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偏生喜欢 作者:半步顾封 文案: 年下小狼狗和他的老男人 文案: 小狼狗和他的老男人 程弋×宋贤飞 程弋自见到宋贤飞的第一眼,就断定和这个老男人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无需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也巴不得宋贤飞越来越讨厌自己。   可当厌恶中无意间渗透好感,就好似碳酸饮料碰到曼妥思,会突然产生剧烈反应。   ——心甘情愿耽溺于他,沉沦之至。   他更想把这个男人一层层剥开了看,让对方记忆和灵魂里都满满刻印下自己……   1 第 1 章 板上钉钉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如果您喜欢可以加个收藏??,不喜欢可以看看其他太太的,各位老板文明看文哦???祝旅途愉快。   程老董事长要把自己的独孙安排在公司部门实习,这事当天就传得人尽皆知。   老董事长年事已高,十年前唯一的儿子又在高架桥发生意外不幸离世,儿媳坚持从一以终,抚养程弋的同时又帮忙打点公司和家里的事物,程弋也在高中毕业那年被送去了国外留学。   程氏集团的大公子程弋,听说是从国外刚留学回来,人人嘴中皆传他是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刚下飞机的第一天就在外喝酒闹事将人给打了,且打得不轻打进了医院。   程董迫于无奈,只好想到将他送进公司任职一二,再来安排个合适的领导,也好敛起程弋一身的戾气。   在程弋到来之前,就已经在员工心中建立了阴影恐慌,说白了就是无人想招惹麻烦惹祸上身,更何况对方还是老板的独孙,程家唯一的一块宝贝疙瘩心头肉。   早晨七点四十五分,宋贤飞一如既往来到公司,从家到这需步行到地铁站,挤过五站再搭乘半小时的公交车,无论寒来暑往或是雨雪刮风,他总是能准时坐在办公室里开始工作。   作为最年轻颜值又高的部门总监,当属受员工最欢迎的才是,可宋贤飞这人偏偏要比其他那些老家伙恪守死板,无论做事还是与下属之间的相处,总是离不开规矩二字。   依他的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关键宋贤飞性格孤僻难相处,对谁总是端着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未近便已产生了疏离。   宋贤飞走进部门楼层时,一群女同事还在一起聚头探讨程弋,其他几个男同事像是嗓子有些不舒服,一直闷咳个不停。   “集团的大少爷委身在底层打工,这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吧。”   “哎,我听说程弋脾气坏是坏了点,可人长得帅呀,要是程董能把他调来我们市场部,和宋美妃一样只养养眼也是不错的。”   几人还围在一起滔滔不绝地议论,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宋贤飞。   平时宋贤飞最看不惯的便是散漫的工作态度,这会儿那张近乎面瘫的俊脸更拉下几分暗沉,男同事们无力救急,只好转而变成无辜的吃瓜群众。   “呦,宋总监今天看起来 “精神矍铄” 光彩照人呐。”   正当宋贤飞走近时,一道声音蓦地由远及近传来,女员工们的交谈声当即辄止,宋贤飞则脚步顿了顿,随后被一人从身后搭住肩膀。   潘尧歪头隔空对他打了个啵,毫无一点正经,宋贤飞皱眉把他手拍开,对着一群女员工说道:“正式工作前先把准备工作完善,闲聊最好放在工作后。”   “是是是,宋总监。” 潘尧对着女同事们眨了眨眼,再次贴近他身边,“听说程太子要被安排来我们部门实习,相比他咱们女同事乖多了好么。”   潘尧话音刚落,女同事们再也不淡定了,也不顾宋贤飞还在一旁站着,纷纷围去潘尧身边。   “潘经理,这是真的吗?”   “不会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吧。”   “真的真的,今天一大早从我二叔嘴里套出来的。” 潘尧连连点头,肯定道:“板上钉钉的事儿,他还能骗我不成。”   潘尧的二叔潘远山是公司里的一把手,自然从他那里得来的消息准确又无误,这么一说便无人再怀疑消息的准确性。   女同事们各个喜出望外,于是八卦心又起。   潘尧继而将头转向宋贤飞,满脸的认真,“说不定过会马秘书就该传你去面圣了。”   “嗯。” 宋贤飞的反应不咸不淡,面上的神情依然没起什么波澜,他皱眉看向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再次强调一遍,“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今天是想留下来加班吗?”   女员工们的兴头被他一句话浇灭大半,顿时唉声叹气一片。   潘尧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能有一点人情味呢。”   宋贤飞瞥了他一眼,将潘尧的手再次从肩膀上打掉,“别拍我,也别动手动脚。”   2 第 2 章 两个星系   作者有话说:程 1 上线   潘尧闪身为他让开条道路,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下不为例,宋总监您请慢走。”   对于潘尧的不正经宋贤飞早就习以为常,也懒得再去搭理。   目送宋贤飞离开后,女员工们又凑成一圈,程弋要来这事成功点燃了今日话题,自然止不住在场人的话匣。   “我还是有些担心,就冲宋总监这性格脾气,会不会和程弋不好相处啊。” 丘灵率先开了口,作为部门的老员工,她总是忧心这忧心那。   “我看也是,宋美妃都三十了又没结婚又没女朋友,以他的个性,估计想找也很难找到合适的吧。”   “我觉得…… 宋美妃除了性格不合群外其他都挺好的呀。” 冯媛媛突然插了句嘴,“再说婚恋不都自由吗,说不定喜欢他的人有好多呢,人家只是一心扑在事业上。”   丘灵端着茶杯忍不住一笑,“媛媛,你总是为咱们宋总监说话,该不会是中意他吧?”   “哪有丘灵姐,我有男朋友的好不好。” 冯媛媛梗红着脸,小声嘀咕道:“只是和我最近看的漫画上的主角很像而已啦,既美又帅。”   几个女同事笑作一团,宋贤飞长相姣好这一点无人异议,俊美的面容加之男人成熟后特有的稳重,确实挺养眼。   就拿冯媛媛的话来说,如果部门选美让宋贤飞带上假发涂上口红,说不定会艳压不止他们一个部门。   几人东一言西一句,成功将话题由程弋转移到了宋贤飞身上。   “宋美妃?你们平时对领导都这么称呼的吗?” 潘尧笑着走近,“为什么要叫我们宋总监美妃啊?”   “当然是因为宋总监人长得好看啊。” 一位女同事当即回答。   潘尧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置可否,“有道理,宋贤飞当时在我们学校女生群里还挺有名,他要是个女的说不定我早就下手了。”   冯媛媛惊讶地睁大双眼,“天啊,原来潘经理和宋总监早就认识了。”   “算是多年的同学。” 潘尧倒没否认,“大学没在一所学校但也没断联系,工作后又意外进了同一家公司。”   冯媛媛激动得小脸通红,也不知道这会想到了什么。   “宋总监人长得那么好,以前有谈过的女孩吗?”   “这个…… 领导的秘密可不是随便能打听的哦。”   潘尧似有一怔,随即眯起眼拍了拍手,“好了,我们美女们都快去工作吧,至少得让程太子爷来到时看到我们部门美好的工作氛围。”   宋贤飞并没有预想中被传唤过去,反倒是马秘书在半小时后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奢侈品牌服装,面容姣好似顶流明星,眼里又隐隐透着桀骜不驯,自打他刚进来便攥足了女员工们的眼球。   毋庸置疑,能让马秘书亲自领来的,除了程弋不可能会是别人。   宋贤飞撞见俩人时刚好从茶水间走出,手里还端着一杯泡得正开的枸杞养生茶。   见到办公室门外的马秘书,他先是一愣,随即平常一般打招呼问好,程弋并没搭眼看他,宋贤飞也将这个男人自动从眼里忽略。   “马秘书,办公室去坐。” 宋贤飞拿手托着杯底,说话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热。   “不必麻烦了宋总监,我呢只是依照董事长的吩咐将人送来,接下来的事还是劳烦您多多操心。”   马秘书说话一向圆滑,意思不道尽,两方也都不得罪。   这事明白人心中自然明白,程氏集团掌门人姓的是程,即便董事长安排程弋来学习工作,下面的人无非是使出点解数哄他开心罢了。   但要有个太子爷在自己部门待着,任谁心中都是一百个不乐意,其他部门的老家伙自然会这般想,所以串个话,几句理由的事就能将程弋这刺头推到宋贤飞的部门来。   马秘书生怕宋贤飞会反悔一般,句句离不开董事长三个字的镇压,“宋总监年轻有为,董事长也对您十分的看好,所以他老人家才会放心将程……”   “行了马叔,再站一会脚就该麻了。” 程弋冷声打断,这才肯施舍些目光朝着宋贤飞看去。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着年轻,但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老气,穿着品味也一言难尽,得亏那些老东西还说这个部门的总监年经,和自己应该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   现在看来哪是什么鸿沟,分明就是站在不同的两个星系。   “你就是部门的总监?” 程弋说话毫不客气,他没想,甚至压根没打算来这好好工作,要不是前些天自己惹了祸端,他又怎能同意老程这种限制自由无聊至极的安排。   马秘书轻咳一声,对着宋贤飞说道:“宋总监,容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程董事长安排来您部门学习的新员工程弋,您看着……”   “你去忙吧马叔。” 程弋不耐烦地开口打断,淡漠扫视了一眼整个部门,“我叫程弋,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3 第 3 章 水火不相容   宋贤飞抬头淡淡打量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挪开。   “今天主要了解一下部门的环境,和各位同事接触熟识一下。” 他说完,对着靠在椅子上看戏的潘尧说道:“潘经理,今天就由你带新人先接触一下我们部门的工作流程吧。”   “啊?” 潘尧从椅子上直接蹦了起来,小声嘟囔了句:“这事不该是你亲力亲为的吗?”   他声音不大,但也让几人听得清楚。   程弋从鼻尖嗤出一口冷气,眼神直勾勾盯在宋贤飞身上,“怎么?你们部门这是不打算欢迎我来?”   宋贤飞皱了皱眉,对着潘尧继续说道:“一切还是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流程来,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因为什么身份而搞特殊待遇。”   所有人都没料想他会这般直截了当地说,就连马秘书的脸色都忍不住一变。   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宋贤飞不讨人喜,更不会趋炎附势搞拍马屁这套,这回见到,事实竟比传言更真更切。   “特殊待遇?” 程弋目光沉了沉,恨不得当场揪住宋贤飞的衣领。   只不过自己来前在老程面前发誓绝不再惹是生非,所以忍了又忍,一口牙咬得直声作响,“宋总监是吧,特殊待遇什么的我无所谓,也不需要,但希望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相处愉快。”   程弋咬着牙说完,主动握住宋贤飞的手,随后五指逐渐收拢,甚至能清晰听到两人手指骨间传来的细微响动。   宋贤飞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响地将手从程弋掌心里抽了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给董事长交个差,宋总监辛苦,程少爷也辛苦。”   马秘书巴不得跑步开溜,程弋也受够了他一路的唠唠叨叨,便摆了摆手让他赶紧消失。   程弋再次转过头时冷哼了一声,看向宋贤飞的眼神里满是不屑,“我的……”   “潘经理,过会了解一下新人的简历,再看看有没有适合他的空缺岗位。” 宋贤飞打断程弋的话,想了想又对着潘尧说道:“让他读好公司的规章制度,提醒他别穿什么奇装异服,不能迟到早退,别打扰到其他员工的工作。”   在场的员工人人两只眼睛都能看清楚,宋贤飞压根没把程弋放在眼里,潘尧只管点头,心里又默默祈祷着宋贤飞最好无事发生。   一旁程弋的脸早就拉下了十万八千里,气更是不打一处出,他活了这么大,压根没见过像宋贤飞这样能把人气上天的。   “宋大总监,我就站在您面前,有些话不能直接说给我听吗?” 程弋翻过白眼,厌恶的情绪显露无疑。   宋贤飞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给你听,你能一五一十全都办好么?”   “我……” 程弋一时无法反驳,自己能办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确实办不出什么实事来。   宋贤飞也懒得和他再啰嗦,吩咐好潘尧后,握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转身进了办公室,半分眼神也没再留给程弋。   “操蛋!” 程弋低骂出声,窝着一肚子火气更是无处发泄。   “那个……”   “干嘛?” 程弋显得极其不耐烦,透过百叶窗将视线恶狠狠地投在宋贤飞身上,心里早就想揍这人千儿八百遍。   潘尧讪笑了两声,朝着他伸出手,“程少爷您好,我是本部门的经理潘尧。”   “哦。” 程弋轻应了声,并没打算同他握手的意思。   潘尧轻咳一声将手缩回,即便心里对这小子不爽,脸上仍旧挂着笑容 ,“如果您想要了解我们部门的各项工作,尽管可以来问我。”   “是吗……”   程弋收回目光,冷笑一声问道:“你们部门的总监是不是特招人嫌?”   “啊?” 潘尧一愣,几秒后又迅速切换笑容,“总监嘛,作为领导自然要有他的领导风范,我们总监脾气性格就这个样,再说也没什么不好。”   程弋瞥了潘尧一眼,想必问了也是白问,哪有部门员工光明正大吐槽自己领导不是的。   “你们那个…… 什么部门?”   “市场部。” 潘尧总算逮着个正常问题,忙回答:“我们部门平时主要负责公司市场开发,宣传以及销售 ······”   “我没问这个。” 程弋摆手打断,“你们楼层厕所在哪呢 ?”   “什么?” 潘尧还保持着刚才说话的姿势,没想到程弋总是问些个乱七八糟的头疼问题,“往左走,出了玻璃门再朝右转就是。”   “哦。” 程弋听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玻璃门走去,离开前甩下一句话给潘尧,“告诉你们好总监,今天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他以为他是谁,小爷还有脾气呢。”   刚来就走,谱也挺大,可谁让人家爷爷是公司老板,潘尧挑了挑眉,只能目送着程弋骂骂咧咧离开了部门。   “虽然但是,他人真的好帅。”   “当然啦,程弋的妈妈以前可是红极一时的女星唉。”   “虽然但是,水火不相容。” 潘尧咋了咋舌,打断了女同事们的小声议论,“以后咱们部门可有的折腾了。”   说来倒也值得庆幸,潘尧坐下来时仔细想了想,要是刚刚换作是宋贤飞在这,恐怕这脾气性格哪哪都不对付的两个人得把楼顶给掀开。   4 第 4 章 宝贝疙瘩心头肉   “事情就是这个样,一五一十都是他的原话。”   潘尧报告完叹了声气,双手支撑在宋贤飞的办公桌上,“老宋,实在不行就给这小子安排点杂七杂八的工作,反正他也不会好好做。”   宋贤飞抬头瞥了他一眼,皱眉说道:“无故旷工要按照公司相关制度进行处理,不然整个部门风气都会被他带坏,明天见到他就叫来我的办公室。”   “你还真和他较真啊。” 潘尧望了眼办公室门口,压低不少声音,“我是听说因为他喝酒把人打进了医院,程董没办法才强制给他安排的工作,这小子可是个刺头,最好别招惹。”   宋贤飞端起枸杞茶吹了口热气,面上波澜不惊,“那又怎样?难不成他还能在部门里动起手来?”   “他……”   潘尧顿时哑口无言,他只能感慨宋贤飞活到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好坏都不听人劝的榆木头。   “反正没有点实事哪来的风吹草动。” 潘尧撇了撇嘴,“他要是任人好摆弄的那种,那几个老油子也不会推来推去把人推到咱们部门来。”   宋贤飞摘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拿手捏了捏鼻梁,“这些我都知道。”   “也是,咱们宋总监最好,任劳任怨还恪尽职守。” 潘尧无奈一笑,手里抓起个小圆球瞧了几眼,“唉?你不是枸杞党吗?什么时候买的小青柑?”   宋贤飞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桌面上齐高的两个罐子,“这是买枸杞赠的。”   潘尧随手将小青柑揣进兜里,对着宋贤飞摆了摆手,“我拿走了啊,反正你枸杞还有那么多没喝。”   “……”   宋贤飞没搭理他,目送薅羊毛潘晃悠出了办公室。   他随后起身走到窗边站定,淡金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落在他脸上,漾起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没了眼镜遮挡,更好的能将光线收入其中,璀璨如星石。   宋贤飞伸手触在玻璃上,像是想要抓住光线一般手指拢了拢,可随后眸子又轻垂了下去,只有在这时脸上才透出难得可贵的其他情绪。   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程弋才慢悠悠地跨进部门,潘尧还没来及提醒他去宋贤飞的办公室 ,他自己倒自觉走了进去。   宋贤飞正站在窗前给两盆文竹浇水,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便转身望去一眼,语气听不出个温热,“下次进办公室前记得先敲门。”   “说吧,给我安排了什么?”   程弋一点不见外,进门后径直坐去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他今天能来便已是好事,和宋贤飞现在相安无事地说话更是难得,哪还有什么心思在意敲不敲门。   宋贤飞瞥了他一眼,余光扫过未关的办公室门,“工作暂时不会给你安排,至少在你学会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之前。”   “规章制度?” 程弋突然觉得十分好笑,眸子不禁黯淡了几分颜色,“宋贤飞,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真能管得住我?”   宋贤飞将手中的花洒搁置在一旁,随后转身抽出几张纸巾擦干净手指。   “并不觉得。” 他如实回答,“我只会按照公司规定处理本部门不称职的员工,我管理的是员工,而不是像你一样的个人。”   “行啊宋贤飞。” 程弋挑眉从沙发上站起,一口白牙咬得直声作响,“我实话告诉你,来公司实习并不是我的意愿,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被什么条条框框约束,所以你最好给我尽快安排个工作,至于做什么我怎么做,你就尽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   宋贤飞头也不抬,像是没听到一般做着最简单的陈述,“昨天早退今天迟到,对于这种行为警告处理一次,下不为例。”   “操!” 程弋张口骂了句,火气瞬间冲上了头,“姓宋的,你他妈是没长耳朵吗?”   程弋提高了不少音调,两手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自然里头的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屋里的动静一点也不小。   宋贤飞缓慢抬起头,拿手轻轻碰了下耳朵,“耳朵在呢,你是不是视力有问题啊。”   “宋贤飞!” 程弋低吼了一声,脸因怒气而涨得有些发红。   宋贤飞淡漠扫过他一眼,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他越是这样,程弋反而越觉得窝火,到头来却觉得是自己在他面前无理取闹。   程弋深吸一口气,避免随时会给宋贤飞脸上来一拳,“你听好了姓宋的,公司姓的是程,董事长是我亲爷爷。”   “我知道。” 宋贤飞淡淡开口回答,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痛痒的事,“程弋,你在家里或许是宝贝疙瘩心头肉,可这里是公司,即便程董是你的爷爷,相信他也不会任由你这么胡闹。”   5 第 5 章 至少他不是   作者有话说:潘尧和宋贤飞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那句话的缘由后文会解释 (? ? ? ?)??。 程 1(超大声): 老子才是攻!老子是!   “你……” 程弋不知被他哪句话刺激到,一个没忍住抬腿踢在了桌身上,发出挺大一声响,“你难道就不怕我在你们程董面前添油加醋?”   “那你去找程董吧,我相信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也全凭他的处置。” 宋贤飞反应依旧很淡,看上去不为所动。   程弋一时语塞,他自然不会这样做,刚才也不过是一番唬人的话,即便真去找了老程,也不过是自找顿挨骂。   依过往经验来看,老程绝对会胳膊肘往外拐,到头来还得数落自己的不是。   “行吧,你给我等着!”   程弋实在拿不出什么底气,只能嘴上发发狠,他心情实在有些糟糕,索性用力甩开办公室的门大步离去。   在他离开后,办公室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宋贤飞失神地盯着桌面呆愣半晌,直到有人敲门才回过些神来。   “怎么回事?少爷他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潘尧推门而入,又迅速把门关好。   “他脑子有病。” 宋贤飞难得爆一次粗口,“不仅傻缺还幼稚。”   潘尧低笑一声,头回见宋贤飞这么发脾气,“幼稚归幼稚,但程弋这小子看着还挺单纯,刚刚办公室外头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你准备怎么着他?”   “不怎么着,等他闹够了自然就不闹了。” 宋贤飞无力摆手,长舒一口气调节了下情绪。   潘尧拿起枸杞又放下,叹着气摇了摇头,“依我看你的养生也算是白养了,再让这小子磨上几天估计皱纹也得提前长出来。”   “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宋贤飞视线扫过潘尧手中的文件,将程弋这个头疼话题很快切断。   “当然有。” 潘尧点点头,将手中资料递过宋贤飞面前,“具成最近要搞一个大项目,该项目也受到政府的鼎力支持,他们近期就要召开会议,如果我们部门能够将这一项目承包下来,将会给程远未来带入一笔可观的利润,再来这个项目如果做好的话,往后也会给程远和具成提供更多良好的合作机会,程董对此也十分看重。”   宋贤飞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了一遍,眉头微蹙,“那这次招标会前来竞争的公司应该不下少数。”   “我已经让丘灵提前调查了一下,这次参会符合条件的所有公司里,只有新业会是我们程远最大的竞争对手。” 潘尧稍有停顿,指间在桌面上不经意地敲击了几下,“他们也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毕竟是块肥肉,听说新业的总经理瞿恒会亲自到场。”   “瞿恒?” 宋贤飞在嘴中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一张男人的脸,“这个人我有过几面之缘,在上个月花城举办的酒会上也遇见过他一次。”   “瞿恒我倒是听我二叔提起过几句,反正说他这人不太好琢磨。” 潘尧眉头轻挑,“他是新业老板宋世端的小舅子,不过人在外的名声倒挺不错,圈里人说他正人君子不近女色,是个现代版的柳下惠。”   宋贤飞轻轻地点了点头,印象中和瞿恒接触的那几次,确实他给人一种谦谦君子的感觉,对瞿恒印象深也是源于一次酒会他特意帮自己解过一次围,现在想起来,才发觉还没好好对他正式道谢。   潘尧沉默了一阵,继续说道:“鉴于新业这次会让瞿恒来参加,程董或许会让我二叔也跟着去,好为拿下这个项目多出一份保障。”   宋贤飞微微勾了下唇角,却也是极淡的一笑,“你消息还挺灵通,就连会议都没有你及时。”   “那当然,有我二叔这么好的资源放着不用,那岂不是太浪费了。” 潘尧短促一笑,目光在宋贤飞身上稍许停留,“程弋那事,我还是想提醒你小心为上,毕竟这年头的年轻人报复心理总是很强,万一公司外找你麻烦可真就麻烦了。”   宋贤飞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果他真想动手,用不着分什么公司内外,可能刚才在办公室里就大动干戈了,他对程董还是心存忌惮,不然也不会乖乖听话来公司。”   潘尧无奈叹了声气,“万一那小子玩阴的呢?”   “直觉告诉我至少程弋应该不会玩阴的。” 宋贤飞皱了皱眉,嘴上仍是说道:“他虽然脾气不好还挺惹人嫌,但我总觉得他不会是那种人。”   潘尧心里哭笑不得,宋贤飞觉得的事就是他觉得的事,十张嘴也未必能劝他动摇下想法。   “也别怪我有话直说,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会很过意不去。”   潘尧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又停住脚步,侧过头微微挑了下眉,“无论是谁人心隔肚皮,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会突然做出些什么。”   6 第 6 章 告状   作者有话说: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ω-)   公司大门的正中停着辆阿斯顿马丁 DBS,程弋挑出车钥匙走近,习惯性地伸手先摸几下车身,惹眼的帅哥加之炫酷的超跑,让不少人频频侧目。   程弋忿忿上了车,刚想把从宋贤飞那得来的怒气发泄在砸方向盘上,在拳头落下距离 0.1 秒的距离上方时又猛地停了下来。   这辆超跑是在回国前托由柳明航代拍下来的,当时在车库中看到它的第一眼时起,马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瞬间排行到了第二,严格意义上来说,程弋已经将它视为另外一个亲兄弟。   火气无处得到发泄,程弋只好闷闷不乐地忍着,正想发动车子离开公司时,裤袋里的手机这时震动了几下。   他摸出接通,从电话那端传来柳明航懒洋洋的声音,“喂,弋儿啊,哥们会所这里的事儿都忙完了,要不要喊哥几个出来在我这块聚一聚?”   “滚蛋,谁是你弋儿。” 程弋抖过一阵恶寒,警告他道:“只有我爷爷我妈,还有我未来的正牌女友才可以这么叫我。”   柳明航咋了咋舌,“是谁回来前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帮忙把他的宝贝车拿下,就喊我一个月的爸爸。”   “去去去,烦着呢。” 程弋没闲工夫陪他开玩笑,差点就把手机扔去副座。   柳明航笑了好一阵,“是谁又惹我们程哥生气啦?”   “还能有谁,就老程公司的小手下呗。” 程弋无力翻过白眼,“想起来他那张脸我这火气就上头。”   “难得程爷爷的公司里还有人不把你放在眼里。” 柳明航乐呵够,继续切入正题,“哎,那你今天晚上还出来聚一聚吗?”   程弋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下许多,“今天就算了,我这回来后还没和我妈他们好好吃过一顿饭呢。”   和柳明航闲谈几句挂断电话后,程弋这才启动车子,随着一阵音浪呼啸而过,车身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以防回家太早会让老程逮着唠叨,程弋开车围着小区多转了几圈后才慢悠悠地停回了车库。   刚踏进家门,他一眼就看到老程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读着晚报,厨房梁雪薇和田妈的身影正在忙和,只有在自己回家吃饭时,才会见到梁雪薇亲自下厨做菜。   程弋转身关上门,心虚间还故意伸了个懒腰,特地引起老程的注意。   程国强透过老花镜看了他一眼,视线很快又挪回报纸上,“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早吗?” 程弋晃进客厅,随后指了指墙边的落地钟说道:“这不已经离下班快半个小时了。”   程国强清了清嗓子,表情还算满意,“这两天多少接触了下公司,感觉怎么样?”   “还…… 行吧,咱们公司环境挺不错。” 程弋支支吾吾地搪塞,路过茶几时顺手掂起一只苹果,“爷爷,我想请求您一件事儿。”   “什么事?”   程国强头也没抬,心里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然,程弋下一秒就说道:“您看,能不能把我分配给其他的部门,只要不是市场部,其他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   程弋开门见山,也不拐弯抹角,刚说完请求,程国强喉咙里就发出两声哼笑,“你总得给我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人事调动可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随便。”   “行吧。” 程弋愤恨不平地咬下一口苹果,“你孙子我感觉被人欺负了。”   程国强悠悠合起报纸,摘下老花镜揉了揉酸痛的鼻梁,似乎并不怎么相信。   这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程弋想了想,觉得用 “欺负” 来形容有些太过,索性改口说道:“也不算被欺负,反正是受着委屈了。”   “呦,能让你受着委屈的看来不是一般人呐,都找来我面前诉苦啦。” 程国强似笑非笑,将后背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就那姓宋的,叫什么宋,宋贤飞。”   程弋恨不得站在茶几上,手脚并用,“我活了二十多年,愣是没遇到过一个像他这么轴还特欠揍的。”   “哦,你说小宋啊,他这个人平时兢兢业业,循规蹈矩的,我对他印象一直挺不错。” 程国强挑眉看向程弋,伸手点了点他,“指定是你自己的原因。”   “亲爷爷,您问都不问,凭什么说就是我的原因?” 程弋不满地嘟囔一句,随即心虚的将目光偏过。   “还用问吗?你几斤几两我这个当爷爷的难道掂量不清楚?”   程国强起身背起手,俨然一副领导作风,“就说你前不久打人那事,把人打了就打了,还非要在对方面前说黎湾市市长是你爸。”   “那是柳明航的爸。”   “人家柳明航的爸爸关你什么事?只管拳头和嘴里爽快,拉完就跑,追在身后给你擦屎的不都是你爷爷我?”   程弋不以为然,“是那小子意图对妇女不轨,做错了事还嚣张的很,我只是想吓唬一下他,再说…… 人家柳明航都没说什么。”   程国强卷起报纸几步走过,扬手抽打在程弋头上,“臭小子还敢顶嘴!”   “说的就是事实嘛。” 程弋单手挡住头,委屈地直撇嘴,“爷爷您就说吧,到底给不给我调部门。”   7 第 7 章 期待   作者有话说:枕头: 我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痛 (??へ ?? ╮)。   “不调!” 程国强说完挥舞了下手中的报纸卷,指着程弋再次强调一遍,“想都别想。”   程弋刚想顶嘴,却搭眼瞧见梁雪薇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正冒热气的蒜蓉开背虾。   将盘子搁置在饭桌上后,梁女士转过身瞪向程弋一眼,呵斥道:“从厨房里就听见你大呼小叫的,又在外面闯祸事惹你爷爷生气啦?”   “梁女士,是你儿子在外面吃亏了好不好。” 程弋不满地反驳,手里的苹果也食之无味,没啃几口就扔回了桌子上。   “你还能吃着亏?” 梁雪薇擦干净手,和程国强如出一辙的语气,“吃亏还那么有精神在这里和长辈顶嘴,我怎么没见你缺条胳膊少条腿呀。”   “我…… 你们俩胳膊肘怎么老往外拐呢?像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受到欺负一样。”   程弋懊恼地起身朝着二楼走去,既心虚又觉得不快,刚跨上几层台阶,就停下来埋怨了一嘴,“得亏别人嘴里还说我是程家的宝贝疙瘩心头肉,我看我是宝贝疙瘩没有宝贝,心头肉里缺个心头吧。”   梁雪薇微微一笑,“没想到我儿子还挺有自知之明,再说吃点亏也没什么不好,要是让你一直平平顺顺,尾巴不还得翘天上去。”   程国强在一旁赞许地点了点头,随之强调一句,“小宋可是我们公司最年轻有为的领导,你可要跟着他好好干,不许耍滑头,还有,不要把你在外面沾染到的不正风气带进公司,不准打人,就连说脏话也不行,要是有点风吹草动传我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   程弋简直抓狂,连续翻过几个白眼,“不准打人骂人,那我烦人总可以了吧。   “臭小子,这是什么态度和你爷爷说话!” 梁雪薇面色一凛,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程弋后脖颈顿时掠过一阵寒意,看到梁雪薇发怒,他刚才的嚣张气焰也顿时收敛了不少。   梁雪薇轻咳一声,拿手指捋了捋脸上险些气出皱纹的地方,“对了,听说你俞伯伯的儿子也在咱们市里,有时间你就过去一趟,以前可经常见你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寸步不离的。”   程弋蓦地一愣,半晌拉出长长的一声哦,“俞修那个憨批也在这里?”   “憨批?那是什么意思?” 程国强压平报纸间抬头问了一嘴。   “就是……” 程弋及时收住嘴,解释明白估计又得换来一顿挨训,索性冲着两人摆了摆手,“算了,和你们解释也不一定解释的明白,反正我今天累了,上楼先去睡一会。”   田妈捧着一摞洗干净的碗站在饭桌前,难为地看向程弋一眼,“小少爷,太太辛苦下厨做的饭菜,都是你喜欢吃的,趁热吃多好呀。”   “田姐,你不用劝他。” 梁雪薇嗔怪道:“不吃就饿着,惯他的臭毛病。”   “我……” 程弋回头望向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喉结忍不住动了动,可嘴上偏偏要较劲,“不吃就不吃,反正以后在家时间多的是,又不缺这一顿。”   他说完,当即快步上了楼,回房反锁上房门后,跳上床对着枕头就是一阵猛甩,边甩边咬牙切齿,“宋贤飞宋贤飞…… 我去你大爷的宋贤飞!”   想起宋贤飞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老程究竟看好他哪一点,在家也要帮着他数落自己的不是。   程弋发泄完一通,长叹了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回床上,自己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让自己抓心挠肺气得牙痒痒的人,偏偏他又是老程公司里的小手下,动也动不得。   宋贤飞啊宋贤飞,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毫无表情像是面瘫似的一张脸,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那么一丝的好看。   程弋想到这猛地弹坐起身,惊悚到脑门上沁出一层冷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联想到宋贤飞 “好看” 这个问题上。   在打过一阵寒颤后,脑子里却突然涌起一股恶作剧的念头,就像是电石火光间突然窜起的小火苗,焦灼似的撩烧在心间。   是了,不准打人骂人,也没有任何规定他不可以烦人,没事找个事自己倒还挺拿手。   程弋一脚踢开枕头,饶有兴趣地侧身支起头。   也不知道宋贤飞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被激怒又是一副怎样的神情,他这么一想,心里竟隐隐带着些许期待。   8 第 8 章 不喜欢女人?   作者有话说:宋贤飞: 程弋好像有那个大病。   基于想到了如何在枯燥且乏味的办公环境中寻求乐子,第二天程弋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就连程国强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一如往常吃过早饭,程弋嘴里哼着歌,在镜子前捯饬了半晌才满意离去,一路开车直奔往公司,到达地方时,比正常上班时间竟然还早了十分多钟。   程弋一路趾高气扬走进公司,在电梯门将要关上的前几秒,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道急慌慌的女声,“等,等一下,我也一起上去。”   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从弹开的缝隙中猛地钻进一个年轻的女孩来。   冯媛媛手里拎着包子豆浆,在电梯打开门的空隙一脚踏入,停稳后还不忘朝人道谢:“谢谢谢谢,麻烦……”   等抬头看清眼前站着的男人时,她剩下的话蓦地堵在了喉咙里,好似看到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睁圆了双眼。   “早啊美女。” 程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视线在冯媛媛身上扫过几眼,看这女孩貌似有些眼熟,像是在宋贤飞部门里瞄见过几次。   “早,早上好……” 冯媛媛吓得不轻,支支吾吾回答完后缩在电梯一角,直到门打开的一瞬,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程弋得意地笑了笑,自以为光彩照人,让人家小姑娘都不怎么好意思和自己独处了。   他抬手整理了下衣领,这才迈着自信的步伐踏进市场部的部门,巡视一圈却发现潘尧和宋贤飞都不在,趁有人经过身边时,程弋顺手拦下便问,“你们潘经理呢?”   “潘经理…… 他都是踩着点来上班的。” 男同事望着高出自己一头的程弋,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程弋 “唔” 了一声,随后抬手指向宋贤飞的办公室,“那他人呢?”   “宋总监应该在,在茶水间,他一早就来了。”   程弋点点头,道了声谢后头也不回地朝着茶水间走去。   宋贤飞果真在那正端着杯子接热水,与前几次见到他不同,那张略微贫血的脸上今天并没戴着眼镜,这么一细看,竟觉得还挺俊秀。   面前这个人如果性格再好上那么一些,或许自己会考虑答应老程的事情,半守本分地泡在公司里。   只不过多多少少已经和他结下了梁子,要是让自己做出退让,除非地球倒转,宋贤飞能变成个美女,并且还是得符合自己心意的那种。   “宋总监早啊,昨晚睡得还好吗?” 程弋一脸标准式假笑,花衬衫大背头,像是只求偶孔雀一般倚在茶水间的门口。   宋贤飞险些被这人吓一跳,手一抖端着的枸杞茶泼洒出几滴,见到门口是程弋时他眉头不由皱了皱,出于礼貌还是点头轻应了声。   程弋眉头轻挑,“宋总监……”   “让一让。” 宋贤飞手里托着茶杯,扬起头示意他让开。   程弋瞅向他杯子一眼,担心那里面红红黄黄的不明液体蹭到他价格不菲的衬衣上,于是乖乖侧身让出道路。   在宋贤飞还未走出几步远时,又锲而不舍地继续跟在他后头,“你应该说请让一让。”   “那本来就不是你该站的地方。”   “你难道就没有发现我今天没迟到吗?”   “你觉得很自豪?” 宋贤飞停在办公室门口淡淡瞥向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吃错了什么药,一身花里胡哨的打扮就像是鸭店里的头牌。   程弋气得想笑,在脸上表情挣扎扭曲了几秒过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的火气跟随着宋贤飞踏进办公室。   “程弋,你跟着我做什么?” 宋贤飞放下枸杞茶,皱眉望向这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程弋略显无辜地耸了耸肩,“这不潘经理还没来嘛,你又不给我指定具体的工作,我除了跟着你还能做什么?”   宋贤飞深吸一口气,只好在潘尧上班前暂时忍受着这小子的烦扰。   程弋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屁股挨着坐垫不出三秒又起身踱步晃悠至宋贤飞办公桌前。   之前没怎么注意,现在看只觉得这人的办公室倒是挺简单整洁,除了应有的办公用品外,值得欣赏的只有窗台上放着的两株文竹盆栽。   无趣又死板的环境,简直和面前这个男人一样无二。   程弋鼻尖嗤出一口冷气,在来回巡视数遍之后,目光停留在宋贤飞办公桌的相框之上,也只有这个能暂时吸引到他的注意。   他顺手掂起,也不顾宋贤飞是否同意,半边屁股紧挨在桌沿边坐下。   相框里并非是他所想的宋贤飞一家三口,而是一张平淡无奇的宋大总监抱猫的照片,看起来应当是有些年头,照片里的宋贤飞比现在看起来更显年轻一些,俊美又透着些许青涩。   “放下。” 宋贤飞没好气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程弋挨着桌面的屁股上时,太阳穴突突直跳,“需要给你把椅子坐天上去吗?”   “也不是不行。” 程弋咧嘴一笑,支起一只手歪着半边身子问道:“宋总监还养猫呢?公的还是母的?”   宋贤飞皱了皱眉头,伸手便要从程弋手中拿回相框。   “我刚开始还以为是你的小女友呢。” 程弋故意扬起手将相框拿高,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宋总监都三十多了难道还没个女朋友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不需要,也和你无关。” 宋贤飞冷声打断,再次朝他伸去手,“把照片还给我。”   程弋放下相框咋了咋舌,目光毫不收敛地在宋贤飞身上来回扫视,“不需要…… 女朋友?”   “程弋,现在是工作时间!” 宋贤飞皱眉看向他一眼,语气不温不热,“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   程弋厚脸皮一笑,朝着宋贤飞更贴近了一些,“宋总监,八点才上班呢,再说潘经理都还没来。”   宋贤飞扶住茶杯的手紧了紧,很明显这小子带着一副找事的模样。   “我看宋总监你条件也挺不错。” 程弋眉头微挑,“虽然比我差了那么一点,但这个年纪连女人都不找,该不会…… 你不喜欢女人吧?”   9 第 9 章 证明给你看   或许只是他随口一句的玩笑话,宋贤飞却猛地一怔,对于程弋的忍耐似乎也到达了极限。   “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办公室!不要在这无理取闹!”   “宋总监,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程弋见他脸上透出的怒意,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兴奋,却又觉得这些远远还不够,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宋贤飞脸上打量。   “我觉得…… 你把头发放下会不会更显得年轻一点?”   程弋伸手去碰宋贤飞的头发,却被他挥手弹开,语气冰冷,“不会,请你出去。”   程弋不怒反笑,突然一个俯身贴近宋贤飞,两指勾住他的领带朝下松了松,顺手又将他领口扣子弹开了两颗。   衣领下露出的小片肌肤十分惹眼,白晃晃就像一层新雪,干净得总想让人留下些痕迹。   “你一直都这样板正的穿衣服,难道不会觉得闷吗?” 程弋说话间喉结忍不住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拿指间蹭过那一片洁地。   “走开!” 宋贤飞哪知这小子这么难缠,竟然还动起了手脚。   他本身就十分敏感,被程弋滑过的地方仿佛电流窜过,浑身肌肉都忍不住紧缩。   宋贤飞随即推开程弋拿手护住衣领,因恼羞成怒通红的耳根,眼睫簌簌抖动,原本泛红的嘴唇被他紧抿得发白,像是极力在压制某种情绪。   一开始只打算恶心恶心宋贤飞,程弋不知怎么,现在却莫名有种恶霸欺辱良家妇女的既视感,他想过十几种宋贤飞生气的表情,却在看到对方最真实的反应时,还是愣了一下。   突然觉得…… 自己好像做得有些过头了。   程弋拿手揉了揉鼻尖,心里逐渐打起退堂鼓,只好轻咳一声将屁股从办公桌上挪开,慢悠悠地转过身去,“潘经理他…… 应该来了,我出去看看。”   “程弋,你想做什么我确实管不着,也压根不想管。”   在程弋正打算离开时,宋贤飞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能听出不可避免的在颤抖,“但你仗着程董是你爷爷就这么胡闹,是不是太过分了?”   程弋的脚步蓦地停顿,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宋贤飞轻喘几口气,缓缓松开被抓皱的衣领,“你觉得我管理员工也是一种错误的话,大可以找程董调去别的部门,别再做出这种幼稚可笑的行为,因为这样只会让我对你反感,觉得你一点也没用。”   程弋眉头轻挑,就在刚刚他还为自己的行为产生那么一丝的愧疚,在听完宋贤飞的这番话后,那点愧疚也顷刻全无。   如果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当面指责没用,就好比如最金贵的尊严被人按在地板上摩擦。   简直奇耻大辱。   “宋贤飞,连我妈都没这么说过我,你又凭什么指责我没用?” 程弋从喉咙间发出一声冷笑,用舌头轻舐过下唇,“我程弋就算没有当董事长的爷爷,也照样能做出自己的成绩来。”   宋贤飞也望向他,一字一顿,“你如果真能做出成绩,我就答应以后不会再插手有关你任何的事情。”   “行啊。” 程弋咬牙点了几下头,扭头走出两步又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住宋贤飞的眼睛,“宋贤飞,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我程弋他妈不是什么没用的废物!你就尽管拭目以待!”   程弋撂下话走出办公室,刚想要甩门发泄下心中的不满,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用力关上门黑着脸回到了工位。   等他离开后,宋贤飞的情绪才逐渐冷却下来,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失态过,更别提莫名其妙非要和程弋这傻子较什么劲。   宋贤飞理好衬衫轻叹了声气,不过也好,如果程弋真能拿出什么本事做出点成绩,自己就会遵守诺言,从此以后不会再管制他分毫,至于他是好是坏,都和自己再无瓜葛。   给程弋安排工作这事还是交给了潘尧去办,但潘尧本身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所以偷闲交给了丘灵几人帮忙分摊,再来还能让这位太子爷尽快熟识部门的员工和各项业务。   在程弋没来烦扰的几天里,宋贤飞很快就投入到一贯的工作状态之中,也和潘远山着手为具成的招标会项目策划应对方案。   宋贤飞家离得比较远,所以平时吃过饭就习惯站在公司顶楼的天台上吹吹风放空下思想,等待着下午工作的来临。   黎湾市刚下过一场凉雨,加之政府这几年大力整治环境污染问题,天空白云肉眼可见的干净。   宋贤飞盯着云朵走神的片刻,突然有人拿着杯凉茶碰了碰他的肩膀,他惊觉侧过头,看到潘尧两手各端着一杯饮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喏,知道你不喝咖啡,所以特地给你点的柠檬红茶。” 潘尧将其中一杯递过宋贤飞手中,偏过视线去俯瞰城市里的城景风光。   宋贤飞轻声道了句谢,握住那杯茶后许久没再开口。   “怎么回事老宋?” 潘尧率先打破沉默,半边身子悠闲地倚在栏杆上,“那小子是不是突然悟透了人生,这两天怎么变得这么勤奋好学了?”   “嗯。” 宋贤飞点了点头,“可能吧。”   潘尧笑了笑,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太阳打西边出来我都不信,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了?不然你也不会突然让我给他安排事情做。”   宋贤飞摆了摆手,表情极淡,“也没约定什么,可能是被我哪句话给刺激到了,你也知道我这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去。”   潘尧轻挑了下眉头,见他不想说,也没刻意再追根问底,“怪不得这几天他既不迟到又不早退,我说什么他都点头嗯着也不反驳,少爷突然这样,还让我挺不习惯的。”   宋贤飞淡淡一笑,将目光投向远处。   “哎老宋,你都这个年纪了,说实话也该为自己以后打算打算,总不能一直这样单着吧。”   宋贤飞没好气瞥向潘尧一眼,“你不也单着。”   “我喜欢自由自在,再说一直都有床伴慰藉我这颗孤单的身心。” 潘尧一本正经地说完,又咧嘴一笑,“我大姑的三女儿刚好单身,比你小个两三岁,之前谈过一任男友,不过因为对方原因分手有两年多了,要不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宋贤飞当即摇了摇头,握着纸杯的手逐渐收紧,“别了,总不能耽误人家姑娘的后半生。”   他说话时视线一直望着远处的天空,用着平常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   潘尧伸手拍了拍宋贤飞的后背,“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相信办法总会有的。”   “或许吧。”   宋贤飞将手中的红茶一饮而尽,眸子里透出像是醉酒般的迷蒙,“一个人其实挺好的。”   潘尧张了几下嘴,却没再多说什么,他眯起双眼,嘲讽似的望着城市一笑。   宋贤飞不能生育这事,潘尧自从十多年前就知道了,他那位邻居街坊都避之不及的疯子养父,在一次酩酊大醉后不知因为什么缘由对宋贤飞下了狠手虐打。   在潘尧得知后跑去医院时,就见到宋贤飞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那时只觉得人能活下来便已是最好的结果。   可也从那之后,宋贤飞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直到大学后重逢,他依然保持着这种生活状态。   说是排斥伴侣倒不如说他无法再接受自己。   没有亲身经历过别人伤痛的人永远不会知道,除非记忆里也能永久删除,否则那些所谓的走出和愈合,不过是用来伪装伤痕累累的外皮罢了。   10 第 10 章 反差   作者有话说:如果不出意外,明后天都有一章 (つ ^~^)/○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宋贤飞的右眼突突跳了大半个上午。   他倒是不信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类唬人的说法,可偏偏在下午去个卫生间的空挡,就被潘尧火急火燎地拽进了办公室。   第一预感便是揣测与程弋那小子有关,果不其然,在宋贤飞的想法尚没敲定之前,潘尧就反锁上办公室门,脸上的表情复杂的五花八门。   “宋总监。”   潘尧难得语气诚恳一回,让宋贤飞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妙感,眼皮更加剧烈地跳动几下。   “不然你和程董事长求求情,让他把这颗宝贝蛋拿回程家吧,就让他老老实实的待着,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宋贤飞先是怔住几秒,只能从所发生事情最坏的结果想起,“天塌下来了?”   “那倒不至于。” 潘尧摇了摇头,继而用力拍了几下胸脯,“天没塌下来,我可能要提前倒下去,万一我哪天不幸殉职于岗位,请记得一定要带好花束和我最爱的二锅头,来我坟前和我作最后的告别。”   宋贤飞见他夸张至极的语气动作,眉头不由皱了皱,“到底出什么岔子了?”   潘尧深吸一口气,用着将近二倍的语速一气呵成,“他把部门辛苦劳作一个星期明天要交给上级会议的重要报表给废了一干二净。”   宋贤飞的手猛地一抖,将只剩余几口枸杞茶的瓷杯打翻在桌面上,红红黄黄的液体和固体惨不忍睹地流淌了一片,幸好桌面上只有几张空白的 A4 纸,并不是什么重要文件。   