了解就妄下结论。这件东西不仅在这里能卖掉,拿到别的国家同样能卖出高价。如果要怨,也只能怨龙神的名头太高了,而皇帝权势也太大了。   卖了泛晶,艾尔洛奇回到住处。有了一笔丰厚资金,和琅琊的仗也可以叮叮当当开锣了,如果打的快,没准还能赶上三月后的皇帝大婚。   腹中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地鸣叫。他一抬头竟看到不远处的枝桠上站着一只鹰,一只三个头的鹰。   那只鹰凌厉地目光盯着自己,眼神飘上飘下,似在考虑从何处下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所不知   啊。”他大叫一声,脸色隐隐开始发白。   那只鹰并未扑下,却忽的一闪,消失不见了。   自古见奇物必有奇事,这只鹰的出现又代表着什么?艾尔洛奇沉吟不已。   “殿下,你看,鹰,鹰。”乌都扯着嗓子尖叫出来。   “我看见了。”艾尔洛奇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神,转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这若是好事倒也罢了,若不是好事恐有人会借此发挥,别到时候还没开战,军心就散了。不过幸好这时候身边只他和乌都。   “是。”乌都答得痛快。他忽又想起一事,忙又道:“殿下,这只鹰好像沙罗也见过。”   记得那次马赛前他去找沙罗,她说看见三头鹰了,他还不相信,没想到今日当真瞧见了。   沙罗那丫头身世奇怪,又惯好惹些神神道道事物,若真是她也见过,倒不会出什么大事了。艾尔洛奇心情稍松,嘱咐乌都赶紧收拾行装准备回国。   临行前夏娜公主前来送行,一见艾尔洛奇,就小嘴一嘟,“哥,你又使坏心眼了。”   艾尔洛奇笑道:“此话怎讲啊?”   “那泛晶哪里是什么水玉啊。”   艾尔洛奇闻言大笑,“不愧是我的妹妹,眼光独到,别人都没看出来,单单你看出来了。”   夏娜公主撇撇嘴,这泛晶她从小玩到大,又怎会看不出来。也只有索塔王没见过泛晶,还只当是宝贝了。不过她心向二哥,自然不会拆穿的。   夏娜公主已身怀有孕,艾尔洛奇嘱咐他好生调养身体,便带着大队回国了。   ※   出了个桃色新闻,沙罗很气闷,她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想见。就连吃饭都是由蟒精法因果给送进屋里。   或许是相处久了,蟒精很和气地劝她不要生气,做女人都是这样的,咱们都得过这一关。   沙罗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做女人都得过这一关?说的好像他很懂女人似地。   “你,你接触的女人很多?”沙罗很隐晦地问他,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你到底是男是女?”   这个自称法因果的蟒精虽然表面是男人,但内里的东西却倾向于女性化。或者说倾向还是好听的,除了这副皮囊,他根本就是个活脱脱的女人。尤其走路时那一扭三摆的腰肢,把个杨柳细腰诓饰的淋漓尽致。看他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曾经是个吃人的怪物。   “你说什么呢?”法因果晃着小腰,一脸不依,“人家本来就是个女人嘛。”   沙罗正喝着一碗汤,一听这话,立时‘噗’地连汤带水喷出一米远。   这话若是女人说的也没什么,可出自一个男蛇之口,就未免太竦人了。   “你确定?”她很怀疑地看着他。   法因果慎重地点了点头。   沙罗迅速结束手中的汤,把汤碗递给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还是少跟他接触的好。万一哪天他要跟她称姐妹,她是应还是不应啊?   法因果收了碗筷,扭着小腰出去了。临出门还不忘递给她一个风韵万种的秋波,吓得沙罗连打了几个冷嗝。   第二日来送饭的还是法因果,沙罗食不知味,匆匆吃罢,就急着叫他出去。法因果似乎意犹未尽,一副准备姐姐妹妹唠家常的架势。   “我说沙罗,你的皮肤真好,教教我怎么保养吧。”   沙罗被缠的直想暴走。正这时,帝梵刚好推门进来。   雪中送炭,说的就是他了。沙罗从来没觉得帝梵这么可亲过,立刻一脸笑意地迎上来,带着股相思许久的亲热劲儿。   帝梵对她难得的热情微感不适,冷眼一扫法因果。   法因果立刻垂着头奔出去。或许是被他俘过,他对他有一种难言地惧怕,每次见他都像老鼠见了猫。   沙罗收回热切地目光,眼神转为冷淡,“陛下什么事?”   帝梵这才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   “有件东西给你。”   沙罗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等着他往外掏。   帝梵没从怀里掏什么,只是轻轻击了下手掌,叫道:“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只听窗棂子扑棱了一下,一只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紧接着是第二只脑袋,然后第三只。三只脑袋后面只连着一个身子,鹰的身子。   那是一只三头鹰,那臭屁的神态,沙罗一点也不陌生。   “神鸟大人大驾光临,沙罗有失远迎。”沙罗立刻巴结了一句,果然换来鹰大人赞赏的眼神。   “以后它就归你了。”帝梵如是说。   沙罗眼珠子瞪大。完全不可置信嘛。   “对,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帝梵慎重地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而且自认识他开始也没见他开过玩笑。但,她是它的主人?瞧瞧人家那副拽样,再看看自己的稀泥和水的窝囊样,怎么看都觉得主人应该是人家。   “不,不,这怎么敢。”沙罗拼命摆手。如果说让她照顾神鸟那还说得过去。   “你以后是皇后,什么样的东西配不上你,更何况一只鹰。”帝梵说完这话。立刻换来神鸟的讥笑。向来都是神鸟选择主人,什么时候被人选择了。   帝梵这么说明显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嘛,神鸟极为不耻。它替办了事,他答应给它找到主人,他们是两不相欠。   从今日起,它总算是个有主的了。一直在大陆各地游荡着,似乎有一百年那么久了,久到它觉得自己都老了。它没有可效命的人,这个世界也再找不到一个主人。它的生活从此没有了乐趣,连身上的羽毛都暗淡无光了。不过很万幸它碰到了沙罗,唯一一个有皇家血统的人。这就像一个干涸的枯井终于有了水,一个枯掉的老树忽又逢春,心中的喜悦自是可想而知。   第一次见她是一个巧合,感觉她身上有种东西很熟悉,可是太淡了,很难捕捉的到。它不确定,也不敢确定这个人会是它想找却找不到的主人。不过现在,随着成年,她身上的气味儿越发浓重,处处是散发着皇族的高贵,当然只是气味儿而已,就她身上的气质而言,离高贵典雅还有高山般的距离。   神鸟振着翅膀飞到沙罗肩上,小眼珠子圆鼓鼓地转着,神情无比高傲地宣布道:“我是图巴奇,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主人。”   “是,是,神鸟大人说什么都行。”沙罗无比谦逊地回应。   谁是谁的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帝梵送它只鹰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在它身边放个线民的话,那这个线民还真不能得罪的。她如是想。   “知道就好。”图巴奇对她的谦逊很满意,说实话,虽然它说过要找到主人,但上百年的独来独往早就难受管束了。真要有人管着它,一时还真难接受。   沙罗抬着脸傻笑了一下,如果不接受这个鹰仆,她觉得更好一些,但她不知道真要说出来,这只鹰会不会啄它一口。自这一天开始,她身边开始跟着一只拽得不得了的鹰,每天站在她的肩头,连睡觉也要跟着她。   “神鸟大人,这个,能不能少跟我亲近亲近。”沙罗指指自己的肩,她主要是怕它拉一摊屎在她肩头。   “行。”图巴奇飞下她的肩,小眼珠子依旧不离她左右。   “你会做什么事吗?”她希望它能有点事做,不要每天都跟在她身边。   “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神鸟图巴奇露出高傲至极的神情。   无所不知是吗?沙罗眨眨眼,“你知道我有多少根头发吗?”   摇头中。   “你知道蒙纳有多少只羊,多少头牛,多少匹马吗?”   继续摇头。   “你知道大陆有多少只屎壳郎在滚粪球吗?”   图巴奇开始瞠目结舌了。   沙罗撇撇嘴,这都不知道还敢称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你别老问这些,这都是小事,你问点大事,大事啊。”图巴奇觉得很丢脸,围着沙罗不停地转圈圈。   “大事啊。”沙罗歪头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大事需要问,干脆直接道:“那你说说看最近都发生什么大事了。”   最近发生的大事还真的挺多,图巴奇拣她喜欢听得说了几件,比如说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以泛晶充冰玉的事,别人不知道它却清楚的很。   沙罗听它绘声绘色描述艾尔洛奇如何使计,索塔王如何受骗,不禁嘴角含笑。她很了解艾尔洛奇的个性,这种事也只有他才做得出来。不过,……   “这件事你没告诉帝梵吧。”帝梵若知道送他的是假货一定不会放过艾尔洛奇的。   “没有。”图巴奇冷嗤一声。   帝梵又不是它主子,为什么要告诉他?   没有就好。沙罗松了口气,转而又问,“那艾尔洛奇现在在做什么?”   图巴奇双翅托着下巴,半神秘地沉吟了一下道:“打仗。”   “打仗?”   “对,打仗。”   艾尔洛奇现在确实在打仗,和琅琊国打仗。从蒙纳到琅琊迢迢千里,沿途经过索塔国,附图国,索塔国自是会借路的,不过附图国却不敢揽这样的事。可他毕竟是小国,艾尔洛奇以灭国相胁,吓得附图王连屁都没放完就放行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之战   蒙纳善战,又有博雅那这块金字招牌,琅琊沿途的城镇没费什么力气便打下来了。   物资,军备都准备充足,军队,人马也已就绪。现在他们的军队就开在琅琊城十里之外,打着为博雅那恢复王室的名号,准备开战。   这场仗必须得打,不是为博雅那,也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蒙纳。艾尔洛奇对琅琊势在必得,只要能夺下它,历史的篇章将会重新打开,从这一刻开始蒙纳将不仅仅是个国家。它会成为大陆最大,最富有,也最有实力的国家。   “殿下,要进攻吗?”乌都骑马站在艾尔洛奇身边,低声问着。   “再等等。”艾尔洛奇眼望着坚固的城池,暗自打着算盘。   这是一场硬仗,琅琊几乎倾全部兵力镇守城池,那密布的箭阵,垒在城头的礌石,无一不宣示着他们的坚决。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时,绝不能草率行动。   眼看着天要黑了,今天不进攻,就只能等明天了。   “回营吧。”艾尔洛奇忽然轻叹一声,拨马头返了回去。   “殿下……。”摆这么大阵势,却无功而返,乌都不理解。   “你看琅琊的士气高昂, 奇_书_网 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此时进攻损伤必重。”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乌都嘟囔了一句,却被艾尔洛奇狠狠瞪了一眼。   打仗自是要死人,但如何才能让他们的人死到最少才是上策。或许有的将领带兵只求结果,不求伤亡,可他不仅是千军统帅,还是蒙纳之王,他的臣民绝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回到营帐,艾尔洛奇和几位将领商议军事。他的心腹人中沙尔留守蒙纳,由丞相暂代国事,其余的基本都跟他上了战场。只是这众人却没有沙罗。   “殿下,这是琅琊城的布局图,要想攻城硬攻恐怕很难的。”森达手指着图,分析形势。   “西城,东城,两个城门防守最差,那里可能是突破口。”总领军师陆纳分析道。他是艾尔洛奇的亲舅舅,是艾尔洛奇登上王位后第一个提拔的人。他有谋有略,还有很多年行军经验,最适合做军师。   “东城,西城虽然好,但咱们想得到,琅琊也未必能想不到,只怕他们加强防护反而扑个空。”   “这倒也是。”   ……   艾尔洛奇一直听着他们的谈话,脑子里如织了一张大网,密密麻麻地看不见线头在哪?忽然灵机一动,“那咱们就给他们来个疑兵之策。”   “殿下什么意思。”   艾尔洛奇唇角露出一抹坏笑,“让他们猜不出来咱们从哪个城门进攻。”   他们自己都弄不清的事,琅琊自然也不会猜到。艾尔洛奇的主意在第二天就见效了。他让一小部分人藏在四城左近,故意虚张声势要攻城。一会儿东城,一会儿西城,一会儿南城,一会儿北城。   琅琊根本分不清他们究竟从哪里进攻,只好东西南北来回布兵。他们城中并不是没人,只不过能用的人却不多。城中有不少原琅琊王的旧部,这些人不但不能用,还得分出一部分看着,这让琅琊军非常被动。尤其是艾尔洛奇打着讨逆的名号,更让那些旧部们蠢蠢欲动。   面对这种境况,朗达即使知道这是疑兵之计,也无可奈何,所以他必须确实知道艾尔洛奇最终会从什么地方进攻。   艾尔洛奇是一肚子坏水加满肚子坏主意,他怎么会猜不到朗达的心思。疑阵是要布得,不过他的本事可不仅仅是这些。   在和博雅那商量完之后,一个暗探从军营出发,悄悄潜进了琅琊城。本来城门守卫极严,轻易不会放人进去,这也多亏了博雅那,是他提供消息说运粮的队伍里有他以前的属下。   王子有命,属下不敢不从,于是暗探悄悄地被送进了城。而这个暗探自然不全是打探消息的,他的主要目的是和城中的旧部取得联系。   一切都在艾尔洛奇的计划内,说内外勾结似乎难听了点,但事实却是如此。   琅琊王宫里,朗达心急火燎奔进大殿,“大哥,怎么办?蒙纳人要打进来了。”   “怕什么,把那老东西掉到城门上,我看谁敢动一动。”自立为王的朗牙阴森地声音道。皇帝陛下都承认他的王位了,这帮人还敢折腾,大不了最后鱼死网破。   年近七十的老琅琊王被抬上了城门,他脸色蜡黄,腮帮子都缩进一圈,神情惶惶,宛如痴傻之人,一看就知道受了很多苦。   本来有些琅琊人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反抗,一见老王的惨状都不禁群声沸腾。朗达此举事实上已失了民心。   “博雅那,赶紧退兵,否则就把你爹吊死在城楼上。”朗达高声呼着,挥手吩咐士兵在老王身上栓绳子。   博雅那不知如何是好,双眼焦急地瞅着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双拳不由握紧,同样的场景好熟悉,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沙罗可以救命。若真的老王死在城楼上,他的辛苦便有大半白费了,日后难免被扣上顶见死不救的帽子。所以当前只能先救人。   “巴加依呢?”艾尔洛奇俯身问乌都。   “那小子多半在睡觉吧。”乌都轻声道。   带巴加依出来是艾尔洛奇的意思,不过他一点都没有上战场的自觉,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吃喝,根本没把这场战争放在眼里。他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   “去叫他,就是抬也给我抬出来。”艾尔洛奇冷声道。沙罗不在这儿,这小子就没个听话。   乌都领命而去,不一刻就把睡眼朦胧地巴加依给抬了过来。   望着没精打采的他,艾尔洛奇只说了一句话,“你把城楼上那人救下来,不然等沙罗回来我就告诉他你把她屋里的花瓶打碎了。”   好严重的事啊……。   巴加依立刻惊醒了。一想到叉着腰,跟个母夜叉似地沙罗,他手脚麻利地化了身冲向城楼,好似身后有人用鞭子赶着。   眼见着他飞到半空,艾尔洛奇手搭弓箭,射向老王头顶的绳索。绳索断裂,他的人刚刚巧巧落在巴加依背上。   蒙纳人,琅琊人,都不禁大声欢呼起来。博雅那向他投来感激地眼神。   一切都算得刚刚好。艾尔洛奇也不禁松了口气。虽知道自己的箭术深浅,但他手心里也不禁捏了一把汗。若是偏了一点,人恐怕就摔死了。   自然有军医救护老王,暂可无碍。   此时,艾尔洛奇双腿夹紧马腹,高呼一声。“为老王报仇,冲啊。”   “为老王报仇。”仿佛回应他似地,琅琊城里同样的呼声也响彻云天。   他们的军队刚冲到城门,就听到里面喊杀声震天,紧接着城门大开,一副迎宾之态。   朗达一看就知道大势已去,忙率众亲信赶回王宫,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兄长、嫂嫂们逃命去了。   战争结束的很快,快的让艾尔洛奇大叹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当初留下博雅那,又怎会赢得这么漂亮?   乌都,森达,所有亲护也都一脸欣慰。这是艾尔洛奇封王以来打得最成功的一仗,一切都会因这一天而不同。   战争胜利,满目疮痍的琅琊却面临着整顿与重建。   老王长达大半年都被关在狱中,身体早就垮了,再加上受惊过度,救下来没几日就死了。   面对一团糟乱的国家,博雅那完全无措,一切都得向艾尔洛奇讨主意。艾尔洛奇很乐意帮他打理一切,顺道把权力揽在自己手里。   老王身死,博雅那顺理成章继承了王位。可是他吃,喝,玩,乐,耍脾气很在行,但对于政事却是完全不通的。所以琅琊的一切表面是他在管,事实上一些主要命脉已经完全落在艾尔洛奇的掌握中。而艾尔洛奇所要的也是这些。   算上长途奔波,战争打了两个月,离皇帝大婚还有一月有余,博雅那对这件事很在意,派人加紧搜罗珍奇宝贝,准备送往大都。艾尔洛奇对此却根本不上心。   乌都见一箱箱的宝贝贝抬进王宫,有些着急了。某一日截住他问,“殿下,你看咱们送什么呢?”   “拣最便宜的就好。”艾尔洛奇抛下一句,就准备回去睡觉。若不是现在还不宜跟朝廷闹翻,他根本就不想去参加什么狗屁婚礼。   就这么一句话害乌都在琅琊王宫找了好几天,琅琊王宫金碧辉煌,金的,玉的,宝石的,玛瑙的,应有尽有,就是没哪一样叫做‘便宜’的。   艾尔洛奇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打理国事已耗费了他大部分精力,眼看着时间一天天接近,也没时间再回蒙纳了。他只能和新任琅琊王博雅那一同上路。至于礼物,看这里姜还不错,就顺手带了两桶。   琅琊虽然刚经历了叛乱,但博雅那出门依然大肆排场,华罗伞盖,牛车马车,还有大队官兵护送。光自己的厨子他就带了七八个。所带礼物更是精挑细选准备了几大车。   艾尔洛奇看得心中暗叹,有这样的王室也难怪琅琊会败国。   时间迫切,一路之上两队人马加紧赶路,终于赶在大婚之日的前一天到达大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男人间的亲吻   远远的望见大都的城门,博雅那很兴奋地凑到艾尔洛奇跟前,“大哥,咱们是今天进城,还是先等一日?”   在剿灭反叛,复国之后博雅那就和艾尔洛奇结拜了兄弟。虽然他没艾尔洛奇还大着一岁,不过拳头硬者为大,他开口闭口都叫他为大哥,俨然以他马首是瞻。对于这种谦让,艾尔洛奇很欣慰地接受了。   此时听他问,艾尔洛奇笑道:“还是等等吧,送礼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城门前乌压压的全是人,各国送礼的队伍把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想今天进城恐怕很难了。不仅如此,城门十里之内也有同样挤不进去,很多国家的队伍都扎下营盘准备露宿。   博雅那一切都听他的,立刻指挥属下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博雅那对饭食讲究至极,食美,器美,还要有歌舞助兴,往往一顿饭要吃一个多时辰,艾尔洛奇陪不下去,便告退,出了营帐。他带着乌都,两人随意的在四周散散步。   虽已是日暮之时,城门前依旧人影攒动。这几天城门都关的很晚,只为了方便各国使臣进城。进都城的各条通道也已放开,不过只允许参礼人员通过。   望着依旧热闹的城门,艾尔洛奇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世上很多事都说不清,道不明,早在一年多前,还和博雅那为了争路而吵闹不休,没想到此时再来竟成了盟友兄弟。真的让人大叹一声世事难料。只是那时陪在身边的人却不知身在何处。   他的沙罗,他心里的牵挂,此时此刻你究竟在哪里?   “殿下,咱们去别处走走吧。”或许看出他的心伤,乌都走过来轻声劝道。   艾尔洛奇点点头,两人开始往东北方向走去。一路上随处可见各国的营帐,很多都是炊烟袅袅,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这些四散洒落的营帐犹如繁星点点,让人想起蒙纳草原上的毡包。   “乌都,你想家吗?”艾尔洛奇忽然问道。   “想啊,也不知王都怎么样了?沙尔大叔的老寒腿总是好不了,他年岁也大了,一大摊子事交给他可别累坏了。”乌都轻声而叹。   “是啊,还有森达,也不知他回国了没有。这一眨眼的功夫,出来也有三个多月了。”   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的狗窝。琅琊王宫再富丽堂皇,大都再繁华,也比不了蒙纳的草原风光。   两人正轻声交谈着,忽然听到一阵乒乒锵锵金属撞击地声音,好像是有人打架。   “走,看看去。”左右无事,艾尔洛奇乐得凑个热闹。   两人骑着马直奔不远处的一个小林,走得近些才看见真的有两个人打得很热闹,其中一个面容清秀,举手投足软软绵绵,好像没有骨头的肉条。而另一个身形高大,头戴黑盔,身披黑甲,看起来威风凛凛。他五官刚毅,算不得英俊,却满身的冷冽之气。   高大男子身手不弱,可瞧着却被娘们似的男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禁让人嗟叹一声,“人不可貌相。”   艾尔洛奇一时也不知该帮谁,只在一旁站立。眼看那高大男子险象环生,如漂浮在水中的落叶随时都有可能被夺去生命。毕竟这里是大都,皇帝新婚在即,若出了人命终究是不好。本着一颗善心,艾尔洛奇跳入圈内,用短刀隔开打斗的两人,“二位有话好好说,何必兵戎相见呢。”   那有些娘们的男子瞧见艾尔洛奇,一双桃花眼突然闪出两道亮光,他猛地撤了招式,迈步走近艾尔洛奇。   高大男子得以解脱,略喘了口气,也向这边望来,神情阴冷莫名。   “喂,你叫什么?”娘们似地男人看着艾尔洛奇,脸上的笑容仿佛看见了金子,不,或许比金子更新鲜,因为人面对金子时不一定会流口水。而这个男人就在流口水,面对着艾尔洛奇的脸蛋子流口水。   艾尔洛奇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何,看着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好像他浑身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你比那小子长得好多了,那小子我不要了,从今往后你跟着我怎么样?”那男人黏腻的目光在他身上粘了好久,抬起手指就要往他脸上摸。   艾尔洛奇侧头闪过,冷笑一声道:“不知阁下是谁,好像把人的性别弄混了。”   “我法因果就是喜欢男人。”那男子毫不避讳自己的喜好,身子一扭,宛如一根面条似地把他缠住,舌头一伸一进,作势要舔他。   艾尔洛奇从没对什么害怕过,但此时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挣脱,却发觉缠住自己的身子越收越紧,紧的他连呼吸都倍感困难。   乌都见殿下被困,拔出腰刀向自称法因果的男子砍去,可钢刀上身却宛如砍在厚重的盔甲上,发出金属般的鸣。一连几刀都是如此,自己虎口被震的隐隐发麻,却砍不动分毫。他扔了刀,双手使力去拉法因果,可手臂都快拉断了,人家却越缠越紧,而且滑溜溜的舌头在艾尔洛奇脸边,嘴边蹭来蹭去。   艾尔洛奇吓得尖叫起来,若被个男人舔了,他也不想活了。他的功夫虽不是极强,但也不至于很弱,可面对这个娘们一样的男人,却好像一个婴儿对着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连半分还手的气力都没有。而这个男人软绵的样子,让他不禁联想起一种动物——蛇。   就在这危险时刻,刚才与法因果打斗的高大男子忽然还刀入鞘,似准备要离开了。   “喂,你不能走,刚才咱们救了你,这会儿你怎能见死不救?”乌都情急之下挡在那男子身前,多一个人帮忙也是好的。   “关我什么事。”高大男子伸手推开乌都。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乌都气得跳脚,他从未见过有人会这么冷血。   “我斯达齐从来就没长过良心。”那男子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走远了。   斯达齐?呼那国国王斯达齐。乌都恨的一拍脑袋,若早知道是他,他绝对连问都不会问一声。因为那种家伙是真的不会长心的。   “乌都,乌都。”艾尔洛奇呼喊起来,法因果明显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但他宁可被杀也不愿受这样的侮辱。   “殿下,要不你把他想成是个女人?”乌都救人无果,只好在边上给出着馊主意。   可是这个主意实在太馊了,艾尔洛奇闭上眼,感觉一条滑溜溜地舌头在他脸上舔着舔着,他无法把他当成女人,此时此刻他只想吐。   正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粗噶地鸣叫。乌都眼尖,一眼看见那是一只鹰,一只三个头鹰。   那只鹰扑扑簌簌地落在一棵树上,竟然口吐人言,“法因果,放了那人。”   “图巴奇,你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别没事找事。”法因果冷哼出声,又忍不住在艾尔洛奇脸上舔了一下。他的脸,真的好香,好嫩,让他忍不住想吞入腹中。   “你偷跑出来,小心主人知道把你炖了蛇羹。”图巴奇扑腾着翅膀,发出幸灾乐祸地声调。   “那你的主人,不是我的主人。”法因果根本不受他威胁,冷笑不止。   “我的主人你不怕,不过你若不听话,自然会有人制你。”图巴奇不跟他再磨牙,扇着翅膀飞走了。   法因果明显犹豫了,艾尔洛奇的小脸虽好,但笃珐斯的手段却不是好惹的,还有帝梵,他若怒了,河水都得倒流。权衡再三,还是早点出去的吧。想到此,他松开臂膀对艾尔洛奇,笑道:“小子,等下回再见时,咱们再亲热。”说完,犹如蛇一样滑开了。   望着远远而去的法因果,艾尔洛奇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梦醒之后,只剩下一身的冷凉。他碰到了一只会说人话的三头鹰,一条很像蛇的娘娘腔男人,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信的。   “殿下,你没事吧。”乌都过来扶住他。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大受打击了。   “还好。”艾尔洛奇苦笑了一下。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那妖怪一样的男人。不过,图巴奇,法因果,能制住他们的主人又是什么样的怪物呢?   艾尔洛奇想必想破头也不会猜到,他所说的那个怪物居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沙罗。   在乌都的搀扶下,他们回到营帐。博雅那刚刚好进行完他豪华的晚餐。   “咦,大哥,你这是落水了吗?”瞧见宛如水中捞出来的艾尔洛奇,博雅那明显惊奇不已。   艾尔洛奇摇摇头,他是流汗流的。热汗,冷汗挨着班的往外跑,身上早已臭了。   回帐篷里洗了个澡,收拾一身干净,他才睡下。准备次日进城。   ※   艾尔洛奇刚经历了一场风波,而沙罗呢?她这会儿又在哪里?   这个时刻,沙罗正好在离此很近的地方,近到只有艾尔洛奇在五里之内的马车上找一找,就能找到她。此时她的心情差极了,因为她身边正坐着一个人。   大婚之日将临,帝梵好像猜到她要跑似地,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不,应该说是强迫她守着他。就像现在,他在看书,她明明没事可做,却也得陪着他挑灯夜读。而且还是在一辆狭窄的马车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怦怦心动   本来他们早该进城了,但沙罗一直拖着,拖着,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了,才被帝梵强行拽上了马车。   马车一共两辆,她和帝梵一辆,笃珐斯带着法因果一辆,至于图巴奇,就它那体积随便找个旮旯都能藏身。   帝梵的马车自然很宽大,也很舒适,里面设着软榻,小桌,还有全套的煮茶用具。车两侧还安着许多的小抽屉,随便打开哪一个都有不少吃食,天南海北,各地的小吃基本都能在这里找到。就连她爱吃的巴巴糕也备了不少。   不用下车便可完成吃喝拉撒睡,全部的人生需求。毫无疑问,这是一辆设备齐全,实用性极强的马车。但也就是这样,令沙罗一点出逃的机会都没了。   他们从宅院里出发的比较晚,到了城门,发现这里要进城的人实在太多了,只各国的营帐,就已经把道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帝梵不欲张扬,便停在离城门五里外的地方,想等人散了再进城。沙罗也被迫待在车里,而法因果和图巴奇却不知跑到哪儿玩去了。   左右无事,沙罗只好吃东西,她往嘴里塞了一口点头,一边咀嚼,一边故意把粉屑喷的到处都是。   “陛下,你说图巴奇会去哪儿?”   粉末屑子溅到脸上,帝梵皱了皱眉,却没有发火,只是身子向旁边挪了挪。他知道沙罗的意图,想气走他,然后趁机逃跑。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怎可能让她得逞?   “陛下,法因果也不见了,咱们要不要去找找,那条蛇可不是那么老实的。”沙罗故意想支开他。   “你管好自己就行。”帝梵冷冷地声道。   沙罗嘟了嘟嘴,觉得无趣,便给他捣乱。   “我给你画幅肖像吧。”   她在小桌上铺了张纸,蘸上墨忝圆了笔,然后埋首在桌上,画几笔,看几眼帝梵,眼神认真无比。   被她吵的书也看不下去,帝梵干脆合上书,等着她画。   沙罗画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停了笔。然后挪到他面前神秘一笑道:“你猜我画的什么?”   帝梵脸色很不自然,这种男女之间亲近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她的鼻息喷在脸上,痒痒的,麻麻的,就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着他的心。而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是生病了,还是怎么了?或许最近天气太热,有点中暑了。他胡乱给自己找着理由,不知自己突然的心跳为何。   沙罗又催促了一声。   强自调整了一下心态,他轻声道:“不看也罢。”   以她的性子,未必能画出什么好东西,可别是什么猫啊,狗啊之类的,徒让人上火。   “不看就不看。”沙罗也不勉强,用砚台把画压上,然后手肘搭在她肩上,“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他应该不喜欢别人挨近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一点厌恶的感觉,反倒有一种窃窃的小欣喜,似乎很高兴她的碰触。   “想听什么。”   他说完,然后自己都不相信,这么温柔的声音是出自自己的口。要么这是成亲前,每个男子都会犯的紧张,要么是今天真的病了,病得还不轻。   乍一听他的语调,沙罗也奇怪地肚里冒泡泡。何曾见过他这么说话了?不过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所以她道:“就说你上次跟我说的故事,阿垣坦的事。”   上次说过的?帝梵想起在女帝墓葬内,他以为自己要死去,才跟她说起的心事。只是那个故事不完整,能说的,不能说的,很多都压在心底,无法向人全盘吐出。   “你那么想知道阿垣坦的事?”他问。   沙罗点点头。她要了解阿垣坦,然后找出让他恢复正常的方式。   想起阿垣坦,帝梵嘴角难得漾起一抹笑意,他有好久没看见他了,前一段时间派人去蒙纳接人,想必这时已在大都的皇宫了吧。或许真的有太多的心里话憋在心里很难受,也或许意识到夫妻间应该坦诚,帝梵当真给她讲起阿垣坦的事。   阿垣坦的小时候,他的喜好,他的脾气,他的很多,很多。   沙罗瞪着眼睛听着,帝梵说了好久,她也听了好久。直到后来眼皮子开始打架,逐渐睡了过去。   她睡的很熟,很恬静,可以听到轻微的鼾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醒时她像个张着爪子的小猫,随时随刻都准备挠他一把。可一旦睡熟了却温顺可爱的让人想亲一口。   这个念想一出,他面颊立时红透,不知是臊的,还是热的,只觉整个人都烫起来。亲吗?盯着那张脸,帝梵犹豫不决。   他最终也没付诸行动,俯身给她调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拿出条薄被盖在她身上。然后自己跳下马车,让清凉的夜风吹散心中的烦躁。   外面的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深的就像他的心,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思是什么。   他到底没有胆子,没胆子做原本属于夫妻该做的事。以往的他何曾如此胆怯过,可现在却连笃珐斯每天都在做的事,都不敢做。这时何等的怯懦。   他在利用她,这一点他很清楚,可是他也忍不住被她吸引,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不同于所有的贵族小姐,即使发赖,使性子也透着真性情。跟她在一起,让他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存在着的,不是虚幻的,不是被高高供奉,没血没肉的。   或许娶她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有她陪着,一生走起来都不会再寂寞。   可她的心呢?   她的心不属于他,论在她心里的地位,他连阿垣坦都比上。   他不知自己在别扭什么?面对沙罗,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讨不到糖,坐在地上哭闹的孩子,可笑又幼稚。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帝梵才上了车。他开始动手整理小桌,距离早上还有一段时刻,还可以小寐一下。沙罗画的那幅画还放在桌上,他轻轻拿起,只看了一眼,脸色立时变得铁青。   那画上画了一个圆盖圆脐的大王八,张着四爪,一副奋力爬动的样子。在王八旁边还写了两个硕大的字:帝梵。   该死的,以为他看不懂,还特意标出来吗?帝梵低咒一声,恨恨地瞥了眼沙罗,他收回刚才的话,娶她真是他这辈子的劫数。   此时沙罗翻了个身,极不雅观的挪了挪屁股,然后放了一个又响又臭的大屁。   车厢里的气味儿瞬间难闻无比,帝梵的脸也开始由青转绿了。   ※   次日一早醒来,沙罗发现车厢里的空气出奇的好,车帘被高高卷起,可以清楚的看到太阳神火红的笑脸。   “早。”沙罗对帝梵笑了笑,然后伸个懒腰准备下车。   帝梵的脸色出奇的难看,很难得居然没阻拦她,任凭她走下马车。四周没什么人,不知是不是被清场过,原本还能听到的各国营帐里传来的嘈杂声,也几不可闻。   “陛下,那些人都进城了吗?”沙罗试探地问一声。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艾尔洛奇有没有进城。或许昨天不该和帝梵聊那么晚,应该先送个信儿给他的。   帝梵没理他,一个人坐在车辕上喝着水,一想起昨晚的那个屁,连水的味道都好像不一样了。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可笑,可叹,可恶,他恨恨地,水壶被握的都有些变形。   沙罗讨了个没趣,伸着脖子向城门的方向望着,只是他们离得太远,根本看不见那边的情况。   “主人。”图巴奇扇着翅膀飞过来站在她肩上。   沙罗弹了弹手指,示意它下去。图巴奇三颗头一齐垂下,沮丧的飞下去,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直瞅着她。   “图巴奇,你昨天上哪儿去了?”开始审问了。   “找法因果去了。”   “那法因果去哪儿?”   正巧法因果也从马车里出来,图巴奇翅膀一指,“你问他。”   法因果扭着身子走过来,看见众人都在,忽又转身走回去。   图巴奇扇着翅膀追过去,大叫:“法因果,把你昨天欺负人的事老实交代一下。”   法因果越走越快,一刺溜跑的没影了。他自然不想交代昨晚偷溜出去,对两个男人下手的事。所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惜他跑不了多远,又只能自己乖乖地回来,因为身上早已被笃珐斯下了咒,这辈子只能跟着帝梵。他在哪儿,他就要在哪。   身后像有根绳紧紧拽着自己,每迈出一步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法因果终于放弃了,瞪了一下旁边看笑话的图巴奇。   “哈哈——哈哈。”树林里四处都是图巴奇古怪的笑声。   沙罗没功夫看这一禽一兽斗来斗去。刚才她只是随口一问,有没有答案都不重要。她所在意的只是怎样才能把自己的消息送出去。   正琢磨时,忽然瞧见地上团了一张纸,正是她昨晚画王八的那张,想必是帝梵看到,气愤的扔出来的。她悄悄挪了几步,把纸团揣进怀里。   艾尔洛奇一定在不远的地方,这次倒可以试试她的剪纸通灵术修炼的怎么样了?   等了一刻,笃珐斯有事过来找帝梵,两人走到四五步以外,小声说着话。   终于等到了机会,沙罗闪身躲在马车后,蹲下身子把纸团摊开,然后迅速剪成兔子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兔子,大王八   “艾尔洛奇……。”沙罗刚想把要带的话说出来,就听到头顶传来图巴奇的叫声,“大王八,大王八……。”   沙罗吓一跳,手一抖,纸团化成了兔子,蹦跳着就跑远了。   她气急,抬头狠狠瞪了图巴奇一眼。心里这个恨啊,她怎么就没想过要把神鸟抓来炖了呢?   图巴奇很无辜地扇翅膀飞了。那幅画明明画的是王八,它又没看错,干吗眼神跟要吃人似地。   传话宣告失败,沙罗沮丧的坐回马车,帝梵已经回来,这会儿再想剪张纸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唉,也不知那句话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沙罗的头忽然很痛很痛。   ※   太阳神一露面,城前又变得喧闹起来,昨日被堵在门前的队伍又开始整装准备进城。   今天艾尔洛奇起的晚了些,他昨晚一直在做梦,梦见一条蛇死追着他不放,闹腾了一宿,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的踏实些。   吃过早餐,博雅那来找他,急急的催着他快走。这次来大都的使臣太多,若去的慢了,没准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艾尔洛奇本来不急,被他三催五催之下,也开始着急起来。但起营需要时间,这么多人一时半刻也进不了城。匆匆整了队,等一切收拾妥当,城门前又已经围了一堆的人。起个大早,赶割晚集。博雅那轻叹一声,只好又从马上跳下来,“得,等着吧。”   就这速度,到晌午能进城就不错了。   艾尔洛奇也从马上跳下来,闲闲的站在一边。   正这时,突然有一只兔子蹦着跑过来,它穿过重重人群,直蹦到艾尔洛奇面前才停下。   艾尔洛奇觉得奇怪,刚要伸手去抓那兔子,却听到兔子扯着很奇怪的嗓子大喊:“艾尔洛奇大王八,艾尔洛奇大王八。”接着噗的冒出一股烟,兔子没了,落在面前的是一张画着王八图案的纸。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转向这里,有质疑的,有好奇的,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   艾尔洛奇好半天没缓过神来,他是个王八吗?这从何说起?   看他一脸苦相,博雅那忍不住劝道:“唉,大哥,虽然嫂子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也不用伤心,天下女人多得是,咱再找个好的。”   一听这话,艾尔洛奇脸都绿了,气呼呼地吼道:“我还没成亲呢。”   有知道实际情况的,不禁点点头,暗道:“也是。”但更多的是不知道实际情况,都以为他在这里死撑。男人嘛,要面子是很正常的。   很多人并没看到那兔子,只听到有人喊,一时间以为有人故意揭人短。同情者有之,剩余的基本幸灾乐祸的居多。   艾尔洛奇大叹一声,今天就算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他以前竟勾引别人老婆了,此时被说成王八,也只能怨他作恶多端,活该报应了。   只是,莫名其妙这儿怎么会出现一只兔子,还是法术所控的,难道有人要整他吗?   艾尔洛奇弯身捡起地上的纸片,王八并不全,似被人剪过,旁边好像还有两个字,只是已剪的辨识不清了。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这画很熟悉,很像是沙罗的手笔。   沙罗画画不行,但画王八却是一绝的。而且这门手艺还是他教的。记得小时候,她总是缠着自己陪她玩,可他哪有那空,经常找个理由就跑了。他一跑,她就哭,小脸常常跟小花猫似的。后来没办法,他便教她打发时间的法子。小姑娘自然得会些写写画画,长大了才好嫁人。只可惜他对这玩意也不精通,唯一会画的就是王八,还是为了骂艾尔普都才学的。   最后,沙罗自然学会了画王八,而且画的还很传神,两个小豆眼看起来跟真的一样。而此刻,正有两个绿豆般的小眼,仿若嘲弄似的看着他。   想起往事,艾尔洛奇深切领会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懊恼之余,却不禁猜测这副王八图究竟是为了表达什么意思?它肯定不会单是副图这么简单。   沙罗到底要告诉他什么呢?艾尔洛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不过也亏了这幅画,最起码他可以确定沙罗在大都。   “大哥,该进城了。”博雅那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艾尔洛奇尴尬地笑了一下,道:“好,咱们这就进城。”手捧王八图还看得这么津津有味儿,也难怪别人都用惊异的眼光看他了。   一点点向前蹭着,龟速般进了城,他们便奔使馆而去。不少国家在大都设有专门的别馆,有私人住宅的更是无计其数,饶是如此,使馆还是装不下了,便另辟了个地方充作临时使馆。   琅琊国在大都有一处住宅,但艾尔洛奇不愿去,他们就住进使馆的同一个院落,还有跟他们住一起的是呼那国的斯达齐。   再次看见斯达齐,艾尔洛奇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斯达齐却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呼那国就这么拽吗?”博雅那很不服气,嘴都快撇上天了。经历了一场变故他嚣张的个性依旧没变,只是对艾尔洛奇比以前恭敬多了。   艾尔洛奇笑了笑,呼那确实有拽的资本,谁让人家是南方第一军事大国呢。   皇帝大婚是一场盛会,级别仅次于登基大典,基本大陆二十三国的国主都到了。一时间使馆各处都热闹无比。很多国主走往在使馆各处,与别国攀攀交情,加强一下联系往来。而青楼红馆,酒肆饭堂,更成了这些人聊天谈心的大好去处。   艾尔洛奇也意思性的去拜访了几位国主,但这些人大多是表里不一,没有确实的利益,谁也不会与谁联系在一起。他觉得无趣,便待在房里等婚期的那一天。   大婚当日,所有国主卯时起沐浴更衣,卯时三刻都齐聚在皇宫大门,等待宫门敞开的一刻。   艾尔洛奇起的很早,临出门让乌都去拿礼物。   过了一会儿,乌都哭丧着脸走了进来,“殿下,全烂了。”   “什么全烂了?”   “给皇帝的礼物啊。”乌都提着一个桶,给他看。果然里面一块块全是长了毛的姜,还发出阵阵恶臭。   艾尔洛奇笑道:“没事,烂就烂吧,回头我和博雅那共用一件礼物。”他说完当先走了出去,出门时碰上博雅那,两人相携着走出去。   乌都看着艾尔洛奇的背影都快哭了,他这个殿下平时最精明不过,怎么今日对如此盛会倒这么不经心。他并不知道艾尔洛奇的想法,艾尔洛奇为人并不小气,该大方的时候他绝对阔绰,但一些没必要花的钱他却绝不肯多花。就像这次,就算他把蒙纳全国相送,都未必能讨帝梵的欢心,又何必浪费这钱呢。   来到皇宫大门,随着一声礼炮大响,皇宫大门轰隆打开。大国在前,小国在后一字排开进入。走在最前面的是呼那国斯达齐,其次是风多国,琅琊国,蒙纳国……。   殿前将军把在宫门前,每进一位,都会有礼官大唱贡品,然后众国主把随身佩剑交在殿前将军手中。   艾尔洛奇抬脸一看,那将军还是个熟人,正是领兵蒙纳的吴旗将军。所以轮到他入门的时候,很卖力地对着人家笑了一下。   吴旗将军脸瞬间发白,什么将军威仪,什么皇家风范,全抛到九天云外。只狂吼一声,“鬼啊。”然后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艾尔洛奇知道怎么回事,可别人不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使了什么法术。顿时议论之声频响。   艾尔洛奇干笑一声。他清楚这次进大都,他已注定是名声大噪了。   ※   皇宫大门前热闹万分,后宫里也不消停。   沙罗不想嫁,自然也不肯穿嫁衣。连哭带闹的把一种侍女赶出去,然后自己坐在屋里干生气。   图巴奇拍着翅膀飞过来,讨好地笑着,“主子,其实嫁人也没那么遭的。”   “你愿嫁,你嫁。”沙罗没好气地瞪它一眼。   图巴奇讨了个没趣,故意抬她:“那是,咱们主子是谁,做皇帝还差不多,做皇后多没意思。”   沙罗又瞪了它一眼,没事净说些没边的话。她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帝。   图巴奇却不觉自己说的有错,若不是它打不过帝梵,还真想推举它主子做皇帝。本来皇位就该是她的。它伺候了好几位主子,只有她唯是一一个不是皇帝的。这会儿看来她是真的不想待在这儿了。   “其实想走也不是那么难的。”图巴奇想了一下,咧开嘴笑了。   “你有办法?”   点头中。   “有办法也不早说。”沙罗立刻站起来,不哭也不闹了。   “皇宫里有密道,只有我知道,只是咱们走了,谁留在这儿嫁给帝梵?”   也是,逃出需要时间,总要想办法先拖住他的。   可什么招数管用呢?   沙罗开始想,现在她比较熟练的法术只有剪纸术了,其余的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灵。于是她开始试着剪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来。可惜,连剪了两三个,一个比一个像鬼。 第一百二十章 替身皇后   吹了口气,面前的两个女鬼都化成片片纸,沙罗有些颓然的扔了剪刀。不想承认自己手笨,可这主意注定是要泡汤了。   “我会,我会。”图巴奇自告奋勇飞过来,翅膀卷起根笔,就开始画了起来。   看着她的样貌栩栩如生的呈现在纸上,沙罗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一只鸟居然画画都比她好,这年头还有没有天理了?   拿起剪子小心翼翼沿着画边把人剪下来,念动咒语,立刻就变成一个女人。那模样,那戳个儿,跟沙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眼神木木的,没有丝毫神采。   沙罗想了想,割破手指滴了几滴血在她身上,女人立时变得鲜活了。她知道自己的血独特,希望用了血术之后,能多保留几天。   仔细瞧那女人,眉梢眼角都带着她特有的韵情,就连表情也很相像。她不由暗自得意洋洋,就差挑着拇指大赞了。试问天底下做到这手能有几个?   大功告成。   收拾了地上的残纸,把所有可能留有证据的地方全部规整了一遍,沙罗才拍了拍手道:“走吧。”   图巴奇先飞到外面看了眼,又飞回来笑道:“主子,好机会啊,门口的守卫不多,一共才十六个。”   十六个还叫不多?   沙罗赏了它个白眼,“你是神鸟,你应付吧。”   十六个人,凭她那身手自然应付不来,只能交给手下了。她很感激老天有眼,赐了这么个手下给她,所以理所当然把耍赖做到极限。   图巴奇果然很听话,振着翅膀飞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道:“我把他们眼啄瞎了,可以走了。”   走是可以,只是整这么暴力,肯定会被帝梵发现的。沙罗有些忧心的跟着它走出去。一到门口,不由怔住了。   门外十几个人依旧笔挺的站立着,有的轻声交谈,有的左右巡视,一切井然有序。但这些看似正常的人却是没有眼珠的,只剩下光秃秃地两个眼眶在脑袋上粘着。   一群没了眼珠,却浑似不觉的人。这可能吗?   沙罗想问什么,却见图巴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她只好闭上嘴,轻手轻脚的跟着它潜出去。他们遛着墙边走几十步,直出了大殿,到一个极小的房间才停下。   沙罗很不确定,“密道就在这里?”这里怎么看怎么都像茅厕嘛。   图巴奇点点头,“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很大的宫殿,不过后来就改成茅厕了。”   宫殿改茅厕?沙罗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扭头就往回走,嫁给帝梵虽然很惨,但总好过在屎堆里爬一圈吧。   “主子,你不想见艾尔洛奇了?”图巴奇适时提醒。   一听这话,沙罗转身又回来了。为了殿下,粪坑也得忍了。   毫无疑问,茅厕臭的。忍着臭气,又忍着图巴奇的指手划脚,她费力搬出两个马桶。正要移动下面的板子时,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   沙罗知道此时若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尤其是所在的还是该死的男厕。   一个新娘子,大陆的皇后,被人发现待在男厕所,不知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她心里颤颤地把马桶放又回原处,自己则躲在一块破门板后面。   那两个是侍卫打扮的男子,走进来就开始解裤子,一边对着马桶小便,一边聊着天。   “你知道吗?刚才吴旗将军被抬下去那惨样,吓得快断气了。”   “是啊,听说是被一个叫艾尔洛奇的国主吓的。”   “也奇怪了,那国主也不是青面獠牙,怎么倒吓死人了?”一个很莫名。   另一个解释道:“你没听人传吗?刚进城的时候就有人喊‘大王八’,我瞧着八成吴旗将军跟人家夫人有染,自然怕见人了。”   “那倒也是。”   ……   听到艾尔洛奇的名字,沙罗明显呆了一下,也顾不得丢脸了,竖着耳朵听着。这么荒唐的话,居然有人赞同,真是越听越哭笑不得。她的那只兔子造成那么大的影响,真是怎么也没想到。   两人说着笑了起来,而剩下的话完全淹没在小便的哗啦声了。   两个人小解完笑着走出去,嘴里似乎还叨念着吴旗将军的丑事,至于艾尔洛奇却没再提一句。   听着人走远了,沙罗从门板里爬出来,迅速的开始工作,若是再进来两个,她相信自己会忍不住杀人的。   木板底下还是一个木板,再底下是一个石板,看到石板时,沙罗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绿。   “你确定是这里吗?”   图巴奇眨眨眼,“好像是吧。”   “好像?”   受了这么多罪,又闻臭味儿,又看男人撒尿,平生所有的脸都丢尽了。如果它敢告诉她不是这里,她一定会做第一个杀神鸟的主子。   “或许是隔壁的女厕……。”图巴奇小声咕嘟。   沙罗眼中开始露出凶残的光芒。   “不,不,一定是,肯定是,你如果掀开石板发现不是,再杀我。”图巴奇吓得不清,它忽然很纠结如果主人真叫它死,那它要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沙罗收回杀人的目光,用尽力气挪动石板。石板没想象中那么重,掀开了,里面还真是一个洞,不大,勉强可以容下一个人。   瞅了图巴奇一眼,不用明示它就知道自己要先进去,忙挥翅膀钻了进去。沙罗也随后跟上。不过这个洞若这么敞着,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你处理吧。”很习惯的命令图巴奇。   “是,主人。”图巴奇丝毫不敢不悦,反倒暗自欣喜,她的主人终于有点主人样了。   它只是伸了伸翅膀,茅厕忽然轰隆倒塌了,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不过沙罗还是眨了眨眼,因为她闻到极为浓烈的屎臭味儿,被压倒的不只是茅厕,还有那两只满是屎尿的马桶。所以她开始退,迅速的退。   洞里面安全了很多,屎尿臭混合着霉臭味儿,有一种难言的味觉感受。越往前走,里面越黑,不过图巴奇的两只眼睛如两盏小灯,幽幽亮着,用它一照,里面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走了几步,密道渐高,不用再爬着走,已勉强能直起身了。沙罗身心略微放松了点。此时她忽然想起出门时那十几个没眼珠子的侍卫,便问它是怎么办到的。   “一种幻术而已,只不过效果最多持续一刻。”图巴奇不以为意。   幻术,加上刚才随便一动就能弄塌茅厕,看来对图巴奇的能力得重新评估了。   这时,沙罗突然露出一抹贼笑,“图巴奇,你的法术教教我好不好。”   “主子,你别逗了,你的能力十个图巴奇都比不上的。”图巴奇摇头。凡是皇朝血族都有震动天地的神力,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比拟的。   