潘尧不慌不忙地递过纸巾,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亏得本人有先见之明,在他执意要上手操作前就安排丘灵备份了好几个 U 盘,且人手一份。”   宋贤飞将湿漉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期间没好气地抬头瞥了潘尧一眼,“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喘个气还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潘尧两手撑在桌沿上,发自肺腑的感叹了句,“说实话,少爷他没把部门给拆了,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再多来几次这种惊吓,我哪还能承受得住啊。”   宋贤飞皱眉一笑,也习惯了潘尧的大惊小怪,“既然没出什么大状况就下次注意,要让他认清自己的实力,做不了的事情最好不要逞能。”   他话音刚落,莫名感到有些好笑,虽然程弋确实心高气傲不怎么服从管教,但那种想急切证明自己的莽撞和冲动劲却让这个年轻人多少显得有些可爱。   也许是自己的那句 “无用” 真的中伤了程弋的自尊心,虽然那时说的话可能多少重了一些,但换来的效果确实挺不错,总好过刚开始他来公司上班时的散漫态度。   潘尧絮叨了两句刚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宋贤飞从身后叫住。   “潘尧,不如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宋贤飞突然改变了主意,倒觉得这次失误或许对程弋来说是个提升能力的好机会。   “让他自己?” 潘尧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显然认定这对程弋来说尚有些难度,“那备份文件怎么办?”   “错是程弋犯下的,就应该由他自己想办法怎么去解决。” 宋贤飞想了想说道:“如果他选择放弃或者尽力了也无法弥补,再将备份的资料拿出来。”   潘尧轻咳一声,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他知道了,可能…… 还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宋贤飞很难不认同,就拿前几次来说,程弋仿佛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好心也能当成驴肝肺,可这次如果不能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话,或许以后的失误都会在他看来无足轻重。   “他之前添的麻烦也不少。” 宋贤飞抬头看向潘尧一眼,“程弋如果有什么不满,让他尽管来找我。”   潘尧原地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的确,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也挺不错,最起码下回…… 不可能有下回,我只要还在部门里一天,他就休想再碰任何重要性的文件。”   宋贤飞摇头无奈一笑,看着潘尧一副抓狂的模样,也知道程弋一事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潘尧听从宋贤飞的安排,出了办公门后便将这一重任交代给了程弋。   出乎意料,原本以为程弋会觉得这是在刻意刁难他,然后再跑来办公室一番闹腾愤恨甩门离去,可这次他却没这么做,只是在听完潘尧的安排后默默坐回了工位,眉头深锁地紧盯着电脑。   偶尔几次宋贤飞去接热水泡枸杞时,都会不经意地瞟向他一眼,至始至终都见程弋坐在电脑前未曾离开过,认真工作的模样和他欠揍时简直判若两人。   一直到下午特定的某一时间段,办公室外就会按时响起冯媛媛大呼小叫的声音。   宋贤飞习惯性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挂钟,六点零几分。   通常这个时间部门里的员工都会按时下班,宋贤飞靠着座椅轻轻打了个哈欠,疲惫一天的面容上总算露出些许放松的神情。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突然推开,宋贤飞循声抬头望去,就见潘尧挤进半边身子,脸上挂着不同于上班时的喜悦。   “老宋,都下班了怎么还不回去?”   “嗯,马上就走。” 宋贤飞摘下眼镜,起身去拿资料柜挂钩上的西装外套。   衬衫塞在西装裤里,再用衬衫夹固定住,能将男人上身的线条若有若无地展现出来,宋贤飞身高和体态都很匀称,单独分离出来或许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接近于完美的遗憾。   可在他身上,这种遗憾反倒被遮隐得丝毫看不出痕迹,完美契合中还带着他本身特有的风情。   潘尧等待着宋贤飞将衣服穿好,衣领袖口都打理妥帖,这才献殷勤似的帮他拉开办公的门,“老宋,今晚反正没事,不然一起去吃个饭吧。”   两人有较长一段时间没聚,宋贤飞刚想点头答应,随即目光被不远处孤零零坐着的程弋吸引住。   程弋也似乎感到有人在看自己,抬起头就同宋贤飞对上了视线,只有短暂几秒,两人就各自错开,各忙各事。   “是他自己自愿留下来的,我可好心提醒过下班了。”   潘尧轻挑了下眉头,拉着宋贤飞朝部门外走去,“不过这小子还真倔,这一点倒和程董很像,如果他能一心全扑在自家的产业上,估计日后也能成长为一名优秀的企业……”   “潘尧,你先回去吧。”   宋贤飞突然开口打断潘尧的话,脚步停留在部门外的打卡机前。   潘尧麻溜地打完卡,偏过头疑惑问了句,“哎,都下班了你还干什么去?”   宋贤飞轻吸一口气,伸手拍了下潘尧的肩膀,“还有份投标文件忘了核对,你先回去吧,等过些天我请你去吃饭。”   11 第 11 章 味道   作者有话说:程弋: 宋贤飞对我一定有意图。   窗外夜色渐浓,但因为对面大厦晃眼的大荧幕太过亮堂,程弋期间也忘记看上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了晚上十点。   虽然眼下这份报表恢复得和原文件还是有些出入,但对于自己这种水平来说,无疑是不小的进步,累是累了些,但那种满足的成就感程弋还是头一回体验到。   他张开胳膊尽情舒展了个懒腰,这才从腹部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抗议,程弋扶着桌子起身,刚用手指挑起车钥匙准备离开,就想起潘尧安排自己做完报表后一定要发进宋贤飞的邮箱里。   程弋骂骂咧咧地重新坐下,不出五分钟就将那份自认为完美不可挑剔的文件发送到了宋总监的邮箱,出于懒得打字,连署名也只是用一连串的数字一替代。   刚送达还没几秒,邮箱里就传出一声提示音显示对方已经接收。   程弋站在电脑前愣了一愣,这才将视线缓缓挪去宋贤飞办公室的方向。   里面灯果然还亮着,透过玻璃上的百叶窗能清晰看到宋贤飞坐在办公桌前浏览电脑的身影,单手侧支着头,安静的模样就好像一张永久定格的照片。   程弋倒没想到这个时间宋贤飞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办公室的方向半晌,直到宋贤飞皱了下眉头起身,他才蓦地回过神,着急忙慌地朝着部门外走去,原本想着能尽量避免和宋贤飞撞见,显然现在已经避之不及。   两人抬头打了一照面,程弋为掩饰尴尬轻咳了一声,随即换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晃悠着朝宋贤飞走过去,“宋总监难道今天也加班?还是特意留下来陪我的?”   “下周有个重要的会议。” 宋贤飞淡淡开口回答,将目光从程弋身上挪开,“不因为你我也会留下。”   程弋意料中宋贤飞不想搭理自己,撇了撇嘴索性不再自讨无趣。   “给你。” 宋贤飞将手中纸袋突然递给程弋,语气轻描淡写,“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摊贩了,我定的蒸饺份量太多,现在还热,你要饿就拿去。”   的确是在选定蒸饺时卖家临时告知店中只剩余一份大的,附近商家晚上派送外卖的不少,但都没有这家蒸饺显得健康且距离较近。   宋贤飞无奈,只好定了一大份,原本想着吃不完带回家还能当做第二天的早餐,结果碰到程弋,出于领导对员工的关心,就只好将几只剩下没吃完的蒸饺给他先垫垫肚子。   程弋一脸懵腾地接过,像是做梦一般打开装蒸饺的袋子看了几眼,确认是蒸饺无误后,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几分,“给我的?”   宋贤飞深吸一口气,确定这小子能听得懂人话,“除了你现场也没有第三个人能给。”   “哦…… 谢谢。” 程弋支支吾吾地说了声谢谢,他不怎么习惯对别人道谢,更何况对方还是宋贤飞,不过自己正好饿着,几只小小的蒸饺当作是加班补偿也不为过。   还没等到走出部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捏起一只蒸饺放进嘴里,皮薄馅大,肉馅油而不腻,正好还热乎着也不烫嘴。   等捏起第二只蒸饺时,程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会不会是宋贤飞特意买给自己的,不然谁会平白无故地买来一份自己吃不完的份量。   要是给自己买的直说多好,还非要找什么理由借口搪塞。   程弋自顾自地想,恍惚间竟然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爱,也有可能是自己一开始对他的偏见成分太多,所以理所应当认为他讨厌。   两人相默无言地走进电梯,程弋边吃边侧过头,不知怎么就同宋贤飞对上了视线。   宋贤飞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反倒让程弋起了些不自在,总感觉他在蒸饺里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趁自己不省人事时再闷头来上一棍。   “看着我干嘛?” 程弋嚼着蒸饺,满脸戒备地看向宋贤飞。   没想到宋贤飞反而笑容更盛,柔和的笑容在灯光下逐渐溢开,似乎将周围的温度也上升了几分。   这么些天来,程弋还是第一回见到宋贤飞笑,这张深入他心的面瘫脸上突然出现其他的表情,让程弋略略觉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刚刚那一瞬只是自己的错觉。   宋贤飞在口袋里一番摸索,随后拿出一块深蓝色的手帕递过给程弋,“擦一擦吧,下巴上有东西。”   程弋茫然接过,在怔愣了几秒后才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随后打开前置摄像头。   “操……”   几秒过后,程弋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下巴正中有一片像是鬼画符一样的黑色记号,他第一眼没看清,直到多瞧几眼才发觉那是黑色水笔留下的痕迹。   可能是在集中注意力时一个不小心将笔尖对准了自己,怪不得宋贤飞刚才表现的那么莫名其妙。   程弋用那块手帕使劲擦了擦,发觉擦不干净索性放弃,可当鼻尖嗅到手帕上淡淡的香味时,他又不免出了神。   不是故意喷洒上的香水气,倒像是经久跟随在主人身边,那种浸透了的味道,淡淡的又让人觉得很干净,却比特意调制的香水更具几分吸引力。   程弋将那块手帕紧贴在鼻尖,鬼使神差地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种香气还挺贴合自己的喜好。   他忽然想,也许…… 宋贤飞身上也同样浸透着这种味道。   12 第 12 章 突发意外   作者有话说: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つ ^~^)/○吃月饼!   当这道念头闪过,程弋猛地抖起一激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单身太久的原因,竟然通过一块手帕对一个男人起了好感。   简直莫名其妙。   程弋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两指捻起那块布帕递到宋贤飞面前,“还给你。”   “你拿着吧。” 宋贤飞撇见那块手帕上沾染的油渍,也没好意思说嫌弃,“家里还有很多。”   “给,给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程弋挑了挑眉,像是刻意强调一般提高了音调,“我一会扔了可以吗?”   “随便你。” 宋贤飞不知道这小子突然发什么神经,现在倒有些后悔告诉他下巴上有脏东西这事。   两人在匀速下降的电梯中沉默了一阵,要不是头顶还有两盏亮堂的灯,密闭的空间简直让人觉得窒息。   “你做的报表我刚刚看了一眼,署名打那么多的一,是因为手抖吗?” 宋贤飞瞥了程弋一眼利落拿饺子的手,幽幽叹了声气,“虽然有不少基础性的错误,但总体来说还不错。”   还不错?还不错!   程弋自动过筛掉前半句,那句还不错像是激起千层浪的石子,让他一时心花怒放。   “不过,还是想告诉你。” 宋贤飞话锋突然一转,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程弋实情,“其实报表的原文件还在,今天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个人犯错,不能让整个部门一齐跟着承担责任,以后你就听从潘经理的安排,从最基础的开始做起。”   “什么?”   程弋仿佛听到一个炸雷,嘴里的饺子立马就不香了,短短的十几秒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   自己辛辛苦苦做了几个小时连饭都来不及吃的报表,转眼间就被打上无用的标签。   不知为什么,程弋好像有种被人当猴戏耍的感觉。   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宋贤飞那些所谓的道理在程弋耳中摇身一变也成了歪理,他刚想冲着对方发火,电梯在这时却剧烈晃动了几下。   两人猝不及防地相撞在一起,伴随着几声电流穿过的声响和晃动停止,整个空间霎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嘶——地…… 地震了吗?” 程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待回过神时惊魂未定地问了句。   不过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伸手不见五指的狭小空间里,充满着一切未知的事物。   “哎,宋贤飞?” 程弋站在原地唤了声宋贤飞,却迟迟得不到对方回应。   不会是刚刚那几下晃动宋贤飞撞到头晕过去了吧?程弋边想边贴着电梯朝一旁小心挪动,试图找寻被甩飞的手机和宋贤飞所在的位置,   “宋贤飞,听见了就答应一声。”   程弋紧张地吞咽着口水,危急状况下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的状态,他沿着四壁摸索,分明不足十平米的小空间,此刻却显得有些无边无际。   “宋……” 程弋再次准备开口时,从身侧冷不丁地探过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   程弋头皮顿时一阵发麻,脑海中瞬时闪过从小到大看过的各种各样鬼怪原型,双腿猛地一发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嗬……”   从身旁传出一丝微弱的喘息,几乎不可闻,抓住自己衣角的手逐渐用力,像是那人要借着自己的力从地上爬起来一般。   电梯里活着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宋贤飞,程弋打消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十分不爽地摸到宋贤飞的胳膊,将人从地上直接拽起。   “我擦……” 程弋没好气地吐槽了句,“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 抱歉。”   宋贤飞的声音好似噎在喉咙里,能听出来像是不怎么舒适。   “你没事吧?”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状况,程弋只能贴近他一些询问状况。   宋贤飞这次却迟迟没能回答,反倒呼吸声越来越重,喉咙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响。   “姓宋的你怎么了?” 程弋焦急间拉了他一把,没曾想宋贤飞顺势就倒在了自己怀中,像是一个大型的布偶,软绵绵的寻求一个倚重。   那股更浓烈于手帕上的味道一下窜入了鼻尖,程弋只呆愣了几秒,即刻把宋贤飞牢牢固定在身上,以防止真的伤到对方脑袋。   怀中的躯体不知因何缘由一直在不停地发抖,像是浸泡过冰水一般冰冷僵硬,宋贤飞脑中一片混乱,也不顾对方是谁,就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般蜷缩在程弋身上试图寻求安慰。   程弋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宋贤飞应该是在惧怕什么东西,比如怕电梯突然坠落或是在…… 怕黑?   “宋贤飞。” 程弋呼唤着他的名字,用力抱住宋贤飞试图渡给他点安全感,两人胸口此刻紧贴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尤显得格外清晰。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程弋虽然没怎么认真听过课,但偶尔会接触些杂志和报道。   宋贤飞的状况他好像在某本书中看到过,反正类似于某种心理性疾病,但具体的内容他记不太清了。   过了不知多久,身上那人似乎回复了些神智,抖得并没刚开始时那么厉害。   程弋正想同宋贤飞松开些距离,脖颈处却突然侵略过一片柔软,像密小的电流似的,倏地窜过他浑身每一处的神经。   13 第 13 章 谁占谁便宜   作者有话说:程弋: 指不定谁占谁便宜 (╬??д??╬) 宋贤飞: 捏我 pg 你还有理了 (`⌒′ メ) ?   宋贤飞的嘴唇轻轻蹭过程弋的脖子,他并不是有意,只不过四周太过黑暗,加之那种下意识的生理反应让他本能的去寻求可‘求救’的东西。   环裹住自己的体温太过陌生,这么多年过去,除了他年轻时捡到的那只野猫外,就没再感受到过其他生物任何的温度。   人对陌生的事物本来就会生出排斥,可宋贤飞不知怎么,却想在这个怀抱中多停留一时半刻,哪怕自己清楚明白这本来就是短暂的迫不得已。   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突遇极度安全的避风港,比独自一人时所面临的濒死感好上太多太多。   很奇怪,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剂特效药,很快就能使自己镇定下来。   “手机……”   宋贤飞轻喘几口气,从喉咙间挤出几近变形的音调。   程弋听到他的声音先是一怔,又当即反应了过来,他抽出一只手慌乱的朝着四周去摸索,无奈自己的手机压根不知道被甩去了哪,更何况身上还压着宋贤飞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能进行的动作实在有限。   宋贤飞难受地皱了皱眉,伸手碰了下程弋还在乱动的胳膊,“在我…… 口袋里。”   “哦。” 程弋转而拿手去摸寻宋贤飞的上衣口袋,黑暗的环境中视物有限,所以不能一下精准锁定目标,只能通过对人体结构的摸索从而寻求装有手机口袋的大概位置。   隔着不算厚实的几层布料,能清晰感受到宋贤飞背部线条的流畅,肌肉稀薄不像是经常锻炼身体的体格,但也还算结实。   程弋的手掌在他身上胡乱摸索了一番,无意间触到一团圆润富有弹性的部位,总之手感十分不错,程弋想也没想就顺手捏了一把,随即听到怀中宋贤飞闷哼了声,身体紧跟着瑟缩一下。   “别乱摸。” 宋贤飞咬牙嗔怪了他一句,想要撑着胳膊从程弋身上起来,但后劲尤存,尝试几次都宣告失败。   “不是,我又不是故意摸的,再说这么黑谁能看得见。” 程弋连忙开口反驳,却觉得越描越黑,明明是宋贤飞扑倒自己在先,到底谁占谁的便宜还不一定呢。   宋贤飞没工夫搭理他,直到身上逐渐缓和些力气,这才勉强支撑着坐起身,从外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划开界面,然后点开照明。   眼前的黑暗瞬时被亮光所驱散,程弋不适地眯了眯眼,接着目光落在一旁宋贤飞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刺眼的原因,宋贤飞的脸上几乎血色全无,刘海也有几缕凌乱地垂散在额前。   虽然抖得没刚才那么厉害,但还是见他紧绷着身体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是只害怕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的猫儿一般。   也许每个人都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程弋撇了撇嘴,即便宋贤飞平时不怎么招人喜欢,也惹毛过自己很多次,但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还是在心底产生了小小的同情。   按下紧急呼救按钮后不久,电梯外便传来一阵安保人员急促的脚步。   索性只是暂时性的停电,不出多久便有人从外面打开了电梯门,见没人受伤,在场的人无不放下了心中悬着的石头,为此几名安保大哥还特意将两人送出大门后才放心离开。   虚惊一场和劫后余生感并存,程弋见宋贤飞闷头走路的模样轻挑了下眉头,每天发生的意外还真是不可预估,就比如电梯意外停电,他又意外得知了不讨喜领导的‘秘密’。   即便知道了这所谓的秘密,程弋也打算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平时玩笑归玩笑,但戳人痛处揭人伤疤这等无耻事他压根做不来。   和宋贤飞错开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自从出来电梯后两人就没再搭过一句话,不过见宋贤飞现在一副相安无事的模样,程弋反倒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对于他的同情也随着刚刚那阵风飘过,荡然无存。   可能是目光一直紧盯在宋贤飞身上的原因,在走下楼梯十几步远时,宋贤飞的身形突然左右轻摇了一下,看似将要摔倒。   程弋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顺口关心了句,“没事吧?用不用送你去医院?”   “不用。” 宋贤飞抽回胳膊摇了摇头,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   程弋刚想骂他不识好人心,又听到宋贤飞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道:“刚才…… 谢谢你。”   这一句谢谢让程弋的火气犹如飞了半截的冲天炮,‘咻’的一声又调尾栽回了地上。   这并不比自己独立完成一份报表的喜悦差上多少,程弋轻咳了一声,干脆想不如好人做到底,“要不是看你今天不舒服的份上,报表那事我必须和你没完,幸好小爷心胸开阔,不和你这人一般计较。”   宋贤飞听完转过头,盯傻子一般瞥了程弋一眼,“这是两码事,以后的工作还是要听潘经理的安排,也不要为了急于证明自己非要逞什么能。”   “哎,我都说了不想和你计较,你别不识好歹昂。” 程弋冲着宋贤飞一阵嚷嚷,却见后者没听见一般弓着身子朝马路边挪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停着一辆闪着黄灯的出租,看样子像是专门在等宋贤飞,宋贤飞走近和司机简单核对了下订单,随后拉开车门坐去后座。   程弋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对方钻进车里,隔着车玻璃和自己遥遥相望了一瞬,这片刻并没有持续多久,出租车就带着宋贤飞疾驰拐入了大道,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没良心。”   程弋回过神不爽地骂了嘴,从兜里摸出车钥匙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爱车走过。   只不过走出没几步,他又像是被定住一般停下脚步,从兜里默默掏出碎了半边屏勉强能用的手机点开微信。   “那什么,我,我拜托你一件事呗,老程…… 就你们程董,我今天说好的回家,结果还是晚了。” 程弋轻吸一口气继续对着语音说道:“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挨批,你发消息帮我澄个清,我就算告诉他因为加班意外被困在电梯,他也不会信,说实话我自己也不信,哪有倒霉事一凑能凑一堆的。”   发完消息等了大概一分钟,宋贤飞回复了他一个好字。   程弋看到那条消息后舒了口气,随后清了清嗓子继续发了条语音,“那个,宋总监…… 谢,谢谢啊。”   14 第 14 章 追悔莫及   程弋开门前还踌躇了阵,直到看见老程笑眯眯的眉眼时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下来,还真别说,宋贤飞倒是挺信守承诺,这一点还比较令人满意。   梁雪薇招呼程弋一声后转身去了厨房热饭,程国强招手示意让他坐来沙发上,转眼间功夫神情又添了几分严肃。   一看就知道老程这是有正经事吩咐,程弋乖巧坐过,满脸都写着爷爷您尽管说。   程国强摘下老花镜装入盒中,也不打算和自己孙子拐弯抹角,索性挑明了直说,“你在市场部里工作,应该听说具成招标会一事了吧,这次我想让你跟着一起去。”   程弋猛地一愣,不知道老程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当初被硬塞进公司,只是说自己游手好闲,刮一刮身上的歪风邪气。   虽然自己对公司的事物知之甚少,但具成他时常有耳闻,和柳明航他们喝酒时就听一群人侃天侃地,说黎湾市有根‘定海神针’,指的便是具成。   当地多年来的 GDP 都可谓与它息息相关,具成不仅创造了持续上升的经济效益,更是一直受到当地政府的鼎力支持,由此也吸引来了不少中小型企业的入驻,让曾经的黎湾从一个四线小市很快跃居成为如今的新一线。   具成这次开展的招标会史无前例,不仅应对当地符合标准的公司,还将范围扩大到了外来企业,因为招标透明化且公平公正,所以参与者众多。   如果能在这次竞标中一马当先拿下项目,后来利益可想而知。   程弋自然知道这次招标会对程远来说有多么重要,可仔细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老程让他去的目的究竟为了什么。   总不该是那种烂大街的桥段,什么看中谁家姑娘之类的,再来个老掉牙的上门提亲。   程国强见程弋一副走神的模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具成会在之后举办一场酒宴,一般那些人都会带着自己的亲眷来参加,你去看看,如果遇到合眼缘的姑娘我就找人上门去说说媒。”   “噗——咳咳……”   还没等程国强话音完全落下,程弋一口水就呛到了气管里,他弯下腰剧烈咳嗽了一阵,直到把脸憋到通红,才顺过一口气瘫软在沙发上。   程国强伸手帮他捋了捋后背,不忍地咂嘴,“不就说了句给你找媳妇,你小子至于这么激动吗?”   “行了爷爷。” 程弋深吸一口气,忙摆手避开这个头疼话题,“现在婚恋自由,哪还有这种捆绑式的婚姻,再说我如果真想谈恋爱,柳明航他们分分钟都能给我介绍一个。”   “你以为我让你去只是挑孙媳妇去了?” 程国强哼笑两声,抬手敲了下程弋的脑门,“至于你想找什么样的,那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不说别的,你刚回国不久,对公司里的各项业务了解得还不怎么透彻,只要有机会就出去露个面。”   所谓的露面无非就是商业场上的结交,一个个逢场作戏在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背地里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程弋说实在不喜欢这种虚假的交际方式,甚至有些反感。   他竭力展开一个笑容,十足的谄媚,“爷爷,您是知道的我总给您添麻烦,再说我这才接触公司多久,自己那点斤两心里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现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程国强眉头微挑,态度一如既往的坚硬,像是程弋再多出十张嘴也绝不会做出半分妥协,“所以才让你去学,贪图安逸只会让人止步不前,越来越倒退。”   程弋刚想反驳几嘴,就听到程国强突然叹了声气,压低不少声音,“自从你父亲去世后,大多事务都是我和你妈在操持,人不会长生不死,如果哪一天我也驾鹤西去,这些重担总不能全落在她一个女人身上。”   “爷爷……” 程弋皱了皱眉,有些不忍。   明知道老程故意说出这番煽情话,可还是一下就被拿捏到了软肋。   提及父亲,程弋实在忘不了他去世那几年的程家是怎样熬过的,梁雪薇拒绝再嫁,同程国强一起将公司的危机度过,一个女人在仅剩的青春年华里为了公司四处奔波,忙前忙后,还要处处顾及到自己的学业生活。   至于她多累,程弋并没有亲眼目睹,但见过梁雪薇磨出不少血泡的双脚,上药时都能不经意昏睡过去的模样。   有些记忆叫做过往,有些偏偏却成为了烙印,深刻在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快趁热吃。” 梁雪薇从厨房里端来饭菜,打断了程弋的沉思,“还没吃饭吧,我和你爷爷挑了许多你喜欢的菜留了下来。”   “谢谢妈。” 程弋心头一热,荡起一股暖流。   虽然来前吃过宋贤飞给的蒸饺,不怎么饿,但程弋这会不忍拒绝,端起梁雪薇递过的盘子就狼吞虎咽扒拉了几口,像是真的饿了很久。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在程国强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郑重点了几下头,“行吧,我会跟随着组织认真学习的。”   程国强笑得满脸欣慰,但程弋不知怎么,心底却隐隐觉得有些大意了。   但事是当着老程和老妈的面亲口答应下来的,想再反悔也绝没有回旋的余地。   直至意识到自己是以助理身份跟随在宋贤飞身边时,当事人追悔也莫及。   15 第 15 章 人情账   公司特意安排专车接送,程弋却总想溜溜新买的宝驹,于是便开着自己那辆超跑赶去了主会场。   等来宋贤飞他们时,程弋已经倚着车门站了将近十多分钟,和在公司时一样,半点不改那分招摇的狂妄姿态。   宋贤飞今日一身灰蓝的西装,朴素低调,领带打得板正,明明衣着普通也没有什么可吸引人的装饰,但那张脸却干净得让人忍不住想多瞧上几眼。   程弋打从宋贤飞下车的那一瞬视线便跟随了过去,恍惚间觉得这好像是自己头一回真正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   三十年的岁月好似闭着眼睛从他身上掠过,不说宋贤飞的长相有多么惊艳,却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程弋轻咳一声很快挪开视线,反观自己的装扮有些休闲随意,说是助理,倒不如说更像是某位小公司领导临时聘用的司机。   “潘叔。”   程弋迈开步伐朝着公司队伍走去,对着人群中的中年男人轻唤了一声。   潘远山看到来人时先是一愣,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足有半分钟,随后猛地一拍手,喜上眉梢,“好小子,几年没见长高了不少,叔差点就认不出来你了。”   程弋笑了笑,同潘远山礼貌性地握了下手,“好久不见了,潘叔。”   潘远山咧开一嘴黄牙,拉着程弋走在前头嘘寒问暖,问这些年他在外留学吃住可都习惯,粗犷的嗓门隔着十步远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和程弋许多年前认识他时一样,除了身份和地位升高,其他特质几乎没什么改变。   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除了程家知根知底的人外,最令人信赖不过的便属面前的潘远山,为人直言直语,豪放自成一派,从部门小小的职工一路攀升到如今总裁的高位,自然受到过不少人的鄙夷,但他那种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的果断却又令人不得不折服。   程弋被问一句答一句,跟着潘远山朝正大门走去,走离还没百十步远,就见另一批人马从旁侧款款走来,刚好同他这一伙人打了个照面。   为首的男人三十朝上,一身低奢品牌服装,衣冠楚楚样貌俊朗,举手投足间也尽显得优雅,站在台阶上方无疑是人群中一道亮点。   “这位就是新业的总经理瞿恒。”   潘远山在程弋耳边轻声提示,随即迎着瞿恒一群人踏上台阶,“没想到瞿总也亲自跟来跑一趟。”   程弋在公司的这段时日倒也听过关于瞿恒的一些传言,多是赞美。   不知怎么,在他看到这人的第一眼时起,就莫名的没什么好感,他总觉得表面越是正人君子的,往往内在越虚伪越肮脏,毕竟君子和小人之间的距离就隔着层簿纸,一捅就破。   瞿恒伸出手简短地同潘远山握了一下,“原本的负责人并不是我,但没想到宋董定下人员的第二天他就意外出了事故,现在还在医院吊着石膏呢。”   潘远山轻叹了声气,“虽然有些惋惜,但瞿总一表人才,想必你能来宋董会更加的放心 。”   瞿恒淡淡一笑,将视线很快转向程弋,面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打扮随意,但仍掩盖不了富家子弟身上多有的那种傲气,能和总经理并排走在一起且没有半分谦恭的姿态,看来对方身份也不容小觑。   潘远山跟随着瞿恒的目光望去,大大咧咧地同他介绍,“这是程老董事长的独孙,早些年这小子一直留学国外,现在老董事长想让他跟着多接触接触公司的事务,先四下里露个面。”   程弋听到两人在谈论自己,也没给出多大的反应,无论是眼下的场合还是一群人的逢场作戏,他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没必要为了迎合而给自己不痛快。   瞿恒见对方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几秒后尴尬收回,面上的表情从容得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年轻人就是应该多学习学习,未来可期啊。” 瞿恒微微一笑挑开话题,目光像毒蛇一般游走在程远每一个人身上,当掠过宋贤飞时他猛地一怔,视线在这个男人脸上停留了下来。   宋贤飞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道视线,抬起头冲着瞿恒点了点头,开口叫了一声瞿总。   瞿恒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比刚才显得更加热络,“宋总监,近来可好?”   潘远山在一旁乐呵一笑,拍了拍宋贤飞的肩膀示意人过来身边,“你和瞿总认识?”   “见过几次面。” 宋贤飞如实回答,随后对着瞿恒伸过一只手,“还要感谢您花城酒会那次在地下车库帮我解围,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而已。” 瞿恒紧握住宋贤飞的手,却没那么快松开,“我见你不怎么会和别人理论,对方也一直咄咄逼人耍无赖,我看不惯所以就过去帮忙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亏欠了瞿总一个人情。”   程弋在一旁盯着两人紧握的手,忍不住撇了撇嘴,废话连篇不说,这俩人手心里出的是强力胶么?握个手还需要这么长时间……   他看不惯也懒得再去看,索性独自一人跨上最后几步台阶进入了会场大门。   可不出一分钟程弋又调头折了回来,脸上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窘迫。   这时瞿恒带着人已经离开,宋贤飞走在潘远山身后忽然觉得胳膊被人扯了扯,他偏过头,随即对上程弋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哎,借你西装口袋用一下。”   宋贤飞疑惑看向他一眼,皱了皱眉,“做什么?”   “装车钥匙。” 程弋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像是恳求,“拿在手里万一丢了会很麻烦的。”   宋贤飞上下打量他一眼,视线扫过程弋身上多个口袋,“你自己不是有吗?”   “花里胡哨的都是装饰,连根火柴棒也装不下。” 程弋扯了扯假口袋,也不顾宋贤飞是否同意,将车钥匙径直塞进他手里,“帮我揣着,等会议结束后我来找你拿。”   “哎,你……”   宋贤飞握着那串钥匙,却见程弋下一秒脚底生风似的,眨眼间功夫就随着人群钻进了会场大门。   他无奈叹了声气,只好将那串被主人 “遗弃” 的钥匙装进了上衣口袋。   仔细想想这点小事好像不应该拒绝,毕竟上次电梯那事程弋帮了自己不小的忙,说来这也算笔自己和他之间的人情账,以后总得找机会要还。   16 第 16 章 膈应   偏生喜欢章节阅读, 年下小狼狗和他的老男人,_(:зゝ∠)_让大家久等,本小 five 要逐渐恢复更新了!   会议现场毫无疑问的人多,可奇怪场内并没有看到程弋的身影,宋贤飞只粗略地在人群中扫过一眼,便迎着聒噪的音响声随潘远山一齐入了座。   与会的大多是市里市外有头有脸的企业,就连副市长也亲自莅临,即便来的人里非富即贵,作为黎湾市企业里的龙头,具成还是秉持着一贯低调的作风。   虽说程弋这次来是给自己充当助理打个下手,算是可有可无的那种,但直到女主持人开始宣读会场纪律,程弋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潘远山笑着打趣说这小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守规矩惯了,并不在意他人是否真的在场,宋贤飞悠悠叹了声气,心想他的车钥匙还在自己身上,估计人也跑不了多远。   接下来一系列流程按部就班的往下进行,评标结果出来后,活动结束,投标人陆续离场转去宴会,程弋的身影这才迟迟出现在会议场的门口。   看那一脸悠闲悠哉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故意避开会议去别处偷闲,宋贤飞翻过白眼懒得搭理,打算当做没看到从侧门走过去,却没想从身后突然揽过一只手将自己整个的带向程弋面前。   “程少这是去哪了?会议上都没怎么见你。” 潘尧咧开嘴一笑,单手揽着宋贤飞朝程弋走去。   程弋视线在宋贤飞身上停留几秒,面不改色心不跳,“上厕所。”   “什么厕所能上这么久?你是上天了吗?”   宋贤飞莫名感到窝火,明明知道这小子会找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搪塞,可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句。   “拉完了还想拉,怎么宋总监对我拉屎也有意见?” 程弋眉头轻挑,没个正行地环胸倚在门边。   “……” 宋贤飞深吸一口气,颇有一种想把眼前这人摁进粪池里淹死的打算,余光却在这时看到瞿恒潘远山他们朝这边缓缓走近。   潘尧似乎也有所察觉,收起看戏的那副表情,不动声色将手从宋贤飞身上抽了回来。   “贤飞。”   瞿恒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差离几步远就冲宋贤飞这处招手打了声招呼。   贤飞?   程弋看到瞿恒刚想转身离开,在听到这声亲切的呼唤后脚下猛地怔住,冷笑一声心道这称呼换的也挺飞快,只不过开了一场会的时间,这俩人就这么亲密无间了。   宋贤飞转过身忙应答,“瞿总。”   “刚才也是忙忘了,还好你没有走远。” 瞿恒伸手轻拍了下宋贤飞的肩膀,笑了笑解释道:“具成的宴会主要是为了招待外来宾客,对我们并没那么重要,邻街有家我名下新开的酒吧,不如今天由我做东,和潘总我们就在那里喝上几杯。”   “这……” 宋贤飞略显得有些犹豫。   “瞿总还真是客气了。” 潘远山乐呵一笑,“既然瞿总都这么说了,小宋你也不要推辞。”   “瞿总。” 宋贤飞面露些许难色,“上次那事我还没好好谢过你,这次还是让我来安排吧。”   “哎,你这样可就太见外了,那点人情我也没想着让你还。” 瞿恒向前一步贴近宋贤飞,随风扬起一股淡淡的木质古龙味道,“再说我这人交友从来不在意对方是什么身份,那时帮你也是觉得你这个人合我眼缘。”   “那好吧。” 宋贤飞只好点头答应,也没再多说什么,随后便同着瞿恒他们一齐朝场外走去。   见几人离开,程弋冷哼一声刚要朝反方向离去,却被身后的潘远山忽然喊住。   “干嘛去小弋,时间还早着呢,来,和叔这么多年没见,一起去喝上几杯。”   程弋挤出抹笑转过身,开口回拒,“潘叔,我今天开自己的车,不能喝酒。”   “嗐,没关系,不能喝酒喝点其他的也行,再说你回去这么早,程董说不定得询问你这次会议状况呢。” 潘远山眯着眼一笑,抬手拍了几下程弋的后背,“走着,万一小宋喝醉了得有人送他回去,再怎么说他在公司里可是你的上司。”   程弋眉头轻挑,自己爱车副驾驶上怎么可能让宋贤飞先沾了光,这可是留给自己未来女朋友的。   他刚想再次拒绝不去,手指碰到衣袋时却愣了一愣,这才忽然想起车钥匙还落在宋贤飞身上,透过大楼玻璃窗朝外一看,他人刚好和姓瞿的上了同一辆车。   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一点也不生分,程弋心里莫名的有些膈应,宋贤飞平日里都摆着张臭脸,哪里见到他这么笑过。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知怎么对着潘远山就点了点头,一改方才的态度,“行吧潘叔,都听你的。”   17 第 17 章 没事找事   作者有话说:快夸我好长.????(/ω\)????.   瞿恒所说的酒吧离开会的地方并没有多远,就坐落在街道中心最显眼的位置。   或许是新开不久的缘故,里面的生意多少显得有些惨淡,但内外装潢却一点不吝啬,连座椅沙发都是采用的高档皮质。   几人随意找了处位置坐下,瞿恒招呼领班拿来自己放置的好酒,点了些果盘点心先行充饥。   天聊得倒是挺开,宋贤飞从刚开始的沉默到逐渐附和瞿恒他们的话题,不谈功成名就,也不谈项目问题,只是些创业初期时的所见所得或者政治时事热点新闻一类。   唯独程弋兴致不高,坐了一会就觉得坐如针毡,浑身上下满是不舒服,并不是因为酒吧环境和没办法饮酒的缘由,从来前他就莫名感到心里烦躁和郁闷,尤其在看到宋贤飞同瞿恒交头接耳时的模样。   可能面前的两人自己都不怎么喜欢吧,不然也不会生出这种奇怪的心情来,程弋越想越后悔,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犯抽抽,早知道就和宋贤飞要回钥匙去找柳明航潇洒去了。   酒兴高至,瞿恒突然话锋一转,笑着看向身旁的宋贤飞,“贤飞,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   宋贤飞稍稍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确实还没有,瞿总是怎么知道的?”   “从你的手指看出来的。” 瞿恒没打算卖关子,很自然地牵起宋贤飞的手,放在指间缓缓摩挲仔细打量,“你手上没有戴戒指留下的痕迹,我只是大胆猜测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让我蒙对了。”   程弋在一旁忍不住撇了撇嘴,伸手拿起果盘里切成兔子状的苹果丢进嘴里,用力嚼了几口,像是发泄一般嚼了个稀碎。   宋贤飞礼貌性地对着瞿恒一笑,“确实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毕竟这个年代婚恋自由,现在晚结婚或者不结婚已经不足为奇了。”   “说的没错。” 瞿恒松开手,特地将自己的十指展开给宋贤飞看,“我也同样单身到现在,和你一样,暂时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听到瞿恒亲口承认自己单身,宋贤飞还是有些诧异,瞿恒再怎么说也大了自己四五岁的年纪,论条件论样貌他哪样都不缺,追求他的人应该不少才对。   但碍于个人隐私问题,宋贤飞不好追问个究竟。   瞿恒两指勾住领带朝下松了松,后背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你呢?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或者现有的心仪对象?”   “这个……” 宋贤飞轻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类问题他通常都避而不谈,一般人不结婚的理由无非是工作忙或者出于个人原因,而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却那么的遥不可及,甚至连未来伴侣大概的轮廓他都不敢想象。   宋贤飞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刚想要端起酒杯挑开这个话题不谈,就和程弋的视线越过酒桌直直的在半空中对上。   一瞬间就像是提琴上突然绷断了根弦,错乱了音符,让宋贤飞猛地涌起一阵心悸。   程弋也是一愣,随即对着宋贤飞眉毛上挑,也不顾他和瞿恒之间的对话有没有结束,伸出手在宋贤飞面前使劲地晃了几下,“车钥匙呢?给我。”   宋贤飞刚想说的话被他开口打断,只好放下酒杯在西装口袋里摸出钥匙递给程弋。   程弋接过钥匙后直接往沙发上一躺,上半身完全放松地陷了进去,对于他这种随意的行为宋贤飞见怪不怪也懒得去搭理,继续转过头对着瞿恒他们说话。   “宋贤飞,我钥匙壳上怎么掉了块漆?” 程弋再次出声打断宋贤飞和瞿恒的对话,举起那块鳄鱼皮质地的红色钥匙保护壳在宋贤飞面前使劲晃了晃。   下意识就觉得这小子在没事找事,宋贤飞深吸一口气,扭头瞥向一眼那颜色骚包得不行的钥匙壳,“哪里掉漆了?”   “就在这,看到没?” 程弋将东西递近他眼前,“你仔细点看,就在这个地方。”   宋贤飞盯着那钥匙壳来回看了个遍,也没找到程弋所说掉漆的地方究竟在哪。   他向前探过身,用着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对着程弋说道:“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回公司再说,这里是人家瞿总的地方,不要太胡闹。”   “我可没胡闹,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程弋同样压低了不少声音,看到宋贤飞脸上的表情由诧异转为愤怒,心里更是舒坦得不得了。   “钥匙皮而已,小弋啊,你要是想换,叔花钱再给你买一个不就行了。” 潘远山扯着嗓门打个圆场,看模样已经喝得有几分上了头。   “不用了潘叔。” 程弋笑着坐回沙发上,将钥匙紧握在手中,“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毕竟瞿总店里的光线实在是有些刺眼。”   瞿恒莫名这小子怎么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只好尴尬的轻咳一声,摆手示意让店员过来,“程少爷不能喝酒,不如我让员工多拿些果盘过来给你解解闷。”   “谢过瞿总好意,果盘就免了吧。” 程弋倚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要不是因为今天开了车,我还真想在瞿总这店里多喝上几杯。”   宋贤飞听他那欠揍的语气,忍不住皱了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瞿恒欠他万儿八千似的。   瞿恒眯了眯眼一笑而过,像是没怎么在意。   直到几瓶红的白的下肚,这顿酒算是喝得差不多,潘远山醉得更是厉害,胡言乱语不说,连走路都必须让潘尧扶着才不至于东倒西歪。   潘尧倒没怎么喝,即便有司机在外面等着,他还是要将自己二叔亲自送回家去才算妥帖,也多是因为今天自己在场的缘故,潘远山才这么放心的多喝了几杯。   只不过醉酒之人不省人事,一张嘴就像没关的阀门,什么事都往外抖落。   潘尧怕他多说了不该说的,只好扶着人先行离开,一边开口打断他的废话,“好了二叔,您少说些话吧,二婶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   “臭小子,你二叔说的话你也好好听着。” 潘远山舌头打着结,“平时我待你和亲儿子没什么两样,改天开口叫我声爹听听。”   “是是是,二叔您就是我的亲爹。” 潘尧叹了声气,打电话给司机通知其将车开过来,但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宋贤飞,只好在离开前拜托程弋将他送回家去。   潘远山从醉意中抬起头来,也跟着潘尧含混不清的附和了一句,“弋小子,小宋可就交给你啦,你可得好好把他给我送回家去,听到了没啊?”   程弋连连点头,“知道了潘叔,您快些回去吧。”   等一行人送走潘远山他们,程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车还停在开会的地方。   从会议场到酒吧开车过来也就过一个红绿灯,走路不过十多分钟的距离。   他刚准备步行去把车开来,顺便发一发善心送宋贤飞回去,谁料刚一有动作,就听到瞿恒在身后开口问了句,“程少爷难道不打算送人回去吗?”   “我……”   “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宋贤飞打断程弋的话,语气像是在刻意强调,“万一哪里再掉块漆,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既然宋总监都这么说了,那你自已随意吧。” 程弋突然觉得有些可笑,难为自己刚才还想着去送他。   冷冰冰扔下这句话后,他径直走出了酒吧,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   宋贤飞无奈叹了口气,明明是他今天逃避了会议还莫名奇妙的对着瞿恒散发敌意,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哪来这么大火气,简直是个炸药包一点就着。   “年轻人嘛心气总是高,程董安排他在公司底层估计心里也觉得委屈。”   瞿恒不知什么时候端来了一杯蜂蜜水,递到宋贤飞面前,“喝些蜂蜜水吧,多少会舒缓酒后的不适。”   “谢谢瞿总。” 宋贤飞端起水杯饮了几口,对着瞿恒抱歉道:“他在公司里也是这种脾性,如果今天有什么冲撞到您的地方,还希望瞿总不要介意。”   “不会。” 瞿恒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始终紧盯在宋贤飞身上。   那种像打量又像是欣赏的目光让宋贤飞突然觉得不怎么舒服,于是将余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准备不留在这继续麻烦瞿恒。   只不过刚站起身还没足两秒,一股晕眩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宋贤飞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身体打一趔趄摔坐在沙发上。   “贤飞,你怎么了?” 瞿恒赶忙靠近,关心地问了句。   “没事的瞿总,可能是刚刚起的有些着急了。” 宋贤飞拿手指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总算觉得那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好了一些。   瞿恒缓缓凑近,伸手握住宋贤飞的手腕,那股木质古龙香水的味道再次窜入鼻尖,尾调与初时相比变淡了一些,混杂着空气中的酒香,多少让气氛增添了暧昧。   宋贤飞心突突跳了几下,身体越发强烈的无力让他心底变得毫无安全感,他抽回手腕,对着瞿恒歉意一笑,“实在抱歉瞿总…… 我先回去了。”   按照平日里的应酬来说,自己的酒量不好也不算太差,今天虽然多喝了几杯,但还是在能控制的量之内,像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以前还从没发生过。   宋贤飞尽量保持自身步伐的平稳,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可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仿佛周围的光影和人都被蒙上了层薄膜,声音也渐渐听得不太清楚。   在他身体发软险些跌倒的刹那,刚好被瞿恒从身后扶住了肩膀。   “贤飞,你醉了。”   瞿恒的呼吸似有若无地贴近宋贤飞的耳边,沾染酒精后的身体变得尤为敏感,让宋贤飞忍不住打了一哆嗦。   “我扶你回包间休息会吧。” 瞿恒温和地一笑,“实在困了你就在我这里过夜,明天一早我让司机送你去上班。”   宋贤飞这会确实难受得不行,或许连走出酒吧大门都是奢望,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只能暂且在瞿恒这休息一会儿,等身体缓过来力气再回去也不迟。   *   程弋折回停车场时,车位上的车已经所剩无几,他那辆银黑色的超跑在路灯下显得尤其的引人瞩目。   等上了车,心里的火气还是没怎么消停,程弋瞥向一眼副驾驶座,心道他宋贤飞爱坐不坐,反正过了村没这个店,活该他多花钱打车。   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时,兜里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程弋看了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划开接通,“喂航子,你店里还在忙吗?   “事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怎么了弋哥,听起来心情不好啊。”   柳明航作为程弋最铁的哥们,总是能立马听出他情绪的不对。   “我哪有什么心情不好。” 程弋并不打算承认,要是让兄弟得知自己因为宋贤飞三番两次的被气到,说出来还不够丢人的。   柳明航知道他爱面子,索性也不追根问底,只说让他有时间来自己店里看看,帮忙指正下装修哪里有不到位的地方。   “哎航子。” 程弋打断柳明航的喋喋不休,思考了一会才又说道:“你在黎湾呆的时间较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柳明航答应得爽快利落,“说吧,兄弟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弋想了想说,“你了解瞿恒这个人吗?”   “瞿恒?” 柳明航在电话里似有一怔,“你说的是新业的那个总经理瞿恒?”   “嗯。”   “哦,他呀。” 柳明航像是冷笑了一声,“我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个人,但我有一朋友是他那个圈子里的。”   程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圈子?”   “就是男的和男的那什么…… 反正他们组织的那个聚会还挺乱的。” 柳明航咳嗽一声概过,“听我那个朋友说瞿恒在圈里挺受那些人的青睐,而且他这个人也很混蛋,主动贴上他的男人不少,他都是玩够了拿钱打发就完事,但要是他中意又很难拿下的,有可能会使些下作手段。”   “操!” 程弋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难道他做这些事就没有人检举告发吗?”   “鬼知道。” 柳明航也嗤之以鼻,“反正他除那个圈子外的名声都挺好,估计那些人都是自知理亏,再说瞿恒是新业的老总,他姐夫宋世端也不是好惹的主,不过弋哥你打听他做什么?”   “没事,就是随口问问。”   程弋恶心地皱了皱眉,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披着人的皮囊实际做的不是人事,真小人假君子。   “究竟怎么了弋哥?” 柳明航不明所以,随口开了句玩笑,“不会你单身多年…… 想找男的了吧?”   “滚滚滚,有嘴也不能这么乱说话。” 程弋没好气骂了他一句,心里在这时却猛的一咯噔。   见电话里突然没了音,柳明航喂了几声,提高了不少音量,“弋哥,程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和哥们说话也这么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 程弋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在开口的同时已经启动了车子,随后的声音被呼啸的音浪声盖过,“兄弟有事,先挂了。”   18 第 18 章 交涉   作者有话说:某些意义上瞿恒这小王八羔子成为了助攻   开车直奔往瞿恒的酒吧,唯一的路口还闯了个黄灯过来,等到车停稳熄了火,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满心的火急火燎。   程弋愣了下神,冷静后安慰自己只是过来确认下宋贤飞走或没走。   至于传言中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得而知,但凡事也不会空穴来风,要不是潘远山叔侄再三叮嘱自己,谁他妈爱管宋贤飞回没回家去。   程弋忿忿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视线投向路对面的酒吧时却不禁愣了一下,店里本来客人就不多,他们之前坐过的位置靠近临街的窗户,所以一眼就看到那些位置上现在空无一人,只有位服务生小姐在弯腰收拾着狼藉。   再环顾酒吧四周也没见到宋贤飞他们的身影,瞿恒那辆宾利飞驰却还停留在酒吧不远处的停车位上。   程弋心里一阵敲锣打鼓,只能确定瞿恒还在这里,至于宋贤飞,他想还是问一问才比较放心。   作为新业的总经理,瞿恒总不该会做出那样的龌龊事吧。   思前想后,程弋推开酒吧的大门再次踏进,喧嚣吵闹的音乐声瞬时灌了个满耳,舞池里只有寥寥几人在晃腰扭肢,他没什么闲心欣赏,径直走到那位服务员的身后,开口唤对方一声美女。   女服务生闻声转过头,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男人,下午店里的客人来的并不是很多,印象最深的也只有瞿总带来的那波人,程弋样貌突出且身形挺拔,这种长得像明星一样的男人她自然记得清楚。   程弋开门见山,直接开口问道:“刚才坐在这里的人你知道去哪了吗?”   “瞿总他们应该在后面的包间。” 女服务生连忙解释道:“刚刚那位先生头晕的厉害,瞿总就扶他去了后面的房间休息。”   程弋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妙,但又摸不清包间的具体位置在哪,只好拜托面前的女服务生在前头给他带路。   或许是为了隔绝前面聒噪的音乐声,酒吧包间的位置设计上十分隐秘,装修能看出只管砸钱,一点也不显低调,倒有些不符合瞿恒平日里的那种 “淡雅” 气质。   女服务生很快带着他来到瞿恒所在的包间,正准备上前敲门时却被程弋伸手拦了下来。   “你去忙就好。” 程弋对着她笑了笑,“我只是来接人回去,并不会多打扰到你们瞿总。”   介于这是瞿恒认识的人,女服务员便放心点了点头离开了原地,却在经过拐角时看到程弋举止怪异地将耳朵贴在包间门上,她正觉得奇怪,下一秒却见对方抬脚对门一个猛踹,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   女服务员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想到对方可能和瞿总闹了什么矛盾,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慌慌张张地跑去找其他人。   瞿恒兴致刚起,包间的房门便被人用力一脚从外踹开,巨大的声响让他猛地闪过激灵,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觉得衬衫上的领口一紧,下一秒就被人揪起后衣领甩到一旁的沙发上。   明显的来者不善,瞿恒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抬头正对上程弋那张阴沉至极的脸。   毕竟是多经场面的人,片刻慌张后瞿恒便抬起头定定地看向面前人,“你不是已经走了?”   “瞿总。” 程弋舔了舔嘴角,指间仍因为愤怒而发着颤,“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程弋话音刚落,目光冷冷扫过瞿恒那张惨白的脸,随后将视线落在一旁宋贤飞的身上。   看起来自己来的很是及时,当事人平躺在沙发上早已经不省人事,眉间紧蹙着,嘴里哼哼唧唧的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在说些什么。   宋贤飞或许被揩了些油,但并没有受到其他的侵害,只是平时板正一丝不苟的衣衫被瞿恒拉扯得有些凌乱,袒露出的肌肤在暗调的光线下显得尤为晃眼。   在沙发不远处架着台高清的录像设备,正对准宋贤飞所在的位置,程弋有所意识后呼吸猛的一滞,下一秒直接拎起瞿恒的衣领,将人整个的拽到自己面前,“瞿恒,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不由分说,程弋对着那张虚伪的嘴脸便直接挥过一记狠拳,别说一拳,现在连打残他的心都有了。   瞿恒只觉得脸颊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身子一晃摔倒在旁边的茶几上,桌上的几瓶洋酒全数被他扫落在地,玻璃渣四处飞溅,酒淌了一地。   大半瓶干红泼洒在他衬衣上,洇湿了一片,一眼望去还以为是血迹。   门外这时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尖锐刺耳,程弋皱眉转过去头,看到除了领自己过来的那个女服务生外,还多了几个工作人员模样的男人。   “瞿总,您没事吧!” 经理慌慌张张地闯入包间,从地上扶起瞿恒后将自己整个的挡在他面前,“您别担心,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程弋冷笑一声,瞿恒这小手下也真是贴心,搬起石头砸自己主人的脚,倒省得自己再掏出手机来。   “我没事。” 瞿恒伸手拦下经理,抽出纸巾擦拭掉嘴边的血渍,“误会而已,你关好门带着他们几个出去吧,告诉他们嘴都严实一些,我和程少爷还有话要说。”   经理虽然担心,但也不敢作多停留,于是便摆了摆手示意门外的几人都散去,退出包间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   程弋也不紧不慢,拾起沙发上宋贤飞的外套给他盖上,随后往沙发上一坐,想看瞿恒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还有什么花言巧语想要说给自己听。   确定门外没了人,瞿恒这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神情,“我还以为程少爷走了,怎么又想起回来接贤飞了?”   “别说这么多的废话。” 程弋眯了眯眼,满脸厌恶地看向瞿恒,“也别再这样叫他,听着让人恶心。”   瞿恒微微一笑,并没表现出任何生气。   “瞿总,不瞒您说,来前就有朋友告诉我你这个人虚伪又肮脏,还喜欢对人使些下作手段。” 程弋咋了咋舌,“今天我有幸见识到,没想到事实更加令人作呕。”   瞿恒淡淡一笑,脸上的神情始终没变,“程公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的确喜欢男人,更喜欢像宋总监这种类型的,今天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可能是一时酒精上头,没能抑制住自己对他的喜爱。”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爱?” 程弋被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录像设备,“瞿总果真使得一把好手段,之前那些人就是被你用录像带胁迫,所以才不敢声张的对吧?”   瞿恒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即刻又恢复了镇定,“程少爷,说话至少得讲究证据,即便你现在报了警,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对其他人,对宋总监做过什么,相反你或许还会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程弋的目光逐渐沉下,的确这些只是道听途说,虽然结合柳明航所说的那些也知道瞿恒究竟使了什么腌臜手段,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就算真报了警,像瞿恒这类人物估计也不会真的受到什么惩罚。   “我对宋总监并没有做过什么。” 瞿恒像是在刻意强调,“你打我的这一拳我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但如果你坚持要报警,我还是劝你权衡一下利弊,想想这件事的后果再决定怎么做。”   程弋眉头轻挑,“能有什么后果?”   “实话实说而已。” 瞿恒微微一笑,“这次具成的项目你也应该有所了解,这么多企业撞破了头也要往里挤,可谁也不知道具成和政府有过商议,像新业和程远这些市里数一数二的企业早就成为了内定人选。”   程弋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瞿恒是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胡编乱造出来的说辞,但一时冲动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思虑至此,也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编造谎话,这些你完全可以回去问程董,亲爷爷的话你总该相信。”   瞿恒淡淡一笑接着说道:“程远和新业就只看花落谁家,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意外,到时候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媒体又不知道会怎样编造舆论,这种结果只会让你我两家谁也得不到这块肥肉,更何况宋总监作为这次的负责人之一,如果带来什么负面消息,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你说的很有道理。” 程弋嗤笑一声,抬头看向瞿恒,“至于这些我会好好考虑,但今天这事总得有个了结吧瞿总。”   瞿恒见他被自己说动,笑容更甚,暗下里得意,心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几句话的事就能摆平。   “黎湾市的别墅,随意一辆价值百万的豪车,程少爷如果开口,我会让人尽快去办。”   程弋咧嘴一笑,灿烂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显得他极为的人畜无害。   “这些东西就免了吧瞿总。” 程弋微微颔首,歪头装乖巧,“只希望你们新业能够在这次项目上做出让步。”   瞿恒微微一愣,刚才的笑容也逐渐僵硬在脸上。   “还有一事儿。”   程弋缓缓站起身,绕过茶几快步走到瞿恒的面前,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朝着脸上抡去了一拳。   这拳不偏不倚,正中瞿恒的鼻梁骨上方,瞬时两注鲜血从他鼻子里窜出,瞿恒呜咽一声,痛苦地弯下腰拿手捂住脸。   “听瞿总的,这事还是得私下里解决,不能报警。”   程弋扔下这句话后,从沙发上拉起宋贤飞便准备离开,或许是觉得带走宋贤飞竖着不如横着更方便,索性将人直接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19 第 19 章 一时冲动   作者有话说:逐渐变成蚊香_§:з)))」∠)_   一路扛着宋贤飞从酒吧里出来,直到走离那群人的视线,程弋才将人从肩膀上拉下,满脸都是嫌弃。   “不能喝就别喝,这下多好,差点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吧。”   宋贤飞紧靠在程弋身上,眉头紧蹙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进去,只一个劲地摇头说自己难受。   “活该你难受!” 程弋骂骂咧咧的将人扶好,连抱带拽地拖着宋贤飞朝自己跑车走去,“都怪瞿恒那老王八蛋,没想到他人这么变态,迟早得遭报应!宋贤飞宋总监,你镀金了还是镶钻了,怎么还遭男人惦记上了,嗯?”   宋贤飞嘴里哼哼唧唧了几句,像是在不满地回应。   程弋从鼻尖嗤出一股凉气,腾出一只手准备拉开车门,宋贤飞在这时身体却猛地一抽搐,弯腰捂住了嘴。   “你做什么?” 程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紧接着面色突变,等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药物混杂着酒精全搅和在胃里,被程弋扛出时又历经了一番折磨,这会是个人都难再撑住。   宋贤飞弯腰只管吐了个痛快,直到胃中那股焦灼感得以抒解,这才满意地在面前布料上蹭了蹭嘴。   “宋,宋贤飞?”   程弋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来神,声音几度扭曲,单是这身衣服就要比他现有的月工资还要高出几倍,尤其脚上这双限量版发行的鞋,当初为了它可是在官网上苦守了两个月。   现在可好,上面满满沾染的都是不堪入目的秽物,甚至还有些在往下不断地滴落,程弋一阵胸闷气短,只觉得从头到脚的血管都要逐一炸开。   “我—操—你—大—爷!” 程弋紧咬着牙根,一字字地吐出芬芳的话语,随后手一甩,嫌恶地将宋贤飞推倒在地。   管特么宋贤飞是死是活,都和他程弋再无半毛钱关系!   “疼……” 宋贤飞倒地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特别害怕般颤抖着身体,声音里还带着清晰的哭腔,“别打我了…… 求你。”   “我什么时候碰你一根手指头了?” 程弋简直无语,转身从车里掂出一包纸巾擦了擦衣服鞋子上的脏物,单手一挥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至于宋贤飞…… 他正想着扔下还是带走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对小情侣朝着这边探头探脑,还大有举起手机要拍照的架势。   “得,我可算遇着大爷了。”   程弋无奈地咬了咬牙,强忍着恶心将地上的人抱起塞进副驾驶,又拉过安全带将人固定在座位上,“宋大爷,咱们老实点行吗?”   眼下这种状况肯定回家不得,程弋导航定位到一处星级还算不错的酒店,开车直奔往那去。   正值旅游旺季,酒店里的客房基本满员,还好有对夫妻带着孩子说有急事要临时退房,在一家三口走后,程弋便直接定下了这一间。   在等待客房清理期间,他又拿出不少小费交代前台的几个员工去帮忙买身干净的衣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样还有什么好看,其中一位姑娘总时不时地抬头看向一眼他和宋贤飞,眼神里充满了说不清的暧昧。   程弋摇头苦笑,自己被吐的满身狼藉不说,还得托着一个百十斤重不省人事的男人来酒店里开房,说来这运气也没谁了。   进去客房才发现这是间亲子套房,两卧一厅一卫,不过程弋还挺满意卫生间里的浴缸,应该是为一家三口专门设计的,地方足够宽敞。   将宋贤飞扔在沙发上后他自己先冲了个澡,洗干净那身沾染的酒臭味顿觉身上舒爽了不少。   程弋折回客厅准备先把宋贤飞收拾妥帖再去浴缸里泡一会,没想到离开屁大会的功夫宋贤飞就从沙发滚到了地毯上,他看到时,宋贤飞还在地上不住地翻腾着要起身,模样特别滑稽。   “宋贤飞,吐都吐了你还想干嘛?” 程弋走过把人拎起,鼻尖嗅到那身酒气又忍不住皱了皱眉。   “刷牙,洗澡,尿尿。” 宋贤飞诚实地回答,伸手就要解开身上的衣服。   “都成这样了还知道刷牙洗澡啊。” 程弋嘴上没好气地说着,还是扶起他朝浴室走去。   等宋贤飞简易漱了下口,程弋便让他自己先扶着洗手台,随后自己转身去取毛巾。   可醉酒之人往往有自己的想法,在程弋转身之际,宋贤飞也紧跟着转了过去。   不出两步,他便身形左右一晃,紧随着整个人朝一旁歪去。   宋贤飞摔倒时,下意识的去抓住面前的物体,浴室地板上滑,加之程弋此时也毫无防备,就被宋贤飞扯着浴袍一齐栽进了旁边的浴缸里。   原本要用来清洗浴缸的凉水让两人彻底湿了个透彻。   程弋慌乱中拿手垫住他的后脑勺,猛烈的撞击完全由自己可怜的左手来代替。   “姓宋的,你他妈是想死吗?” 程弋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下一秒又悠悠叹了口气,准备将人从浴缸里捞出来。   谁料宋贤飞的双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程弋想起身也变得异常艰难。   “你把手先放开。” 程弋试图挣开宋贤飞的钳制,反而被他越勒越紧。   “别走……”   宋贤飞半睁着一双眸,似醉非醒,或许是因酒精烧灼的缘故,从耳尖到胸口的皮肤都呈现出淡淡的红色,洇湿的衬衣下依稀可见的皮肤。   这个男人就像撕开了平日里的伪装,摘下不冷不热的面具,将最柔软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自己面前。   程弋只觉得刚才升腾的火气瞬时被浇灭了大半,连呼吸也不免有了几分急促。   “冷……” 在凉水里浸泡的这一会,浑身上下都有些冰凉,宋贤飞下意识抬高腰部,将自己贴近四周唯一带着暖意的地方。   被他贴近时,程弋只觉得头皮像是一阵电流窜过般的发麻,身体禁不住的泛软,他发现对于宋贤飞的举动自己并不怎么排斥,也不觉得恶心。   很奇怪,不该有这种感觉才对,从前对于任何人任何形式的肢体接触他都会莫名觉得反感,现在则不然。   程弋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脑子有病,再说宋贤飞他妈一个男的,自己怎么会……   可随后,思绪就像被点了暂停键,似乎有什么一点就燃的 “危险” 物质,在他脑子里噼里啪啦狂轰乱炸了起来。   宋贤飞…… 好像…… 在亲自己。   程弋整个人都木了,只觉得对方柔软又有些冰凉的嘴唇沿着自己的脖子一点点的往上磨蹭,触及到有水珠的地方都会短暂的作一下停留,然后小心翼翼地吸吮掉。   因为漱过口的缘故,宋贤飞弥留在唇间的酒气变得很淡,呼吸却热,这反而更刺激到了程弋的神经。   宋贤飞喉咙里似火灼,药物控制下意识仍旧不清,只觉得能够缓解难受的东西他都想要得到。   最后他停留在一处柔软且微凉的地方,小心地拿舌尖触碰了一下。   只这一下,就让程弋的理智彻底的炸了。   清醒之人往往比醉酒之人更加容易冲动,尤其突然被撩拨起了欲望,短暂迷失在意乱情迷里。   程弋一个用力起身将宋贤飞提坐在自己膝上,左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用作固定,紧接着凑近堵住了他的唇。   一开始如果只是冲动,随后简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欲字沾边的这种东西只会愈发膨胀,根本没办法消停。   一个粗暴索取,一个呆呆的任由对方恣意妄为,两人半跪在浴缸里,在几平米可见的地方交织纠缠在一起。   横冲直撞又带着些许笨拙。   宋贤飞渐渐觉得有些窒息,在意识还完全涣散前狠狠朝着对方咬了下去。   程弋吃过痛才得以惊觉,在和宋贤飞分开数秒后,以极快的速度连滚带爬翻出了浴缸。   “操!” 他一拳抡在瓷砖墙上,跪坐在浴室的地垫上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才从极度震惊中寻回些清醒。   他想,自己也许是真的疯了,才会对宋贤飞做出这种事情来。   20 第 20 章 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有过短暂的时间程弋不敢回头去看宋贤飞,他觉得二十几年来自己做过最震撼的事莫过于此了,仔细想想,刚才的行为简直和瞿恒那老王八蛋没什么两样。   程弋反复安慰自己这是幻觉,一定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会去亲男的,可当视线投落在浴缸里时,又不得不面对眼前不争的事实。   嘴唇上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清晰,程弋扶着墙狼狈站起身,一抬头便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激灵。   镜中的男人浴袍大敞,身上脸上还带着未净的水渍,关键下嘴唇很明显的肿了起来,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渗出丝丝血水。   他皱着眉拿手碰了碰,不由倒抽了口凉气,用清水简易作了冲洗后,程弋这才理好浴袍转身走回浴缸前。   宋贤飞半边身体伏在浴缸沿上,眼睛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湿透的衬衫环裹在他腰间,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曲线。   不得不说宋贤飞确实长得好看,这点程弋倒没什么异议,但就算再好看的五官摆在一张臭脸上,想想还是有些可惜。   程弋视线忍不住在他身上来回打量,扫过宋贤飞脖颈上时稍稍停留了下,想起上次在办公室拽开他的领带,和那时的感觉一样,觉得他皮肤很白净,没有一丁点的瑕疵。   他盯着那块洁地愣了会神,但很快就甩头打消了这些有的没的念头。   将宋贤飞从浴缸里抱了出来,程弋才感觉到他整个人身上都是又湿又凉,最近天气变化多端,这样的湿衣服要是在身上裹上一宿,任谁都会生个病感个冒。   考虑到这一点,他这个从没伺候过人的大少爷也只好大发慈悲,亲自动手将湿衣服给宋贤飞脱了下来,到最后,还是留了条内裤在他身上,说来都年过三十了,这老男人身材保持的还这么好,腰细腿又长,嗯——身上皮肤也确实挺白的。   程弋深吸一口气,不觉耳尖竟有些发热,同样身为男人他身材可比宋贤飞好了去了,要身高有身高,要肌肉有肌肉,最重要的当属他那傲人的尺寸。   宋贤飞那干干巴巴的身材很明显就是营养不良,有什么值得可看的。   程弋冷哼一声,随手扯了条浴巾裹在宋贤飞身上,这才抱起人朝着卧室床上走去。   或许缘于刚才那番折腾,在程弋刚把宋贤飞放在床上时,对方便睁开了双朦胧的眼,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言也不发。   程弋在和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吓了一跳,还以为宋贤飞酒醒了,可转念一想哪有醒酒这么快的,再说他还被瞿恒下了不知名的药,即便现在人是醒着的,神智也依旧不清不楚。   宋贤飞呆呆地看了他半晌,才张口沙哑地发出声音,“程弋……”   “嗯。” 程弋下意识地点头答应,心想能认出人,看来还没傻。   “这是在哪?”   宋贤飞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阵,只觉得这是处陌生的地方,他从来没见过,大概是被悬挂在上方的琉璃灯晃了眼,他很快就不适地闭上了眼睛。   “一家酒店里。” 程弋懒得去想这家酒店的名字,酒店是随便在地图上选的,今天得以来之不易的运气,能住进来就已经算是好事。   “嗯…… 你带我来酒店里干什么?” 宋贤飞轻轻地皱起眉头,模样倒有些像是生气,但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听起来更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程弋无奈地叹气,“不然呢?你吐了我一身还不告诉我你家地址,不带你来酒店还能把你扔在马路边上不成?”   宋贤飞听完眉头更加紧锁,从被子里抽出手堵在两边的耳朵上。   “怎么了?是头疼吗?” 程弋见状忙低声询问了句,担心泡冷水会让他着了凉,又伸手探了探宋贤飞额头的温度。   是有些热,但感觉也不像在发烧。   其实他本可以关上灯直接走人不管不顾的,可不知怎么,程弋脑海里总挥之不去对宋贤飞做过那些事的画面,或许是觉得心里有些愧疚,便想着对他好一点也不为过。   宋贤飞捂着耳朵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才肯说话,“程弋,你真的好讨厌。”   程弋眉头微微一挑,又气又好笑,“那太好了,我也挺讨厌你的。”   “你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 宋贤飞说到这翻了个身,眼皮朝下低垂着,“我在公司里工作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麻烦的员工。”   程弋翻过白眼,作恶似地拿手捏住他的鼻子,“宋贤飞,你都这样了还在数落我的不是吗?拜托你清新的时候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把你从狼窝里亲手捞出来的,又是谁被你吐了一身还不离不弃的。”   “你走开……”   宋贤飞挥开他的手,拉紧被子将鼻子遮掩住,“你真的好讨厌,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会遇见你,像我这种人,只想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和普通人一样活着就已经十分辛苦了……”   宋贤飞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了,突然之间变得安静许多。   “这么说…… 像我这种打小没爹的人,和着就该被讨厌是吧?” 程弋突然涌起不知名的火气,但刚起来又倏地又落了下去。   不至于,他摇头苦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和一个酒都还没醒的人在计较这些做什么。对自己那些要好的兄弟他也从来没提起过这些,更何况对方还是宋贤飞。   程弋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因为地表恍如白昼的霓虹灯,夜空早就失去了原本的浓稠与梦幻,只瞧着黑洞洞的,没什么感觉。   他站在原地放了会空,随后转身关灯准备离开。   可当他刚按灭开关,宋贤飞就像做噩梦被惊醒似的,挣扎着便要从床上坐起身来。   “宋贤飞,你还要做什么?” 程弋只好重新打开灯,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在房间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宋贤飞起了一半的身体猛地一晃,又重新栽回了床上。   程弋皱着眉看他拿被子蒙住自己,只露出半张脸露在外面。   “别关灯……” 宋贤飞半晌才吱了声,望向程弋的那双眼睛里分明透露出惊恐。   程弋正要吐槽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那么怕黑,忽然回忆起上次电梯里的那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就连语气也不免温和许多,“行吧,你要是怕黑,灯我就给你开着。”   “嗯……” 宋贤飞缓缓点了点头,这才满足地闭上眼。   程弋将手从开关上挪开,想了想,卧室的房门也虚掩了条小缝,并没有关实。   之后便是翻来覆去,无论怎样的姿势也睡不着,从沙发上躺回次卧的床上,半个小时后又重新躺了回去。   看来今晚是难以入眠了。一躺下便有诸多疑问和为什么充斥着脑海。   程弋索性围着毛毯起身坐在沙发上,随后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一栏中快速输入到:直男如果亲了男的该怎么办?   21 第 21 章 老没良心   作者有话说:老没良心和小没良心   直男如果亲了男的该怎么办?   在搜索页面打开后,程弋逐条点开,逐页浏览。   匿名网友 1【开什么玩笑?直男怎么可能会亲男的。】   匿名网友 2【还能怎么办?面对自己 wonder 现实吧骚年!】   “wonder 现实?” 程弋不解地咋了咋舌,继续往下翻看。   匿名网友 3【占个地增加一下经验值。】   匿名网友 4【看各类男科疾病,请找正规医疗机构,×× 男科医院,第二根半价,包您满意,联系方式……】   程弋皱着眉点击退出,除了一头雾水,也没有找到一条可实用性的回答。   接下来不是付费咨询,便是一堆无聊的废话,程弋不耐烦地滑动几下准备退出搜索,突然看到一条和自己情况有些类似的问题,他点击开页面,发现是一条热门文帖。   【天啦噜!作为男生被室友直男给亲了!】   下面一行小字是原因概述:本人男的,室友也是男的,而且是直男,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某天开始他就对我特别好,给我带吃的喝的还经常找理由钻我的被窝,和我各种肢体接触,就在昨天!他突然对我表白并亲了我!请问在网的各位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拒绝?   来自帖主泥的小南瓜。   该帖的回复将近千条,浏览率上万,网友的主意也出的五花八门,程弋托着下巴看了看跟帖,大多是在给该帖主提供些情感建议,更多的则是瞎起哄。   他还是有些失望,虽然被标题吸引了进来,可该帖主和自己的情况还是大不相同,并且没有一条建议可适用于他。   程弋盯着手机发呆了半天,决定还是自己发帖试一试,说不定能遇到一二热心网友帮助自己指点迷津。   十分钟后,凌晨十二点零五分。   最新:【本人直男,因为某些意外原因亲了另外一个男的,我和他是同事,在公司里是上下级,平时关系也并不怎么好,想问热心网友这正常吗?我该怎么办?回复我的今年暴富。】   网友亲爱的你别闹【抢沙发,借帖主吉言。】   网友汤汤圆圆【感谢系统推荐,请务必记住本人的喜好!】   帖主一枝独秀【既然帅哥美女们都在,就帮忙解答一下本直男的问题吧。】   程弋打完这些字,又继续跟进了一条【好人出门捡钱,长命百岁,暴富暴瘦。】   很快下面就有了新的回复。   网友汤汤圆圆【我见标题就进,说来也巧,本人腐女一枚,在公司里就磕一对上下级的 cp 直到现在,废话不多说,请贴主仔细说明一下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意外原因致使你亲了他?】   网友马甲超人【速围观,只做吃瓜的猹众。】   什么原因?程弋支起下巴颏,忍不住仔细地回想,至于什么原因他真的没有想过,那个时候不知怎么就被突然撩拨起了欲望。   其实想想也有些后怕,要不是宋贤飞咬他那一口带回些理智,或许他做出来的事会更加无法想象。   帖主一枝独秀【是他喝醉后主动先亲的我,我没忍住。】   网友马甲超人【我的妈呀,那场景有画面了。】   网友汤汤圆圆【咳,所以你是清醒的对吗?】   帖主一枝独秀【我是清醒的,但…… 我真的是直男,亲他真的只是因为一时冲动。】   网友七彩小斑鸠【个人观点来说,通常和男人扯上关系,还把直男挂在嘴边的人往往是深柜的可能性最大。】   网友马甲超人【赞同楼上观点。】   网友汤汤圆圆【帖主情绪先不要激动,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勇于直面。】   帖主一枝独秀【好吧,我只想问问各位有什么良好的建议,我该怎么去面对已发生的事实?郁闷. jpg】   网友深井冰【亲一口又不会掉块肉,是男人就直白一点,找当事人承认不就好了。 】   网友七彩小斑鸠【想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   网友马甲超人【专注于做一只吃瓜的猹。】   网友汤汤圆圆【其实帖主大可以面对自己,实在不行就以平时相处的方式继续和他进行下去,到时船到桥头是弯是直,还主要看你自己的抉择。】   “以平时的相处方式继续进行下去?说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程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手点开网友汤汤圆圆的头像。   主页个人简介:愿我磕的 cp 大旗永远不倒,尧妃 cp 永存!   最新动态回复于网友泥的小南瓜【恭喜恭喜,可喜可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到二位的喜糖。】   泥的小南瓜?程弋觉得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 ID,便顺着汤汤圆圆的链接点到了原帖出处,才发现是上一个帖子的帖主。   他正滑着手机准备退出时,手指不知怎么一颤,点到了该帖最新的回答上面。   帖主泥的小南瓜【感谢各位追帖和亲们的建议,于昨天下午五点二十分,我们俩人正式在一起了。】   “我操…… 不是吧?”   程弋险些从沙发上弹起身来,端着手机盯看了好半天,最后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直男疑问,“俩男的怎么就在一起了?”   后半夜基本上是在沙发上度过的,原本以为是个不眠夜,但熬到将近天亮时,程弋又觉得涌上些许困意,不知不觉竟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主卧房间里的窗帘并没有闭合,探进来的阳光将整间卧房照了个透亮。   虽然房间在距离地面三十层的高度上,但黎湾市繁华的喧嚣声仍是能强有力地穿透玻璃,打破清晨美好的宁静。   宋贤飞睫毛终于颤抖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像是有些宿醉未醒,身上还透着股无力的酸软,落地窗折射的阳光十分刺眼,让他缓和了好一阵才勉强适应下光线。   这一觉像是睡了许久,又睡得比平常踏实很多,平日里即便有工作上的应酬,他也是适度适量的喝酒,然后第二天准时踩着闹铃醒过来。   可今天明显打破了这一常规,紧接着他便意识到这并不是在家里,看房间的布置完全像是一家酒店。不仅如此,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也不在。   宋贤飞几乎在一瞬间清醒,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身体能使出些力气后便要挣扎着坐起身来,可能是过于慌乱,起身过程中他不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随后裹着被子狼狈地从床上摔了下来。   这一番折腾动静不小,在他还没来及从地上爬起来时,房间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便有一人趿拉着拖鞋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宋贤飞,你醒了?”   宋贤飞没戴眼镜,所以一时没能看清男人的长相,只不过那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莫名的就安下了心,那颗刚才还在惊恐乱撞的小心脏也就此停歇。   “程弋?”   “嗯。” 程弋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副半睡没醒的模样,边打着哈欠边说道:“你衣服就挂在房间的阳台上,自己去拿。”   宋贤飞刚醒,尚处于懵腾的状态,“我衣服…… 是你脱的?”   “不然呢?昨天我们俩……” 程弋像是回忆起什么,很快轻咳一声将视线从宋贤飞身上挪开,“你衣服都湿透了,难不成还让你穿着睡吗?”   宋贤飞裹在被子里没说话,程弋所描述的他一点也没印象,于是扶着床沿重新坐回了床上,开始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想来想去,对于昨晚的一切几乎毫无印象。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程弋眉头轻挑,“你是想问瞿恒还是想问我?”   宋贤飞突然间变得沉默,他只记得昨天在瞿恒的店里莫名的泛头晕,随后便失去了意识,如果放聪明些想,也知道最后劝他喝的酒里藏有猫腻。   至于瞿恒想做什么,他并不知道,更加不想知道,但眼下情形来看,自己在程弋这,算是相安无事。   宋贤飞抬起头看了程弋一眼,但因为没找到眼镜放在哪,完全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你为什么又回去了?”   程弋一下便被问住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作解释,索性就懒得解释,“宋贤飞,你这一大早晨的十万个为什么吗?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有多折腾人?”   他语气态度恶劣,宋贤飞却也没生气,只是说道:“如果我做了不该做的,或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可以道歉。”   宋贤飞的语气听起来比平时好了不少,让程弋感觉就像春天来临似的,受宠若惊。   总该不是因为有过亲密肢体接触的原因吧,他这会竟然看宋贤飞顺眼许多。   “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程弋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并不打算和他提起那个意外之吻,“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你吐了我一身,还说我很讨厌之类的话,也没别的了。”   宋贤飞听完发怔了好一会,回过神后又缓缓地点了点头,“之前确实觉得你挺讨厌的。”   “之前?” 程弋这句话听得倒挺仔细,一个字不落下,“那现在呢?是不是表示我这个人并不是十分讨人厌?宋贤飞,有句话叫做是金子总会发光,以后就请拿开你对我的偏见,慢慢的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其实比真金还真,光芒万丈。”   宋贤飞仿佛看到了某人意欲冲天的尾巴,并没打算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发现早已经没电关了机。   “现在几点了?”   “现在……” 程弋低头看了眼时间,“星期三早晨的七点五十六。”   宋贤飞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从被子里一下钻出,直接赤脚跳下了床,也不顾身上有没有穿衣服,慌慌张张的便朝着阳台摸去。   程弋猝不及防便被那具白晃晃的身体占据了满眼,高清晰和活生生的画面只觉得在大早晨实在是有些刺激。   宋贤飞光着身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似乎并不知道阳台的具体位置在哪。   程弋好心提醒了一句,却听到宋贤飞没好气地回应,“你难道不知道今天要上班吗?为什么不提前叫醒我?”   “对不起,本人并不提供叫醒服务。” 程弋冲着客厅里高声喊了一句,鼻尖冷冷嗤出一口气,“少一天班能掉块肉似的。”   过了三五分钟,宋贤飞就穿上衣服从阳台走了出来,边穿外套,手里还匆忙打着领带。   “不至于掉块肉,但如果九点前你还到不了公司,这个月工资会照扣不误。”   “不是……” 程弋无语至极,“宋贤飞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   宋贤飞匆匆忙忙踏出门,回头还不忘说一句,“随你怎么想。”   程弋被此人的变化多端震惊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他离开,良久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老男人,真他妈没良心。”   22 第 22 章 不一样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冯媛媛:呸!聊什么聊,真晦气!   从这家酒店到公司的距离并没有多远,但由于早高峰堵车的原因,宋贤飞最终还是晚了半个小时踏进部门。   冯媛媛这会刚好从茶水间里出来,刚一抬头就与宋贤飞打了个照面。   “宋,宋总监。”   映入眼帘的是宋贤飞一副平时没有过的状态,冯媛媛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猛下掀起了滔天骇浪——   平日里比谁都准时不迟到的宋总监竟然第一次迟到了!最最最关键的是,今天不只是宋总监,连潘经理都是踏着整点的最后几秒到达的部门,宋总监一眼就看出身上是还没来及换下的衬衫西装,刚睡醒还带着些乱糟的头发,如果夜是有颜色的,那么昨晚一定是最炙热的火红!   “有事吗媛媛?” 宋贤飞见冯媛媛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没……” 冯媛媛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摇了摇头,“我还以为您今天请假了。”   “并没有。” 宋贤飞摇头一笑,“有事耽搁,所以来晚了一会。”   冯媛媛咬着嘴唇连连点头,视线突然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宋总监您,今天没戴眼镜吗?”   “眼镜?” 宋贤飞微微一怔,怪不得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着急赶来上班,竟然连没戴眼镜都没能及时察觉。   想来是早晨从酒店走得太匆忙,估计是落在那了。   “眼镜架不小心折断了,还没来及换。” 宋贤飞随便扯了个理由,随后对着冯媛媛说道:“媛媛,明天上午有客户过来,我把需要的会议资料发到邮箱里,过会你打印出几份备好。”   “好的总监,我这就去办。”   冯媛媛目送着宋贤飞走进办公室,转身的同时左手在胸前快速比了个耶,这么长时间以来,没有什么比今天的发现更为让她激动的了。   潘尧正坐在椅子上愣神,就看到冯媛媛盯看着自己走近,脸上的笑容既暧昧又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嗯?” 潘尧眉毛微挑,笑着问她道:“媛媛,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   “没,没什么潘经理。” 冯媛媛对着他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回座位打印宋贤飞交代的会议资料去了。   在距离九点仅差几分钟的时候,程弋的身影才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部门内,他抬头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七刻,还多附赠了几分钟,不错。   大多数员工早已习惯了部门有这么位太子爷的存在,毕竟是老板的亲孙子,平时不来上班都不足为奇,更何况只是见他迟到了一两小时。   “早啊美女们。” 程弋拉开座椅随意一瘫,对着冯媛媛她们展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对于部门中的女同事,程弋熟悉得不能再快,其实相处下来,同事们也觉得他这个人并没有传言中所说那样脾气差,嚣张跋扈,渐渐也就不再因为他而变得那么拘束。   “早啊。” 冯媛媛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地将打印好的资料装订放好。   程弋支起头,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昨天你这是没睡好?”   “啊!是不是黑眼圈特别明显?” 冯媛媛边说边拿出笔筒里的小镜子,在仔细观察了一会后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昨天因为看了点挺激动人心的东西,所以就睡得晚了会。”   程弋咧嘴一笑,“美女不都是要睡养颜觉的,看什么东西能让你激动的觉也不睡?”   冯媛媛摇了摇头,满脸的神秘兮兮,“像你这种花丛里的蜜蜂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程弋搞不懂小女生的那套,只能自讨没趣地噘了噘嘴,正要蹬着座椅回去时,视线突然被冯媛媛夹在日历本上的照片所吸引。   一眼能看出这是张洗出来的照片,里面是宋贤飞正弯腰和潘尧交谈什么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程弋伸手扯了下照片,却没能拿掉,只能好奇地问了嘴,“你干嘛把他俩的照片放在这?”   “他们的照片为什么不能放在这?” 冯媛媛将程弋碰歪的照片重新摆正,十分宝贝地拿手捂住,“因为…… 宋总监和潘经理是我在工作中奋斗的目标,是在人生路上指引我前行的方向。”   “喔。” 程弋同情地看向她一眼,“那你这奋斗目标也真够清奇的。”   “不要这么说,人各有志嘛。” 冯媛媛想起今早宋贤飞的模样就忍不住的激动,“哎,你有没有觉得宋总监今天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 程弋透过百叶窗眯起眼仔细瞧了瞧正在工作的那人。   他们俩分开不过一个小时,没想到宋贤飞这么快就投身于工作中了,还真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   至于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 程弋将手托在下巴上,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还差了副眼镜。”   说着,他便从上衣兜里掏出宋贤飞粗心大意落在酒店里的眼镜,还特体贴的朝着镜片哈了口气,拿袖口擦了擦。   随后,他在冯媛媛极度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站起身,轻描淡写地一笑,“等我回来再聊,我先给你们总监送去眼镜。”   23 第 23 章 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下周有场考试,会在考完后继续发的,期间会抽时间调整一下不当的地方,小小的修正,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追文,爱你们 (????????)?   快磨蹭到下班点时,程弋手机上便收到一条来自柳明航发的短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问他来不来店里玩,顺便介绍漂亮妹子给他认识。   除了柳明航会所新开张那次,程弋很少再去过,再来自己回国后和他见面的次数也就寥寥几回,几日不见,还挺想念。   程弋快速回复了句好,随即探过头朝着宋贤飞的办公室里望去一眼,发觉他基本不会注意到时,才拎起车钥匙偷摸摸地溜出了部门。   柳明航的会所名义上开店赚钱,实则多为他自己消遣,不过装修上倒挺花费心思,腐朽又显得低奢。   程弋进去时,里面的气氛已经被炒得火热,柳明航正坐在沙发的正中和一群朋友们玩数七。   每人依照顺序说出一个数字,到七或者七的倍数不能说出,如果不幸说出,就要自罚一杯,然后再循环往复。   这些游戏都太过老套,程弋看着一群人幼稚地陪着柳明航耍,忍不住挑眉走了过去。   “呦,弋哥儿来啦!”   柳明航抬头看见程弋,示意让其他人先玩着,自己则从沙发上一跃起身,连跳带蹦地跑去他人面前,上下打量一遍,“你这嘴怎么啦?被哪个美人给亲破的?。”   “滚蛋。” 程弋毫不客气给了他一白眼,“自己咬的不行?”   柳明航哈哈一笑,知道程弋不太喜欢一群人胡闹,索性拉着他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程弋熟稔地打开瓶气泡水,猛灌几口喘了口气,“我为了出来可是从宋贤飞的眼皮子底下溜的,稍有不慎,回到家就要面临被老程砍头的风险。”   说着,他便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宋贤飞?” 柳明航帮他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嘴里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   之前时常听程弋提起过,记得对方好像是程弋爷爷公司里的一名员工,也是程弋现在的上司,说起来打电话的这几回,常听他抱怨这个人。   