这意思算是不愿意了吗?沙罗耸耸肩,不教就不教,她还不信没人教自己就什么都不会了。   又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阔。看样子这里曾是一个房间,有床,有桌,还有个梳妆台。只是长时间没人打理,每一样东西上都积了厚厚的灰。   看这里的装饰布局,隐约可以猜到主人是个女子。摸了摸桌子,触手冰凉。她低头仔细一瞧,愕然发现那桌子竟是白玉材质。不止桌子,这里的床,梳妆台,连地面都是白玉所制的。   天啊,这得多少钱啊。沙罗看得咂舌不已,忍不住猜测这里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里本是齐天神女帝的梳妆房,后来被一次莫名的大火把大殿给烧毁了,这个房间便沉到了地底下。”图巴奇解释道。   “那是触动机关了吗?”房间自然不会自己移动的。   图巴奇点点头,“是有机关的,这个房间原就连着密道通向外面,后世子孙不好好保护祖先遗物,大约是神愤怒了。”   神怒不怒,沙罗自然不知道,她也不甚在意。图巴奇让她暂时在这儿待一会儿,等皇宫外的人潮散一散他们再出去。   沙罗也待不住,怀着对女帝崇敬的心态,把房间略微打扫了一下。剥落大部分灰尘,墙上忽然出现了一副画,那是一张仕女图,画中女子脸色晶莹,肤光如雪,一身翠绿的裙子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在她身后是雾薄孤山,衬上薄雨的天气,有种说不出的空灵轻逸。   图巴奇一直在她身前绕来绕去,此时翅膀尖指着仕女身后的一个小黑影叫道:“快看,那是我。”   “这幅画已经七百年了,想当年我跟着女帝那是叱咤风云,好不得意。你看看我年轻的时候长得多么俊帅啊。”它眯着眼,一脸陶醉的表情。忆当年英雄少年时,何曾风光无限。   沙罗瞪大眼睛看啊,瞅啊,可怎么瞧着都觉得那是只豆子,或者豆子都比它大一圈。   “你觉怎么样,帅不帅?”一个人欣赏还不算,还得得到别人认同。   听它这么问,沙罗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认了。   等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图巴奇才触动机关,带着她走出密道。   密道外是一条街道,街上行人不多,可能都跑去看热闹了。图巴奇露出个脑袋先观察了一番,然后就对沙罗摆了摆翅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瞎猫碰上群耗子   图巴奇对着沙罗摆了摆翅膀,沙罗会意,随着它后面走出来。密道应声合上。   皇宫里的婚礼差不多开始进行了,看街面这寂静的样子,他们应该还没穿帮。   为今之计先得考虑下怎么离开大都。图巴奇想直接出去,沙罗却想去使馆先找艾尔洛奇,然后混在使臣的队伍里出城应该是最好的主意。   或许她是太想念艾尔洛奇了,才会做什么都想与他一起。图巴奇也不拆穿她,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它危险不危险,它图巴奇奉陪就行。   图巴奇的样貌太各色了,走到哪儿都很扎眼。沙罗干脆把它的头包在衣服里,就这么抱着走。两人到了使馆,沙罗说自己是蒙纳王的下属,奉殿下之命回来拿东西,这才被人放进去。   这个时段使馆里基本已经空了,除了留下的看守,没剩几个人。跟守卫打听出艾尔洛奇所住的院落,可院子里却有三处房子。   沙罗拍了一下图巴奇,“哪个是艾尔洛奇的房间?”   “我怎么知道。”图巴奇摇头。这是小事,一向不是它关心的。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我就说说,你也信。”至少它不知道大陆的屎壳郎究竟多少只。   沙罗:“……。”   两人正磨牙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很多人说话的声音。   不好。沙罗心说,别是婚礼已经散场了吧。此地人多嘴杂,绝不能被人瞧见,否则会给艾尔洛奇惹来麻烦。   还是躲躲的好。这会儿她也顾不得挑谁是谁的房间,随便找了一个就钻了进去。房间里有张很大的床,铺着黑色的床罩,显得很是肃穆。   沙罗掀开床罩想钻进去,竟然发现里面堆满了一尺多高的坛子。这里没法藏,只好转而钻进了旁边的衣柜。衣柜里又闷又热,图巴奇被她抱的难受,挣扎着刚探出头,又被她强行摁了下去。   这时,屋外已经传来脚步声,隐约可以听出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轻声道:“记住,这事绝对要隐秘。”   “是。”另一个人应了一声,随后脚步向外大约是去远了。   什么事这么隐瞒?沙罗想偷看一眼,又怕被发现,只好抑制住强烈的好奇心。她总觉得两个人中有一个声音很熟,但是谁却又想不起是谁。不过她很确定这个房间不是艾尔洛奇的,因为她主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黑色了。   此时那个人已经进了屋,却似乎很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就在沙罗觉得地板都要被他磨破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向衣柜这边走来。   沙罗赶紧屏住呼吸,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如果这时柜门打开了,不知立刻尖叫的会先是他还是她?   柜门没有打开,因为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低呼道:“殿下,一切备妥了,现在就走吗?”   “好,让人把坛子都搬出去。”那个人道了一句。门口进来几个人,把床底下的几个大坛子搭出去。   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听声音感觉的出东西挺沉。抬东西的都出去了,先前进来那人开始往外走,在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住,“柏军,替我拿件衣服。”   那个人说完走远了,叫柏军的留了下来,并向衣柜这边走来。   衣柜门被双手拉开,眨眼间一把短刀已抵在了柏军的颈上。   “嗨,这位小哥你若叫一声,就割了你的咽喉让你断子绝孙。”一个女人对着他冷笑。   “主子,割上面绝不了孙,割下面才行啊。”一只鹰突然从女人怀里钻出来,扇着翅膀眼中射出诡异的光芒。   柏军的脸色隐隐发白,他们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还藏割女人,她究竟听到多少他们的秘密?   “笨蛋,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子孙啊。”沙罗不客气的在图巴奇头上垂了一下。男人的思维永远和女人不同,而这只鸟绝对是个公的。   仔细瞧瞧,眼前这个叫柏军也有眼熟,她很确定曾经见过。   “你,你是……。”   “原来是你。”柏军却先一步叫了出来。他的记性一般不怎么好,见过一次就认出来的,沙罗是第一个。因为这个女人实在太特别了,能从王上手中逃脱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沙罗也想起了他,以及呼那的那场噩梦。他是斯达齐的属下。如果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斯达齐,那么他们又在计划着什么?   关键时候人果然不能走神的,沙罗闪神的功夫,柏军迅速推了她一把,然后向屋外奔了出去。   衣柜太小,沙罗想追可屁股被卡住,费了好大劲才爬了出来。   “主子,你该减肥了。”图巴奇毫不留情的揭了她的短。   这都怨法因果的厨艺太好,而且前些日子在宅院里过得太安逸,以致缺乏运动。沙罗痛恨它哪壶不开提哪壶,很大方的赏了它个白眼,然后追出屋外。   一个人想要跑走可以很快,有她磨蹭的功夫,十个柏军也早没影了。屋外自然是没人的,不但没有柏军,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明明听到很多人往这边走,却忽然一个也不见了。若是婚礼结束的话,应该不至如此的。除非,刚才进来的都是斯达齐的人。   只是婚礼没结束,他就敢随意出皇宫?沙罗想不明白。   “怎么办?主子。”图巴奇飞出来四处查看了一下,果然没发现一个人。不仅这里,就连使馆门前的守卫都消失不见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先出去再说。”多事之地,不可久留啊。   如果沙罗没猜错的话,整个大都马上就要有场大乱了,即使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也明白避之为上的道理。可是艾尔洛奇呢?她若走了,艾尔洛奇会不会有危险?   沙罗本来已经走到城门处了,却忽然一步也迈不出去了。城门前依旧井然有序的排着进出城的队伍,一点没有混乱的迹象。可她的依然忐忑难安,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咱们回去吧。”她突然说道。   “还回使馆?”图巴奇问。   沙罗点点头。   图巴奇知道劝她出城已经不可能了,只好道:“还是我先去看看情况,主子你找个地方藏起来。”   事态不明之时不宜妄动,沙罗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便同意了。正好附近的地方有一家成衣店,进去换个装束,也好方便行动。   此时这家店门前正在搬运东西,一箱一箱的被人从里面抬出来,数量很多。也不知是什么,只是看起来分量很重。   沙罗也没在意,进了店挑了一套大都女装。她穿的是蒙纳的衣服,在大都行走太扎眼了。   店里的伙计没想象中热情,爱答不理的看着她付了钱。沙罗提出要借个房间换衣服,那伙计伸手随便一指,眼皮都没抬一下。   大都的伙计都这么拽吗?沙罗耸耸肩,实在无奈这些小人行径。暗想或许那伙计眼够毒,能看出她本质上是个穷鬼吧。   顺着那伙计所指的方向有好几房间,沙罗随便挑了一间,插上门就开始换衣服。   大都女人的衣服很难穿,宽袍大袖的也不很方便,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拿的不是男人的衣服。   衣服刚换了一半,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大力推门。   “刚才还能进,谁把门插上了。”   “踹开吧。”另一个人道。   踹开?然后看到她这**的样子?沙罗的脸都吓白了。左右看看,似乎房间里堆着很多半人高的箱子。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是衣服,,硬藤编成的男人衣服,又好像是盔甲。沙罗抱出几件便钻了进箱子里,藤编虽硬,但也好过被男人看光身体。   箱子盖刚刚盖上,房门就被踹开了。   “这不是没人吗?”   “没人怎么会插上门?”   “大概门坏了吧。”   即使门坏了也不可能从里面插上,不是她疯了就是这帮人傻了。   “你们在干什么,快点搬。”又有人进来,连声催促。   一刻之后,沙罗觉得自己所在的箱子被搬起来,摇摇晃晃的送出去,接着就被码到马车上。   随后车子行驶起来,具体往哪个方向沙罗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被绑架了。虽然绑架的人不知道手里有这么个绑票。   藏身的地点说不上太糟,除了地方太挤,腾不出手来把衣服穿上之外,其余的都还好。至少这箱子为了防藤甲干裂,还挖了几个孔,所以她还不至被憋死。   马车走了许久,听到有人说话,似在例行盘查。不过也只是检查了几口箱子,就放行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有人开始往下搬箱子。沙罗觉得自己被抬进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很安静,也很冷,冰凉之气不断从缝隙中钻进来,冻的她骨头节都要僵硬了。她忽然想起平湖雪山,那地方似乎跟这里有异曲同工之效。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没声音了。她试探着想爬出来,却发现箱子不知何时上了锁了。   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现在已无从猜测。沙罗只知道如果没人救她,她就要在这里冻饿而死了。   借一句艾尔洛奇最常说的话,“人要亡我还能躲,天要亡我躲不过。”难道遇上这一连串的奇遇只是老天爷要亡她吗?   摸了摸冻得凉透的肌肤,沙罗得出结论:很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假皇后   半睡半醒地熬着时间,熬的沙罗开始肚子绞痛时,终于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的人很多,脚步很凌乱。   “快点,快点,全抬走,里面的盔甲都穿上,等会儿听到号令就开始行动。”一个男人疾声说着。   “是。”   “是。”   ……   很多人应声,然后箱子被抬了起来,以跑步的速度向外冲。   沙罗的心瞬间抽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悄然袭上心头,她现在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好想去趟茅厕。   出了冰屋,箱子被放下,接着是开锁,换衣。一批人走了,又一批人过来。   等开到沙罗这个箱子时,箱盖打开的一刹那,七八双眼睛都惊得暴突了。一个**女人,不年不节的,这算是发的犒劳吗?   沙罗掩了掩半露衣襟,冲着几个男人嫣然一笑,“相信吗?我是送你们的战利品。”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想必任何人都不想怀疑。只是战争似乎还没开始吧?   看几人信了大半的样子,沙罗故意搔首弄姿了一番,然后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你们谁能告诉我,茅厕在哪儿?”   很怪异,也很莫名的问话,有人下意识的向东指了指。   沙罗立刻跳出箱子,几乎是飞奔着向那方向跑去。她发誓,这一生她从没跑过这么快。因为憋不住了嘛。   此时,那几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儿,有人开始在后面追。但追没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不能乱跑,又都停了下来,纷纷跑回去收拾东西。   沙罗顺利的找到茅厕,然后解决了一身的晦气。   左右瞧瞧,这个茅厕还真是眼熟,半边塌陷,半边完好,崩砸的痕迹也很明显。她忽然发觉自己逃来逃去,竟又逃回了原地。而这里就是她噩梦的起源:皇宫的茅厕。   刚才只顾闹肚子了,居然没发觉。这一刻她连哭死的心都有了,而且更可悲的是图巴奇还不在身边。   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沙罗对皇宫也算熟悉了,见刚才的吵闹并未引起太大轰动,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回想刚才那些人鬼祟的样子,实在不像帝梵安排的。   只是他们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进出皇宫?除非这里的守卫都是死人,皇宫各处的结界都倏地消失不见了。   但这些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一切都是个迷,而想解开这些谜底,唯一的途径就是静待事情的发展。   皇宫里的侍女不多,但也总有几个,沙罗找了一个看着柔弱的,敲晕了换上人家的衣服,然后极小心地绕去大殿前面。   按她的猜测,这会儿婚礼应该结束了,但事实并非如此,大殿那边一项项婚仪进行的正热闹。   看来皇家的婚礼繁琐已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长时间的等待让人开始犯困,人群中有人已经忍受不住,偷偷打着哈欠。   沙罗找了个犄角躲起来,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以她为主角的婚事。高台上的新郎很有威仪,也很帅,让所有女人都痴迷不已。新娘很漂亮,打扮的更是华贵,沙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装扮起来会是那么的美丽。   从外人眼中看来,这是一对很般配的新人,只是谁又会猜到其中一个根本不是人呢?沙罗很满意,满意的是自己的法术。新娘跟真人一模一样,而且居然能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从高台上转过眼神,开始四处寻找艾尔洛奇,可是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反而看见笃珐斯在人群里晃来晃去。他脸上一直带着慵懒的笑,但眼神中却闪着精明的亮光。他好像在等待,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婚仪已是接近尾声,新郎拉着新娘正要离去,忽然东南方向一阵杂乱,接着有人大呼,“捉拿反贼啊。”   “有人造反了。”   帝梵皱皱眉,大为不悦,“笃珐斯,怎么回事?”   “陛下,臣下这就去查看。”笃珐斯笑着慢腾腾挪过去。   那个方向传来打斗声,有人狂喊着:“杀了皇帝,还我清明。”立时四面八方都好像有人狂呼,“杀了皇帝,还我清明。”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响,但笃珐斯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他笑得很甜,很妖异。仿若千年的狐狸成了精。   在场众人却没他这么沉得住气,不少人惊叫出声,有些已经乱起来。   乌都也有些心浮,轻声问艾尔洛奇,“殿下怎么办?”   “等着。”艾尔洛奇轻笑一声。   “可是他们已经打进来了。”乌都紧张的张望着,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有反贼冲进殿前广场,与守卫拼打起来。看那架势好像反贼还占了优势。   “皇帝都没急,你穷操心什么。”艾尔洛奇掂着脚,一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帝梵是什么人物,怎么会让人打进宫来,如果他没反应,那只能说明这些人的行动多多少少有他的授意。只是目的为何,却叫人费解了。   “皇帝有没有事,关咱们什么关系,我说的是沙罗,如果他们目标是沙罗怎么办?”乌都急得直跳脚。从看到沙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担心不已。   皇帝要娶的人是沙罗,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他没想过面对成为皇后的她应该怎样,更没想过他不嫁给殿下又该怎样。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突然的让人心发颤。可不管她的身份变成什么,保护他永远是他的责任。   “你真觉得那人是沙罗吗?”   “难道不是?”   “不是。”艾尔洛奇抿唇笑了起来。   他太了解沙罗了,了解她所有的一切,包括每一个小动作。刚看到她出现在高台的那一刹那,他也吃了一惊,但看的越久,越觉得那女人跟沙罗不一样。比如说,沙罗再怎么装蒜,也装不出那高高在上的高贵气质。所以这个人最多只是一个和她很像很像的女人。既然如此,那他还担心什么?不过令他不明白的是,帝梵为什么要娶一个和沙罗很像的女人呢?   一切都如艾尔洛奇所料想的那样,所谓的反贼虽开始占了优势,但没多一会儿就被制住了。笃珐斯不知从什么地方带了一队奇卫,把一众反贼全揍成猪头。   清点了一下人数,死去的除外,当场抓住的一共一百六十个。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笃珐斯抬手给了其中一个长得最平头整脸的男人一拳。长得居然比他还帅,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是蒙纳王艾尔洛奇。”那男人捂着脸,突然满是忏悔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大人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被逼的。”   “他怎么逼你们了?”笃珐斯摇晃着脑袋。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牵出艾尔洛奇想必最高兴的莫过于帝梵吧。   “他囚禁了我们家人,逼我们造反。”   “对啊,对啊,就是这么回事,我妹妹就被他抓了。”   “还有我爹娘。”   “有我媳妇。”   ……   这些人一一指正艾尔洛奇,被他们一造势,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所有人都忍不住信了大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艾尔洛奇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转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应付。   “来人把艾尔洛奇抓起来。”笃珐斯下令道。   几个侍卫过去把他绑了起来。   这时有人抱过一堆反贼兵器,刀剑弓矢,每一样上面都刻着几个蒙纳文。   人证物证俱在,这下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艾尔洛奇苦笑不已,他脑子转了转突然跪在帝梵跟前,呼天抢地:“陛下,冤枉啊,艾尔洛奇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你倒说说看你为什么不会做?”帝梵放开新娘,倒很有兴趣听听他的辩白。   “蒙纳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艾尔洛奇口若悬河的表着心迹,指天指地的发誓。   帝梵看着看着,不禁会心一笑,他总算知道沙罗的夸张源自何处了,看艾尔洛奇这样子,完全是沙罗的翻版嘛。很可惜今天的事并不是他指使的,会出现这样的事也完全出了他意料之外。   或许最应该拷问的是笃珐斯,毕竟皇宫的一切护卫都是由他负责的。出现反贼进宫的事,该怪他失职呢?还是另有图谋?如果是后者,那只能怨他小看他了。   艾尔洛奇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可信度。如果不是他做的,那拿出证据来啊。可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证据。帝梵心知肚明他不会真的忠心,自然也不会替他说话,而且反贼的证词和物证也对他很不利。这一回他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但,到底是谁要害他呢?   沙罗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艾尔洛奇做的。至少在她的认知内,她的主子可是聪明伶俐加诡计多端的。这么幼稚的计谋是绝不会玩的。   可若不是他到底是谁呢?   沙罗忽然想起在衣柜里躲避时听到的话“一切备妥了”,他们所谓的妥了会不会是指谋反的事吗?如果是,那就可能是斯达齐做的。至于他为何会陷害艾尔洛奇,沙罗并不想知道,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该怎么救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鬼   冲出去,然后告诉帝梵艾尔洛奇是无辜的?那等于把自己再送入虎口。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沙罗急得直搓手的时候,那个新娘假沙罗却开口了,“陛下,大婚之日不宜见血,我瞧着也未必是蒙纳王做的,此事先放放可以吗?”   “好,就依爱妃所言。”帝梵笑着拿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   “谢陛下。”媚眼一飞,嫣然腼腆,娇滴滴好似鲜花一朵。   沙罗忽然打了个冷战,觉得牙隐隐有点发酸。   那两人你侬我侬,脉脉含情对视许久,然后在礼官的唱声中送入洞房。至于艾尔洛奇则暂时被押入宫牢。乌都要陪着一起去,被他冷眼制止了。   一百六十名反贼也全部被押入宫牢。现场有收拾兵器的,有押人的,还有的打扫现场,清理尸体,直折腾了许久。各国国主见喜事散了,都纷纷退出宫去。并且一个个走的急切,生怕叛乱的混事惹上身。有围观热闹的宫中人也都散尽了,宫里出了这么大的,想必一时三刻也消停不了。   沙罗一直注视着这些反贼,忽然发现他们身上没一个人穿藤甲的,不仅他们,那些死尸们也没穿。那一箱箱被偷运进宫的藤甲,足够上千人穿着,难道就没分他们一件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觉得双眼好像被被浓雾遮盖住了,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窥不破,也看不透。   “喂,那个侍女,你站那儿干什么?”突然一个侍卫走过来,对她吼道。   人都走光了,沙罗也藏不住了。   沙罗尴尬地笑了笑,“这就走,这就走。”都怪她想的太入神了,以致没跟着人群跑走。   “等等,你是哪个宫的侍女?”   “我是佩阳殿的,吴旗王妃的侍女,我只是看看热闹,侍卫大哥,我这就走。”   “快走。”侍卫轰她。   沙罗走远了,那侍卫还在盯着她的背影看。他真的看她很眼熟,非常眼熟,好像刚才就曾瞧见过……。   宫里的人都有自己的职司,想藏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幸亏她在宫里有认识的人。阿垣坦早已回来,躲在他那儿,可谓最安全了。   在这里看见沙罗,阿垣坦差点惊得跳起来,手指着她的鼻尖大呼,“你,你不是嫁给大哥了吗?   得知沙罗要和帝梵成亲的消息,他很伤心,很难过,不愿参加婚礼,也不愿看到新人。套一句笃珐斯的话,“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这次他总算领略到旧人的伤感是为何了。   所以他一整天也没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沙罗听他嚷嚷,忙掩住他的口,轻声道:“出事了,所以没嫁成。”   阿垣坦美的鼻涕泡都出来了。至于出什么事,为什么没嫁成,他才不会管,直嚷着要沙罗嫁给他。   沙罗耐心哄了几句,等他消停了,才开始计划下一步怎么做。最好能见一下艾尔洛奇,或许见到他能多少了解点什么,也商量一下怎么救他出来。   眼看天色渐黑,此时行动应该是最佳时机,沙罗便跟阿垣坦说要去一个地方。   阿垣坦从来都很听话,即使她说要到地狱,他也会跟着去。所以他连问都没问,就跟着她跑出去了。   宫牢在哪里沙罗不知道,不过阿垣坦可以问,他一开口有的是人愿意带路。   “王爷,您瞧,那个灰突突的房子就是宫牢。”一个侍卫点头哈腰地笑得很灿。   “嗯,很好,你先退下吧。”阿垣坦很有派头地挥手令他退下,随后对沙罗吐了吐舌头。   沙罗掩嘴轻笑,没想到他唬起人来也很有一套。   在沙罗的指导下,阿垣坦倒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装模作样地走向牢房。   “喂,你们几个过来回话。”他大手一挥,还真有点权贵的架势。   “是,王爷,您吩咐。”守门的几个侍卫笑着给他见礼。   “我要见里面的人。”   “爷,这不是您来的地方,宫牢里的个个都是钦犯,没有御旨谁也不能见。尤其是今天刚送来的艾尔洛奇。”那侍卫特别点了一下名。   阿垣坦也没说要见谁,他们怎么会单单提起艾尔洛奇?   沙罗闪出来,刚想问话,却听那侍卫又道:“娘娘,您今天不是已经来过一趟了吗?都跟您说了,除非陛下下旨才能进去。”   “你确定是我?”   沙罗怀疑的指着自己鼻尖,得到的却是肯定地点头。   不可能,真的不可能。她了解自己的法术,幻化出的纸人绝对不会有真人的思维。今天在大殿前,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那纸人太像真人了,像的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背脊开始发凉,手心也隐隐冒汗。她好像掉进了一个网里,一个不知由何人编制成的迷网。从她逃出皇宫的那一刻,这里的一切都好像不一样了。   任凭阿垣坦怎么说,侍卫就是不让进。他委屈的扁扁嘴,作势欲哭。眼泪流出来了,嗓门也喊大了,几个侍卫依旧无动于衷。   沙罗知道这么进肯定不行,得想别的法子了。正想着,法子居然自己来了。空中忽然传来翅膀扇动的扑簌声,紧接着就看到图巴奇摇晃着三个脑袋的鸟影。   沙罗大喜过望,忙唤道:“你来得正好。”   图巴奇得意地一昂头,“主人有事尽管吩咐。”   “让他们看不见咱们,你能做到吗?”   “所有人吗?”   “是,包括里面的,所有的人。”   图巴奇扇了几下翅膀,从眼中放出一道红光。然后就听到几个侍卫在那儿小声交谈,“冯清王爷呢?你看见了吗?”   “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是啊,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不仅他,娘娘也不见了。”   “还有那只鹰。”   ……   几人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头皮有点发凉,紧接着手脚也冰冰凉。这大晚上的,可别看到些不该看的。   正说着,牢门突然打开了,似乎有人的脚步声,但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见鬼了。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几乎同时大叫起来,“有鬼啊。”   这时他们已经进到牢里,一边走,沙罗一边埋怨,“图巴奇,你应该等咱们躲到暗处再施法的。”瞧现在动静多大啊,过不了多一会儿,帝梵准知道他们进来过了。   “主人让干什么,图巴奇立即执行,绝对听从命令。”图巴奇耸耸翅膀,好像她刚才说的是夸奖之词。   牢里很黑,也很幽暗,不时还传来囚犯的呻吟和惨呼。沙罗本以为阿垣坦会害怕,没成想最兴奋的一个就是他。   一边走,他一边好奇地张望着,还不时发出惊叹之声,“原来地狱是这个样子的。”   沙罗:“……。”   牢里的守卫不少,果然如图巴奇所言,每一个从身边走过,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嗯,不对,应该是根本看不见。他们挨个牢房找了一遍,却很奇怪并没找到关押的艾尔洛奇。   大殿里的话犹存在耳,她很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难道帝梵没将他关在这里吗?   “主人,你听。”图巴奇忽然喊了一句。   沙罗屏息倾听,果然听到西边隐隐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似乎还有笃珐斯慢悠悠地嗓子喊着:“狠狠地打。”   她心中一惊,拔腿就往那边跑。   西边是一个很大的审讯室,在一个高大的刑台上,笃珐斯正用小棍在蛐蛐罐里捅来捅去,口中还不停地喊着:“打,狠狠地打。”   原来是在斗蛐蛐。沙罗揪紧的心瞬间又放下。暗恨他行为荒唐,没事跑牢房里斗什么蛐蛐完?   笃珐斯玩了会儿,又端了杯茶细细品着,桃花眼对着一个守卫一瞥,“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估计打完了,半天没听到惨叫了。”那守卫被他电的一哆嗦。   “拖过来吧。”慢条斯理的话。   “是。”   沙罗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等看到那被两人一左一右拖来,血肉模糊的身体时,火气迅速燃烧了起来。刚才的预感还真对了,那个人正是艾尔洛奇。   他们居然把他打成这样,她定让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两个侍卫过来把他绑在刑架上,分左右站立,等着笃珐斯的指示。   笃珐斯抿了一口茶,才笑道:“我最不喜欢做血腥的事,你痛痛快快地说了,咱们也好谈交情不是吗?”   艾尔洛奇想笑,但只抽了抽嘴角就疼得吸了口气。   “祭司大人果然最仁慈不过,打人也要去密室,还不让人叫出来,看来是怕污了您的耳朵。”   笃珐斯不理会他的讽刺,只笑道:“污不污耳朵倒其次,只是惨叫声我听得不舒服,你早点说出来,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沙罗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找不到艾尔洛奇,原来他被放在密室里动私刑了。此时此刻她真想把笃珐斯绞成肉馅,这家伙枉费她和艾尔洛奇曾救过他。   “你是打死才肯说吗?”笃珐斯状似劝说。   “打死了,也没得说。”艾尔洛奇苦笑。   没有什么可说的,能让他说什么?不是他骨头有多硬,只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   本以为审讯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笃珐斯突然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好了,不说就不说吧,我回去睡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悬心   “好了,不说就不说吧。”笃珐斯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去睡觉。   他根本不愿做拷问的事,在这儿已待了一炷香的功夫,回头跟帝梵交待的时候也有话说。   只是,实在不好意思,他在斗蛐蛐,随口说了个“打。”然后艾尔洛奇就被侍卫们拖去打了。这兔崽子还记着他不喜欢血腥的习惯,打人也拣密室去。所以,一切只是口误,口误啊。   笃珐斯站起来要走,侍卫忙问一句,“钦犯怎么办?”   “押回去吧。”   “可他没招。”   “他说了不知道了啊。”   几个侍卫望着他有些微囧,他们实在不知道祭司大人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斗了半柱香的蛐蛐,喝了半柱香的茶,现在这样算功成身退了吗?   笃珐斯要走,沙罗却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把艾尔洛奇打成这样,死一百次他都够了。   “主子,你要杀人?”图巴奇适时的猜中她的心思,一脸准备代劳的好心。   “我自己来。”沙罗不领它的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一会儿就剪成一只蜘蛛。   笃珐斯别的都不怕,只怕蜘蛛。因为小时候睡觉时曾有蜘蛛爬进了嘴里,等他醒来时半只蛛身卡在嘴里,另外半只早被他吞进肚子里。从此之后他别说蜘蛛了,就是看见螃蟹也会吓得把魂丢了。这次时间太紧,来不及大惩,小小惩戒一番,先解解心头恨。   沙罗阴笑着把蜘蛛放在笃珐斯背上,接着吹了口气。   “是谁?”笃珐斯忽然惊觉,呼喝出声。一回头的功夫,只觉脖子上有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爬过,他伸手一抓,顿时抓住了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啊!”   “啊!”   “啊!”   ……   一连串的叫声从他口中溢出来,紧接着双眼一翻,他居然昏死在地上。   暗道一声“没胆”,沙罗又在他脸上补踢了一脚,然后去看艾尔洛奇的伤势。至于侍卫们怎么乱,怎么救人,那都不是她管的范畴了。   艾尔洛奇被打得虽惨,但好歹没伤到筋骨。沙罗静静的看着,只觉眼睛有些酸酸。   “殿下。”轻叫一声,眼泪不禁滑落下来。   “是谁?”这一声虽轻,艾尔洛奇却听见了。   “是我。”   “沙罗?”不可置信,但还是辨识到这确是她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他问。   “是图巴奇带我来的。”沙罗抽噎一声,唤图巴奇过来打招呼。   图巴奇极不情愿地飞过来,叫道:“主子的主子,你好。”   艾尔洛奇听到他们的声,却看不到人,不由张了张嘴。不过见多了她不同于常人的惊异,有些事也算见怪不怪了。   “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知道。”艾尔洛奇笑得很苦,就算再被打一次他依然不知道,他还很奇怪,想找个人问问呢。   没想到他也一无所知。沙罗当即把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希望凭两人的智商能琢磨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她说完,艾尔洛奇不由沉默起来。   “不可能。”他忽然冒出一句。   “什么不可能?”   “这件事绝不可能是斯达齐的阴谋。”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就是单只运送兵器进宫这件事,他就没这本事。   如果不是斯达齐的主谋,那事情必定更复杂。弄不好还得出大乱子。忽然之间两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牢房里的气氛也变得非常凝重。   阿垣坦对牢房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不停地四处张望着。而抬走笃珐斯之后,监牢里也没剩几个人了。有两三个偷懒的,坐在椅子上假寐。   忽然其中一个似梦中惊醒,惊呼道:“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说什么?”另一个也一惊。   此时,沙罗感慨道:“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说那事情就麻烦了。”   “我没听到。”   “我听到了。”第一个说话的都快哭出来了。都说牢房里阴气重,今日可算叫他碰见了。   沙罗回头看了眼两个守卫,“咦?他们听到了。”   图巴奇也道:“他们确实听到了。”   “那咱们怎么办?”   “走吧。”   “走。”   ……   牢房里两人都听到了,整个牢房忽然一片寂静。接着眼前没有人影,地上却响起了脚步的沙沙声。   一瞬间呆滞之后,所有人都惊呼,“鬼啊。”   “他们说咱们是鬼。”阿垣坦很不喜欢鬼这个说辞。   “那咱们就做鬼吧。”沙罗撇撇嘴。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怕鬼呢。   几个人说话声越走越远。   自这一日开始,牢里守卫纷纷要求凋岗,而犯人们也宁死不肯在这里坐牢。传说,宫牢里闹鬼,而且还不止一个。   ……   ※   出了宫牢,法术的时效也差不多过了,几人又重新现了身形。怕阿垣坦多嘴说出去,沙罗嘱咐他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   阿垣坦慎重地点点头。   见了艾尔洛奇,也没弄清怎么回事,沙罗的心情很郁闷。刚才她想直接带他走的,但他不愿走。其实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走容易,可蒙纳的百姓却要受苦了。   他不走,她也不会走。即使死在宫里,也要陪他到最后。   几人又回到佩阳殿,此时已过子时,折腾了一天都身心疲惫,便都歇下了。   一夜睡的很不安生,整晚都在做梦,总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第二日,沙罗一醒来,便跟阿垣坦说要出去。她真的很急,一时一刻也坐不下去。不仅是她,还有图巴奇这个所谓的‘万事通’,也得让它到宫外去好好查查。   昨天让他去使馆看个究竟,它去了很久,最后回来只说了两个字,“没人。”   越是没人,才越会有事。沙罗心中更加不安,连连催促它再出去查看。图巴奇不情不愿地飞走了。   在宫中探查,应以安全为重。阿垣坦不放心她,就叫布依过来帮忙。   在佩阳殿看见沙罗,布依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娘娘,你这么做怎么对不起陛下呢?”这一大早,太阳神还没露全脸呢,嫂子却出现在小叔子的房里,这该叫人怎么想呢?   沙罗知道他想歪了,也没法解释,只能半带威胁地冷声道:“阿垣坦跟你这么多年,你是帮他还是帮帝梵。”   布依以为他们这是让他瞒着不说,一咬牙道:“我帮小主子,不过仅此一次。”   “好,仅此一次。”沙罗与他击掌为誓言。   “现在你跟我出去。”沙罗郑重要求。   等出门之后,布依才知道自己上当了,原来沙罗不是让他做哑巴,而是让他掩护在宫里各处走动。可这会儿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沙罗胁迫他,若是不帮忙,就告诉帝梵,他要强奸娘娘。   这,这,这从何说起啊?天大的罪名压到头上,这一刻他只想哭。   布依对宫里各处都非常熟悉,再加上平日里人员极好,走到哪儿都没人盘查。沙罗头上戴着一个风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走了一道侥幸没被认出来。   宫牢的一切都似乎很平静,昨日的反叛好像也没造成很大影响,侍卫,侍女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脸上大都洋溢着笑容。   毕竟皇帝大喜嘛。   帝梵今日没早朝,搂着娇妻甜蜜了一夜之后,据说去神坛谢神恩去了。   在宫里逛了一上午,依旧一无所获。布依惦记着吃饭,便吵着要回去,而且这会儿阿垣坦怕是要等急了。沙罗想反正下午也能出来,便同意了。   正往回走时,忽然远远看到有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看仪仗似乎是后宫的妃子。   布依忙跪在地上,沙罗也跟着他跪下。布依很奇怪,不停地拿眼瞅她。她是皇后娘娘,后宫之主,不知这么神神秘秘的一整天究竟是在防谁?   沙罗不理他,头垂的更低了。   仪仗来近了,等看清撵椅上坐的人,布依忽然觉得自己的视力有问题。他身边的不是沙罗吗?为什么上面还有一个?   沙罗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一双眼睛冷冷扫着她。从方位上判断像是上座的人。但这可能吗?一个被自己法术变出的纸人会冷眼扫她?   不对,根本不对,虽没抬头,她依然觉得那个人绝不是纸人。   仪仗过去的很快,没有丝毫停留就走远了。沙罗懵懵的站在原地,她发觉事情正向她完全不能掌控的方位转移。她不知道何去何从,一种茫然无助的心情悄悄袭上心头。   布依的心情也久久无法平静,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诡异的气氛紧紧包围着,根本摸不着门路。邪门,真是邪门了。   看了看沙罗,又盯了会儿远去的仪仗,他疑声问道:“到底哪个是你?”   “你觉得呢?”沙罗挑挑眉,考验他的眼力。   “若不站一起比较还真看不出来,不过,还是你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你如果坐上那把椅子给人感觉太不真实了,而且总觉得你这样的人做不了皇后。”她的气质,嗯,说好听点,就是太不优雅了,离高贵也有那么段距离。很难想象她穿上凤袍会是什么样子。   “谢谢啊。”沙罗瞪他一眼,就当他这是恭维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娘的爱妃   下午在布依的陪同下,他们去找她曾经被放入的那个冰室。如果冰室是在皇宫,那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可是找了很久,别说冰室了,就是像样的冰窖都没见一个。   沙罗指着一个明明就是酒窖的地方问布依,“你确定皇宫就这一个地方放冰吗?”   “是啊,不过只有夏天的时候这里才放冰,陛下不喜欢凉的东西,这里的冰通常只供给其他皇家人用。”   也对,帝梵自己就够冷的了,再用点冰,干脆冻挺了得了。   看布依认真的眼神,实在不像说谎,沙罗不信也得信了。可是那个明明放了很多冰的冰室,为什么会凭空消失了?或者它根本就没在皇宫里没存在过。   最后一个线索也断了,今天算是一无所获。沙罗垂丧着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图巴奇身上了。   大约晚饭的时候,图巴奇终于飞回来了。双腿还没在窗棂上站稳,就吵嚷着要水,要饭。   看它浑身黏兮兮的的,羽毛都耷拉下来,似乎吃了很多苦。沙罗一阵心疼,顾不上追问什么,先取了一些水喂给它。   图巴奇吃了点东西,满意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操着地道的蒙纳话骂道:“它姥姥的,今天真是见鬼了,追一个可疑人追出一千里,还差点被人当鸟烤了。”   “怎么回事?”沙罗惊问。   图巴奇吃饱喝足,又恢复了神采,开始讲述他离奇的经历。   出了皇宫之后,它先到使馆转了一圈。各国的使臣该走的差不多都走了,除了艾尔洛奇的侍卫乌都在那儿抹泪,别的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后来它又飞到沙罗说的那个成衣店去看了看,发现店门已经关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算不算一事无成呢?它怕飞回去沙罗骂它,只好先在大都各处闲晃晃,消磨一下时间。   正晃着,一个人吹着口哨从它身边走过,在经过它时,忽然说了句,“啊,我知道事情真相。”   图巴奇打了个激灵,那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可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先追追看。于是它就在后面追那人。以它的速度别说追个人了,就是墨麒麟也不见得飞的过它。可是很奇怪的,那人也不见身形多么快,但它怎么飞都距人家几米的距离。看得到却摸不着。   图巴奇心里这个急啊,它是什么身份,高贵皇族的御用之鸟啊,怎么连个人也追不上。于是它开始铆足劲,玩命的追啊。   越追不上,越追,最后直追出一千里。眼看着快到比丘国了,那人突然转回身对着它嘿嘿笑了起来。   图巴奇吓了跳,它发誓从没见过世上有这么丑的人,见过龙神以前的护海将军夜叉吗?见过地狱里的判官吗?见过跟骷髅似地萨叶吗?他们三个的丑处全和在一起,也没眼前这个长得吓人。   它只看了一眼,然后就开始哇哇大吐。就这模样,贴在门上能辟邪,放在床前能避孕,死了都没鬼敢来牵魂。   那人笑了一下,接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碗口大的小火炉,掀开盖,对着里面吹了一口火。顿时火炉火光四起,越烧越旺,然后那火炉带着火团就奔它过来了。   图巴奇吓得倒着飞,可那火炉仿佛有灵性一般,它飞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直等它又沿着原路飞回来,才慢慢地熄灭火焰落在地上。这时定睛一看,那只不过是只普通的火炉。接着它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听完图巴奇的陈述,沙罗也很吃惊,它知道凭它的本事轻易不会有人对付的了,可那个人又到底是什么人?突然出现在大都,恐怕没戏弄一只鹰这么简单吧。   “哪天若是再让我看见他,我一定打爆他的头。”图巴奇咬着牙说狠话。不过就那人的模样,打爆了头没准还比现在更好看。   “是,是,你厉害。”沙罗随口敷衍着。心中却说,这么厉害的人下回可别遇上他。   吃完饭,图巴奇被派去看艾尔洛奇,回来说他一切很好,身上的伤也治了。沙罗这才放了心。但总是关在牢里也不是个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人救出来。可她怎么才能说动帝梵放人呢?   人微言轻自然是说不上话的。沙罗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先恢复自己的皇后身份。   第二天,布依借送东西的名头,带着沙罗前往皇后的府天殿。   来到殿门前时,发现这里站着很多人,王妃吴旗火月带着一众宫里的女人,正给皇后请安呢。   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眼,上座的之人,仪态端庄,落落大方,还真有点皇后的派头。沙罗忙收回眼光,头垂的更低了,她心里暗暗后悔,真不该因为着急,赶这时候来。可这会儿已经来了,再退出去反倒更引人注意。   一众女人行完礼,又貌似寒暄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得到皇后的允许后,悄声从殿里退了出来。   路过他们身边时,吴旗火月忽然停了一下,对布依道:“你送来的是什么?”   “一些王爷喜欢的玩意,王爷一直和皇后娘娘亲近,有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叫小人送来。”布依笑道。   吴旗火月冷着脸扫了一遍托盘上的物件,陀螺,风筝,木鸭子,都是阿垣坦喜好的玩意。她心里暗自鄙视,果然是傻子,这些东西都当宝贝。   她转身要走,忽然看见跪在地上的沙罗,又停住脚问,“这女人是谁?”   “是原来在膳房的喜鹊姑娘,王爷喜欢她做的小菜就调来佩阳殿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吴旗火月大为不悦。   “今天刚来,正要向王妃禀报。”布依答的小心翼翼。这个节骨眼上谁知道这王妃会出什么幺蛾子。   吴旗火月问起来没完,沙罗急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这要是在这儿拆穿了,所有人全玩完。   “她怎么蒙着脸?”   “这丫头长得丑,王爷看着不喜欢所以才让她蒙面的。”   听到这话,吴旗火月面色稍霁,这才踩着高鞋走了。一个丑丫头,自然不用她担心的。   吴旗火月走了,宫里的女人也大多散光了。府天殿里只剩下皇后和几个侍女。   布依看机会来了,忙跪前一步,叩首道:“娘娘千秋,冯清王爷有话要小人带给您。”   “说。”皇后的声音阴冷无比。   “王爷吩咐是要紧的话,请皇后摒退左右。”   皇后冷冷打量了他几眼,一挥手,几个侍女纷纷退下。   大殿里已经没有旁人,布依才对沙罗使了个眼色。沙罗会意,疾步冲到皇后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身子。   解除法术的法子很简单,只要被她的汗触到,法术自解。可她连摸了好几下,那纸人皇后根本没丝毫的反应。   怎么可能?抬手又要摸,却感觉一只手在她腰眼上轻轻一触,她‘啊’地一声叫起来,那一下感觉就像是被蝎子狠狠蛰了。   “劝你最好别做这无意义的事。”纸人的声音冰冷异常,她的手也很冰,隔着几层衣服依然能觉出丝丝凉气。   她不是自己造的那个纸人。沙罗脑中立刻冒出这个念头,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谁?冒充皇后到底有什么意图?”她惊问。   皇后撤了手,慢条斯理地坐在榻上,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皇后。   “你自己不愿做皇后,难道还不让别人做了?”她冷笑。   一股阴气从她身体里发出,沙罗感觉浑身都仿佛冻结了,头皮隐隐发麻。一种难言的恐惧感慢慢袭上心头。她造的纸人身体,被一个莫名的东西给占据了。而且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人。   “你到底是谁?”她说着,声音都开始发颤了。戳穿了这妖物的真面目,那么下一步她会怎么对付他们?   “我是谁真的不重要。”那妖物‘咯咯’笑着,忽然探手抓住沙罗的手腕,把她向前一带。   “重要的是,你绝不能活着。”   一柄锋利的刀直从沙罗的后背刺进去,鲜血瞬间冒出。   眼前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等布依警觉了往外跑,还没摸到殿门,咽喉就被一只手狠狠掐住。   “想跑?晚了。”妖物的笑声刺耳无比,脸上更是一片狰狞。   布依只觉胸口的空气一点点消失,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时,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大呼:“皇帝陛下驾到。”   瞬间那只手移走,改掐为抓,把他和沙罗塞进了床榻下。那张床榻很宽大,装三四个人都没问题。沙罗已经昏迷了,而他的喉咙里被塞上了一个硬物,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须臾功夫,帝梵就走了进来,一见那妖物,立刻展颜大笑,“我今天事忙,不知爱妃一个人呆着可觉寂寞?”   “还好。”那妖物嘴角上翘,刚才的可怕嘴脸瞬间变得娇艳无比。   “若觉得闷了,可以出去走走。”   “遵旨。”   “无聊时也可以找吴旗王妃聊聊天。”   “是,多谢陛下关心。”   “怎么今天这么乖巧?”帝梵笑着捏捏她的鼻子。   “有陛下在,我当然乖巧了。”   两人你侬我侬,正式上演了一部如胶似漆的夫妻恩爱剧。   布依在床榻底下却看得心惊肉跳,暗骂一句,“你娘的爱妃。”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绝世丑女   布依在床榻底下却看得心惊肉跳,暗骂一句,“你娘的爱妃。”