程弋拿纸巾蹭了蹭手,继续吐槽,“老程让我在他手底下当差,他倒好,动不动就拿奖金和工资威胁,要不是家里断了我其他的经济来源,老子早就甩手不干了。”   柳明航在一旁劝他,“多大点事啊哥们,以后等你继承了程爷爷的衣钵,公司是你的,这小手下自然也是你的。”   程弋猛地一愣,觉得柳明航的说的还挺有道理。   可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头甩得像拨浪鼓,“像他这种极其容易就能被坑蒙拐骗的笨蛋员工,我烧香拜佛也绝不会聘用,昨天得亏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他今天哪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公司里?”   “昨天?” 柳明航端起啤酒抿了一口,“所以昨天你找我打听瞿恒也是和他有关喽?”   程弋没有否认,“不然呢?既然知道了瞿恒是什么样的垃圾,我总不能放心留他一个人在那吧。”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的。” 柳明航笑了笑,忽然贴近程弋,“昨天你把人就这么带回去了?有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啊?”   程弋脸上明显闪过的紧张,忙摆了摆手含混道:“想什么呢?我和他一个男的能发生什么事,相反我还被他吐了一身一鞋,你知道那双鞋吧,就咱俩在官网上守了很长时间的那个。”   柳明航看他语无伦次的模样,弯腰笑了好一阵,“行啦弋哥,你从刚进门就一直在提宋贤飞宋贤飞,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人家,搞得我还以为你喜欢男的。”   程弋白了他一眼,恨不得一脚将这小子踹飞,“放屁!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是直的!”   “你是直的怎么没见你正儿八经谈过恋爱呢。” 柳明航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嘴里还不停地在煽风点火。   “是那些女的和我没缘分,有缘无分你懂不懂?”   柳明航听完哈哈大笑,“懂懂懂,今天说了还有好事给你呢。”   说完,他后背往沙发上一靠,胳膊放松地伸展开,“你还记得小雅吗?”   程弋疑惑地抬起头,“哪个小雅。”   “就我上次给你看的照片,徐欣雅,你当时还夸人特别好看长得像模特来着。” 柳明航朝着玩乐的人群中一指,“今天她人也在,不如我叫出来让你俩认识认识。”   又有哪个男人不爱美女,程弋没多加思索就同意了。   不出一会,就有一位黑长直的女孩踩着细高跟走了过来,苗条的身段,白色露肩针织衫,紧身蓝色牛仔裤。   “柳哥,您找我?”   女孩朝着柳明航甜美一笑,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程弋。   “小雅,我给你介绍个帅哥要不要?” 柳明航翘着二郎腿,活脱脱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程远集团的大少爷兼我最好的哥们儿程弋。”   徐欣雅倒也不生分,径直坐去了程弋旁边,“当然要啦,既然都是柳哥的朋友,叫我小雅就可以。”   “嗯。” 程弋挑眉一笑,“美女本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兄弟果然是兄弟,连介绍的女孩都是依照自己喜欢的类型来。   见程弋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显得还挺有兴趣,徐欣雅索性顺水推舟,坐得离程弋更近了一些,故意与他多有些肢体接触。   “怎么样弋哥,兄弟我没骗你吧。” 柳明航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良心,“小雅可在我朋友里算是最好看的那个。   “什么叫算是,本来就是好吧。” 程弋给足了美女面子,看着对方笑得花枝乱颤地往自己怀里倒。   徐欣雅期间一直主动贴近,见程弋也没推开自己的意思,于是趁着机会将头垫在对方肩膀上,故意将脸靠近撒娇,“程哥,都聊这么久了,不介意加个……”   她话还没来及说完,便被程弋拿手捏住下巴抬起,突然间的四目相对,不免让她心跳乱了几拍,没想到对方还挺有一套,深藏不露。   徐欣雅逐渐放缓呼吸,想着将主动权交由程弋,毕竟男人主动起来要比女人好得多。   程弋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她微启的红唇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宋贤飞,说实在宋贤飞的嘴唇形状也挺好看,薄薄的,粉中还透着些许白,用力蹂躏几下就会变得十分红润,天然去雕饰,浅尝非辄止……   柳明航轻咳一声正打算退出两人 “暧昧” 的范围圈,就听到程弋开口问了一句,“你们女孩的口红吃进嘴里会不会对身体有害?说实话还不如天然的好看。”   “啊?”   不止是徐欣雅呆住,连柳明航的脚步也猛地一怔,险些栽个跟头摔去地上。   程弋放开徐欣雅的下巴,又将手尖沾染的粉底液捻了捻。   “程哥……”   “你去玩吧小雅。” 程弋一脸的萎靡不振,但也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徐欣雅尴尬地在旁边坐了会,便找理由离开了。   “你怎么啦弋哥?刚刚还张口闭口夸人家漂亮,气氛挺好的啊。” 柳明航对这个转变也是瞠目结舌,“今天这是…… 不在状态?”   “不知道。” 程弋用力摇了摇头,拿起桌上剩余的气泡水一饮而尽,过了好一会才苦着张脸说道:“航子,你说男的在和女人调情时老想另外一个男的,是不是没救了?”   柳明航把他这句话消化了好一阵,直到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直到啤酒瓶 “砰” 的一声从手中滑落,才从嘴里硬生生挤出一丝声音:   “什么卧槽……”   24 第 24 章 意外来客   说实在,程弋自己也不确定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但自从那稀里糊涂的一吻后,心底就好似有些什么被打乱了。   和男人接吻,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更何况还是主动,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却怎么也想不通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冲动,那么难以遏制,身体甚至是思想都在本能地做出对宋贤飞的迎合反应。   人类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谜,他偏偏遇到了最难解。   “弋哥…… 你没和我开玩笑吧?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柳明航打断程弋的思绪,又怕自己声音太大会被别人听到,索性蹲去了程弋面前。   程弋神情微动,不过转瞬又恢复了正常,看着柳明航满脸紧张的模样他低头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语气,“当然是在开玩笑,其实那女孩长得确实挺好看,但性格方面和我想象中出入太大,我们即便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拒绝。”   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在尚未理清自己之前,程弋也不敢下定论自己对宋贤飞究竟持着怎样的想法,更别提有什么闲心找女朋友。   他觉得自己很乱,也需要一定的时间给予思想冷静。   柳明航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不是我说…… 弋哥,你什么时候这么为女方着想了?”   程弋两手一摊,满脸的无辜,“我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柳明航翻过白眼,就只差脱口而出个 “屁”。   排除程弋之前主动追求过的女孩,虽然大多以失败宣布告终,但主动追他的没有十几也有几十,虽然程弋吸引她们的初衷无非是颜或者是打篮球时隐隐显露的六块腹肌,但在更进一步的认识后,绝大多数女生都会选择灭灯离开。   至于缘由,柳明航更是懒得掰扯,他印象最深的便是程弋的初恋女友,只记得这是他迄今为止谈过时间最长的一任——五天大概零十二个小时。   在程弋兴致冲冲尾巴高翘着说要介绍给自己认识的第三天,女方便主动提出了分手,原因很简单,程弋在学校里经常和一帮兄弟们约打球,因此就让女生放学后一个人回家,在女生对他提出第 N 次抗议后,程弋最终还是选择了球,并当面吐槽女生真矫情。   作为他最好的兄弟,柳明航不知为此操碎了多少心,所以总时不时的拿自己朋友圈里的单身女生照片给他物色。   好不容易入眼了一个,本以为两人有戏,没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弋哥,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了?” 柳明航眼巴巴地望着程弋,模样像极了推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下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程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十足诚恳,“你的好意哥心领了,回头帮我和小雅说声抱歉,天下单身男人多得是,虽然像我这种多金颜值又高的好男人很稀有,但我还是诚挚地祝愿她尽早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柳明航苦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话要当着小雅的面说出,对方不骂他傻逼才怪。   因为昨天没休息好的缘故,程弋很明显的不在状态,不出一会就哈欠连天,柳明航看他累了就让他回家去补个觉,顺便塞给了程弋一张自己会所的钻石会员卡,告诉他随时都可以过来消遣。   从柳明航的会所出来后,程弋才注意到手机上有一条梁女士发来的未读消息,时间显示刚好在半小时前。   【儿子,一会回家前去小区对面的藤春阁打包回六菜一汤,家里晚上来客人。】   程弋回了句遵命,心想估计又是老程生意场上的朋友,以前经常有各种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来家里谈生意,顺带吃个饭,他也没多想,链接蓝牙点开当下流行的歌曲后,驱车直奔往了目的地。   作为跑腿的特权,程弋挑拣的大多是自己喜欢的菜样,等开车进了别墅区后,他发现自己平时的停车位上已经被辆轿车版型的迈巴赫所占用。   程弋只好将自己的车停进许久不用的车库,停好车后又提着汤汤菜菜站在那辆车前仔细打量了几眼,看到是本地车牌,心想应该是哪个公司老板带着家眷一起来的,很显然,这种品味的车型并不是他们年轻人的喜好。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阵,这才慢腾腾地朝里走去。   很奇怪,平日里老程总是在客厅正中那张 “太上皇” 座椅上雷打不动地坐着,现在却没瞧见他的身影,不止是老程,梁雪薇和客人们也都没在一楼。   “梁女士,您亲爱的儿子回来啦。”   程弋冲着楼上喊了一句,随后将手中打包的饭菜搁置在了餐桌上。   楼上起初还没什么动静,经程弋这一嗓子过后才响起多个人准备下楼的脚步声。   程弋勾起嘴角,正准备去厨房拿来干净的盘子洗些水果,也好在客人面前留下这家孩子真懂事的好印象,可当转身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人时,随之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俞,俞修?”   程弋惊恐地抬手指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嘴张得似乎能塞下一个蛋,“是活的吗?”   在程父刚去世的那几年里,梁雪薇只能暂时交由程弋的外公帮忙照看儿子,后来为了方便,程弋便报考了当地有名的高中,俞修当时正好和他在同一所学校里就读。   两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几乎是从爷爷辈到父辈的交好关系,两人小时候就认识,自然而然的也就玩到了一起,只不过在程弋的记忆里,他那些出了名的黑历史几乎样样都和俞修沾边。   后来的两人,一个以优异成绩非要报考一所野鸡大学,另一个则被家里人送去国外,等毕业后好回来继承产业。   “不是活的还能站在这吗?” 俞修忍不住对他翻过一白眼,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男人说道:“媳妇看到没,这傻子就是程弋。”   男人看着程弋笑了笑,露出嘴边小巧的一对梨窝。   不知怎么,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程弋就莫名想起了宋贤飞,或许是两人年纪和气质都相仿的原因,只不过对方明显看起来更温柔平易近人。   程弋瞧见俞修对他低声秘语的模样,心道这批肯定不会说自己什么好事,于是鼻孔朝天,嗤出一口冷气,“你怎么来了?”   俞修眉毛上挑,“我来当然是看程爷爷和阿姨的。” 言外之意反正不是看你。   程弋切了一声,很快又在梁女士核善的目光中默默收回高昂的头颅。   俞母随着梁雪薇走下台阶,目光在程弋身上逗留了一瞬,闪过那抹惊艳,“你家小子真是越长越俊,都可以直接出道了。”   程弋猝不及防被人迎头夸了一句,当即眉开眼笑,“盛阿姨不也是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时光在您身上倒流了呢。”   盛欢被他逗乐了好一阵,直夸程弋人帅嘴又甜。   老程今天并没在家,听梁女士说一大早就被隔壁邻居喊着去海边组团钓鱼去了,得有个两天时间才能回来,姐妹俩一见如故,借由洗盘子的功夫又在厨房里侃了起来,也好让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聊聊天。   程弋只给和俞修一起来的男人倒了茶,并没有给俞修倒上的意思。   俞修倒也没和他一般计较,自己拎起茶壶斟了满满一杯。   “门口那辆车是你的?”   俞修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是我的,难道你也想买一辆?”   “小爷我已经有了一辆爱驹。” 程弋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带着副‘我就是那么欠揍’的模样,“没想到你眼光挺让人意外,我还以为至少得是辆跑车什么的。”   “我喜欢什么并不重要。” 俞修转过头,对着身旁的男人淡淡一笑,“只要我媳妇儿喜欢就好。”   “哦…… 你媳妇。” 程弋端起茶杯吹了口热气,正要送去嘴里时忽然就停住了。   在反应了将近十秒有余,他蓦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有媳妇了?”   他清楚记得在少男少女最容易春心萌动的年代,自己忙着四处追女生,俞修却像修仙似的,再漂亮的女生也不会抬头看上一眼。   这种人怎么就比自己先有媳妇了呢?   俞修也是猛地一愣,确定程弋的不知情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当事人郑重地放下茶杯,牵起身旁男人的手,恨不得将双方的结婚戒指怼到他眼上。   “张开你的钛合金眼仔细看清楚了,这位世间绝无仅有的男人就是我的家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已经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夫,哦,忘了给你介绍,周璟,也就是我哥,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25 第 25 章 梦   作者有话说:只要你肯看,他的心永远是热的。 (????????) 感谢各位投喂海星的老板。   字字犹如棒槌,敲打着程弋的每一根脑神经。   结婚,男的和男的,关键其中一位还是和他打小就认识的人。   虽然利用上班摸鱼的时间查阅并接触了有关同性向往这一心理要素产生的原因,但程弋现在仍然觉得震惊和无法完全接受,他倒不会像从前那样夸张至极地表现出惊讶,可还是将部分心理通过面部表情显露了出来。   过了一阵,程弋半张的嘴里才发出冷静得有些过头的声音,“啊,是吗,那恭喜二位。”   随即他扯过俞修的手,盯住那枚戒指来回看了好几回,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真的已经结婚了?”   “这事还能用来开玩笑吗?。”   俞修抽回手,炫耀似的对着戒指哈了口气,随后用纸巾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   周璟哭笑不得,抓住俞修的手摁回了沙发上,“行了俞修修,你怎么见到人就宣扬,不知道低调一点吗?”   俞修暧昧一笑,反手抓住周璟的手,十指同他紧扣在一起。   “不是……” 程弋脑海中一片混乱,支吾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问,“你结婚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俞修无语凝噎,碍于有媳妇有妈在,只能把脏话忍了下去,“当时你拉黑了我好友,我就只能发邮件给你,结果你不相信,还回了句骗子生孩子没屁眼。”   邮件?程弋回想了好一阵,似乎在回国前是收到过那么几封花里胡哨的邮件,不过当时自己所在的片区正好在大力宣传防止网络诈骗,那段时间网上的东西他几乎什么都不相信。   “我还以为那是诈骗邮件呢。”   “是不是诈骗邮件你自己不会分析的吗?” 俞修得寸进尺揽住周璟的肩膀,看向程弋时一脸的严肃,“哪有骗子邀请你去参加婚礼的,难道就为了骗那点份子钱?”   程弋心想也对,就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俞修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少爷活到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几年没见除了个子见长,脑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通气。   吃饭时程弋满满的心不在焉,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总之话比刚刚少了许多。   俞修他们吃完饭没呆多久便要回去,说是盛欢明天一早的航班要赶去一场时装秀,他和周璟则要回一趟北方,梁雪薇他们出门相送,又站在院中寒暄了几句。   有田妈帮着梁雪薇收拾餐桌,程弋便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想冲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好去早早的睡个觉。   他的房间外是一块露天阳台,程弋觉得有些闷就推开了玻璃门,他习惯性走出来吹会风,不经意地低头朝下看去,正好看到俞修他们刚好走到车跟前。   因为距离稍微远一些,只能依稀听到人声,却听不到实际的交谈内容。   盛欢笑着握住两人的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打开后座的车门钻了进去,俞修拉着周璟转过身,贴近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随后程弋便看见俞修揽住周璟的腰把脸凑了上去。   别墅区道路上没人,两人的头又没过车顶,所以后座的人也不易看到。   但以程弋的角度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看到两人接吻时的模样,看到俞修拿手固定住周璟的后脑勺忘情地利用这短暂的几秒,心跳就突然加快了速度。   有一个瞬间的错觉,他将周璟恍惚看成了宋贤飞,当下就不知怎么一激动,直接几步走到阳台冲着俞修远远喊了一声。   俞修猛地抖了个激灵,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国骂,周璟头也不敢抬,飞快弯腰钻去了副驾驶座。   “还有什么事快说。” 俞修走近院围栏,没好气地瞪着窗户上探出的狗头。   程弋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尴尬的情绪,“那个什么…… 好友,咱们还是加回来吧,我想了想还是别拉黑你了。”   俞修看鬼似的盯了他好一阵,最后甩下句随便你就上车离开了。   程弋以极快的速度回房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躺回了床上,他拿起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怀揣着‘慈悲心’把俞修从黑名单里剔了出来,随后向对方发送一条好友验证。   俞修估计正在开车,并没有闲工夫搭理他,程弋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脑海中止不住地回想起刚刚在楼下的那幕,他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嘴唇,不知怎么就出了神。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程弋下意识地将手机举到自己眼前,原以为是俞修接受了自己申请的好友验证,查看后才发现是公司部门群里宋贤飞发来的语音消息。   程弋点开那条语音,听到宋贤飞略带些慵懒的声音外放了出来,“明天早晨部门开晨会,不会耽搁大家太久时间,上午会有外企的客户过来谈合作,媛媛你和丘灵姐来到后麻烦先把资料准备一下,剩下的事宜潘经理和我会负责。”   可能是不习惯使用语音的缘故,宋贤飞离着收音话筒很近,声音听起来很慢很清晰,又夹带着丝丝性感的鼻音,和平日里的语调情绪都有很明显的差别。   虽然和自己没太大关系,但程弋还是很认真地捧着手机听完,靠近耳朵时就仿佛当事人贴在自己耳边说话似的,神经都像是要紧绷了起来。   程弋随手点开宋贤飞的头像,才发现两人并不是好友关系,对方的头像是一张用手机拍摄的天空照片,夕阳瑰丽将傍晚染成半橙半红的模样,里面入镜的栏杆看起来像是在公司的天台上,景色漂亮是漂亮,可看着……   “真老气。” 程弋撇了撇嘴,不由想起梁女士那些岁月静好的各色荷花。   他视线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阵,大脑突然一热手指就戳在了屏幕上。   【是否添加到通讯录?】   程弋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几秒,闭着眼睛点了个 “是”。   验证消息显示发送成功,他将手机迅速翻盖在床上,随后深吸一口气望向天花板上的灯盏。   不出一分钟,手机便震动了一下,继而响起一声信息提示。   程弋慢腾腾地拿起手机,看到名为‘程远市场部宋贤飞’的好友带着红点点出现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他点开对话,发现第一条只是个系统提示:   【验证通过,对方已成功添加您为好友。】   程弋端着手机发呆了好半晌,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句什么,紧接着手机再一震动,弹出条宋贤飞发来的消息:   【有事?】   程弋眉毛微挑,快速点击输入:【我添加你只是为了方便你有事找我,也更方便沟通交流工作,不行吗?】   良久,对方回复了一个【嗯。】   “嗯?这就完了。” 程弋从床上盘腿坐了起来,宋贤飞越是这样态度冷淡,他就越容易来劲。   【宋贤飞你怎么还没睡呢?这都几点了?】   宋贤飞隔了几分钟才给他回复:【在准备工作上的事。】   “妥妥的工作狂啊。” 程弋咋了咋舌。   对于宋贤飞这个人他并不是特别了解,但初印象确实留下了很多不愉快。   程弋禁不住猜想像他这样的人究竟出生在怎样环境的家庭中,或许父母对他从小就惯于约束,教育上又十分严格,以至于宋贤飞现在就落了个无趣又死板的性子。   只不过他还是很好奇,这种外表冷清的人如果褪下皮囊和面具,之下该是怎样的一副情形,倘若敞开胸膛,心也会是热的吗?   程弋侧身躺在被子上,给他又发了一句:【睡这么晚小心明天迟到。】   过了一阵,对方发来:【我又不是你。】   宋贤飞的回复果然没让他失望过,程弋刚想回怼上一句,就见对方又紧跟着发来了一条消息:【你今天是不是又早退了?】   程弋只瞟了那条消息一眼,随即以极快的速度扔开手机,关上灯拉上被子一气呵成。   姓宋的也不好好想想是谁那么不辞劳苦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早退怎么了?他哪天不是既迟到又早退。   程弋缩在被子里忿忿不平的埋怨了一阵,由于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怎么休息的缘故,强烈的睡意很快便涌了上来……   梦中的色彩总是很强烈,阳光、鲜花以及自家院子里那块空置的绿草坪地。   院外的尽头是一片浑浊不清的白雾,从那里延伸出一条红毯直通往自己的脚下。   他看到很多熟悉的人站在红毯的两侧冲着自己笑,老程,梁雪薇还有一直在卖力拍手叫好的柳明航。   俞修手里捧着个戒指盒,里面放置着两枚镶嵌宝石的对戒,周璟则亲昵地挽住俞修的胳膊站在一旁,笑着对自己说恭喜。   恭喜?恭喜什么?   程弋恍忽低下头,赫然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正装礼服,脚上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他好像是这场不知名会议的主角,两枚戒指其中一个的主人,可望不到尽头的红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另外一个又会是谁呢?   新娘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程弋忙抬起头朝着四周看去,就看到院门外的围栏上爬满了颜色炙热而又盛开得极艳的蔷薇,一簇紧挨着一簇,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块空地,入眼即成画。   在这块‘画布’的下方,他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鲜红的花丛下,程弋呼吸不由一滞。   优雅洁白的鱼尾长裙勾勒出对方近乎完美的身形曲线,那人的皮肤很白,白到在阳光下都熠熠发光,光辉难却。   倾泻如瀑的头纱将对方的脸遮盖得很严实,程弋按捺不住一探究竟的好奇,迈开步伐朝着新娘步步走近,他一把抓过那只搭垂的手,正在好奇对方的手为什么有些大时,就听到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婚仪主持微笑着宣布,“请新郎现在亲吻新娘。”   人群中传出一阵起哄声,程弋站在原地正不知所措时,便看到面前的新娘缓缓转过头,头纱应声落下,露出宋贤飞那张好看但是毫无表情的脸。   程弋当场震惊在原地,正想拉着宋贤飞询问时,忽然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他大叫一声身体朝后仰去,没成想身后竟也变成了万丈深渊。   “嗬……”   程弋猛然惊醒,粗喘一口气从床上坐起身来,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那阵失控的坠落感仍然存在于四肢百骸。   想想在梦里发生的事还真是荒唐,他怎么可能就和宋贤飞…… 结婚了呢。   等回过神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也包括他不定时的举旗仪式。   程弋摸索着找到被自己扔在床脚的手机,随后瞄了一眼上面的时间,七点五十三分,毫无疑问,今天又要迟到了。   他两手支撑在床边,将头微微后仰,任那傲人之物禁锢在纤薄的布料下不予释放。   可一闭上眼,梦中宋贤飞穿着长裙的背影又即刻浮现在脑海里。   他看到过宋贤飞几乎没穿衣服的模样,但…… 真变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对穿着裙子的男人起了反应。   程弋低声暗骂了一声,索性起身翻出条新的内裤匆匆走进了浴室。   26 第 26 章 你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说:今日奉上草莓味的程弋。   程弋觉得自己好像困在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当中,让他变得既迟钝又有些神经质。   不知道在哪个过往的瞬间,某种微妙的种子就蛰伏在了他潜意识的皮层里,蓄势待发。   最近正值入秋,天气变化也较为多端,程弋从定下的一连串闹铃声中勉强坐起,在意识神游了将近一分钟后,才恋恋不舍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早起,三天以来程弋一改往常,既没迟到也没早退。   除了他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良好以外,更重要的是程远已确定为具成项目最后的中标人,公司里为了做足充分准备,最近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气氛都调动得紧张了起来。   程弋从楼梯上下来时,田妈正在做晨饭,他打了声招呼后便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一楼的卫生间相对大一些,因为家里平时总来些客人,后来老程为了方便,就将客厅一分为二,其中一半改成了迎客厅,厕所为了方便使用,也在前些年装修成了男女分类式的盥洗间。   洗手台那有块占据半块墙壁的落地镜,程弋打小就喜欢在这块镜子前臭美,现在长大后更甚,最喜欢边刷牙边欣赏自己纯正无添加的美貌,所以除了洗澡外的一切洗漱活动他都会安排在了这里进行。   程弋埋头洗了把脸,忽然就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还发热,他再次抬起头时,一道鼻血就顺着水渍留了下来。   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抽出纸巾快速搓成条状塞进了鼻孔里,等血差不多止住时才又重新洗了一遍。   梁雪薇刚好在这时走进卫生间,看到程弋面前的洗头台上几团沾染着血迹的纸巾,故意提高了音调,“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该给自己找个对象了吧。”   “梁女士,您千万不要误会。” 程弋带着浓厚的鼻音,拼命给自己辩解,“只是换季有些上火了而已。”   梁雪薇意味深长盯了他几眼,随后叹声气转过去身,声音里满满透着无奈,“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儿媳妇,你这张脸我都快看倦了。”   也不知道这位最近受了什么刺激,开口闭口就是让自己领儿媳妇回来,再说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他还能当街去抢人不成。   程弋偷偷翻过白眼,背对着梁雪薇小声嘀咕了句,“再催回头就领个男的回来。”   等吃完饭开车抵达公司时,部门里正在组织开晨会,主题还是围绕着此次项目开展,大抵意思是项目初期任务繁多繁重,每个人都要做好随时加班的准备。   不过这些还是和程弋没太大关系,他刚来部门不久,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帮忙打印文件或是偶尔窜个部门送送东西,主要还是承了潘尧的安排,也许是潘尧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不应该安排麻烦的事务,又或者碍于他和老程的这层关系在,故意而为。   不过程弋并不想多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能清闲又能混下来工资,他本来就求之不得的事。   接近中午的时候,程弋才发见宋贤飞和潘尧都不在,听冯媛媛说上午有合作的客户过来,宋贤飞他们一起去了楼上的会议室,像这种事经常会有,大多是宋贤飞亲自接待和安排。   直到快下班时仍然没见到他办公室里有人,程弋踩着时间点下了班,在公司附近的餐饮店点了杯草莓奶茶和鸡排汉堡,正准备驱车回家时,却发现充电线粗心落在了部门里。   虽然倍感无奈,但手机上显示只剩余百分之十的电量,他也只好再折回公司一趟。   正值午休吃饭的时间,部门里并没有什么人在,程弋推开门走到自己桌前拿好手机充电器,刚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忽地停留在宋贤飞办公室的门上。   门是虚掩的,并没有关实,他清楚记得走前百叶窗还是半开的状态,现在却被人闭合了起来。   宋贤飞估计正在里面。   程弋放缓呼吸,站在门口发呆了好一阵,听到里面一直没传出什么动静,就按捺不住地伸手贴在门面上,轻轻那么一推,就推开了一条可容人进出的缝隙。   办公室不大,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全景。   宋贤飞正躺在沙发上午休,眼睛紧闭着,身上只盖着条灰色的薄毛毯,他似乎很累,呼吸声听着有些沉重。   与平日里衣冠济济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外套随意搭在沙发的一角,衬衫都让他睡出了褶皱,那个人前精神状态都绝佳的宋总监眼下就像卸了发条的机器,整个人都是大写的疲惫。   程弋总以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原来工作狂还会有这么反差的一面,只不过宋贤飞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这些负面的,不好的情绪都让他庋藏高束了起来,从不外露。   见宋贤飞还没有转醒的迹象,程弋便不准备继续打扰,正想关门退出去时,胳膊猝不及防地碰在了门上,发出挺大一声响。   不止他自己被吓了一跳,沙发上的宋贤飞也是猛地一激灵,白天即便累也不如晚上睡意深沉,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程弋站在门口僵硬了一会,在两人对视了几秒过后,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原来你在睡觉。”   “……” 宋贤飞没搭理他,双眼睡意朦胧看着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了一阵后他翻了个身,掀开身上的毛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我来拿手机的充电器。” 程弋干巴巴地开口解释,觉得尴尬又将话题一转,“宋贤飞你吃饭了没?”   宋贤飞摇了摇头,看模样很是困倦,开口的声音也听着很沙哑,“没有,没胃口不想吃。”   “人是铁,饭是钢,不好好吃饭就等于慢性自杀懂不懂?” 程弋一本正经地和他讲道理,话音刚落,就顺手把新买的奶茶汉堡递向了他,“给你,刚刚在楼下买的,反正我也正准备回家吃饭。”   宋贤飞似有一怔,犹豫着迟迟没有接过,“奶茶这种东西喝多了不健康,油炸食品最好也不要多吃。”   “总比不吃饭健康吧。” 程弋硬塞给了他,记起梁女士好像也经常说什么多吃什么少吃什么不该吃诸如此类的话。   宋贤飞掂着那些袋子看了一眼,这次并没再拒绝,于是开口对程弋道了声谢。   两人还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和谐的氛围,一时让程弋有些不怎么自在。   程弋看着宋贤飞打开汉堡的包装袋,然后拿鼻尖嗅了嗅,极小心地在边缘咬了一口。   他忍不住撇了撇嘴,偶尔吃一回不健康食品又不是服毒,上了年纪的人怎么都那么难搞。   随即,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宋贤飞的腰间,衬衫的边缘有一块从西装裤里抽了出来,露出他小片洁白的肌肤。   程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嗅到鸡排汉堡香味的原因,喉结忍不住上下一动。   他偏过头,然后提醒宋贤飞衣服没穿好,可当听到对方起身的动静,注意力又禁不住被吸引了过去。   宋贤飞用餐巾纸蹭了蹭手指上的油脂,毫无防备地侧对着程弋松下腰带,随后解下衬衫夹的夹口,用夹子重新固定住衬衫的边缘。   他腰可真细,穿正装的模样也很好看,其实只要是好看的,应该都不分男女吧。   程弋盯看得目不转睛,又忍不住对那些夹子产生了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无怪乎他会这么问,平时程弋几乎不穿正装,总觉得这样的衣服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和动作,所以对西装上的一些装饰用品也不怎么了解。   “衬衫夹,用来固定衬衫的。” 宋贤飞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绑在腿上还挺不舒服,所以我睡觉时就解开了。”   “绑在…… 腿上的?” 程弋说话时目光死死盯在宋贤飞的大腿上,虽然隔着西装裤,他就好像能看到那东西的轮廓一般,呼吸都不免乱了。   “不然呢?还能绑在胳膊上不成。”   宋贤飞无奈地摇头一笑,感觉程弋现在就像个小孩似的,好奇到什么都想问,随后他抬起头,看到程弋的视线就像定格在了自己身上,眼珠都没再转动一下,“程弋,你看我做什么?”   “嗯?” 程弋恍惚回过神,仿佛没听到宋贤飞说话一般,表情还是有些呆愣愣的。   “你……” 宋贤飞刚想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去,就看到程弋鼻孔下缓慢流出一道红色液体,流到嘴唇上方时轨迹沿着轮廓又转了个方向继续朝下淌去。   “你,流鼻血了。” 宋贤飞先是一怔,又莫名的很想笑,但忍了忍还是从办公桌上抽出几张纸巾走了过去。   “鼻血?” 程弋下意识的拿手一蹭,果不然蹭了一手背的鲜血。   和早晨一样,出血的还是同一个鼻孔,来的快止的也快。换季的时候他最容易上火,总有几天不是出鼻血就是脸上冒个痘,尤其在既上火又有情绪波动的情况下。   宋贤飞见他抹了一脸一手血的模样,更是有些哭笑不得,索性折回办公桌那将纸巾换成了湿巾。   说实在,他对程弋现在多多少少有了些改观,耐心也随着提升了上来。   起初宋贤飞觉得他确实挺讨厌,尽惹人嫌,但看人不能只看一时,逐渐他就发现程弋的本质并不坏,有责任心又很善良,只不过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爷脾气淡化了这些。   一个人身上,真正引人注意的是缺点而不是优点,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缺点暴露出来,优点的光芒全都会被掩盖下去。   宋贤飞递过一张湿巾给程弋擦手,大概是觉得脸上的血污他看不到,会越擦越脏,心当下就一软,鬼使神差地抬手帮他擦了下鼻子。   程弋猛地一愣,像是在对宋贤飞刚才的动作做出反应。   过了几秒后,他从宋贤飞手中一把夺过湿巾,结结巴巴地说了句你好好吃饭,随后逃也似地窜了出去。   宋贤飞见他同手同脚离开的背影,一时觉得这小子还挺可爱。   他坐回沙发上,继而端起那杯泛着淡淡粉红色的奶茶对着吸管吸了一口,当那股齁甜的液体接触到舌尖的味蕾时,宋贤飞险些一口喷了出来,弯腰呛咳了好一阵。   草莓味的,宋贤飞盯着那杯奶茶忍不住一笑。   没想到程弋喜欢的味道…… 还挺让人意外。   27 第 27 章 难道是心动?   作者有话说:是心动啊~ 唯一的存稿先贡上给各位   程弋从宋贤飞办公室里出来后就直接钻进了电梯,电梯一直在匀速下降,可心跳却不是。   他手里紧抓着那两块湿巾,用力到指尖都在上面戳出了一个小洞。   程弋啊程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了,平时面对那些女孩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偏偏一个宋贤飞就能让自己乱了心绪。   程弋拼命地摇了摇头,像是想极力否认掉这种感觉,可脸上那块被宋贤飞擦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像是烤火了一般,转眼功夫就烫得脸颊发热。   “叮” 的一声响,随之电梯门缓缓打开,也打断了程弋纷杂的思绪,他顾不得脸上的血污是否擦了干净,踏出电梯门后便低着头一路小跑。   幸好为了方便,自己将车开到了公司楼下,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眼熟的同事,直到坐进车内他才缓缓舒了口长气。   到底是…… 怎么一回事?他实在想不明白。   难道喜欢真的不分男女?难道自己的取向真的变了方向?还是说刚刚那种感觉其实就是…… 动心???   可想想,这一切产生的源头终究还是自己亲手埋下的种子。   程弋的心情复杂得五花八门,坐在驾驶座上发呆了好一阵,直到公司的保安过来告诉他这里不能停车,他才启动车子意识到要回家。   暂时拾掇好心情回到家后,以防梁女士看到残留的鼻血又要拿儿媳妇说事,程弋对着后视镜检查了一遍脸上,确定镜中的自己还是那个帅气逼人的程家独子,这才满意地点下头准备进门。   厨房里梁雪薇和田妈正在做饭,嗅着上空飘来的香味,程弋一下就猜出这是老程前些日子从海边带回来的黄花鱼。   之前让司机拉回来小半个水箱的鱼,送给周围邻居一些后还是留下了很多,梁雪薇怕放久会不新鲜,便请教田妈一些腌制方法,以便保存的时间更长一些。   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她拿出来做菜用。   “回来了?” 程国强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抬头看向程弋一眼,“家里来了客人,你没事的话就去地下室帮我拿两瓶酒出来,要柜子最左边那两瓶栓着黄线的,记得柜门一定帮我锁好。”   “知道了爷爷,这就去。” 程弋将手机揣进兜里,去电视柜那翻找出钥匙,想着帮老程拿完酒再去充电也不迟。   地下室里有一个专门放酒的柜子,红的白的黄的,国产的和洋的,总之价格都挺不菲,平时不见老程喝,只有家里来重要的客人或者有亲戚时他才舍得拿出这些宝贝。   依据老程的吩咐拿好那两瓶酒,程弋边走边揣测来的客人是谁时,迎头便看到一人甩着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人的一瞬,程弋觉得还挺意外。   “潘叔?”   “呦,小弋回来了?” 潘远山乐呵一笑,朝着程国强看去一眼,“程老叫我来家里商量公司的事,顺便我蹭顿饭吃。”   人前潘远山会尊称程国强为程董,其实私下里两人都是交好的关系,说实在就是那种忘年之交。   当年帮公司度过危机时,潘远山将为儿子准备买房的钱都拿出垫付给了公司,为此还和媳妇冷战了很长时间。   程远里的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都笑话他傻,觉得公司这种地方就是你出力他出钱的平等交易机构,本不该和个人私有财产有什么挂钩。   后来公司平稳住脚步后,程远接下的第一个大项目,潘远山就成为了这个项目的领头人,他儿子结婚时,程国强二话不说,直接送出一套市中心最有名的学区房作为新婚贺礼。   他人实在但并不傻,其实头脑聪明着呢,这话还是程国强后来说的。   程弋笑了笑将两瓶酒塞给了他,告诉潘远山这是老程特意让自己拿出来的。   “那您俩去忙,我先上楼给手机充个电。”   潘远山最好酒这一口,接过后当即拎在手里左右打量,直夸这是市面上并不多见的藏品。   程弋给手机充上电从楼上下来时,听到潘远山的声音远远从客厅里传出:   “家里没外人,程老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只要交代给我的,远山一定会力所能及的去做。”   听说话的语气应该是在谈挺严肃的事,程弋停在楼梯口的拐角处,不便上去打扰,便就地坐下继续听老程他们讲话。   “宋世端为了新业想招揽下这一项目,曾私下里找过几次具成和政府的相关人员,只不过他没想到新任的市委书记梁深也是倡导具成这一项目开发的主要领导人。”   程国强顿了顿,似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梁深这个人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也最看不惯走后门的这些歪风邪气,那些官员们自然上行下效,他算是热脸贴冷了屁股,无功而返。”   “可宋世端这个人并不会坐以待毙,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程远把这一项目搞出名堂来。” 潘远山直接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新业是程远一直以来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同业竞争在企业当中并不罕见,但坐落在同一市就好比如一山不容二虎,谁也见不得谁好。   宋世端这人业界中出了名的不择手段,之前就靠有亲戚在政府部门如日中天了几年,可惜好景不长,那位亲戚被人匿名举报,说是贪污挪用公款。   靠山一倒,所有沾边的人都跑不了,宋世端的公司也被责令停工调查了一段时间,不过检查组并没有查出什么纰漏,后来这事不了了之,也没人再提起。   “嗯,我知道。” 程国强早就心知肚明,不疾不徐地继续研究怎样打开酒塞,“咱们公司或多或少会有他的人在,像这种事火烧不尽,风吹又来,现在程远担下了这一重任,不能因小失大,所以也不得不提防。”   “不管他宋世端使出什么手段,我都会竭力护程远和这个项目的周全。” 潘远山率先作出保证,随后又道出心里话,“远山本来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小人物,何德何能被您看重,以至于有了今天的身份和地位,我一个粗人不会说细话,但这辈子活着也是为了程远而活。”   程国强用力拔开酒塞,顿时一阵酒香弥漫开来,让程弋的鼻尖都为之一动。   他亲自给潘远山斟上一杯,让潘远山受宠若惊,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程国强摆手,示意他坐下,“远山,我一直都十分信任你,所以这次的项目还是想让你担当主要的负责人,人员名单过几天我会交给小马去办,那几个年轻人都带着,最起码他们几个我还是放心的。”   潘远山点头,应答道:“对于参与此次项目的人员,我都会多加留意的。”   交谈声中止了一阵,应当是两人在品酒。   程弋并不知道老程所指的‘那几个年轻人’是谁,反正公司里年轻人遍地都是,有能耐的更是不下少数,比如说宋贤飞就是。   紧接着,他又听见老程对潘远山说道:“程弋那小子你看着办吧,也不能让他闲着,能用得到的地方你就尽管吩咐,累着也没关系,我想了想,总不能一直再麻烦小宋吧,毕竟这小子之前还说过不喜欢呆在那个部门,如果哪里合适,你找机会给他重新调个。”   28 第 28 章 这不公平   作者有话说:袁乐Σ(° △ °|||)︴:那人是谁?我是不是得罪过他,嘤,好可怕。   程弋下一秒就从楼梯上站了起来,紧张地喊了声爷爷。   程国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撇,“要听就坐过来听,沙发这么大的地方还装不下个你吗?”   程弋闹了个红脸,在潘远山的笑声中磨磨蹭蹭走了过去,老实地坐回沙发上。   “爷爷……”   程弋支吾了好一阵才开口,“其实这段时间我作了深刻的自我反省,觉得还是市场部最适合我,潘叔呢平时也挺忙的,把我调来调去也十分麻烦,还是别了吧。”   “为什么?” 程国强眉毛一拧,“你之前不是说除了市场部以外的其他部门你都想去吗?还说人家小宋这不好那不好。”   “那是之前。” 程弋一脸讨好地贴近老程,笑得比花还开,“再说宋贤飞他在所有部门总监里是最年轻的那个,年轻人嘛,多交流交流就能解开许多矛盾隔阂,但如果年纪差距太大,就会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去了其他部门我还怕那群人再惯我的臭毛病,您说是吗爷爷?”   程弋说完紧张地捏了捏手,放前段时间老程如果说要给自己调部门,他恨不得一百个愿意,因为这样可以看不到宋贤飞,可现在听说要调走,其实他心里挺不乐意的,也是因为看不到宋贤飞。   程国强听着程弋道理一套又一套的往外搬,头都隐隐泛起疼来,他可不记得程家历代里有谁那么善变。   程弋又保证绝不会给老程再添麻烦,还说自己一定要做出番业绩证明给所有人看,前提是得让他留在宋贤飞的部门。   程国强巴不得这小子能学出些本事,就暂且答应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 潘远山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最近正值毕业季,与我们公司合作的校方会派遣部分应届毕业生过来交流实习,这件事呢本不该由我做,但人事部的老蔡最近家里办白事,所以他就托给了我。”   实习生?程弋觉得这倒挺新鲜,顺口一问,“每个部门都会安排实习生进来吗?”   “那倒不会。” 潘远山摇了摇头,“专业对口的才行。”   公司为了尽可能的招揽人才,和当地有名的大学协商一致,承办了一个校企合作的项目。   每年都会有专业对口的学生来公司里实习参观,如果运气好的话可以留在公司里长远发展。   潘尧也算是这为数不多的幸运儿之一,其实说来潘远山也占据了原因的一部分。   周二一大早,潘尧就带着个年轻的男孩走进部门,程弋在家时听潘远山他们提起过,所以也知道这人就是来实习的学生。   那男孩五官生得很漂亮,一头褐色微卷的头发,人也长得又白又净,看起来既可爱又单纯,似乎也有些内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绵羊。   “给大家介绍一下,袁乐,是黎大派来我们部门实习的学生,你们这些前辈可要多多照顾一下他。” 潘尧简单介绍完,就领着他去了宋贤飞的办公室,不出多久便留下袁乐自己退了出来。   潘尧还没来及回到自己座位上,便被一群八卦的女同事围成了中心点,男同事们则岿然不动,还有几个显得特沮丧。   以往每年来实习的男学生不是书呆子型的就是有些矮矬,哪有今年这个颜值高。   继部门颜值双高后,今年又喜迎来另外两位双高,女同事们简直陷进了幸福的漩涡里。   “潘经理,他真的是黎大派来的实习生吗?真的好帅啊!”   “对啊对啊,一眼看过去就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那种。”   潘尧微微一笑,对女同事们始终保持温和的态度,“是吗,我也觉得,但人家还小,今年刚毕业呢。”   程弋抱胸倚在电脑椅上,嗤之以鼻,心道这群女人果然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   “袁乐到底要交给咱们部门谁带啊?潘经理能不能提前透露个风声?” 其中一个女同事好奇问到。   通常公司里来了新人都会交由前辈去带,手把手的教习新人工作内容和流程,这种也算是工作中的师徒关系,就像部门里资质最深的老员工丘灵,潘尧和冯媛媛都算是他曾经的徒弟。   问题一经问出,所有女同事都紧盯着潘尧迫切地想要得知答案,就连程弋的耳朵也跟着支棱了起来。   潘尧故意卖了个关子,说,“反正不会是我,宋总监心疼我还来不及呢。”   “我觉得也是。” 冯媛媛跟腔附和了一句,笑得满脸花痴。   “毕竟来的这位是学霸,大学几年还拿过国奖。” 潘尧笑了笑 ,在一群女同事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道:“你们宋总监说了他要自己带,说不定还能为咱们公司留住个可塑性人才。”   “什么?”   女同事们还没来得及替自己感到惋惜,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情绪打断。   程弋从座椅上猛地站了起来,发出自己的疑问,“凭什么宋贤飞要带他啊?”   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女同事们看程弋比她们还过激的反应,都以为他也想参与进来分夺这一杯羹,顿时笑作一团。   