他忽然不知道如果帝梵看见他在这儿,会愤而杀人,还是救他一命?   “咦?这地上怎么有血?”忽然帝梵踩在一小摊血上,正是刚才沙罗流的。   匆忙之间没来得及收拾,妖物眼珠子一转道:“这是一个侍女流的,刚才她削水果时不小心切到手,还没收拾呢。”   割个手也能割出那么多血吗?   帝梵也不知是不是被迷倒了,居然信以为真。   “一会儿叫她们收拾了,不然会弄脏你的脚的。”   “是,陛下。”   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就会发现更多的秘密,妖物想支开他,转了转眼珠笑道:“陛下,我现在就觉得闷,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   “行。”帝梵答应了。两人相携着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他似有意似无意说了句,“怎么好几日都没见图巴奇了?”   “我让它出去办事了。”   “哦?出去的好巧。”他抿嘴微笑。   ……   等他们走远了,布依也不该松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他身上也不知被施了什么咒,根本动弹不得,口又不能言。难道就这么待着等妖物转回身杀他吗?   “狗男女。”突然身侧传来一声女音。   布依吓了一跳,眼珠一转,愕然发现沙罗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   “你怎么没死?”用眼神询问。   “放心,我死不了的。”沙罗笑着掀起衣服,露出一件藤甲给他看。这件藤甲是她顺手牵羊牵来的,当时又为了遮羞穿在身上,没想今日竟救了她一命。   刀刃虽然确实刺进身体,好在有藤甲护身,挡了挡,那一刀刺的不算太深。不过昏迷确是要装一下的,否则怎么对得起那妖物的一番表演。   被沙罗背着回到佩阳殿,正好图巴奇也回来了。顾不得先给自己上药,沙罗忙叫道:“快,看看他中什么邪法了?”   图巴奇扇着翅膀绕着布依飞了一周,才道:“是黑魔法。”   黑魔法?萨叶的黑魔法?沙罗不可置信,这事怎么跟萨叶也有关系。   “是不是萨叶不知道,不过这人使用魔法的级段却不低。”   被他这么一说,沙罗不禁陷入沉思。再计划周密的阴谋,也总有露出蛛丝马迹的一天。现在她隐隐觉得整件事已经被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迟早会像剥鸡蛋一样被逐渐剥开外壳。   虽然不太确定,不过这件事应该与萨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因为黑魔法,而是她忽然想起在萨叶时,老巢曾见过一个冰室,跟那天自己呆过的冰室很像。而那个冰室绝对是收发自如,携带方便,这要带进皇宫也算什么难事。之所以先前没发觉,是因为进宫那天忙着闹肚子,并没把冰室看仔细,此时联想起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虽然想通了冰室的事,但很多事还是想不明白,例如皇后是谁?斯达齐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到底是谁要害艾尔洛奇?另外还有一件事她想不通,那就是帝梵到底对这些事知道多少?凭他的聪明,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头痛啊,头痛。   想得太入神了,以致连身上的伤都忘记了。直到阿垣坦进来看见衣服上的血惊叫起来,她才意识到,真的好疼。   布依中的法术,图巴奇破不了,只好任他这么呆着。不过这种法术也不是无解,只是时间问题。运气好的话,明天一睁眼就能活蹦乱跳了。当然如果运气不好,等个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   今天一天实在太累,明天肯定还要应付皇后妖物,沙罗便早早睡下了。第二日一早起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尖叫,再尖叫。因为床头的镜子里有一个女鬼,或许比女鬼还恐怖,女鬼至少还有张完整的脸,而那张脸肿的好像黑米面发成的饽饽,伸手一触都能渗出汁来。   沙罗没法不尖叫,因为眼前这张奇丑无比的脸正是她的脸。   图巴奇闻声飞来,一见她的样子,扑哧乐了。   “你是我所见过世上第二丑的人。”第一丑是那天它追的那人。   这时候还有心情打趣她?沙罗气得连枕头带被子一起扔了过去。   图巴奇轻巧地躲过,鸟脸堆笑道:“不用怕,这是蝎毒,我能治的。”   蝎毒?沙罗回想起昨天在府天殿被那妖物触了一下,那浑身酸麻的感觉原来是被下了毒了。那妖物果然歹毒无比,先下毒,后刺刀,好像生怕她不死。   “你昨天怎么不说。”狠狠白它一眼,若昨天它治了,今天又岂会自己吓自己。   “昨天又没发作,谁知道你中毒了。”图巴奇说得振振有词。   沙罗正准备让它治毒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阿垣坦的声音,“喂,你不能进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这里也是我家。”是吴旗火月的声音,她似乎和阿垣坦起了冲突了。   “不用你治毒了,就这么着吧。”沙罗匆匆穿好衣服,然后往屋外走。她忽然想通了,顶着这张脸就是艾尔洛奇也不见得认得出她来。   出了门,只一瞬间,两个争执的人,同时收了声,望着她,完全是傻眼的表情。   一个绝世丑女。   昨天在府天殿看见沙罗,吴旗火月本来还担心会跟阿垣坦太亲近,不过在看了她这副尊荣后,心突然就敞亮起来。   “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看就不看了。”目的达到,她扭着细腰屁颠屁颠地走了。   沙罗走到阿垣坦身前,问“那女人过来干吗?”   阿垣坦一时还不能消化这个转变,愣了很久才道:“她说要进屋里看看是谁住这里。”   女人果然是小家子气的,干醋湿醋统统都喜欢。和阿垣坦做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却还管东管西的胡乱嫉妒。   “你的脸怎么了?”   不愧为阿垣坦,她即使变成这样,他依然能认出她。沙罗感动的一塌糊涂,上去就给了他一个热烈的熊抱。   阿垣坦被弄得手足无措,脸都红的脖颈上。那白净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唉!美男惑人啊。沙罗真想在他脸上捏一把,可没那个胆子。叹息一声,先跑去查看布依的情况了。   布依的情况似乎比她还严重,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呆坐着,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转。可以预想到哪天他能动了,一身的筋骨都要酸透了。可惜她半点也帮不上忙。   又是新的一天。   图巴奇本来想让沙罗休息休息的,可这样躲在佩阳殿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与其等着皇后上门来找麻烦,倒不如主动去找她的麻烦。她自己做贼心虚,也未必敢把事情嚷嚷的到处都是。   沙罗寻思了一会儿,决定带着图巴奇再跑一趟府天殿。   也算赶巧了,他们前脚刚走,吴旗火月就带着一帮人赶到了。吵吵嚷嚷地说皇后要带走厨房新来的侍女。   阿垣坦知道她说的是沙罗,嘟着嘴道:“她已经走了,还有你以后别再来了,太烦人了。”   吴旗火月臊了个大红脸,怒气冲冲地向皇后密报去了。她好容易在皇宫找了个靠山,自然要抓的紧紧的。   ※   上一次进府天殿走的是正门,结果大败而归。沙罗便和图巴奇商量着这次悄悄潜进去。有了图巴奇的法术,他们很容易走进殿内。   进殿时,发现帝梵也在,他正和皇后聊着天,所说的正是艾尔洛奇的事。   “陛下,那个蒙纳王该杀就杀了吧。”皇后手里捧着个香炉,扔了几个香片在里面,顿时满室的清香。   “爱妃不是蒙纳王的侍卫吗?怎么倒不替他说话了?”帝梵眯着眼看她,这种调香的事,沙罗可是从来都不会做的。   “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嫁给陛下,那就是陛下的人了,怎么会帮着一个荒野小国的国主。”似嗔似怨,一个媚眼飞过去,神人也便化了。   “爱妃真知道疼人啊。”   两人越凑越近,情正浓中。   沙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与帝梵在一起时怎么没见他温柔以待,换了个人倒像狗一样贴上去。尤其是那妖物,居然怂恿帝梵杀她主子,简直是可恶至极。   不过帝梵他会同意吗?   沙罗很没信心,脚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外挪。不行,她得去救艾尔洛奇。   走到殿外,冷风一吹,她瞬间冷静下来。杀一个国主也不是简单的事,帝梵未必现在就动他,还是先除了那妖物,绝了后患才好。这样想着,她又转身回来了。   图巴奇跟着她飞进飞出,又飞进,很有些不悦,不停地拿眼咧她。   沙罗却混不理会。从怀里掏出张纸,剪了起来。不一会儿剪了十几条纸蛇,齐齐放进床榻底下。   十几条纸蛇瞬间变成了剧毒无比的毒蛇,沿着床边爬了上去,顷刻间听到妖物的惊呼声,“陛下,有蛇。”   “你怕蛇?”帝梵伸手抓起一条举到妖物面前。   妖物点点头,脸都吓白了。   “蛇这东西其实很乖的,你第一次怕它,但多摸几回就不会怕了。”帝梵笑着把蛇一条条的抓起,然后放在妖物身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迫上床   他整个动作优雅无比,又全是为她着想的好人模样。但不知为何,沙罗就是觉出他是故意的。   啊!   啊!   啊!   啊!   殿堂里到处都是嘶声尖叫。那妖物从床上跳到地上,又从地上跳到桌上,不停地抖着身体。她虽然怕的厉害,可这种小把戏根本伤不了她分毫,不一会儿地上全是抖落的纸片。   妖物盯着纸片,愤恨出声,“原来是她。”   “爱妃说的是谁?”帝梵走过来,眼神瞥过纸片,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笑得很冷很冷。   “没有,我随口说说。”妖物有些慌乱,刚才的蛇虽没咬住她,却完全打乱她的冷静。   帝梵却没有问下去,有意无意地在殿内扫了几眼,然后噙着一抹冷笑走了出去。   帝梵一走,皇后瞬间恢复狰狞的面容,对着殿内吼道:“该死的,给我滚出来。”   沙罗耸耸肩,滚是滚不出来了,不过脚却可以先伸出来。她抬脚对着妖物的屁股狠狠一踹,算是报了昨天被刺的仇。   出脚的位置很奇怪,遂不及防之下,妖物踉跄着向前扑倒,站起来立时恼羞成怒。伸手从袖口摸出一个袋子,然后洒出一把红色的粉末。   那粉末一着地,沙罗和图巴奇的身影即刻显现出来。   “果然是你,没想到你的命还真大。”妖物冷笑。她以为杀死她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是萨叶让你冒充我的?”她很确定眼前这个妖物不会是萨叶,因为她没那么无耻。   “这你不需要知道。”妖物说着不再答话,挥宝剑劈向沙罗。   论武岂能怕她?沙罗也拽出短刀与她战在一处。双刃相击,撞出一连串火花。   图巴奇看得心情激动,在一旁摇翅助威,“沙罗加油,沙罗加油。”   沙罗脸色微黑,“加什么油,还不赶紧帮忙。”   这会儿时间紧迫,若不赶紧解决战斗,很可能被帝梵发现的。   图巴奇扇着翅膀飞过来,论武力它自然不行,但它可是长了三张嘴。三张嘴一阵乱啄,妖物身上全是血窟窿。   图巴奇这一参战,妖物见敌不过,闪身撤出,吼一声,“你们等着。”然后一股青烟般消失不见了。   赶走妖物,沙罗松了口气,但忽然间又多了一种迷茫,她走了,那谁来坐这个皇后位置呢?难道是她吗?   “图巴奇再画幅画吧。”   “行。”   铺好纸笔,正准备画时,帝梵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沙罗吓一跳,手中的毛笔斜飞出去,正砸在帝梵华贵的袍襟上,墨汁渲开来,染了好大一块黑迹。帝梵的脸色跟那墨色一般黑,他拾起掉落的毛笔递给沙罗。冷声道:“爱妃好兴致,这是要作画吗?”   沙罗定了定神,强挤出一丝微笑,“是,正要作画。”   “这次还画王八?”   本想答是的,不过看在他脸色越来越黑的份上临时改口道:“这回画只兔子,小白兔。”实在不敢恭维自己的画技,会画也就那么几种。   “画来看看。”   沙罗无奈,真的很认真的画了起来。   帝梵好像不打算放过她,一直盯着她看,还不时的探问着:“爱妃怎么穿起侍女的衣服来了?”   沙罗低头看看,果然是侍女的衣服。她刚想解释,却发现图巴奇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   什么意思?   “哦,可能是爱妃嫌皇后服饰不好看,所以改穿侍女服的。”帝梵没等她答,自己替她解释了。   沙罗立刻顺杆往上爬,“对,对,就是这样。”   “既然爱妃喜欢侍女服,那回头就多送一些过来。”蒂法眼角,嘴角全带着笑,越笑越深,看得沙罗有一瞬间的晃眼。   他在笑什么?   “有意思,有意思,事情越来越好玩了。”帝梵就这样笑着走了出去。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去,一切都快让人措手不及,等他确实走远了,沙罗才稍吐了口气。   “对了,图巴奇,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图巴奇双翅一掩头,无奈地闷声道:“如果你现在照照镜子,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   沙罗去照镜子,然后发现自己还是那副奇丑无比的猪头脸。就这副尊容,帝梵居然还叫她爱妃,那代表什么?   她的心瞬间冰冷。   他原本就什么都知道吗?知道皇后是假冒的,知道她刚才躲在这里,更能认出这个鬼模样的人是她。他好像一直在算计着,表面与那妖物亲亲我我,实则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既然被识破,此地更不能呆了,可现在艾尔洛奇在他手中,何去何从还真得好好盘算一番。   殿门外明显加强了守卫,笃珐斯也不定时的冒出来对她笑一下,然后又马上消失。他的来去似乎只是告诉她,他时刻守在这儿。   沙罗无奈,只能暂时先在这里待着。不过,万一帝梵找她履行妻子的义务那可怎么办?这件事是她最烦恼的。谁能担保冷性如他就不会兽性大发呢?   烦恼并不代表不会发生,当天晚上帝梵就驾临府天殿。宽了上衣,脱了鞋,一副准备上床的样子。   “你怎么还不过来?”见沙罗傻站着,帝梵眉头微微皱起。   沙罗猛摇头。打死她都不过去,她又不傻,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过来。”   “不。”   拼命摇头。然后开始一点点地往后退。   看帝梵的意思似乎要下床抓她,沙罗扭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跑到门口时,笃珐斯适时的出现。沙罗立刻躲在他身后。   笃珐斯仰着脸,状似不悦地对帝梵道:“陛下,对待女人要温柔,你只是要占人清白,别弄得跟杀人似的。”   帝梵狠狠瞪他,眼神真的好像要杀人。   “我知道,我回避。”笃珐斯举起双手,很知趣的消失了。   他一走,沙罗仿佛失去了仗持,跟无根草一样摆来摆去。   “你还不过来,等我去抓吗?”   “皇帝爷爷,皇帝大爷,你饶了我吧,从今天起我给你做牛做马,也报答你的大恩大德。”沙罗扑通跪在地上,叩首不已。   这一来,帝梵的脸瞬间变成茄子色。他以为她知道,他待她不同的,没想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是皇帝,而她不过是小侍卫。那他们这些时间的相处又算什么?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又为了什么?   讨她欢心。以他的自尊自然不愿承认,但她多少应该能看到他已经多么努力了。   “你起来?”帝梵开始披衣服。原本的兴致瞬间化没了。   “你以为我要跟你行夫妻之实?”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沙罗站起来诺诺地不知怎么回答。他刚才那满脸淫笑的样子真的很像嘛。   “该死的。”帝梵低咒一声。   “有些事让笃珐斯跟你说吧。”帝梵扔下句话,迈步走了出去。   别说刚才他只是想跟她聊聊,就算真对她行夫妻之实那也是正常的。男人正常的需求,这有罪过吗?而且就算他想非礼的她也不会是现在,就她这副模样,神仙都能绝欲了。   一场虚惊,沙罗大大的松了口气。若是帝梵真的对她用强,她或许会叫图巴奇啄瞎了他的眼吧?   过了一会儿,笃珐斯嘻嘻笑着走过来,还没进门就叫道:“这种事让我来教,真是不好意思。”   “什么事?”沙罗不明白所指。   “还不是夫妻间恩爱的事,帝梵怕你不懂,特别让我教教你。”   笃珐斯在笑,轻笑,浅笑,不过等看到冲过来的图巴奇,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喂,喂,刚才说着玩的,别来真的。”拼命躲闪着图巴奇的攻势。   图巴奇得了沙罗命令,口口都奔他的眼珠子。   眼珠子没啄到,手上倒多了一个血窟窿,笃珐斯受不过,霎时大叫起来,“沙罗,饶了我,帝梵让我跟你说艾尔洛奇的事。”。   沙罗一听,忙挥手喝停。   笃珐斯推开贴在脸前,图巴奇那坚硬无比的喙,腿都开始哆嗦了。果然人是不能胡说八道的,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眼睛就喂了鹰了。   “说吧,艾尔洛奇什么事?”   笃珐斯拉了个椅子坐下来,一副准备深谈的模样。   艾尔洛奇被关在牢里,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处置也是帝梵一句话的事。沙罗很担心,眼巴巴地瞅着他,等他开尊口。   “逼宫反叛的事不是艾尔洛奇做的,陛下知道这点。”   “知道了还抓人?”她不悦。   谁说知道了就不能抓人,皇帝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还不兴人家虐待下情敌吗?笃珐斯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不过此时却不敢反驳。只能陪着笑脸道:“那是另有目的。”   皇宫里有异动,帝梵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个皇宫到处是结界,无论触动哪里,他都有感应。可这次却没任何征兆,他很奇怪他们是如何进的宫。若说没有内应,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可就算有内应,普通人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这样的事也只有笃珐斯能做到。   “是你做的吗?”他当然没这么问,一个眼神就足以让笃珐斯吓得跳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男人的嫉妒   跟我没关系啊。”笃珐斯跪爬着扑倒帝梵脚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不过你最好找出跟谁有关系,否则……。”   赤裸裸的威胁啊。他没说完,笃珐斯的三魂七魄已丢了一半,他几乎是一溜烟的跑出去。暗暗发誓绝对要那个敢玩他的人好看。这件事还不知道谁在玩谁呢。   可惜事不以愿为,网已布好,钻进来的却是一帮小虫虫,而那些人所针对也不全是他,除此外还有艾尔洛奇。一个荒野小国的国主会比他更让人惦记吗?谈不上嫉妒,心里却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   可这件事肯定还没完,有人势必在暗处计划更大的事,可剥茧抽丝,找了半天依然没有头绪。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笃珐斯不知道,帝梵也不知道。   不过新娶的皇后不是沙罗,帝梵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性子粗枝大叶又粗鲁,何曾优雅如斯。所以越像个皇后样的,就越不可能是沙罗。   笃珐斯很好奇他怎么忍得下恶心和妖物虚与委蛇,而这一切也是为了沙罗,为了保护她。可这丫头明显不领情嘛,帝梵心里的郁结可想而之。不过这些是人家小夫妻的家务事,与他笃珐斯无关,他所关心的只是如何找出幕后的大虫虫。   听完他的话,沙罗眨了眨眼,“你好像没说出重点吧。”她只想知道艾尔洛奇为什么被抓。   “你自己猜。”笃珐斯也眨眨眼。   帝梵的坏话他自然不敢说的,不过道理很明显嘛,那叫男人的嫉妒。有人摆明了想陷害艾尔洛奇,他不顺水推舟的话,那叫什么?那叫不识时务。   沙罗心中气恼,抬脚就踢向笃珐斯,笃珐斯迅捷闪过。打了几下没打着,沙罗转头对正打着哈欠的图巴奇道:“啄死他,若是明早还看见他,就把你炖了。”   笃珐斯一听,撒丫子就往外跑。他一向懒惰,何曾跑的这么卖力过。怪只怪那只讨厌的鸟嘴底下太没个分寸。   望着他的背影,图巴奇不禁笑起来,“主子还追吗?”   “不追了。”沙罗气呼呼地说。这叫什么事,他们抓不到人,倒把艾尔洛奇给豁出去了。   “那咱们现在做什么?”图巴奇又问。   “睡觉。”   既然暂时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补补眠。最近几日劳心劳力人都消瘦了。   ※   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屋里没掌灯,到处都漆黑一片。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愕然发现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她。   沙罗肝颤了一下。   “你醒了。”   是帝梵。   沙罗抚了下受惊的胸口。是太黑了,产生了错觉吗?她竟从那双眼中读了一抹情意。   “下来吃点东西吧。”帝梵伸手点亮了蜡烛。身为皇帝这些事应该由别人做的,但此时此刻,他只想亲手做。   屋子亮起来,透光烛光能看出他沉静的面庞和冷抿的嘴唇。沙罗心想刚才一定是看错了,凭他那冷性,怎么可能会对人表露情意?   这时几个侍女捧着十几盘菜进来,在桌子上摆放整齐,又都齐齐退了下去。   沙罗要下床,帝梵伸手扶她,却被她躲过了。   帝梵的表情冷了一下,想要发作,不过最终还隐忍了。   沙罗垂下头不敢看他。刚才躲了,不是因为怕他,只是他是什么身份,高高在上的人物,被他扶一下有可能会折寿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虽然都在吃,却是食不知味儿。这是第一次和他同席,沙罗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宁可跪在地上看他吃,一旦平起平坐,反倒不适应了。   实在吃不下去,她干脆停了筷子道:“陛下,要不你先吃,我去外面。”   “你想去哪儿?”帝梵抬头看她一眼。   “厨房。”沙罗老老实实的回答。她就是坐到灶台上吃,也不现在与他同桌更舒服。同样的身份差距,同样的高低贵贱,可这样的事在面对艾尔洛奇时却从未有过。   帝梵冷冷扫她一眼,就在她以为要发火时,却听到了一个慈祥到令人倒牙的声音,“好,我跟你一起去厨房。”   “我,我,这,这……。”她开始语无伦次了。   她只是说说,可没让他跟着一起去,而且他什么时候这么看重她的话了?   皇帝的话自然言出必行,而帝梵绝对是行动派,沙罗还没想好怎么拒绝,就有人过来收拾碗筷,连桌子一起搬出去。   殿门口已备好了御撵,只等两人登上。沙罗无奈,只好跟着他上了撵,目标直奔厨房。   皇宫的厨房比蒙纳的大好几倍,厨房里正热火朝天的炒着菜,大师傅一边掌勺,一边时不时的叫嚷:“油。”   “盐。”   “放醋。”   “把那堆菜切切。”   而帝梵来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有准备。   一声“皇帝陛下架到”的高呼,切菜的刀飞了,洗菜的菜飞了,刷碗的碗筷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叮叮咚咚,一通混乱。   帝梵走进来时,所看到正是跪了一地的厨子,以及一地的肮脏,还有灶台上来不及翻锅,发出的焦糊味。场面看起来真的很凄惨。   “你确定要在这里吃?”是疑问,发自心底的的疑问。他有些微的洁癖,能还站在这里不暴走,已是极限了。   沙罗一不小心踩上个菜叶子,差点摔地上,不由得满脸涨红。   原汁原味儿感受一下厨房的气氛吗?她也不想。可就这样退出去?看一眼帝梵的脸色,他已经嫌弃的想要发疯了。忽然一种捉弄的心思涌出,她微微一笑道:“就在这儿吧,不过不用收拾,就这样才有厨房的气息。”   帝梵的脸色开始发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他说完这话,头皮都开始收紧了,也不知自己这是着了什么魔,明知她想戏弄他,居然想顺着她的意。   厨师们都退了出去,金丝檀木的大桌也摆在厨房的大堂上,旁边是锅碗瓢盆,腌菜坛子,洗锅水,就着这些奇怪的味道,两人开始吃饭。   帝梵一下筷子也没动,他的胃口瞬间被充满,一点食欲也没有,此时此景,反倒有点想往外倒点什么。   沙罗也是食不下咽,不过她自找的,也不好表现出太多的不适,只好拼命的往嘴里塞,但是这些菜是什么味道,她通通不知道。只隐约感受的到,鼻端满满的全是刺激的油烟味。   这一顿饭吃得浑身难受,最终是草草结束了。   坐上御撵时,帝梵忽然说了句,“这样吃东西对胃不好,以后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就不要做了。”   沙罗呆了一下,开始重新审视帝梵,她一直以为他是高不可攀,又自以为是,没想到他也会随着别人心意。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了,却说不出道歉的话,只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是因为他关了艾尔洛奇才会整他的。   吃过饭,帝梵并没说要在这儿留宿,这让沙罗大大松了口气。   看着人走远了,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心情说不出的憋闷。刚才和帝梵达成了协议,只要她能找出是谁暗中耍阴谋,就放了艾尔洛奇。可整件事要如何入手却让人很麻烦。   图巴奇也睡不着,一直在她周身飞来飞去。   “图巴奇,你别再动了好不好,我都不能集中精神了。”   “主人,你精神再集中也不会想出好法子的。”图巴奇很不给面子的倒槽。   瞧不起她吗?沙罗虽然心里不服,不过这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   “走吧,既然不睡上殿外坐坐吧。”她起身站起,披上衣服往外走。   此时殿外的守卫已经撤了,或许帝梵知道她暂时不会跑,特意让他们走的。   屋里没掌灯,殿外也黑漆漆的。这里跟蒙纳王宫不一样,入夜后王宫也有灯火,但这里却不怎么明灯。沙罗刚开始以为是帝梵的怪癖,后来听图巴奇说起这是宫里的规矩,因为入夜之后,一见明火,结界的强力就会减弱。   沙罗坐在台阶上仰望天空,图巴奇就站在她肩头。她说过很多次不想让它站肩上,但似乎都没什么效果,这家伙心情一紧张就喜欢靠近她。   沙罗没办法,也只能随他了。   夜静悄悄,周围一点人声也没有,只偶尔能听到蛐蛐的叫声,还有图巴奇的心脏跳动。就是太静了,反倒让她觉得很不适应。   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即将发生。是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错觉吗?正想着,忽然墙角边传来轻微的响动。   图巴奇要飞过去,却被沙罗嘘声制止。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愕然发现一个女人蹲在地上,手中划着火石。在她身旁是一大捆稻草和一桶油。只是她的火石好像受潮了,怎么划也划不着。   “要不要我帮忙?”沙罗走过去,也学着她的样子蹲在地上。   “好啊,好啊。”那女人惊喜不已。一双大眼水汪汪地,圆圆的脸蛋,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眉目传情   “红红。”沙罗惊叫一声。没想到居然是她,当时萨叶把她打得魂出窍,直挺挺的身体运进冰库,现在想起来那一幕还很清晰。   “啊,是你啊,沙罗。”红红也很意外,不过很快拉着她的手道:“快,帮我点火吧”。   “你这要干什么?”对于她的迟钝,沙罗无奈。   “萨叶主人说要烧了府天殿,然后烧死你……。”她说着说着赫然住嘴,或许是突然发现要烧死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很好,会招就好。”沙罗冷笑一声,上前抓住红红的胳膊。她想叫,被沙罗堵住嘴。   红红的法力并不怎么强,被她拖着直回到殿内。刚才还一筹莫展,这会儿抓个现行,可要好好问问了。   殿门被关上。沙罗不喜欢有侍女在侧,所以正式住在这里那天,就把所有人都遣退了。这会儿殿内只有她和图巴奇,还有抓来的红红。   “全都招了吧。”沙罗松了手,红红瘫软在地上。   “招什么?”红红眨眨眼,显得很是无辜。   “你们的计划,还有谁指挥你们的。”   “刚才不是说了,是萨叶主人,至于计划,我们只负责烧殿,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认真的表情实在不像说谎,而且沙罗跟她相处过一段时日,也知道她性子单纯,也便信了。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萨叶虽然有参与这事,却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之人。因为以她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是个有很大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只是经营一个红馆很多年。这之后好像还有一只黑手指挥着这一切,其中也包括萨叶。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她问。   “别忘了我是鬼啊。”红红笑道。   对了,刚才一时情急都忘了她是鬼了。不说破还好,一说破,她立时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暗自唏嘘果然人是一种感觉动物。她的怕也只是心理在作怪。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参与?”   “珠珠,鹏鹏,和新新。”   怕沙罗不懂,她很配合的解释,“珠珠是一只狐狸,鹏鹏是喜鹊,新新和我一样是一个鬼。”反正这些萨叶主人也没叮嘱她不能说,告诉她也无妨。   所以她继续道:“新新负责烧佩阳殿,鹏鹏负责烧朝阳殿。”   “珠珠呢?”   “珠珠你不是见过了吗?”   沙罗立刻联想到皇后那妖物,没想到她居然是只狐狸,果然媚态十足。   “你们都是萨叶的人?”   “我和新新是,其余的不知道是谁的人,我不知主人从哪里找来的。”红红老老实实的招着。其实也不算招,若是别人问她,只要不是萨叶主人特别嘱咐不能说的,她一般都会说。   眼看着已经三更天了,如果这会儿佩阳殿起火那可怎么办?沙罗不担心帝梵,却很担心阿垣坦。越想越呆不住,迅速穿好衣服,直奔殿外。临出门时嘱咐图巴奇一定看好红红。   急匆匆赶到佩阳殿,那里果然出事,火光冲天而起,烧的房梁都噼啪直响。吴旗火月在前面看着,还不停的指指点点,看起来有种事不关己的悠闲。   侍卫和宫人们来来往往拎水救火,可火势太大,一时根本扑灭不及。   沙罗奔过来,一眼看见急得直搓手的布依。   “阿垣坦呢?”   “还在里面。”布依道。   “怎么还不救?”   “火太大了。”   沙罗气急,真想给他一个耳光。这些人都见死不救也就算了,他怎么也眼巴巴的看着,以为是傻子就好欺负吗?   此时也顾不得责怪谁了,她抢过一个侍卫的水桶,整桶水倒在身上,然后纵身闯进火里。   整座大殿都是木质结构,一旦烧起来,火势极为猛烈。被火烧灼的滋味儿,她尝过,梦醒时刻都记忆犹新,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可是她更担心阿垣坦的情况。   躲过落下的木梁,焦急的寻找,嘴里不停地喊着:   “阿垣坦。”   “阿垣坦。”   “阿垣坦。”   ……   喊到后来声音都嘶哑了。她好怕,真的好怕他被火焰吞噬,再也站不起来了。   “沙罗。”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原来他一直蹲在墙角,那里没有易燃物,火一时还过不去。   只要他活着就好。   沙罗立刻奔过去,赶的太急,被落下的木块打在身上,半截膀子竟然燃起来。她吓一跳,赶紧就地打了个滚,却不小心撞进火堆,火越滚越大。   “沙罗。”阿垣坦挣扎着爬过来。   “你别靠近。”沙罗急叫起来,靠近就和她一样被火吞噬。她不知道自己是聪明还是笨,救人却先把自己救到了绝境。   火很热,灼的皮肤生疼,死亡再一次逼近。可是她不能死,没有她,阿垣坦是出不去的。   怎么办?   怎么办?   ……   狂烈激动之下,她觉得身体里有一股难言的躁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她一张嘴,竟然发出一声狂吟,吟声响动天地,震的火场未燃尽的木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顿时火的更旺了。   帝梵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完全被吞灭的火场。他本来睡的很好,突然听到殿外有异动,立刻出来,没想到抓住一个纵火的小贼。审问之下听说目标还有佩阳殿,就匆忙赶过来,但还是来晚了。   “谁还在里面?”看着围观的一群人,立刻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垣坦,还有……沙罗。”布依说着,声音越来越弱,他感觉自己的小命快要终结了。   帝梵脸色又青又紫,冷声对笃珐斯道:“赶紧准备祭坛。”   “陛下,已经来不及了。”   就这样的火势,等祭坛备好,他们已经烧死了。就算向天神借来水也没什么用了。这次也算是个教训,或许下次应该在殿前准备些灭火的水缸。   帝梵却没他这么多想法,一股难言的忧伤迅速漫上心头。阿垣坦和沙罗都是揪心的人,难道是他作孽太多,所以老天降下的惩罚吗?不,绝不行,就算老天要夺了他们性命,他也绝不允许。   伸手躲过侍卫手中的水淋在身上,作势正要跳入火中,忽然火场中传来一声吟啸,吟声响动天地,震的火场未燃尽的木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佩阳殿要塌了。”有人呼叫着往后退,火势已隐隐逼近围观的人们。   这时火中猛的钻出一条火龙,红通通的龙身完全被火覆盖了,那条龙狂吟一声,张开龙口,里面竟露出阿垣坦的身体。   火龙狂摆着头,把阿垣坦吐在地上,接着缩身又退了回去,瞬间大火把火龙吞噬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还是帝梵首先反应过来,过去扶起阿垣坦,一探鼻息还有气,只是被浓烟给熏晕了。   火龙既然把阿垣坦送出来,那沙罗呢?为什么不把她也送出来?帝梵把阿垣坦递给布依,吩咐赶紧救治。眼睛却丝毫没离开过火场。   整天在身边叽叽喳喳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旦感到要失去时,才惊悟那早已是他锥心的痛了。   “沙罗,你回来啊,只要你回来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帝梵对天狂喊,平生第一次流下几滴眼泪。咸咸的滋味儿瞬间充斥在唇齿之间,此时他才体会到伤心的感受。不是不会流泪,只是从未伤心。   “老天你把沙罗还给我,否则我定会杀上天去。”   语声刚毕,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天上突然打起了雷,雷声一个接一个,震天动地,所有人的耳朵都跟着嗡嗡作响。   一刻之后狂风大作,接着有人惊叫一声,“下雨了,下雨了。”   确实下雨了,斗大的雨点噼啪地掉落,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小滩水。雨太大了,霎时就把火场给浇灭了,露出黑焦焦的一片狼藉。而火场上赫然躺着一个女人。   是沙罗。   帝梵疾步奔过去,发现她并没有烧成焦炭,除了头发有点焦黑,其余的地方都还好。此时她慢悠悠的自己坐起来,然后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虽是夜晚,但帝梵还是觉得自己被晃到了,那笑容如此闪亮灿烂,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虽不愿承认,但是他真的动心了,为了这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而动心。   他喜悦,他激动,却不知该怎么表达,只能同样望着她笑啊,笑啊。   可是那笑容竟让沙罗连打了几个冷战,暗想着他莫不是被刺激傻了。   沙罗眨眨眼。   帝梵以为她在眉目传情,也眨眨眼。   沙罗挤挤眉。   挤眉弄眼传情意。帝梵心中大悦,也挤挤眉,意思是在告诉她他喜欢她。   沙罗为此大汗,只有傻子才会跟别人学。心说,果然他已经傻了。   或许死里逃生的惊喜太大,恍惚间早已忘记身在何处。等蓦然惊醒时,忽的听到前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而且似乎越来越近。   帝梵迅速拽着沙罗迈出火场。   “怎么回事?”他问笃珐斯。   笃珐斯耸耸肩,“好像有人趁乱逼宫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逼宫是一件多么微小的事,帝梵眉头紧拧,似有些怒了。   “这么重要的事因何不报。”   “那是因为陛下在眉目传情啊。”笃珐斯叹一声,他是想报来着,不过怕挨揍。 第一百三十章 丑鬼   帝梵现在确实有想打人的冲动,他强压怒火奔前面而去,倒要瞧瞧究竟是谁胆子包了天,敢闯宫。   沙罗也有些担心,顾不得身上被烧的凄惨,忙跟在后面。   佩阳殿是距离宫门最近的地方,穿过花园就是大殿,此时大殿前兵来将往,乒乒乓乓打得正是热闹。   一干皇宫侍卫被一帮蒙面人逼到了殿前,个个狼狈,看样子竟是不敌。不过他们也并不败退,拼命死守着大殿。   帝梵到来时,大殿正门吱呀被打开。   他跨出一步,冷冷向周围一扫,“都给我住手。”   一干侍卫立刻收招撤式,围成半圆,牢牢地护在殿前。   蒙面人也都撤手,聚在一处,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他们明显训练有素,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正规军队的风范。   “谁是首领?”帝梵冷声喝问。居然打到家门口了,看来还真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蒙面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谁也没应声,似哪个都不是首领。   这些个小角色,帝梵没工夫跟他们磨蹭,对笃珐斯喝道:“最近吃太多了,你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带着你那帮祭司,把人收拾了再来见我。”   笃珐斯不由打了个饱嗝,晚上确实吃多了点,不过他怎么知道的?   帝梵哼出一声,转身走了。走几步见沙罗还站在那儿,不由气道:“快去换身衣服,身为皇后,也注意一下体统。”   沙罗早把这茬给忘了,听他一提,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邋遢到极点。她脸微微一红,忙跟在他后面,心里却在嘀咕,她本就不是皇后有没有体统关他屁事。   两人走出不远,就听到殿前传来声声惨叫。笃珐斯一向不喜欢自己动手,这会儿定是在一边苦恼怎么省事,一边动手杀人。   沙罗是要回府天殿的,帝梵似乎打算跟她一起,寸步不离地傍在身侧。他的脸阴沉沉的,眉头拧紧,似在沉思着什么。沙罗想不出什么话来拒绝,只能慢慢地向前挪着步。   正走着,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浑身上下全被黑布遮住的人出现在身前。   或许那也算是个人吧,至少还有人的眼睛,不过其余的地方更像鬼,或者比鬼还要丑的多。   “两位请稍候。”那个人的声音粗噶,听着比图巴奇还像鸟叫。   “没事,我们不急。”沙罗很自觉的站到帝梵身后。要打的不是她,自然她不会着急。   “你是谁?”帝梵冷冷道。   “在下无名氏,特来取皇帝狗命。”那人说着还很客气的抱了抱拳。这般的优雅气质若在别人身上还称的起‘文士’,用在他身上只让人觉得像阴曹地府里的小鬼头目。   “好大的口气。”这话是沙罗说的,帝梵没说话,他只抽出腰中佩剑。   而沙罗跳到了一边。她很少见他和人类动过手,也不知他真实的功力如何。不过可以想象在大陆能比过他的人几乎没有。除非眼前这个根本不是人。所以她很放心他不会有危险。   “沙罗,你先走,把阿垣坦带回府天殿,然后别再出来了。”帝梵虽然亮了兵器却没急着动手,而是先把沙罗支走。   今天的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从纵火到有人逼宫,这期间是有必然的联系的。能知道皇宫结界一遇大火便减弱,不管谋划的人是谁都极为棘手。刚才在大殿不是他不想动手,而是还没出现带头之后,他贸然出手只会自乱阵脚。所以把一切交给笃珐斯,他要去保护必须保护的人——沙罗和阿垣坦。   不过显然有人不想让他这么做。   沙罗也知道失态严重,也不敢跟他拧,点点头就向佩阳殿那儿跑去。佩阳殿只烧了主殿,其余殿宇还在,阿垣坦暂时被安置在侧殿,由布依照看着。原本是想让吴旗王妃照顾的,不过吴旗王妃一听说有人逼宫,立刻吓得躲回房间,再也不肯露面了。   沙罗来时布依正在给阿垣坦擦着脸,或许烟熏的时间太长,他到现在还没醒呢。   向布依转达了帝梵的命令,两人架着他赶往府天殿。一路之上瞧见很多侍女和宫人,都万分紧张的站在外面,似等待失态的发展。   皇宫之地都能有人逼宫,上千年来可以说是头一遭,很多人都接受不了,隐隐觉得天要塌了。   沙罗却没想那么多,帝梵的事和皇宫存亡她虽也有些忧心,可她更惦记的是艾尔洛奇,希望宫牢不会成为攻陷的地方。但这会儿阿垣坦在她这儿,她却抽不开身去那儿看一眼。   回到府天殿,便打发布依回去了。她有太多的秘密,还是不让他看见的好。   图巴奇今天很听话,一直在看着红红。沙罗进殿时,它正围着红红说着话。   “红红,你今年几岁了。”   “三百多了吧。”红红掰着手指算给它看。   “哦,年轻真好。”它发自内心的羡慕。   两个老古董在那里感慨万千,令沙罗听得直倒牙。她才十五岁,还真不能理解这些百岁老人的感慨。   把阿垣坦安顿好,沙罗嘱托图巴奇照顾好他,又转身走了出去。   图巴奇一脸的不乐意,它是神鸟,又不是保姆。不过被沙罗一瞪,只好垂着头默认。想当年它跟着以前的主子,那都是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可现在只能低眉顺眼的过日子,哪还有半分神鸟的影子。心情抑郁也是必然的。   沙罗出殿门就直奔宫牢,她赶到时,赫然发现牢门的守卫都不见了。再往里去,里面的犯人也都没了,也没找到艾尔洛奇。   是有人救走了,还是被人抓走了?沙罗急得不得了,想找个人问,可四周哪有人啊。   她心里思筹着,若是被救走,可能把所有犯人都救走吗?如果是被抓走,也不可能抓全部人吧?若被被杀了,也不可能连具尸体都没留下?   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想不来。她从来没觉得这么无助过,第一次被萨叶抓的时候,身边有阿垣坦,进出魔域森林有帝梵坐镇,可是现在她能依靠谁?她的殿下都没了,让她怎么办?怎么办?   跌跌撞撞往回走,她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天殿的,只觉得天旋地转,天都要塌下来了。   见沙罗一脸惨白的样子,图巴奇很吃惊,不停地催问,   “主子,你怎么了?”   “没了。”   “什么没了?”图巴奇不解。   “艾尔洛奇没了。”沙罗说着,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直把这几日的委屈全在这一刻发泄了。恐惧,彷徨,无依,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是死了?”   “不知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沙罗越哭声越大,震的殿内墙壁上的字画都左右摆动。   图巴奇忍不住抱住头,再哭下去大殿都得塌了。   “他没死。”或许沙罗哭得太难听了,红红终于忍受不了出声了。   “你说什么?”这句话灵极了,沙罗立刻收声收泪,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红红叹口气,她本不想说的,不过,唉,算了,就当作恶太多,这会子积德了。   “那些犯人都被萨叶主子带走,一时不会有危险的。”于是她道。   “萨叶带他们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红红噘着嘴,状似不悦。   以前主子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他们的,可是这回让他们出任务却什么都没说。只吩咐他们做完之后立刻回老巢。至于萨叶会带走犯人,是她猜测的,因为临出门时她瞧见萨叶往怀里揣了一个小塔。那个小塔是专门关人用的。   至少得知艾尔洛奇还活着,沙罗的心情也缓和不少。萨叶抓这些人一定是有理由的,自然不会马上杀掉。所以一时半会儿他还是安全的。   昏迷了许久,阿垣坦终于醒过来。一见沙罗想笑,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小脸都变形了。   沙罗心疼不已,给他倒了点水,喂他喝下,然后又拿了点点心给他吃。   “能再看见你真好。”阿垣坦一边吃点心,一边笑着说。   沙罗点点头。是啊,能再看见他也真好。大变之后,在乎的所有人都活着已是她心中最大的安慰了。   阿垣坦吃完东西,沙罗忽然想起一事,对红红道:“你上次说可以让灵魂转换,现在告诉我怎么做吧。”   红红赶紧摇摇头。   “你不肯说?”   “不是不肯,而是你未必做得到。”既然已经背叛萨叶主子,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很难吗?”   红红点头道:“是很难,法术的实行必须有法力极强的人助攻,而且还需要一个媒介。”   法力强大,图巴奇或许可以,不过媒介是什么?沙罗不明白。   “媒介就是一个可以连接两个灵魂容器的东西。”知道她不懂,红红开始解释。   沙罗听得大汗,灵魂容器,这说的是阿垣坦和帝梵吗?不过她这么说她还是一句没听懂。   “就是把破碎的魂魄从一个地方吸出来,然后送到另一个地方。”   这么说倒还有点明白。这就像倒水一样,把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再喝进肚子里。只是什么东西才能做这个杯子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喜鹊,喜鹊,鸡   沙罗想不出来用什么做媒介,只好先问她施法的法子,万一哪天找到了媒介也好用上。   红红一点没藏私,全教给她了。沙罗嘱咐图巴奇一定记住了。   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跟小孩子似的背记咒语,图巴奇自然乐意,不过,唉,谁让这是它主子说的呢。   它一遍遍的念着,这该死的咒语“*※¥%……&*”,怎么念怎么绕口。   在殿内呆了一会儿,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变小,最终消失。也不知是哪方人马赢了,沙罗等得有些心焦,不停地走来走去。   阿垣坦也很焦虑,若不是她死命拦着,早跑出去找帝梵了。所谓兄弟情深,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正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都在想来的会是谁。   殿门被推开了,先踏进来一只脚,那只脚穿着黄色的靴子。   顿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来的是帝梵,那看来是他打赢了吧。   帝梵一身是血的走进来,他身上杀气太重,行走之间每一步都带着肃杀之气。   “怎么样了?”沙罗迎上去。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刚才那一刻她真的有些担心他。   帝梵冷冷道:“还好。”   他的个性清冷,又不张扬,他说还好,那应该是没什么事。   沙罗放了心,转而问道:“笃珐斯呢?”   帝梵随手向外一指。这时刚好笃珐斯正往里迈步,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喜鹊,一边走一边打着喜鹊的头,“老实点,要在动,就剥了你的皮炖汤喝。”   那喜鹊挣扎了一下,果然不敢动了。   “鹏鹏。”红红突然惊叫一声。   沙罗此时醒悟那只喜鹊是她所说的鹏鹏。   随着笃珐斯身后进来的是法因果,他撇着拉嘴,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鹏鹏。刚才他就想吃了这只喜鹊,可惜笃珐斯不让,害得他口水都流了半筐多。   笃珐斯把鹏鹏往地上一扔,随后呼一声,“累死我了。”然后很没形象的窝到椅子上。   帝梵皱了皱眉,不过最终还是没吱声。   今天这仗打得确实很惨烈,他从没像今天这样尽全力。虽然表面上是赢了,可最终他也没能抓住那个丑到极致的人,反倒白白损了上百个侍卫。皇宫上下也被糟蹋的一塌糊涂。   笃珐斯那边也是,那些蒙面人可能是被施过法术,一个个都好像不要命似的,刀刺到肉里也不觉得疼,最后还是用焚烧术才把他们除掉。而抓这只喜鹊还多亏了法因果,若不是他嘴馋死咬着不放,这会儿也早跑了。   有宫人奉了茶,歇了一会儿,笃珐斯开始审问鹏鹏。谁知这只喜鹊是死鸟嘴硬,一问三不知,答的还没红红说的多。   法因果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它,只等笃珐斯一声令下,它好扑过去大快朵颐。按说有这样的威胁在,就是亲娘老子也会招出来了,可是他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沙罗看了一会儿,走过去状似和蔼地问道:“你的主子不是萨叶,那是谁?是那个很丑的人吗?”   鹏鹏听她提起丑人,愣了一下,紧接哭着点点头。   这么一问就问出来了,何必像刚才“你们为什么逼宫”,“你们有什么计划?”之类的问题,问的那么复杂,以喜鹊松子大的脑仁怎么能理解的了?   “他叫什么?”   鹏鹏摇头,随即又大哭。   “我不知道啊,我是三天前在蝴蝶山偷鸡的时候被他抓住的,然后他逼着我替他做事。”   三天前?蝴蝶山?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为之一振,蝴蝶山据此有万里之遥,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跑一趟蝴蝶山的,除非他们的据点就在那里。   “你的主子住蝴蝶山吗?”沙罗兴奋起来。   “不知道啊,反正我正抓鸡,他就突然出现了,然后把我打出原形,拎着脖子就走了。”鹏鹏说着,比了个拧脖子的姿势,做鸟的坏处就在这儿了,刚才笃珐斯也是这么拎着他,好险没让他断了气。   一只喜鹊吃什么鸡啊,笃珐斯抬脚狠狠地踢了他一下,然后就法因果道:“交给你了。”   法因果阴笑着走过去,一把抱住那喜鹊,正准备咬,突然听到一声翅膀簌簌地扑动,他立刻放掉鹏鹏,直奔图巴奇而去。   图巴奇吓得啊毛都白了,虽然鹰是吃蛇的,不过它这只鹰不同,它只吃素,而且最怕的就是蛇了。   “你干什么?”沙罗挡住法因果。这小子很明显是想扎刺。   “我想吃它。”法因果伸手一指图巴奇。   图巴奇立时飞上屋梁,力求远远躲开。   “嘴那么馋做什么,我还想吃你呢,现在我饿了,做饭去。”沙罗狞笑道。   她这一提,帝梵和笃珐斯也不禁感到饥肠辘辘,打了一晚上,肚子里的东西早耗干净了。   笃珐斯也对法因果道:“去吧,弄点吃的。”   法因果不愿,一指鹏鹏,“我先吃了它再说。”   “让你去就去。”经历了一场恶战,笃珐斯的情绪明显焦躁,连声音都高了几分。   法因果委屈的都快哭了,直后悔刚才怎么没吃了鹏鹏,却去招惹个鸟祖宗。   ※   皇宫一团乱遭,重整花了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他们准备出发去蝴蝶山。   沙罗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她想去救艾尔洛奇,不过听红红说萨叶有可能在那里,立刻换了张脸,祈求帝梵带着她。   帝梵装作很为难的点头同意了。他本来就想带着她。先不说帝后应该夫唱妇随,有她在遇任何危险都有可能化解。   法因果是笃珐斯逼着去的,笃珐斯的说法是,“关键时刻可以拿这家伙当挡箭牌。”   至于红红和鹏鹏,他们俩是带路的。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出发。   帝梵和沙罗坐在墨麒麟背上,法因果变成小蛇被帝梵挽在手中,图巴奇和鹏鹏则一左一右在后面飞。这里面属红红最聪明,她剪了一只大鹏当坐骑。沙罗本也想显露一下自己的剪纸术,不过她怕飞半截掉下去,只好作罢了。   蝴蝶山以蝴蝶众多而著称,传说大陆所有的蝴蝶种类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整座山漂亮的就像天界。可惜他们上这儿来不是看美景的,他们是来找人打架的,再多的美景也无心欣赏。   