程弋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忍下情绪耷拉着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觉得这不公平,十分的不公平。   他刚来那会哪受到过这般待遇,那黄毛小子又算是哪根黄瓜,凭什么宋贤飞愿意带他而不愿意带自己。   程弋想当面去质问,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成熟点想不能再因为无理取闹做出些蠢事来,到时候不止让宋贤飞更加讨厌,老程也非得让自己离开市场部不成。   关于新人的话题很快就结束了八卦闲谈,部门内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繁忙常态。   冯媛媛刚整理完手头的一份资料,就听到旁边传出一声郁闷至极的叹息。   她转过头,便看到这位衣食无忧的太子爷单手支撑着下巴,像是被什么烦恼正在困扰。   程弋似乎也感受到了目光,扭过头来同她对上视线,“媛媛。”   “啊?” 冯媛媛答应了一声,即刻摆手装作一副冷漠的神情,“有,有什么事吗?”   上次程弋拿宋美妃眼镜那事她还在耿耿于怀,虽然后来听潘尧说了那晚开会的各项事宜,心想这或许就是个误会。   可现在一看到程弋,还是有种被他破坏自己心中 CP 的既视感。   “媛媛,我问你一件事儿成吗?” 程弋见冯媛媛不为所动,轻咳一声放出诱饵,“你只要回答我,我就请你一个月的星巴克。”   冯媛媛两眼猛地一放光,“真的吗?”   程弋挑眉一笑,“小爷说话还能有假?”   见冯媛媛爽快答应,程弋便顺势问道:“咱们部门里谁的关系和宋贤飞最好?”   “那当然是潘经理啦,他俩从小就是同学,听说以前还做过邻居。” 冯媛媛刚说完,又立马警惕地看向他,“你问这些干什么呀?”   “没什么。” 程弋含混一笑,“作为下属,有必要对领导更深一步的进行了解,也好提升往后的工作效率。”   冯媛媛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了解领导和工作效率之间有什么挂钩,更不明白程弋只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就要请自己一个月的星巴克。   程弋微抬下巴,牛逼哄哄地做出一副老板的姿态,“别多问,反正以后等我继承了公司,一定会提拔你作为部门总监的。”   冯媛媛听得一愣,想了想似乎觉得哪里不对,“那宋总监他呢?”   “你们宋总监。” 程弋认真想了想,勾唇一笑:“那就当个老板助理吧。”   “……”   潘尧这方屁股刚挨着座椅尚没暖热,就感觉一阵阴风从背后袭来,转过头就看到程弋那张险些让自己心梗的脸。   “潘经理。”   或许第一次潘尧听到程弋这么称呼他,竟觉得有些不怎么真实。   “嗯?” 潘尧硬挤出一抹笑,语气显得温和可亲,“程少爷有什么事?”   程弋轻咳一声,尽量把声音压的很低,“要带实习生这事,是宋贤飞他自己决定的吗?”   “嗯。” 潘尧点了点头,以为他也想八卦,便随口一答,“当然,不信你去问他。”   “算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 程弋心虚地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安静了没一会又将头凑近,“我听说你和他很熟,我有点好奇,宋贤飞他平时能和什么样的人相处得来啊?”   潘尧轻挑眉头,又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这个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也不知道这少爷打听宋贤飞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说实在,潘尧也不知道,他和宋贤飞认识这么多年只知道对方的性格喜好,从小学到高中,宋贤飞身边的朋友也就只有自己而已,从来没见过他和其他人有过近的来往。   看潘尧捏着鼻梁眯起眼,像是真的在思考,程弋便眼巴巴地坐在一旁,也没再出声打扰。   潘尧实在头疼,不知道怎么打发过去,刚好看到袁乐从宋贤飞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就地取材,拿手一指,指着袁乐说道:“大概是那种特别听话长得也可爱的吧。”   程弋就随着他所指的看去,视线死死盯在走来的袁乐身上。   直到把袁乐盯到不敢走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才从鼻孔里轻 “哼” 了一声,怪里怪气道:“是吗…… 我知道了。”   29 第 29 章 会也得学   宋贤飞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键盘,时不时地拿笔记录一下产品数据,或许是放笔时用力大了些,签字笔便顺着桌面打了几个滚,随后掉在了地上。   听到响动后宋贤飞弯腰去拾地上的笔,可刚拿到笔,桌面上做记录用的纸又被他另外一只手碰落了下来。   “哼哼,笨蛋。”   程弋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将这一切透过玻璃尽收眼底。   可随即他又像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两天从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在清醒和不清醒的状态之间度过的。   清醒时他会陷入无限的纠结当中,试图搞明白自己的现状,理清杂乱无章的情绪,不清醒时,他会紧盯着宋贤飞发呆,像监控似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视线便会被吸引。   过了会,袁乐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随后起身走向宋贤飞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去。   程弋一下便机警了起来,皱眉看着这小实习生要去做些什么。   袁乐站在宋贤飞的办公桌前提问了几个问题,就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盯着他一般,特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后脖颈。   “哼。” 程弋冷笑一声,越看新来的越觉得像只棕毛的绵羊,干干巴巴的哪有什么可吸引人的地方。   下一秒,他的视线便被一人遮挡住,程弋不耐烦地抬起头,正对上潘尧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程少爷,早晨那份报告资料打印好了吗?”   “资料?” 程弋猛地一愣,这才回想起潘尧一个小时前交待自己要打印出十份的材料纸,只不过他一直在走神,将这一事彻底忘了干净。   潘尧看他的反应也就心知肚明了,他不放心所以过来问问,幸好这些材料下午才能用得到,从刚才起就一直看到程弋跟度假一般仰躺在椅子上,就只差来束阳光和撑把伞了。   “我现在去。” 程弋拿着资料站起身,特没精神地朝着打印机缓缓挪去脚步。   潘尧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折回了自己位置上。   “丘灵姐。” 冯媛媛在两人离开后当即向丘灵靠近,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说这几天程弋都是一个人坐在那一会笑一会又皱眉的,不会是受什么刺激变傻了吧?”   丘灵看向打印机前程弋无精打采的背影,摇头一笑,“刺激倒不一定,估计是在恋爱吧,人家不都说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得很奇怪吗?”   “谈恋爱?” 冯媛媛托腮想了会,觉得这个解释挺合情合理,毕竟像程弋这样的人肯定不乏追求者。   程弋将打印好的资料交到潘尧手中,正好看到宋贤飞端着个水杯从办公室里出来,随后走向了茶水间。   一天下来宋贤飞大约会喝上八杯水左右,算起这次是他今天的第三杯。   通过这几天的仔细观察,程弋对宋贤飞的这些小习惯基本谙熟于心。   比如一天当中他至少有五次要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偶尔会给窗台上那两盆文竹换个位置摆放,他腰似乎有些不好,也有可能是久坐的原因,经常见他拿手捶几下后腰。   程弋正出神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发呆时,恰好袁乐这时也端起水杯走进了茶水间。   他眉头一皱,心道这新来的怎么那么黏宋贤飞?跟屁虫似的。   程弋咬了咬嘴唇,思考片刻后还是不放心这两人单独在一起,便佯装出闲逛的模样,趁无人注意时自己也朝着茶水间遛了过去。   “总监,潘经理交给我的笔记已经看完了,标注三角的地方我都已经背了下来。”   刚靠近茶水间的门,程弋便听到小绵羊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他就此停下脚步,掏出手机低头装作发信息的模样,实则在听两人讲话。   “不愧是专业的第一名,那我过会去和潘尧商量一下,让你明天先试着上手,理论结合实践,慢慢的再融入工作。”   宋贤飞的声音既耐心又温柔,让程弋心里没由来的一涩,竟然有些酸酸的。   他又想起潘尧说过的话,看来宋贤飞确实喜欢像袁乐这类性格的人,反观自己,在宋贤飞面前装逼耍横,留下的印象要多坏有多坏。   正在出神时,他忽然听到茶水间里传出一阵抽凉气的声音,再来便是小绵羊不停的道歉。   “对,对不起宋总监,我刚才走神,手没拿稳杯子……”   程弋没等听完便径直闯了进去,一眼就看到袁乐的手正附在宋贤飞的胸膛上胡乱摸索。   两人被突然走进来的程弋吓了一跳,有一瞬并没反应过来,只保持着原姿势呆愣愣地看着他。   “做什么呢?”程弋顿觉怒火中烧,大步跨过抓住袁乐的手腕,将那只 “不安分” 的手粗暴地从宋贤飞身上扯了下来。   小绵羊果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心思一点都不单纯,这才来了几天就学会对宋贤飞动手动脚了。   “我,我只是不小心把水杯碰到了宋总监身上……” 袁乐忽闪着一双大眼,跟要哭似的,怯怯地抬头看向程弋,“你抓疼我了。”   程弋这才注意到手里正扭着袁乐的细手腕,几乎都扭变了形,因为他皮肤很白,稍微一用力就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爪痕。   “程弋,你干什么?” 宋贤飞微皱着眉,看他一副气势汹汹像来打架的模样,怕袁乐这孩子吓着,便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   宋贤飞没穿西装外套,就连领带也没打,他胸前有片被水泼湿的地方,湿透的布料紧贴在他身上,随着呼吸,宋贤飞的胸脯不断上下起伏,也带着那两点忽隐忽现。   程弋脑子一下就热了,短路了几秒后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没,没干什么。”   紧接着他将视线挪开,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袁乐身上,“怎么回事,那么不小心。”   刚刚经宋贤飞那么一瞪,程弋的语气不免温和了许多,听起来不像发火,更像是温柔的责怪。   “对不起总监。” 袁乐只知道说对不起,虽然作为学霸脑子特别好使,但针对的也就只是知识层面。   “没事,我又没怪你。” 宋贤飞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扭头对程弋道:“你呢?有什么事吗?”   程弋老实回答说没有,随后继续对袁乐教训道:“宋总监平时那么忙,你也别什么都去找他,就像做报表一类的我只用了两个星期就上手了,你不会随时可以来问我。”   袁乐看着他诚恳地回答,“其实这些…… 我二天就已经会了。”   程弋猛地一噎,为了维护在宋贤飞面前的尊严,声音又不免粗犷了许多,“会了也得学,年轻人做事情别那么眼高手低知道吗?”   袁乐只好点头答应,也不敢说话反驳。   估计忘吃药了,宋贤飞站在旁边轻轻翻过白眼,心里默骂了程弋一句神经病。   30 第 30 章 八九不离十   作者有话说:宋贤飞:一定是这样,一定和我想的差不多。(。 ̄□ ̄)   自从袁乐来了之后,潘尧便发现这位太子爷整日里心不在焉,还时不时地盯着宋贤飞的办公室看,偶尔目光阴沉似刀子,像是要吃人一样。   趁给宋贤飞送报告的空隙,潘尧逮着机会,和宋贤飞聊起了这事。   “老宋,你是不是又哪里得罪到那小子了?”   “没有。”   宋贤飞愣了愣,歪头仔细回想,小声嘀咕道:“难道是我那次吃了他的汉堡,喝了他的奶茶?”   “嗯?你说什么?” 潘尧没仔细听,抬头又问了一遍。   宋贤飞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觉得不该是因为这件事,毕竟那些吃的喝的还是程弋硬塞给自己的,又不是他硬抢过来的。   潘尧边重检报告的完整性,边继续说道:“袁乐刚来的那天,一听说是你要带新人,那小子反应可大了,过后还私下里问我你喜欢和什么类型的人相处。”   “问我?” 宋贤飞有些惊讶地睁圆眼,“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潘尧耸了耸肩,“我就随口一说,说你喜欢像袁乐那样乖巧又听话的,不然我还能当面问你去吗。”   宋贤飞忍不住一笑,责怪潘尧胡说八道。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他没事就盯着你的办公室看,尤其袁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眼珠子恨不得就贴在你门上。” 潘尧说完还侧过身子,故意将后背对着玻璃,“说不定现在他还在看着呢。”   宋贤飞听完下意识扭过头,果真和程弋对上视线,程弋像被吓了一激灵,慌忙把头低下,将接近一米九的个头尽量下压,只隐隐约约露出个头顶。   潘尧无奈撇嘴,“所以我就想啊,到底是袁乐还是你惹到了这位少爷,可袁乐刚来部门没多长时间,我就只好问你喽。”   “并没有。” 宋贤飞肯定地回答。   他突然想起最近只要看到袁乐和自己在一起,程弋便时不时的来打扰,导致袁乐这几天找自己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   大胆猜想,如果原因不在自己,说不定便是在袁乐身上,可袁乐这种乖巧又听话的小男生是如何无意中惹到程弋了呢?   “潘尧,我问你。” 宋贤飞皱眉想了一阵,问道:“是不是有些有钱人玩的特别开放?”   “啊?怎么说?” 潘尧鲜少见宋贤飞好奇这些问题,便饶有兴趣地将手支撑在办公桌上,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宋贤飞低头轻咳一声,脸上虽说毫无情绪,但耳尖却肉眼可见的发红,“就是无论是男是女,他们都来者不拒。”   潘尧险些笑出声来,和宋贤飞相处这么多年,他基本忽略了这个人尚没经过情事,没想到这个岁数了还能透出些许纯情。   “确实有。” 潘尧不置可否,“其实不止他们,任何一个人只要见到能够吸引自己的人,往往都不会拘泥于性别。”   “那我明白了。” 宋贤飞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潘尧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宋贤飞脑瓜里又想明白了什么,反正问也白问,除非他肯主动回答才行。   宋贤飞想,结合潘尧所说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或许袁乐就是触发这一切问题的源头——程弋很有可能喜欢他。   这么一想,问题似乎也都迎刃而解,像程弋这样花花公子型的富二代,肯定平时玩的比较开,出入的场所无非酒吧迪厅会所,接触多了俊男靓女,偶尔见到袁乐这样一个人畜无害类型的男孩,估计也会感兴趣吧。   “想什么呢老宋,都快下班了。” 潘尧将手头报告递过,放在宋贤飞面前,“这是项目初期一些产品材料的供应情况,明天参与项目的所有人员都要去程董那开会,政府和具成也会派遣代表人员过来。”   宋贤飞大致浏览了一遍,点了点头,“好,我今晚拿回家里去看。”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有节奏地敲响了几下,宋贤飞应了声进,随后就见到袁乐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   “总监,潘经理。” 袁乐朝两人都问了声好,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股腼腆。   “嗯。” 潘尧对着他一笑,“来找宋总监请教问题?”   “不,不是的。” 袁乐摇了摇头,有些局促地说道:“是我宿舍的水管昨天晚上坏了,家具基本都泡了水,宿管大爷说维修师傅这两天刚好请假,没办法修理……”   “那宿舍就先别住了。” 宋贤飞抬头看了眼时间,缓声说道:“过会下班你和我一起走,去附近先找家近一点的酒店,等到宿舍水管修好后你再搬回去住。”   下班前的半小时,程弋便收到一条来自柳明航的短信,说会所里今个搞活动,问他来不来一起浪。   程弋想都没想就应下了,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他想见到柳明航之后,再和这个兄弟好好的聊一聊最近的烦恼。   因为刚接下新项目的原因,公司里业务比平常繁忙,最近部门的员工大都会留下来加个班再走。   以往这几天,程弋都是在袁乐下班后才会放心离开,但今天事出有因,他只好提前几分钟跑路。   临走前,程弋还特地留意了下小绵羊的举动,见对方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座位上还挺安分,他才放心离开。   和柳明航通过电话,说自己一会就到,程弋将宝驹开到大路上,正准备链接蓝牙放首歌听时,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路边上停着辆出租。   车旁边站着的两人,他再熟悉不过,其一是袁乐,另外一个便是宋贤飞。   两人有说有笑,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可下一秒就一齐钻进了车内。   “卧槽?什么情况?” 程弋紧握着方向盘,视线死死盯在那辆出租车上。   下班时间,孤男寡男的这是要做些什么?   程弋深吸一口气,忍下情绪开车缓缓跟了上去,因为跑车实在是惹眼,他不敢跟得太近,只好隔了好一段距离。   不出几分钟,那辆出租便停了下来,宋贤飞和袁乐下了车,随后朝着同一处地方走去。   程弋在出租离开后,才开着车靠近停在路边,等抬头看清了两人进去的地方时,他只觉得胸口一闷,整张脸都绿了。   黎弯四星级商务酒店。   酒店?希望自己没有看错,程弋冷笑一声解开安全带下车,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道声音叫停。   “哎同志,这里是违章停车,要罚款二百的。”   说话的是一位交警,看样子刚好执勤路过。   “您贴就行,多贴几张也无所谓。” 程弋顶着张阴沉至极的脸,说罢又转头看向酒店。   那名交警当下明了,他在这片区工作了不少时间,不乏见到男男女女的过来捉个奸,闹腾起来,那场面可谓一个壮观。   “那您尽快把事办了哈。” 交警也挺通情达理,指了指马路另外一头,“我先去贴那边的。”   31 第 31 章 你喜欢男的?   作者有话说:程弋 (ノ`⊿′) ノ:在老子得到宋贤飞之前,谁接近他老子就咬谁!   程弋铁青着一张脸跨进酒店大堂,高挑的个头加上结实的体魄,即便长得帅,但那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架势也让几个试图要联系方式的女孩望而却步。   前台小姐心理素质极强,以往接待过的客人什么样的没见过,看到程弋也始终保持着微笑,问他需要什么类型的房间。   “什么类型的不重要。” 程弋态度极其强硬,“就给我开刚刚进来的那两人旁边的房。”   前台小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担心会出事,只好说,“对不起先生,那两位客人所在的楼层已经没有房间了。”   程弋挑了挑眉,索性直接问,“那你能告诉我那两人的房间号吗?我有急事要找他们。”   前台小姐无奈一笑,继续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涉及到客人的隐私问题,如果您认识对方,可以用手机联系他们下来。”   程弋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孩甜美的笑容又无从发火,只好先四下寻处座位等着,也好调节一下这该死的情绪。   只不过他迈开步伐尚没走远,正对的电梯门在这时突然打开,程弋下意识抬头去看,刚好和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宋贤飞对上视线。   有一瞬程弋想着要跑,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浑身肌肉僵硬,动弹不得。   “程弋?” 宋贤飞看见他时很是诧异,快步走过询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 路过。” 程弋惊魂未定了几秒后,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拿手指了指酒店大堂,“我看这家酒店装修风格挺不错,就路过来看看。”   前台小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人不是他似的。   这家酒店风格不错?宋贤飞愣了一愣,怀疑这是不是程弋在睁眼说瞎话,这片街道隶属于多家企业联合,政府承办的商业区,单是五星级酒店附近便有三家。   再说袁乐只是临时在这里住上几天,只要离公司近,水电供应充足,房间干净整洁即可,像眼下这样的四星级,可以说在这片街道上很普通了,根本算不上多起眼。   自己带着袁乐前脚刚把房间安置妥当,后脚便在大堂里看到了程弋。   世间本无那么多的巧事,有些巧合不排除人故意而为的因素,大概率是他和袁乐在公司门口等出租时被程弋看到,继而跟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宋贤飞没揭穿他,将临时房卡交给前台,随后对着程弋说道:“你别误会,我只是送袁乐过来。”   “哦……”   等等,什么叫你别误会?宋贤飞不让自己误会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在误会他和袁乐吗?程弋话噎在喉咙里,揣摩不透宋贤飞这句话到底暗含着什么意思。   “公司给他安排的宿舍水管坏了,估计修好得等上几天。” 宋贤飞边走边和程弋解释,“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公司半个月都不到,哪来那么多钱住酒店,所以我就先给他垫付了。”   程弋努着嘴嗯了一声,看着反应不冷也不热。   宋贤飞避免他误解自己的意思,又补充道:“这样做其实很正常,如果换作其他人,我也会一样对待。”   程弋微微皱了下眉,心道宋贤飞平时的经济来源也就那么一个月的工资,他自己都不见得够用,还有闲心思帮别人,真是个滥好人。   见程弋一直不说话,宋贤飞也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他觉得自己解释得足够清楚了,算来这一会说的话都快抵得上平常一天的了。   等走出酒店门外,宋贤飞刚想对程弋说自己要走,便听对方忽然问道:“你怎么回去?”   宋贤飞便如实回答,“我走回公司那去搭公交转地铁。”   程弋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才开口说话,“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吧…… 我自己能走回去。” 宋贤飞没成想程弋会这么说,还以为刚才的他一直在生闷气,现在却觉得有些莫名奇妙。   “免费送你你都不要吗?我反正…… 也没事。” 程弋伸手摸了下鼻子,心里对柳明航默念了遍对不住兄弟。   好在宋贤飞最后也没拒绝,就和程弋坐上了他的那辆超跑。   算来应该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只不过那次意识模糊不清,连怎么进的酒店都不知道,宋贤飞扯好安全带,仔细看了眼车内的装饰,从方向盘到座椅,几乎都采用的皮质材质,价格一看就不菲。   他正出神之际,忽然听程弋在旁边问道:“宋贤飞,你真打算留住袁乐吗?”   宋贤飞先是一愣,随后讷讷地回答他,“能留住最好,但如果他有其他更好的打算,也不能强留,我觉得袁乐挺热爱现在这份工作的。”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程弋送他大概是因为想问些关于袁乐的事情,毕竟能从公司跟来酒店,再加上开口闭口就是和袁乐有关,让他不得不确信之前的猜测。   “我有个好兄弟叫柳明航,他是开会所的,其实不怪我说,现在大学生也有开放和品行不端的。” 程弋轻咳了一声,继续目不斜视地开车,“通常以可爱的外表和凄惨的身世博取同情,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心眼可多着呢。”   “啊。” 宋贤飞应了一声,觉得程弋跳转话题有点快,刚刚还在问袁乐,现在又扯到了大学生身上。   程弋见他没理解自己意思,又换了种方式,“其实我觉得的吧,你和潘尧平时都挺忙的,袁乐完全可以交给丘灵姐她们,部门里有的是前辈,谁都可以教会他东西。”   宋贤飞嗯了一声,“袁乐确实学东西挺快,等丘灵姐有了时间我就会交给她和媛媛,再说潘尧和媛媛都是丘灵姐带起来的。”   “这不就对了嘛。” 程弋满意地点了下头,心道日后终于可以不用看那只小绵羊缠着宋贤飞问东问西了。   “程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在沉默片刻后,宋贤飞还是忍不住一探究竟的好奇。   “嗯,你说。” 程弋翘着嘴角,这会儿心情特别好,耐心也是十足。   宋贤飞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好一会才开口问向他,“你是不是…… 喜欢男的?”   32 第 32 章 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说:柳明航骂骂咧咧中   程弋脑子一诨直接踩了刹车,跑车虽然刹车性能好,但也带有一定的惯性,宋贤飞觉得自己悬空了一瞬,很快又被安全带拉回了座椅上。   幸好路上车辆不算多,后面的司机也能很快就绕开,没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追尾事故。   宋贤飞吓了一跳,忙提醒程弋将车开到路边,等确定人和车都安全后,他忍不住责怪了程弋一句这样做很危险。   程弋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蹦乱跳,跳动声完全充斥满了胸腔和耳膜,他只看到宋贤飞开口对自己说了些什么,那声音就在耳边,但他却浑然没有发觉。   难道这几天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让他看出什么来了?还是说宋贤飞知道自己喜欢他,所以才会问自己喜不喜欢男的?   “程弋?” 宋贤飞一连喊了好几声都不见程弋应答,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我……” 程弋张了张嘴,半天只说出个我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整个人显得惊慌又失措。   看他的反应,即便不说话也算是有了答案。   这个问题确实问的很唐突,宋贤飞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其实自己压根就不是爱管这种闲事的人,也从来对八卦没有任何的兴趣,却对程弋莫名的上了心。   “我没有其他意思。” 宋贤飞见他良久不说话,开口解释道:“其实喜欢谁,对方是男是女并不重要,但我只希望你对待感情方面要理智一些,千万不要过多牵扯到工作上来。”   “…… 没有。” 程弋呼吸不免急促了些,看向宋贤飞的眼神多了几分迫切。   要不要现在就顺水推舟?对宋贤飞说自己其实,其实对他有那意思?   “你还说没有,现在袁乐都不敢来我办公室请教问题了。” 宋贤飞说到这悠悠叹了声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我知道你喜欢他,但过于霸道就不好了知道吗?”   “什,什么?”   程弋被当头一棒措手不及,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宋贤飞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宋贤飞一愣,呆呆地说道:“你不是…… 喜欢袁乐吗?”   “我喜欢他个球。” 程弋刚想发火,转而又烦躁地拿手抓了抓头发,对着宋贤飞一字一顿道:“我绝不可能喜欢袁乐,绝—不—可—能。”   宋贤飞对自己之前的推论似乎还持不放弃的态度,“我听说很多像你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只要是遇见漂亮的男女都不会拒绝。”   “什,什么男女…… 不拒。” 程弋简直无语,放平时他肯定会火冒三丈冲着说这些话的人臭骂一顿。   但现在对方是宋贤飞,也正因为是宋贤飞,所以在近距离和他对上视线时,程弋半分脾气也发不出,反而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控诉着欲望,想去碰一碰他,拥抱他,甚至去亲吻。   理智和欲望掺杂交织,在眼前却又无法触手可得,如同百爪挠心般的难耐。   最后程弋望着他,讷讷从嘴里吐出了句,“…… 其实你也挺漂亮的。”   “啊?” 宋贤飞猛的一愣,像是没明白程弋的意思。   程弋咳嗽一声立马扯开话题,“我是有钱不假,但我程弋绝对是有钱又品行端正的公子哥,哪能见人就爱。”   宋贤飞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主要笑程弋动不动就要往自己身上贴金抹香,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自恋过头,但于自己来说还觉得他挺可爱。   既然当事人都否认了,宋贤飞也没再胡思乱想,仔细想想,在程弋刚来部门的那段时间怪异行为也挺多的,或许是自己最近太累,过于敏感了些吧。   回家路上堵了会车,但也算是一路畅通,平时搭乘公交转地铁要用一个小时的路程,程弋开车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宋贤飞居住的地方是一片公寓楼式的小区,看外观像是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头,多少显得有些破旧。   这片临近郊区,所以大都是一些老房子,和市中心相比,房价便宜了不少,但相比外省又贵了许多。   程弋根据他所指将车开进大院,门口的保安大爷从没见过这样的好车来过,揪着程弋问东问西问了好些个问题,后来看到副驾驶上的宋贤飞这才笑眯眯地放行。   “宋贤飞,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程弋看着小区内部陈旧的设施,忍不住皱了皱眉。   “租的。” 宋贤飞说,“我在老家那里有一套房子,这里的房价太贵了,我暂时还买不起。”   “你一个人住?”   “嗯。” 宋贤飞点了下头,“不然我还能和谁?”   程弋将车平稳地停在宋贤飞所说的楼道门外,随口一说,“比如说父母和兄弟姐妹之类的,你在这里长远发展,他们不跟着一起来吗?”   宋贤飞沉默了一阵,静静盯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直到程弋提醒他到了,他这才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   “我没兄弟姐妹,也没有父母。” 宋贤飞说话间已经下了车,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我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亲生父母长什么模样,或许他们早已经不在了,也有可能…… 会长命百岁吧。”   程弋下意识地握紧方向盘,心里猛地一颤,宋贤飞…… 原来是孤儿么?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特别了解这个人,不了解他的过去,以及和他有关的一切。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想更进一步的靠近,深入,然后一层层地剖开了看,需要填补的地方就填补,需要上药的地方就上药。   程弋很想下车去拥抱一下这个男人,可安全带将他牢牢固定在座椅上,心中仿佛压着块巨石,就连身体也变得沉甸。   见程弋沉默着,宋贤飞似乎觉得说了不该说的,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道:“其实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可值得抱歉的,毕竟都过去了三十多年,有些情感和想法都已经过了应有的保质期。”   “宋贤飞。”   程弋突然喊了他一声,将视线挪开继续说道:“你真的很好,如果当初你是被抛弃,那抛弃你的人一定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宋贤飞只觉得心头一颤,呼吸短暂的一滞,手指有些局促地捏紧衣角。   自己…… 真的像程弋所说很好吗?还是说他只是在安慰自己,仅此而已。   “小爷的话既保真又保质,希望你能一直记得,永远都不会变质。” 程弋说完还特意拍了拍胸脯,似乎觉得有些肉麻了,轻咳一声将头转过去,“宋贤飞,看我一路辛苦送你的份上,不然请我上楼去喝个茶?”   宋贤飞愣了愣,除了潘尧偶尔来串个门外,几乎没人来家里做过客,想起或许会怠慢了他,便诚恳地回答到,“家里好像没有茶叶。”   除了那几罐今年新买的枸杞外,说来这并不能算茶,当然也不能用来招待客人。   “那……” 程弋没想到宋贤飞会这回答,刚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悬停在了按钮上方。   既然来了就应该上去坐坐,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就像是某些恋爱桥段中的一种,也能因此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恰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程弋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轻咳一声快速切断幻想接起电话。   “喂?”   “喂弋哥,你开车是不是开出地球了?这么长时间够你到我会所走上四五个来回了好嘛。”   柳明航的声音咋咋呼呼地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程弋涌起一阵心虚,对着宋贤飞又不好意思说自己爽了兄弟的约,便欲盖弥彰地支起手,装出一副深沉的模样,“是吗?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随后便利落地挂断电话,不等柳明航开口说出下一句。   “你有事要忙吗?” 宋贤飞从车窗那探过头问到。   “也不算多大的事。” 程弋笑了笑,将手机直接扔去了副驾驶上,“就是朋友那需要帮点小忙。”   “那你去忙吧。” 宋贤飞说,“再去家里坐一会时间会更晚,路上开车不安全。”   “…… 好吧。” 程弋撇了撇嘴,觉得白白错失了一次良机,但还是不死心地说了句,“下次你提前备好茶叶,其实茶不茶叶的并不重要,我这人口味不挑,喝什么都行。”   宋贤飞不知怎么,竟从程弋脸上看出一丝的期待。   “宋贤飞,我走了啊,你一个人好好吃饭。”   程弋恋恋不舍地发动车子,却听到宋贤飞说了句等等。   “干嘛?舍不得让我走了?” 程弋手比脑子快,在听到那句等等后,当即熄了火,将头探出车窗外对着宋贤飞挑眉一笑。   宋贤飞当即闪了个激灵,觉得程弋刚才那副没正形的模样和潘尧简直有一拼,他让程弋在车里等一会,说完便走开了。   程弋坐在车内视野有限,并没有看到宋贤飞去了哪,但宋贤飞让他等,他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等,还特别心情好地哼起了歌。   程弋对于喜欢这个名词一直有着很模糊的概念,他以为和从前那些女孩牵一牵手,陪对方一起逛街吃饭就是喜欢,可那些喜欢又好像在口不在心,对方之于他也是同样。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耐心去等一个人,听一个人的话,如果说过往的那些喜欢是出于新鲜感,对于宋贤飞则更像是新鲜感里的喜欢。   程弋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从魔法世界而来,反正被他吸引,甘之如饴,也甘于沦陷。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程弋便从后视镜里看到宋贤飞走来,手里还提着个纸袋。   “给你的,草莓奶茶。” 宋贤飞走到车窗那,将手里还在热乎的奶茶递过给他。   程弋愣了一愣,伸手接过那杯奶茶,握在手里时还感觉不太现实,仿佛像在做梦一般。   这是宋贤飞专门买给自己的?他特意买来的?   适中的温度似乎要将心也烫热,程弋下意识地拢紧手指,险些将杯子捏到变形,“你…… 怎么想起给我买奶茶了?”   “小区里有家餐饮店,如果你渴了就先将就着喝。” 宋贤飞俯身探向车窗,说话的声音是平常没有过的温柔,字字牵扯着程弋的心跳,“回去吧程弋,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33 第 33 章 真的病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章本来带着表白,结果让我拆开了嘻嘻 (ο??????????ο?????????) 本 five 准备赎罪,今晚加更一章,可能会迟些到哦。   直到从小区里开车出来,程弋的呼吸仍是乱的,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在第三次响起铃声后,他才意识到要接电话。   因为开车上了道路,以免违法停车被拍到,程弋只好链接蓝牙耳机接通了柳明航的来电。   “行啊弋哥,这都第几遍给你打电话了你才接,我可真生气了啊。” 柳明航忿忿道:“快说,刚刚和哪个小情儿在一起厮混呢?”   程弋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宋贤飞。”   “啊?下了班你们还在一起呀。”   柳明航觉得很是意外,以他对程弋的了解,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都不信程弋会对工作产生热情,但遗憾的是他并不能在现场看到程弋现在痴一般的表情,否则当场便会五官俱裂。   程弋嗯了一声回答,“那当然,上班我们还在一起呢,这不下班时正好碰见,就临时变更计划先送他回家。”   “呦,开车送他回家?你这是对之前的敌人产生革命友谊了么?” 柳明航明显不相信,在电话那头咯咯笑了好一阵。   “去去去,宋贤飞什么时候是我敌人了?我可没说过昂。” 程弋极力否认完,又一本正经严肃地说道:“航子,以后你再约我出来,就去咖啡厅,或者奶茶店也行,像会所,酒吧这一类的场所少让我去。”   柳明航在电话那头愣了会,不可置信地开口,“我没听错吧,您老这是从良了?”   “你懂个屁,我这是品行端正,内外兼修。” 程弋翻过白眼,“哪是你们这些凡人所悟的。”   柳明航呸了一声,“请您老说人话。”   程弋想了想,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其实是我想谈恋爱了。”   “那你早说呀。” 柳明航一听就特别来劲,对这还挺乐此不疲,“那兄弟最近再睁大眼睛给你寻摸个理想型的女孩?小雅那事就算了,我看着你也不是特别喜欢,等你过来我从朋友里再物色一个。”   “不用了航子。”   程弋直截了当的拒绝,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拿出草莓奶茶细细品了一口,等那股钻心的甜味从唇齿舌间直流进胃里,才缓缓说道:“我想和宋贤飞谈恋爱了。”   和程弋挂断电话后,柳明航像是被抽走灵魂一般躺平在了沙发上,且将两手交叉平放在胸前,两眼空荡荡地盯看着天花板。   “老板?您这是怎么了?” 端酒的男服务生从沙发旁路过,奇怪地看了一眼举止怪异的自家老板。   柳明航抬手指向自己,“你看我现在这幅模样像不像四个字。”   “老板说的…… 什么四个字?” 男服务生实在看不出来又怕说错了话,只好呆呆地立在旁边。   柳明航闭上双眼,从嘴里吐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气息,“青年心梗。”   *   程弋想和宋贤飞谈恋爱也绝不仅是嘴上说说而已,这种欲望只增不减,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觉得自己喜欢一个人真的快病入膏肓了。   以至于早晨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头昏脑涨,像是真的生病了一样。   从家里赶去公司时,梁雪薇提醒他带上伞,说是今天预报上有阵雨,指不定什么时间就下。   程弋并没当成一回事,他每天开着车上下班,风雨无阻,带不带伞于他来说都无所谓,虽然在梁女士强烈的要求下程弋还是拿上了伞,但回到公司后,那把伞最终还是被他遗忘在了车上。   就具成这个项目双方代理人已经协商过了好几次会议,每次会议过后部门便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加班到天黑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导致潘尧这几天都无瑕顾及到程弋,好在程弋也不任由自己闲着,偶尔会主动包揽下部门里的一些杂活。   更多的时间和注意力仍旧放在宋贤飞身上。   只是这一段时间的折腾,宋贤飞就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程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不能渗入到他的日常起居和一日三餐当中。   也不知道今天预报有雨是真是假,半下午的时候还时常会出太阳。   程弋坐在电脑椅上昏昏沉沉了一整天,说来也奇怪,平时他在任何公共场合下都会保持清醒状态,睡觉时也听不得半分动静,但今天却不一样,那些噪音仿佛化身成为了催眠曲,一直催人欲睡。   等到快下班时,他实在有些不撑,便趴在桌上想小憩一会,等养足些精神再开车回去,没想到闭上眼就难再睁开。   迷迷蒙蒙中,程弋好像听到冯媛媛提醒他下班的声音,但他没打算起来,只是摆了摆手继续趴着不动。   程弋觉得身上很冷,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趴在桌上的姿势实在令他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趴了多久,浑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每一寸骨骼都带着像被拆解后又重组的钝痛感。   似在深海时沉时浮的无力环裹住他的全身,程弋感到有些无助,偶尔清醒间会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病了,生病的人意志力薄弱,对情感却迫切的渴求,他想起小时候父亲那双温热的大手,总是在他难受的时候给予一些力量和安慰。   只不过这些回忆已经离开了许多年,很早就不曾拥有过了。   “程弋……”   似乎有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随后便有只手带着似曾相识的温度,在他额头上温柔摸索了一会,即刻又要抽离回去。   程弋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了一块浮木,几乎下意识的就抓住了那只手。   他费力睁开眼,直到眼里的光逐渐变得明亮,才看清楚自己抓着的那人。   “宋贤飞……” 程弋并没打算松手的意思,仍是死死抓着不放,不想那丝温度在掌心里那么快流失。   “你生病了程弋。” 宋贤飞不适应地抽动了下手腕,但程弋的力气不是盖的,他尝试了几下只好先放弃。   好在这个时候部门员工基本已经走光,宋贤飞原本想整理完最后几份档案就下班回去,中途去清洗杯子时,便看到程弋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出于担心,宋贤飞便走过去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发着烧,并且额头烫得吓人。   程弋呆了片刻才松开宋贤飞的手腕,讷讷地说道:“没事,这点病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随后他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过会就走。” 宋贤飞顿了顿,望向一眼办公室,“还有几份资料要归档,整理完我就回家。”   “我陪你一起。”   程弋用手支撑着桌面起身,感觉精神上比刚刚好了那么一点,应该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的原因,两条腿都快失去了知觉,他尝试着抬脚走两步,身体便紧跟着左右一摇晃,险些摔倒。   “还是我自己来吧。” 宋贤飞不忍地皱眉,责令他快些回家,“实在不行你搭车回去,明天许你请假。”   “只是脚麻了而已,发个烧不至于影响我做任何事,不然这体力得有多差。” 程弋咧嘴一笑,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对于宋贤飞的关心他倒还挺享受,和他说上几句话就好像服下了剂良药一般,那股难受劲也缓和了不少。   宋贤飞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便没再搭理,由着程弋跟自己进了办公室。   34 第 34 章 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感谢大家追文 (ο??????????ο?????????) 本文于 12.03 入 v 届时两更 6000 字   其实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只是将一些原有的档案拆分好后再归类,也便以后随取随用。   程弋看不懂档案的分类,便帮宋贤飞用美术刀割开旧档案纸的边缘,或是裁去多余的绳子。   两人默契配合着工作,眼看着便要接近尾声,程弋却一个不留神划伤了指间,美术刀的刀尖锋利无比,碰在脆弱的皮肤上就会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   程弋下意识甩掉刀子,皱眉举起被划伤的手指呆愣愣地站着,任由鲜血溢出,顺着皮肤纹理缓缓朝下滑落。   宋贤飞怔了一下,即刻弯腰去抽屉里找寻可用于止血的工具,他忽然想起最后一片创可贴在前几天刚好被潘尧拿去,最近因为太忙,他也忘记去药店里再补充一些回来。   “你先用纸巾摁着伤口,怎会那么不小心。”   宋贤飞嘴上责怪,脸上却表现得十分慌张,像是怕程弋会失血过多一般,外套都来不及拿便朝外走去,只留下一阵尾音传过,“你站着别动,我去药店里拿些药就回来。”   程弋来不及喊住他,就听到那阵脚步声快速消失在玻璃门外,很快便没了动静。   宋贤飞…… 这是在紧张自己吗?   程弋疼归疼,但心里却跟装了蜜似的,快乐与痛苦并存,他朝后退了几步坐回沙发上,想想今天还真是多灾多难,又是发烧又是血光之灾,不过倒也挺值。   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有家惠民药店,一般营业到很晚才会关门,来回折返也就十分钟左右的距离。   程弋等来等去,算着宋贤飞该从药店回来的时候,窗外这时忽地响起几声细微的动静,他抬头望向窗外,借由室内灯光,便看到外窗上落下了些许雨点。   想起早晨梁女士特意嘱咐他带上伞,说是今天有雨,果不其然就下了。   看样子只是不时落下几点雨滴,无足轻重,程弋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那水滴不过是开场的序幕,不出十秒,在一声闷雷过后,倾盆大雨就如同瀑布般洒了下来。   程弋蹭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也不顾伤口是不是还在流血,当即走出了办公室。   单是听雨声就觉得雨很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宋贤飞出去得匆忙,回来时肯定被困在了某处正躲雨,看来关键时候还得需自己脚踏 “七彩祥云” 去到他的身边,解救这位于水深火热之中。   程弋边等电梯边给宋贤飞发了条消息,却迟迟不见他回。   等下了公司一层,他还没来及踏出公司的大门,自旋转门那就看到急慌慌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   “宋贤飞。” 程弋远远喊了他一声,随后疾步朝着宋贤飞走过去。   大厅里的灯为了不造成浪费,主灯都会在下班时间关闭,只留下几盏副灯亮着,所以视野里多少会有些昏暗。   宋贤飞在听到程弋的喊声后当即停下脚步,因为淋雨时眼镜被他摘了下来,直到那人走离几米远处才看清楚那是程弋。   “程弋,不是让你等着吗?”   宋贤飞说话间还喘着粗气,不用想也知道他冒着雨赶了过来,路上根本没作停留。   “怎么,你还担心我失血过多休克啊。” 程弋心里感动得五花八门,忙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披在宋贤飞身上,还用袖口擦了擦他的头发,“就我这体格,正常献血四百毫升,我五百都不在话下。”   宋贤飞看他吹牛皮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催促着程弋一起上去处理伤口。   他确实是担心了,在冒雨时竟没能意识到先去躲一躲雨或者找家卖伞的店去买一把伞,只想尽快的赶回去。   宋贤飞头发上半湿半干,发梢的尾端还凝聚着未尽的水珠,但身上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如果仔细看,应当是湿透了的,纤薄的衬衫浸过水后几乎接近于透明。   程弋视线毫无遮掩地落在他身上,该欣赏的地方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此刻宋贤飞离着自己很近,低头认真给自己处理着伤口,最撩拨心弦的当属有意无意触碰在一起的手指,每一下都像敲击在心脏上,格外让人心动。   他现在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或者说隔了一个肚皮的距离,宋贤飞根本不知道程弋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专注的拿药水反复擦洗着程弋手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又仔细,生怕弄疼了对方。   程弋极其享受现在,暂且忽略了那点伤痛,看着宋贤飞的模样心头不知怎么一热,就脱口而出说道:“除了我爸我妈,老程还有柳明航,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宋贤飞扔掉沾血的棉签,又重新取了一支,“你一个不愁吃穿的大少爷,拥有这些烦恼干什么。”   程弋笑着摇了摇头,“烦恼会在任何种族身上发生,不区别贫富贵贱,就连路过的小猫咪偶尔也会烦恼自己为什么不是人。”   宋贤飞被他的话逗得忍不住一笑,随口一问,“那你呢?拥有的是什么烦恼啊?”   程弋突然沉默了一阵,仔细端详着宋贤飞,半晌后喃喃道:“我真的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宋贤飞的手指猛地一顿,抬起头愣愣看向程弋。   