在鹏鹏的指引下,他们找到逮鸡吃的那座山梁。来到山梁下往上一看,他们就发现蝴蝶山最多的不是蝴蝶,而是鸡。   看看,眼前那漫山遍野跑的飞快的,一只只的全是鸡,白的,黑的,黄的,花的,公鸡,母鸡,小鸡,……,那是海量的有啊。   只是这里养那么多只鸡干什么用?   图巴奇飞上天去探查整座山,法因果被派到了草丛里查看有没有洞穴可以藏人。而帝梵和沙罗则蹲在地上看那一只只跑来跑去的鸡。   “你说为什么会养鸡呢?”帝梵问。   “吃呗。”沙罗答得顺溜。鸡嘛,要嘛吃肉,要嘛吃蛋,不管肉还是蛋,都是美容养颜,营养丰富。   帝梵瞪了她一眼。谁没事可能养这么多鸡?一天一只,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如果这事与夜闯皇宫的人有关,就绝不会这么简单。   “总不成拿去卖吧。”沙罗笑着瞎掰。   市集上有很多卖鸡的,现买现宰,保证干净,价格还不贵。谁又料的准这家伙不是想换点钱花花?   两人正磕牙的时候,图巴奇已飞回来了。   “怎么样?”沙罗问道。   “这是座孤山,山上除了蝴蝶和鸡之外没别的动物,也没别的人。”图巴奇道。   它这边没消息,只好等法因果。   过了一会儿,法因果从树丛里钻出来,对帝梵道:“妈的,这么大山连个蛇洞都没有,真是缺魂。”   他对着帝梵连声大骂,也不知骂的是谁。帝梵却宛若未闻,一张脸半阴半沉的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随后,他们又在整座山地毯式搜索了一遍,依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找到任何人的踪迹。   不可能没有人,不然这群鸡谁养活啊?帝梵想了想,决定守株待兔。总有人会过来抓鸡的,他就是在这儿等一年也要把人等出来。身为大陆皇帝,屡次被挑战皇威,他的面子早丢到万里之外了。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把逆贼清理干净。   帝梵打定主意要在这儿安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沙罗自动地准备食宿,起锅造饭。这座山的树木非常高大,在树冠上铺上树枝,可以像鸟一样睡在上面。喜鹊最会建窝了,所以这个任务很自然落到鹏鹏身上。   这一路上红红和鹏鹏都很沉默,尤其是红红,一句话都没说过。有几次沙罗问她怎么了?她都垂首不语。她在想什么,沙罗不知道,只是从她凝重的脸色中可以隐约猜出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等待总会有收获的,瞎猫也会碰上死耗子,做了几天鸟人,终于等到人来了。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瘦高个子,半张脸被一块黑巾蒙住。他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笼子,而笼子里放着七八只公鸡。他伸手打开鸡笼把那几只鸡倒进围住的山梁。紧接着他又在鸡群里抓出几只花尾巴的母鸡放进笼子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客气的主人   这一开一放之下,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即使是经常养鸡人抓鸡尚需稍费时间,可这里的鸡却好像很怕他似的,任他抓来抓去也不敢稍动。那人做完这些,迅速地离开了。   沙罗想追出去,却被帝梵拦住,他对图巴奇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它跟上去。   图巴奇不想理他,可看到沙罗焦急的眼神,就给了他这个面子。它悄悄地随在那人后面,直到鸟影再也不见。   有它去,沙罗也放心了不少。她望着山梁上一只只顾自找食吃的鸡们,忽然起了个念头。   “也不知这些鸡是什么味儿的?”   原本怕被看出端贻,忍了好几天吃素都没敢动它们,此时可不必顾及这些了。   法因果也是这个意思,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鹏鹏的口水也哗啦啦流了出来。这些鸡他亵想很久了,可一直都没机会入口。   帝梵冷凝着眉,对此不置可否。   他没意见,就当是默认了。沙罗立刻对着一只看起来最肥最大的公鸡动起手来。   那只鸡火红的冠子,尺长的尾巴,往哪儿一站威风凛凛,好像统领万鸡的将军。她的手下去的很快,被啄的也很快,一眨眼手上就多了个血窟窿。   “啊。”沙罗痛呼一声。她也是孩子心性,一边捂着手,一边瞪着那只鸡。   那只鸡也在瞪她,眼神冰冷凌厉,很像,很像帝梵瞪人的样子。   帝梵应该是在她身旁的。她忽然有些不确定,忍不住回身看了眼帝梵。此时他正立在一块圆石上,神情也很冷冽。   是错觉吧。她隐隐这么觉得,却又害怕真的有什么法术,或者有什么人冒充帝梵。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说过什么吗?”她这样想着,当真询问起来。   帝梵薄唇微抿,“不记得了。”。   “不记得第一次在哪里见过我吗?”   “在阿垣坦那儿吧。”帝梵想了下,第一次见她时觉得她好像一个小丑,而且她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答对了。”沙罗松了口气,这么一看他没被人换掉。她也不知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如果连他都不是他了,那她该依靠谁?   法因果见她半天对付不了一只蛇有些等不及了,把她往边上一推,道了句,“我来抓。”然后挽起袖子。与此同时,他也惊叫一声,手上跟沙罗一样血刺啦地。   他可是条蛇,连只鸡都捉不住可太丢人了。法因果不信这个邪,一摇头,现出原形。头如麦斗,身似长龙,这一爬着出现,鸡群里立刻炸了锅。   对于鸡来说,蛇这种动物就是天敌,尤其还是水桶粗细的一条蟒蛇,所以恐惧是必然的。   可恐惧之后,就出现了一场奇景,所有的鸡在那只公鸡的带领下排成整齐的四大队,对法因果形成一个四方包围。   大公鸡前爪一伸,一声鸡鸣之后,北队开始进攻,由南队掩护,紧接着西队从右面包抄,而东队是救急的先锋。   这个阵势一出,连帝梵都不禁睁圆了眼。他是惯会行军布阵的,这若是四队人马倒也罢了,可用在鸡身上就不禁让人大叹一声造物者的神奇。   鸡也会布阵,说出去谁信啊?几人都瞪大眼珠瞧着,等着看这罕见的鸡蛇斗,究竟鹿死谁手。   战争打得很惨烈,到处都是飘飞的鸡毛和挂落的鳞片。鸡群本来处在弱势,不过难得的是鸡王用兵有方,最后竟把法因果逼到了角落。   法因果被它们啄的浑身生疼,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不由晃了晃头又变回人。他闪身跳出它们的地盘,对着沙罗和帝梵一呲牙叫了句,“好险。”   他浑身上下沾满了鸡毛和鸡屎,头发像个鸡窝,样子狼狈至极。沙罗强忍着想笑的欲望,问道:“感觉如何?”   “很好。”法因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一群鸡而已,想当年他跟蜈蚣打架,被打得比这惨多了。相比之下,输给了鸡也不算什么。   鹏鹏好容易看了他的笑话,乐的场子都快抽筋了。法因果瞪他一眼,作势欲过去打他,正这时,图巴奇回来了。   它扇着翅膀如一只黑箭射过来,还没飞近,就大喊道:“快,快,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帝梵最关心这个,第一个跳出来催问。   图巴奇累得一头鸟汗,找了块石头歇歇脚,又喘了口气,才把一路的情况说了出来。   它跟着黑衣人出了蝴蝶山,看他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疾驰,进了市镇,又出了市镇,越走越偏僻,最后好像进了大山。   那是一座从没见过的山,就像是一夜之间破开地层,从地底里蹦出来的。它跟在黑衣人后面进山,然后来到一个黑乎乎的洞穴前。   那个洞很是邪门,青天白日的就往外冒青烟,一股股地袅袅而上,很像普通人家里的炊烟。但它知道这绝不会是什么炊烟,因为普通炊烟隐隐会飘来饭菜的香气,而这里却只有恶臭,就像几月没刷牙的臭牙花子味儿。   只是从外面看着,图巴奇就隐隐觉得洞里很危险,这种感觉瞬间染遍全身,令它不敢飞过去。年纪大了,顾虑也会变多。   那个黑衣人走到洞口,把鸡笼打开,然后一只一只的鸡扔进洞里。不一刻鸡声惨呼,其间似还夹杂着类似人的惨叫声,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咬成两截,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咀嚼的声音。   图巴奇只觉头顶发凉,身上的羽毛都炸起来了。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似乎翅膀都软了,飞也飞不动,跑也跑不走。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背着笼子坐上马车。马车离开山又返回刚才经过的市镇,停在一座大宅子前面。   图巴奇惊恐未定,再也跟不下去,便飞回来找主子诉苦了。   听完它眼泪啪嚓地诉说,沙罗很是无奈地抚了下它的头,心说,一只老鸟哭成这样,她个小丫头都不知该怎么劝了。   帝梵的脸色阴沉无比,沉吟了许久才问道:“那座宅子里面情形如何?可有什么奇特的事?”   图巴奇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好像挺正常的。”那应该是座平常的宅子吧,至少从外表看来是如此。   外表越正常的东西,内里越有问题。在这里想象永远也不会想不出来,帝梵冷声道:“走吧,咱们去看看。”   “那这些鸡怎么办?”沙罗问。这些鸡越看越奇怪,难道放任它们如此吗?   “鸡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帝梵说着已经骑上墨麒麟。他一向只管自己,这些鸡就算有什么苦楚,也不关他的事。   沙罗没奈何,只好跟上。一行人开始往图巴奇所说的大宅子飞。   那真的是一座很大的宅子,高门大楼,庭院深深,占地怕有几亩之多。而宅子的主人在本地绝对是个有钱的大户。   看到这样的宅子,沙罗嫉妒心大大泛滥了一把,想独自拥有这样的宅子,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够了。   “怎么,想要?”或许看穿了她的想法,帝梵‘扑哧’笑了出来。   沙罗摇摇头。她确实想要,但是不想是他送的。   想进别人家,应该表现出什么姿态呢?帝梵很自觉,他抬起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按沙罗的想法应该偷偷潜进去才对,可里面的人都是何等人物,可能早在他们来到之时,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选用最直接的方式。   通常最直接的方式也最有效。敲门声刚响了两下,就有一个青衣青帽的小厮开了门,咧嘴一笑道:“主人刚刚还说来客人了,没想到是你们几位,这就里面请吧。”   “多谢。”帝梵客气地笑笑,真的好像只是来这里做做客,喝喝茶的。   在主人家仆客客气气地相迎下,他们装作很有礼貌地走了进去,来到客厅,坐上那高大的客座。接着有人给上了茶,茶香扑鼻。   这里的东西,沙罗自然不敢喝,她不停地左右看着。仔细一瞧,其实主人的品味还真的不错,客厅里有书有画,还有满柜子的古董。屋里点缀了几盆花,温婉的香气和茶香真是相得益彰。若是只看布局摆设,会猜测这里的主人会是一个闲散在家,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忽然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沙罗一转头,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大踏步进来。那是一个长得很富态的人,留两撇小胡子,看着就跟普通的中年人一样。   “小宅能得几位贵人降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他明显中气十足,说话声亮如洪钟。只不过说出的词却令人有些犯恶心。   沙罗很是不耻他的做作,明明不喜欢他们来,却装作很欣喜的样子。   帝梵却似乎并无所觉,依然客气地笑着,说出的话比他还虚伪,“早就想来拜访了,一直没得了空,今日有闲,还望主人不要介怀啊。”   “哪里,哪里,在下求之不得。”   两人虚情假意的寒暄着。   沙罗听不下去了,干脆站起来去看厅里的古董。主人家也不阻止,依旧和帝梵说着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小本买卖   “不知阁下做何营生?”帝梵喝了一口茶,仿若聊天似地问。   “小本买卖,杀人而已。”主人笑曰。   沙罗正在看一个古瓷瓶,一听这话‘砰’地一声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主人脸色微变了一下,不过还能勉强维持笑容。   “做了多少年了?”   “也就四十年而已。”貌似他今年也就五十上下。   “啪”一声,一个笔筒又打碎了。他似乎干的太久了,沙罗如是想,手就有点打滑。   “不好意思。”她心虚的道歉。   主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不知阁下让下属到皇宫搅闹一番又是为了什么?”   “你在那个位置有点久,想换个人坐坐。”   帝梵似乎并不生气,依旧含笑问着,“那不知阁下想换谁呢?”   “谁都可以啊,或许是张三,或许是李四,也或许是街上的某某人,换成对面那个女人也未尝不可。”   他本是随意一说,沙罗却有些认真了。好怕帝梵真以为她要夺皇位、心急之下,手肘一歪,整座放古董的架子都倒塌了。   顿时,什么香炉,古瓷,金马,木雕,通通掉在地上,能碎的全都碎了。   “呵呵,不是故意的。”很难得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   主人呆愣了一下,终于爆发了,“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原有的风度也消失殆尽,换之而来的是一脸铁青的狂躁。   他一生的积蓄啊,他攒了一辈子才收罗了那么多宝贝,竟只一瞬间就被一个丫头全都毁了。   “生气有伤身体啊。”沙罗呵呵笑着,迅速钻到帝梵身后。祸是她闯的,至于善后就是他的事了。   反正都要翻脸的,帝梵对善后的事没多大意见,身形在沙罗面前一拦。   “阁下若有火气,可以冲我来。”他冷笑道。   “很好,今日倒要瞧瞧你这皇帝的本事。”主人气疯了,伸掌攻向帝梵。   帝梵侧身闪过,在大堂里与他打在一处。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所有人都以为编织了那么大一个阴谋,能指挥众人攻打皇宫的幕后指使者,应该厉害无比的。失少想象中是这样吧。   帝梵也这么想,所以一上手就用了杀招。但两三下之后,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人时,他有一瞬的精神恍惚,不能相信,也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他怎么这么怂?   沙罗心里冒出这样的念头,立刻问出口,“他不会是假的吧?”   “说,你到底是谁?”帝梵一脚踩在主人的胸口。   “我是这里的主人。”主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嗝喽一声又缓过来了。   “你是攻打皇宫的幕后主使?”帝梵冷声问。   “是。”他不敢不答。   这样的人能攻打皇宫?沙罗也不信,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鹏鹏,“鹏鹏是你的人?”   那边鹏鹏在点头。   “你是萨叶的合谋?”帝梵还有些不信。   主人点头了。   大意料啊。能和萨叶搭手,又能把她掌控在手掌中的,不应该是比她更厉害的人吗?为什么会这样?   “萨叶呢?”沙罗问。这个地方应该不只有他。   “她一会儿就回来,还有巴赫图。”   巴赫图?   “就是那个长得让人接受不了的人。”鹏鹏为他们解惑。   “巴赫图是你什么人?”帝梵问。   “徒弟。”主人答得一脸骄傲。   骗鬼去吧。徒弟比师父厉害,怎么可能?帝梵的脚又用了两分力。   “真是徒弟啊,我救了他,他拜我为师,答应一辈子替我做事。”主人嗷嗷叫了起来。   这倒有点可能,帝梵收了几分力,让他自己说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这个主人原本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跟着一个杀手组织做尽坏事。后来无意之中得知一个秘密,就以此要挟萨叶。只要萨叶能帮他完成心愿,他就帮她守住秘密,并让这个秘密不再存在。   那时萨叶问他心愿是什么,他答:“我想当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好大的野心啊。对别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可萨叶是谁,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整个计划的谋划人是巴赫图,用萨叶的法术偷进皇宫,攻进大殿。这是第一次,也是沙罗碰巧遇上的那次。她被人放入的那个冰窖,正是萨叶所有。   不过这次没有成功,怨只怨他们用的兵太差,而又低估了帝梵的能力。所有的兵都是斯达齐的人,这自然不是斯达齐有了反意,他也是迫不得已。   第二次攻入皇宫是正面的,先放火烧殿,火光大起时是结界薄弱之时,此时进攻正合时宜。有巴赫图,有萨叶的几个仆人,这一次果然让帝梵大伤元气。不过人算自不如天算,没有支撑帝国的命,也绝不可能登的上最高位,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因为帝梵,因为笃珐斯,也因为沙罗。有这三个人在,即使萨叶亲自来了,也恐怕动摇不了帝国的根本。   其实这本就是一场游戏,注定失败的游戏。即使杀了帝梵,这个混混也不可能登上帝位,没有皇室血统的人,哪个国家会认同?最终也只会被消灭,沦为万人唾弃的乱国者。   萨叶早看出这一点,所以她不去,也不想去。她之所以跟着胡闹,只为了她的心,让心更安定一些。   当一切都说清楚时,神秘面纱揭去,一切都惨白的让人可笑。沙罗想过很多种可能,但绝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斯达齐呢?他在哪儿?”她如是问。似乎至始至终都没见他出头过。   “他应该在蝴蝶山吧。”主人想了下道。   蝴蝶山是没有人的,只有蝴蝶和鸡。不知为何,沙罗就想起那只公鸡,有王者之风,又很会打仗的公鸡。它不会是他吧?   主人的回答更确认了她的猜想,不仅是他,那里所有的鸡都是他的国民,他的士兵。   很戏剧,很荒唐,也很可笑。   萨叶的能力毋庸置疑,可这般把人玩弄于股掌,就太过了。虽然斯达齐并不是好人,但国人无辜。沙罗吁了口气,气愤她已气愤不出来,更多的是人悲伤,浓浓地悲伤,为萨叶,也为那些无辜的人们。   “那个洞,那个洞里有什么?”帝梵突然问道。他更关心的是所有危险的来源。   主人沉默了,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你不知道?”帝梵又踩了一脚,这次力气很大,他的胸骨断了两根。   “啊”的惨叫声之后,他晕了过去。   “那么想知道,不如我告诉你怎么。”   屋子里不知何时起了一道黑烟,现出萨叶的身形,在她后面跟着的还有丑的让人恶心的巴赫图。   对于帝梵他们的出现,她似乎并不惊讶,只悠悠地声音道:“放开他吧,他是我儿子。”   这个信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沙罗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儿子?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吗?   “事有反复,人有轮回,或许你今日死去,许多年后又能复生。”萨叶轻声说着,可吐出的话却似乎要将他们全灭在这里。   从看见她的那一刻开始,沙罗关心的只有艾尔洛奇,所以她无视她威胁的言语,直愣愣地问道:“艾尔洛奇呢?他在哪儿?”   萨叶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怨毒的恨意,“你为什么要出现,若没有你这个世界一定清净的多。”   沙罗一呆,木木地问道:“你知道我的身世?”   “就是你,你们这帮所谓的神道,统治世界,却不肯让人幸福。”   好模棱两可的话。沙罗没反应过来,萨叶的身形已经欺到眼前。她的手如钢爪一般抓住她的肩头,直似要把她的骨头掐碎。   何以短时间内,她变得这么疯狂,沙罗想不明白,但她清楚的感觉的到她要杀她。这一刻发生的太快,她无从躲闪,只定定地看着她,等着。   帝梵要过去救人,却被巴赫图缠住了。主人被踩个半死,他如疯了一般对他进攻。一时之间,帝梵很难抽身。   图巴奇、法因果也赶不及过去,他们忍不住一闭眼,心想沙罗是死定了。但沙罗却不这么想,不是因为知道会有人救她,而是她相信萨叶不会下手。至少对她不会。   果然,萨叶手移到她咽喉的一瞬间,却又颓然放了下来。她,真的是这辈子的冤家。   沙罗易容没有惧色。   “艾尔洛奇在哪?”她如是问。   “放心,死不了。”萨叶冷哼一声,忽的转头呼道:“巴赫图,住手。”   巴赫图应声停手,却心有不甘,依旧恨恨地盯着帝梵。   帝梵也停了手,看了眼萨叶冷笑道:“婆婆可知道,逆天而行可是要遭天谴的。”他所指是她助一个混混谋夺皇位。   萨叶亦冷笑,“屎壳郎看不见自己黑,有些人早已逆了天,我也可以说是在匡扶正义。”   她话中大有所指。帝梵一惊,难道她早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皇族?或许也有可能,毕竟那冤死的太后曾跟她修习过魔法。可这事真让她揭发出来,他在大陆再无立足之地。   思索再三,他冷声道:“你也知道这里的主人没有统御四方之才,咱们谈谈条件吧,只要你们不再生事,我会赐他荣华富贵,万世荣耀。” 第一百三十四章 黑黑洞洞   如此妥协,那他们风风火火的一趟,岂不白来了?沙罗自是不愿,可想想还捏在萨叶手中的艾尔洛奇,只好把到嘴的怨言给咽了下去。只盼两人谈妥之后,好向她要人。   萨叶也在思量。她本来就对皇位没任何兴趣,做这么多都只为完成儿子的心愿,以减轻心中的愧疚。   此时,萨叶的儿子已经醒转,睁开眼就瞧到一脸狰狞盯着他的图巴奇和法因果,不由吓得又尖叫起来,“啊!我不争了,我不要皇位了。”   “你当真不要了?”沙罗欺上去,学帝梵的样子踩上他的背。一扭脸看见眼神如刀的萨叶,立刻灰溜溜地放下脚。   “不要了,不要了。”他大喊。   萨叶轻叹一声,“也罢,既然他已无求,那我还争个什么?”   帝梵大喜,“婆婆这是同意了。”   萨叶点头道:“只要你们能替我做件事,自此后再不打扰。”   “那能不能放了艾尔洛奇。”沙罗立刻顺竿爬了一步。   “可以。”   沙罗顿喜,跳着脚地围着帝梵嚷嚷,“答应她,答应她。”   帝梵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他以为凭他的地位很容易赢得她的芳心的,没想到紧要关头,她唯一惦记的还是艾尔洛奇。如果换成被抓的是他,不知她会不会这么不管不顾。   “说说是什么事?”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失去冷静,沙罗愿意,但他不可能因为艾尔洛奇什么事都答应。   “你们跟我来。”萨叶说着,已迈步走出。纸鹰往天上一撒,就飞了上去。   帝梵和沙罗也上了墨麒麟,后面浩浩荡荡还跟着一大帮子。法因果,红红,鹏鹏,都是些好奇得不得了的。   萨叶飞出市镇,进了大山才停了下来。落脚处正是图巴奇所描述的那个黑洞。此时袅袅的烟气依然从洞中冒出。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臭味儿,沙罗几欲作呕。她看看帝梵,他的脸色也有些微变化。   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只是个洞,谁也不知洞里面是什么,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嗅到了危险气息。   图巴奇拍着翅膀,一个劲儿唏嘘不已,“主人,还是走吧,这里好恐怖。”   萨叶瞥了它一眼,冷笑道:“一会儿你进去,就知道更恐怖的在哪儿了。”   沙罗大惊,心说,她不会让他们下到里面喂不知名的怪物吧?   “说吧,让我做什么事?”帝梵跳下墨麒麟,慢悠悠地弹了弹袍袖。   “也不一定是你,你们这里的人谁都可以。”萨叶手指一圈,把法因果,鹏鹏,红红全圈在里面。   “到底是什么?”沙罗催问。   “进这个洞里,给我拿件东西出来。”   这话说完,法因果立刻向后退了八步,鹏鹏和红红也齐齐向边上一跃。那意思很明显,这事他们不参加。图巴奇正左右为难,自己脱逃吧,觉得对不起主子,跟主子一条线吧,它又没那胆子。好家伙,那洞里的怪物,光想想就能让人腿肚子抽筋,它还敢跳下去降妖吗?   “不用别人,我自己去。”沙罗冷声道了一句。她话音一出,图巴奇感激的差点没哭了,心说,好主子,不愧有情有义。   “你可知里面有多危险?”萨叶倒不是吓唬她,里面的东西连她都不敢惹,若她敢去,又何必用此来要挟他们。这个洞她进过一次,也因为那次误闯才会几百年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而里面那东西,上次见时还是一个刚断奶的小家伙,就已经强大无比,现在恐怕已长出庞大身躯了吧。   “知不知道又何妨?”沙罗反问。艾尔洛奇在萨叶手里,就算帝梵可以不要他的江山,她也不能弃殿下于不顾,所以即使洞里是龙潭虎穴,她也必要闯一闯的。至于别人,去与不去那是人家自己的事。   “好,够勇气。”萨叶大赞,随即又道:“你到了里面去找一个黑色的盒子,那上面写满符咒,只要把那盒子拿上来即可。”   她说的倒是容易,可若真是这样,她又何必以此要挟他们。沙罗虽知道,但还是点点头,摸了把腰上的匕首,准备跃入洞中。   帝梵一直皱着眉头听着,此时见她当了真,不由眉头拧的更紧。   “沙罗,江山起伏自有天定,量他们也夺不去,你大可不必冒这样的危险。”他低声劝道。大不了再跟萨叶斗下去。   沙罗摇摇头,没说话,身子已站在洞边。有些事不是别人能替的了的,也不是斗不斗下去的问题。   所有人都盯着沙罗,有惭愧的,有担忧的,大陆的天下都押在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身上,这个担子未免太重了。   萨叶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按她原本的计划如果能上来,就了了自己多年的心愿,若上不来又可除了劲敌,一左一右于她都没任何损失。可是不知为何,面对大义凛然的沙罗,她忽然觉得自己非常渺小,甚至几百年都白活了。以她的年纪去欺负一个小姑娘,即使赢了又有何颜面?   在众人的注视下,沙罗纵身跃了下去,就像一片树叶随风飘落,虽轻,却在每个人的心中重重敲了一下。   帝梵眉头收紧,忽然抽出背上长剑,招手唤过墨麒麟。他回头扫了一眼萨叶,未发一语,一纵身也跟着跳了下去。   本可以视若无睹的,可心里就像被刀割裂了一般疼得难忍。真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去冒险,他自认自己做不到。夫妻本是同体,虽没真正行过礼,但在他眼里,她已是自己的人,所以底下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认了。心甘情愿跟着她一起。   帝梵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萨叶不禁眼微微眯起。都说女人是祸水,这话是一点也不假,没想到精明如帝梵也有做糊涂事的一天。   洞里很黑,很黑,身体直直的落下去,沙罗本以为会摔个好歹,却没想到触脚居然是一片软绵绵的地方。地很陷,一踩下去,半边脚都陷到里面。她打亮火折子四下一看,惊奇地发现四周的墙壁居然会动,虽然动的很慢很慢,但那轻微的颤动依然能感觉到。   地震了吗?沙罗不明所以。这里实在太臭了,她抱着肚子吐了半天,直吐到胃里干干净净,依然干呕不止。她不知道究竟这是什么怪地方?地上还黏糊糊的,每一走一步都粘脚,好像屎把把的东西随处可见,茅厕都比这儿干净几十倍。   她正想着,突然一个东西呼啸着落了下来。震的墙壁和地底同时晃动。   还真是地震了,沙罗想。   念头刚出,就听到帝梵的声音轻唤,“沙罗,你在哪儿呢?”   太好了,他居然没弃她于不顾。沙罗心中大喜,忙叫道:“我在这儿。”   顺着她的声音望去,见她还好好的,帝梵不禁略放了心。   可这儿怎么臭?帝梵想忍,也没忍住,抱着肚子直吐到脸色惨白。墨麒麟也是,一边吐一边骂街,“什么——破地儿,狗肠子——都比这——强。”   它刚学会说话不久,说话还不太顺溜,听着很像吸溜吸溜吃面条的声。不过经它这一提醒,帝梵和沙罗都忍不住打了冷战,心想,这里不会是那妖物的肚里吧。   帝梵伸手触了下墙壁,墙壁缩动一下,并且听到有类似狮子样的狂吼。   原来他们真进了怪物的肚子。   这下可好,他们被整个吞下去,就直接在这儿化成粪便排出去吧。   “小墨来点火烤烤吧。”沙罗对着墨麒麟招招手。这么脏的地方最好一把火烧干净了。   墨麒麟很听话,当真对着肠壁喷起火来。它的火当然不会是小火,庞大的火团一烧,不一会儿就闻到一阵焦糊味儿。妖物感到灼热,忽然剧烈翻动起来,沙罗和帝梵两人站立不稳,齐齐被晃在地上,身上沾了许多秽物。沙罗恶心的又想吐,可哪儿还吐的出来啊。   帝梵忍受不住,强自用宝剑撑住身体,对墨麒麟道:“别喷了。”   墨麒麟听话的住了嘴,眼神定定地看着他。等了一会儿,怪物翻动的没那么厉害了。帝梵抽出宝剑轻轻在它身上割了一下,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看来宝剑够锋利。   “走,咱们去找它的心脏去。”帝梵冷笑。   沙罗点头。既然进来了,不除了这家伙下边的事也没法做。   功夫不有心人,转了无数个弯,最后还真让他们给找到了。瞧着眼前那怦怦跳着,宛如小山般大小的东西,不正是怪物的心脏吗?   “你觉得吃心是火烤的好吃,还是削成薄片蘸孜然吃?”沙罗开起了玩笑。其实这会儿她最想做的事就是不是吃,而是吐。   帝梵微微一笑,很难得配合道:“那得看你喜欢什么了。”   用刀割实在太血腥了。沙罗不忍看,忙道:“还是烧烤吧,烤的劲道。”   不用帝梵指挥,墨麒麟就晃着脑袋向前几步,开始喷大火。熊熊火焰一旦燃起烤的人浑身炙热。帝梵似乎嫌火不够大,从背囊里掏出大桶食油泼了上去,那火烧的,一块大肉油滋滋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八成碎了   这么折腾,妖物身体再强壮也受不了,它跟疯了一般翻滚,跳跃,就像热锅上煎活鱼。它一动,所有人,包括墨麒麟在内都站立不稳,帝梵伸手把沙罗拥在怀里,一把宝剑插进妖物的肚皮,才勉强没被弹飞。   过了好一会儿,妖物消停下来了,小山般的心脏烤成了黑色,隐隐还冒着烟气。   也不知是他们幸运,还是这妖物作孽太多要倒霉,不小心打了个哈欠,竟把两个魔头吞进了肚子。这下可好,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今日刚刚好是它的死期。   觉得它大约死挺了,帝梵才抽出宝剑,顿时一股鲜血喷出,溅了了两人一头一脸。他试着用宝剑戳了半天,肉很烂,可皮很硬,根本刺不破肚囊出去。三人无奈,只好找寻嘴的位置。   妖物实在太大了,火折子用没了三个,他们才找到嘴在哪儿。只可惜唇闭的死紧,又撬,又挫,弄断了两颗牙,才算把嘴撬开了。   跳出血盆大口,沙罗依然心有余悸,她往后瞧了一眼,也没看得太清那是什么东西,但那恐怖的摸样让人做梦时都会忍不住吓醒。   收拾了妖物,三人开始往前走。这里是一个很大的洞穴,像一条长蛇般,蜿蜒着好像永远也看不见头。   他们走的焦急,上面的人等的也很焦急。   图巴奇一直后悔刚才没跟着下去,身为奴仆却让主子一人去冒险,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众家皇帝?怎么办?怎么办?他不停的扇着翅膀飞来飞去。小心肝也颤啊,颤啊。就好似过得这一刻它又变成没主的了。   法因果嫌它烦,冷声道:“你要真这么急,就下去看看啊。”   图巴奇看看那黑乎乎的洞穴,刚鼓起的勇气又瞬间泄了。   萨叶双眼一直没离开过洞口,她表面沉静,心里早如煮沸的热水冒了烟气。沙罗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不清楚的只是那不定的因素。如果她真如她所猜测的是那个人,那么未来的天下必将由她掌握,不仅是她,帝梵,甚至大陆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会成为神,真正统御四方的神。   不知萨叶是不是走了眼了,我们未来的神又在干什么?不好意思,神崴了脚了。   不想承认自己笨,但走个路而已,竟会被一颗石子崴了脚,沙罗真的很无语了。还好有墨麒麟,可以驮着她,不至沦落到被帝梵背着的悲惨境地。   算起来,帝梵对她真是不错的,不仅陪她冒险,刚刚还说要背着她走。对一个普通人来讲,这是多大的殊荣啊。可为什么她就高兴不起来呢?其实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说的,你喜欢一个人便会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不喜欢一个人便会觉得什么都不好。要怪只能怪上辈子没修好,以致不能和帝梵王八看绿豆——对了眼。   帝梵可没她想的那么多,他眼睛不停的左右望着,随时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可事实证明他是神经太多紧张了,一路上再没碰到什么突发情况,嗯,除了沙罗崴脚的意外。   又走了许久,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门,很普通的门,就像每个人家门口都会有的那种。既没有门环也没有上锁。   帝梵伸手推了推,没推动,冷声道:“可能是内锁。”   沙罗过来轻轻一推,门应声开了。她轻笑,“可能内锁刚好坏了。”   帝梵瞪她一眼,心里隐隐觉得这门应该是认人的。   进了门,他们一眼就看到一张古木桌子,其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看外形正是萨叶要的那个。   “小心,危险。”帝梵急呼一声。   他喊的快,沙罗的手也很快,话声刚毕,盒子就已被她抓在手里。   帝梵紧张的望着她。   被他这么一喊,沙罗也有些紧张,忽然想起那万千环绕的小龙,她一闭眼等着随之而来的惩罚。很可惜,惩罚没到,报应也没来,四周平平静静的根本没萨叶所说的万龙啃噬。   很简单嘛。   她得意洋洋的晃了晃盒子,对帝梵调皮的一笑。   不知为何,帝梵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就在她握住盒子的一刹那,一道亮光环绕在她头顶。   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这样的词语从来不可能是形容她的,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她好美好美。   “走吧。”沙罗又笑一下,翻身上了墨麒麟。这鬼地方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帝梵心跳的更快了,上了墨麒麟,心跳的感觉依然存在。一定是病了,一定是病了,他心里默念着,就这一刻心里已转了千百回。   实在不想相信自己会爱上她,还是无怨无悔的。可若不爱她,又何必心甘情愿跳下来,心甘情愿陪她死。他叹息,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被女人制的死死的。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太得意报应早晚会来的。   在出了门的一霎那,沙罗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现在这东西物归原主,一定要好好保存。”   什么东西物归原主?沙罗一呆,问帝梵,“你听到有人说话吗?”   “你幻听了。”帝梵冷冷道。得知自己的心意,他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强硬如他,也有被人绑牢的一天,有个人能左右他的思维,这实在让人欣喜不起来。   是幻听吗?沙罗也不清楚,可突然间她觉得这盒子很重要,绝不能交给萨叶。   进来的慢,出去的却很快,一刻的功夫他们已出了山洞穴,再次感受到阳光的沐浴。   看见活着出来的主子,图巴奇流下了惊喜的眼泪。   “主子,我都担心死了。”它扑过来的快,飞回去的也快。因为沙罗实在太臭了。   沙罗也觉得难受的不得了,浑身上下臭的就像屎坑里刨出来的。   “东西拿出来了?”萨叶急走了几步。   沙罗点点头。   “交给我。”   她伸手要,沙罗却没给她,冷声道:“等你放了艾尔洛奇再说。”   艾尔洛奇小毛毛虫一条。萨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当即答应了。她去带艾尔洛奇,帝梵和沙罗去洗澡,他们约定一个时辰之后还在镇上那个大宅会面。   几人赶回镇子,路上法因果问起洞里的情形,沙罗懒得搭理他,随口应了几句。她一回头看见红红和鹏鹏还跟着,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意思是说,你们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红红摇摇头道:“我不走,我要回去,萨叶主子一定会打死我的。”   沙罗心说,“你本来就是鬼,谈什么死不死的。”人家硬要跟,她也不好赶人,转脸问,鹏鹏,“你呢?”   “我反正没地儿可去,跟着你们可以瞧瞧热闹。”   沙罗忽然有一种想暴走的冲动。难道她走到哪儿热闹就跟到哪儿吗?或者这话也不错,她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对别人来讲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进了镇,找了个地方住下,沙罗和帝梵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收拾干净后,沙罗便拿出盒子小心研究。一个很普通的盒子,也没把锁锁着。她用手一拨,盒子就开了,里面放着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还有两颗珠子。一颗有木色条纹,另一颗是通体金黄,根据颜色判断,这大约应该是木龙珠和金龙珠。另外两颗珠子在帝梵手中,这两颗可要收好了。   刚想拿起来看看,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听声音好像是帝梵。她慌忙小册子和珠子一起塞进怀里,又装了两个茶杯进去,然后匆匆盖上盒盖。   门开了,帝梵一进来没一句废话,单刀直入道:“那盒子呢?拿来我看看。”。   沙罗心虚的递过去,心说这下可糟了。他若发现了,跟她要册子和珠子那怎么办?   帝梵接过盒子摆弄了半天,却怎么也打不开。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或许是有点生气,他用力把盒子扔在桌上,立时发出吧嗒的脆响。   沙罗心说,得,八成茶杯碎了。   帝梵不相信宝贝这么容易就碎,抽出宝剑使劲撬着,盒子纹丝未动。看到这里沙罗心里多少有了底。   盒子最终被他拿走了,她也不在意,嘻嘻笑着跟他去领艾尔洛奇。   艾尔洛奇已到了。他是被萨叶背过来的,就装在一个鸡笼子里。萨叶把他变成一只花翅膀的公鸡,即使又恢复成人,身上还沾着几根鸡毛。同来还有那只骄傲的公鸡。见到他的那一刻,沙罗才领悟为什么看它眼熟,原来它就是斯达齐。   其余的鸡是用大车装来的,十三辆大车满满的全都是。萨叶弄这些鸡本来就是为了跟洞里的怪物培养感情,然后伺机去取盒子。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也用不着他们了。   鸡都变成了人,一时间镇上人数剧增,乌压压的挤都挤不下了,过了好几日这些人才逐渐散去。   斯达齐再次被救,依然冷着一张脸,丝毫感谢的表示都没有。不过在离开那一日,他突然对沙罗和艾尔洛奇说了句,“日后若有事,呼那必倾国相助。”   很好的许诺,顶一万字的感谢了。沙罗暗自点头,这个艾尔洛奇可有外援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意外的亲吻   好容易看见沙罗,艾尔洛奇欣喜不已,不停地叙着别后之情。沙罗一边听着,眼角的余光还不时扫向那边的帝梵和萨叶。   这时帝梵正把盒子递给萨叶。   萨叶刚要接,噩梦般的往事再次袭上心头,手突然缩了回来,她似乎还存有余悸。   帝梵微微一笑,很体贴的脱了外衣把盒子包起,又重新递给她。   萨叶立时感激不已。   人有时候其实也很容易感动的,可能是一个小动作,一句窝心的话,就会让你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这次之后,想必她再也不会与帝梵为难了。   帝梵也很好奇里面是什么,他一直含笑盯着萨叶,等着看那宝盒打开的一刹那。可是似乎也不知如何开启,摆弄半天依然一无所获。帝梵释然了,既然她都打不开,那这就是个废物,也不用担心里面的东西会对他不利。   交易很成功,萨叶一边翻看着盒子,一边上了巨鹰飞走了。   帝梵扭头看了眼沙罗,不用说话,那眼神已经告诉她,“要走了。”   沙罗望着艾尔洛奇,冲他摆了摆手,虽然不舍,但最终还是和帝梵走了。不是因为想跟着他,而是她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艾尔洛奇没问为什么,也没拦住不让她走。两人相处到极致,即使不用言语交流,也会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   一连出去月余,他们终于回到皇宫。帝梵自然有他要紧忙的,而沙罗,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阿垣坦恢复成正常人。   现在咒语有了,图巴奇随时待命,只是媒介是什么还参不透。   她又和红红好好研究了一番,最后红红说了一句,:“试试用什么东西吸出来。”   “像吸脓血那么吸吗?”沙罗分析。   有那么点意思。红红点头了。   吸血鬼一样的东西,沙罗见过,以前看乌都下河摸鱼的时候,曾被吸到小腿紫青。所以当天她就硬拉着布依跑到御河里抓水蛭,可惜这里的水太清,根本没那东西。   “我不管,这事交给你了,两天时间若找不来,就把上回你不顾阿垣坦性命的事告诉帝梵。”沙罗干脆赖上布依,语气极具威胁。   那天阿垣坦被烟熏晕的事,没想到她还记得?布依咧嘴苦笑。不过他还真不敢不听,只能硬着头皮去宫外臭水沟里找。   他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带着很多水蛭回来,个头都很大,一看就是吸血的高手。   “你这是要憋着害谁啊?”布依看着沙罗把他们一个个放进坛子里,不由好奇问道。   什么叫害谁?沙罗不悦,“这分明是做好事,救人。”   “那这个被救的还真够倒霉的。”布依摇头叹息。就这么多吸血的魔鬼,搁谁身上都得丢半条命。   倒霉的不是被救的,而是被救的人的哥哥。当天沙罗把上百只的水蛭放进帝梵的洗澡水里,然后蹲在门口听那撩水的哗哗声,图巴奇在屋檐下张着嘴准备念咒语,而阿垣坦则被布依强摁着坐在浴室台阶上。   他们都在等,等吸血成功的那一刻,然后冲进去。不过等了半天里面丝毫动静都没有,一切都很平静,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惊呼。   他是眼神不好,还是神经大条了?沙罗纳闷。可是当天晚上的饭桌上,却突然多了一道水蛭大餐。一个个油炸的很酥很脆,连吸盘上的细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帝梵一口口吃着她的秘密武器,沙罗忽然很想吐。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东西也是能吃的。直到吃完饭,宫人收拾完桌子,关于这水蛭的来源,帝梵连一个字都没提。他似乎对此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把这当成是老天爷的一次恩赐。   计划失败,沙罗无计可施了。帝梵是什么人,她又不是不清楚,能容忍她一次,未必能容忍第二次。   可现在怎么办?难道老天爷注定要阿垣坦永远这么活着吗?   “其实,傻子也挺好,最起码没烦恼。”图巴奇喳喳着貌似规劝。   “闭上你的嘴。”沙罗火了。   图巴奇一脸的委屈,“我说的是实话。”   “要真说实话,你不如好好练练咒语背的怎么样了。”   这几日它都在学着念咒语,可老记不住词,让她气愤至极。再加上计划失败,不由把所有火气发到它身上。   图巴奇不由暗道一声倒霉,最近它主子的脾气越来越大,它也不敢反驳,只好飞到角落里背起咒语。   也不知是过于虔诚,还是压力之下出成绩,在念了几遍之后,大殿里突然起了一个漩涡,一圈圈旋转而出,越来越大。在漩涡的中心,隐隐有蓝光透出。   “成了,成了,通道打开了。”红红惊喜的叫了起来,念过这么多遍,这是第一次有了异象。   沙罗噌的跳起来。   阿垣坦在这里,可是帝梵呢?这时候叫他还来得及吗?正踌躇时,忽然殿外有人大呼,“皇帝陛下驾到。”   沙罗从没像现在这么想见过他,几乎是扑着迎了过去。身后传来红红催促的声音,“快啊,快啊。”   快什么?她一愣。   “亲他。”   红红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耳朵里,沙罗下意识的对着帝梵一笑,然后鬼使神差的当真扑到了他怀里。   帝梵今日来是想和沙罗培养感情的,既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那就使尽浑身解数好好的把她抓在手里,所以他才不会计较她放水蛭,只当那是女孩子的恶作剧。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刚到府天殿,就见她巧笑嫣然的迎过来,接着如一只小猫般扑在他怀里。   今天这太阳是打南边出来的?帝梵刚想抬头确认一下,温热的嘴唇就已触到他的唇上。他浑身一颤,只觉身子软绵绵的,仿若飞到了云端。   从没想过亲吻会是一种感受,酥酥麻麻的,就像一个小虫子在咬。因为她的技术实在太烂了。他暗叹一声,刚想好好的跟她切磋一下,就觉得她的唇瓣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好像在吸他的气。   是精气吗?他不确定,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被迅速抽离了,很疼,很疼。   他头晕晕的,想攀住她,却看见她已转身向阿垣坦跑去。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动作。该死的,她居然亲完他就去亲阿垣坦,可气他的亲弟还一脸享受的样子。一种难言的嫉妒迅速涌上心头,他想冲过分开他们,却觉身体已经动不了了。   这时,大殿突然被一阵强光包围了,炽烈的强光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也就在这时一群星星点点的东西从帝梵向阿垣坦转移,由少见多,然后终至不见。与此同时,沙罗摔倒在地,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沙罗。”   “沙罗。”   帝梵和阿垣坦几乎同时扑过去的。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起沙罗。帝梵想把她抱在怀里,却觉右面的手根本没放松的意思。他抬头,在接触到阿垣坦眼神的一刹那,突然惊呆了。这是阿垣坦吗?模样没变,但那眼神,何时清明至此。   “你是谁?”他冷声问道。   成长中的近二十年,兄弟都没有交流,此时相遇竟像是陌生人一般。阿垣坦叹息。   “我是阿垣坦,真正的阿垣坦。”他解释。   可这样的奇事让帝梵如何相信,经历了上次假皇后的事件,他总有一种阿垣坦被附体的错觉。   疑惑转变成行动,“来人,把这妖孽抓起来。”   立刻有侍卫过来抓住他。   看了眼昏迷的沙罗,阿垣坦又叹一声,看来一切解释还得等她醒过来再说了。   他被关进了宫牢,就是上次艾尔洛奇被关的那个。得以重生,他感谢沙罗的付出,这在他觉得怎么也不可能的事,居然实现了,心中怎一个惊喜了得。   很显然,帝梵也爱上了沙罗,亲情他不想抛,爱情也绝不会舍。可是又如何面对这些年疼爱他的兄长,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沙罗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追问阿垣坦怎么样了。帝梵很不悦,因为她惦记阿垣坦似乎比他还多。   “真的,我是问真的,他到底恢复正常没有?”她急问,没空管他板着脸究竟为哪遭。   “你什么意思?”帝梵不明白了。   遭,忘了跟他解释事情的经过了。沙罗暗道自己忘性大,开始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事情的元末。   听完沙罗所说,帝梵突然蹦起来,直往殿外奔。至于干什么,当然是接他的亲亲兄弟去。   两人自然要叙叙兄弟之情的,沙罗不想打扰,一个人走出府天殿,在各处随意走着。   虽然穿的依然是蒙纳的衣服,但每个碰见的宫人都会向她深深行礼,口呼“万福金安。”   还金安呢?她身上连个银币都不待趁的。对这种礼数实在无法适应。只好绕开大陆,捡小路走。这一绕不知只觉中竟绕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种植许多花木,此时正是初夏,当真是百花齐放,香气怡人。只可叹,在皇宫也住了许久,却从未抽出时间到这里走一走。这会儿放松之下,心情大好,连带的四周的花都开得更美了。   又走了一会儿,突然远远的看到吴旗火月带着几个宫人走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哎呀,馅饼   这时,突然远远的看到吴旗火月带着几个宫人走来,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或许看中了一朵盛开的牡丹,她手指轻轻掐住,还没来得及采下来,却被另一只手拦住。   “原来王妃也喜欢这朵牡丹啊。”沙罗给了她一朵比牡丹花更大的笑容。   看见沙罗,吴旗火月明显惊奇不已,她有些慌乱的理了理头发,忽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她曾经巴结过她,还巴结成了,只是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冒牌的。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沙罗,非常不喜欢,可人家的身份又比自己高……。   所以她只能低头,“见过皇后娘娘。”   语气恭敬之极,可听话的人却觉得有些牙酸。沙罗并不想听这个称呼,可为了看她出丑还是咬牙忍住了。   “哎呀,王妃真是客气啊,自家姐妹何必行此大礼。”她笑着客气。   吴旗火月本来只想半蹲下身子,听她这么一说,只能该蹲为跪,结结实实的磕个响头了。   “这牡丹真是漂亮,王妃若喜欢这就戴上吧。”沙罗掐下牡丹欲别在她头上。   吴旗火月哪敢要,忙推脱道:“小妃怎敢,牡丹是花中魁首,应当由皇后娘娘佩戴还是。”   沙罗立刻收回手,含笑着把花插在自己头上。看着吴旗火月心在滴血的样子,她爽快极了。没想到做皇后还有这么件好处,今天算是前仇加旧恨一起报了。   吴旗火月几乎是仓皇跑走的。   而这朵刚摘下的花,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格外刺眼。一朵花就能代表一个女人的身份吗?可惜她从来不喜欢这花中之王,也不想做朵只被人欣赏的花。她一甩手把花抛入草丛,别人喜欢的东西她未必稀罕。   ※   阿垣坦已经恢复正常,要做的第一件事也算完成了,而下一步就要找齐五颗龙珠了。   现在是帝梵拿着两颗,她这里也有两颗,那么还有一颗是在哪里?   关于最后一颗土龙珠的去向,她问过号称无所不知的图巴奇,可那家伙一翻白眼,居然告诉她,“我应该好像知道的,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   沙罗从没想过杀人,但那一刻真想掐死它算了。这算是年纪大了,患上老年痴呆吗?   指望它是没戏了,可对于龙珠的事,她所知甚少,不是没去找过,可这样小的东西真要找好比大海捞针。她也曾尝试着跟帝梵沟通,装作不经意的问他,   “怎么不去找龙珠呢?”   “知道剩下的几颗在哪儿吗?”   “等我知道了就告诉你。”帝梵是如此回答的。弄到后来沙罗都不清楚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现在面对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身后有人扑哧笑了出来。沙罗一回头就看见阿垣坦在对着她乐,他的笑容好温柔,好温柔。   “好久不见。”她道。   “好久不见。”他也道。   然后两人同时笑出声。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还能像这样与她面的面站着。他心中积得满满的全是感激和喜悦。   “我能摸摸你吗?”他忽然觉得很不真实,有种强烈的渴望想要碰触她。或者只是想感受到她的体温,感觉到她是在他身边。   沙罗点点头,脸颊凑到他面前去感觉他手指的温度。或许平日里玩的太过,他的手指略微有些粗糙,毛刺刮在脸上有一瞬间的刺痛。   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在春香楼的相处,在呼那国的夜晚,那些曾经的往事齐齐袭上心头,她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再看见他,真的很好,很好。   两人沿着皇宫的小道一路走着,很早以前就想这样走着,时到今日才总算得愿所偿。   “你跟我离开这里吧。”阿垣坦突然说道。   “去哪儿?”   “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他的眼神热切,若是能和她共筑一个小家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   沙罗笑了笑,跟他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惜她不能答应,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或许真的可以请他帮忙的。她要做的虽然是很隐蔽也很重要的事,可他绝对是可信的。于是她把找龙珠的事说给他听。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个我知道。”阿垣坦笑起来。   怎么可能?沙罗不相信,这些年他都处于无意识之中。   说起来这事还真是巧合,那一年他还很小,也就五六岁吧,那时他的灵魂也还是全的。有一天他不小心摔了一跤,一个人坐在地上哭的很惨。突然一只鹰飞过来,那只鹰长得很奇怪的,它有三个头。一大两小,两个小的一左一右颤着,就戴着一顶乌翅帽。   “小孩子哭鼻子可不好哦。”那只鹰笑得似乎像要咬他。   阿垣坦吓坏了,哭得更厉害了。   鹰自然没学过幼儿教育,当然也不会哄孩子的,它实在受不了这孩子的哭声,就拿出一个球来给他玩,还告诉他,这是龙珠,很珍贵很重要的那种。   至于是不是真的珍贵,阿垣坦不知道,但那只球他却是玩了好几天的。   “后来放哪儿还想得起来吗?”听完他的话,沙罗连声催问。心里暗恨图巴奇这家伙果然年纪大,忘性也大了,自己做过的事也不记得了。   “应该还在佩阳殿。”阿垣坦回忆道。如果这些年没人动过的话。   真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谁又能想到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曾被一个孩子当玩具?沙罗兴奋了,忙催促他去找。   佩阳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要每个犄角旮旯都找一遍也是颇费功夫的。不过现在好了,一把大火早把殿堂烧了个干干净净。只需在火堆里扒拉一通,就算找遍了。可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阿垣坦也想不起具体扔哪儿了。他们找了一刻没找到,只好把图巴奇找来了。   图巴奇基本是被沙罗拎着翅膀拎来的,它一听找东西,觉得有辱它神鸟的面子说什么也不肯来。可沙罗怎么可能如它所愿?   提起往事,图巴奇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年也不知是神经了,还是脑袋被门挤了一个,居然哄起了小孩子。以致现在被女人骂个狗血淋头。   图巴奇找东边,阿垣坦找西边,沙罗找北边,三人分工好了。至于南边那是大门口。   放东西容易,找东西难,他们几乎把每块砖都掀起来了,居然还是没找到。就在沙罗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哎呀,这时哪个缺德鬼弄个土坷垃在这儿绊人。”   沙罗回头一看,正见吴旗火月手里握着一个土色差不多的珠子,不由喜的眉毛梢都立起来了。那正不就是百寻不见的土龙珠嘛。原来他们一阵乱刨之下,把珠子拨到道边了。   “不好意思,硌着王妃的脚了。”她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夺过珠子。   吴旗火月本来想发火的,一看是她,不由强把火气压下来,笑道:“皇后娘娘这是要拆房吗?”   强挤出笑容果然难看,沙罗拍了拍满是灰尘的手,给了她一脸灿笑,“是啊,陛下觉得佩阳殿年久失修,想让人整修一下,我是特意来视察的。”东西到手就好,管她说什么呢。   吴旗火月气呼呼的走了。她这个王妃当的有名无实,还有气难发,自始至终阿垣坦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让她更是心情郁结。   把土龙珠洗干净了,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衣前小包里,沙罗开始寻思着怎么从帝梵那儿把那两颗珠子偷过来。   帝梵想用珠子做什么她不清楚,可她隐约可以感觉的出是与她背道而驰的。所以无论如何这东西,也不能让他集齐。   帝梵的宝贝大都放在自己的背囊里,可那个背囊也是最贴身放的,不是亲近的人根本靠近不了。其实最亲切的莫过于身为他媳妇的她,但是一想到接近他,沙罗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这家伙现在情欲旺盛,可别不小心被占了便宜去。   作为帝梵的亲弟,阿垣坦本来应该帮他的,但,唉,谁让沙罗说什么话他都不会反驳呢。所以她说想让他帮忙偷东西,他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沙罗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而帝梵就不一定了。到了后来,他也只能如是安慰自己。连续进出帝梵的寝宫几次,阿垣坦顺利探到了背囊的位置,就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好下手了。   对于这个弟弟,帝梵简直宠到了骨头里,他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有异议,所以即使某一日他突然提出要和他一起睡,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真的很怀念当初同床共眠的情景,小时候的兄弟相惜,每时想来都觉温馨之极。只是后来兄弟俩大了,反倒很少在一起了。   当晚,兄弟俩说了半夜的话才睡去,第二天一早阿垣坦就顶着两个熊猫眼来见沙罗。   “东西到手了吗?”沙罗急问。   阿垣坦点点头,昨晚他是等帝梵睡着了才下的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龙龙龙   昨晚他是等帝梵睡着了才下的手。   想到那一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害怕如果帝梵知道是他偷的,会很伤心。也害怕他会忍不住想对他和沙罗不利。   沙罗拿过珠子一起放进包包里。关于龙珠的用法,早问过图巴奇了。图巴奇说这龙珠是当年蒲佳奇离开大陆时留下的。当年蒲佳奇怀着对大陆的歉意离开,曾许诺如果谁集齐五颗龙珠就满足他一个愿望。可现在一千多年了,没有人集齐过,人们也逐渐淡忘了此事。   沙罗问它,“那到底怎么呼唤出龙神呢?”不会又要念什么咒语之类的吧。   图巴奇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笑道:“咒语没有,你只要把五颗龙珠按金,木,水,火土的位置摆放好,然后就会有奇迹出现。   沙罗很听话,当即按它说的放好。可等了半天没反应,就拿起来擦了擦,心说可别是因为太脏所以失灵了。   “沙罗,你别乱动。”阿垣坦看不过去了,忙又放回原位。毕竟是等神仙,没点耐心怎么能成。尤其是现在大热的天还不兴叫人睡个午觉再出来?   龙神好像真是睡了个午觉,等足足了一个来时辰五颗龙珠才慢慢发出一道亮光,接着从中跳出一条小龙,一边打哈欠,一边叫道:“还以为永远也没机会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有人集齐了。”   它半眯着眼睛,好像还有些犯困,爪子使劲揉了揉眼,才睁圆了。一抬头看见沙罗,很开心的打了个招呼,“嗨,哥们,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你了。”   谁跟它是哥们?沙罗气得一翻眼皮,“我是女的。”她刚才还觉得这小龙的样子很可爱,现在真是越看越讨厌。   “不小心看花眼了。”小龙也不生气,依旧嘻嘻笑着。这女的长得跟他认识的人有点像。   就在沙罗想暴走的时候,它终于言归正传,“你有什么愿望说吧。”   “我想要大陆和平,再不起战争。”沙罗道。   “那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人类的劣根性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你再换个愿望吧。”   自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国家间的事向来以拳头软硬来说话。而抢占地盘是男人的通病,就算把所有的雄性动物全杀光,也还有某些雄性激素偏多的女人作怪,所以它无能为力。   “那我要艾尔洛奇不再风流。”图巴奇扇着翅膀靠过来,它更关心的是她主子以后的幸福。这要是嫁个风流男,它可不想一天到晚跟着主子去和女人拼命。   小龙挠着头思索半天,才道:“要不咱们还是谈谈第一个愿望吧。”   图巴奇:“……。”   沙罗忍不住瞪图巴奇一眼。她的愿望是希望大陆和平的,既然满足不了那她就替人鱼求一个。   “我想要蓝色海洋重新回归大陆。”那大片的荒芜之地,已干涸了太多年了。   “这容易,你等着就行了。”小龙说着打了个哈欠,作势又要睡过去。   沙罗哪肯放它走,伸手拽住她尾巴。开玩笑,一天也是等,一年也是等,一千年还是等,连个准信都没有,那哪儿行啊。   “好吧,好吧,我尽快去和龙神说说,等七天,七天之后还大陆蓝色。”小龙被她揪住尾巴也动不了,只好放了软话。它原本还真想撂一段时间等睡醒再说,没想到被这丫头识破了,看来少不得要去找蒲佳奇聊聊天了。   听它这么一说,沙罗才放了手。   小龙瞬间消失了。   这么小的东西能靠谱吗?沙罗很怀疑。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了。   秤砣虽小压千斤,小龙虽小品行佳。到了第七天头上,天上开始下雨,一天比一天大,好像从天上往下倒水一样。皇宫里的积雨都没过了脚脖子,出行都成了问题。   “主子,你说这不会就是海水吧。”图巴奇尝了点雨水,咸咸的,与以往的雨水不一样。   “应该是吧。”沙罗也不确定。不过她很确定的一件事是现在该跑路了。   偷了帝梵的珠子,他这几天因为太忙所以没发现,可并不代表永远不会发现。她要走,阿垣坦肯定要跟着的,所以走还得带着他。   “你真的确定不留在这里?”沙罗轻声问。这一去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垣坦点头,这么多年独自活在黑暗中,她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亮光,若不跟着她,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要如何展开。   恢复正常的阿垣坦无论气质和言谈完全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甚至照顾她。   “好。”沙罗同意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她相信他都会和他一起闯过的。   有图巴奇在,离开皇宫原本也算什么难事。可这次沙罗说什么也不想再钻那个洞,让图巴奇很是挠头。说实话,要想让皇宫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们,它还真没那么大本事。   左思右想也没个主意,只好撂挑子了,“我不管,你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吧。”   沙罗自然没办法的。   阿垣坦笑道:“也不用想什么法子,直接走出去不就得了。”   沙罗想想也是。帝梵人冷,心冷,可有一点让她很是欣赏,他在监视你,他会明明白白的显露给你,绝不会私下里做这些而不让你知道。   最近帝梵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似乎有件事令他烦恼至极,因此他根本就没心思去管沙罗的事,自然也不会有人监视她。   阿垣坦去内府叫了辆马车,说要带皇后娘娘去自己的山庄玩玩。他硬要出宫,自然没人敢拦着,也赶巧帝梵和笃珐斯不在,皇宫以他们为大,于是他们很顺利的走了出来。至于帝梵回来后发现他们不见了,会不会到处寻找那是以后的事了。   马车自然是往蒙纳而去的,路上左右无聊,沙罗便掏出那本从黑盒取出的小册子翻看。她本以为这是隐秘至极的东西,没想到里面的内容不过是记载了大陆的起源,以及创世女神婆沙罗和蒲佳奇离开大陆的事情经过。   这是人家夫妻俩的个人隐私,沙罗没多看,粗略略的翻过,已是最后几页了。最后几页已不是纸,而是一面类似镜子一样四四方方的东西。她伸手在镜面触了一下,里面居然射出一道强光,刺的眼膜生疼。   揉了几眼眼,再睁开时眼睛已是另外一副场景。远远的那是一座塔,很高,她也不知是走的还是飘的,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站在了塔中。   迈着台阶轻轻而上,走没几步,突然听到两个女人在说话。   “你以为怀了这个孽种就可以得到皇帝的垂怜,然后就能离开这里吗?你做梦。”一个女人在嘶吼。   沙罗的脚不由顿住,心想,原来是在吵架。   紧接就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哭声,“你放过我们母子吧,什么都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   “呸,你个贱货,要不是你肚里这个孽种,你早死一百回了。”女人气呼呼地吼着。她真的想杀了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从胎里就带着某种特殊力量,令她靠近不得。   这时,沙罗已经登上塔楼,眼前看到的正是刚才说的两人,一个大肚翩翩,另一个……   她发誓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中她算头一个。那人居然是死去很久的老太后。只是这一刻她似乎胖的还没那么厉害,脸上的皱纹也没那么明显。   这究竟是什么情景?这狗太后要杀了这女人吗?沙罗看那女人哭得很可怜,想过去扶一把,发现双手竟然从她身体里穿过去了。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影像,她好像进了一个虚幻的空间。   那个女人是谁,她不知道,还没来得及想,眼前场景又突地一变。这次出现的是一条河,河水清澈,刚才那个女人就站在河边,手里抱着一个婴儿放进河中水盆。   “对不起孩子,妈妈保护不了你,希望上天能佑你一生平安。”她垂泪,哭泣,忏悔,满眼满脸的痛苦。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沙罗的眼泪不禁滑落下来。河中的婴儿,婴儿的母亲,这个女人难道就是她的母亲吗?   她想起刚才在塔中听到的对话,“你以为怀了这个孽种就可以得到皇帝的垂怜,然后就能离开这里吗?你做梦。”   为什么萨叶和图巴奇会说自己是皇族,原来她真的是皇帝的后代。但这会儿让她知道这些又能怎么样?父亲,母亲已不在了,太后也死了。她依然是无家可归的,独自彷徨,辛苦的活着。   “沙罗,沙罗,你在干什么呢?”阿垣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一只手在晃着她的肩。那只手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身边有他真好。沙罗满足的叹息一声,再睁开眼时面前的出现的就是他满是关心的脸。   “我刚才怎么了?”她问。   “你发了好半天的呆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沙罗笑了笑,伸手去翻最后一页。   既然看了,那就把它看完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成仙   小册子的最后一页记载着修仙的秘法,只要照此修行,许多年后可以修成正果,然后离开大陆。而且这秘法只有婆沙罗的后代才能练就,那是需要血缘做支持的。或许萨叶百般找寻的就是这最后一页,但可惜即使她找到了也不可能练的成。   “你想成仙吗?”她突然问阿垣坦。   “不想。”阿垣坦答的很快。仙人都无欲无求,如果修仙那就没爱了,而他还想爱她很多年。   “我也不想。”沙罗笑道。这个大陆有她最牵挂的人和事,她不想离开这里。而且对于人间的美食她也很留恋。   既然心中已做了决定,那这小册子也没什么用处了。   “现在你跟我去个地方吧。”她笑。   “好。”阿垣坦痛快答应,根本不问他去的是哪里。不管是恢复正常还是保持原来痴傻的样子,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马车转了个方向,开始向闹过鸡灾的那个市镇前进。因为她要去做一件别人觉得不可思议,而她永远不会后悔的事。   走了很多天,马车终于停在市镇,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赶去曾经最恐怖的那个洞。进到洞里,她把小册子又放回房间,然后带门,离开。   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原本存在这里,就让它永远存在下去吧。   “你不后悔?”出来时,阿垣坦笑问。这个世界上除了傻子,有谁不想成仙的?   “如果哪天你后悔了我再后悔吧。”沙罗大笑。天底下的傻子很多,眼前不就两个吗?   两人离开洞,又上了马车。在路上时偶然就听人传,南方出现了海洋,蓝蓝的大大一片水域,望不到边际的蓝。   听到这个消息,沙罗激动极了。龙虽小了点,可效率却是蛮高的。她终于完成了人鱼的愿望,现在终于可以把他们放回大海了。   “想不想去看看海。”她问。   “很想呢。”阿垣坦笑。恐怕不仅是他,大陆所有的人应该都很好奇海究竟是何模样。   于是,他们又一起赶去南方。这些天他们只一心一意在赶路,可并不知道只一个月的功夫,大陆就已经变天了。   ※   把人鱼的后代放回大海,看着那一个个小黑点游到不见,心总算放下来了。而现在也要赶紧回国了,出来的时间太长,她怕艾尔洛奇等的着急。   艾尔洛奇现在确实挺着急,不过不是为了沙罗,而是即将到来的大战。   自那日离开那个市镇后,他的反意越发坚定了。正好斯达齐摆明了要支持他,于是他便联合琅琊国,呼那国,索塔国,组成联军一起对抗帝梵的帝国军。   自萨叶两次逼宫之后,大陆明显对这位皇帝有了疑义,有些人更巴不得越乱越好,所以看热闹的有之,但帮忙的却没几个。帝梵所处的地位很被动,他所能调动的也只有帝国军而已。不过他的军队全是最精锐的精锐,所以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   沙罗赶到蒙纳时,正是蒙纳开战前夕,上上下下的蒙纳人都在为大战做准备。   艾尔洛奇看到她自然很高兴,不过他太忙了,只说了句,“等我回来。”然后就匆匆出去和大臣们商议出兵事宜。   沙罗无奈,只好带着阿垣坦和图巴奇回自己的住处。   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阿垣坦笑问:“怎么,不愿打仗?”   沙罗点点头。原来没见过帝梵的时候她也觉得皇帝很可恶,想要推翻他。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觉其实他也没坏的离谱,当初做过的事大部分是受太后那老妖怪所迫。要认真算起来,他做皇帝也不见得就比别人差了。   当然这些还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一开战大陆的百姓就要遭殃了。被乱兵误伤的,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冻饿而死的,……这些只是想想就让人无法忍受。可现在艾尔洛奇的野心明显膨胀到很高的程度,又和帝梵有灭城之仇,叫他不打,他肯定不会同意。   “只要有人类就会有战争,即使今时不打早晚有一天也会打起来。由女神后人统治的世界也不可能统治一辈子。”阿垣坦劝道。   可帝梵根本不是女神后人。沙罗想说,心想,还是算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件事,都没必要让他听了徒增伤感。   王宫里每个人都在忙,好像就她一个人无事可做,沙罗只好自己找点事做。上一次因为变身的事,弄坏了一座房子,后来艾尔洛奇给她换了一间卧室,可一直没顾上收拾,今天就干脆大扫除一下吧。   她跟阿垣坦商量好了,两人就挽胳膊捋袖子一起干起来。这屋子有大半年没住人,早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这个脏啊,费了好大劲儿两人才把灰都抹干净了,床,桌椅,花瓶,窗棂,都打理好,剩下的就是拖地板了。   看阿垣坦半跪在地上认真擦洗地板,额头上渗出一抹薄汗,沙罗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突然置身在萨叶的那间草屋,屋前种树,屋后栽花,有人在屋里认真打理着自己的小巢。   真是的,怎么会想到这个。沙罗失笑,摇摇头,晃掉那个荒唐的场景。她天生的劳碌命,也别想过那么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擦完地板,两人累得瘫在地上,谁也不想动,就这么坐着让冰凉的地板逼散身上的热气。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擦擦吧。”沙罗拽出条手帕给他擦脸,手指不小心碰上他细嫩的肌肤,有一种很舒服的温热。   阿垣坦在笑,他的笑容明亮至极,就像在眼前点亮了一盏小灯,她所有不愉快的心情忽然就跑走了。这笑容曾多次出现在她的梦中,每每回忆起都清晰异常。今生真的有幸还能见到他这样笑着。   这时,突然门微微一动,一个人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本在笑,可瞬间脸变得微青。   来的是艾尔洛奇,沙罗看了看依然停在阿垣坦脸上的手,忙撤了回来。   “你怎么又把他带回来了。”艾尔洛奇的声音出奇的冷,连一点平日的伪装也没有。   沙罗本来早想告诉他的,但他实在太忙,根本没轮到说就匆匆走了。此时见他问忙站起来道:“阿垣坦只是来住几天,他不会把任何消息告诉帝梵的。”   “是,一个傻子,还指望他做密探吗?”艾尔罗奇有些尖酸地说。他从没这样过,让沙罗一时很难适应。她真的好久没见他了,所以不知道他的转变吗?   沙罗不解。以前的艾尔洛奇其实不高兴也不会用这么刺耳的言辞的。   艾尔洛奇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本来很开心的想跟她好好聊聊,没想到看见的竟是这样的一幕。她那么喜欢阿垣坦吗?为他擦汗,还用那么爱慕的眼神看着他?   是爱慕吗?其实他也不确定,只是觉得那眼神让他觉得很刺眼,即使帝梵轻触她的肩时,他也没那么难受。或许心中笃定她不会爱上帝梵,但阿垣坦呢?   这个阿垣坦让他不舒服至极。   艾尔洛奇走了,沙罗颓然的叹息一声,原有的好心情也瞬间蒸发了。   “他只是在吃醋。”阿垣坦轻劝,说着他突然‘噗’的笑了出来。   “怎么了?”沙罗不解。   “只是发现喜欢你的人原来挺多,看来我要更努力才是。”他笑。   而她的脸却烫的滚滚的。   ※   艾尔洛奇有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出门时正好看见乌都怀里抱着一只黑皮小狗,立刻道:“你跟我来。”   乌都呆了一下,随即仿若领悟什么似地劝道:“殿下,沙罗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再去找那个沙娜华了。”   “谁说我要去找她。”艾尔洛奇气道。   “那殿下是要去找谁?”   艾尔洛奇气急,“我想炖锅狗肉补身子不行吗?”   乌都:“……。”   这只狗是他家母狗刚下的,若真叫殿下吃了可回去怎么跟母亲交待啊?   当然艾尔洛奇只是说说而已,他还没馋到非吃一只狗的地步。他叫乌都自有别的事。不过最终这只黑狗也没活成,因为在穿过街道时不小心被奔来的坐骑给踩死了。   乌都这个哭啊,不是为狗,而是为了他自己。他娘的擀面杖可是全国最粗的,而且她爱狗似乎更胜过于自己的儿子。   他不敢回家,只好去求沙罗,要知道他娘最喜欢的女孩也就是她了。   一只狗就把乌都难为成这样,沙罗好笑的肠子打结。眼看大战在即,还有心情想这些小事,她佩服他的细心。   乌都哭丧着脸道:“你别取笑我了,就因为要打仗才不想让我娘难过,谁知道这一仗打下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是啊,面对战争谁又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活着。   沙罗忽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因为这样她才不喜欢战争。看来这场仗艾尔洛奇也没胜利的把握。天底下难道真有那么多事解决不了,而必须付诸于武力吗?她不理解,或许永远也不会理解男人的思维。 第一百四十章 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   沙罗最终还是跟乌都回了趟家,带着图巴奇,还带了一条让森达找来的小狗。   胆敢保护不好她的心爱之物,乌都娘原本是准备好擀面杖的,不过一见沙罗立刻冷脸变笑脸。连声招呼她过去。   “大娘,我坐坐就走,这是送您的。”沙罗笑着把小狗递过去。   那是只白颜色的小狗,很可爱,不过老大娘似乎并没看上它,反倒一指她肩上的图巴奇道:“这小鸟不错,还装了两个假脑袋,从哪儿买的?”   假脑袋?沙罗呆了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图巴奇却气得鸟毛都竖起来了,它本来是无聊才硬要跟着她出来,临出门沙罗嘱咐它一定不许说一句话,否则这会儿它一定跳着脚大骂村妇没见识。   这么一笑闹,乌都娘气也消了,乐呵呵地拉着沙罗的手说话,还反复问着什么时候给她当儿媳妇。   沙罗尴尬了一下,从小到大,大娘就喜欢她,还提过多次要她做儿媳妇,这次或许乌都要走,她觉得没着没落才想留下点什么,而她最喜欢看到的也是儿子成亲的场面。   可是面对这样问话,沙罗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该说她与他无缘,他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吗?   “娘,你看你,人家沙罗可是要做王妃的,怎么会嫁给我。”乌都在一旁插嘴。但谁知这话是在解围还是添乱。   “谁的王妃?”乌都娘果然很感兴趣,眼珠子都发亮了。   “是殿下的。”   “你瞎说,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若殿下真想娶沙罗,怎么在国内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娘还待再说,却被乌都堵上了嘴。   这事同时也是乌都的心病。他虽知道总有一天艾尔洛奇要娶沙罗,但那所谓的总有一天似乎太长了。自从老王死后,他好像没再提过要娶她的事。是变心了,还是有别的想法,他只不过是个下人,根本无从过问,不过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依然还跟以前的情人保持联系,白娜齐,舒嗒,萨带,还有最近的这个沙娜华。   他的女人越多,他的心情越不好。他不知道在殿下心里沙罗究竟是什么位置,就算是最高的,独一无二的地位,可那这些女人呢?她们又算是什么?或许不仅是这些,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更多的相好。   沙罗表面不在乎,可他知道她的心里想必也是很苦的。   乌都偷眼看沙罗,却觉得她表情平和,似没什么伤心之感。   沙罗确实没觉太伤心,这么多年殿下一直这样,她似乎早已习惯了。   ※   往回走的路上,随处可见蒙纳的士兵,还有些亲属在依依不舍的跟他们惜别。一个老人送儿出征,哭得都快断了气了。沙罗不忍看,一直垂着头走。还有三天,三天就是最后出征的日期了。   当天晚上艾尔洛奇没回宫,沙罗有些话想跟他说却一直找不到人,她知道他有可能在哪里,却不想去那里找。有些事是习惯,但不代表喜欢和认同。   她的低气压间接影响了阿垣坦,他最不想见的就是她不开心。或许猜出她的心思,他对图巴奇使了个眼色,然后一人一鸟一起走出来。   “什么事?”见他神神秘秘的,图巴奇有些不悦。   “想不想出去逛逛。”阿垣坦故意诱惑它。   它一向都呆不住的,若不是这两天被沙罗禁足,这会儿早不知跑飞哪儿玩去了。此时听他一说,果然心有些痒痒。   “若是主人知道会生气的。”它还在挣扎着。   “放心,有我在,她不会说你的。”阿垣坦继续诱惑。   那倒也是,对于他,沙罗向来会给很大的面子。   “好吧,咱们去哪里?”它最终没抵制住诱惑。   “去看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阿垣坦笑得很神秘,也笑得很古怪。   有时候公鸟和男人都属于同一种动物,所以一听这话,图巴奇立时会意,它在笑,猥琐的笑。   和阿垣坦一起走在大街上,图巴奇从斗篷里探出六只小圆眼睛不停的在六个方向扫视着。它在看,看路上的男人和女人。这些男人和女人貌似都很正常,没它所想的那种行为。简直无趣之极。   回想自己这些年过的感情经历,似乎只剩苍白两个字可以形容。你说它怎么就没想过向某只母鸟求爱呢?   心中正哀叹的时候,阿垣坦已经停了下来。这是一家普通民家的宅子,屋里还亮着小灯,隐隐还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贴着门缝听了听,然后对着它露出一抹很坏很坏的笑。   图巴奇发誓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他这么笑过,不由打了个激灵,心说可别是要把它给豁出去。   果然,随后阿垣坦说道:“图巴奇,会学男人说话吗?”   “你什么意思,我本就是个男人。”图巴奇不高兴了。是男人当然会说男人的话。   “那好,现在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啊。”阿垣坦笑着开始动手拍门,一边拍一边轻声道:“快点开门,我回来了。”   图巴奇跟着扯嗓子大喊:“快点开门,我回来了。”   随着它的喊声,阿垣坦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听到屋里一阵慌乱,似有什么东西不小心撞到了桌脚,接着霹雳啪嚓茶壶茶碗掉了一地。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一个女人应答的声音,“我这就开门,你等会儿。”   阿垣坦含笑等着,门吱嘎打开了,出来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的少妇,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当真是风情万种。   “你是谁?”似见门口的站的不是她所想之人,少妇表情明显呆滞。   “啊,不好意思,我走错地儿了。”阿垣坦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让人觉得很难生气,可大晚上的有这么走错门的吗?少妇哼了一声,然后‘砰’的关上房门。今天好容易约到情人,就这么被个冒失鬼给搅合黄了。   阿垣坦鼻梁差点撞上门板,不过她脸上依旧笑容不减。   “走吧。”他对图巴奇招招手。   “咱们不是来看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吗?到底哪儿呢?”图巴奇摆着头四处萨摩,可刚才到现在根本就没看到。   “已经完了。”阿垣坦笑。   图巴奇开始磨嘴了,它若有牙一定咬死他。   两人一边往回走,图巴奇一边抱怨没意思,这么巴巴的出来一趟,就喊了一嗓子,然后又回去了。它实在无法接受。   阿垣坦淡笑不语。他本就是听乌都说艾尔洛奇可能在这里,才来搅局的,至于之后的事那就不归他管了。   此时,沙罗正坐在宫中的台阶上一直等艾尔洛奇,她也不知会等多久,可能一两个时辰,也可能是一晚上。就像以前多少个昼夜那样,她都在等他,等他出来,也等他回来。这样的等待已持续了十几年,未来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直到有一天她倦了,不想等了。   大约子时左右艾尔洛奇才从外面回来,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有些颓然。   “你怎么坐在这儿。”看见沙罗,他有些微讶。   “马上要出发了,都收拾好了吗?”沙罗轻声问。没有她还有侍女,宫里有的是人会为他服务。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都好了。”艾尔洛奇微微一笑,跟她一起坐在台阶上。他们以前也曾这样坐着,可这两年聚少离多,已好久没这样同坐一处了。   “可有把握?”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挣个天下出来。”艾尔洛奇信誓旦旦。   他的野心早在多年前就扎了根。大陆不一定只有皇族才能统治,他若想,也会可以。   可沙罗却忍不住苦笑。看来他不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她真的稀罕那皇权天下的地位,做帝梵的皇后不是很好,也不必舍近求远而等他了。她本来就是大陆唯一的皇族,若她想要这天下,坐上至高无上的皇位,也不是不可以的。他们要争的这天下,其实不过是在争本属于她的天下。   这样的争斗有意思吗?她不懂,或许永远也不会懂天下于男人究竟有什么强大的吸引力。   再无话可说,两人一时静默起来。   ※   出征的那一日,沙罗站在城楼上为军队送行,远远看着那队伍去的再不见影子,她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艾尔洛奇原本想让她一起出征,可她不想去。她不想看见帝梵,更不想看见他和艾尔洛奇的长痘。他们俩不管谁死谁伤,都不是她心中所愿。所以她只能远远的躲着那战场,最好一辈子都看不见。   “起风了。”阿垣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啊,起风了。”沙罗轻叹。   每到这个时候大陆都会起风,黄沙漫地,刮到后来吹的人都睁不开眼。   “要回去吗?”   “回哪儿去?”沙罗反问。她忽然有些茫然了,不知哪里才是她真正的家。蒙纳?艾尔洛奇身边?原本她很笃定的地方,不知为何,现在反倒疑惑起来。   到底要回哪儿?阿垣坦忽然也答不出来,忍不住轻叹一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笼   阿垣坦忽然也答不出来,忍不住轻叹一声。   他跟沙罗是一样的感受,近二十年一直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跟这个世界早就脱节了,帝梵虽然是他的亲哥哥,但跟他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现在既然从那里跑出来,天大地大已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咱们走吧,离开这里,去建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家。”   很好的提议,可是她离得开艾尔洛奇,离得开这些年的心心相惜吗?沙罗苦笑,没有答案,至少现在她给不出答案。   两人沿着大街慢慢地往王宫走。大街上的人很少,偶尔走过的也是老弱妇孺,年轻力壮的全都走了,剩下的不过是一座半空的城池。这就是战争,残酷所对待的只有平民百姓。   正走着,忽然天上飘来一朵黑云,接着有几个水珠落在脸上,好像下了几滴雨。用手一抹,那雨还带着点臭鱼干的味儿。真的下雨了,她暗自感慨,果然这天气就和她的心情一样。   这时,阿垣坦拽了下她的衣角,顺着他的眼光往天上一望,却见萨叶正拿着个喷壶往下倒水呢。   “叫你半天了,你的魂让人给勾去了吗?”她对她呲了呲牙,隐有些薄怒。   “哦,萨叶大姐有什么事。”沙罗笑道。这个萨叶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不知为何,现在她却对她讨厌不起来了。   “你现在就跟我走吧。”萨叶跳下巨鹰,顺手把喷壶扔到一边。若是她早一点答应,也省得她用洗脚水泼她了。   “去哪儿?”沙罗疑惑。   “当然是避难。”   “难道帝梵的王军打来了吗?”沙罗一惊。不可能吧,艾尔洛奇刚走,他们就到了,这也未免太快了。   “帝梵算什么。”萨叶一撇嘴,随即说出的话差点没把沙罗给吓死。   “是魔域森林里的妖魔们都跑出来了。”   “你在逗我吗?”沙罗不信,她也不敢相信,真要妖魔们都跑出来,那对大陆将是一场极大的浩劫。   “谁有空逗你。”萨叶嗤之以鼻。   “你若不走,我走了。”她转身欲上巨鹰,却被沙罗紧紧牵住。   “大姐,我的亲姐姐,你可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萨叶叹口气,其实她也说不清怎么回事。自那日离开之后,她就在回老巢研究盒子的开法,可摆弄了好几天都没打开,她就知道这盒子与她无缘。其实里面根本没有锁,也没什么打开的咒语,只不过需要特定的人而已。既然沙罗能轻易取出盒子,或许也只有她才能打开。她本就是心情豁达之人,做不到也便不强求了。   连续几天大陆都在下雨,雨越下越大,还带着咸咸的海水味儿。她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就驾鹰出来了,到了南边果然亲眼目睹了大海形成的壮景。铺天盖地,那一片蓝色的水蜂拥而至,淹没了曾经荒芜的盐碱地。海回来了,对于有些人是欣喜的,但另外一部分是却是悲哀的。海水淹没了村庄,农田,淹没了许多无辜的生命。   经过上千年的沧海桑田,历史的车轮又转了回来。这样大的变动使得萨叶心里忽然突突跳个不停。她隐约觉得这只不过是开始,接下来肯定还有更大的变化。   没想到这种预感真的灵验了。   在从海边回来,经过魔域边缘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老头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大哭,“我的娘啊,我可活不了了。”   萨叶也是好奇,那老头白胡白眉,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倒想瞧瞧他为何哭个不停。她蹲下身子去看,那老头似哭得更厉害了。   “你为什么哭?”她终于耐不住问了。   “你太丑。”他答。   她丑不丑跟他哭有什么联系,萨叶气得咬了咬牙,正要跳回巨鹰飞走,却听那老头道:“魔域森林守不住了,用不了十天,他们全会出来,到时这个世界就是妖怪的世界。”   萨叶一惊,踏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妖怪怎么可能逃出森林?”   “这个森林是创世女神建的,就是为了把人类和妖怪完全隔离开。可现在契约解除了,所有的妖魔都要离开,这里的威压也越来越薄弱,已经镇不住他们了。”老头轻叹一声,说着又哭了起来。   妖魔们出不出来本与她无关,不过实在不想每次出门都要打仗,更不想这个世界是由一帮没开化的怪物们说了算。   “怎么才能不让他们出来?”于是她问了最迫切的话。   “已经不可能了,皇族的气血已弱到不能再弱的地步,这些妖魔们个个欺软怕硬,又怎么肯乖乖待在这里。”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可这件事的关系却很大。一旦妖魔都出来,她也无法想象这个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头一直在哭,哭得她心烦意乱,她怀着莫名的心情离开了,回到老巢后一直觉得心里如堵了一块石头。   他说的是真的吗?不会是信口开河骗人的吧?或者真是胡说,谁又能相信一个不认识的人的话呢?萨叶撇了撇嘴,想把一切当作没听过。   可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老巢周围开始频频有妖魔出现,山周的山羊、野鹿、野牛,大大小小的动物数量少了很多,有被什么东西残忍啃噬过的骨头也丢的到处都是。而且村庄里的人也死伤不少。   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更不是做假。   领悟到这个事实,她匆忙上了巨鹰准备逃命。飞到蒙纳时刚巧看到沙罗,她想起这丫头人还不错,就顺便告诉她了。   沙罗听完,立时急得直跺脚,按蒙纳现在的状况,别说妖魔了,就是一小支全副武装的部队都能打垮。   “它们可能从哪个方向过来?”她匆忙问。   “应该是南面吧。”萨叶胡乱一指。她也不太确定,最近这些家伙都四处乱窜来着。   “跟我走。”沙罗也不管萨叶同不同意,翻身上了巨鹰。   “你要干什么?”萨叶不悦。这不是明摆着抢劫嘛。   “去见识下那些妖魔们的本事。”   “我不去。”她摇头。   “不去怎么行,萨叶大姐法力强大怎么也得让它们见识下大陆最厉害人的本事。”   这句马屁拍的萨叶甚是舒服,拒绝立时变成半推半拒。   “沙罗,我怎么办?”阿垣坦见她要走,急叫道。   “你去找巴加依然后到南门汇合,图巴奇你跟我走。”沙罗说着人已经飞远了。   到了南门,不管守兵惊异的眼光,她直接跳上瞭望塔。那是蒙纳最高的建筑,站在塔上可以看见蒙纳大部分地方,自然也能看得很远。   萨叶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他们只等了一刻,南方就飞过来许多妖魔,在最前面的就是蛊雕。看到这些狂野魔兽,士兵们都忍不住尖叫起来。   “全部撤退,到屋里,谁也不许出来。”沙罗嘶喊大声。   士兵们开始撤退,有退的慢的脑瓜顶被抓破,立时血流如注。   沙罗不忍去看,催着巨鹰迎着蛊雕而去,那些蛊雕凶猛而至,一看是她,立刻如老鼠看见小猫,灰溜溜的又转回去了。这种情形她曾遇过两次也不觉得奇怪,可萨叶却惊的眼珠子暴突。   “别吃惊了,危险的还在后面呢。”   这时第二批妖魔也到了,它们是一群灰突突的喜鹊,或者只是像喜鹊而已,只是喜鹊不会长牙。那些小牙一颗颗倍儿闪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吃素的。   绝不能因为东西小就小瞧,它们飞行的速度极快,只是手脚稍慢了些,手背就咬下一块皮肉,那些不知是啥鸟的怪物居然连着皮一起吞了下去。   “还以为你长进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水平。”萨叶冷嗤一声,一抬手洒出无数只小箭,箭箭直传向喜鹊。它们快,箭更快,一瞬间就有无数只被射落。沙罗挥剑砍落几只,剩下的都被图巴奇用火给烧了。   战斗没想象中激烈,可这些只是天空部队,剩下的更庞大的妖魔团队还在后面呢。而且大陆这个时候绝不是只有这里才遭遇袭击。恐怕还有更大的灾难在别处。   “妖魔们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于是她问萨叶。   “当然是人多的地方。”   人多的地方?   沙罗脑中一动突然撒腿就往塔下跑。   “你要去哪儿?”萨叶立刻追了过去,她若走了,她才不在这儿替她守护城池呢。   “去救人。”她高声呼道。   因为忽然想起现在人最多的地方是哪里,战场,那几十万人厮杀的地方,血气最重,人数最多,想必也是妖魔最喜欢的地方。   她刚跑下塔,阿垣坦骑着巴加依飞了过来。   “来得正好。”沙罗一把拽住巴加依的短毛,对阿垣坦道:“你先下来。”   阿垣坦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跳了下来。   这时萨叶也飞下来了,对她冷笑道:“就你现在这本事,去了也白去,倒不如赶紧逃命是正经。”   听她这么一说,沙罗身形一顿,萨叶说的确实有理,自己凭的是什么去救那万千人民?   “你有办法吗?”宛如抓住一跟稻草,沙罗期盼的看着她。   “我又不是神仙。”萨叶撇撇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神下凡   可这句神仙之词却提醒了沙罗,她深吸口气,翻身上了巴加依,回头对萨叶喊了句,“萨叶大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也要去。”阿垣坦追了几步没追上,一眼瞧见在旁边湿哒哒舔着羽毛的巨鹰,也不管萨叶同不同意就跳上巨鹰,揪着它的羽毛喊一声“走”,巨鹰听话的飞上天去。   图巴奇也忙跟上去。   “那是我的。”萨叶气得直跺脚。她本想一走了之的,可猛然想起刚才沙罗那信任的眼神,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   她怎么突然之间心变得这么软了?很疑惑,但还是从怀里掏出纸张和剪子,剪了几十只巨雕,又剪了无数的猛虎野兽。既然要守住这儿,不下点本钱怎么行。   沙罗飞到半空就直奔西边而去。她要去那个洞穴,去找那本成仙的书,管他是不是做神仙,先救了大陆才是正经。巴加依对她这种风风火火的个性嗤之以鼻,最不想载的人就是她,可最不能扔下的人也是她,让他觉得苦恼之极。   阿垣坦在后面紧紧跟着,座下这只鹰不太听话,一直想把他摔下来,不过在他商量着要给它保个媒,找个大块头的母老鹰时,它立刻乐得鹰毛都竖起来了。稳稳当当的驮着他,比服侍萨叶还尽责。   到了洞穴,沙罗迅速拿着那本小册子。直接翻动最后一页,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记了很多文字,这会儿她哪有心情一个一个读,抬手就扔给阿垣坦道:“你看上面哪个法术最厉害,念给我听吧。”   他们出了洞,又重新飞上了天。阿垣坦拿着小册子一行行的念着:   “这是土木之术,可能造房子管用。”   “这是水利之术,引水建渠也是造福万民的。”   “这是隐身之术,比较适合窃贼使用。”他的比喻很恰当,不过窃贼两字却让沙罗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是飞天之术,哪天不想骑着巴加依了,倒能学学。”   ……   他一行行念着,为了让她心情好点,还不时的插一两句笑话。   “你拣那能打仗的,可以一口气消灭很多妖怪的拿出来念念。”沙罗暗叹一声,可惜现在真不是讲笑话的时候。   阿垣坦很细心的把小册子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看到了,然后无比真诚的告诉她,“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沙罗实在不敢相信,若是真没有,那该怎么办?她一个人怎么对付那无数妖魔?   “你说的那么厉害的没有,不过稍微不厉害的却有几个。”阿垣坦笑了笑,然后把稍微不厉害的挑了几个念给她。   沙罗一一记着,在心里默念几遍。   说起神术,想来虽觉神秘,但对某些人说来却不过是记住一首诗,一句词而已。这小册子本就是她祖先留下的,里面的术法自然也适合她的体质,学起来倒并不觉困难。   两人一边念,一边学,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工夫已快到伏流。   伏流,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连接整个大陆的中心地带。之所以把战场定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帝王军的重要据点。   虽隔着还有段距离,却已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喊杀声彻天彻地,整个天空都被一抹漆黑之色笼盖了。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黑色云雾,而是漫天的飞禽,成千上万,张牙舞爪,鸣声震动,把日月都给遮住了。   还是来得迟了。   沙罗眉头微狞,她不敢看,地上的妖魔肯定要比天上多,那惨状绝不会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了的。   “沙罗,坚强些,现在大陆就靠你了。”阿垣坦的声音清晰在耳边响起。   是啊,坚强些。她是唯一的皇族,是大陆的守护者,一切妖魔鬼怪都会向她低头的。她握紧拳头给自己大气,然后从巴加依背上站起来。   “#※§—□◎……$¥$§※……。”   她开始吟唱,就像帝梵在魔域森林里吟唱之声一样,但比那更宏大,更气势。吟声一罢,原本飞在天上的妖魔也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就像是突然失去平衡,被一只手给挥落下来的。   好厉害。   她从没想过自己也有大展雌威的一天,沙罗兴奋的跳起来,这一跳踩的巴加依背后生疼,他身子一歪竟把沙罗给摔了下来。   阿垣坦忍不住一捂眼,心说这才真是叫乐极生悲。他想去救,可惜这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子直直的坠向大地,坠向那万千妖魔所在之地。   ※   今日是帝梵和艾尔洛奇开战的第一天,两军摆好阵势就等着主帅一声令下。   帝梵却没动,他一直看着艾尔洛奇,盯了很久,久到艾尔洛奇以为他到这里不是来打仗,而只是来看他的。   “你在看什么?”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在看沙罗究竟看上你哪里?”帝梵冷声道。   他的声音除了清冷,还有种说不出的萧索。沙罗为了他,不惜多次背叛,他的心早已是千疮百孔。只有经历过才知道有时权力真的不是最重要的,如果可以用这个皇位去换心爱女人的心,他宁愿输给他。而眼前这个男人就像以前的他一样,过分沉溺于刹那的辉煌,过分在意于权势之争。这么做不仅会伤了某些人的心,也早晚会失去最重要的。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   “沙罗的事于你何干。”艾尔洛奇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军队准备。   他想聊天,可他不想,他到这儿来可不是跟他讨论女人的。   笃珐斯一直冷静自持,他挥了挥令旗,战场上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   要在打仗了吗?帝梵有一瞬间的晃神,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觉得这里就是战场。   忽的一股凉风刮过,他抬头望了望天,突然说了句,“起风了。”   是啊,起风了。一股尘土冲天而起,就像一把大手在天上撒了把土。风沙未尽,西南方就乌压压的过来一大片东西,那些奇形怪状,凶猛无比的怪物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是妖魔。”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瞬间战场混乱起来。马匹受惊,长嘶一声,一些将领已被掀落马下。   帝梵和艾尔洛奇都是大惊,也没功夫打了,纷纷指挥自己的队伍做好防护。妖魔大多从天上而来,占了天时地利,疾冲之势锐不可当。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虽瞬间慌乱,却又立刻整好队形。   可人类怎么能斗得过妖魔,虽斩杀了一些,但伤亡也很严重。面对这种情况,帝梵也有些无措,他的法术用尽却依然无法阻拦这么多妖魔。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只是拼命的杀啊,杀啊,杀到宝剑卷刃,杀到手臂无力。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突然听到一声声吟唱,是女子的吟唱,气息很长,产生了强大的磁场,天上的妖魔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犹如布袋里倒豆子一般。   “是天神,天神下凡救命了。”不只是谁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抬头看天,等着那天神下凡的华丽场景。   天神终于下凡了,一个黑影垂直着往下落,飘出华美的弧度。离得近了才看出那根本是脑袋冲下掉下来的。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还是帝梵反应快,催动墨麒麟接住那下落的身影,不然这会儿地上的尸体又多了一具。   “怎么是你。”望了眼怀中的人,帝梵一时没反应过来。   “呵呵,不好意思,发挥失常了。”沙罗扶了扶歪掉的头巾笑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摔死的。”帝梵大怒,在看清是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咯噔一下,好险,真的好险,若不是他接住了会怎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阿垣坦、图巴奇、巴加依也飞了下来,都嘴角抽搐着,对于这种情况他们也无奈之极。   “沙罗,你在怎么上这儿来了?”艾尔洛奇骑马飞奔过来。   沙罗微觉不好意思,忙从帝梵怀里跳下来,道:“魔域森林里的妖魔都出来了,快叫大军撤离这里。”   这里的血腥味儿蔓延出百里之外,用不了多久所有的所有的妖魔都会闻味儿赶来。   “来不及了。”帝梵吐出几个字,他已经感觉到那庞大的魔域气息的侵袭。这次的数量要比刚才多得多。   “全军戒备。”艾尔洛奇高喊一声。军队重新集合起来。他心里紧张之极,手心一直冒着汗,明知道身为统帅不能慌乱的,可他的心情就是无法平静。刚才若不是沙罗及时赶到,他们恐怕都会成为腹中之食。   笃珐斯也忙整队,这将是他有生以来打得最惨烈的一仗。   