程弋也不避开,就这么注视着他的双眼,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让我寝食难安六神无主的竟然会是一个男人,在我喜欢上他之前,觉得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就像太阳能从西边出来一样的不可能,但自己永远骗不了自己,面对他时的心跳还有情难抑制的欢喜都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宋贤飞手指逐渐收拢,心跳也有些杂乱无章,程弋的目光像是会把人吞噬一样,让他不得不偏移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然后他听程弋问,“宋贤飞,在我否定了袁乐之后,你真的没猜出他是谁么?”   程弋边开口边朝他贴近,目光至始至终锁定在宋贤飞脸上,“还是说你其实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宋贤飞呼吸一滞,慌乱朝后退去,他退程弋便进,直到后腰贴近办公桌再无路可退,只能两手支撑在桌面上,身体尽可能的朝后仰。   程弋知道宋贤飞后腰不好,便伸手揽在他背后,隔着湿透的衬衫,对方身体的温度更是清晰的从指间传来。   被程弋固定住,那点自由也不再拥有,宋贤飞呼吸不由放缓,抬头盯看着程弋,看着他那双似乎要将人陷进去难以自拔的深谭。   “宋贤飞,我喜欢你。” 程弋一字一顿,呼出的热息皆数喷洒在宋贤飞脸上,“我说出口的话,不可能再收回来。”   第35章阿飞(一更)   宋贤飞的呼吸和心跳皆暂停了一瞬,他听的简直不能再清楚,连名带姓,主语是自己的名字。   程弋的语气近乎霸道,带着不容让人拒绝的威压,宋贤飞来不及开口说出下一句话,程弋柔软的唇便毫无征兆地贴了上来。   宋贤飞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随之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对方带有侵略性的气息迅速环裹住他的全身,快速麻痹了身上每一处感官。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他忘记怎样去拒绝,就任由程弋这般放肆的对自己无礼下去。   发烧的人体温明显过高,宋贤飞只觉得那温度好似要将自己灼伤了一般,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栗。   他知道,他应该是知道的……从程弋信誓旦旦对自己说不是袁乐开始,他有一瞬间想过会不会是自己,但很快又被否决。   过往年间自己缺失的情感太多太多,正常的悲喜情爱于他都极少拥有过,每当有人或多或少对他抱着希望接近,无一不是带着遗憾离开。   性格怪异从来不讨人喜,死板又无趣,无趣到就像是一张没有镀色的简笔画,这样的人,难道程弋也会喜欢吗?   宋贤飞心中特别的乱,更乱于对方的喜欢给他带来的无措,所以面对程弋突如其来的表白时,他整个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程弋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宋贤飞温凉的唇瓣,放在他腰间的手也不得闲,在宋贤飞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愿时,便恣意妄为的拿手尽可能的揩油。   意外滑在他大腿上时,程弋隔着西装裤感觉碰到了几根带子的轮廓。   衬衫夹么?   程弋呼吸不免有了几分急促,在从宋贤飞口中得知后,他曾试图上网搜索过,很难想象,那种近乎SQ的东西会穿戴在宋贤飞身上。   接吻时带给人的幻想往往是最美妙的,这种美妙会呈无限倍扩大,继而引发大脑的活跃和荷尔蒙的高峰,最明显的表现便是会带来生理上不可遏制的反应。   程弋侧身稍稍离开了些距离,看着宋贤飞一副呆滞的模样更是心动不已,他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宋贤飞的脸颊,带着沙哑湿润胶着的嗓音,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宋贤飞,它硬了……”   宋贤飞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下。   随后程弋吻了吻宋贤飞的耳廓,又继续刚才未进行完的侵略,身体也贴近宋贤飞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   这次程弋更加得寸进尺,舌头如游蛇般想要撬开铜墙铁壁往里头钻,不过他还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宋贤飞即便反应慢也被激得心中警铃大作,思考片刻后还是拿牙咬了上去。   “嘶——哎……”程弋捂着嘴朝后退了几步,瞬间的疼痛让他“小人得志”的欲望即刻消停了下去。   他抬起头咧嘴一笑,半点气也没生,只吐槽了句,“你属狗的吗宋贤飞,和上次咬的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宋贤飞眉头一拧,将手中没用完的棉签朝他丢了过去,“你才是狗。”   程弋笑了笑,温柔哄他,“好,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宋贤飞紧抿着唇,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赧,整张脸连带着耳根都是通红的,“我什么时候还咬过……你。”   程弋似笑非笑地回道:“就上次,我带你去酒店醒酒的那回,我们俩已经亲过了,早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他咬重最后几个字,像在刻意强调一般,混淆了宋贤飞不清不楚的记忆。   “……你胡说。”宋贤飞身体发着颤,一时不能区分程弋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   只知道面前这只饿狼两眼泛着绿光,步步朝着自己逼近,就像在围剿猎物一般,丝毫不给他留下一点的空间和余地。   “你站在那……别动,别过来。”宋贤飞用毫无底气的声音给予他警告,生怕程弋真的会吃人一样。   程弋只好听话停下脚步,发个烧也不妨碍他嬉皮笑脸,“我没胡说,不信可以和上次的牙印做个亲属关系鉴定,绝对百分之二百的重合。”   明明那次原因在于他,可程弋却颠倒黑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话音落下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伤口。   宋贤飞一阵心惊肉跳,但这件事上确实他不占理,无论对方实话实说还是歪曲事实,他都无法反驳。   程弋站在原地,那双盛满光的眼珠像是要滴出水一般透亮,除了呼吸和心跳,便是窗外落雨的密集声响。   “宋贤飞,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很喜欢你。”程弋深吸一口气,明明之前轻松说出口的话,在宋贤飞面前却不那么的简单随意,他捏紧了手,尽量不让声音显得那么颤抖,“和我……交往好不好?”   宋贤飞猛地闪了个激灵,只觉得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不断撞击着耳膜,在每根神经上疯狂的旋转跳跃,最后余音回荡在心脏上,连绵不止,震颤不休。   就连眼睛都禁不住有些湿润。   “宋贤飞,和我交往吧,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在开玩笑。”程弋恨不得举起三指发誓,眼巴巴盯着宋贤飞略微红肿的嘴唇,满怀期待地等着它能够动上一动。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就连呼吸都放得又缓又轻,不敢过重。   过了好一阵,宋贤飞终于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噎在喉咙里,“不行,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不能?”   程弋皱了皱眉,似乎并没得到预期中的答案,语气都不免带了几分急切,“宋贤飞,你不是说过无论喜欢谁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吗?”   宋贤飞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不能?”程弋向前一步,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是我哪里不好吗?或者说你还是很讨厌我?”   “不,你很好。”   宋贤飞抬头看着他,定定地说道:“程弋,你真的很好。”   程弋的表白之于他前所未有过,换作别人,都是会极小心地问上一句,可不可以和我交往或是试着相处一段时间,诸如此类的话。   而他却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顷刻间就能燎原似的,逼人直到绝境。   程弋捏紧了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你告诉我,既然觉得我好,为什么不能接受?难道你还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宋贤飞摇了摇头说没有。   程弋舒下一口气的同时更加不死心,紧盯着宋贤飞的眼睛逼迫式地询问,“那你告诉我理由,如果是能让我彻彻底底死心的理由,那么我就听你的。”   宋贤飞眼睫一颤,手指紧抓着办公桌的边缘,用力到连指关节都失去了血色。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他无从开口,至少有些话说不出来,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重新坠入了深渊……   无时无刻都想着出去,却又害怕出去。   现在有人对他伸出了手,他却怕了,退缩了,害怕对方会因此而失望。   与其说宋贤飞在拒绝程弋的表白,实则还是不给自己机会。   见宋贤飞一直闷声不肯开口,程弋却转而一笑,语气突然间变得轻松许多,“宋贤飞,你不肯告诉我,我就绝不会有放弃的那一天,我会一直用我的方法来追求你,你一天不答应我就缠着你一天,一年不答应我就缠着一年,当然十年也可以。”   他又说,“我有时间也有精力耗得起,我承认自己的缺点确实不少,但我偏偏就喜欢一根筋,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臭脾气。”   “程弋……”宋贤飞张了张嘴,他实在开不了口揭露自己的旧伤疤,却又想不到其他好的理由来拒绝程弋,只好叹了声气,“随便你。”   程弋逐渐眉开眼笑,虽然宋贤飞没能当即答应,但他却表现得像是对方接受了自己一般,不知道心中又在做什么打算,“这可是你说的。”   宋贤飞抿了抿嘴,没心情搭理他,想到嘴唇上或许还残留着程弋的口水,又不动声色地拿手背蹭了一下,转身去取衣架上挂着的外套。   “宋贤飞,无论你怎么想的,从现在开始我就当你是我的人了,毕竟咱俩亲都亲过了。   程弋一边翘着二郎腿瘫在沙发上,一边不要脸的自说自话,宋贤飞听完呆愣了好一阵,似乎没见过程弋这样厚脸皮的追求者,只是默不作声的将外套穿好,又将办公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你要回家吗?”程弋见他要走,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宋贤飞毫无疑问的回绝了他,将办公室里的灯逐一关上,“你自己都还病着。”   程弋抬手摸了摸额头,除了有点儿犯晕,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想来宋贤飞心中还是在担心自己,他顿觉心花怒放,不免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不让我送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宋贤飞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觉得现在和程弋说话好比如对牛弹琴,对方完全听不懂一点人话。   程弋趁机补充了句,“我还不至于开不了车,要是发个烧就能随随便便把我放倒,你就该为后半生的幸福担忧了。”   宋贤飞间歇性假聋,当程弋不存在一般继续朝着部门外走去,他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累了,也没任何心情和程弋这个傻子再一般计较。   果不其然,宋贤飞每走一步程弋便紧跟一步,直到下了电梯走到一楼大厅,他至始至终和自己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程弋,你该回家了。”宋贤飞在即将走出大门时,忍不住停下说了一句,“明天还要上班,别再这么胡闹了。”   然而这种口头上的劝说对程弋完全不起效用,他反倒脸皮越来越厚,贴近宋贤飞又强调了一嘴,“让我送你回去,送到你家楼下我就会离开,不然你就在这里让我亲一口。”   “……”   “行吧。”宋贤飞只好在无赖条款下妥协,在两者之间毅然决然选择了前者   程弋满心欢喜,就像和大人讨要到糖果的小孩一般,那点兴奋劲全写在了脸上。   等到出了公司大门,两人才发现雨下得小了许多,从瓢泼大雨化身成为毛毛细雨,落在脸上也不痛不痒。   程弋怕宋贤飞趁自己离开间隙偷偷打车回去,便缠磨着他一起和自己去停车场,等亲眼看着宋贤飞扣上安全带,这才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子离开。   担心宋贤飞淋雨会感冒,程弋特地打开了车上的暖气,想让他穿着湿衣服也尽可能的觉得舒坦。   宋贤飞一路被暖气灌得十足,在舒缓的音乐下昏昏欲睡,刚觉得松懈下一些精神,便听到闷声不响半路的程弋突然又问道:“你没有当机立断的拒绝我,就是说明对我并不是很排斥对吗?”   宋贤飞稍稍一愣,将头转向窗外,只作沉默。   程弋开车间望向他一眼,问的仍是小心翼翼,“宋贤飞,这是不是说明你其实给我留着机会?”   宋贤飞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过了一会转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跳车也会拼命下去。”   程弋当即老实了许多,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开车上。   若是没路上那段小插曲,宋贤飞估计到家时已经在程弋车上睡着了。   将车缓缓停在楼道门口,程弋对这片小区的环境设施基本已经了熟于心,他甚至想好了哪块空地最适合停放自己的爱驹。   “赶快回家吧程弋。”宋贤飞下车前,出于担心还是叮嘱了他一句,“路上开车小心,到家了……发条消息给我。”   程弋嗯了一声,又当即唤了声宋贤飞的名字。   很难不会心动,看着宋贤飞将要离开,他还是没能抑制住冲动,当即把脸凑过就要吻上去。   宋贤飞同一时刻就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自己又没答应程弋什么,哪能这么平白无故接二连三的让他占尽便宜。   程弋先是一愣,继而眯起眼睛一笑,嘴唇突然在宋贤飞掌心里动了动。   宋贤飞心生一惊,刚要将手抽回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程弋握住他的手腕,极尽温柔的将吻落在他手背上,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又用嘴嘬出个小小的红印才舍得放开。   宋贤飞被这人的无耻臊得耳根发烫,慌忙把脸偏过解开安全带,“我走了。”   “好。”程弋不知廉耻的一笑,“早点休息,阿飞。”   阿飞?   宋贤飞登时浑身一哆嗦,险些关车门挤到手指,几乎是同手同脚的朝着楼道门口走去。   今天还会有一章更新,不会太晚?????   上一章在定下入v时间前就已经发出,所以作话里没有及时通知,对没看到的小伙伴深感抱歉_|\○_   另注:后半节宋贤飞心理那段如果不记得的小伙伴,指路第九章结尾。   下本准备写个年上爹系的,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隔壁预收看一下??   第36章不速之客(二更)   程弋还是高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看来爱情也并非是治愈好一切的良药。   当天半夜,程弋的体温就飙升到了四十多度,梁雪薇几乎彻夜未眠,替他端水拿药,换毛巾降体温,直到凌晨感觉程弋烧退了一些才回卧房休息。   自然他也缺席了第二天的工作,大多数人则猜测这位少爷在坚持了较长一段时间的不迟到不早退后,终于还是意识到公司本来就是自家产业,来去自如的地方,何必要那般折腾自己。   宋贤飞透过半开的百叶窗,盯着程弋的位置不知怎么就发起了呆,早知道他病到第二天来不了公司,就不该昨天任由他送自己回去。   果然还是在逞能。   “宋,宋总监,这份材料还需要潘经理他签字吗?”袁乐抱着文件无措地站在原地,再继第三次重复同样的话后,他深吸一口气,不免提高了一些音调。   宋贤飞猛然回过神,摇了摇头说句不用。   袁乐低头抱着文件正打算转身离开,走到办公室门口时又再次折返了回来。   “宋总监,下午如果不忙的话我想请个假。”袁乐说话间抬头看了宋贤飞一眼,双手有些局促地交叉在一起,“我女朋友要从学校过来看我,正好明后天双休,我想去车站接她。”   “是吗。”宋贤飞有些意外的一笑,随后点头答应道:“下午部门里不忙,当然可以,没想到你竟然已经谈女朋友了。”   袁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其实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只是看起来小一点……宋总监您显得更年轻,完全看不出来已经过了三十。”   宋贤飞忍不住一笑,觉得袁乐比刚来那会活泼了许多,在部门那群女同志们的“谆谆善诱”下,嘴也变甜了。   “呦,这谁的小嘴跟抹蜜似的,我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香味了。”潘尧见门半开着,索性省去了敲门这一步骤,大咧咧地就走了进去。   袁乐听到后耳根子立马一红,匆匆喊了声潘经理,随后低着头逃也似的出了办公室,临走前还特有礼貌的虚掩上了门。   潘尧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宋贤飞揶揄打趣,“这小子夸他两句怎么还害羞了。”   宋贤飞白了潘尧一眼,心道他一个涉世不深的单纯学生,哪有你这个情场老手脸皮子厚。   潘尧没继续开玩笑,将手中几份文件递过给宋贤飞,“具成那里新送来的签署保密协议的合同,上次那份有行日期填写失误,所以他们又重新发来了份。”   宋贤飞很快在签名栏那行签上字,将合同重新递交到潘尧手中,“怎么合同一直拖到现在?”   潘尧叹了声气,抬手抓了抓发际线微微后移的头发,“还不是财务部的老杨这几天都不在,听说她闺女昨天回国来给他过生日,具成的代表昨天就已经催过我了,到现在项目都已经展开,两方的合同愣是还没整完。”   宋贤飞笑着摇了摇头,“催你也没用,是他们搞错日期在先,没想到大公司也会犯这种低级的小错误。”   知道潘尧这两天辛苦,但宋贤飞也爱莫能助,只能对他报以同情的目光加以安慰。   “哎老宋。”潘尧拿手指敲击了下桌面,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应该也没几天了吧?”   生日?宋贤飞微微一愣,说来以往每年的生日他自己都不记得,小时候没过过生日,后来被领养人带走后安了户口,才凑合得了一个出生日期。   那时候即便没人给他过生,宋贤飞还是很心满意足,在地上用树枝画个生日蛋糕给自己许愿,然后用存了已久的零用钱再买来几块糖吃。   直到结实了潘尧,后来的每年才会有朋友陪伴自己过上一次生,他记得潘尧的,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   “你那枸杞养生归养生,但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换个口味吧。”潘尧拿手晃了晃那两瓶枸杞罐子,说道:“我有一朋友正好在外地做生意,就托他从那里给我邮来一筒普洱茶饼,等生日那天我带来给你当礼物。”   “普洱茶?”宋贤飞一向只喝枸杞,对其他茶叶不甚了解,但又不是半大的孩子,生日礼物也懒得挑剔,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生日什么的都是后话,不过最让宋贤飞在意的便是消失了一整天无影无踪的程弋。   自从表完白后便信息不发电话不打,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好似那晚发生的事情都是一场梦,想想还不怎么真实。   秋日一场雨一场寒,虽然在南方的秋天里并不显著,但这几天气温还是明显的有些下降。   小区地理位置偏僻,最近的生活超市坐公交至少也需要十几分钟,宋贤飞通常每周六上午过去购物,每次都是买够一星期的口粮拎着回去。   他推着购物车正比对水果牌上的价格表时,兜里的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宋贤飞掏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是条来自于“失踪人口”的短信:   【宋贤飞,你现在干嘛呢?】   宋贤飞皱了皱眉,回复了条你管我?   程弋很快又有了答复:【你是不是没在家?】   宋贤飞并没有予以理会,他没什么闲功夫和程弋讨论类似于你吃了吗?吃饱了没?这类无聊话题,于是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忽视震动继续在水果堆里挑挑拣拣。   等买好水果蔬菜以及日用品所需,基本已经快到了十二点。   宋贤飞提着满置的购物袋搭乘公交回家,往往这个时间点公交车上几乎没怎么有人,所以也不用担心拥挤问题。   他回到小区的楼道,尚未踏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还是第一次在楼道里闻到这种味道,像是有什么不速之客来过一般。   “宋贤飞。”   在宋贤飞掏出钥匙时,听到背后有人喊了自己一声,他转过头望去,很快发现了那位“不速之客”究竟是谁——程弋裹着不合时宜的厚外套,正坐在往上一层的楼梯口那看着自己。   “程弋?”宋贤飞看到他时很是惊讶,却不知情绪里为何掺杂进了一丝惊喜。   程弋托着坐麻的腿站起身,扭捏地扯着衣角,“你回来了啊。”   宋贤飞点了点头,随后拿钥匙拧开门锁,程弋一点点地朝他靠近,意图明显的都写在了脸上。   “我来帮你提着吧。”   程弋想去拎宋贤飞手里的袋子,也好顺理成章进去他家,却没想到被对方闪躲了下抓个空。   宋贤飞并没打算让他进门的意思,鬼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再做出些流氓行为,更何况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想喊救命都来不及。   宋贤飞在进去门的同时,随手便要把门关上,却在关上的前几秒,从缝隙中突然探过一条长腿挡在了中间。   “哎……”程弋将腿伸了进去以阻挡自己被关门外,宁愿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愿退出半步,身体像不要命似的朝里挤,“宋贤飞,我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宋贤飞原本想说你吃不吃饭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听到他鼻音浓重的声音时,又不免心生一软。   看着宋贤飞脸上露出的犹豫,程弋咧嘴一笑,继续趁热打铁道:“我发誓,感冒还没好前,绝对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程弋语录:追媳妇只管追下去,脸皮什么的就随它去吧。   第37章我可以给你   到底还是放程弋进来了家,不然这小子抱着门框一直不肯撒手,宋贤飞无奈,只好再三叮嘱他吃完饭就得离开。   程弋活像只脱了绳的野狗,就只差满屋子跑着撒欢,他当自己家一样的随便,二话不说就将沙发霸占于自己臀下。   宋贤飞瞥了他一眼,随后拎着菜转身进了厨房,让程弋自己随意去冰箱里拿些喝的。   趁宋贤飞在厨房忙活的空隙,程弋细细打量了下这个虽小但却干净整洁的房间,客厅一角放置着几株绿植盆栽,灰色的地毯上是一组同色的沙发。   最瞩目的还属靠墙的一排书架,除了几张古老的唱片外,琳琅满目的全是书,中外名著各据一方,外表虽旧但很整洁,并没落上一丝的灰尘,没想到家里和他办公室的风格也是如出一辙。   程弋随手抽取了一本靠在书架左侧的书,想进一步了解宋贤飞平日里的喜好和兴趣,没想到书刚握在手上还没来及看上一眼,紧跟着掉下一个黑色方形皮套,正好砸在他的脚面上。   程弋弯腰拾起,捏住带有身份证件的那面,他发现证件缺失了一个小角,看发行日期是已经过期许久的。   照片上的宋贤飞留着和现在不一样的发型,也没有戴着眼镜,看那时应该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不过上面的他显得太过青涩和单纯,完全没现在那种成熟的韵味。   毕竟男人三十一枝花,等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有他特别的吸引之处。   程弋眯起眼细细品读着有关于他的信息,九零年,三十一岁,比自己大了整整八岁,可以说宋贤飞玩弹珠的时候,自己还在襁褓中吃奶。   按理说老是老了一点,但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程弋琢磨完目光不经意停留在月份上,不觉有些意外。   “十月十三号?不就是下个周三么。”程弋喃喃自语到,看来今天收获不小,至少知道了宋贤飞的生日,这样有机会在生日前为他筹备惊喜,万一宋贤飞感动得一塌涂地,继而接受了自己的追求呢。   程弋不免陷入无限的遐想之中。   “你有什么需要忌口的吗?”宋贤飞这时从厨房里突然走了出来,身上还系着条红方格的围裙。   程弋手猛地一颤,神识从九霄云外中强行被拉回元神,一脸惊魂未定的将证件用书遮住,“除了香菜和葱,没什么要忌口的。”   “好。”宋贤飞远远看了他手中的书一眼,忍不住眉头一挑,“你也看国外文学啊。”   “啊?”程弋微微一愣,这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书一眼,他只是随手一拿,压根没看清书名,其实他并没打算看书,再说自己也没那个耐心去读。   “法国作家安德烈·纪德的窄门,我记得这本书还是很久以前读过的。”宋贤飞挽着袖口走近,提及这些书的时候,他脸上添却了几分兴致,“你如果喜欢看书,可以挑几本自己喜欢的文学带走,上班的时候随时可以还。”   程弋笑着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将书和钱包一齐塞回了书架,“其实我并不怎么喜欢看书,可能是觉得文字太过无趣乏味,所以也没那个耐心。”   “文字都是活的,关键在于你要抱以什么样的态度。”宋贤飞走近书架,背对着程弋说道:“你看这些书架上各式各样的作品,都是它的作者和他们所架构的精神世界,伪造生活,就是最荒谬的悲剧,而恰恰却也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现实中缺乏的,如果物质上得不到满足,就会产生无际的幻想,以此来寻求安慰,而它们正适合填补这种空缺。”   程弋一边嗯着点头,一边朝着宋贤飞缓慢靠近,在距离他背后咫尺之遥时停了下来。   “那你呢?现实中最缺乏的是什么?”   宋贤飞听到他的声音离着自己很近,心生一惊,慌忙转过身去,后背刚好挨着书架,却又无处可躲。   程弋伸手勾住他的腰,以极快的速度用嘴唇在宋贤飞额头上一点,“我想,我可以给你。”   宋贤飞一愣,觉得心跳好像跳快了一个节奏,他随即伸手推开了程弋,慌慌张张地拉扯着围裙朝厨房走去,“饭过会才做好,你先去等着。”   “好。”程弋利落地答应一声,尾调高扬,宋贤飞仿佛看到了他身后意欲冲天的尾巴,突然有些后悔引“狼”入室了。   宋贤飞会做的菜并不多,通常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就一菜一汤的凑合,这次程弋过来,他还特意多炒了两个菜。   等菜都端上桌时,程弋眼前猛的一亮,醋熘白菜,西红柿鸡蛋,还有一道椒盐排骨,色香看相皆有,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宋贤飞嘱咐他别用手捏着偷吃,等到准备好碗筷两人才准备开动。   程弋率先夹了一筷子白菜,等放进嘴里时,心中的期待感极速降低到了负值,一时竟不知道这叫醋熘白菜还是醋泡白菜。   “好吃吗?”   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程弋将嘴里又酸又无味的白菜吞下,强扯出一抹笑问道:“还不错,你怎么做的?”   宋贤飞挺心满意足地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像是天生就没味觉一样嚼了嚼咽下去,“醋熘白菜,这道菜做起来十分简单,也是我最拿手的,就是将熟的白菜和醋拌在一起……”   “所以你放盐了吗?”程弋听得太阳穴直跳,忍不住开口打断他。   宋贤飞顿了一下,诚挚地反问他,“醋熘白菜……醋熘,还用放盐的吗?”   第38章因为想你   程弋深吸一口气,觉得宋贤飞能够健健康康也不算白白胖胖的活到今天真是万幸。   其他两样菜,西红柿炒鸡蛋,虽然西红柿没去皮,鸡蛋也有些糊味,却也勉强凑合,倒是排骨除了肉质老些外,味道还算可以。   程弋没敢挑多大毛病,就着白米饭准备不辜负宋贤飞这一番辛苦劳作,大有一扫而空的架势。   宋贤飞往碗里心不在焉地夹着菜,目光不自觉地被对桌的程弋所吸引过去,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也莫名跟着好了起来。   要不是这小子缠磨着进来,自己哪有什么闲工夫多学上几样菜,平时自己在家里吃饭,来回也就在两三个菜样之间跳跃,换样不换菜,勉勉强强凑凑合合了这么些年,竟也没觉得厌烦过。   说来家里还是第一次拥有这种生活气,至少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在吃饭睡觉,看书养草,孤独逐渐演变成为了习惯,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还真不怎么适应。   程弋只管埋头苦干,等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块排骨时,他才发觉自己面前堆满了吐出的骨头,而宋贤飞基本没怎么动筷,碗里的米饭还剩下一半居多。   “怎么不吃饭?”程弋筷子在半空中悬停了片刻,还是将最后一块排骨夹去了宋贤飞碗里。   “差不多吃饱了。”宋贤飞拨弄着碗里的排骨,想了想还是咬在嘴里。   “这些就吃饱了?”程弋嘴角一撇,“你一个大男人,食量怎么和猫一样。”   宋贤飞略带着情绪吐出嘴里的骨头,开口回答,“如果是你昨晚一直额外工作到凌晨,周六一早还要起床去超市里囤货购物,回到家又要马不停蹄的做饭,你会有多大的胃口吃下东西?”   “……”虽说不好吃也占据其中一个主要因素,程弋默默腹诽,又觉得有些心疼他。   没想到自己这个“闲人”还是给宋贤飞添了不少麻烦,他确实有些任性和不顾及他的感受了。   和宋贤飞相较之下,两人的差别还是有些悬殊,并非指财力物力,而是某种精神上为之的契合,除了对他的喜欢,还要感同身受,去了解他的一点一滴,而对于这些,程弋相知甚少。   他心头不免一热,撂下筷子说道:“宋总监,如果你的员工突然想努力上进了,能不能给他一次改变的机会?”   宋贤飞看着他愣了愣,半晌才点了下头说好。   程弋低头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老程把我送进公司的本意是好的,我知道,但又觉得这种方式对我而言是一种拘束,我有我的理由不想去,结果发现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反抗也无效。”   “人生来本就没有自由,其实很多选择都是因为迫不得已才做下的选择。”   宋贤飞放下手中的碗筷,将桌上的狼藉用纸巾擦净,“程弋,无论是谁,生活不可能永远给他顺心如意,而我们能做的就是要在无法选择的环境中拨开土壤,生根发芽,自己成为那棵屹立不倒的树。”   程弋没吭声,只是盯着宋贤飞呆愣了会,继续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那时老程固执己见,我妈也没加以阻拦,我就任性和他们置气,什么都想对着干,所以那时……对你的态度也挺过分的。”   宋贤飞眨了眨眼,强忍下脸上的笑意,“你也觉得你那时候烦人啊。”   程弋没成想宋贤飞会这么说,脸上不禁透出些许窘态。   宋贤飞没继续同他开玩笑,顺口问道:“当初你为什么不想来公司?这对于别人来说是多么独天得厚的条件。”   这样的问题程弋听人问了了不止十遍,但最终没有一个说出口的答案。   他只是一顿,笑而不答,反问到,“那你不接受我的理由又是什么?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你告诉我我告诉你,双方都平等互利一下怎么样?”   宋贤飞听完他的这番话,才发觉程弋这是在挖坑正等着自己跳,突然间又气又好笑。   “既然饭都吃完了,你该回去了吧。”   程弋皱了下眉,偏头假装咳嗽两声,“我的宋总监,要不要这么无情?我感冒还没好彻底呢,昨天整个人都快烧坏了。”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在家待着?”   宋贤飞抬起头问他,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澄澈的眼眸好似琉璃珠一样,颜色也美得醉人。   “因为想你啊。”程弋厚着脸皮一笑,目光毫无保留地投在他身上,“我想来看你,所以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偷溜出来了。”   宋贤飞不知道他哪来这么些甜言蜜语,沉默了半晌才轻咳一声,将视线偏移到一旁,“既然看都看到了,你没事就赶紧回去吧,我睡完午觉还要继续工作。”   “那要不要我陪着你一起睡午……”   程弋话还没来及说完,片刻后便被人赶出了门外,连嘴角的油渍都没来及擦一下。   “怎么连个洗碗的机会都不给。”   程弋望着紧闭的门板撇了撇嘴,凉风顺着领口窜进脖子里,紧跟着又打了一哆嗦,“真冷。”   --------------------   程弋:思念是良药甜口,是醉人美酒。   第39章借用时间   “你问我宋贤飞喜欢什么?”   潘尧毫不犹豫,伸手接过程弋递来的咖啡,只觉得不喝白不喝,且当是工作上的福利。   百忙之中偷得片刻闲,却没想到还是被这小子给占用了。   程弋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口一个潘经理的叫,“你们这么多年朋友,以你对宋总监的了解,应该知道的比部门其他人都清楚吧。”   潘尧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过了好半会才点头嗯了一声,“知道,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那你就说呗,程弋等待这位潘大爷品完咖啡,才听他慢悠悠地开口。   “老宋这个人还真不是大众的那款喜好。”潘尧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我所知,像是抽烟喝酒,旅游,社交,游戏这一类的。”   潘尧说到这顿了一顿,又将咖啡杯举到嘴边。   程弋被吊着胃口干着急,索性试探地问他,“你说的这些东西,他难道……”   “他都不喜欢。”潘尧摆了摆手,还无奈叹了声气。   “……”程弋笑得咬牙切齿,但终归是自己有求于人,只好一忍再忍。   潘尧不再卖弄关子,笑了笑说道:“要说他最喜欢的,我觉得还是枸杞吧,再不然就是养花种草和看书,光是听着就很枯燥乏味。”   “狗起?”程弋听得一愣,“那是谁?”   潘尧险些被咖啡呛到,但还是被苦得皱了皱眉,好一阵才缓过劲,“长在树上的枸杞,枸杞茶你总知道。”   “哦,这个啊。”程弋脸皮一热,想起梁女士熬汤时经常会放的一些小东西,他平时对这些素不关心,所以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但这种喜好实在是……挺容易发生在老年人身上的。   “不过程少爷打听宋总监他这些做什么?”潘尧眉头微挑,介于前些日子程弋那些怪异举动,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我啊。”程弋微微一笑,“讨好领导呗。”   潘尧对他这句话琢磨了好一会,直到程弋那小子愉快地哼着歌离开,他才有些回过味,不对不对,公司都是他家开的,讨好宋贤飞能做什么?   但仔细想想,打听一个人的喜好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利之处,潘尧挠着鼻子轻哼一声,也没再多想,看时间已经耽搁许久,便端着喝了一半的咖啡从天台溜了回去。   周三这天一早,潘尧便拎着一筒包装严实的普洱茶饼,在打卡机即将跳到八点整的前几秒及时打上了卡。   宋贤飞不喜欢那种大红大绿的包装纸,过生日也素来低调,和部门内的同事都极少提起过,所以在收到这筒茶饼时,潘尧特意准备了个颜色朴素低调的新包装,正好赶在这天生日带来给他。   潘尧跨进部门里时,明显感到气氛和平时大不相同,各位同事的脸上皆抱着一副想看好戏的态度。   他正觉得纳闷时,搭眼就瞧见总监办公室的门口竟放着一束大到想忽略都很难的红玫瑰花束,炙热的火红与馨香彻底打破了这个早晨的宁静。   “嚯。”潘尧猛地吃了一惊,禁不住问道:“这么大的花,你们谁送的?”   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潘尧发现新大陆似的,开始围绕着花束打量,按理说宋贤飞生日这事只有自己知道才对,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告诉了除自己以外的第三人。   能到生日送玫瑰这一地步,关系应该匪浅吧。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潘尧顺手抽出大众期待的贺卡,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声读道:“致我最亲爱的阿飞,生日快乐?”   部门里顿时一片躁动,纷纷猜测这位给宋总监大张旗鼓送花的神秘追求者到底是谁。   潘尧正打算继续看下去,忽然被一道声音开口打断,“你站在总监的办公室门口读,是怕我听的不够清楚吗?”   潘尧循声望去,就看到宋贤飞端着茶杯正从一旁走来,本人的脸上仍是云淡风轻,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当然不是。”潘尧咧嘴一笑,将贺卡塞回宋贤飞手里,“老宋,别忘了里面还写有情书呢,我现在好奇心都可以盖楼了,可惜只差一点就能看到署名是谁。”   “你看到是情书了?”宋贤飞接过卡片揣进兜里,为了不再招人耳目,只好麻烦潘尧一起将花给抬进去。   “不瞒你说,刚才我不小心看到了开头几句话,觉得这情书水平就和我找到股票规律不是涨就是跌一样。”   宋贤飞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简直废话。”潘尧笑得合不拢嘴,部门里也跟煮沸的粥似的,笑作一团。   宋贤飞忍俊不禁的同时,不经意瞥到某人阴沉沉的脸,只好打断潘尧的笑声,“行了,我记得你上学时情书好像写的也不怎么样,别五十步笑百步。”   潘尧脸皮丝毫不带泛红,进办公室门前还不忘吐槽送花的人干嘛要送这么大的花,生怕不会累着人似的。   却在等他进了宋贤飞的办公室后,看到了更令人五官扭曲的一幕——   黄果枸杞,黑果枸杞,红枝枸杞……办公室的一角堆满了几大箱枸杞,潘尧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所有的枸杞品种都出现在了宋贤飞这里。   “这,不怕给人补死吗?”   “瞎说什么呢?”宋贤飞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些是一大早和花束一起送过来的,说实话我也挺惊讶,这么多枸杞我一个人怎能喝完呢。”   潘尧点头跟着附和道:“是啊,谁没事送几大箱枸杞来干什么……”   不过话音刚落,他便愣了一愣,回想到前不久,程弋那小伙子好像问过自己宋贤飞喜欢什么来着。   当时自己回答的就是枸杞,对方以咖啡“贿赂”,费心找他打听宋贤飞的喜好,所以,难不成这些枸杞……是程弋送的?那么花束和情书也是?   潘尧心虚地笑了笑,声音里透着些有气无力,“情书的署名……不会写的是程弋吧。”   他发誓他只是联想起来随口瞎猜的而已。   没想到宋贤飞一怔,反应还挺大,“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情书上并没有留下署名,但看到贺卡上瞩目的“阿飞”二字,宋贤飞当即就明白是谁了。   “呵……”潘尧不知道自己这会该哭还是该笑,心情复杂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早知道前些天出门就该找算命的看上一卦。”   和潘尧道出程弋追求自己一事,宋贤飞并没有带着什么犹豫,毕竟对方是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算是半个兄弟,彼此都深知对方的性格脾气和人品。   男人追求男人,这事对于潘尧来说并不值得多么大惊小怪,像他这种经常游荡在花丛草丛里的人,男男女女均沾染过,都是些各取所需的床上朋友,和平散伙没有过和谁纠缠不休。   怪不得那小子总是找自己旁敲侧击的打听宋贤飞的林林总总,看来心思早就已经不单纯。   只不过潘尧还是觉得很意外,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程弋这种矜贵的大少爷,竟然也会和宋贤飞牵扯在一起,前段时间分明两人还不怎么对付来着。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一种极其微妙的东西,在一个不经意间就能擦枪走火,走出你想象不到的发展趋势。   下午下班的时候,潘尧按照以往的惯例本是想约着宋贤飞一起出去吃个饭,但注意到还有一人在等时,便随之打消了念头。   早晨刚作完死,不能连这点眼力见再没有,他随意编扯了个理由,告诉宋贤飞晚上自己有约,回头一定补上这顿饭。   宋贤飞离开部门的时候,还没等走出公司大门身旁就多出了一个人。   不用想也是程弋。   由于早晨那起轰动了整个部门的送花事件,宋贤飞着实有很多话想要问他,想了想,开口问的第一句便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路这么宽敞,程弋非要挤着他同自己走一道,“想要知道这个很难吗?人事部又不是摆设。”   宋贤飞刚想说人事部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这些,紧接着便意识到程弋姓的是程,程远的那个程。   “你送来我办公室这么多东西,还要费力请人搬走,到底是怎么想的?”宋贤飞故意停了下来,好让程弋调整一下正确的走路姿势。   “没什么,只是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宋总监是有追求者的人。”程弋手中转着骚包颜色的车钥匙外皮,标准露出八颗牙齿,“像我这种有钱的公子哥,最喜欢折腾过来折腾过去,反正也不觉得麻烦。”   宋贤飞皱眉一笑,觉得程弋某些意义上算是在炫耀资本。   不知不觉就和程弋走到了他停车的地方,宋贤飞原本还想着自己打车回去,看来这会确实不怎么好办了。   “宋总监。”程弋露出得逞的笑容,十分绅士地冲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在下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时间?”   第40章生日快乐   宋贤飞最终还是坐上了副驾驶,原本想着潘尧会和自己同以往那几年一样,在一起吃个饭,所以下午加急处理了下手头工作,也好将时间给空出来。   时间空出来了,但身边的人却是从潘尧变成了程弋,其实宋贤飞并没觉得多意外,倒有些意识到潘尧或许在有意为之。   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难拒绝程弋的请求,只要对自己来说不是越线,没那么过分,他好像都能答应似的。   “去哪?”在系上安全带后,宋贤飞才想起问上这么一句。   “还能去哪。”程弋笑了笑,拧开车钥匙发动跑车,“反正出不了黎湾也拐不走你。”   宋贤飞懒得听他废话,准备趁这片刻空隙闭目养会神,手伸进衣兜里时忽然碰到了张硬纸片,这才想起是那封揉皱了的情书贺卡,早晨随手塞进口袋里后,他便忘了拿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看呢。”程弋有些自作多情,看到宋贤飞从兜里掏出来那封贺卡时,心里还胡思乱想了一阵,多少有些揣测他是不是故意当着自己的面拿出来的。   “确实还没看。”宋贤飞十分诚恳地就承认了。   程弋听完嘴一撇,声情并茂地说写这封情书比自己高考写作文时都要紧张,光是同样的贺卡就浪费了好几张,写出这张满意的成品时都已经熬到了深夜。   这年头还有人以贺卡的形式送情书,关键还是拿手写,也不知道程弋从哪学来的这些花把式,宋贤飞手里捏着那封写有情书的贺卡,不自觉脸上就涌现出淡淡的笑意,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嗯……那我就看看吧。”宋贤飞其实也挺好奇,好奇潘尧说的“简直废话”到底是怎么个废话,他用食指轻轻捻开对折的两面,习惯性先用手扶了下眼镜框。   “回想起那时,仿佛就在昨天,没有你,就像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   宋贤飞只念了头两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啦?”程弋边开车边扭头看向他,一点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你笑什么啊?”   “万里无云的天空本来就没有一丝的云彩。”这么点病句,宋贤飞却笑得指间发颤,或许是因为他今天过生日的缘故,心情也显得比平时愉悦,“这些你是从哪抄来的?”   程弋听着他笑,索性将音乐也关了,让他的笑声在耳朵里更清晰了点。   “是我在网上关注的几位博主,看他们经常发一些文艺语录,昨天准备写的时候,就参考了一下。”程弋等他笑够,才继续说道:“万里无云的天空是没有一丝的云彩,我写的时候还在琢磨这句话到底对不对,可后来一想,才知道是那朵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驰骋在天空上。”   宋贤飞一下就听愣了,低下头盯着那封刚被自己嘲笑过的情书发起呆,他知道程弋这句话是在说给自己听,可他却作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字里行间,每一句都浅显易懂,让人觉得俗不可耐,但如果逐字逐句,又仿佛能看到在灯下的某人,极其小心地一笔笔刻画,一遍遍地作着修改,不厌其烦地写了一张又一张,最后自己手里捏着的,便是他最后的成果。   换作是其他人,细腻的心早该被打动了,可宋贤飞内心却极其煎熬,程弋的爱轰烈又沉甸,程弋这个人除了性格孩子气外其他都好,可偏偏喜欢的人是自己。   在此之前,宋贤飞从来没想象过会有人陪着自己共度此生,他习惯性的退缩,不善于表达,将爱人之爱掩埋在心底最深处。   程弋沿着宋贤飞回家的反方向一直往前开,开过两个红绿灯路口时就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了下来。   这片是黎湾市的市中心商业区,也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各大名牌奢侈品店林立在这,跟天上繁星似的争相媲美。   宋贤飞如果没记错的话,潘尧好像和自己说过这里也叫做“富人一条街”,随随便便吃顿饭就要花上个千儿八百。   程弋让他坐车上等会,说自己去去就回,宋贤飞正好忙了一天挺累,便将眼镜摘下,轻轻合上了眼。   车内温度适中,隔音效果也挺不错,宋贤飞将身体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只片刻,就觉得困意上涌,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   大概歌曲切换到第三首的时候,程弋的身影才姗姗来迟,宋贤飞朦胧中只瞧去一眼就立马清醒了许多。   如果没看错的话,程弋手里正拎着个偌大的蛋糕盒子,笑得满脸灿烂,无可挑剔的五官加之挺拔的身影单是站在街边,便足以吸引一批目光。   宋贤飞蓦地有些恍惚,车窗的玻璃从外面分明是看不到里面的人,两人的目光却刚好越过这层障碍交触在一起。   程弋打开车门,径直将蛋糕放在宋贤飞怀里。   “生日快乐,宋贤飞。”   宋贤飞看着他,只觉得从他后背透过的阳光有些刺眼,禁不住眯起眼睛,从蛋糕盒子里溢出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他不适地抽动了几下鼻子,有些发酸。   “不知道你们中老年人喜欢什么口味,我就把满城区的蛋糕店问了个来遍。”程弋像是在他面前邀功一般,“尾巴”在身后摇啊摇,“这个是一家纯手工的私人烘焙坊,听老板说用料都是他们自己家生产的,奶油的口味没那么甜,低糖又健康,很适合养生减肥健身的人。”   宋贤飞耐心地听完他的喋喋不休,最后手里握紧蛋糕盒说了声谢谢。   长大成年后,随着年龄一年复一年的增长,其实对过生,蛋糕一类的已经没小时候那么稀罕,但对宋贤飞来说就是欢喜,满心的欢喜。   以前画在地上的沙子都是风吹过的,潘尧的请客喝酒吃饭也只是提醒他还有这么一个生日在,哪怕现在手心里放着的是一块又便宜又难吃的蛋糕,于宋贤飞来说还是弥足珍贵,缺憾的碎片。   程弋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到宋贤飞家楼道门口,门卫大爷见过他几回,一回生,二回熟,索性就不拦了。   不知道程弋什么时候又点的外卖,在两人刚进家后不久,便有外卖小哥敲响了门,送来两大手提袋的汤汤菜菜。   袋子外包装上写的是香谢里,宋贤飞只知道那是家大餐厅,还挺有名气,从里面拿出的大大小小食盒几乎占据了整个桌子,最后还有几份放不下的。   宋贤飞埋怨程弋浪费,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有了蛋糕自己再下厨做几样菜多好,程弋打含糊说自己订都订了没办法退,实则是怕再吃到某人的醋熘白菜。   蛋糕被摆上桌的时候,程弋小心翼翼取下外包装的纸盒。   宋贤飞这下总算看清了蛋糕的全形——上层是用新鲜水果和奶油果酱构建的花样,紫色奶油从上到下,颜色由浅变深,做工可谓精致。   他觉得很漂亮,目光久久都没舍得挪开。   “那什么,我有点五音不全,你凑合着听啊。”程弋关上灯点燃根蜡烛插上,随后轻咳一声坐下。   宋贤飞视线随他而去,透过跃动的烛光,程弋的脸也变得忽明忽暗。   “祝,祝你生日快乐,阿飞生日快乐……”   宋贤飞嗤地笑出了声,完全不给程弋面子,“真难听。”   “再难听也是你面前这位独一无二的人唱出来的。”程弋腆着脸得意了一会,轻声说,“阿飞,生日快乐,许个愿望吧。”   宋贤飞将视线放在燃烧的蜡烛上,紧盯着那点在黑暗中挣扎的光束。   过往年间,第一次有人用蛋糕真正意义上给他过了个生日。   他闭上眼睛,说,“希望程远这个项目能够进展得顺利,以后的日子里岁岁平安,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愿望,程弋,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程弋在他话音刚落时就突然间贴近,宋贤飞有预感但却没有躲开。   两唇相触在一起,湿润地摩挲了一下,很轻,就像水流滑过似的,让人恍若错觉。   宋贤飞只是呼吸暂缓了一下,继而垂下去头,他并没觉得多么讨厌,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抵触,反而被对方那种意外的温柔摄住了心跳的频率,一下接一下,仿佛在心脏上用力敲门一样。   程弋亲完人后反而坐不住了,这种暧昧实在是让人疯狂,抓心挠肺,尤其宋贤飞刚刚的表现更像是在默允。   “说真的阿飞,还从来没有除了老程和我妈以外的人让我这么挂念过。”程弋起身拉开灯,去拆开塑料刀具的外包装纸,“要不是灵魂告诉我真的喜欢你,我都以为你给我下蛊了。”   “下蛊?”宋贤飞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觉得程弋从这个角度看去十分高大,让他心里涌出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我开玩笑的。”程弋一边切开蛋糕,一边视线不住往宋贤飞身上打量。   忽然他俯身凑了过去,手里还举着沾有奶油的切刀,两眼含着笑,盯住宋贤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刚刚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的心动啊?”   宋贤飞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人看穿心思般,手指有些局促地紧捏在一起。   程弋将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笑了笑用手指沾了些奶油作恶似地点在宋贤飞鼻尖上,“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可以奔赴而来。”   宋贤飞眼睫轻颤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炸开了一般,突然间变得混乱,却又不是那种嘈杂的乱,而是像黑漆漆的夜空忽地盛开烟火,五彩斑斓,缤纷炫目。   “宋贤飞。”程弋趁热打铁,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所以你答不答应做我男朋友?”   “……”宋贤飞身体僵直在椅子上,心跳忽然加快,就连呼吸也不敢放得过重。   人心是肉长的,最经不起软磨硬泡,那些人经历过一次失望后就会转身离开,反倒是程弋越挫越勇,一次比一次来的更加猛烈。   宋贤飞感觉自己几乎无力再招架,他甚至想,爱一场又如何呢?   在这段沉默持续了将近十几秒后,最终还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打断,宋贤飞反应了会才发觉这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我先接个电话。”他慌忙起身,逃离了这种让他紧张到窒息的氛围。   程弋脸上虽然流露出失落,但还是为他那些细小的反应而抱以欢喜和期待,水滴都能石穿,更何况宋贤飞的心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鲜活跃动着的。   来电显示是潘尧,宋贤飞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起伏。   “喂,潘尧?”   “老宋啊。”   透过电话,潘尧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在那头犹豫了好一阵,才开口缓缓说道:“公司里……好像出事了。”   --------------------   程·五音不全·一   第41章项目事故   在公司大楼还没有结束完这天繁忙的时候,楼下就来了一辆闪着灯招眼的警车。   即便是下班时间,还是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加班的,不加班逗留的,有不少双眼睛看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被带走的那人是财务部的经理杨秋民,平时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杨,因为不止是他资历老,为人也挺大大咧咧,十分热情。   老杨也是这次具成和程远合作项目被选定的参与者之一。   当着公司在场员工的面,杨秋民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察夹在中间,大声喊冤,说自己每天兢兢业业,不是在家就是在公司里安守本分,怎么可能会做出违法乱纪的事。   但警察抓人讲求证据,没实证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抓人,杨秋民最终还是被带走接受调查。   公司里人多嘴杂,大群小群更是不计其数,互联网时代一传十,十传百,只片刻功夫便闹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谣言更是传得五花八门,甚至有人传谣杨秋民手头沾上了命案。   宋贤飞接下电话后知道这事瞒不住程弋,索性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程弋听完后愣了一会,只是淡淡点了个头,说自己先回去看看。   他眼里藏不住事,心里头想什么都从眼里透了出来,宋贤飞实在有些不放心,随他一起穿好外套,陪程弋折回公司看看,先去探明一下情况。   路上老程和梁雪薇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程弋一路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久,宋贤飞想加以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合适,现在安慰也只能是空安慰。   和他一起赶到程远的时候,潘尧和公司留下的员工都在,都还没有离开。   “财务部的老杨在半小时前被警察带走了。”潘尧看到两人一起从车上下来,也没显露出多吃惊。   程弋急慌慌地问,“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潘尧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十分钟前程董和他二叔都来了公司,现在应该在楼上的办公室。   程弋站在人群外发了会怔,他自从留学回来后对公司的事务几乎漠不关心,眼下更别提能独当一面,能帮老程他们扛下些什么,所以打心底的就涌上出一种无力感。   “程弋,会没事的。”宋贤飞看出他眼底的那些犹豫,忽然走上前去,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去吧,一定有你能帮上忙的地方。”   程弋有些错愕地望了宋贤飞一眼,几乎是在同时刻就收起了心底的那份惊疑不定,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说出这么认可的话。   他捏了捏宋贤飞的手,望着眼前这个男人,无言胜有言,最后说了句等我消息,便转身走进了公司。   “你们俩,八字有一撇了没?眉来眼去的看得我牙都酸了。”在程弋刚走后不久,潘尧便叼着半根烟走近,嗓子里微微透着沙哑。   宋贤飞白了他一眼,“那请您以后闭上眼睛,牙酸是病不好治。”   潘尧乐呵一笑,咬着烟嘴靠在身后的车门上,将视线投向围观的人群处,“说实话,我觉得老杨不像是做什么错事的人。”   “为什么?”宋贤飞下意识问了句,“你和他很熟?”   潘尧摇了摇头,从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不算,都是他自己说的,他有个女儿留学国外,爱人也过去做了陪读,其实想想,等到她俩回来就是团聚享福的时候,回头他女儿再找份好的工作结婚生子,多么顺其自然的好事,为了点什么犯事值得吗?”   宋贤飞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人心隔肚皮,这话不还是你说的吗?”   潘尧看着他蓦地一愣,连烟都快烧到了烟嘴他还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吐在地上拿鞋尖碾灭,用纸巾包裹住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   “老宋。”   “嗯?”宋贤飞闻声朝他看去,总觉得潘尧今天好像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但却又说不上来,“怎么了?”   潘尧面带着笑容,看不出正经还是在开玩笑,又将话题扯回了程弋身上,“你觉得和程少爷在一起会有结果吗?”   宋贤飞微微一怔,有点讶异潘尧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他一言没发,只是将目光投向面前这座名为程远的大厦,他没有想过,到底怎样才算是个结果,所以也没作回答,只念一切平安顺遂。   程弋坐电梯直通往老程办公室所在的那层,幸好马秘书正好站在会议室门外,所以程弋并没受到任何人的阻拦,顺利就踏进了办公室的大门。   进去时便看到老程,梁雪薇,潘远山以及几位高层领导,不多时又走进两幅陌生面孔,是他从没见过的,看穿着像是公安机关的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程弋一颗心反倒更加不安分起来,马秘书将人带进去之后,便将办公室大门关上,站去了程国强身后。   梁雪薇看到程弋时还稍稍吃了一惊,这才注意到打成静音的手机上有七八个他的未接来电。   “妈,到底怎么了?”程弋刚想问明原因,便见梁雪薇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过来听老程他们讲话。   梁雪薇眉目间尽显忧虑,程弋鲜少见到她这样,记忆犹新的上次还是在好些年前程远资金周转不开的那回,那时自己还小,根本不能分担任何的公司事务,只能看着老程和她肩负着无形的重压,陪着程远一步步踏过那次危机。   时隔多年到现在,程远一步步走到如今,程弋觉得自己应该做出点什么,他突然急切地想要证明,向老程他们证明他也是家中其一的支柱,向宋贤飞证明,他可以像他所说的那样把事情做好。   他担心,又坐立不安,但却有簇热火沿着血管一直推动着血液在燃烧,直通往心脏。   警方其中一人客客气气,像和程国强是旧相识,尚没落座就客气了句,“程董,有段时间没见了。”   “嗯。”程国强对着那人微微颔首,客气一笑,“文昌老弟客气,改日事情得到解决,咱们海边去钓鱼怎么样?”   冯文昌痛快答应,几句寒暄过后,一群人快速切入了主题。   “有人匿名举报,说贵司财务部的杨秋民,在职期间向同行业竞争公司披露项目中的技术和产品经营信息,并拿这些私下汲取利益。”冯文昌身边的调查员将资料递向程国强,继续说道:“举报人并未透露自身身份,但提交的证据材料可信度十分高,我们同事还在进一步的核实和调查中。”   潘远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情严峻,“如果项目的信息真的被泄露,那么给两方公司带来的损失将会不可预估,杨秋民也会因此坐牢吃官司,对程远的冲击力更是不小。”   程国强微微点了下头,思考半晌才开口说道:“在座的各位都不算外人,我程国强有什么话就直说了,这次项目参与的所有人员都是我和远山一手挑选出来的,不能说知根知底,但绝对是信任度最高,具成这个项目有关于黎湾市的发展,有关于程远的未来,我们也拿出了绝对的精力和把握想要做好这个项目,我听说这件事时很是意外,在和具成达成最终协议之前的档口就出了这种漏子,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冯文昌心直口快,直接挑明,“程董的意思是,这次事件不止是因程远内部员工造成的对吗?”   “冯队,意思只是大体上的猜测,至于杨秋民你们该怎么调查怎么调查。”程国强叹了声气,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如果他是无辜的,那就按照程序将人放回,如果杨秋民真的做出违法的事,那就依法办了他。”   冯文昌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这件案子正好由我接手,我会帮老哥尽最大努力的,但实话实说,现在警方掌握的证据可能不利于这个项目,也不利于现在被调查的那位,在此之前,一切都会对外保密的。”   程国强感谢他的提醒,并交代冯文昌依照他们规定的程序办案就好。   冯文昌一众人走后,办公室只留下潘远山马秘书等人。   程弋耐不住性子,在人刚走就跑去程国强面前,张口就问,“爷爷,公司会有什么事吗?”   程国强微微一挑眉,上下打量了程弋一眼,“有没有事,爷爷也不知道,不过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程弋支支吾吾,把‘我想帮忙’几个字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在场随便一个都比自己能耐大得多,他现在出口帮忙,也只会让这群大人听个笑话,索性改口,“我想让潘叔教我尽快接触公司的事务,爷爷您之前说的对,子不承父业,还能有谁去承?”   程国强稍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呦,这是突然间开窍了?之前我可记得你百般拒绝,让你进公司就跟送你坐牢一样。”   程弋脸皮微热,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看他们辛苦,又说宋贤飞也占有一定功劳,幸好当初进的不是其他人的部门,没被惯出臭毛病。   程国强会心点头,算是应允。   潘远山等两人话音刚落,就问道:“程董,老杨的位置我会找人先替上,这个项目您看怎么办?要不要先提前通知具成那里?”   “有关项目的一切都先不要声张,现在可不能自乱了阵脚。”程国强摆了摆手,“冯文昌都透露了那人是匿名举报,至于事件是否属实,会不会有人恶作剧,还有待查证,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旁生枝节了,今天在场的员工呢?”   马秘书拿着手机走近,扶了下眼镜说道:“我已经让各群管理员下达通知,传谣者如果给公司带来形象上的损失,会追究其责任。”   程国强闭上眼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着,并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   经营一家企业时刻都要如履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什么原因而造成突如其来的事故,或大或小,都是无法规避的荆棘塞途。   离开公司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守在公司外的员工都已经离开,程弋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条宋贤飞发来的未读消息,说潘尧先送他回去,希望事情能够得到圆满解决,一切都要顺利。   一切都要顺利,一切却没那么顺利。   原本以为事情会告上一段落,却没成想在天还没亮完之前,就程远管理人员涉嫌犯罪这条消息不胫而走,图文加之杨秋民被警方在公司门口被带走的视频,迅速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大多是些自媒体网络运营平台。   虽说可信度不高,但最容易受蒙蔽的还是当属群众。   这些私人自主化的传播者,为了博人眼球,标题一个比一个取得离谱,其实内容大致无二,但却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这件事的发酵过程。   大众嘴舌,更是燎原之火。   老程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电话更是一个接一个的不断,程弋不敢上前打扰,只好溜去厨房帮梁雪薇一两点小忙。   潘远山开车直奔来程家,急慌到领带都没来及打,不多时,马秘书也跟着赶到。   “程董,我已经安排公关经理尽快联系那些媒体了。”马秘书边说边将手里相关自媒体的资料递给程国强。   程国强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了桌上,随后起身背起了手,“即便处理的再快,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了,具成那里什么情况?”   马秘书应道:“具成那里会派人过来先了解一下情况,毕竟杨经理是这次项目的参与人员,不过目前为止具成并没有提出什么其他要求。”   最坏的打算程国强不是没有想过,调查结果尚没给出,好一点想就是项目叫停,待事情过去后继续启动,往坏一点想,事态如果发展恶劣,他们只能处以被动,或许将面临项目终止合作的局面,毕竟商人重利,赔本的买卖谁也不会做。   “老杨是在公司被光明正大带走的,警察抓人,从来不讲究低调和面子,如果是出于围观看热闹的群众,这种事就不可避免了。”潘远山咋了咋舌,“但这些自媒体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关键有些报道内容几乎和警方调查的结果一样。”   这事来的太过蹊跷,包括那封匿名举报的材料和未透露身份信息的人,巧合的时间,巧合的事件,世间没有万般的巧合,只有造成这一切假象的人而已。   “会不会这是其他竞争公司使出的手段?”马秘书见程国强若有所思,试探性问道:“程董您或许知道是谁?”   “嗯。”程国强摘下老花镜,扶住胸口缓慢坐下,闭眼叹了声气,“即便知道也不能做些什么,敌暗我明,也没什么直接证据可证明。”   程国强半年前做过一次心脏搭桥手术,这事公司里极少人知道,潘远山见他有些不舒服,便赶忙搀扶他坐下,招呼梁雪薇去拿药。   程国强摆了摆手,缓和了一阵才说道:“这事无论属不属实,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司里不论是谁,只要是作奸犯科,有违公序良俗,就会对公司造成程度不一的影响。”   这话不假,黎湾市不是没有过前车之鉴,江诚的董事长被曝涉嫌未成年一事后,经调查属实,其名下所有的控股平台悉数大跌,总市值更是严重缩水。   虽说眼下程远的事态远没那么严重,但也不得不提防这背后之人还会煽什么风点什么火。   程国强坐下刚缓过一口气,就搭眼瞧见马秘端着手机怔怔地站在原地。   “小马,还有什么事?”   马秘书面露难色,略带着犹豫将手机递到程国强手上,“老板……您看看这篇报道吧。”   程弋禁不住好奇,也远远跑来将头凑近,眯着眼一字一句读着那篇文章报道的标题:“程式集团大公子惊爆丑闻,疑将醉酒女带走未遂与人发生冲突,致人伤残住院??”   --------------------   程弋:我吃我的瓜   第42章想去找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弋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兀然就出现了一口锅扣在了自己头上——   这事媒体说的真假掺半。   虽然他确实将那个对女孩意图不轨的王八蛋揍进了医院,事后也承担了医疗费以及其他各项费用,但这事私下里就已经得到了解决,双方都有错,双方各退了一步。   没想到,小王八蛋化身成为了一条咬人的狗,好歹不歹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还反咬了自己一口。   报道里那小子哭诉自己无权无势,只能受富家子弟的欺负,又将真相模糊不清偷换了概念,说自己帮人反被误,对方不听自己解释便动起了手。   虽然公司派出专员和媒体进行了交涉,但还是有多家媒体大肆争相报道。标题一个比一个的触目惊心,博人眼球,都想趁机蹭一把热度。   短短数日之内,在两件事的共同发酵下,程远名下的相关产业控股平台就出现了下跌现象,股价异常波动,对大批股民皆造成了一定程度上不同的损失。   网络媒体小报记者如同被等待投食的猫猫狗狗,蹲守在程远的公司楼下不断徘徊。   一些无知股民又不知得了谁的煽动,担心自己的钱有去无回,股民维权尚无明确规定,那些人无处“申冤”,只好将矛头通通指向了程远,更有甚者在公司门前聚众拉起横幅,以维权之名大喊赔钱。   一时间,就好像换了个天似的,程远头上乌云密布,不时还响起几声闷雷。   程弋透过这些报道的字里行间,看到自己被编排成一个不学无术,只会花天酒地泡女人的恶徒,简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谁都巴不得看到比自己有钱有势的人一落千丈,评论里的言语更是恶毒得睁不开眼。   程弋无所谓地笑了笑,由衷佩服这些媒体人的文笔,差点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一大早就和柳明航打了通电话,柳明航说惭愧,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帮什么忙,只能透过电话同程弋发发牢骚,臭骂了造谣生事者一顿,并安慰程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汲取到一丝安慰后,程弋挂断电话才发现通话的那段时间里,宋贤飞刚好发来一条消息,问自己好好吃饭了没。   程弋的精神一下便好了许多,正想给宋贤飞回复,手指在屏幕悬停了片刻后还是将电话给拨了出去。   那头只响起短暂的几声滴音,电话便被人迅速接起。   “喂……程弋。”   宋贤飞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之前只是靠发消息来简短慰问下情况,这还是几天来两人头一次通电话。   程弋沉默着没说话,似乎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过了一会他突然轻声一笑,像是将这些天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好几天没看到宋总监了,我想听一听你的声音。”   宋贤飞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一会才支吾问道:“程董他……怎么样了?”   程弋走到二楼窗帘旁轻轻拉开一角,注视着院外那些人的一举一动,“老程心脏一直都不怎么好,你也知道上了年纪很容易得这病那病的,这几天他心口一直不怎么舒服,我妈便让他先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其余的事就交给马叔潘叔打理,我边学边帮衬,等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宋贤飞在那头听着,边听边应。   程弋将身子半倚在窗前,笑着问他,“你怎么不问我累不累?。”   宋贤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才“勉为其难”地问他,“嗯……那你累不累?”   “现在不了。”程弋声音里透着愉悦,“我听到你的声音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觉得还能起身再大战三百个回合。”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宋贤飞嗔怪了他一句,从电话里头伴随着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弋挺好奇,便顺嘴一问,“你干嘛呢?”   “在找内裤。”宋贤飞没多想,很诚实地回答:“我刚洗完澡准备补个回头觉,昨天晚上没怎么睡。”   程弋唔了一声,听着那边传出的动静,脑子里禁不住想入非非的构造画面,“宋贤飞,新闻上的报道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还特意关注来着,只是宋贤飞刻意避开让他糟心的事,没成想程弋这孩子愣往枪口上撞,非要主动提出来。   宋贤飞皱了皱眉,随即有些愤懑地说道:“都是假的,我也没仔细看,那种事情怎么可能硬往人身上安呢?这些媒体平台太不负责任了,恶意造谣还误导大众。”   “我也觉得。”程弋委屈了一句,突然画风一转,开玩笑地说了句,“它要是写程式集团大公子意图带走喝醉酒的宋贤飞,那我还挺乐意。”   宋贤飞无语凝噎,险些以为程弋受刺激过头,人都傻了。   程弋声音这时降了个调,变得有些低沉和疲惫,他说,“我想去找你。”   宋贤飞一愣,心口蓦地疼了一下,就像是被揪住的那种疼,他想,如果此刻在程弋身边,他应该会抱他一下吧。   “公司的事比我当紧,等闯过这道难关,以后天天上班天天见面。”宋贤飞故意扯开话题,安慰他说,“程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贤飞包括发消息也是,来来回回只会说这些话,柳明航,包括所有人都这么说,但程弋就喜欢听他讲,宋贤飞说好起来就一定会好起来。   “会好起来的。”程弋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并和他道了句午安,“去睡吧,阿飞。”   挂断电话后,周围的一切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沉闷的令人心慌。   他说他想去找宋贤飞,这话当然不止是说说而已,他去找他,从来不只是心血来潮。   程弋给潘远山发消息说自己有事出趟门,又在衣柜里翻找了件买了好几年都没来及穿的毛衣外套。   别墅的院外这几天一直有人不断地在徘徊,至于是记者还是股民,程弋不得而知,碍于小区来回不断巡逻的保安,那些人一直没敢做出什么。   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程弋便偷偷从二楼对着后院的阳台上翻了出去,趁那些人尚没注意,做贼一般溜出了院墙。   --------------------   温馨提示,开头所说事件在第一章有提了一句?(???ω???)?   第43章用力捧起来   好在那些个报道只是说说瞎话,编编故事,并没有把他本人的照片公之于众。   程弋打了个出租,还和司机东拉西扯了一路,路上经过程远时就让司机停在了那附近,他想去看看。   这个时间员工都已经下班,项目被叫停,工作量自然而然的减少,所以公司里现在鲜少有人在逗留,那群记者蹲守了一天毫无所获,也大多散了,眼下算是最清净的时候。   眼前这个一砖一瓦,倾注了程家人几十年心血的高楼大厦,程弋还是头一回仔细地打量。   他漫无目的,索性围着程远的外围四处逛了逛,发现某处外墙上少了块墙砖,又找到一处隐藏在绿化带下的监控死角,靠近时便扑面而来一阵尿骚味。   程弋皱眉退了几步,心道迟早得加个监控在这,最好链接大厦上的屏幕,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直播。   妈的,十步远的公厕放着不去,好好的人非要学什么狗撒尿。   从后面又转回公司大门外时,路边的街灯都已经亮了起来,程弋刚想朝着大路溜去,余光便瞧见一人呆呆地立在公司大门外,出神地抬头望着程远。   还以为是哪个坚持不懈的小报记者,程弋忍不住好奇走近,没走出多远便认出了那人是部门经理潘尧。   程弋远远地喊了他一声,将潘尧的思绪从九霄云外给拉了回来。   “呦,程少爷怎么在这。”潘尧看到他时微微吃了一惊,笑着打趣,“你就不怕被那群饥饿的鬣狗给撕了?”   程弋还配合他四下里探了探,问,“狗在哪呢?”   两人都忍不住一笑,都没问对方要去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二叔忙的家都不顾,天天都是我替他受着二婶的唠叨。”潘尧和他一起沿着街边溜达,看到不远处几家正在营业中的酒吧,索性提议,“外面风大,既然都遇到了不然一起去喝一杯吧,以后可能也没这个机会了。”   程弋当即点头同意,没走几步突然停下来问了他一句,“咱们俩去喝酒是以什么身份啊?”   说朋友不是朋友,顶多是上下属的关系,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坐在一起好歹算个缘分。   潘尧想了想,说,“非要扯在一起,只能说一个是老宋的老朋友,另外一个是他的追求者。”   程弋吃了一惊,抬头望向他,“宋贤飞连这都告诉你了?”   潘尧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十足的肯定,“那当然,他平时什么事都没瞒过我。”   随即又带着一脸的欠揍模样,挑事一笑,“少爷嫉不嫉妒啊?”   程弋脸皮直抽抽,还真有打他的冲动,但转念一想,借由这个机会通过潘尧多了解了解宋贤飞也不错。   随意找了家人少的酒吧,不大但格调暖人,配合着舒缓的爵士乐,舒适感就像水流似的缓缓入心。   各点了一杯金菲士,两人相对无言了会,等到调酒师将酒调好,气氛才有了松动的现象。   “你不在家待着,这个时间点出来干什么?”潘尧抿了口酒,淡淡的柠檬混杂着酒液的清爽在唇齿之间逐渐弥漫开,他却来不及品味,“难不成是去找老宋的?”   程弋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实在是想他了,出门的时候奋不顾身,出了门反倒有了些踌躇。   程弋缓缓转过头,光影交错下,英挺的五官略显得憔悴,有种和他年纪不符的颓帅,“你和宋贤飞不是从小玩到大的吗?那总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潘经理说来听听呗。”   潘尧眉头微挑,单手支撑着下巴,有些惨兮兮地问,“除了老宋,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话题可谈?”   “那没了。”程弋当即摆了摆手,“我反正对你没兴趣。”   潘尧咬住杯中的薄荷叶,呸了一声,“你们俩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聊的全是对方,柠檬树下的你和他,柠檬树上全是我。”   程弋听他话只听了前半句,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宋贤飞聊过我?”   “是啊。”潘尧皱着眉一笑,忍不住吐槽,“聊你好,聊你长得帅,说你以后必成大器,我说,你俩有什么事当面去交流行吗,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准没人搭理。”   程弋笑了笑,可随后又叹了声气,“有时候我会胡思乱想,宋贤飞对我到底存不存在喜欢,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用。”   “老宋这个人,其实很容易就会沦陷,但他自己又不知道。”潘尧皱眉一笑,眯着眼睛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以我对他的了解,可以说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是什么,至少能看出他心里现在是多了一个人的。”   程弋盯着手里的杯子发了会怔,像欢喜也像迷茫,沉默半晌才喃喃开口,“我之前也不是没谈过,虽然也没成,但明显感觉到,宋贤飞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的爱可以张口说出来,可他的……为什么那样难以触摸呢?”   正在播放的背景音乐突然停了下,几秒后快速切换到下一首,潘尧的呼吸变得又轻又缓,盯着程弋一直没开口。   他眼底的笑意退却,陌生的情绪阴冷得可怕。   “别人的爱可以大胆,放肆,随意,珍贵。”潘尧看着他,轻声说,“可他的爱是稀碎的,如果你想要,就得用力捧起来。”   --------------------   下一章会给大家写长一点的,明天请假一天后天更,这两天天气大幅降温,肩膀疼的有点厉害,先缓一缓,大家注意防寒保暖(????????)   第44章借吻   程弋只觉得耳边的音乐声太过嘈杂,跟没听清楚似的,带着几分似醉非醉,歪着头直愣愣地看了回去。   “什么爱是稀碎的?”他咧着嘴一笑,目光里晦暗如渊,“潘经理别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宋贤飞有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心里就像是只正在被充气的气球,胀得有些难受,他爱着的那个男人,却爱的什么都不知道。   “老宋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去坦坦荡荡的喜欢一个人。”潘尧用牙咬着柠檬皮,似乎有些犯了烟瘾,“他自己绝对不可能开口说出这些原因,你知道吗?”   潘尧突然靠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字字都让程弋听得清楚,“宋贤飞曾经险些没过命,是被他养父打的,邻居发现他时就吊着一口气,全身多处骨折,重伤致无法生育,你知道这些对于一个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程弋手指一颤,酒杯脱手而去,杯底直直地砸在大理石桌面上,砰溅出一桌的酒液,发出挺大一声响,让周围其他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他就像触电一般,浑身的肌肉都痉挛在一起,除了震惊更有一种难言的痛,心脏就像被一股密匝,缓慢侵入的疼痛攫取住,用刀割开一个口子似的折磨得人难以忍受。   程弋伸手用力抓住胸口的衣服,才觉得多少能喘过来些气。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宋贤飞身上的?   “少爷,不是人人的运气都那么好,命运对公平者来说是公平,对不公平者来说就是不公。”   潘尧说,宋贤飞就是活在不公里的人,那些事带给他的是一辈子的影响,终生好不了的伤疤烙印。   在十岁前他一直在福利院里生活,听说是在某个大雪纷飞的冬天被遗弃在那的,后来被他们镇上的一对夫妻所收养,那女人不能生育,但人还算不错,可世事无常,没过两年便死于一场意外的火灾事故。   这便是噩梦的开端,他那养父原本就很少回家,在女人去世,丢掉工作后更是尽显本性,用政府赔偿的抚恤金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每次叮咛大醉后回到家便骂宋贤飞是个丧家的东西,骂得兴致高涨便对其一顿拳打脚踢,这个和他毫无血缘亲情的男孩完全沦为喝酒撒疯的工具。   可又能怎样,那时的宋贤飞根本无力同这些对抗,倘若逃离那种现状,他又会变得无家可归,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好人不长命,坏人也不会长命。”潘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嘲讽一笑,“那人在一次喝醉后睡在了马路边,被夜行的货车压死,成了一滩肉泥,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程弋此刻趴在吧台上,以手为枕,金菲士不足以致醉,可他却像醉酒似的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阵才慢悠悠直起来身。   “宋贤飞这些……从来没告诉过我。”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瞬时变得一片模糊,蒙着团白雾一般看不清东西,“要不是你,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始终发现这个男人就像活在一个封闭式水缸里的鱼,既孤独又十分的敏感,时刻害怕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闯进来。”潘尧挑眉看着他,注视着程弋那双微红的眼睛,“或许你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程弋嗯了一声低下头,没再说话。   一杯酒,一段话,人声依旧嘈杂,这段偶遇算是接近了末尾。   两人推开酒吧的木门走了出去,被迎面吹来的凉风激得精神一振,连那点微醺都消散没了。时间尚早,还没到街市最热闹喧嚣的时候。   程弋和潘尧就此道别,临走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喊住了他,“潘经理今天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么多?我可记得之前找你打听宋贤飞可不容易着呢。”   “我也不知道。”潘尧耸了耸肩,边说话边转过了身,背影莫名的有种潇洒,“但我希望你是那个能够对他一直好的人。”   程弋在原地站定了一会,眯着眼抬头看向夜空,可入眼的却都是霓虹,他好像看不清夜空原本的颜色了。   今天的风格外的冷,吹在眼里像是浸了酒似的,总会莫名的有些泛疼。   宋贤飞蜷在床上半下午,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可能人到了一定年纪,睡眠质量也会变得越来越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弋那通电话的原因,他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躺到天将黑的时候,他索性爬起来四下里找事情做,扫完地又拖地,最后又将阳台和客厅里的绿植都浇了一遍水。   “预计今晚会受到一波冷空气的影响,气温夜间下降五至六度……”   这几天确实也变凉了,白天不见得有什么变化,到了晚上才会显著地吹吹风,那风吹在皮肤上,即刻就会激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天气预报的声音是从一个收音机里传出来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收音机,市面上都很少见,平时也能收听个新闻和天气预报,偶尔还有戏剧和唱歌的频道,加之书架上各式各样的书,这些对于宋贤飞来说足够消磨余下的时间。   当初租下房子的时候,宋贤飞并没想着要买电视,他也不是没去商场里转过瞧过,总觉得愣大的一个屏幕会十分浪费电,再说自己平时也看不着,放着纯属蒙灰。   他去浴室里冲洗了个热水澡,随后从书架上挑出一本过往的旧杂志随意翻看,或许是里面的内容太过无聊,只看了不到一半宋贤飞就觉得困意上涌,索性就着沙发上的一亩三分地先睡上一会。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被冻醒时客厅里的灯还亮着,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   窗户半开,不时送进阵阵凉风进来,幸好他没彻底睡过去,不然经这一夜过后,指定会感冒受凉。   宋贤飞趿拉着拖鞋,半梦半醒地经过房门去关窗户,这时却隐约听到有人的咳嗽声隔着门板从外面传了进来。   他听的不是特别真切,但这下彻底清醒了过来。   像这种老式偏远的旧小区,楼道门几乎都是摆设,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安保系统也就只有看门的老大爷。   前不久还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据说户主是位独居的女人,半夜听到客厅里有响动传来,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家的猫,结果出去时正好和那人碰了个面对面,幸亏偷东西那人胆量足够小,在推倒女主人后夺门而逃,并没有造成其它什么伤害。   想想这事还挺细思极恐的。   宋贤飞屏住一口气,每根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他蹑手蹑脚靠近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阵,只听见那人不时地咳嗽上几声,像是在抽烟。   那个男人就在他门口坐着,和他仅一门之隔。   宋贤飞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后背上更是沁出了一层的冷汗。   他思考着要不要报警,但心里又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虚惊一场,或许那人只是个醉汉,又或许是在等什么人,呆一会就走。   宋贤飞蜷缩在门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可能是由于精神过度紧张的原因,在手机震动一下时,他也紧跟着打了一哆嗦。   消息是程弋发过来的,问他现在睡了没有。   宋贤飞不知怎么就安心了许多,颤着手指尖给他回复一句还没。   想了想又发送了条【家门口,好像坐着一个人,该怎么办?】   程弋那头许久没了动静,宋贤飞放缓呼吸,将手机贴在胸口上,想要确定那人到底走没走,在这时却猝不及防响起了敲门声。   “谁?”宋贤飞就像只受了惊吓的猫,即刻后退好几步将身体躬了起来,既警惕又害怕地望着门板。   “是我。”   门外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宋贤飞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此刻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无瑕分辨。   “我是程弋。”   程弋见屋里有人应,但没人开门,索性报上名字,又抬手敲了几下。   听到对方的名字时,宋贤飞还觉得有些恍惚,几步跨过,几乎不作思考的就将门拨开防盗栓,旋开了门把手。   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程弋。   程弋看见宋贤飞满脸的惊魂未定,知道自己大概是吓着他了,可还是忍不住笑了声,“宋总监胆子原来这么小啊?   宋贤飞白了他一眼,大半夜门口冷不丁地坐着个人,这事放谁身上谁都害怕。   “要是真有陌生人想要私闯住宅,你就直接拿擀面杖轰他出去,再不然平底锅菜刀,有什么用什么。”   宋贤飞觉得程弋估计累傻了,满嘴胡言,让他赶紧进来,“强闯民宅倒不至于,只是前几天小区里发生过一起入室盗窃。”   程弋吃了一惊,问他,“后来呢?小偷抓到了没?”   宋贤飞摇了摇头,说那人估计以后也不会出现了。   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这里算是“家徒四壁”,最值钱的也就冰箱洗衣机,小偷和强盗来了估计都得叹声气。   “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宋贤飞闻到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烟草味,不知道程弋究竟等了多久,无意碰到他的手指都像冰块一样。   程弋换上鞋,再次转身面向宋贤飞时眨了眨眼,“我在等着宋总监把我捡回家,后来实在有些冷,就发了条消息给你,想知道你睡了没。”   宋贤飞想说你傻啊,话到嘴边看到程弋那副有些憔悴的脸,心尖就颤了下,让他赶紧去客厅里坐着,自己去倒些热水过来。   程弋脱下外套,将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这时才感觉自己是真的有些累了,闭上眼就不想再睁开,也唯独这里,才能让他暂时的放下一切。   宋贤飞涮洗完杯子,原本想接些热水给他,想了想又换成了新买来的牛奶,烫热后又在里面添了些蜂蜜搅匀。   他没有问程弋为什么会过来,只知道他这些天一定很累,很需要找处能摒弃那些糟心事的地方,暂时的清理一下缓存。   “你开车过来的?”宋贤飞将牛奶给他端了过去,随后坐在程弋身旁的沙发上。   宋贤飞洗完澡只穿了件浅灰色的纯棉睡衣,衣服貌似有点大,松松垮垮地裹在他身上,将脖颈和领口的肌肤完全暴露出来。   程弋鼻尖不由一动,从宋贤飞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坐下时随风扬起一阵香气,他偏过头深吸了一口,兀自猜测这味道究竟是桂花还是栀子香。   他突然觉得宋贤飞对于自己太没有防备了,在欲望面前,家犬也能随时变成饿狼。   程弋抿嘴一笑,怕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就会被撵出去,只好将某些想法暂时收敛,端起桌上牛奶喝了一口。   那股香甜的味道冲散了嘴中的烟草味,暖热了食管,一直流入腹中。   “我要是开车过来,可能连大门都出不了就被人拦下了。”程弋说,“我是翻墙跑出来的,门口最近围了些人,在家里就跟在监狱里似的,时刻都要警惕和担忧。”   “那为什么不报警?”宋贤飞的视线连忙在他身上到处打量,看程弋有没有受伤的迹象。   程弋冲他一笑,不动声色地挪着宋贤飞更近了一些,说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幺蛾子只会火上浇油,现在程远已经依法对造谣媒体进行起诉,至于那群无理取闹的股民才是最棘手的事,最好不能正面起冲突,得找到领导组织者进行协调才行。   怕也怕在解决的时间问题上,具成的项目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   杨秋民那事还尚没个定性,这个时候再来事,只会将局面朝着更坏的方向推进,最坏的打算,具成或许会放弃这次和程远的项目合作。   “程远走来这么些年,磕磕绊绊见得多了,当初我爸和老程为了它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血。”程弋仰在沙发上,一条胳膊自然地搭垂在宋贤飞身后,“如果人只顾事业,必然会冷落了家庭,所以我那时很少见过我爸的面,小时候见他就跟过年似的,必须期待着才行。”   宋贤飞作为一个倾听者默不作声地听着他讲话,这个男人在这间小房子里仿佛放下了所有紧绷的神经,放下了所有戒备,毫无保留地将心里话慢慢讲了出来。   “别人都会说,老一辈是为了下一代更好的生活所以才会拼命去打拼,我生活的确富足,物质上更是样样都不缺。”程弋缓缓阖上眼,声音突然变轻了许多,“程远虽然是他们的心血,可我心里还是对它万般抵触。”   宋贤飞点头嗯了一声,记得程弋上次和自己提起过,当时问过他缘由,但他就跟小孩似的,非要同自己以秘密换秘密才行。   程弋突然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老程为之奋斗了一辈子,我爸也是在谈生意的路上出了车祸,车身扎进货车底部,车头都扁了,活活搭进去了一条人命,对于程远,我既爱又恨,所以心里对它一直很矛盾。”   宋贤飞微微一愣,抬头看向程弋。   他突然很想拥抱一下面前这个男人,可刚有所动作就打起了退堂鼓,想要缩回身体时却被程弋一把拉住,随后被拥入其怀中。   “你……”宋贤飞挣扎了几下忽然就放弃了,喃喃地开口问他,“这次怎么不拿秘密换秘密了?”   “不换了。”程弋侧头吻了吻他的耳垂,鼻尖贴在他身上贪婪细嗅着香味,“你不想告诉我就别说了。”   宋贤飞心跳无端乱了几拍,之后便不成规律。   “宋贤飞。”程弋说话间突然捧住他的脸,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宋贤飞脸上,他说,“借给我一个吻吧。”   宋贤飞一愣,没来及回答他,就这么被程弋勾住后脖颈,封住了嘴唇。   --------------------   感谢大家追文第45章和我在一起   甜牛奶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又甜又让人觉得迷离。   原本是可以推开他的,宋贤飞却没有抵抗,半趴在程弋身上和他接着这个绵长的吻。   他们相拥在一起,吻得近乎忘情,忘乎所以,荷尔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疯狂弥漫,心跳都像是要失常一样。   宋贤飞在程弋怀中细细发着颤,浑身都像电流窜过似的,毛孔都要逐个张开。   程弋不住推着他往沙发上躺去,经这片刻,珠穆朗玛峰早就崛地而起。   宋贤飞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妥,并没有顺从程弋的意思躺下,而是不断朝后退去,直到和他分开了一些距离。   程弋不容他躲闪,微微一皱眉,扯着宋贤飞的脚腕将人拉回在自己怀中。   他力量出奇的大。宋贤飞身体力行,觉得如果两人打上一架的话,程弋几招之内便会将自己制服,索性放弃这无谓的抵抗,睁着一双琉璃琥珀定定地看向他。   两人喘着气面面相觑了一会,程弋并没有对宋贤飞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而是像面对一个爱不释手的珍宝一般,从发丝到鬓角,从眉毛到眼睛,无一处都要细细抚摸,认真打量。   他在想,这么好的人怎么可以承受那种不堪的过往,如果那时遇到宋贤飞的是自己该多好,他一定也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上他,把他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   宋贤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觉得程弋像是在走神,却又不是走神,那双漆黑的瞳仁中满载着一种他能读懂的东西,水流一样绵延不绝地往外溢,似乎要将自己给淹没了。   他喊了声程弋,才将这人的注意力从神游中给拉回来。   “我去找床被子。”宋贤飞轻轻推开他翻身下了沙发,脚落在地上,尚觉得腿还在发软。   程弋冲着他背影一笑,眼睛不禁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沙发上确实不怎么舒服,在自己听来,宋贤飞刚刚的话更像是在邀请,即便他会错了意,也要将错就错下去,   他舔了舔嘴角很快跟了过去,推开门,发现宋贤飞站在橱柜那正踮着脚翻找被子,双臂上扬,有意无意露出腰间的那块洁地,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背对着自己。   程弋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忍不住走过去贴近他,轻声在他耳朵边发问,“宋总监找被子干什么?是要留下我过夜吗?”   宋贤飞心跳一阵乱拍,耳根蓦地燥起来,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给你找一床被子……去沙发上睡。”   “沙发太小了,我腿脚都伸不开。”程弋将头枕在他肩上,意图发出求爱的信号,“我能不能在宋总监床上叨扰一夜?”   宋贤飞脑子空白了一瞬,他明明知道留下程弋过夜不仅仅是借宿一晚这么简单,可还是毫无顾忌的让他进了门。   两人既已接了吻,那种微妙的感觉便会一直存在,持续不断,还会让人得寸进尺,某种意义上来说宋贤飞已经接纳了他,否则也不会任由程弋对自己肆意,就这么安心留下他。   “那你睡床,我出去。”宋贤飞抱下一床被子,低着头就要往外走。   只是他还没来及绕过程弋,怀中的被子就脱手而去,被扔在了不远处的床上,宋贤飞一惊,觉得自己好像悬空了一瞬,紧接着后背着陆,便和程弋两人翻滚在了刚刚被扔的被子上。   宋贤飞心乱如麻,连呼吸都明显的错乱了。   “宋贤飞,上次的问题我还没问完呢。”   程弋的脸挨着宋贤飞很近,忍不住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眼睫,声音轻得像是在呼气,“你到底答不答应做我男朋友?”   他又说,“我今天就想知道答案。”   宋贤飞轻轻阖上眼,并没准备逃避这个回答,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两人的关系也不能再用清清白白来形容,他知道,他需要给出一个答案,不骗程弋,同样也不再骗自己。   这不止是程弋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上次还是在自己过生日的那天,宋贤飞倒没想到有人会在感情里这么坚持,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求结果,哪怕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回答。   “程弋,你见过的人不少,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形形色色的都有,可为什么偏偏喜欢我呢?”   程弋微微一怔,暂且不执着于自己问题的答案,而是将头埋在他肩上,小心又诚恳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想不通从哪一刻就开始迷恋上了你,我想过天意难违,也想过临时起意,可这些都不是,应该是在某一个你我都不知道的时间里,那个时候你突然闯进了我心里,从此安家落了户。”   宋贤飞心头微热,继续问他,“我哪里值得你喜欢?”   哪里都值得,程弋突然抬起头,鼻尖莫名的有些发酸,“宋贤飞,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吗?”   宋贤飞看着他愣了一愣。