事实证明帝梵的预感是对的,队伍刚整好,就见刚才来妖魔飞来的方向来了一大批的妖魔,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数量多的吓人。   “快点啊,吃新鲜的人肉啊,晚了就馊了,不好吃了。”   “今儿个头开恩,允许咱们在这儿打打牙祭,可得好好享受。”   也不只是沙罗的耳朵特别好,还是随风飘来的声音特别大,远远的她竟听到妖魔们的谈话。虽然谈话的内容让人很无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是来找人的   沙罗忍不住苦笑,合着他们这几十万人就只够妖魔们打牙祭的。   “有办法吗?”阿垣坦凑近她问。   “试试看吧。”沙罗从他手中拿过小册子,翻看了一眼,然后念起了咒语。   这是一个土木咒,咒声刚落,地上就突然出现一道高高的长墙,长度绵延几十里,足以把军队护在其中。   可是这墙只挡的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不过沙罗要的就是这争取时间,她在织网,一张很大的网,这张网可以保证妖魔们不能从天上攻击。   网还没织成,已经有妖魔飞越墙壁,从墙上爬了过来,当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军队早已做好准备,有过来的通通射杀,也有滚石陷阱随时候着。而利用这个时间她的网已织好,抬手撒上天空。方圆上百里的地方都被罩在网下,只要比图巴奇大的东西都不可能钻的进来。   “沙罗,你的手越来越巧了。”巴加依啧啧称赞,他指的不是她的本事,而是那一手参差不齐的织工。   “还好。”沙罗抹了一把汗道。   这会儿没空跟他磕牙,她的神经高度紧张,今天的生死全靠她一个人,这就像押宝一样,一旦她撑不下去,几十万人都会跟着毙命。   这时从墙上爬进来的妖魔越来越多,陷阱、弓箭已经阻挡不住,军队里也开始有伤亡。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辙把这些妖魔通通送回魔域森林才行啊。   但应该怎么做呢?她又开始翻小册子,可翻遍了一本也没找到把他们送回去的法子。真奶奶的,这还神书呢,也不知神在哪里?   正这时,突然墙上又爬进来一个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刚探出个头来立刻对着军队大呼:“别射箭,别射箭,我不是妖怪。”   “我是来找人的。”   “帝梵,沙罗。”   没等别人问话,他就先叫了出来。   帝梵一看,这老头还真认识,正是他在魔域森林里见过,还跟他借了件宝贝的那位馋嘴老头。   “让他过来。”帝梵道。   他发话了,数万兵丁的箭头偏向一边,有人带着那老头走了过来。   “沙罗呢?”还没走到眼前他就左右转着眼珠寻找,连正眼都没看过帝梵。看那意思只是为了找沙罗而来。   帝梵没吱声,只是向一旁的石头上指了指。   沙罗坐在石头上,她很忙,忙着把小册子从头再翻一遍,所以老头过来她都没看见。直到听到一个声音,“别翻了,那上面没有,不如我告诉你。”   沙罗大喜,一看是那老头,脸不禁耷拉下来,她对偷锅贼一样没有好感的。   “没事,没事,你那锅我明天就还你。”仿佛能看出她心中所想,老头腆着脸笑得很灿。   谁要那个锅了?沙罗脸又黑了几分。   “快,跟我聊聊。”老头挤着坐到她身边。   “聊什么?”沙罗不悦的撇过头。从没见过这么不自觉的人。   “聊怎么把这些妖魔送回去。”   “你知道?”沙罗惊道。   好像听萨叶说过,在魔域森林看见一个老头哭鼻子,直说妖魔要出来的,莫非就是他?   “我今天就是来干这个的。”老头依旧嘻嘻笑着。   当年,也就是创世女神离开之前,曾跟妖魔首领,就是现在的妖王订立了契约。在契约中说明,一旦大陆再无龙神,就允许他们离开森林。可后来婆沙罗跟蒲佳奇产生了点矛盾,一赌气离开大陆,而龙神也跟着离开了。这纸契约就成了空文。   空文是空文,但女神的威压还在,所以长达一千年妖魔们都不敢,也不能走出森林。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魔域森林的威压越来越弱,妖魔们也开始蠢蠢欲动了。尤其到了两日前,森林的出口彻底打开,许多妖魔蜂拥而出。他们到处为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凡是被他们经过的地方通通荒无人烟。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大陆就会变成妖魔统治的大陆。   “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们回去?”沙罗恼了,他说了半天,总觉得还没到重点。   “重点就是,只要龙神在,他们就会遵守契约。”老头几乎是喊出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有龙神在,它们还敢出来?   “你们到底聊完了没有?”妖魔越来越多,隐隐有些挡不住了,笃珐斯无奈,只能对那两个聊起来没完的人大吼。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来帮忙呢。   老头不为所动,笑道:“龙神是没有,你这个龙神后人也可以冒充一下。”   “怎么冒充?”笃珐斯一喊,沙罗也急了,脑子明显不够使的。   “现形,现真身。”   对,现真身。现真身需要变身珠,可她的变身珠呢?   沙罗大吼,“可我的变身珠不见了。”她这话也不是喊给谁听,只是抒发一下心中的郁闷,没有变身珠谈什么变身?可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道:“在我这儿。”接着一颗黑色珠子就扔到她面前。   是笃珐斯。沙罗暗自咬牙,果然是他偷的。可这会儿没功夫算账,她手握变身珠,心中默念:“快点,快点。”   变身珠果然有效,她只觉身上一阵酸痛,一条十几丈的大尾已冲体而出。再念动变身诀,微微摇摆了一下头,一条巨大龙已成形。头如麦斗,身长几十丈,比法因果变身后还大了三圈半。   尖尖的头角一晃,地动山摇,巨大的爪子一张,遮云蔽日。   或者本该出现这样的效果的,不过她的身子刚一腾空,就立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直摔的骨头节都疼。   头微微一点,身子挺立起来,左右一扫看众人的脸色由震惊到惊恐,再到憋笑。她心里郁结至极。该死的,她居然忘了天上还织着一张大网呢。   收了大网,对天狂吟一声,顿时天地都为之震动。狂风大作,大雨瓢泼。很满意造成的效果,以及几十万军队的表情又变为惊恐,她身子一晃,腾空而起,盘踞在高空,俯视下方万民。   这一刻,她是统驭大陆的神,是支配天地的龙。   感受到彻天彻地的压迫,天空中妖魔都纷纷向后退去,爪子尖都抖动不停。有胆小点的,直接从半空栽了下来。   建造的高墙已被毁去,地上的妖魔眼看着冲杀过来。可看到龙的那一刻,所有妖魔都止住了脚步,眼神中透出的不仅是恐惧,还有不解,浓浓的不解。   貌似这个大陆的龙都走了?   听过隔代遗传吗?她就继承了老老老祖先的一点点基因,你们有意见吗?   不管是人还是妖魔,自然都不敢有意见,此时此地,她是老大。   沙罗很得意地笑,第一次感受到居高临下的快感。怨不得那么多的人会狂热的追求权力,怨不得聪明如艾尔洛奇也会为至高无上的权势倾倒,原来站在高处俯瞰一切,真的让人痛快之极。   “所有妖魔都退回魔域森林,否则杀无赦。”她张嘴说话了,声音不是原来的清脆之音,嘶哑,冷冽,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妖魔们呆怔了半响开始互相交流:   “走吧,那龙多可怕啊。”有胆小地细语。   “可咱们刚出来,又要回去忍受圈禁的痛苦吗?”也有妖不允。   真是矛盾的心情啊。想走又不想走,想留又不敢留。   “我就不信咱们一起上,还打不过她?”不服气的也为数不少。   不知是哪个喊了句,“跟她拼了。”紧接着很多妖魔蜂拥着冲上来,从天空,从路地一齐向她进攻。   军队已退出几里外,迅速集结到一处,帝梵,艾尔洛奇,阿垣坦,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天空,连呼吸都轻微了许多。   沙罗也有些紧张,毕竟没试过这个身体究竟有多大能量,而且她也不确定该用法术还是该用蛮力。   天空上的妖魔们最先冲到,她龙爪一抓,尾巴一摆,已把它们扫下来,扑扑簌簌的落地犹如空中倒豆子。这一下她信心大增,张嘴喷出一口火焰,下边的妖魔有数个被烧成焦炭。   此刻雨早已停了,天空出现一道亮丽的彩虹,而彩虹中正盘旋着一条巨龙。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一时刻,都记住那美丽而威严的一瞬间。以致后来世人在给沙罗塑金身时用的就是这场景,在一个刷上七色的木条上镶上差不多大小的龙,为了区别性别,证明她是母的,还有人在她头顶特意扎了个很俗的红头巾。   当然这是后话,很久以后的话。   而在现在,沙罗只能拼命的搏杀,脑中所想的咒语好像也念不出来了,利爪,钢牙,火团齐齐上阵,用蛮力阻了妖魔们的攻势。   妖魔们一片片躺下,又不断的有冲上来的,好像永远也打不完。沙罗累了,也疲了,看着那片片妖尸,她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妖是妖她妈生的,人是人她妈生的,妖怪的生命也不能随意轻贱啊。当然主要原因也是这些妖魔数量太众,她杀一年也不见能杀绝他们。尤其是肚大的也不少,你还不叫人家生孩子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妖王   只要你们肯离开,就放过你们。”她如是宣誓。   妖魔们已经打疲了,相互看着,却谁也不能下决定。头儿不在,若没有他的命令谁敢随便撤离。   于是一个大妖魔跟她好声好气的商量,“要不先别打了,我去把头儿叫过来问问。”   沙罗问,“你们头儿在哪儿?”   “不知道,这得去找。”妖魔道。好像从一出了森林,头儿就不见了,只下令他们可以随意糟蹋,其余的可什么都没说。   “那什么时候能找着?”龙怒了。若是找不到,难道要她保持这副样子一辈子吗?   “我知道在哪儿。”魔域森林的老头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来。   “我可以去找,不过我要带一个人同去。”   “你随便带。”龙大叫。最好把她带过去,因为她已经飞累了,想下来歇歇。   龙自然要留在这儿威慑妖魔,老头既不想也不会带她去,他伸手一指阿垣坦,“就是你了。”   他一个人去,龙不放心,就让图巴奇跟着。而他自然是要骑着巴加依的,帝梵也不放心弟弟,就安排了法因果跟着,所以最后成了图巴奇,巴加依,法因果一起跟着了。   妖魔里也派了一个代表,老头怕个头大的半路饿了不好对付,特意选了只最小的飞鸟。个头儿比图巴奇还小一圈,不过论牙齿锋利程度,它那口老牙就比不上了。   一行人,连带妖,飞上天空,远远的连黑影都不见了。   他们一走,两边彻底罢战,该休息的休息,该治伤的治伤,该造饭的造饭。   军队也疲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功夫饭菜的香气也飘了起来。妖魔那边从战场上捡些死尸抱回来大啃。咯咯吱吱的谁看谁恶心,但他们吃的却是津津有味儿。   沙罗在天上飞过来,飞过去,心里郁结的之极,他们都在吃,怎么也没个人问问她是不是饿了?   其实这事帝梵和艾尔洛奇不是没想过,只是谁也不知道龙应该吃什么?也就只好放任她在那儿。   怕妖魔们随时变卦进攻,龙也不敢变回人,就这么飞啊,飞啊,饿着肚子飞了一天,然后又飞了一晚上,等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时,还没见他们回来。沙罗有些飞不动了,心说,可别出什么才好。她既怕自己支持不住掉下来,也怕阿垣坦有什么危险。   那么说,阿垣坦到底有危险吗?说实话他还真不算顺利。   老头带着妖妖人人的飞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他说他肚子饿了,接着慢条斯理的煮了一锅汤,然后又慢悠悠的一口口喝着。阿垣坦看不下去,不停催促他赶紧走。   “别着急啊,不吃东西人怎么会有精神,没有精神怎么能去见妖王,见不到妖王怎么能救大陆,救不了大陆,沙罗又如何从天上下来。”一连串的因果把阿垣坦听得脑胀头大,只好忍气看着他把汤喝完,然后才又开始上路。   就这样一到饭点,老头就要吃,耽误了很多功夫才到了他所说的建城。   建城是索塔国的一座小城,以戏班众多闻名于天下。而这里的戏子也是唱功和武打也是最佳的。   怕太引人注意,几人停在城外,然后改飞为走,步行进了城里。与别处的惨状相比这个小城显然没被妖魔侵袭,一切还井然有序的进行着。而今天是索塔国一年一度的庙会日,所有戏班都搭台唱戏,据说是要连唱三日。   那个妖魔首领难道上这儿来就是为了看戏吗?阿垣坦不想这么认为,可是眼前这热闹的盛会却逼得他不得不这样想。   于是他问,“妖王不会就混在这人群中吧。”   “不混在人群里,难道混在畜生堆里吗?”老头瞪了他一眼。   算了,也别问他,省得问了生气,他爱带自己到哪儿就到哪儿了。抱着这种心态,他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老头带着他们穿大街过小巷,躲过这喧闹的人群来到一个还算偏僻的地方。   这儿有一个小吃摊,一个卖馄饨的大婶支着口锅正煮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客人也就三两个,一男,一女,阿垣坦仔细瞧了瞧,男的威武,女的妩媚,看起来都不像一般人。还有一个白发白胡的老头。那老头一边吃馄饨,一边哭,“太感动了。”鼻涕眼泪抹的碗边都是,而在他眼前已堆了数十只馄饨碗。   在馄饨摊位的前侧也搭了一个高台,一个男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所唱的词儿别人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声音呜呜,难听的跟笃珐斯的嗓音有的拼。揪着破嗓子,也难怪周围一个观众也没有。   算上卖馄饨的大婶,这里一共五个人。到底他们哪个是妖王呢?   阿垣坦正待要问,图巴奇已经飞过去跟老头打招呼,“嗨,老东西,没想到你还活着。”   “你不是也活着吗?”老头瞥它一眼,又埋头在馄饨碗里。仿佛那馄饨比它有吸引力的多。   “他是妖王?”阿垣坦眨眨眼,问身边这个老头。   “他倒想是,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老头撇着拉嘴,给他解惑,“这老家伙叫寒死,是个冻死的老鬼,到这儿来也是为朝见妖王的。”   “那你是谁?”阿垣坦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话,貌似这突然出现,又把他们带到这里的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我是寒寒,是那老家伙的弟弟。”他倒也不隐瞒,只是听口气觉得他们更像仇人。   “你也是鬼?”阿垣坦暗想,怨不得刚才觉得两人长得还挺像。   “我当然不是鬼,我可是女神派在魔域森林的看守。”寒寒很不服气。   原来是个看门的,还是不怎么尽责的那种。阿垣坦唏嘘。   听寒寒的意思,似乎妖王还没来。他干脆坐到小摊上跟大婶要了碗馄饨,一口一口的吃着。他吃的特别斯文,跟寒死狼吞虎咽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法因果也不甘寂寞,叫了碗也开始吃。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整条街道只能听到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以及吸哩吐噜的喝汤,咀嚼声。   等了一刻,街口忽然热闹起来,远远听到有人大喊:“徽班来了,徽班来了,看徽班啊。”   寒寒和寒死同时站了起来,然后几乎是同时奔街口而去。阿垣坦也顾不得再吃,忙追上去。   他们这一跑,卖馄饨的大婶可不干了,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杀千刀的,一帮吃白食的贼,不给钱就跑了。”   街口上到处都是人,人挤人,人碰人,也是阿垣坦跑的慢了点,等他赶到时寒寒和寒死都不见了。他急得在人群里找,人没找到,却被卖馄饨的大婶揪住衣角。   “馄饨钱,你的,还有那几人的。”   阿垣坦没工夫跟她计较该不该付那几人的,立刻掏了把金币扔给她,然后继续到处找。不仅他们不见了,就这一刻居然连图巴奇和法因果也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沙罗还焦急的等着呢,找不到妖王难道一辈子在那里对峙吗?   正在他急得火上房的时候,徽班已开始演出了。他怎么也挤不出去,被人群直接拥着进了一个很大的戏院。   戏院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连转个身的地方都没有,所有人密密的挤在一处,让人不禁想起鱼肚子里的鱼子。而现在阿垣坦就感觉自己好像在鱼肚子里,又闷,又热,根本喘不过气来。   咣咣咣,几声锣响后,戏台上开演了。究竟演什么曲目他也没心情看,只想赶紧找到寒寒和寒死。   寒寒和寒死自然不会平白消失,此时此刻他们正坐在二楼的厢房里和一个人讨价还价。   那个人看着大约三十来岁,一张脸白白净净的,一根胡须也没有。他手里摇着把折扇,看起来倒有几分潇洒公子的风流姿态。只是谁又能想到这么个标致人物,其真身会恐怖的令大地都为之震动。   “怎么样,您考虑一下,去见见龙神吧。”寒寒不遗余力的劝说着。   “先跟我去吧,我那儿早已备好了玉食美酒,只等大王驾临。”寒死立刻扯他弟弟后腿。   他们都想请动妖王,越说越来气,不禁相互瞪了一眼,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那个龙神是男的,还是女的。”妖王听了半天,似乎对这个还比较感兴趣。   “女的。”   “长得怎么样?”   “那自然是貌美如花,堪能和创世女神相媲美。”寒寒立刻狗腿道。这自然不是实话,沙罗长得是不错,但要和创世女神婆沙罗比,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这一句话,却当真引起妖王的强烈兴致,想当年那婆沙罗可真是美的没话说。他哈人家已经哈了很久了,可惜没追上,倒让蒲佳奇那小子捡了便宜。不过后来她跟蒲佳奇也没长久,被他略施小计就给挑拨散了。   可今日竟遇到一个婆沙罗的翻版,怎叫他不心痒难耐。   “行,这就走一趟吧。”越想越按捺不住,连戏也不听了,他直接站起来准备走。   寒寒得逞。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抢食   寒死气得鼻孔直喷火。他也是有急事,可谁叫他身边没个美女当诱饵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寒寒小人得志的嘴脸。   戏台上的大戏如火如荼的上演着,三人已从楼上走下来。看了眼还在人群中张望的阿垣坦,寒寒不禁暗叹一声。这小子人不错,资质也佳,可就是身手太差了。   有妖王在,自然不用和人挤来挤去的,他走到哪里,人群莫名的就让出一条通道,不仅是人,就连桌椅板凳,茶壶茶碗也都自觉的跳到一边,宛如有人拿绳牵着般。   在经过阿垣坦身边时,寒寒顺手拽了他一把,直接把他从人群中给拽了出来。   大部分人都挤到戏院里,街上只有小猫三两只。这时妖王挥了挥折扇,只间东北方飞来一驾车,由四条金龙拉着,一眨眼就停在身前。   妖王上了驾车飞天而去。   巴加依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阿垣坦也忙骑上跟随其后。这时图巴奇、法因果也刚好回来,几人便齐齐飞上天空。   寒寒自然陪在妖王左右,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寒死没摸着马匹可拍,虽也跟在后面,却气呼呼的很是不忿。   “那龙是真的还是假的?”阿垣坦对拉车的龙比较感兴趣,小声问寒死。   “当然是真的。”寒死瞪他一眼。   大陆不是已没有龙了吗?除了沙罗这个龙神后代,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产这玩意。   “别听他瞎说,那不是真的。”图巴奇哼一声道:“那是四条蛟,妖王觉得难看就给上了点颜料,至于头上的角那是用骨头粘上去的。”   刷上的颜料,那肯定不能下雨,一下雨准现了原形。阿垣坦初见妖王的敬畏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好面子的家伙。   龙虽是假的,速度却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已拉下他们老远。阿垣坦心里着急,自然催促巴加依赶紧飞,可巴加依又岂是随便被指挥的?就这样一路争争吵吵的飞回去。   ※   就在这个时候,那远方的沙罗终于支撑不住了。她绕着战场飞来飞去体力消耗很大,再加上两天两夜水米未尽,她只觉头晕眼花,看什么都像是吃的。   不知底下的人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敬畏之心渐去,竟不时的对着天空指指点点起来,还有人干脆批评起她的身姿。   “龙嘛,当然要飞的有气势点,看它软绵绵的,怎么好像树枝上爬了条长虫?”   “嘘,不能乱说,这可是龙神。”   “龙神?不是听说是个女的吗?还是皇帝的大老婆来着。”   “那怎么可能,皇帝娶一条龙,同钻一个被窝还不叫鳞片给扎死。”   ……   (以下省略五十字。)   对这样的话,沙罗一点也不想听,可却偏偏清清楚楚地往她耳朵里跑。他们以为没有人会听到的,可惜她现在的听力出奇的好,连不远处有人放屁打饱嗝的声音也听的到。   这就是她拼命要保护的大陆人民吗?居然敢背地里说她的坏话,真是可气又可恨。她不干了,她罢工。   沙罗大怒之下,摆着头从天上俯冲下来,故意在那几人跟前转了一圈,吓得他们屁滚尿流,这才满意的收了法术,恢复原来女人的样子。或者她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刚刚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她这一下来,惊奇者有之,但更多的是呆滞,完全的呆滞。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眼看着她走进厨房,然后劈手夺过大师傅正烤着的羊腿,不管烫热的送进嘴里,大嚼,特嚼。   帝国军的伙食要比蒙纳联军好,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所以她现在待的这个厨房正是帝国军的厨房。她好饿,真的好饿,现在就是有头牛她也能一口吞下去。   龙神下界抢食了。   所有看见的人脑中都不由冒出这个念头。很久前他们的祖先曾备下三牲供奉给龙,以保佑来年风调雨顺。那么这一刻,面对这个拖着一条尾巴的半人半龙,他们应该如何对待呢?   有人尝试着递了碗汤过去,沙罗一仰脖喝干净了,又把空碗递回去,那眼神似是示意‘再来一碗’。于是所有的吃食,面条,米饭,炒菜,鸡,鸭,鱼,肉,都开始递过去,从慢到快,然后到飞快。   人们只看到她在不停的吃,似乎这辈子所有的饭都要在这一顿吃光了。大师傅也在不停的做饭,可做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她吃的速度。吃到最后,她面前已摆了一筐的空盘子,空碗。   再这么吃下去,帝国军岂不是没军粮了?有人觉得事态很严重,赶紧通知了皇帝。   不一刻帝梵赶到了,他一看坐在地上大吃的沙罗,心里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想笑。乐的是她大吃的样子,心疼的是能迫她如此,想必真是累坏也饿坏了。   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担负起拯救大陆的担子,这副担子对她来说太重了。他只是在一旁看着都觉精神紧张,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她。   她饿成这样,是他疏忽了。不过在她飞上天的时候,所有人都认定她是神的,谁又会想到神也需要吃东西呢?   “慢点吃。”出于心疼,他递了一碗水过去。   “咦,帝梵是你。”仿佛刚刚才看见他,沙罗很开心的打着招呼。吃饱喝足后她的心情也变好了。   看着她恢复爽朗的模样,帝梵唇角微微上撇,笑道:“出去吧,这里都快被你弄倒了。”   拖着条大尾巴,走到哪里都碍事,她身子刚进这里,尾巴就已经把半侧帐篷给掀开了。所幸这里不是砖木结构,就算倒了也砸不死人。   出了厨房,两人刚刚站定,就见西北方刮来一阵旋风。等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旋风,而是四条金龙拉着一架超豪华的车。车身金黄,似是纯金打造,又像用金水走过一遍,而此时在车上立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虽只是在那里一站,却有一种不同凡响的气势。   这时妖魔们突然鼓噪起来,有嗓门大的已大喊道:“头儿来了,头儿来了。”   沙罗大汗了一把,明明是一代妖王,高高的姿态,却弄了个好像山寨土匪的名号,真是让人很不舒服。   四条金龙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妖王俯身往下看一眼,以一种恩泽天下的姿态大呼,“龙神在哪儿?”   没人应。   “谁是沙罗?”他又喊。   沙罗立刻站出来,一边走,尾巴一边在身后晃来晃去。   “我就是沙罗,不过我不是龙神。”她真的不是龙神,如果勉强算起来那最多也就一半是龙。   妖王刚开始是站着看她,后由站改成蹲着,最后基本是巴着驾车看她。看了许久,许久,然后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到底哪个王八蛋说你长得像婆沙罗来着。”   那个被骂成王八蛋的寒寒老头,此时早已不知遛哪儿去了。   妖王兀自气愤不已,他分明是被骗来的,早知这样就看完徽班的戏,然后跟寒死去喝喝酒,吃吃美食佳肴,也好过在这里看一个拖着尾巴的怪物。   “走啦。”他拍了拍金龙的头,准备离开了。   四条金龙爪子一扬正欲离开,却见眼前金影一晃,一条比他们大数倍的巨龙已飞到眼前。   “不能走。”巨龙开口说话了,声音也比他们大数倍。   四条金龙有些发毛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假龙看见真龙,不用过多威胁,爪子自动开始发颤。它们不由回头看一眼妖王,想走,却又不敢走。   “咦,这条龙倒是真的。”妖王摩挲着下巴看着沙罗,在考虑让她拉车的话,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妖王,你率众退回魔域森林,否则……。”龙开口了。   “否则怎么样?”   “否则就扒了你的皮,把你变成一只大蛤蟆。”   妖王怒了,他的原身就是一只大蛤蟆,犹如小山般大小的蛤蟆。当年他追婆沙罗时,就被嘲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此时听她说出,当真是揭了他的短。不由气得头筋暴立,直恨不能杀了这条龙。   关于蛤蟆的说法是寒寒教的,当时他说若是妖王不肯听话,就揭了他的短,然后他自然而然就听话了。可现在似乎不是那么回事。望着准备跟她拼命的妖王,沙罗忽然不知道寒寒到底想帮她,还是想害她。   纸扇翻飞着打出去,龙身一摇,堪堪避过。沙罗不想跟他打,但此刻似乎非打不可了。   “喂,我若赢了你就遵守约定把妖魔们带走。”她强自想争取一点权力。   妖王也不理她,纸扇夹着劲风飞的越发快了。沙罗连躲数下,她本以为那扇子打不中就不会有问题。却没想到那扇子每动一下就在她身周织起一片网,那网越收越紧,不一刻就勒的尾巴晃动不了了。   尾巴失去动力,她的身体也逐渐失去平衡。摇摆着在空中乱晃。好疼,好疼。她撇着嘴忽然大哭起来。   这一哭竟把妖王弄了个手足无措,他好奇地瞪着眼问,“你哭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鸡同鸭讲   活到这诺大岁数似乎从没见人哭过,他很好奇,这眼泪究竟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呢?   “我打不过你。”沙罗越哭声越大,身子干脆往那一挺,就等着扇面穿透身体。   扇面并未擦到身上,妖王忽的抬手收了扇子,笑道:“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挺有性格。”   “那是妖王哥哥本事太强了,既然肯定打不过,那还不如束手待毙呢。”沙罗顺竿往上爬,拿出对付帝梵的那一套,先给他顶高帽子戴戴。   这顶高帽子戴的妖王很是舒服,他立刻大笑起来,“有点意思,没想到你长得不怎么样,倒是个懂事的女孩。”   想当年若婆沙罗像她一般的性格,或许就不会拒绝的那么彻底,也不会严厉打击他的自信心了。那冰冷的话语,一直是他心中的大痛,时至今日也无法摆脱。你说,你说,婆沙罗怎么就没看上他呢?   “妖王哥哥,咱们要不别打了,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沙罗笑得龙嘴大张。她深知就自己这点本事绝不会是妖王的对手,硬的不行来软的,大不了最后谈不拢又打起来。   妖王似心情还不坏,起身坐回驾车,招手唤她近前。   沙罗忙收了法术,装作很谦虚地蹲在他的驾车撑上。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切忌不能与他同席而坐。   对于她的谦虚妖王很满意,点头道:“说说看我们若返回魔域森林,你们给什么条件吧。”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想在大陆争个霸主什么的,当年就是因为存了这个心思才被婆沙罗痛揍一顿,然后从此后他就患上了相思病。   这些年在魔域森林逍遥快活,争霸的心早已淡了。而且年纪越大,越对喜欢吃喝玩乐,这次回来一方面是因为再也嗅不到婆沙罗的气息有些心烦,而另一方面也是憋的太久想出来看看。只是出来的动静弄得稍微大了点。   “那得看大哥您要什么条件,再衡量下能接受多少。”沙罗笑得满脸灿烂。条件她可定不了,她又不是大陆的皇帝。   “那倒也是。”妖王摩挲着下巴,似想了半天才道:“每月送十个美女吧。”貌似那些妖女们他都玩腻了,可以考虑弄点人类玩玩。   沙罗拿着根笔记着,好拟个契约,也好一会儿跟帝梵商量商量。此时她一边记,一边问道:“还送回来吗?”   “自然不会送回来。”他玩完了就给小的们当口粮了。   “那不行,大陆美女也不多啊,而且您眼光这么高也只有创世女神那样的水准的才能配上您。”   “这倒也是。”妖王叹息。果然这么多年他唯一记得的女人也只有她了。   被沙罗这么一和稀泥,美女的事算不了了之了。   “什么奇珍美食选好的,每月送一次吧,量肯定要很大,要够所有妖魔吃的。”魔域森林虽然物产丰富,但总吃那几样早晚还是会腻的。   “这您放心,保证送到。”沙罗随手快记,心里想着,奇珍美食那得根据个人口味,有的人喜欢吃山珍海味,而她就喜欢喝萝卜汤,就觉得萝卜汤是天底下最美的美食。所以,煮萝卜汤而已,放两根萝卜,再运几车水,往一块一混儿,保证够一个妖魔一碗的。   “很好,很好。”妖王大笑,脑中幻想的是堆积如山的美食,全羊,全牛,全骆驼……。   “美酒也就一月一万坛吧。”他道。   “允许掺东西吗?”沙罗舔了下嘴角笑得有点坏。   “掺什么东西?”妖王莫名。   “大陆的酒有很多种,口味千差万别,但和某些东西勾兑起来,味道可是非同一般的。”   “这倒也是。”算是答应了。   沙罗很高兴的迅速记下来,一坛上好美酒,配一万坛上好清水饮用。   “让徽班每月去唱一回吧。”也省得他想听戏想得半夜睡不着觉。   “这得跟徽班商量一下。”沙罗口中说着,笔下记了句“再议”。   “对了,每天童男童女来十个吧。”听说吃这玩意可以美容养颜,强壮身体。   “要很嫩很嫩的那种吗?”沙罗歪着头问。   “一岁以下,胖嘟嘟的那种。”妖王眼前浮现的是十个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   而沙罗想的却是刚出生没多久得小猪崽。所以她问,“五公五母行吗?”   小孩子在长大之前总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于是妖王点了点头。然后沙罗在纸上记上小猪十只,五公五母。   ……   妖王林林总总罗列了许多许多的要求,沙罗也记了许多,不过在每个要求后面特都会有一两句话得注释,以示自己对各种要求的理解。   最后算下来,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算多,两个萝卜,一坛酒,十车水,徽班的演出,十头小猪,……等等吧。这些东西加起来不算贵重,还不至于把大陆给吃穷了。   整理好记录,沙罗把手里的纸呈给他看,笑道:“一切按照您说的写好了,如果没问题就签个名吧。”   妖王拿着看了几眼,见上面开头写着妖王和大陆签订协议,若不遵守协议便会有一人被雷劈死之类云云。   至于妖魔们被劈死的自然是妖王,可大陆被劈死的,那爱是谁是谁,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然后下面罗列了一通妖王所提的要求,一共十七项,记得清清楚楚一个错别字也没有。在最后一行还注明了若是契约完成后,绝不允许使用暴力。   妖王看了看,果然与他所说一字无差。   “这就签字吧。”沙罗笑着把笔递过去,顺便把右边的纸卷了卷。真正重要的内容可都是在这里的。   或许她的笑容太亲切,或许她的态度太诚恳,也或者身为妖王那么高的身份,觉得一个小姑娘不可能搞鬼,所以就在这充满迷惑性的气氛下,妖王终于签字了。   “谢谢大哥。”沙罗给了她一抹很甜很甜的笑。   这声大哥叫得妖王心里痛快极了,心说,看来这些年一直做的保养没白做,小女孩叫他哥哥呢,他还年轻着呢。   这边做完了,接下来就是大陆的代表签字了。沙罗跟妖王道了句“告退”,然后拿着那张契约飞下去了。   陆地上早已围了很多了,帝梵,艾尔洛奇,阿垣坦都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着。刚开始看到打起来的那一幕,每个人手心里都捏一把汗,直到他们坐下来交谈时,才算稍稍放心。此时见沙罗下来,几乎是同时拥过来的。   “怎么样?”问这话的是艾尔洛奇。   “谈妥了吗?”这是帝梵问的。   “你没事吧。”最后一句是阿垣坦说的。   沙罗没空解释事情的经过,一扬手中的契约道:“你们谁能代表大陆,谁愿意在这上面签字。”   “这是什么?”帝梵忍不住问。   “是和妖王的协定,谁若同意这上面的条款,就签上字,然后大陆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他所有。”沙罗笑着,末了又加了一句,“这是跟妖王商量好的,签这契约的人将统治大陆。”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在测试,看究竟哪个人会为了无上的权力而损掉百姓的利益。如果真要按照这上面所说的做,那么今后很多年内百姓们劳动所换得的一切都是这些妖魔的,除此之外还得搭上无数亲生子女的性命。每天十个,这将会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个会同意签字的人,必是心狠手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这样的人绝不能让他坐上大陆的至尊之位。   一听‘所有一切归他所有’,艾尔洛奇首先心动了,他不待帝梵反应率先拿下契约,但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惊呆了。   “这妖王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他叹息。   “你同意?”沙罗问着,突然觉得很紧张,她好怕她的殿下会为了无上权力连个人良知都泯灭了。   “这个我不签。”他又叹一声,把那纸递给帝梵。这种事即使再加上更多的诱惑,他也做不出来。   “你呢?”沙罗转头问帝梵。   帝梵连看都没看一眼,微微笑道:“既然他都不愿做的事,那为什么我要做?”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沙罗意料之外,如果没人肯签这契约,这约定便不会生效,那她费了半天劲谈下来的算是白谈了。   “求求你们了,好歹有人出个头吧。”沙罗恳求着。早在几天之前还为争这大陆不惜打得头破血流的两人,忽然之间谦逊至此,让她一时还真难适应。   “这契约既然是你谈下来的,你就代表大陆签字吧。”帝梵忽然道。   “不是吧。”沙罗脸色大苦。她忽然想起契约最前面写的那句,‘若不遵守约定当被天雷劈死’,这话可不是随便写写而已的,一旦贴上符咒,用了天地印签,就是至死不灭的了。   她现在有点后悔,真不该把话说得太严重了。这下好了,死的不是道友,而是贫道了。早知这样,该让他们看看那所谓条款后面的注释了,没准大家就会抢着签了。   不过,或者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她想了想道:“如果这个我签了,你们会听我的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风啊风   她想了想道:“如果这个我签了,你们会听我的吗?”   “有何不可。”帝梵嗤笑出声。他的心都已是她的,还在不在乎听她的话?   “沙罗,你别做傻事,大不了咱们跟这些妖魔们拼死,也不能让大陆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管什么时候,艾尔洛奇都是最忧国忧民的,以前蒙纳为了那永远也缴不完的贡品,不知多少人饿着肚皮勒紧腰带。现在,这一项项的条款可是要了百姓的命的。   沙罗没理他,转头对帝梵道:“我让你们不再打仗,你们也同意吗?”只要不再有战争,她做会被雷劈的那个人也没关系。   “这你得问他。”帝梵一指艾尔洛奇。战争又不是他挑起来的,自然也不是他想结束就结束的了的。   很快就有答案了。沙罗吁了一声,才对艾尔洛奇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这些条款都变得若无轻重,你会不会听我的,不再打仗。”   “好。”艾尔洛奇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关键时刻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既然这么定了就这样吧。”沙罗拿笔在契约上签了自己的名。然后用尽浑身力气大声呼叫,“寒寒,寒寒老头子。”   她呼声刚落,一个白白的脑袋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恭喜,恭喜,大功告成。”寒寒笑得嘴都咧到天上了。他就知道这女孩绝不是一般的人,第一次在魔域森林见面时,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肯给他们指明了道路。   而沙罗却没他那么兴奋,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狠狠地揍他一拳。有危险时他躲得比谁都快,没危险时出来也比谁都快。身为魔域森林的看守,没能尽职尽责,却把一切麻烦推到她身上。这个人还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不过这会儿可不是跟他别扭的时候,谁知道妖王何时会改变主意,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个解决了。所以她一扬手中的纸,“盖印吧。”   寒寒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大印,然后红通通的盖上。这是天地印,是创世女神留下的,这印一旦盖上就由天地为证,就是神仙也必须遵守契约所述。在印盖上的同时,沙罗念动咒语,一道白光在纸上环绕而飞。这咒语是封印,一旦加上,其内容就再也改动不了了。   还好完成了。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沙罗欣慰不已。真没想到可以做到这一步,不过最终还是完成了。   一式两份的契约留在她手中一份,另一份送给妖王。妖王拿在手里,随意的看了一眼,愕然发现这跟刚才的内容完全不同,不由气炸了肚子,直恨自己瞎了眼,竟被一只小麻雀给耍了。   这只前一秒还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小麻雀,后一秒就狠狠捅了自己一刀。太可气了,真是太可气了。妖王愤怒的撕着手中的纸,可却无论如何也撕不动。他们想的还真是周到,盖了天地印,还加了封印。这就成了绝不可能破除契约的铁证。   管他天地为证,这个天地以他为大。妖王想着不由深吸了口气,顿时肚子鼓胀如球。他一张嘴,这口气喷射出,天地之间顿时刮起了飓风,风越刮越大,地上的人们站立不稳很多都被吹到了天上。   沙罗也是,只觉身子飞起,好像被一只手托着上了天。在上去的一霎那,她忽然想,不是说不能违背约定吗?为什么他使用暴力也行?刚想到这儿,就听到天上突然一声雷响,紧接着妖王惨叫一声,似乎还听到了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遭报应了,沙罗窃喜。但可惜她见不到那场景了,因为她已经被抛上天顺着风不知刮向何处。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后,风终于停了,再也没有力道支撑她的身子,她垂直落下来,摔的很疼很疼。   幸亏这个身体还不错,否则这会儿不死也断胳膊断腿了。她拍着衣服上的土坐起来,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周围袅无人烟,空旷的好像是一片盐碱地。   好像一不小飞过了。这是哪儿啊?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看看太阳,依稀可以辨出哪里是东方,她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战场上的事还没完全解决,她很着急,想去看看妖王有没有率众回返,还有关于契约的事得跟帝梵交代清楚。毕竟现任的大陆皇帝是他。   可该死的,到底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变身珠在起风的时候就不知吹哪儿去了,这会儿变不了身,她想飞也飞不起来。连续几天都在战斗中,她的力气早已耗的差不多,走了几步就觉有些气喘。难道要靠两条腿走着离开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不由大汗频频。   正郁闷之时,天上忽然飞过一个黑影,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巨鹰,而且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萨叶。”她只是随口叫出。没想到天上当真有人应了一声。   巨鹰飞下来,接着就看到萨叶那张万年不变的鬼脸。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沙罗大声叹息,却连收到萨叶大大的两个白眼。   “你还有脸说呢,你倒是走了,却扔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你当那些妖魔是好对付的吗?”萨叶掐着腰大吼,一想到那几日所受的痛楚就忍不住暴跳如雷。   沙罗可不敢反驳,她还指着搭人家个顺风车呢,所以满脸堆笑地问:“那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萨叶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说来还真是一个巧字。那日沙罗和阿垣坦走后,妖魔们又来了一拨,虽然是小数量的,还是让她应付的有点吃力。论实力自然是她强些,可蒙纳城都是些老幼妇孺,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伤到他们。她只能打得格外小心,太危险的法术都不敢轻易尝试。   守城战打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妖魔们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气息,能走的通通走了。   萨叶又坚守了几天,等确实没危险时,她才离开。这不正要回家去,就碰上最令她头痛的沙罗了。   在沙罗三说五说之下,最终还是上了萨叶的巨鹰。这只鹰是后来剪的,原来那只被阿垣坦偷去了。   这下萨叶也不用回家了,只能先带着她赶往战场。   在路上她问起发生的事,沙罗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表功似的笑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是挺厉害的,萨叶叹息。她所指不是她与生俱来的那份神力,而是骗妖王上套的那份心机。没想到只两三年的功夫,原来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竟成长到这种地步。或许自己当真的选择还真是对了,不与她为敌,就等于捡回一条老命。   巨鹰的飞行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返回了战场。可原本拥拥攘攘,很多人的地方,此时就剩下三三两两的小猫几只。不仅是人,连妖魔也都没有了。   清场也未必有这么快吧?沙罗跳下巨鹰,疑惑地左右看着。   “你不会是斩妖除魔,顺道把人也给除干净了吧。”萨叶故意取笑道。   沙罗微有些尴尬。也是她眼尖,一眼瞧见小猫有个认识的,忙大叫道:“笃珐斯。”   笃珐斯一回头,看见是她,仿佛看见救星似的跑过来。   “你可算回来。”他大叫。他发誓这么长时间从没这一刻觉得她那么重要。   “怎么了?人都去哪儿了?”   “你指的是谁?”笃珐斯反问。   “艾尔洛奇,帝梵,阿垣坦,所有的士兵,还有妖王和那些妖魔们。”她一口气全说了个遍。   笃珐斯也很配合,一一告诉她,“艾尔洛奇好像被吹到了东边,帝梵似乎是南边,至于阿垣坦天知道他吹到哪儿。那些士兵们自然也吹没了,妖魔们也吹跑了许多。剩下的都跟着妖王走了。”   一想到刚才的一幕,他就心有余悸,也是他见机得快,抱住一块巨石,这才没被飓风吹走。不过现在他宁可被吹走的是他。因为妖王,那个妖王临走之前居然威胁他。想想那恐怖的样子就忍不住要掉泪。   他记得当时他被雷劈了,从天上翻滚着就落下来,那小模样,啧,说有多惨就有多惨。头发都给电没了,衣服更比要饭花子还破烂。那小脸黑的,屎壳郎也就这个色吧。   当然即使再狼狈的妖王也是妖王。他爬起来,先是很邪恶的骂了老天,然后又很污秽的骂了沙罗。紧接着才看向战场所剩无几的猫们。小猫们是以他为首的,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迁怒于他们。   “限一天之内把所有贡品准备齐全,送到魔域森林,否则就杀光你们。”他是这么说的,说完就驾着四只褪了色的金龙飞走了。   他一走,剩下的妖魔也都走了。能飞的飞上了天,能走的用脚走,脚不好使的就被别的妖魔搀扶着走,至于那些彻底不能走的,就留在这里沤肥料吧。   他们走了,烦恼的就该是他了。鬼才知道那所谓的贡品都是什么?所以他只能等,等帝梵,也等沙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动之人   听完他的叙述,沙罗笑道:“你放心,那些东西都好找。”   她从怀里掏出契约,把要准备的东西一一念给他听。   “你确定是这些?”笃珐斯掏了掏了耳朵,有些无法置信。就这点东西,那些妖魔们的肚子也太袖珍了。   “还好,它们说不饿。”沙罗笑得很灿烂。   这丫头,动心眼的时比猴还精明。笃珐斯轻哼一声,表示不再理她了。他也是过河拆桥,刚才求人的时候连哭带嚎,眼神恳切,这会儿用完了,也就大胆地扔一边了。   沙罗可没空管他那点破心思。贡品的事她不用去做,自可交给笃珐斯,可帝梵三人呢?这大风吹的,都飞哪儿去了?当务之急还得想办法把那三人找回来。   帝梵倒也罢了,他就是到了天边也死不了。艾尔洛奇飞出的方向正是蒙纳,倒省得长途跋涉的脚程了。可阿垣坦就不一定了,他那么柔弱,有个磕着碰着的都不行。   “这个,萨叶大姐再麻烦你一件事行不。”沙罗搓着手,貌似不好意思,不过她心里却好意思之极。   萨叶还没从战场的混乱里晃过神来,天摇地动,宛如地震、台风同时过境的场景就是战场吗?只需看看,就能想象到之前经历过会是怎样的惨状。   “什么事?”听她说话,她才转过头对她一笑。沙罗,她一个小姑娘竟把这样庞大的场面摆平了,由不得别人不佩服。   “咱们去找个人吧。”   “好。”萨叶答的很痛快。痛快的让人惊讶,沙罗原本准备了几百字的劝说之词也通通咽了回去。她不会中了什么邪了吧?   她如是想时,巨鹰已经飞起来了。   按照笃珐斯的说法阿垣坦不知道被吹到哪儿,她们也不知该向什么方向寻找,只能无意识的随意飞着。   “萨叶大姐,你就没什么好的寻人法术吗?”望着茫茫大地,沙罗不禁问道。这么找下去真不知找到何年何月。   “有啊。”萨叶微微一笑。   “怎么做?”   “变条狗出来,让它闻闻味儿就行了。”最简单也最古老的方法。   沙罗大汗。心说就没个高级点的吗?狗鼻子寻人法在小地方还管用,这大陆广袤无垠,有一百条狗也嗅不出来。   萨叶当然只是说说而已,最终她们也没放狗,只是根据风吹的地方判断最可能吹到的方向就是东南。   东南方是大陆人烟比较稀少的地方,也是最穷的地方。那儿住着一个很原始的民族——哈塔族。那里的人从不与外界交流,还保持着穿树叶裹树皮的原始生活状态。若真是吹到这边,想找辆马车回来都不容易。   事实证明,阿垣坦确实没找到马车,他是骑鹰回来的,那只从萨叶那里半抢来的巨鹰。   “嗨,沙罗。”隔了老远他就兴奋地挥手打招呼。   看他满面含笑的样子,似乎没受什么损伤。沙罗放心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差点被人抓去当新郎。”阿垣坦笑得很腼腆。   原来他被吹到这个方向,等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间茅屋的屋顶上。没摔死,心里暗暗庆幸了一下,可刚从屋顶爬下来,就看到一个少女。很漂亮的女孩,穿着类似藤蔓编成的草裙子,一双大眼睛如含水般盯着他。   “你是上天送给我的新郎吗?”女孩含羞的问着。   这个问话让阿垣坦大吃一惊,连忙否认。可任他如何否认,那女孩已认定他是上天送来的。随后他被留在这里,被逼着和那女孩成亲。   哈塔族的人既野蛮,又难说服。阿垣坦吓坏了,正无措的时候刚好遇上也被吹飞的巨鹰。然后他就骑着鹰跑了。谈起来这段经历,他只反复有一句话,“一场虚惊而已。”   “惊了吗?我看是艳遇还差不多。”沙罗哼一声。   望着她不悦的脸色,阿垣坦的笑容一点点扩大。或者连她自己都没觉出那话语间透出的酸味儿。照此下去,或者终有一天他的等待会成为现实。   既然找到他了,也该回去了。几人拉着鹰正准备走,却见两只鹰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黏到一起了,那股子亲热劲儿,好像热恋中的情侣。   阿垣坦大笑起来,摸着巨鹰的头道:“说好要给你找个媳妇的,看吧,这不就有现成的了吗?”   巨鹰晃了下头,含羞带怯,竟状似认可了。   萨叶脸色却并不好看,只是工具而已,连活物都算不上,还敢学着人类谈恋爱?   还是沙罗了解她的心,轻笑着道了句,“你随手弄出的小玩意都能有感情,这才显得你法术高明。”   萨叶一听,虽表面冷淡,心里却乐开了花。   两只鹰你侬我侬的飞的很慢,他们足足飞了几天才回到蒙纳。经历了大变后的蒙纳城并没有太多的损伤,国民伤亡的也很少。当然这都要归功于萨叶的帮忙。   对萨叶这份恩情,沙罗无以回报,只能连道几声感谢。   “算了吧,你那感谢不值钱。”萨叶难得开玩笑似的打趣。   “好,那以后送你些值钱的。”   两人说着同时大笑了起来。   萨叶还有事,凭白为了沙罗耽误了几天时间,自然要赶紧走了。她一走,巨鹰也带走了。两只鹰缠绵着飞上天空,那甜蜜的姿态让人艳羡不已。   “如果有一天我跟你也是如此,那该多好。”阿垣坦眼望着她,温柔地叹息。   是啊,畅游天地之间,自由自在的飞翔,该是怎样一种痛快淋漓?沙罗也是心有所感,她也凝视阿垣坦,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   在沙罗回到王宫的第二日,图巴奇也回来了。它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羽毛湿湿嗒嗒的,像是被汗给浸透了。   看着满脸疲惫的它,沙罗很是心疼,拿了柔软的手巾轻轻给它擦拭身体。   “你这是怎么了?”她问。   “迷路了。”虽然这么说真的很丢人,但它被风吹的,都不知自己到了哪儿,所以才会这么晚才飞回来。   “没事,回来就好。”   “主子,你终于开始对我好了。”图巴奇感动的痛哭流泪。   沙罗佯怒,‘你说什么呢,我哪天对你不好了。”   “以前,以前,再以前,一直都是。”图巴奇大声指责。   刚开始遇到她的时候,她对自己有戒心,虽表情恭敬,却没一丝真情在里面。后来慢慢的恭敬没有了,变成了使唤,好像它是免费供应的劳力。可感情这东西真的是慢慢培养的,直到这个一刻它才深切感受到她对它真心实意的关心与爱护。   “好吧,作为补偿,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想办法答应你。”沙罗轻笑。心中忍不住加了句,钱的事除外。因为她实在太穷了。   图巴奇自然不会需要钱的,俗人的东西又岂是它这个神鸟向往的。该要点什么呢?它想了很久,然后冒出句足以让沙罗崩溃的话,“我想要个老伴了。”   “你开玩笑的吧。”沙罗咽了半天口水,才从嘴里挤出这句话。真是大惊悚啊,图巴奇也开始思春了,还老伴?就它这岁数想找个差不多合适的鹰还真不好找呢。   “年龄小点也没事。”它状似羞怯的妥协。   看到这里,阿垣坦忍不住大笑起来,“不久前倒是有个合适的,不过让别的鹰捷足先登了,不然倒可以给你保媒的。”他说的是萨叶那只母鹰。   图巴奇闻听,暴躁起来。   “谁敢抢我的妞。”它摞着羽毛,竟一副要打架的冲动样。   沙罗也忍俊不禁。有这样一个活宝,她以后的生活一定不会寂寞了。不过图巴奇怎么会突然有成亲的想法,上千年来都没见它想过,到底是谁教唆的呢?   而此时,那个教唆的人正与被教唆的,挤眉弄眼的商量着要展开什么行动追女人呢。   ※   此时,艾尔洛奇还没回国,不过据留守王宫的森达所说,他已经收到殿下亲笔的信件,说不日就会回来。   回来好啊,回来后就可以好好跟他聊聊,或许经此一事后,他想再战的心也没那么强了。   艾尔洛奇是沙罗到的第四天回蒙纳的,同时回来的还有蒙纳的军队。大变之后剩下的人数不过一半,这一次蒙纳算是损失惨重了。   不知为何,艾尔洛奇的脸色一直很阴沉,从他踏入王宫开始,就没人见他笑过。   沙罗想问他,可几次都没找到机会。他似乎不是很想见她,一直有意回避不与她碰面。   这就是跟她心心相惜的殿下吗?这才多久时间,两人之间起了这么大的隔阂。沙罗很难受,却不知这为的是什么。   她不高兴,阿垣坦也开心不起来,原本图巴奇吵着要母鹰,也因为她的低气压不敢吱声了。   如此过了三天,王宫外突然热闹起来。据说很多人抬着一个木质塑像在顶礼膜拜,还声称要祭拜龙神。   “沙罗,你要不要去看看,那边都快打起来了。”阿垣坦故意说的很夸张,想搏美人一乐。   “什么打起来了。”沙罗不解。   “还不是因为你,蒙纳国民听说龙神显灵,都嚷着要拜龙神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泥塑,龙神   “这是迷信。”沙罗叹息一声。她就怕这样,好好的女人做不了,难道还要被人当泥塑给供起来吗?   “几日之前大多数人应该是这样认为的,不过现在,你还是担心一下那些愚民怎么应付吧。”阿垣坦大笑。   他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在说一个事实。龙神惊现战场,赶走妖魔,平定战争,这可是数十万双眼睛亲眼目睹的。再加上有人绘声绘色,添油加醋的一传,怕是整个大陆都知道龙神出自蒙纳王宫,是个叫沙罗的女孩了。   即使沙罗百般不想做,不过最终还是走出了宫门。因为王宫大门外聚齐的人越来越多,严重影响了王宫的出入。艾尔洛奇明摆着不想管,身为王宫总管的沙尔只好登门向沙罗求救。   “求求你了,龙神大人,你好歹出去一下吧。”他的声音中带几分虔诚,也带几分畏惧,跟平常和蔼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他这样子,沙罗忽然觉得很刺眼,以前他都是喊她沙罗丫头的,可现在一句大人突然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好远好远。或者在他眼里,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了。   “大叔。”   沙罗叫一声,却见沙尔慌忙的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大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大叔。”她试探着与他沟通,却看到了他满脸的惊恐之色。   算了,就连从小看她长大的沙尔都与产生了距离,也难怪艾尔洛奇会想避开她了。试问谁又想娶一个本身是龙的女人,那满身的鳞片不扎死也会把人硌死。当然这些还是其次的,龙神,那仅处于神话中的人物又岂能和平凡人成亲的。   走出王宫大门,看着眼前乌泱泱攒动的人头,沙罗心情变得越发沉重。此时她很想对所有人大喊一声,“我是人,不是神。”   可即使她喊了又怎样,别人依然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不是同类,这早已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塔沙率蒙纳民众拜见龙神。”一个年纪很大,看着似乎是个庙祝的老人颤巍巍的跪在沙罗脚下。这是蒙纳的智者,也是年龄最长的长者。   他这一跪,后面乌压压的跪了一大片,比砍树还快。   “拜见龙神。”所有人都高声喊着,声大震天。就连沙尔,森达,乌都都跪了下去。所有人表情严肃,看起来似乎比跪国主还虔诚。   被人如此推崇,这应该是很多人所向往的极致,可沙罗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快回神吧,这大热天,那老头年纪可不小了,跪出毛病来你的罪过可大了。”很难得这个时候阿垣坦还笑得出来。但他的笑容却让沙罗无比感激。   真的很欣慰,这个时候,正常对待她的还有阿垣坦。   “众民平身。”沙罗手一挥,表现出来自天间大神的高姿态。既然所有人都这样对她了,那她干脆配合一下,做戏做足了吧。   “这是蒙纳万民送来的祭品。”   庙祝语毕,就有人抬上无数的礼物,甚至香台蜡烛,三牲祭品也在其中。沙罗看得很无语,看来这些人真把她当庙里泥塑的胎像供奉了。   果然随后那庙祝老头就让人抬过来一个彩塑的雕像,看眉眼简直跟她一模一样。只不过为了彰显神仙的富态,脸稍微胖了点。沙罗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或许她胖点还能好看些。   “为了显示蒙纳人的景仰之情,替您专门建的龙神庙已经开始动工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完成,到时您就可以享万民香火。”   真不愧干庙祝的,句句不离寺庙,香火。沙罗轻叹一声,真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了。   大家又是颂歌,又是献礼,折腾了许久人们才逐渐散去了,沙罗都不知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觉头晕晕的好像喝醉酒一般。至于收到的那些献礼,谁愿拿谁拿,全堆在王宫大门了。   “怎么样,以后再也不愁吃喝,开心吧。就你这张脸走到哪里都能换饭吃。”很难得阿垣坦还笑得出来,不停地打趣她。   “你很开心,从今以后跟着我就可以吃饱了?”沙罗瞪他一眼,却也不禁有些好笑。   阿垣坦哈哈大笑。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她让他从今之后跟着她,那是不是代表她想接受他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着你的。”阿垣坦心中默念了一句,笑容越发灿烂了。   这件事到了这里还不算完,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陆陆续续不断有人赶到王宫来见沙罗。当然说见还稍显单薄,那些人根本就是为朝拜来的。三跪九拜,几乎都是爬到的。   不仅蒙纳,还有千里迢迢从各国来的人。当然这里面自然有真心实意来朝拜的,还有些是纯粹来看热闹的。毕竟,龙唉,多么奇特的动物啊,没人见过,自然要来瞧瞧真的。一时之间,蒙纳城被挤了个水泄不通,所有的旅馆、客栈都住到爆满。为此带动了蒙纳经济,很多商人都大赚了一笔,不由在心里暗暗感激龙神的好处。   有了一大堆崇拜者,耳根子不得清净,连觉也没法睡,沙罗这个龙神也待不下去了。   可真的要走吗?离开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离开她最在乎的艾尔洛奇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曾说过,不管她是什么都会好好待她吗?他曾说过,娶她为妻,相处一生吗?此时想来,他对于她根本没有一句真实的承诺,甚至都没有说过爱她的话。看来一切不过是过眼烟云,最终她依然是什么也得不到的。   可就算要走,也该跟他道个别吧。她不是没去找过艾尔洛奇,可他却一直不在王宫,听说去别处视察了。这一去就是月余,想见也没法见。   “先离开吧,等这股崇拜风气下去,咱们再回来。”阿垣坦永远能看出她的心思,轻声劝着。   沙罗还在犹豫。   图巴奇也劝,“主子这里太吵,会影响食欲的。”它主要是想赶紧去寻找心爱之鸟,而在这里注定一事无成。   “走吧。”沙罗终于松动了。   原本就想抽时间去趟魔域森林的,倒可以趁这机会了。妖王虽解决了,魔域森林那边依然是她不放心的,毕竟只是一纸契约,锁得住妖王,却不见得锁得住别的妖魔。若有一天妖魔们有了反心,那违背契约绝对是个不错法子。   他们是连夜离开王宫的。一同走的还有巴加依和图巴奇。巴加依是被人从被窝里直接拖出来的,他自然是满腹的怨言。很困,很想睡,可面对沙罗的冷眼,他却无奈的只想撞墙。如果有一天可以不用做她的坐骑,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追求女人那该是多么多么美妙的事啊。但梦想和现实永远都是有差距的,所以他只能认命。   飞行了几天,中间休息了上百次,终于到了魔域森林。巴加依驮着两个人的情绪自然不高,没临阵脱逃已算给足他们面子了。   魔域森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如此。   沙罗环视一周,也不急着进去,对着里面大喊道:“寒寒,寒寒。”   没人答应。   “这死老头,跑哪儿去了?”她刚嘀咕一声。   却听到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小丫头,背后讲人坏话可不好。”接着一个白白的头从两棵树之间探了出来。   喊半天不出来,一讲他坏话倒冒出来的快。沙罗轻哼一声问道:“死老头,这边情况怎样?”   “还好啊。”   “什么还好?”   “妖王一如既往的乱吃乱喝,妖魔们也没什么异动,难道不好吗?”   自从妖王回到魔域森林后,明显心情不佳,每天只能靠吃吃喝喝来消气。结果体重增加的极快,现在已趋向横竖相差无几发展的态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没哪个敢有反心。   确实很好,可这可不代表进了保护箱。   “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让妖魔们永远不会出来。”沙罗轻问。   世上哪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寒寒笑,“你试试封闭术,但这也不可能保证一劳永逸。”   “那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寒寒答得很痛快,说出的话却让人气得想抽他。   “那谁知道?”   “寒死呗。”   魔域森林原本有两个守卫的,一个是他,一个是寒死。不过那家伙不听从婆沙罗的命令,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跟个女人私奔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这森林,他们的罅隙也因此而产生。虽然不想承认,但那家伙的学识确实不他强的多。   “要去哪儿找寒死?”沙罗问。心想他若说不知道一定让他尝尝头晕晕的感觉。   “沙头岭。”寒寒道。   那是什么地方?   是什么地方猜是猜不出来的。只有亲自去过才知道。   沙罗自然是要去一趟的,而带路的除了寒寒绝不会有第二人。   “我不去。”寒寒挣扎。他怕寒死会忍不住想杀了他。 第一百五十章 假冒的婚书   可去与不去有时候根本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的。寒寒最终还是去了,是沙罗和阿垣坦一前一后抬着他去的。   “我的面子,我的面子。”寒寒气呼呼地直叫。可任他如何挣扎,那四只握住他的手却丝毫没有移动。   阿垣坦仿佛在玩游戏般大笑,“这可得抓紧了,不然跑了就不好了。”   寒寒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臭小子,敢骂我老头是牲口。”   “那怎么敢,您这么大岁数,真要干农活还不累死了。”阿垣坦嘻嘻笑着。   沙罗一听,“扑哧”乐了出来。没想到温文尔雅如他一般的人,嘴也会损成这样。   阿垣坦的笑容由小到大,最后直咧到后脑勺的位置。他本就为博美人一笑,她这一乐算是把所有的怨气全发出来了。   沙罗确实很开心,一路上和他们斗嘴打闹着赶往沙头岭。   寒死一家就住在沙头岭上。也不用找,这地方仅此一家。那一大片宅院都归寒死一个人所有。   他们上岭时,寒死正蹲在门口呜呜地哭着,声音那叫一个惨啊。只可怜这么大一个财主到底因为什么哭成这样。   寒寒本来是很郁闷,一见这个,立刻乐得满脸开花。   “哎呦,你这是死了老婆,还是死了女儿?”他低着头在寒死身前身后转来转去,那笑容当真是讨厌之极。   “你们家才死了人呢。“寒死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哭了,直接蹦起来对着寒寒脑袋打去。   “可惜啊,我们家就一个哥哥,没别人。”寒寒笑着躲过。他一侧身,寒死的拳头又到了。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处。   打架的有,劝架的却没半个。阿垣坦抱着肩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还跟沙罗讨论,“你说,他们俩谁能打得赢?”   “我怎么知道。”沙罗摇摇头,很好笑他们诺大岁数,却好像两个老顽童一样互不相让。   两人足足打了一个时辰,似乎都累了,坐在地上呼呼喘气。寒死的脸抓破了,气呼呼地瞪着寒寒,大声开骂:“你个老不死的,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啊。”寒寒回瞪他一眼,又忍不住瞪了眼沙罗和阿垣坦。若不是他们强迫他才不愿见这个老小子。   沙罗看两人不打了,忙走过去笑道:“寒死爷爷,我们来是想向您求教封闭术的。”   “滚,赶紧滚,没空理你们。”寒死根本不鸟她,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作势欲往家走。   “你们家不会真的死人了吧。”寒寒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句刚落,寒死立刻转身,狠狠地卡住他的咽喉,“我掐死你,你个乌鸦嘴。”   两人一时又对掐起来。   这时宅子里突然迈出一只大脚,紧接着一个很显吨位的女人现出身子。她的肥大可令所有人望尘莫及,所以她一出现就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眼光。   寒死也不打了,立刻满脸堆笑地走过去,用极小心的声音道:“乖女,你怎么出来了。”   “屋里太闷了。”那女人一说话声音瓮瓮的好像在敲着空空的水缸。   她真的太胖了,身子卡在门口,使劲挤了三四下才从门里出来,晃悠的门板都快散了。   她好大的力气,一伸手就把两扇大门给摘了下来,往地上一扔,溅起好一层灰。   “爹,这门又该换了。”   “行,行,马上就换。”寒死恬着脸笑,谦卑的样子好像他不是爹,而是个三孙子。   “这些人是谁?”大姑娘看见门口站的三人,不由奇声问道。   “路过的,不用理他们。”寒死牵着女儿的手就要往回走,小心翼翼的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茶壶。   大姑娘似乎没这么认为,反手一拽,倒拉着寒死走到几人眼前。   她先看了看寒寒,又看了看沙罗,最后走到阿垣坦面前时,突然大叫起来,“这男的是来提亲的吗?”   她手指粗粗的好像小棒槌,根根在阿垣坦眼前晃着,吓得他不由倒退几步。但手指再恐怖也比不上她的话恐怖,所以他立刻摆手道:“不,不,我只是路过。”   “爹,没人提亲,我不活了。”刚才还很刚强的姑娘忽然间坐在地上哭起来,越哭声越大,竟好像天空中打了几个响雷。   这一切太突然,沙罗不禁看傻了眼。   “不哭啊,乖女,不哭啊。”寒死手足无措的哄着,可这一哄她的哭声更大了。   “乖女放心,爹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哭声没停,开始像放炮,时不时的还夹杂着几声二踢脚响。   寒死说尽了好话也不见效果,只好求救的看向寒寒。   寒寒耸耸肩,那意思说‘我也没办法’。   寒死没办法,只好一跺脚道:“你们若能解决这事,我就把封闭术教给你们。”   沙罗一听心中大喜,忙探寻地看了阿垣坦一眼,那意思在问,“怎么样,你有法吗?”   阿垣坦笑着点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纯白色手帕,折了几下变成一个头顶翘翘的小老鼠。手指微动,那块手帕仿佛活得一般在他手心游走,翻动,做出各式各样的动作。   大姑娘立刻不哭了,拍着手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沙罗才明白,原来寒死这女儿的智力稍微有点问题,脾气性格都跟几岁的孩童差不多。也难怪他会如此呵护,连讲话也小心翼翼了。这次多亏了阿垣坦,也只有他这样爱玩的人才知道怎么哄个小丫头。   大姑娘破涕为笑,沙罗也笑着讨要自己的权利,“寒死,这就教我们封闭术吧。”   寒死看她一眼,冷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合着你这是想反悔。诺大年纪却骗我一个小姑娘,你羞也不羞。”沙罗故意刮着脸皮臊他。   可惜寒死那张老脸比树皮还厚,依旧冷笑道:“我的意思是解决完事,这事当然不仅指把乖女哄得不哭了,你们还得想办法给她找门亲事。”   真说起来,她这个女儿岁数也不小了,可方圆百里就没一个来求亲的,真真急死个人。上一次他听说妖王那儿有让女人变漂亮的秘方,特地赶到索塔国去求,没想到被寒寒这个老不死的给破坏了,这笔帐少不得也得算在他们头上。   他的要求也太多了吧。沙罗刚待反驳,却被阿垣坦拽住。   此时阿垣坦微微一笑道:“不知你对姑爷有什么要求吗?”   “要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寒死狮子大开口。   “还有呢?”阿垣坦笑容不减。   “要相貌英俊的。”   “还有呢?”   “要武艺高强的。”   “要……。”   寒死一口气说了许多,阿垣坦一一记着,最后盘算了一下整个大陆最符合这条件的也就两人。可他该怎么说服帝梵和艾尔洛奇娶这肥女呢?一想到帝梵或者艾尔洛奇身边站这么一位,他就忍不住心里乐开花。阿猫阿狗,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好,只要娶的不是沙罗他就会很开心。   “没问题,这事包给我了。”阿垣坦替两人拍板了。   “我要等成亲后再告诉你们封闭术。”寒死提条件。   成亲后?天知道她这辈子成的了成不了亲。沙罗不同意,一个劲儿给阿垣坦使眼色,让他赶紧拒绝。   阿垣坦会意,微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成亲就有点迟了,不如就先过了婚书、聘礼吧。”   “那也成。“寒死同意了。并且对他提供的两个后备人选都很满意。   帝梵和艾尔洛奇当然是又有权,又有貌,又有才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人都没成亲。   阿垣坦和寒死笑着击掌为誓,沙罗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她不由苦笑,大姑娘这样的人品送给谁都觉磕碜。想害人也不是这样的害法吧?   “你放心,谁规定成亲就是真的,有了婚书难道就不能悔婚了吗?”往回走的时候,阿垣坦笑着劝她。   “得了,你那婚书从哪儿来呢?”想说服两人谈何容易。   “山人自有妙计。”阿垣坦笑得很得意。真的婚书自然没有,假的弄十几份都弄得来。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造假高手,它就是图巴奇。图巴奇假造的婚书跟真的一模一样,想必真人在此也分辨不出。它不仅造了婚书,还造了两份,一份艾尔洛奇的,一份帝梵的,都有他们的亲笔签名。   望着这沉甸甸的两本东西,沙罗彻底无语了,真不知该表彰阿垣坦的聪明,还是该埋怨他的阴损。反正,唉,死活随他去吧。   她把两本婚书通通扔给阿垣坦,表示再也不管了。寒寒对于他的做法倒很是支持,寒死那老头平日里最自私也最小气,没有便宜的事是绝不肯做的,这回若不借机让他吃点苦头,那怎么对得起他这些年所受的辛酸。   这两本婚书是同一天送到沙头岭的。当然不是阿垣坦送的,送书的是沙头岭一带的地方官。为取得寒死的信任,阿垣坦真的很下本钱,不但说动地方官帮忙,随着婚书送去的还有成箱成筐的金银财宝,直把个寒宅包了个金光灿烂。   沙罗很疑惑,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抠门之最   “你放心,绝不是偷来的。”阿垣坦笑着眨了眨眼。俗话说,只要是男人怎么可能不攒私房钱的,而他是帝梵的弟弟,私房钱自然多多。更何况他早就有和沙罗双飞的想法,那更得留好退路了。当然这些肯定不是他的所有财产,至于别的那些,嗯,就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了。   面对这么多的好东西,寒死自然乐得合不拢嘴,以后的事就什么都好说了。他们很容易要出了封闭术的秘诀,至于其他的就交给帝梵和艾尔洛奇两个男人头痛去吧。   ※   又回到魔域森林,在寒寒的帮助下沙罗吟诵了封闭术。立时在魔域森林上空和四周形成了一道无形墙壁,任你是飞鸟还是走兽都别想从里面走出来。当年创世女神婆沙罗就曾经对这里实行过封闭术,只是上千年过去,法术的效力减弱了。凭婆沙罗的神力能封闭这里长达一千年,至于她,只能听天由命有多少算多少了。   寒寒实验了一下,果然除了他之外没有能出入的,不由乐得小眼都眯起来了。   “大功告成,要不要庆贺一下?”阿垣坦笑道。   “你想怎么庆祝?”沙罗问。   “这得问寒寒老前辈了,咱们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怎么也得拿出点好东西犒劳一下吧。”阿垣坦笑得满脸算计。他倒不是想贪他点什么东西,只是这老小子滑头至极,受累的全是别人,好处都是他得,真真让人看不痛快。   “你这小子外表厚道,心眼可不怎么样呢。”寒寒撅着嘴很不高兴。   沙罗闻听,也频频点头,“倒要劳烦老前辈了。”   寒寒无奈,状似心痛的思考了好久才道:“好吧,就弄点好吃的给你们吧。”   不经历一番现实,就永远不会知道寒寒的抠门会到什么程度,所以当看到寒寒端上小的可怜的两碗汤时,沙罗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虽然捧着汤碗,手中已感受到碗传来的热气,但是她依然忍不住惊叫起来。   “是啊。”寒寒说的毫无羞愧之色,“水是用的最新鲜的泉水,蘑菇是在森林里采的,还沾着早上的露水,用这熬出的汤可是最鲜美的。”   算了,牛牵出国门也还是牛。指望寒寒会大出血,还不如指望太阳神的驾车改方向更可能些。   沙罗端着碗喝了一口,汤还不错,味道真如他所说的鲜美,只是量太少了。三两口解决了,她站起来对阿垣坦道:“走吧。”   “去哪儿?”阿垣坦习惯性的问着。自从跟她在一起开始似乎去哪里,要做什么都是由她决定的。而他,只负责跟着她就好。   去哪里其实沙罗也不是很清楚,刚从蒙纳出来,自然不能现在就回去。当然更不能去帝梵那儿,可去哪里才好呢?   想了想,决定先去萨叶那儿逛一圈,听说最近她的小日子过得不错,若不去打扰几天岂不对不起她。   “回头去看我啊。”记得她临走时是这样说的,既然说了就要对说过的话负责。   骑到巴加依身上,两人赶往萨叶的老巢。   他们到时,萨叶刚好不在,茅屋里空空的没半个人影。   “这样好吗?”看着沙罗登堂入室,貌似很自然的拿人家的茶壶煮水,阿垣坦忍不住问道。   “我在这里住了近半年,你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吧。”沙罗笑笑,抬手扔给他一个苹果。   萨叶这里种了很多苹果树,一到秋天漫山遍野全是苹果,吃到你嘴酸也吃不完。   当成自己家?“家”这个字眼让阿垣坦眼神微眯,他问,“这里的都能当是我的吗?”   “当然床是你的,桌子,椅子,这里所有的你都可以使用。”   “也包括你吗?”他问出了最想问的话。   “你说什么?”壶里的水开了,发出咕噜的响声,沙罗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   “没什么。”阿垣坦摸了摸鼻子,他能说自己想把这里当家,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吗?或者不是不能说,只是他没这个胆。谁知道凭她现在的身手会不会激动之下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两个人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就这么一天天过起来,沙罗负责每天三顿饭,阿垣坦负责整理房间。没事的时候他们每天还会在山上散散步,摘些苹果回来。在蒙纳的时候,沙罗跟王宫的厨师学过做果酱,在这里一尝试竟觉美味无比。   有美食,有美人,这样的日子,阿垣坦过得甜蜜极了,有时候一觉醒来依然觉得像做梦一样。真的很想就这么生活下去,住在这里,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可是这也仅只是愿望而已,真要如她所想的一样也不知要经历多少时间。   一切都是美好的,只除了巴加依经常的牢骚以及图巴奇时而的埋怨。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巴加依总有种想疯掉的冲动。这里没有酒菜,没有漂亮女人,有的只是和两个腻歪的男女的朝夕相对,这样的生活怎叫他不疯?   至于图巴奇,它还念念不忘要给它找母鸟的事。也不知是真的上了心还是纯粹只想玩玩,这件事竟被它叨念了长达一月之久。沙罗被烦的没办法了,只好和阿垣坦在山上抓了几只鹰回来。可那些鹰一看见它立时吓得不是抖若筛糠就是四处乱飞,羽毛伴随着鸟屎弄的到处都是,别说恋爱了,简直一点美感都没有。   “主人,你不能说自己幸福了就不顾我的幸福了吧。”图巴奇对此很是不满。   “你说什么?”沙罗不明白。   “你们两个甜甜蜜蜜的过小夫妻日子,却让我这个老人家形单影只的看着,你们也太残忍了。”图巴奇翅膀一划她和阿垣坦,算是彻底的控诉了。   沙罗想怒,没怒出来,小夫妻的字眼让她臊了个大红脸,一扭身跑走了。这些天的日子过得太逍遥了,以至于都忘了去想该与不该。和一个男人这样生活在一起,对一个未嫁的女子来讲确实不妥,可她似乎不反感。   真的可以这样吗?不去想艾尔洛奇,不去考虑他的想法,不去考虑外面的人对她的评议,就这样单单纯纯的过日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家,争执   三天之后萨叶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家里多了几个客人,脸上表情先是吃惊,接着微怒,最后转成无奈。看来,沙罗这丫头是吃定她了。   “你怎么来了?”她伸手倒了杯茶。现在最想做的不是喝茶,而是抄家伙,看看这混乱的地方,两间小屋硬是挤进了三四个人,衣服鞋袜扔得到处都是,无论谁都会抓狂的。   “飞上来的啊。”沙罗指了指在躺椅上跷着二郎腿的巴加依,表示自己也是有坐骑的。   此时巴加依正在脱袜子,脱下来顺手往地上一扔。他每天都要换衣服鞋袜,换下来也不洗,就这么扔出去,刚巧不巧的盖在萨叶的茶壶上。   萨叶脸色顿青。   她强压住怒火,貌似客气地道:“哦,那能不能麻烦你再飞下去。”她发誓长这么大自己从没用这种商量的口气跟人说过话。   “不行啊,我没地方可去。”沙罗也很客气的回答。   萨叶深吸一口气,一杯茶全喷在地上,合着他们把这儿当成避难所了。伸手欲打,又惦记着可能打不过。既然不能打出去,只好勉强接受这群不速之客了,可心里却是百般不愿的。这么多年她生活虽觉寂寞,但毕竟一个人惯了的,猛然多出这么多闲人,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有些无法接受。   吃饭的时候还没吃两口,菜早没了;上个茅厕,也总有人先站上位;屋里摆的乱七八糟不说,还总有人在她可能换衣服时出现。虽然她一张老脸也算不上面嫩了,但大咧咧的讽刺她没什么看头就太过分了。所以每次看见巴加依她都有种想把他嘴撕碎的冲动。   这些还算其次的,最不能忍受的是,酷爱睡觉的她每天早上她都会被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吵醒,图巴奇翅膀拍动声,巴加依半走调的歌声,以及阿垣坦和沙罗腻腻歪歪的对话。   “早晨吃个蛋吧,这个有营养。”   “这小麦饼烤的不错,你尝尝。”   “要再来一碗粥吗?”   这是阿垣坦说的,然后以下是沙罗。   “不要。”   “不吃。”   “你自己吃吧。”   ……   萨叶有点抓狂了,她腾地坐起来,几步走到两人。   “你们若想夫妻情深,换个地方行不行。”   “行。”阿垣坦答应的很痛快。他立刻站起来,搬着桌子挪到大约三步远的地方,然后放下桌子,继续坐下来吃饭。整个动作流畅利索,还带着一股优雅劲儿。   萨叶额头的青筋却开始往上蹦了。以前,至少在几天之前,她还认为自己是很吓人的,所有人看到她都噤若寒蝉,屁滚尿流的有之,当场吓破胆的也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是个小丑,还是只会乱叫,却没人搭理的那种。   “抱歉啊。”沙罗满怀歉意的笑笑,然后坐在阿垣坦对面。刚才萨叶的话虽是难听,不过她选择忽略。   萨叶瞪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起来。她终于找到自己身份暴跌的源泉了,有这个丫头在,也不会有人把她放在眼里。她是自己的克星,这早在很久前她就很清楚了。所以要赶走她,只能找她的克星了。   “你当真不走吗?”她轻声问。   “不走。”阿垣坦替沙罗回答。小日子过得挺美的,干嘛走啊。   “你想在这儿养老可以,但你就不关心外面的事吗?”   “不关心。”又是阿垣坦答的。   “谁问你了?”萨叶火了,伸手抄起椅子就要往他身上摔。这臭小子还真是欠揍。   阿垣坦身手灵活,一刺溜钻到门外。这边萨叶对沙罗威逼加威胁,他却招手唤图巴奇过来。   “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当然知道。”图巴奇一梗脖子,得意洋洋道:“我是谁,我是无所不知的神鸟。”   没空听它自吹自擂,阿垣坦直接问,“关于艾尔洛奇的事,都有什么?”   艾尔洛奇是沙罗的软肋,凡他身上发生的,不管是大,是小,都会让沙罗分外注意。所以刚才萨叶一问外面发生什么的时候,他就隐隐感到事情可能要遭。他好容易把沙罗拐来这里,可别再被人拐走了。   图巴奇哪知道就这一会儿他转了几个心思,晃着头想了想道:“艾尔洛奇好像要成亲了,新娘子就是寒死家的胖丫头。”   “为什么不是帝梵?”阿垣坦很奇怪。按说,论起身份地位,当是帝梵更胜一筹的。寒死应该更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才是。   “我怎么知道。”图巴奇本来想这么说的,但这会大大影响它无所不知的名头,所以它话头一转道:“具体,大约,可能,是寒死觉得艾尔洛奇长得更英俊吧。”   若真是这样才有鬼了,不过这个他不关心。阿垣坦哼一声,又问,“除此外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呢?图巴奇开始努力的想了。年纪大了记性也会变得很差,从何时起它开始不记事了呢?   它正冥思苦想记性究竟何时变差时,沙罗已从屋内快步走出来。   “阿垣坦,我要出去一下。”沙罗说着,拉起巴加依,就准备要飞了。   “我也去。”阿垣坦忙跟上去。   沙罗点头,两人一起骑到巴加依背上。   他们要走,图巴奇自然也要跟着,它一边拍着翅膀,一边问,“主人出什么事了?”   “你不是万事通吗?”阿垣坦故意臭它。   “万事通也得请教自己主人啊。”   他们一面斗嘴,一面飞远了。   望着几人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再也不见。萨叶终于松了口气,他们走了,也不枉她费尽唇舌的胡编乱造了。从现在起这个家真真正正属于她了,以前从没感觉这里这么好,跟他们争这一次,倒让她发现原来最珍惜的东西就在身边。   家,多么深沉的字眼。这里是不管对方是谁,也绝不允许夺去的地方。   …※   向蒙纳方向飞着,一路上沙罗的脸色很阴沉。这主要源于萨叶的那句话,“去看看吧,艾尔洛奇和帝梵又打起来了。”   这可能吗?上一次两人明明说好不再开战的,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卦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鸡同鸭讲   是自己太执着吗?执着的不愿看到战争,即使过一百年也不愿看到。   但其实战争永远是在所难免的,今天不打,明天打,明天不打,后天打。只是她心里不愿承认,也不愿亲眼看着它的发生而已。可她现在能阻止再次的战争吗?   “你说这两人怎么学不乖呢?”或许看沙罗脸色不善,阿垣坦试探的问着。   “总会叫他们乖的。”沙罗恨声道。当初为了和妖王签下契约,他们把大陆的最高权力都让给她了,这次一定要让这两人好看。不过他们到底是在哪儿打呢?匆忙间竟忘了问萨叶了。   俯身向下望去,发现今日的蒙纳城异常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看着倒不像是要开战的。   这是打胜了还是怎的?从巴加依身上下来,走在蒙纳的街市上,沙罗有些莫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拉住一个中年人想问,还没开口,就见那人扑通跪在地上,口称:“龙神娘娘。”   她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累赘身份了。沙罗扭身就跑,心里暗暗叹息:真是谣言害死人啊。曾几何时她都被封为龙神娘娘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龙神娘娘来了。”顿时无数个人迅速围了上来,只一瞬间身边就挤得满满的了。   衣襟被一个貌似虔诚的老头牵住,此时就是想飞起来也来不及了。   “龙神娘娘给我们大伙儿说两句吧。”有人提议。   沙罗咧嘴了。她是想说,可说什么呢?说你们让我走吧,他们会放过她这个无辜少女吗?   “众位百姓。”很威严的喊了一句,然后下面呼啦啦的跪倒一片。   “众位百姓。”又很威严的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不由瞪大眼,静等着下面一句。   “众位百姓。”再威严的喊一句。   就在众人等的脖子都长了的时候,她突然压低嗓子道:“那你们忙着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刚才一直在观察,好容易看见有个空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至于那些崇拜她的人会怎样,那就不是她所管的了。   “龙神娘娘发话,让咱们忙着。”有人大喊一声。   顿时四面八方响起如山般的疾呼,“感谢娘娘的训示。”   自此之后蒙纳人果然日日忙碌,成为大陆最勤劳的民族。当然这是后话。   沙罗逃跑的脚步不由顿了下,心说这都叫什么事啊?随口一句也能被奉若圣旨,她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逃跑的这条路出奇的空荡,一路连半个拦着的也没有,就像有人提前给清过场,顺畅无比。沙罗越跑越觉奇怪,没人倒也罢了,怎么连图巴奇和阿垣坦也不见了?   “图巴奇。”   “阿垣坦。”   她连叫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   “不用叫了,他们不会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沙罗一抬头就看到帝梵抱肩坐在墨麒麟,冲她瞪眼呢。如果他有胡子的话,想必早已吹起来了。   “皇帝陛下别来无恙。”沙罗笑着打招呼。   看见他还活着,貌似还活得很滋润,她不禁松了口气。刚才看见蒙纳庆祝的喜悦景象,还以为别人把他给怎么样了。   “别来是对的,至于无恙,你觉得我能无恙吗?”帝梵憋着一肚子火,一副准备找她算账的倒霉样。   “这个,虽然艾尔洛奇是厉害了点,不过你也不能把账算我身上吧。”沙罗期期艾艾的说着,心想,也不知艾尔洛奇怎么着他了,把他气成这样。总不能打仗打输了火发她身上吧?   帝梵轻嗤一声,“那小子算什么?”   难道他把艾尔洛奇怎么样了?沙罗想问,转念又想,不对啊。按说看蒙纳百姓这高兴劲儿,不像要办丧事的啊,而最大的可能倒像是他死鸭子嘴硬不肯服输。   所以,她很耐心的打圆场,“这个,艾尔洛奇是不好,回头我说他。”   她这话很明显偏心,若他把帝梵的皇位抢了,那又岂是说说就能解决的?不过她的小心思里还是向着艾尔洛奇的,只要两人都活着就好,至于其他的,反正再管也晚了。   “你说对了,艾尔洛奇确实不好。”帝梵撇撇嘴。他最不喜欢那自以为是的臭小子,敢跟他叫板还真是自不量力。   “说他是要说的,不过你的皇位丢了就丢了吧,报仇就免了吧。那天你不是大方的让给我了吗?这回咱们再谦让一次,就当哄他玩了。”怕帝梵再找艾尔洛奇麻烦,她使尽浑身解数苦劝。   “你说什么呢?”帝梵听出不对劲了。   “我说你们打仗的事啊。”   “我说的是你伪造婚书的事。”帝梵气极。他说她怎么悔过的态度这么好,连艾尔洛奇不好的话都出口了,原来两人说了这半天是在鸡同鸭讲啊。   “难道你们没打仗吗?”   “当然没有。”仗是没打,架却是差点打了的,不过艾尔洛奇那小子怎么是他的对手。无论脑力还是体力都不是他的个儿,要不怎么他负责娶寒死的女儿,而自己在这里逍遥呢。当然,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小妮子,若没有她捣乱,他们两人何至于被寒死这老家伙逼婚。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掏出一个小本扔过去。   “你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沙罗看一眼,见是大红的婚书,忙道:“这不关我的事啊。”   “不关你的事又关谁的事。”帝梵根本不信,这么损的主意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沙罗为难了,供出阿垣坦那自然不可能的,可如果她自己认了,帝梵定不会饶了她。他可不跟那些愚民一样,真当自己是什么龙神娘娘。所以她也不背这黑锅。   “是寒寒,这么高超的手艺只有寒寒了。”屎盆子扣在千里之外的寒寒身上。   “这该死的老家伙。”帝梵气愤填膺。说别人他不信,说寒寒他倒真有些信了。谁叫那老家伙是个滑头,又喜欢占便宜呢?   阿弥陀佛,佛曰: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天原谅她善意的谎言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逼婚的女人   了解完情况,帝梵转身欲走,却被沙罗拦住。   “陛下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吗?“怎么也不相信他的出现会是这么简单。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仿佛刚想起来似地,帝梵突然对她诡异一笑,“今日是艾尔洛奇的婚期,你应该去好好祝贺一下的。”   什么?沙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叫什么话,艾尔洛奇今日成婚,这怎么可能?   帝梵很少说谎,尤其是因为这种事,再加上今日蒙纳的热烈景象,让人不相信都不行了。   “娶的是谁?”这几个字吐得异常艰难,从没想过他有可能变心,更没想过会变的这样快。   他娶别的女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当然是寒死的女儿。”帝梵撇撇嘴。他倒是想娶别人,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沙罗呆了下,随即醒悟。陷害,赤裸裸的陷害。帝梵不肯娶寒死的女儿却设计让艾尔洛奇娶,天下没比这更过分的事了。   只是艾尔洛奇怎么可能会同意?   “好奇吗?”帝梵轻问,脸上的笑容玩味莫名。   沙罗点头,再没比这更好奇的事了。   “可惜我不想告诉你。”帝梵吊足了她胃口,却突然挤了挤眉,然后趁她没反应过来时飞走了。   “喂,你别走啊,告诉我怎么回事?”沙罗紧追几步,却只追到了墨麒麟的一声屁响。   只一瞬间的功夫帝梵已消失不见。   这该死的皇帝,放着金銮宝殿不坐,却跑到这里来消遣人,真是可气之极。   既然追不上也不追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静静的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艾尔洛奇成婚肯定要去看看的,可他娶了不想娶的人也未免太亏了。需要救他吗?事实上她也不知该怎么做,从道义上讲似乎该破坏这婚事的,但谁知道他不会是真的对那胖丫头有情呢?日久生情或许不对,但一见锺情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前些时日他对她的冷淡,这种可能性就越发大了。   她巴巴地跑过去救人,没准人家还不愿被救呢?   怎么办?怎么办?她来回的搓着脚,却想不出如何对待那样的艾尔洛奇。   “再搓下去鞋就破了。”不知何时阿垣坦已出现在面前。   刚才被众多人挤成一堆,他好容易才突破人群跑出来却看见沙罗一个人坐在地上搓鞋。都多个人了却还像个孩子一样,那些百姓把她奉若神明,他却觉得她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看吧,现在只需瞟一眼就知道她在纠结的事是什么。   “真的有那么难想吗?”他笑问。艾尔洛奇成婚的消息已是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沙罗慎重的点头。只要事关艾尔洛奇,那对她都是大事一件。帝梵虽可气,最可气的还是萨叶,她居然骗她说两人打仗了,这不是摆明了把她骗走吗?   不过这么说或许也没错,两人为了谁娶寒死的女儿,使劲浑身解数也算是一场不见兵刃的小战了。   “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阿垣坦笑着坐到她旁边。地上很凉,夏天坐起来会很舒服,但是秋天却未必了。   “你说。”沙罗道。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该救,毫不犹豫出手,不该救,扭身就走。”   很合理的建议,而且正确的不得了,只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她刚才就没想到呢?果然人是不能太关心的,关心则乱。   “好。”沙罗站起来拍了拍弄脏的手。她纠结了这么半天却被他一句话给解决了,真不知该说自己笨还是别的什么了。   图巴奇一直在旁边闲闲的舔着羽毛,巴加依不耐烦的等在一侧,很难得这次他没有自己逃走。   两人骑上巴加依直奔王宫而去。   这个时候的王宫热闹非凡,娇艳的大红,珠光宝气的摆设把蒙纳王宫装饰的前所未有的奢华。此时,各国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了,博雅那,斯达齐也一大早赶来祝贺,车水马龙把整个王宫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在蒙纳未婚的新郎和新娘在结婚当日是不允许见面的,因为这样夫妻成亲后会不和,很可能导致婚姻破裂。当然,这也正是某人很想要的。所以这会儿要成亲的艾尔洛奇和那位胖小姐却面对面的坐着,状似谈得很是‘愉快’。   “胖丫头,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解药?”艾尔洛奇都快恨死她了,这胖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弄了点古怪毒药,不至于吃死人,却让他每天肚痛如刀割。   “等入了洞房再说吧。”胖丫头打了个哈欠,好像真有点困了。不过她强打精神强调了一句,“我不叫胖丫,我是寒美美。”   艾尔洛奇抬头望了望天,现在申时未到,离天黑还早着呢。剩余的几个时辰要如何熬的过去呢?马上就是结婚典仪了,可是他最不想做的就是出现在仪式现场。   “你觉得我们先洞房再举行婚仪,这个主意怎么样?”艾尔洛奇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刹那间电光四射,试图凭魅力改变她的心意。   这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面对超级美男的,只要是女人都会动容的。寒美美咬了咬唇,却硬是不为所动,因为早在几天就有一个人教她要按程序走,先典仪让全大陆所有人都知道她嫁给艾尔洛奇了,然后才能进行最后一步,也是她最欣喜的一步——洞房花烛。而这个程序是绝对不能错的。   真是强硬的丫头,还真难对付。艾尔洛奇气得咬牙切齿,十几天了,他跟她对峙着已经十几天了,磨牙磨的牙都秃了,却居然没说动她分毫。以至于他被迫确定了婚期,被迫招了宾客,被迫要和这个并不很熟的丫头拜堂成亲……。一想到这些他就有种要疯的冲动。   按说,这丫头应该不是那么有心机的人,怎么会这么难松口呢?   “好吧,我认输,我会跟你成亲,不过你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谁指使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不认输都不行了。   “不行,那人不让说的。”寒美美死不松口。因为那人说了,若是说了他的名字婚肯定结不成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中招   那人的话很重要吗?”   慎重地点头中。   不可能从她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艾尔洛奇失望之极。回想前些天,他狩猎回来,这个女人突然出现马前,然后满脸自信的告诉他,“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   太离谱的谎言了。艾尔洛奇根本不信,也没法相信,所以他很客气地对她说:“麻烦你滚出去好吗?”   寒美美自然不肯,死皮赖脸的抱着他的马腿,誓死要留在这里。那一团厚重的肉挤压着马匹,看起来就像是紧靠马旁的垫子。让人忍不住想重重踩一脚。艾尔洛奇这么想的,却不敢这么做,一向绝不对女人使用暴力的他,只能拼命的咳嗽再咳嗽。   与寒美美同来的还有寒死那老头。   对于寒死,艾尔洛奇也不陌生,在战场上见过一次,就是跟在妖王身边那个。这老头跟寒寒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气质却相差很多。他明显比寒寒更难搞,就像这一刻。   “作死啊,蒙纳王做了不认,说了不算,吃了他还给吐出来。”果然有其女必有其父教,寒死坐在地上,哭得好像泼妇骂街。   被他这一闹,周围人都以为艾尔洛奇是始乱终弃。乌都不停地对森达眨着眼,两人之间交流着只有自己知道的信息。   艾尔洛奇也受不住了。以他的名声,就是假的也会被人想成真的,用不了多久,到处都会传遍他终于对黄花闺女下手了。无奈之下,只好命人把两人带回宫殿。   宫殿内,不敢当着很多人面,他屈居在一间小室里,秘密地审问两人。   “你们想要什么好处?”   艾尔洛奇冷声问。在他眼里这俩人很明显是想趁机敲诈的,捞好处捞到他这里来了,这些人的手臂可够长的。   “和你成亲啊。”寒美美答的一脸甜蜜,这么英俊,又风度翩翩的男子以后就是她的丈夫了,这是件多么令人欣喜的事啊。   可惜艾尔洛奇却没她那么好的心态,他气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和我成亲,我是许过你诺言,还是咱们过了聘礼了?”   “都有啊。”   寒死拿着一本婚书,不仅婚书,还有送到对方家里的礼单,那一行行小字上列出的,无论哪一样都是珍品。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婚书,这婚书上的签名就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真假。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扯的事了,艾尔洛奇看得目瞪口呆。他发誓有生之前绝对没签过这样的婚书。他疯了吗?就算要娶也该找个面积、体积都小一点的娶。   “你们这是从哪儿弄的?”他叹息。做这东西的无论是谁都够得上‘人才’两字,能造假造的本人也看不出来,这可不容易啊。   “什么哪儿弄的,当然是你自己签的。”对于这种侮辱性的言辞寒死很不齿。身在高位的人就是这样,做过的事掉脸就忘了,帝梵如此,艾尔洛奇也是如此。若不是他和女儿刚从大都而来,还真叫蒙纳王这副装蒜的模样给骗了。   “这不是我签的,不过蒙纳王的笔迹绝对是真的,如果不介意多跑点路,你们可以找他问问。”   记得在大都时帝梵就是这样说过的。身为大陆的皇帝,绝不会骗人,这早在很久前他就认定过了。想当年创世女神,神女帝就是这么诚实守信的人。所以在寒死的心里早认定帝梵说的是真的,而他,艾尔洛奇就是骗子一个。   既然谈不拢那也没必要谈了,艾尔洛奇挥手令士兵进来送客。管他们出去会说什么,败坏名声也罢,造谣生事也罢,都不跟他们玩了。反正这些年也没落什么好名声,还在乎这丁点小事?   寒死见士兵蜂拥进来拿人,早不干了。大呼一声,“美美,咱们绝不能饶了他,用杀手锏。”   这么大咧咧的赶人,确实太分了。在大都时帝梵还请他们吃饭,对他们那是百般客气。寒美美也恨艾尔洛奇出尔反尔,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向他扔了过去。   艾尔洛奇也没看清是什么,只觉黑乎乎的一片,他以为是什么暗器,挥宝剑斩过去。这一斩可捅了马蜂窝了,那东西立时爆裂开来,犹如在天上下了一场白色粉雨,浑身上下每一处全被沾染了粉末。   提袖子一闻,一股刺鼻的香气直冲头顶,而且香气中带着一种酸涩,只闻了一下就觉头晕脑胀,浑身上下透着不舒服。   “这是什么?”艾尔洛奇一阵惊怒,虽不知道是什么却猜得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咱们的宝贝。”寒死笑得一脸得意。   他真没说错,这确实是宝贝一件,还是致人命的宝贝,只一会儿艾尔洛奇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山响,好像几辆马车在里面奔跑,又像千军万马的队伍在打仗。痛的他大呼一声,连翻几个跟头,倒落地上。   “还真厉害,怪不得那人说已经使用保管撂倒,太灵了。”寒美美兴奋的拍着手。   艾尔洛奇自认曾驰骋疆场,也是见过经过的,切肤之痛也感受过,却从没向这一回痛的这么彻底,不仅他的肌肤,身体,灵魂仿佛都跟着痛起来。   士兵们见王上出事,立刻围住寒死和寒美美,几柄钢刀压上脖颈。   “若不想他死,就退的远远的。”   寒死说的很明显,他若有事,那艾尔洛奇也会出事。   士兵们不敢动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蒙纳王。   “放开他。”艾尔洛奇紧咬牙关。很难得这个时候他还能发出声音。   士兵们领旨。   有人过去扶他,手刚粘上衣服,艾尔洛奇却突然尖叫着跳开。他的身体早已碰触不得。   “怎么样,小子,答应饿婚事就给你解药,否则你就等着见阎王吧。”寒死威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他是吓大的吗?   艾尔洛奇强咬着牙,冷笑:“反正……是死,你们倒不如死我前头。”那意思,也很明显,我死就先杀了你们。   寒死不为所动,望着他直连连冷笑。他若是普通人还真容易被吓着,可惜他不是人,所以完全不必理会,就这些士兵们想抓他,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搅闹   事实证明,寒死是个绝不说大话的人,人不犯我我先犯人,只一眨眼的功夫冲进的士兵莫名的摔在地上,只剩下微微的喘息了。   打又打不过,抓又抓不住,艾尔洛奇忍了一天,实在忍不下了,只好暂时答应他们的要求。然后就出现了现在他和寒美美面对面而坐的场景。   回想经过,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看典仪要开始了,乌都催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既然说服不了寒美美,艾尔洛奇只好叹着气走出去。   和乌都一起走向前殿,在那里还等候着满朝大臣和道贺的宾客。婚仪马上开始却不见新郎,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殿下真的要娶那女人吗?”一边走,乌都轻声问道。   艾尔洛奇苦笑,他倒是不想娶,那人家也得听他的啊。   “那沙罗呢?”   提起沙罗,艾尔洛奇迈步的脚突然顿了一下。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忙间撞到了专为婚庆摆设的琉璃花架。   望着那一地的碎片,乌都摇头不止。沙罗的名字有那么可怕吗?居然把殿下吓成这样?他不知道艾尔洛奇是怎么想的,原本是那么的喜欢,为何现在又变得不在乎起来?   对于沙罗,乌都也无法接受这样的转变,尤其现在她被像神一样供奉着,高高在上,高不可攀。这样的她确实无法成为普通人的妻子,所以他早已断了那个念想,可艾尔洛奇呢?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太多的疑问都没有答案,宛如一团乌云压在心底久久无法散去。乌都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前殿,眼前不停晃动的人影们究竟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通通不知道。   艾尔洛奇也跟乌都一样迷迷茫茫望着这一切,心仿佛被什么揪着,很疼,很疼。他机械的被人拉着站到婚礼台上,被人拉着拜天地,就连礼仪官说过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拜堂嘛,那就拜吧,反正不管和谁成亲都差不多,他又何必执着那个人的体积、面积之类的。这样想想之前还不如早点答应,也不会吃那么多苦了。   “礼成。”   随着礼仪官的一声高呼,身边响起了众多道贺的声音。   “恭喜。”   “恭喜。”   ……   沙尔和森达激动的老泪横流,他们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从此后他们殿下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   恭喜吗?艾尔洛奇冷笑,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又有什么好恭喜的?反正无情无爱,既如此,娶谁也没什么分别。既然不是沙罗,那是谁也无所谓了。   寒美美乐得嘴都咧到了天上。终于嫁出去了,还是嫁给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这下再不会有人笑话她肥了。   “等等。”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女人的娇呼。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飞来一个黑发女子,她骑着一头类似驴子的怪物,长发飘飘,宽大的衣袖随风而起竟有一种飘飘谪仙之感。   “仙人下凡了。”有人高呼。   “这仙人就是龙神啊,龙神亲自驾临为陛下祈福了。”   看清仙人的模样,不知是谁呼了一声。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来参拜龙神。   沙罗就是在这种热烈气氛下降临在王宫的大殿前。她本来想低调而来悄悄观望的,可没想到来时已有些迟了,正好看见艾尔洛奇要和寒美美要入洞房。等生米做成熟饭可就一切都完了,要叫停吗?可叫完了又该说什么?她正犹豫的时候图巴奇已替她做了决定。它的嗓子可以随意变换,时男时女,就是让它学艾尔洛奇说话也照样学的有模有样。   沙罗的出现也完全出乎艾尔洛奇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她走了就不会回来,没想到却在这么尴尬的时刻看见她。即使如此,却难掩他心中的喜悦,原来他是那么想见她的。   但这会儿面对神一样存在的她,他该怎么办?向众人一样跪下来参拜吗?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不过一样杵在那儿的也不止他一个,还有寒美美。她一见沙罗立刻挣开拴着的红绸,连蹦带颠的跑过去。   “你就是那个龙神吗?”她好奇地问。   大红的喜衣,大红的喜帕,头上的凤钗珠翠,还有这满堂的宾客,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刺眼。   沙罗想说话,却觉得喉头被哽住了,说不出也道不明。她该问吗?问他为什么娶那女人,为什么说过的话却不算了。不,她问不出口。她好怕那个答案要比这场婚礼本身更伤人。   上一次他要和索塔国公主成婚的事,她都能接受,这次也一定能接受的。这有什么呢?不就是以前的主子成亲了吗?她如是安慰自己,却觉得心更痛了。   “喂,问你话呢?”寒美美伸手捅了捅她。   “你说什么?”沙罗茫然的问。   “我问你是龙神吗,你怎么不回答?”   是与不是只不过是世人的认知,在她自己认为,她不是神,只是人,一个比一般人稍微不普通点的人。所以她很坚决地说,“我不是。”   “那就好了,这下我就不怕你了。”寒美美如获重释。   她似性格单纯,所有的一切都写在脸上,而且做事完全不按常理,就像刚才,她毫不犹豫的扔掉红绸,一点也不忌讳这代表着婚断。在蒙纳红绸是因缘线,若断了,就代表两人的因缘也结束了。可她却没有丝毫的感觉,走过去拉着艾尔洛奇的胳膊笑得万分甜蜜。   “谢谢你的祝福。”她如是道。   沙罗脸微黑,她可什么都没说,至于祝福,叫它和艾尔洛奇一起死去吧。   即使看到她,艾尔洛奇也没任何表示,沙罗的心彻底凉了,都说男人多薄幸,今天她可是见到现场版的了。亏了帝梵说起这事时她还那么担心,现在看来完全是她自作多情了。   懒得再留下去,她一翻身又上了巴加依,飞上天空,至于其他的都叫和艾尔洛奇一起死去吧。   嫉妒从来都会令女人不理智,沙罗就是这样。她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所以也完全忽视了艾尔洛奇求救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七章 洞房里的热闹   阿垣坦是旁观者,自然一切都看得很清楚。可是该告诉她吗?他犹豫。   毕竟不愿做让她不悦的事,思量良久,他决定还是提点一下的好。   ……   飞出王宫上空,沙罗的心气一直不平,她也不知该怎么发泄,使劲揪着巴加依身上的毛,巴加依吃痛不过,一翻身把她摔在地上。   “你这死女人,自己失恋就算了,还发泄到我身上,活该你被人抛弃。”巴加依说的很是恶毒,把他这些天受的气通通在这一刻发泄完毕。   沙罗自是气愤难当,怒道:“我说小驴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人抛弃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巴加依双蹄上脑袋上一摸。   “那你有没有看出来你的下场是什么?”她阴阴一笑,伸手在他后腿上一搔。   巴加依最怕痒,就这几下立时蹦跳着窜起来,从地上飞到空中连撞了几棵树才掉落下来。此时再看他,头磕破了,几片碎叶粘在身上,那一身的泥土看着好不凄惨。   “你个该死的女人,你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巴加依叫嚣着,却不敢再靠近她了。   沙罗拍拍手,心说,嫁不出去又怎样?她就不信自己一个人过不了一辈子了。   阿垣坦是从后面赶上来的,他来时刚才的表演刚刚结束,沙罗正拍着手运气呢。   “这是怎么了?”他一指巴加依。   “没事,他抽风。”沙罗哼一声道。   知道她迁怒巴加依,阿垣坦也不点破,笑着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帕巾。   “还生气吗?”他笑,那笑容让人心暖。   沙罗顿觉心情稍和,心想自己也真是的,就算艾尔洛奇背叛自己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吧。这些年她不是已经习惯了嘛,习惯了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习惯了他因不会娶自己而说的谎言。既然完全不可能的事,那又有什么好怨的?   “走吧。”她擦了擦手轻声道。想到这里,也便不觉难过了。   “去哪儿?”阿垣坦问。   “去萨叶那儿,我打算在她屋旁再建个小屋,以后就跟她当个邻居吧。”她答的颇为轻松,似卸掉了身上的包袱。那个包袱背了许多年,太沉,也太累了。以后她要过轻松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听了她的话,阿垣坦心怦怦跳了起来,欣喜、激动,所有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这是他一生听过最开心的一句话了。有那么一刻,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不想告诉她艾尔洛奇可能有苦衷,更不想说他现在有危险。   如果就这么跟着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该多好。可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做不到不说,却并不代表不能晚点说。阿垣坦提议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也差不多晚了,才仿佛想起什么似地,跟沙罗说或许艾尔洛奇有苦衷。   有苦衷吗?或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心意呢?人的心意一旦变了,就再也弥补不了了。   “不打算去看看吗?”阿垣坦试探地问着。既担心以后因为没及时救下艾尔洛奇会怨恨他,又担心她一去不复还。也不知该希望她去,还是希望她不去,很矛盾的心态。   “不去了。”沙罗摇摇头,拉着巴加依已准备走了。   驴身飞上了天,再次奔萨叶老巢飞去。不知她看见他们又回来了,会是一副神秘表情?若是以前沙罗肯定很期待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但是现在却一点也不开心。只觉得心里堵堵的,仿佛塞了个塞子在心口。   好烦,真的好烦。   “沙罗。”阿垣坦轻叫一声。   沙罗回头望他。   “回去吧,回去看看,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阿垣坦道。不是很想说,只是更不想看到的是她的伤心。   这句话正说中了沙罗的心事,弃殿下于不顾,她真的会一辈子不安心。到底还是他了解她啊。沙罗叹口气,拍拍巴加依的头示意可以回转了。   巴加依自然嫌她事多,可该行动时却丝毫不敢怠慢饿不能怠慢。   他们又飞回了王宫,此时已经入夜,隐隐能听到楼台上传来的更鼓声。依稀辨认着寻找艾尔洛奇的宫殿,巴加依身形落在宫殿的顶沿上。四只蹄子站不大稳,一晃身变成人形。   “怎么着,是偷窥还是直接闯进去看看。”他坏笑道。这一刻,他倒对探人隐私的事万分感兴趣。   直接闯进去沙罗可没那胆子,新婚之夜男女会做什么,虽然没看过却亲耳听过无数次。只是亲眼目睹却是另外一件事。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吧。”她却不想看的。   巴加依大喜,他对男女之事知之甚详,尤其是新婚洞房更令他神往。所以他迅速扒了几块瓦片,露出里面灯明瓦亮的场景。   他伸脖子向里一看,忽然扑哧乐了出来。阿垣坦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探过头去,然后同样笑了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沙罗再也忍不住,顿时包括图巴奇在内,六个脑袋一同挤在一处。   房间里是一片大红之色,红色的幔帐,红色的床铺,大红的喜烛,还有一对新人红色的衣衫。此时新人正在这红色空间里互相追逐着,宛如两只火鸟蹿飞在火烧云中。   “来吧,让我亲一下吧,我的小亲亲。”是寒美美的声音,她正嘟着嘴,追着艾尔洛奇跑个不停。   “不,绝不。”艾尔洛奇拼命跑,他觉得自己都快断了气了,身体强壮,奔跑速度快一直是他的优点,但面对寒美美时,他就像是被狼追逐的小羊,除了心惊胆战,就剩胆颤心惊了。   “夫君。”娇滴滴的呼声传出,却让艾尔洛奇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夫君,过来吧,夜深了,咱们也该歇下了。”她晃动着满身肥肉,身体虽粗壮,动作却极为敏捷,只几步就把他的退路堵了个死死的。   艾尔洛奇好容易挤到门前,双手拼命晃着,却发现不知何时这门已上了锁。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发出绝望的嘶声。他风流一世,没想到最终却落到一个魔女的手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面对   屋里的那个要死要活,屋顶的却看得津津有味儿,巴加依不时的啧啧出声,就差鼓掌喊好了。这么活色生香的逼郎就范的戏码,真是越看越精彩啊。   沙罗却看得脸色微变,她刚想跳下去,却被阿垣坦拉住衣袖。他眨了眨眼示意她等等看。   沙罗耐住性子继续看下去,这时艾尔洛奇正被寒美美堵在角度里。   “郎君,你就从了我吧。”寒美美掩嘴轻笑,她一笑脸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   “不。”艾尔洛奇回答的很坚决。   “你若不肯的话,毒解不了那你的身体就会一点点腐烂,最后变成一堆臭肉,臭不可闻,连狗都不愿吃。”   当真好毒的毒药。   艾尔洛奇深吸一口气,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一张脸。他用柔的可以滴出水的声音对寒美美道:“美美啊,天仙也比不上你丝毫的美貌,婆沙罗看到你都得自惭形秽,像你这样的美人尖子不是我不想要,而是美的太出色了,我觉得配不上你。”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寒美美状似羞涩的点点头,眼里闪出激动的泪花。他,终于看出她的美好了。   “像你这样的女子简直天下少有。”天下少有的胖。   艾尔洛奇心里加了句,继续发挥自己舌生莲花的特长把寒美美夸的好像天上没有,地上仅此一个。   眼看着她头越垂越低,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他趁热打铁道:“其实我早想和你洞房了,只是怕玷辱了你的纯洁才一直忍耐,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一起,那不如先解了我的毒,然后我们好好的做一场夫妻。”   他说着手掌轻抚她的肩头,只稍微一摩擦,寒美美整个骨头节都软了。他乃是花丛中的老手对付女人的手段一箩筐,不一刻她已栽倒在他怀里。   好沉。艾尔洛奇呲着牙强撑着她,“你这是同意了?”   寒美美点点头,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颗丸药递在他手里。   艾尔洛奇接过,一扬脖咽进去,不一刻就觉身体舒泰,仿佛通身的浊气都排出去了。   “夫君,你觉得怎样?”寒美美娇笑道。   “很好。”   “那然后呢?”暗示的眼神眨来眨去。   “然后,咱们就比翼双飞了。”艾尔洛奇笑着在她手上轻吻了一下。   两人对着抛了半天媚眼,然后手牵着手一起迈向床铺,那意思竟像来一场现场版的春色满屋。   本来见他被追,沙罗还有些着急,可现在受害者一转眼变成大色狼,心里哪接受的了。蹲在那儿一个劲儿运气,心说好个艾尔洛奇,现在真成了冷热不忌了,这样的货色亏他咽的下去,也不怕消化不良。   “啧,啧。”巴加依不停地咂着嘴。   沙罗心中恼怒,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忍了几忍才没动了手。   “别急,还有下文呢。”阿垣坦笑着安慰她。   下文?下文就是儿童不宜了。她偏着头不愿再看,那三个却瞧的越发有味儿了。   那边艾尔洛奇和寒美美已经走到床前,寒美美往他身上一扑压得他直呲牙。身子转了几转终于摆脱出来,他采取主动轻轻压在她身上,手指顺着衣服往下滑,那轻柔的指头逗弄的她好险没昏过去。   “美美。”   “嗯。”   “告诉我,是谁让你上蒙纳来找我的呢?”   随着他的动作寒美美大脑已经不听使唤,顺嘴答道:“是皇帝。”   没想到是他搞的鬼。艾尔洛奇暗自冷笑,又问,“你那些厉害的毒药是自己的吗?”   “不是。”   “那是谁给你,又教你怎么对付我的?”   “帝梵。”   清清楚楚的回答,一切已不言而喻。   是帝梵设计寒美美找自己,又教她对付自己的法子。该死的,本以为可以和平相处了,没想到这小子又阴他。若哪一天被他逮着机会,一定要他好看。他暗自里发着誓。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寒美美微弱的喘息。这时,房顶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嗤”,似笑而非笑,更像是嘲弄。   “是谁?滚下来。”艾尔洛奇冷声大呼。   呼声刚落就见屋顶跳下几个影子,一个,两个,一共三个,还有一只扇着翅膀的鸟。   “哎呀,恭喜,恭喜,咱们是来道喜的。”巴加依笑得很欠扁,还不时对着他眨眨眼。   道喜有这个时候来的吗?艾尔洛奇脸色微黑。   “只是来得晚了点。“阿垣坦不好意思笑起来。他是个文明人,也知道这偷窥的行为很下作,只是,唉,谁叫人都有好奇心呢。   沙罗一直没说话,也没看他。她本来救他而来,却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是谁?蒙纳王,强大的蒙纳王什么时候需要她这个小兵卒瞎操心了?   “你们有什么事?”很难得这个时候艾尔洛奇还能客气地问出话。   “没事。”阿垣坦摸摸鼻子。到底是斯文人,总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就给我滚。”   不知何时房门已经打开了,很明显刚才他开不开门的样子是在装蒜。或许他早就算计好一切,甚至早就感觉到屋顶上有人,而刚才所做的只是做戏,做给寒美美看,也做给他们看。   “殿下。”沙罗咬着唇轻叫一声,却只觉眼底有些湿润。   都多长时间了,她都没当面叫过这样一声,长到她都快忘记该怎么去叫,该怎么发音,甚至该怎么面对他。   艾尔洛奇身子僵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开口。   “你没什么好说的吗?对我,就一句解释都没有吗?”这句话也压在心底很久了,她一直想问出来,可一直没得了机会。现在她要走了,如果再得不到答案恐怕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他该给她个交代的,告诉她,他为什么不再理她?告诉她,他为什么违背诺言?现在一切都变好了,本该幸福生活的时候,为什么他却变心了?   艾尔洛奇怔了半刻,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什么可说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喜欢我吗?   没什么可说的,这就是答案吗?她的委屈,她的心痛,她的伤心,就值这几个字吗?   从没像这一刻这么绝望过,就算面对众多妖魔,面对妖王的时候,她依然坚持战斗到最后,但现在她彻底失望了。没想到她心爱的殿下最终会这样对他,即使不爱了,也大大声声的说出来,何必掖着藏着。   “那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算什么?”她嘶声问。   “以前的事就不用提了。”艾尔洛奇嘴角微撇,说不上是冷漠还是苦笑。   不用提了?多么轻松的话。   那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五六年啊,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都可以抹掉吗?从没想过有一天殿下会对她这样,伤心之余更多的是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   “艾尔洛奇,你不该这样对她的。”阿垣坦轻叹一声,看到这样的沙罗他很心疼。   艾尔洛奇不语。伤害已造成,他无可奈何。   一时间新房里静寂一片,所有人都不说话,只能听到图巴奇不停煽动翅膀的扑簌声。   或许是太静了,寒美美忍受不了“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   “喂,你们这些人真是无聊,老在这里呆着可耽误我们洞房的。”   是啊,人家新婚夫妇洞房花烛何必在这里打扰,几人都觉有些尴尬,阿垣坦先咳嗽了一声道:“那我们就道别了。”   “不送。”寒美美挥着手帕不是在送人,而是在赶人。   面对主家如此的“客气”,几人再也待不下去,纷纷出了门,飞上天空。   盘旋着在天上飞了几圈,依稀看到艾尔洛奇的身影。他仰视着天空,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沙罗身体颤动了一下,明明是他抛弃的她,为什么反倒觉得他很可怜。已经给他机会了,却没好好把握,这不是她的错。   她一咬牙,对巴加依道了句,“走吧。”   巴加依身子前倾,眨眼功夫已飞出几百米。   一切都结束了。艾尔洛奇不再需要她,她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心痛吗?是的,但即使心痛也无法改变他的心意。离开他,她很难过,这次一走恐怕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心中有很多遗憾,不过最遗憾的是临走也没问出为什么,让他说出那个理由真的有那么难吗?   “沙罗。”阿垣坦忽然轻叫一声。   “嗯?”   “我还有件事要做,你能在前面等我一下吗?”   “什么事?”沙罗不解。   “等回来再告诉你。”阿垣坦说着拍拍巴加依的脑袋示意他降落。   他执意要去,沙罗也无奈,只能叫巴加依跟着。   “天晚了,你注意安全。”再叮嘱一句。   阿垣坦点头,告诉她,一定要等他。   “我顷刻便会。”他强调。   阿垣坦和巴加依走了,沙罗坐在地上仰望着苍茫天空。夜静悄悄的,静的让人抓挠。   “图巴奇,你说他去做什么?”   “应该是去找艾尔洛奇了吧。”图巴奇道。   沙罗也猜到了他去做什么,甚至知道他是为了她。只是心已冷,现在已没那个必要了。或者刚才她应该阻止他去的,为什么没有开口那复杂的心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蒙纳的夜晚是很凉的,冷风吹过四肢隐隐发颤。   “起风了。”她站起来活动手脚。   忽然一件东西搭在她的肩上,她用手一摸发现那是件宽大的披风。   “是谁?”她惊问。   “天寒地冻,还是不要在外多做停留。”是帝梵的声音。   沙罗回头果然看到他站在身后。   “你还没离开?”今天看见他的次数似乎多了点。   “有些事想问你,所以又回来了。”   帝梵难得这么慎重地说话,她有点不适应,抬眼观察了许久。   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破天荒的腼腆起来,净白的脸上布了两片红晕,就像剥皮的鸡蛋上滚了层胭脂。   面对害羞的他,沙罗突然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是不正常的事,便越可怕,尤其是这样的事发生在帝梵身上。   “你不问我是什么吗?”他嘴角噙着一丝笑,那笑容古怪的让人起鸡皮疙瘩。   沙罗嗓子哽了一下,好半天才挤出两字,“你说。”   “好,我只说一遍,你听仔细了。”   帝梵拢了一把头发,迸出一句让人吐血的话,“我喜欢你。”   沙罗感觉血液顿时从脚底升到头顶,整个人都滚烫了。   “你喜欢我吗?”眼神似期待地看着她。   “不。”坚决地摇头。这个大陆很多男人都可以爱,但是有一个人却绝对不能爱的,那就是他,因为跟他谈恋爱总会觉得脚底发凉,随时随刻都得想着该怎么逃跑。   “好吧,那就算了。”出人意外的大肚量,帝梵只是摸了摸鼻子,并没因为拒绝而表现出任何不悦。   他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此时问出来只是确认一下而已。而下面要问的话,才是他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艾尔洛奇和阿垣坦,你究竟喜欢哪个?”   突如其来的话,让沙罗微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不像会八卦至此的。   “你不会有什么企图吧?”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不是不信任,而是太突然。   “你怎么能这么想。”帝梵无奈。   即使有企图也是企图把她绑在身边,不过现在这件事他已经放弃了。究竟是谁说过爱一个人就要成全她,他早不记得了,唯一记得就是说这话人的那份深情。   沙罗松了口气,帝梵这人心眼有时候很偏,不过从不说谎倒是真的。   “你跟阿垣坦走吧,别再留恋这里了,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像你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他如是道。   “你所指是什么?”   帝梵轻哼一声,“这要问艾尔洛奇,他心里想什么,他为什么舍弃你,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是不知道吗?还是不愿承认吗?这个想法已经困扰沙罗许久了。如果大陆有一个人是最了解艾尔洛奇的,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她。她想回避,就像乌龟缩在自己壳里不愿出来,所以她根本不想猜他的心意。也不愿去想他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最想要什么?或者这才是一切的根源所在。 第一百六十章 啰哩八嗦的老太婆   怎么?要我告诉你吗?”帝梵嘴角噙着笑,似乎很不怀好意。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只是为了看她笑话吗?   “不送啊。”沙罗挥了挥手准备赶人了。   帝梵却浑似不见,依然絮絮叨叨地念着。   “这个艾尔洛奇确实不值得爱,与其跟着他受罪,还不如考虑一下我呢。”   “至少我对你是真心,那家伙更在乎的绝不是你。”   “就算不是我,你要不要考虑下阿垣坦呢?我们兄弟俩可是胜他百倍。”   ……   两个人,一个说的起劲,另一个听得无奈。   他什么时候变成啰哩八嗦的老太婆了?这是沙罗对他这番表述唯一的印象。   正万分头痛时,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轻笑。阿垣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大哥,你深夜前来,就只为撬行市的吗?”   帝梵大笑,“当是如此,若能料到你来得这么快,就早点把她搞定了。”   阿垣坦飞落下来,两兄弟相视大笑。就这一笑,已把所有的不快抹干净了。   阿垣坦心中一阵火热,本以为他会怪他,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了。   帝梵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不是不生气,只是气过之后他依然是他最亲爱的弟弟。   阿垣坦还对刚才他卖力推荐的事不悦,故意糗他道:“大哥不是说过,哪天我若有喜欢的人一定帮我搞定,怎么这次反倒不帮忙了?”   “哪有?”帝梵摇着头不认,反问沙罗,“难道刚才我不是在替他说项,劝你跟了他吗?”   自然不是。沙罗微笑,却没有说破。   “有吗?”阿垣坦故意掏掏耳朵。   “当然,我所说句句都真,比珍珠还真。”   “珍贵的珍吧。”绝不是真实的“真”。   “还是你了解我。”帝梵也不再狡辩,两兄弟又大笑了起来。   本来帝梵这次见沙罗,真有劝她跟了阿垣坦的意思,不过,唉,谁叫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呢。   两兄弟旁若无人的说笑着,相互拍着肩膀,亲热之感不言而喻。沙罗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对兄弟很可爱,或者帝梵也没什么好地方,但他对弟弟的深情是最令人赞赏的。   等了许久,眼看着天也亮了,帝梵挥手告辞,临走前步到沙罗面前轻声道了句,“若是有天阿垣坦也待你不好了,不妨考虑一下我。”   沙罗微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阿垣坦急叫道:“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帝梵哈哈大笑着上了墨麒麟。   看着他越去越远,沙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她知道这一别,今生恐难见他,对于他,她一直有点愧疚。漠视他的真情,屡次背叛于他,抢走他的弟弟,盗走他的龙珠,……。   自从遇到他开始,似乎没做过一件对他好的事。不过之前他对她也是百般折磨的,这算不算因果报应呢?   “从今后咱们两清了。”对着他去的地方,沙罗忽然大喊一句。   不知是不是该这样,只是不想欠他的。恍惚间触到身上的衣服,她似乎还披着他的外衫。清?拿什么清,这辈子欠人家的已还不了了。   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变成个小黑点,最后再也不见。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的一刻,他对大吼着“滚开”。   滚开吗?或者第一次的相遇已注定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回想以前,那时的他是冷漠的,急功近利,狂妄自大,满眼都是对权力的渴望。可现在他变了许多,变得温暖,也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人都是会变的,不仅帝梵,艾尔洛奇,还是她。   ……   随着太阳神的冉冉升起,天空已由鱼肚白变成火红云,那美丽的景象令人赞叹不已。   沙罗的心忽然敞亮起来,伸手对着天空挥一挥,大呼,“走吧。”   “都舍下了吗?”阿垣坦不放心。   “舍下了。”回声很大,这一刻已表明了她坚定的决心。   阿垣坦微笑,决定今生也不会把艾尔洛奇所说的那番话,告诉她了。   他回去了,替沙罗去问了那个答案,而艾尔洛奇也毫不隐瞒的告诉了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秤砣是人心,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会用这杆秤去称一下。孰轻孰重,只由秤砣决定。在艾尔洛奇的心里,沙罗很重要,比任何一个人都重要,但是再重要也比不过他的野心。他的心被欲望填的满满的,仅空下给她一点点小的地方,也已长草。   如果沙罗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哪怕还是半龙儿没被世人奉若神灵,他会娶她,一同享受站在顶端的自豪。可是现在,沙罗比他爬的高,这个大陆有她才会有他,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想做统治天下的王,而不是一辈子被个女人埋在裙角下。所以不管沙罗在不在意这天下,他们已没任何可能。这一切的结果不在于沙罗是不是改变,而在于他的心,他的秤砣已倾向于他方。   或者沙罗也猜到了如此,不过她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   毕竟真相是那么的残酷而惨白。   ※   在阿垣坦的建议下,就着油条吃了碗豆腐脑,几人才迎着朝阳飞离蒙纳。   一路上沙罗有说有笑的,似对昨晚发生的事混不在意。阿垣坦也迎合着她,随着她说说笑笑。就这样,在一片欢快中他们飞到萨叶老巢。   如沙罗所预想的一样,萨叶一见他们,立刻如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咆哮着表示不满。   沙罗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拉着阿垣坦开始在山坡上丈量土地。   “这里建个花园,要种上花花草草,还要栽一棵大树。”   “种点菜也不错的,省得去山下买了。”阿垣坦笑着建议。   沙罗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规划中又多出了一个菜园。   “这里可以盖个小屋,一共三间。”   “主人,我也要一间。”图巴奇适时的打扰一下。   “好吧,一共四间。”沙罗又把丈量的面积向外扩大了许多。   “还有要盖一间厨房,至于茅厕就和萨叶共用好了。”她喋喋不休地叨念着,把萨叶的地盘规划了个乱七八糟。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美好生活向前看   萨叶一直在运气,尤其听到“茅厕共用”的那句,顿时血气上升,怒吼道:“不行,我绝不和你们共用。”   沙罗微笑,“好,我们自己建。”接着规划图的面积又扩大了许多。   萨叶猛然惊觉自己说错话了,一张脸涨的通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要和我们共用吗?”   “不。”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她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吼出来,“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这一大片又是院又是屋的建起来,占据了多半的山头,从此后她的活动范围将只限于这仅有的一个小院了。这些还好点,最无法忍受的是每天都要听到叽叽喳喳的吵闹,从此别想再睡个安稳觉。   随着一声大吼,几人很一致地停下手,然后同时望了她一眼,紧接着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了。   她被无视了。萨叶气恼,怒火冲到脑门。想发泄却又不知该怎么发泄,只能围着栅栏直转圈。转了良久终于脑子清醒点了,抬头问沙罗,“你们打算住多久?”   沙罗正和阿垣坦讨论房子的结构问题,抽空回了她一句,“能活多久就住多久呗。”   也就是说要住一辈子了。萨叶运气,继续运气。   赶不走入侵者,第二天她就包袱款款的逃难去也。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或者等一切回归安静之后,或者等他们没法再住了。   这个伴她多年的地方自然不会放弃的。她是谁?她是萨叶,无所不能的萨叶。她已经活了五百年,从今后至少还有五百年可活,而他们,哼,这帮短寿的人们。我就不信耗不死你们?   萨叶走了。   沙罗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回来,那间小屋她丝毫未动,只等她想通了再回来住。   ※   一个月过去,他们的房子,他们的小院慢慢建了起来,一砖一瓦都是她和阿垣坦亲自垒成,一草一木也都是他们亲手栽种。这种自己动手的感觉很好,看着想象中的场景一点点成型,心情无比雀跃。   “这里再围个栅栏,就差不多了。”阿垣坦笑道。   他正在做木匠活,额头上滑落几滴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闪耀。   “好啊。”沙罗微笑着点头。   “要不要给你做个秋千,这样以后就不会无聊了。”   “好。”很高兴地答着。   虽然她并不喜欢秋千,不过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好。人和人的性格真的不一样,多少个寒冷的冬日夜晚,她替艾尔洛奇守夜,冻的手脚发麻;多少个夏雨季节,她为他撑着伞淋的浑身湿透;多少个春日早晨,她端着洗漱用具只等他睁眼;多少个秋天的中午,丰收的水果端过来,第一口都要给他吃。   这些过往现在想来,仿佛昨天才发生过,虽是小事,却一件件历历在目。可现在不一样了,从今后会有一个男子珍惜爱护自己,为她遮雨遮阳,为她挡风挡沙,做很多事,只为博她一笑。   望着这样的他,沙罗觉得心里无比安宁。或者嫁给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   似思量许久,她突然对着忙碌的阿垣坦喊了一句,“阿垣坦,你愿娶我吗?”   突如其来的话,阿垣坦彻底呆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合上脱臼的下巴。   “怎么?你不愿意?”她挑眉。   “当然不是。”阿垣坦笑,“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话应该由我来问。”   他说着很慎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鼓足劲力,喊出那句窝在心底很久的话,“沙罗,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反对。”沙罗故作含蓄地笑着。   到底谁说过女人应该羞怯的,简直是害人不浅。   阿垣坦很兴奋,抱起她连连转圈。   “我太幸福了,我太幸福了。”他不停大喊。   “我也很幸福。”沙罗笑。今生能遇到他,真的是老天对她的恩赐,从今后她再也不犹豫了。是她的,就要好好抓住,不是她的,她也不再强求。   图巴奇和巴加依一直看着两人,此时忍不住对语。   “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干活太多,脑袋给累坏了?”这是巴加依的结论。   图巴奇白一眼,“那还不是怨你什么都不干,你说说看这段时间你坐坏几条板凳了?”   “喂,我说他们,你说我干嘛?”巴加依不干。   “他们那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提起“有情人”,图巴奇忍不住泪眼汪汪,主人答应过要给它找老伴的,可现在他们成双成对了,而它的心爱之鸟又在哪里?越想越伤心,不由哇哇地大哭起来。   巴加依撇撇嘴,表示不齿。   既然两情相悦,按阿垣坦的意思那就要马上举行婚礼。虽然得到沙罗的首肯,可他还是觉得不安稳,若不生米做成熟饭,他总心惶惶的。   婚期很快敲定下来,就在房子落成入住的同一日。乔迁之喜,新婚之喜,两喜合一。   他要成婚本来应该请帝梵的,不过那个哥哥对沙罗虎视眈眈许久,为保险起见还是等成亲后再通知。所以最终婚议举行的很简单,道贺的除了图巴奇和巴加依外,也就两人。一个红红,一个鹏鹏。   他们的到来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们是不请自来。当然主要也不是为道喜而来,而是另有目的。   “我能住在这里吗?”这是红红上山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给我准备个房间。”鹏鹏的话更直接。   红红是鬼,鹏鹏是喜鹊妖,自从失去了主人之后,两人的日子明显不济。一个不事生产,一个无所事事,别说会不会被人类所接受了,就是最起码的生存都成了问题。所以两人商量之下,只好投奔沙罗来了。   新婚之日,自然没有赶客的道理,沙罗只得同意了。心中却说,他们别是早在附近窥视,就等这一天才出现的吧?   这还真叫沙罗猜对了,红红和鹏鹏几天之前就赶到了,一直犹犹豫豫着该怎么厚脸皮的提出请求。在偷听到那成亲的消息,才突然跳了出来。   这不,一切水到渠成。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结局(一)   婚议简单之极,拜过天地就算成了夫妻。两人高高兴兴地入洞房,红红和鹏鹏则被安排在了萨叶的屋里。   或者应该多盖几间房的?   被阿垣坦解了衣服,沙罗还在盘算这个问题。萨叶是要回来的,帝梵若来也没地儿住,这座山的地方很大,应该再建几间小屋呢?   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想着,想着她居然睡着了。   “沙罗。”   “沙罗。”   阿垣坦轻叫几声,没有应答。他不由咧嘴苦笑。这就是他的洞房花烛夜吗?是她太没有常识了,还是他表现的太差了?   关于这个问题,他足足思考了一夜也没得出结论。   ……   ※   事实证明,沙罗的忧虑是有道理的。成亲的第二日,萨叶就驾鹰飞了回来。用她的话说,那就是外面住腻了,回来看看。   这也算是真话吧。自离开这里后她仿佛得了自由般心情无比畅快,可一个人闲逛了几日就觉烦了。她已经独自一人游荡了无数个日夜,没人说话,没人陪伴,没人关心,这颗心早已寂寞的长了草。   老巢那儿虽吵,可毕竟有人说话的。心中很想着回去看看,那耗死他们的豪言壮语早不知丢那儿去了。只是刚刚才出来几天,到底得顾些颜面,于是她等啊等啊,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重回老巢。   可现在,脚踩上突然陌生的土地,看到美好家园凭空多了许多障碍,萨叶只想大哭一场,她惹不起沙罗并不代表惹不起别人。   “你们给我滚出去。”这是她回屋的第一句话。   红红和鹏鹏哪敢惹她,拎着包袱灰溜溜地投奔沙罗去了。沙罗只能让图巴奇跟他们住,腾出一间屋给红红,至于鹏鹏只能和巴加依共用一间。巴加依自然不乐意,摔门砸碗的破口大骂。   阿垣坦也不高兴,有了图巴奇这个大灯泡他以后想亲热一番也找不到机会了。都说成了亲的男人总憋着,憋着会憋出毛病,若再这样持续下去,他也不知自己今后的生活会不会得到“性”福了。   ※   仿佛赶集似的,山上的人越来越多。不只萨叶,几日之后帝梵也带着贺礼到了。阿垣坦送信送的迟,不过他来的却快,没几日已赶到这里。   “太简陋,真是太简陋了。”他跳下墨麒麟,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房前屋后品头论足。   “我说小沙罗,要不你改嫁吧,住这地方太委屈了。”   “哥。”阿垣坦嘟着嘴,十分不悦。他已经够郁闷了,没想到他一来就拆他的台。   “说说而已。”帝梵笑着奉上带来的礼物,自然是珍奇异宝大放光彩。   沙罗眉开眼笑的接过来,从今后她也是有钱人了。   拾掇了一桌子菜请大伙人,几人入席后帝梵突然提出一个建议,“要不我也在山上建座宫殿吧,没事的时候就可以来住。”   萨叶是首先吐血的的。原本孤零零一座小屋,转眼间已变成一片宅院,这要再建座宫殿,以后可有她落脚的地儿吗?   “不行。“她坚决不同意。   帝梵对她的意见选择忽视,眼神晶晶亮地看着沙罗,顺便又奉上一小袋宝石。   沙罗笑得眼眯成小缝,“我没意见。”   不是她贪财(其实就是贪财),这座山也不是她的,她自然没意见的。   ※   几天后帝梵走了,议定月余之后开工,就在这座山的下阶建宫殿。不过他似乎只是说说而已,一个月之后工匠没来,两个月之后也没来。如此过了三年也没半点动工的消息。   三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改变很多事。   三年后艾尔洛奇离婚了。他本来早可以甩掉寒美美的,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拖了好几年才真正离开。当年成亲之日就有很多不吉利的征兆,对于这段婚姻的结束许多人都不觉意外。没有人认为他真的喜欢寒美美,只除了寒美美自己。   这对大陆来说都是小事,还有很多大事吸引人们的眼球。   就在艾尔洛奇离婚月余后,由十七国组成的讨逆联军开到了大都。讨逆联军打得旗号是“匡扶皇室”,借口自然是帝梵不是真正的皇族,不配坐在最高之位。   当年在沙罗面前他和帝梵亲口应允绝不开战,没想到这么快就单方反悔了。沙罗很意外,她得到消息时,讨逆军已连续进攻十几日了。   虽不愿再发生战事,不过她并不想出头阻止,就像帝梵曾说过的,有些事根本无法避免,阻的了今天也阻不了明天,倒不如让他们之间做个了断。所以她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传来战胜或战败消息的那一天。   ※   战争是很残酷的可以让人从家财万贯变得一无所有,也可以让人从一无所有变成世间少有。   帝梵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他的心态很平和,输与赢对他都没多大关系。整场仗打起来最悠闲的反倒就是他了。   城楼上的战斗很惨烈,笃珐斯带着一众祭司镇守大都。不知是哪个没长脑子的说过,神的使者是不能杀人的,身后的祭司们没一个敢动手,都双手合十叽里咕噜的乱念一通。   以前怎么没见这帮狗东西这么大仁大义过?笃珐斯气得直翻白眼,他喉咙都喊哑了却没一个听他的。   好歹也是祭司的头头,声名显赫的大祭司,何曾如此狼狈?可现在除了无奈就只剩下无奈了。   “你们这是中了邪了,还是着了道了?”或者是气过头了,他问出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我们是皇室的专属祭司,只听命于被神选中的人。”   这是祭司们的回答,很坚决,也透漏出一个残忍的讯息:帝梵的话已没人再听了。   是啊,不是真正皇族,谁又肯替他卖命?帝梵的时代已将结束。之所以撑到现在只因为有像他一样的死党力挺。   帝梵不是皇族,可艾尔洛奇那家伙又是吗?一个背信弃义的家伙却偏偏赢得了大陆各国的支持。笃珐斯想不通。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想不通的。河水为什么不倒流?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对于大陆的普通人来讲都是很高深的学问。笃珐斯毕竟不是艾尔洛奇,他也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王,所以他猜不出这些王们是怎么想的。   其实道理很简单,大陆有皇帝在,所有的国家都得不到自由,听人指挥的滋味儿永远不会好受。艾尔洛奇就是看准了这一点,煽动各国的王推翻皇帝,然后从今往后各国自己说了算。   这个诱惑太大了,被支配了上千年的国家们渴望自由,更何况还找到那么合适的一个理由。从今往后大陆再没有皇族了,这个世界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馅饼很大,哪国都想分一点,不过最终落入谁手那就各凭本事了。艾尔洛奇早计划好了,他是大陆最有实力的国家,武力、财力、还有人脉都是无可比拟的。只要推翻帝梵,用不了多久所有国家都会归顺于他,这个世界就是他的了。   而且他手里还握着一个杀手锏,一件从寒美美那儿拿到很重要,也很实用的东西。那就是魔域森林的钥匙,只要有这把钥匙在,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   所以三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   三年,所能改变的不只是事,也有人心。   寒美美从没像现在一样绝望,从人人羡慕的王妃,转眼间变成弃妇,其中的落差实在太大了。可是没有人能够帮她,她可以改变很多,可唯一改变不了的就是人心。一个人不爱她,她不可能让他爱。   去求过帝梵,她认为是救世主的人。可是他也没有办法,设计艾尔洛奇娶她已是极限。   帝梵自认无所不能,但唯一比不上艾尔洛奇的就是“忍”性。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忍痛割爱,离开沙罗;可以虚情假意,忍耐着与寒美美厮混三年;他还可以忍受屈辱,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不了事?   天时、地利、人和,他通通占尽。所需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帮不了你。”这是他的回答。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有什么余力助她?   寒美美彻底绝望了。精神恍惚的出了皇宫,穿过大都的街道,走上满是尸身的城楼。她想再看他一眼,哪怕这是最后一眼。   笃珐斯认出了她,并未加阻拦,不过这会儿他拦不了,两只手两只脚都腾不出空来,嘴还得被占着念咒语。真真忙死个人。   寒美美顺利上了城楼,她望见了那威武的身形,即使远观她也看得清他所有的一切。因为这些早已刻在了心中。从没领略过爱的滋味儿,最初逼他娶她,只是因为他很优秀,可后来在潜移默化中爱上他了,一切再也不同。她的眼里只有他,心里只剩他。   可现在,那狂野奔腾的身影再也不属于她了。   “艾尔洛奇。”她狂呼一声。   没有人应答,是听不见还是不想听,已没有答案。这一刻,活了早已失去了意义。   “喂,你干吗?想死啊。”看她离城边那么近,笃珐斯终于抽空喊了一句。   死?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她咬住牙,纵身跳了下去。只一瞬,头撞在坚硬的石地,已是一片的血红。   笃珐斯愣了,这算他逼死的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二)   笃珐斯愣了,心想,这不算他逼死的吧?   好好的人一转眼就没了,他心中唏嘘不已。不过,她死的了吗?他很怀疑。   城楼上的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联军的进攻,就像大海里投入一颗小石子,连涟漪也没起,就被海浪吞没了。   大都城最终被攻陷了,艾尔洛奇一马当先冲进城门,在他的带动下士兵如潮水般涌入。   烟硝弥漫中大势已去。一个王朝的破灭有时竟是这般的轻易。笃珐斯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杀出重围自己逃命去也。早在守城的那一日,帝梵就说过,“如果城破了你就自己先跑吧。”   “那你呢?”笃珐斯那时还很不放心他。   “没准那时我已经跑了。”   这是他的回答,试问谁听了这话还会跑回去冒死相救呢?当然,帝梵也不需要他救,以他的法力保得性命简直太容易了。   ※   大都的皇宫是空荡荡的,所有的宫人都跑了,自然也不会有帝梵的身影。艾尔洛奇知道不可能抓的住他,也没派人追。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他的心情格外激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从这一刻已属于他了。   十七国联军共同的劳动果实,自然不那么容易落在一个人手里。刚刚进城各国已开始为分赃不均而争论不休了。对付这些人艾尔洛奇自有他的办法,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把这些人玩在鼓掌之中。   一切在按着他的意思进行着。战争,收获,喜悦,心机……   ※   远在千里之外的沙罗听到大都城破的消息时,已是半月之后。消息不是图巴奇带来的,它路上为了追一只羽毛丰满的母鹰,追出几千里,所以才回来得迟了些。等它飞回山上时,帝梵已经坐在宽木的躺椅上一边喝茶一边和阿垣坦聊着天了。   说起战争的惨烈,帝梵很是平淡。那高高的位置他已经待腻了,送给艾尔洛奇也不觉得可惜。所以对于战败,他反而有种解脱的喜悦。   对整个战争经过的描述,帝梵聊的兴致盎然,尤其是对于城楼上寒美美跳城的那一幕,更是叙述的绘声绘色,宛如亲见。   “那个寒美美太厉害了,砰地一下落在地上,你们猜怎么样?”   “死了吗?”沙罗和阿垣坦都不禁伸长了脖子。   “没死,她没死。晃悠晃悠居然又站起来了。”   “不可能吧。”两人很配合的瞪大眼睛,貌似那城楼足有十几丈高吧。   “怎么不可能,那女的本来就不是人,会死才怪呢。”帝梵冷凝着眉。虽然没死,但那过程却让人觉得挺心痛的。   艾尔洛奇也不愧是个人物,冷血,冷心,从头到尾居然都没看她一眼。或者寒美美也不是真想死,只是想吓吓他。不过人家夫妻俩的事可轮不到他操心,他现在该想的是自己的事。   “真好。”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尘埃落定一切都回复了平静,从今天起他远离了纷争,可以好好的和家人一起生活,以弥补长久以来对阿垣坦的疏忽。   “真好。”沙罗也叹息。   艾尔洛奇得到自己想要的,帝梵也没有损伤,所能想到的最好设想都完成了。也算老天爷对她的恩赐了。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好,这是她在心底最真诚的祝福。   ※   一月后,笃珐斯被剥夺了祭司之职,完全踢出了神职之外,理由是杀戮太多。   笃珐斯对此大为不服,他侍奉神那么多年,岂是想剥夺就剥夺的了的?怀着怨气,几次到皇宫闹事,却差点被那帮曾经的祭司属下给抓住。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大臣们也是势利眼的居多。想当年自己得势时那是叱咤风云,被众多祭司阿谀奉承,捧若明珠,可一朝失势却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受万人唾弃。   他没帝梵那么拿得起放得下,也没他的心怀大度。可不放下又能怎样?他的时代已经结束,接下来是艾尔洛奇的时代了。   笃珐斯游荡许久最终还是上了山。他离开不开帝梵,即使他没了皇冠,但也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觉得安心。   帝梵的宫殿已经开始建了,里面自然也留着他的房间。   山上空气很新鲜,食物也美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美女太少。萨叶、红红、沙罗,数来数去就这三个女人,无论哪一个都不对他的眼。   真是凄惨啊。   ※   一年以后,寒美美另嫁他人。她情场失意,再也吃不下饭去,就一直痩,一直痩,最后发现自己竟也是美女一个,而且还是超级的不得了的大美人。   美人自然人人爱,所以她很容易嫁了出去,所嫁之人就住沙罗的隔壁。当然不是帝梵了,而是一向好色的笃珐斯。   美人唉,笃珐斯的最爱。   要说起寒美美和笃珐斯的爱情故事,其中的波澜壮阔那可是一天一夜也说不完。猪哥男碰上风**,那是怎样一个风光了得。   ※   一年之后,图巴奇终于结识了一只合适的“嫩”鹰(对于它来说肯定是嫩的),并顺利带回山上,从此后也过起了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红红和鹏鹏见别人成双成对,也心痒痒,两人商量了一下,也决定配成一对。反正他们都不是人,也不指望能有人喜欢,就这样相互依靠着过活挺好。   一时间,山上的建筑越来越多,大大小小的屋子把所有的空隙都挤满了。萨叶是最郁闷的,她冷清了一世,没想到后半辈子却要吵闹的度过,真不知老天爷是疼她,还是欺负她?   ※   二年之后,阿垣坦终于得愿所尝。沙罗怀孕了,生下一个长着尾巴的小男婴。刚出生就能跑,一下地就会说话。他会说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叫爸爸妈妈,而是挥舞着小手大喊要做世界的霸主,那霸道的言语足足吓呆了一干男女。   帝梵对此赞叹不已,立刻抱起他心肝宝贝的叫着。若是哪一天他的侄子打到艾尔洛奇,为他报了仇,那才叫痛快淋漓。   ※   三年之后,艾尔洛奇成为大陆的霸主,虽名义上仍是蒙纳王,却俨然行使着皇帝的权力。各国进献每年不断,所有国主都以他马首是瞻,真可谓是荣贵无限。   ◆◆   故事说到这里也该结尾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