“我所知道的宋总监面冷心热,即便我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你还是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放弃,我程弋何其有幸遇见了你,要是换作其他人,我还是从前那个程弋,不会做出丁点的改变,可我为了你甘愿改变,我会努力变得更好,努力改掉不好的习惯,努力得到你的认可。”   宋贤飞听他说出这番话,不知怎么就伸手抱住了他。   他想说,我看到了,看到你的改变了,可话噎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就像有只手捏住喉管似的,又紧又疼。   程弋压着他,身子微微蜷缩了起来,将头抵在宋贤飞心口的位置,撒娇般地蹭了蹭,然后问他,“你这里还疼不疼?”   疼?宋贤飞有些奇怪,可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疼。   “那以后也不会再让你疼了。”程弋听着他的心跳,想起潘尧今天说的那些话,心口就止不住的泛疼。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他爸离世那段时间,生死离别是世间最残忍的事,程弋也自从那以后一直存在着疑问,难道心疼是世界上最疼的东西吗?好像任何肌肤之痛的伤口在它面前都无法比过似的。   宋贤飞不明所以,就当他困了累了想胡言乱语,伸手想要揉一揉程弋的头,却还是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脸,沾染了满手的湿润。   程弋哭了,就这么闷声不响地靠在自己身上流泪。   宋贤飞没有揭穿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或许程弋真的累极了,压力太大无处得到宣泄,很难想象他看到网上那些不实的言论,恶毒的言语时心情是怎么样的。   这些天没人陪他伴他,他怎能不孤独。   “阿飞。”   程弋平复些情绪,还是不难听出带着一些鼻音,“说实话,我这辈子都没能好好爱过一个人,所以你能不能给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宋贤飞眼眶微热,随后闭上眼久久没说话。   如果说程弋的温言软语是毒药,那么他就是一不小心中了毒的人,但又心甘情愿饮下这杯毒鸩。   至于以后,他真的不想思虑以后如何如何了,两人如果真能走下去,其他的一切都衡量不来,但宋贤飞好像笃定一般,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好。”宋贤飞轻轻应了一声,点头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真的……”程弋惊喜地从他身上爬起,险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也顾不得脸上的泪擦干净了没有,认真地看着宋贤飞,一字一句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答应了,对吗?”   宋贤飞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程弋高兴得手足无措,这下像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索性抱住宋贤飞躺在床上,去缓慢地呼吸和平复心跳,思来想去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翻身压上去直视宋贤飞的眼睛。   “你知道吗,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   程弋解开领口的扣子,低下头蹭了蹭着宋贤飞的额头,轻声细语,说着最发自内心的告白,“有我在,不要害怕生命中不完整的角落,因为阳光不怕撒进来,阿飞,以后我就做你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宋贤飞嗬出一口长气,觉得眼里突然像浸了水,他抬起胳膊遮住了脸,不想让程弋这么直白地注视着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落进他眼里。   他知道程弋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也就任由他去。   宋贤飞从没想过,那些曾经离自己遥远的东西,有一天也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他没有体会过,但也透过书看到过许多人的爱情,可以说故事里的人和他们都是令人羡慕的,沈复和陈芸,情之所钟,虽丑不嫌,梁鸿孟光举案齐眉,梁祝化蝶,双宿双飞,霸王也有他的虞姬。   何尝没有羡慕,可那是别人的人生,至于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他都没有机会体会。   多少人称颂爱情,多少人却得不到爱情,有人说万般皆是命,半分求不得,而他的漫长岁月中,幸之遇到了程弋,不是他求来的,而是天赐的。   程弋说他是他唯一的亲人,有这句话便足够了,足够他用以后的时间去追随这个人。   “你别挡着脸。”   程弋握住宋贤飞的胳膊,迫使它从那张干净又好看的脸上挪开。   他说,“我想好好看着你,看着你为我意乱情迷。”   --------------------   盖戳!   第46章男朋友   宋贤飞醒来的时候,程弋已经不在身边,但身上的余温还在,倒是厨房里不时传来几声响动,跟闹耗子一样。   昨晚有人抱着休息,就跟暖炉似的贴着自己,这夜实打实地睡了一个好觉,但醒来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怎么真切,突然在生活中多出了一个人,他真得好好适应才行。   不只是鞋不见了踪影,就连昨天扔在地毯上的衣服也都消失不见了,即便还在,那上面沾染了东西也一样不能穿。   宋贤飞无奈赤脚下了床,想要去找身衣服,顺便去卫生间里清理一下,没成想脚底刚一碰着地板,又即刻被冰得缩了回来,反复试探了几回,最后还是选择放弃,将双脚缩进了被子里等待程某人的出现。   记得眼镜被自己放在了床头柜上,宋贤飞便顺着床头柜去找,视线在桌面上扫视时,就瞥见了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夹。   他刚拿在手里,钱夹就从中间敞开了两半,里面只塞有几张银行卡和一个身份证件,宋贤飞凑到眼前仔细一瞧,认出照片里的人就是程弋。   不过上面的他理着和现在不一样的寸头,看模样应该还是在上学的时候,仔细瞧还挺有几分痞帅。   “这样还挺好看……”宋贤飞端在手中仔细打量,出声念出他名字下方的那串出生日期,“一九九七年八月?”   一九九七年?今年算起来程弋也就……二十三四?   宋贤飞木了下,手指头开始掐算起两人的年龄差,也就是说自己比他大了七八个年头,不止这样,在自己准备高考的那年,这孩子还在上小学?   他一时竟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醒了吗阿飞?”程弋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还挂着件围裙,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宋贤飞手指头紧捏着被子的边缘,有些紧张地问他,“程弋……你是九七年生的?”   “嗯,九七年的。”程弋放下盘子,将头探进卧室,有些莫名其妙宋贤飞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的年龄,“怎么了男朋友?”   宋贤飞在听到男朋友几个字时有些发臊,索性将脸埋进了被子里,“我只知道你比我年轻,但没想到差了八岁,我在上小学的时候,你还是个胚胎呢。”   程弋脸皮一抽抽,眼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么,再说喜欢哪有分年龄性别的,就算以前是个胚胎,现在自己正当青年,要什么有什么,又不缺斤短两少尺寸。   “你不会提了裤子想赖账吧。”程弋哭笑不得,一身油烟味走过来就要往他身上扑,“再说我也没嫌弃宋总监老啊,咱俩昨晚配合不挺默契的吗。”   默契?说来昨天某人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似的,骨头都要晃得散架,想想要是再长些年纪,会越来越经不住折腾。   宋贤飞嫌弃地躲开,将自己整个的缩进被子里,吩咐程弋去衣柜帮自己先拿身干净衣服过来。   程弋嬉皮笑脸说了句得令,扎进衣柜里翻腾了好半天,以自己穿衣搭配的见解,从柜子里翻找出一身合眼的拿给了他。   杏色的针织衫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裤,将宋贤飞的肤色很完美地衬托出来,还显得人有几分慵懒的美感。   “我又不出去,穿这么好干嘛?”宋贤飞扯了扯有些微低的领口,怎么也遮不住脖颈上那些遗留的痕迹。   “穿来给我看啊。”程弋歪着头不知廉耻地一笑,在饭桌下用脚轻轻蹭了蹭宋贤飞的小腿,“你要是出去这么穿,我还不乐意呢。”   宋贤飞伸腿一抬脚,正中程弋的小腿骨,在他抱腿哀嚎的时候瞥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吃饭别耍流氓。   踢了他这一脚,宋贤飞反而心情莫名的好,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某种“特权”,可以仗着被人宠爱小小的任性一下,撇开身份,卸下伪装,哪怕再幼稚再可笑,也都有人惯着。   从此以后,他心中也多了一份挂念。   桌上放着两碗葱花煎蛋面,煎蛋被故意做成心形的模样,边缘像是有整齐的切口,多余的那些不见踪影,估计是被某位厨子给偷吃了。   不过还真别说,程弋的煎蛋还算是有些水平,外观上看着要比自己做的好上许多,金黄微酥,没有一点的焦糊。   宋贤飞低头咬了口面条,觉得味道还不错,顺口一问,“你这种大少爷还会做饭呢?”   “以前有一段时间只有我自己在家,那时候田姨还没来我们家当保姆,在她之前的那个人见大人不在,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觉得我这个小孩好欺负,迫不得已我只能自己学了些基本的,最起码饿不着。”程弋突然将头凑近,邀功似的一笑,“老程和我妈还没有尝过我做的饭呢,你可是头一个,好吃吗?”   “嗯。”宋贤飞点了点头,说不错。   他以前总觉得像程弋这样的公子哥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没经过太多成长的辛酸,现在才知道并非人人都一样,总拿着一惯的眼光去看一类人,是偏见。   “是公司的事吗?”宋贤飞停下筷子,见程弋吃饭时总是不住盯着手机走神。   程弋应了一声,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神情变得有几分严肃,“老程的那位警察朋友透露说,杨秋民名下有一笔不明的款项来源,对方是通过一个海外银行账户进行的汇款,但他本人表示并不知道这个账户是怎么一回事,那笔钱也出现的莫名其妙,现在警察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如果查出账户的开户人,应该能证明杨秋民是清白的。”   “但眼下的情况还是对他很不利。”宋贤飞低着头,用筷子拨动着碗里的面条,“如果真的是有人在故意诬陷,只能说明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或许对方就在我们身边,熟知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程弋点了点头,投以宋贤飞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方进我们也不能退,这事迟早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躲在暗处的鬼还是装神弄鬼的人。”   他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个底,同行是冤家,这么些年与程远竞争激烈的公司多了去,虽然怀疑是新业的宋世端,但事事得讲求证据,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做什么也只会适得其反。   吃完饭,程弋又穿好了衣服,并告诉宋贤飞他的那身睡衣正在洗衣机里搅着,让他别忘记拿出来晾晒。   程弋帮忙洗好碗盘,看了眼时间觉得自己该走了,这些天潘远山和马秘书早已经忙的焦头烂额,自己哪能昧着良心躲在这里继续逍遥快活。   这种旧小区的街道,出租车并不是多么好打,宋贤飞决定出门去送送他,说实在,还真有些舍不得程弋离开,但孰轻孰重,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两人走出单元楼,宋贤飞始终一声没吭,只是紧挨着程弋身边步步紧跟着。   走到一处围墙拐角的时候,程弋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抬头朝着四周望了望,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阿飞,你们这小区的监控设施完善吗?”   “监控?”宋贤飞以为他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便如实回答,“都是二十年的旧小区了,监控都和摆设一样,不然前些天的那小偷早就抓着了。”   程弋点头说了句也是,话音刚落便把宋贤飞抱在了自己怀里,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蹭啊蹭。   “你……快松开。”宋贤飞没成想他会来这么一出,可能是年纪大脸皮薄,对于小年轻的招数,他只会觉得臊得慌。   “男朋友,你就这么舍得放我走?”   这话一下就把宋贤飞给问住了,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不说话我就当你舍不得。”程弋笑着拉住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来,盖个章,以后就是宋贤飞专属了。”   宋贤飞想挣脱也挣脱不开,趁着四下无人的空隙,索性就着程弋的愿望抬起头给他飞快的一吻。   哪知这小子给点阳光就灿烂,勾住他的后脑勺就来了个深吻,在将嘴皮都快磨掉一层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送程弋走后,宋贤飞望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突然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程弋这一去又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再发生些什么。   他准备折回去时,低头看到潘尧发来的消息,说是自己喝酒吹风得了感冒,想要在家里多休息几天,门岗老大爷还背着手站在那听玉堂春,看到宋贤飞回来打了声招呼,问他是不是昨晚窗户没关好,招蚊子了。   宋贤飞胡乱应了声是,还说自己就是容易招蚊子的体质,随后热着脸逃也似的小跑回了家。   临海城市最少见不了的就是桥梁,尤其像黎湾,一面临海,两面临江。   江阳大桥,黎湾市最著名的一座大桥,横跨在江面之上,多年前政府决定投资建设,当时具成还是主要的建材供应商之一,也正是这一桥梁的建成,连接了邻近的两大经济省市,使黎湾的发展实现了一个质的飞跃,逐步挤入两大经济中心的队列,三省经济共同繁荣,金三角也由此诞生。   除了好的发展方面,也一定程度上提供了犯罪率和自杀率。   为情所困,为钱所愁,一时想不开跳河自杀的人每年都有,江阳大桥便是一个很好的辅助地点,甚至有段时间被说成自杀事故的频发地。   桥下有多处十分隐蔽的地方,即便杀人抛尸也很难被及时发现,石壁上干净得更是连张小广告也没有,蛇虫鼠蚁都很罕见。   不多久,一辆宾利飞驰便缓缓驶进了桥下,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即便这处很少有光,车灯还是一点都没开,停在了暗处。   瞿恒解下安全带,理好西装,并没急着下车,目光在桥下摸寻了一圈,直到锁定一处位置,才面带微笑地推开车门走下去。   上头路灯投下的阴影处,一人隐藏在黑暗里闷声不响地抽着烟,指间的猩红忽隐忽现,目光也盯在缓缓走来的瞿恒身上。   瞿恒踩着碎石块,不免有些心疼脚上的这双价格不菲的皮鞋,“你怎么找了处这样的地方?在舒服的沙发上坐着喝茶不好么?”   暗处那人缓缓吐出一口烟,直到吸了最后一口,才将烟头撂在地上,随后用鞋尖碾灭,“最后再看一眼这座城市的模样,反正以后也回不来了。”   “今晚就要动身离开?”瞿恒有些唏嘘,“我还挺舍不得你的。”   “再晚就要等着警察亲自上门了。”对方干笑一声,听不出来什么个意味,只问,“钱呢?到账了吗?”   “那当然,这么些年和你做交易,钱什么时候没及时到过账。”   瞿恒朝前走了两步,直到将那人的轮廓看得清楚,才笑着掏出手机晃了晃,“一千万,一分都不少,需要再确认一下吗?潘经理。”   47 第 47 章 命运   作者有话说:潘尧行为不可取,但因为剧情需要,得写这么一遭,大家看文图乐,明天还有一章??   潘尧从原地挪开身,深吸了一口凉气朝瞿恒靠近,“确认就没有必要了,这是最后一次,钱到了我马上就会离开,潘尧这个人到现在就算为止。”   瞿恒笑了笑,对他伸出手,“说来还是我们新业对不住你,我代我姐夫向潘经理陪个不是。”   潘尧目光幽幽地盯在那只手上,没有要握的意思,并没有人对不住他,只是他对不住自己和那些真心对他的人。   杨秋民确实是个替罪羊,自己离开后就能还以他清白,至于他账户里那些多出的钱,也是为了赔偿他替自己所遭受的这番罪难,具成这个项目,算是搅黄了。   那些罪证不假,只不过被那封匿名信误导抓错了人而已,警察又不是摆设,等顺藤摸瓜找到汇钱给杨秋民的账户户主身份时,他早就远渡重洋,人走财空。   而眼下这种局面,也正符合新业那位老总的心意,瞿恒听令办事,宋世端坐享其成,瞿恒不是个东西,他那姐夫更不是个东西,外面关于宋世端的风言风语也只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他这个人得不到的,向来便要毁掉。   之前仗着有亲戚在政府里还能打理门路,后来市委书记换作了梁琛,他便在具成这个项目上吃了瘪,又怎能心甘情愿看着程远将这个项目做好。   潘尧也正想借此机会脱个身,从此隐姓埋名身在他乡,后半生在无人认识的地方快活潇洒的等死。   “我和你们可不是什么合作,只是各取所需。” 他摸出烟盒,侧过了身,将视线投在黑黢黢的江面上,“我当初决定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各种各样的后果,眼下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   瞿恒缩回手,讪讪一笑,“我还觉得挺惊讶,当时姐夫介绍你时,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程远其实待你不薄,你二叔潘远山又是他们的骨干,潘经理走都要走了,方便透露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做的缘由吗?”   “没有缘由。” 潘尧点燃一支烟,说,“一千万多少人一辈子也得不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是这么个道理,我也宁愿做个混蛋。”   他这话半真半假,哪有人不爱钱的,他也爱,但也恨。   但和瞿恒这种人,交心不得。   潘尧和着凉气深吸了一口烟,沁过肺后又缓缓吐出,他从小就知道无钱寸步难行,有钱人多的是,穷苦人更多的是,现实往往却很残忍,哪有那么多美好和幸运。   至少他所历经的世界,处处都在以钱开道,他亲眼见过和自己母亲同病房的人半死不活却能以机器续命,那些进口的机器多贵啊,说是续命更不如说在吞钱,而他母亲明明做手术可以痊愈的病,却因为凑不齐三十万手术费而一拖再拖,最后导致病情恶化,痛苦离世。   他那时并没感到多大的悲伤,只觉得与其痛苦活着倒不如痛快解脱,但却感到极为的讽刺。   人生在世,哪来那么多的选择,出身不可选,但命运可以自己把握,一个是平平庸庸的公司职员,一个是背负着罪恶的敛财者,他不甘死在平庸里。   “潘经理不想说就不想说吧。” 瞿恒见他发呆,扬了扬手中一直攥着的档案袋,“知道你和程远的宋总监交好,想不想看一个好东西啊?”   潘尧听他提及宋贤飞,眉头不由一挑,将视线投落在他手中的袋子上,“什么好东西?”   “你绝对没想到他和程家那小子竟然勾搭在了一起,程家大少爷不好好解决公司的燃眉之急,这种时候还和男人厮混,照片如果这么一放送,估计又得是一场好戏。” 瞿恒嘲讽一笑,却有种吃不到葡萄却说葡萄酸的口吻,“再说,那些媒体可比我会编故事多了。”   “照片?” 潘尧饶有兴趣,不急不徐地继续问他,“宋贤飞和程弋他俩?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不信你自己看。” 瞿恒解开档案袋的线圈,从中挑选出一张他觉得最火爆,最足以吸引眼球的递过给潘尧,“你作为他多年的好友,不应该看不出照片上的男人是谁吧?”   潘尧一眼就认出照片上是宋贤飞的小区,成色还很新,看来拍摄日期就在这两天,里面是一对正陷入热恋中的男人,拥抱,接吻,角度正好对着两人的脸,清晰可辨。   “你们还派人跟踪他了?” 潘尧捏紧那张照片,笑容微微有些扭曲,或许碍于光线昏暗,并不能让瞿恒瞧出什么端倪,“新业不是目的已经达到了吗,为什么还要再往绝境上逼人呢?”   “潘经理这话说的。” 瞿恒眯着眼一笑,“现在这世道哪有人管你在不在绝境上,再说程家大公子也不缺这一条舆论,谁人不想图个新鲜,这话题放出去,多火爆啊。”   这确实是瞿恒应有的嘴脸,潘尧低头笑了笑,笑自己和这人讲个毛线道理。   “新业和程远的恩恩怨怨我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宋贤飞虽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心里早就当他是兄弟,你们要是想动他,我还真就不乐意了。”   潘尧抬头看向瞿恒,声音辩不出喜怒, “也不怕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新业还有不少污垢在我手里攥着,好比如你姐夫的秘密账户,洗钱贪污受贿的资料,我这人啊脾气好了是顺毛的猫,被踢了一脚是无论如何也会找机会还上一口的。”   瞿恒笑容一僵,哪知道潘尧走都要走了,手里竟然还有这些要命的东西。   但又实在不确定这是不是在诓自己,索性试探着开口问道:“潘经理手上怎么会有这些?”   “说来还得感谢你姐夫的小妹妹。” 潘尧叼着烟嘴,微微一笑,“有种女人,聪明起来是真的聪明,但傻起来也会不通气,还望瞿总理解,手里不攥着点东西,谁心里都不会安生做事,不过您放心,我走后,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了。”   潘尧和宋世端最小的妹妹关系密切,至于是哪种关系瞿恒动动脚指头就知道,曾多次在她的别墅见过潘尧出入自由,就和自己家一样。   他思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将手中资料扔了过去,不能因小失大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真没想到你对宋贤飞还挺有情义,其实想想也对,万一这个时候再火上浇油,老程董接受不了打击再来个一命呜呼,我还挺怕的。”   潘尧翻了翻档案袋,不管瞿恒废话连篇,目光继续盯在他的脸上。   瞿恒两手一摊,无奈叹了口气,“放心,没有备份,潘经理只管放心离开。”   “那也请瞿总放心。” 潘尧抖了抖档案袋,目光中带着十足的挑衅,“你没备份,我就没有备份。”   48 第 48 章 我一直都在   作者有话说:潘尧的事情还没完,后面还有一段剧情就要步入完结了??在这里感谢大家的追文。   宋贤飞一大早去公司的时候,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一来是自己问程弋一切是否都顺利,程弋却总以一切都好来敷衍回答。   还有就是从昨晚开始心口就一直在莫名发慌,辗转难眠了半夜,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可是直觉并没有撒谎,公司一大早就来了两名警察,说是来找他了解些情况,继杨秋民那事之后,已经是第二次有警察上门,部门气氛平静中蛰伏着暗涌,根本没人有心思再继续工作下去。   宋贤飞将两名警察请到办公室坐下,又让冯媛媛沏了两杯茶,随后开口询问两人需要了解些什么。   “潘尧。”   其中一名警察开门见山,直接就问道:“宋总监对他有多了解?”   宋贤飞心突地一跳,杯子一晃,将几滴热水洒在了手上,烫得他浑身一哆嗦。   “了解,还很熟悉,我们是朋友。” 他反问道:“潘尧他怎么了?”   这个时候他还算镇静,完全是出于他对潘尧的信任,他告诉自己警察只是来了解些情况,问上几句话后便会离开。   可他终究还是想法太过天真。   其中一名警察说,“我们是负责调查杨秋民一案的警员,现已确认潘尧涉嫌受贿,洗钱以及侵犯商业秘密,要依法对他进行逮捕。”   “怎么可能?” 宋贤飞下意识的反驳,手指紧抓着办公桌的边缘。   先是杨秋民,再然后是潘尧,闹剧似的一场接着一场,他都不敢再轻易相信。   “我们去潘尧所在的小区找人,发现他的房子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转手给了其他人,而他本人也一直没有露面,想知道宋总监最近一次联系他是在什么时候。”   宋贤飞愣了好一会,,才怔怔地开口回答:“潘尧前些天请了病假,从那之后就一直没有来过。”   两名警察私下里嘀咕了一阵,像是在核实什么信息,宋贤飞只管站着,这片刻的功夫,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要停滞了。   “警察同志。” 宋贤飞开口打断两人,苍白无力的继续辩驳,“潘尧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相信他会做种事,既然杨经理都是被冤枉的,那他是不是也被冤枉了?”   那两名警察说案件还在进一步取证调查,并不方便透露太多,又说了句罪证确凿,潘尧极大可能已经潜逃到了国外,留下简短的几句话后便告别离开了。   罪证确凿。   宋贤飞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是不相信会是潘尧做的,那个待他如亲弟弟一般的人,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事情沾上边。   他在两名警察离开后迅速掏出手机,对着潘尧的号码拨了一遍又一遍,结果每次的提示音都是关机,他没再听到话筒里传来熟悉的一声老宋。   这么大一活人,陪伴了自己多多少少十几年,却跟一场梦似的,现在梦醒了,人也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潘尧平时除了花花肠子多些外,其余一切都很好,因为大自己两岁,宋贤飞便当他是难得的知己,陪自己度过最艰难岁月的哥哥。   可现在呢,他又好像完全看不懂这个人了。   宋贤飞感到一种无力感在侵蚀着身上每一寸骨骼,只觉得脑子中的血液像漩涡一样不断旋转翻涌,耳朵里充斥满了轰鸣声。   他闭上眼睛,心中更是一团糟乱。   “宋总监。”   袁乐站在办公室门口喊了他好几声,敲门也不见宋贤飞人答应,索性抱着厚厚一沓文件直接走了进来。   宋贤飞恍惚了一下睁开眼,问他有什么事。   袁乐刚想说潘尧这么些天没来,要签字的资料已经快堆积成山了,当视线落在宋贤飞脸上时,他愣了愣,说,“总监…… 你怎么哭了?”   哭?宋贤飞拿手碰了下脸,沾染了一手背的泪。   他转过身,让袁乐放下文件,说自己会抽时间看。   袁乐前脚刚离开,宋贤飞就连忙抓起几张纸巾,想要擦掉眼泪稳定一下情绪,手里的手机突然就震动了起来。   他猛地一哆嗦,还以为是潘尧,看到来电显示后默默接起放在耳边。   “喂阿飞,下班后我来接你。”   程弋的声音听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并没有带着半分的情绪,但却有些太过于平淡,平静。   “程弋……”   宋贤飞喊了声他的名字,本不该哭的,等出声后才发觉自己声音里带着止不住颤抖的哭腔,想要说的话也完全说不出口,接下来便止不住落泪。   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忘记上次这样哭这样流泪是什么时候了,时间太过久远,远到泪腺都快要忘记。   “别怕,还有我在呢阿飞。”   程弋的声音从电话那端缓缓传来,像是给伤口的一剂止疼药,让宋贤飞心里一下就安稳下来,“我会一直都在。”   49 第 49 章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大家久等,开始恢复更新了 (?′?`?)   前一阵的冷空气到底是吹散了一些热意,天气阴晴不定,只片刻就扬起了风。   宋贤飞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还轻轻打了个颤, 没了眼镜的遮挡,风吹进眼睛里就莫名的有些刺痛。   等找到程弋时,他并没有在车里等着,而是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长椅上正发呆,眺望着程远大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贤飞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走过坐在他身旁,静静地挨在他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程弋过了一会才抬起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冲着他一笑,“阿飞,你来了。”   宋贤飞点头答应一声,陪他坐在那继续听了会人来人往,看了会车水马龙,原来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在步履匆匆,忙着各自的事情,又各有各的无可奈何。   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渺小,不过万千尘埃中的一粒灰尘,倘若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他宁愿远离世俗的喧嚣,和爱的人一起平平淡淡,朴实无华的生活,一起慢慢变老。   可有时连这些都是一种奢望,一路走来,总是失去的太多,背负的又太多,后来才发现有太多的难舍难分,和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真没想到会是他。” 程弋握了握宋贤飞的手,觉得它有些冰凉,便握在了掌心里。   宋贤飞闭上双眼,过了会才睁开,嗓子里微微透着沙哑,“警察说他已经逃往了国外,在这之前,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不对劲,以为潘尧还是从前的那个潘尧,以为他真的生了病,还想着抽空去看看。”   程弋攥紧他的手,看着两名放学骑车回家的学生说笑着从路边行过,直到越行越远,“阿飞,人都是会变的,不同的环境铸造不同的人,只不过人人渴求的东西不一样,潘尧他或许有迫不得已的选择,又或者他只是为了钱而不顾及其他的一切,但他至始至终并没有将你卷进来不是吗?”   宋贤飞愣了一愣。   “我这可不是在为他说话。” 程弋低下头,继续说道:“他做错了就是错了,虽然潘尧顾念和你的情义,但也是个十足的混蛋,明明知道你会伤心,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宋贤飞深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胸口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在不断翻涌,他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不幸却也万幸,可世事无常,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谁也料不定通往终点前的路上还会发生些什么。   潘尧就像是一场意外,让他始料不及。   “潘尧是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虽然我们都没有提起过,但彼此都当对方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宋贤飞说着又朝程弋身边贴近了些,这样才会觉得有种安慰。   程弋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些,那次和潘尧的一番谈话,他能看得出潘尧对宋贤飞都是真心实意,不辞而别和当面坦白自己的罪行,虽然对宋贤飞来说都很残酷,但前者总要比后者好上一些。   “十几年的交情确实挺深,能够转化为亲情也实在不容易。” 程弋感叹了一句,扯过宋贤飞的手,问道,“阿飞,我突然有些想知道,不经意闯入的感情和日积月累的情谊对你来说到底哪个更重要?”   宋贤飞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程弋这样问的缘由是什么,听起来一个像在说潘尧,一个像在说他自己。   他想了想,说,“两个都一样重要,但存在的意义不同。”   程弋望着他,满满期待着答案的后半句。   宋贤飞从口袋取出眼镜重新带上,才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如果拿潘尧和你来说,他既是亲人也是朋友,你既是亲人,但却是我的爱人。”   问题只是程弋随口的一问,也可以说是小小的吃醋,但宋贤飞的回答却在意料之外。   是亲人,更是爱人。   程弋瞳孔微缩,随后像是涟漪一般缓缓放大,最后归于平静,里面盛着不甚欢喜和岁月长情。   无言的片刻只剩下陪伴,两人紧挨着彼此又坐了一会,直到从腹中传来一阵饥饿的叫嚣。   程弋伸手拉着宋贤飞起身,知道说再多的话只是空安慰,还是说了句:“要是觉得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吧,有时候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么重要,失去的强留不得,能留下来的永远也不会失去。”   宋贤飞抬起头,透过有些折光的眼睛定定地问他,“那你会永远留下来吗?”   话一说出口,两人都不免愣了下,宋贤飞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怎么成熟的问题,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我好像除了你什么也不剩了。”   程弋心里猛地一颤,并没有急于开口回答。   他只说了句跟我来,随后便拉着宋贤飞穿过马路,直直走向了一处街边的花园。   那里有几处公共的娱乐和健身设施,多年以来还算保存完好,大中午正值吃饭下班的时候,只有少数的几个老人和孩子在。   程弋爬上滑梯的最高处,又笨拙地站起身,一本正经立在滑梯口。   路过之人几乎都被他怪异的行为吸引目光,又有几个孩童好奇地围了过来。   “程弋,你在做什么?” 宋贤飞摆手让他下来,这么大一男人站在滑梯上方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加上我,这里海拔接近四米。” 程弋笑了笑,拿手丈量完抬头看了眼天,“这里空旷,比地面离天空更近,如果说瞎话更容易遭天谴。”   “说什么傻话呢。” 宋贤飞靠近滑梯,视线始终紧盯在程弋身上。   程弋将手放在心口,眼里装着宋贤飞,语气虔诚,“只要你不抛弃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这是我能够作出的最肯定的保证。”   “希望这份爱里无畏无惧阻挠和艰险,永远坦诚。”   宋贤飞站在下面,抬头看着他,恍惚觉得程弋好像会发光似的,竟有些晃眼。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放不下这个人了,所有的爱意恨不得都拉满,一时间眼里又模糊了一片。   “程弋。” 宋贤飞从下面对他伸出手,不觉声音都在发颤,“我们回家吧。”   “好。” 程弋弯腰从滑梯上飞快滑下,停在宋贤飞面前紧拥他在怀里,“我们回家。”   50 第 50 章 不怕   作者有话说:手里正好有章,先发出来给大家   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宋贤飞坐在车里,几乎闭着眼睛睡了一路,像是这些天的疲惫都已经装满,满则溢,程弋只管专心开车,将宋贤飞放的音乐调到了最低音量,等车停到楼下时才舍得开口叫醒他。   宋贤飞睁开眼睛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才发觉是在自己的小区内。   他半梦半醒,梦话一般地喃喃着,“怎么回家来了…… 下午还得上班呢,得回去。”   刚才说要回家,现在又要回去,程弋猜想宋贤飞这会可能有些睡迷糊了,便下车替他拉开车门,“宋总监下午就在家里歇着吧。”   “这怎么能行。” 宋贤飞解开安全带,挣扎摇晃着就要站起来,“我还没有请假。”   “我批准了行不行。” 程弋扶住他的肩膀,像有预感似的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这一碰之下,才忽然发觉宋贤飞的额头滚烫,正发着烧。   “你怎么能批准…… 呃。”   宋贤飞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脚底一悬空,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程弋扛在了肩上。   “生病了还逞什么强。” 程弋伸手往他屁股上一拍,笑了笑朝着楼道口走去,“公司离开你一会儿没事,小老板都发话了,过会就把请假条给你发来。”   宋贤飞挣扎几下发觉自己真有些使不出力气,索性任由程弋将自己扛进了屋里,像软沙袋一样被他放倒在沙发上。   一人做饭,一人闭着眼睛享受这份专宠。   程弋为了照拂他只做了些清淡的,又督促宋贤飞勉强吃下了一碗。   宋贤飞以前一个人住时,生病都是潦草解决,能睡一觉就蒙头睡一觉,实在不撑才会去药店买上些药,所以家中并没有备用的退烧药物,更别提还能吃上几口热饭。   等落了筷,程弋让他去卧室里先躺会,替宋贤飞掖好被子后,才难得闲下来多看上他几眼。   宋贤飞半眯着眼,这会只是又困又累,意识还很清醒。   他看到程弋手里攥着车钥匙,不免就有些紧张,“你拿钥匙做什么?要走了吗?”   “我哪也不去。” 程弋笑了笑,觉得缩在被子里的宋总监莫名可爱,便低头在他额角上亲了口,顺手帮他把眼镜摘下放在床头,“你先睡会,等睡醒了就去客厅里找我,我先去楼下买点药回来。”   他说完正想直起身,突然感觉袖口被用力扯了一下,程弋低下头,就和宋贤飞那双有些迷离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别去了,陪我一起睡会吧。” 宋贤飞扯着他的袖子,语气听起来还带着些许情绪,“我不想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程弋呼吸一滞,实在没办法开口拒绝,就低声说了句好。   他脱了外套和衣躺在宋贤飞身边,用一只手环裹住宋贤飞的腰,有节奏地打着节拍哄人入睡。   不知沉默了多久,两人相贴的地方都上升了不少温度,程弋鼻尖贴在宋贤飞的发里,嗅着洗发露残存的香气,又将鼻尖在他后颈上蹭了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宋贤飞突然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随后在程弋怀中寻了个舒服姿势,手掌贴在他的小臂上。   “你笑什么?” 程弋此时和宋贤飞朝同一个方向侧躺着,并不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   “咱们俩这样,让我想起了之前养的那只猫。” 宋贤飞说话很轻,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鼻音,“你见过,就是我办公桌上照片里的那只。”   程弋嗯着点了点头,问他为什么会联想到那只猫,和猫又有什么关系。   宋贤飞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说话的声音虽然有些不清不楚,但还是让程弋能听见,“它以前也喜欢贴在我背上睡,只不过爪子不够长,不能像你一样抱着我。”   程弋直接被气笑,在宋贤飞身上一阵乱揉,“好你个宋总监,竟然拿我和小猫咪比划。”   宋贤飞怕痒,嘴里不停地喊着求饶,两人在床上翻滚了一阵,程弋才重新制住他,让宋贤飞不能再动弹半分。   “我能做到很多猫做不到的事。” 程弋贴近他,作恶似的在宋贤飞耳朵边上吹了口气,“比如说在你身上打桩。”   宋贤飞猛地缩了下脖子,闪了个激灵,回味琢磨的时候总算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于是闭起眼小声说了句不要脸。   宋贤飞还病着,自然不会真的这么做,不要脸的程弋笑着正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宋贤飞却在这时突然动了下。   程弋只觉得一双手臂缠在了自己腰上,随后身体朝下一顷,唇上便紧跟着附来一双柔软。   湿润又有些滚烫。   难得宋贤飞主动一回,程弋反应过来时便依着他的意思迎合,同宋贤飞继续纠缠了一会。   “你还在发烧,下次吧。” 程弋喘着气,头抵在宋贤飞额头上,发觉热度依然很明显,怕这场事真做下来宋贤飞会有些吃不消。   宋贤飞却执着地摇了摇头,伸手解开睡衣扣子,拉着程弋的手主动朝自己身上摸索。   能看出他并不是真的起了兴致,而是想要寻求一种安慰能够暂时忘掉其他一切,这个时候无论离开或者拒绝,都会让面前这个人辗转难眠,情绪重新跌落回低谷。   程弋叹了声气,只好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寻到一瓶按摩背部用活络油。   “东西都在浴室,我去拿。” 他边说边要翻身下床,却被宋贤飞紧紧抱住。   “不用了。” 宋贤飞嘶哑着嗓音,将还烫着的额头贴在程弋手背上,舒服地嘤咛一声,“别离开我……”   程弋不假思索,折回抱住了他,尽可能的让宋贤飞觉得舒服一些。   这场情事里宋贤飞莫名的主动,期间一直缠着程弋索吻,在到达顶峰之际又不断贴在程弋耳边唤着他的名字,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眼泪都打湿了一大片的枕巾。   “睡会吧,时间还早着。” 程弋吻了下他的额头,像最初躺下时那样,轻轻拍打着宋贤飞的后背,“阿飞,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疗养院看看老程吧。”   宋贤飞轻轻嗯了一声,说了声好。   “我们俩的事会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我妈这个人还算开明,老程呢是我爷爷,如果他实在不理解,往后时间还长,我们可以慢慢的来。”   宋贤飞半阖着眼,挨着程弋更近了些,许久才问道:“你会怕吗程弋?”   “怕?怕什么。” 程弋抱紧他,过了会在嘴里嘟囔,“我只怕没有你。”   宋贤飞将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听着那活有力的跃动声,突然像是一切忧虑和杂绪都没了,一颗心放得七平八稳。   “我也不怕。” 宋贤飞闭上眼,轻声呢喃道:“一开始就害怕这些的话,又怎么会决定和你在一起。”   51 第 51 章 照片   作者有话说:老程手里的照片正是潘尧从瞿恒那里得来的 程弋: 有什么是小爷听不得的 (`へ ′)   具成撤回和程远合作的项目,也在情理之中,这块肥肉重新被高高挂起,不知又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地里盯的正紧。   不过自从项目撤回后一直便没了动静,只听说市委书记梁琛会议时强调,程远作为前车之鉴,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切勿出什么差池,等风头平息过后再重新进行招标,届时确定下名单也为时不晚。   纸里终是包不住火,事隔没几天,潘尧一事便在公司内部传开,但因潘尧二叔潘远山的缘故,并没有人明目张胆的在人前议论。   杨秋民被调查确实与此事无关后,也于当日从公安局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程国强派自己的司机亲自去接,并安排他先回家休息几天压压惊,除了工资照开外,至于公司补偿等其他方面,一切都好商量。   看似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仿佛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老程出院日期将近,恰逢这天周末,天气晴朗,程弋便载着宋贤飞一起去了疗养院。   通往疗养院大门的最后一个路口,两侧满是栽植的桂花树,绿叶金簇,十里飘香,这个时节还有多数桂花开得正旺,部分飘落在地,像镀金的雪一样显眼地堆积在路边。   宋贤飞隔着车窗就嗅到了这股醉人的香气,他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在听到程弋一声唤后蓦地睁开眼,被车窗外不断划过的景象瞬间吸引。   “地方到了。” 程弋开车闲隙看向他一眼,没想到宋贤飞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自在一点,并没显得多么紧张。   相反自己,路上还总担心见了老程该说什么,怎么样才能让梁雪薇他们对宋贤飞增添好感,留下个较好的印象等等。   车辆驶入大院的停车场地,宋贤飞趁机抬头看了一眼,便见大楼上有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方舟疗养院。   外面乍看像别墅区,里面却又像皇帝的后花园,中央还立着个骏马雕塑的喷泉池,宋贤飞下车后,站在院落里朝四处都看了看,忍不住感叹了句,“这种地方一看就挺贵,应该是私人的吧。”   “设备是私人的,地方是政府的。” 程弋笑着替他理好有些乱的衣领,开口回答,“这里曾经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医院旧址,历史建筑政府会想办法优化其使用,只要合理保护,符合要求,就可以让作企业经营,现任院长是柳明航的舅舅,只不过这里除了是间疗养院外,还是家特殊的慈善机构,老程也参与了部分合作。”   宋贤飞听的一愣,“慈善机构?”   程弋点了点头,给他解释道:“主要是面向白血病和其他一些疑难杂症的孩子,生病可不会区分富贵和贫穷,尤其像本身并不富裕的家庭,万一孩子得了重病,单是医院每日的化疗费和医药费就难以承担,如果不治疗,受苦受难的还是他们的孩子,像这种家庭并不在少数,如果在这里接受治疗,政府会尽可能的帮助他们承担一些医疗费用,还能不耽误小孩治病。”   “原来是这样。”宋贤飞再次将视线投向这片 “花园” 时,心底莫名地涌出一股暖意,纵使已经过了百年,其应有的灵魂依然没有毁灭。   一起去病房的路上,听程弋说这家疗养院的医疗仪器都是采用最先进的设备,也聘请了国内外有名的专家。   老程自从心脏搭桥手术后便时常来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最主要是有几位老熟人可以陪他一起聊天下棋,解解闷子。   宋贤飞跟随程弋踏进二楼的时候,便被面前这条复古长廊吸引了视线,并没有想象中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环境不仅静谧美如画,空气中还充斥着从窗外随风飘进来的桂花香。   “妈。” 程弋远远就看到梁雪薇站在走廊尽头,正和护士低声交谈着什么,几日没见,一时激动就忍不住喊出了声。   程弋这一嗓子彻底打破了走廊里的安静,还惊起窗沿上的几只麻雀,惊慌失措地扑扇着翅膀逃跑。 ·   匆匆路过的小护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程弋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失了态,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朝着宋贤飞身边贴紧了一些。   梁雪薇和护士交代完才转头看向他们俩,视线经过宋贤飞身上时稍许地停留了下,随后对他伸出手,露出和蔼的笑容,“很高兴见到你。”   梁雪薇年近五十,却一点也不显露岁月的痕迹,旗袍装显得贵气大方,身材细挑,典型的东方古典美人,温婉娴淑。   宋贤飞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喊什么称呼合适,如果称呼梁雪薇阿姨,却觉得把对方喊老了,更何况自己还大了程弋八岁,要是喊姐,又反倒乱了辈分。   大脑在飞快运转几秒后,宋贤飞忙握住那只手,从容地一笑,“很高兴见到您,程夫人。”   梁雪薇抿嘴微笑,似乎对面前这个年轻人很是满意,还顺嘴夸道:“我前几天就听小弋说他会带着位朋友过来,你就是宋贤飞吧,我公公常提起你,说你年轻有为,在公司里更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是程董谬赞了。” 宋贤飞上来便挨夸,耳根不免有些发热,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看了程弋一眼。   程弋收到这份 “求救” 的讯号,笑着上前揽住梁雪薇的肩膀,“妈,进去房间再聊吧,我爷爷有段时间没见到我,肯定念叨不少吧。”   “倒是念叨你的毛病不少。” 梁雪薇边说边引着他们两人朝前走,“你们俩来的正是时候,你爷爷早晨吃完饭,刚在院子里溜达一阵回来,再晚些说不定就要找人下象棋去了。”   程弋边嗯着边将头凑去宋贤飞耳边,趁梁雪薇给他两人在前头带路的时候,轻声耳语,“你喊咱妈程夫人的时候我差点没绷住,刚才是不是很紧张啊?”   “喊妈太早,喊阿姨又显老。” 宋贤飞不甘示弱,笑意盈盈地瞄了程弋一眼,“总不能喊姐吧,我可不想当你叔叔。”   程弋冲他瞪了瞪眼,用手在他后腰处一阵抓挠,小声警告,“等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你。”   两人的小动作在进门之前就消停下来,梁雪薇推开门,轻声唤了句爸。   程国强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此时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听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眼,瞧见梁雪薇身后跟来的两人时稍有一怔,随后说了句都坐吧。   程弋将宋贤飞手里的水果保养品一并接过,放在一旁显眼的位置,后又屁颠跑去了老程身后,献殷勤般帮他捏捏肩膀捶捶后背。   程国强视线在宋贤飞身上扫过,点头微笑,“小宋也来了。”   宋贤飞还没来及开口回答,程弋倒抢先说道:“这不我开车过来想看看您,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宋总监,我看他拎着这么多东西拦车挺不容易,索性带着他一起过来了。”   事实上这几天两人都腻在一起,程弋却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说完还对着宋贤飞眨眼一笑,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这点破能耐。   宋贤飞只好随他应和,“程弋…… 说的对。”   程国强轻嗯一声,顺便问了程弋一句他那些传闻处理的情况。   马秘书和潘远山每天都在向老程报告各项工作的进展,以及关于自己这些事的一切情况,并不亚于他本人亲自在场。   程弋当然清楚老程知道,索性简洁明了地回答,“造谣媒体在收到律师函后都消停了不少,潘叔怀疑这背后应该有人在刻意推动,所以还在委托他的警察朋友调查中。”   宋贤飞无意提及,“报道里不是还有一人造谣说你因为一个女孩打了他,这个人也抓到了吗?”   “这位也抓到了。” 程弋声音突然变轻了许多,给老程捶背的手也漫不经心没了力度,“不过打人…… 的确有那么回事,但那小子颠倒是非黑白,再说我打他也不全是为了那女孩,报道里太夸张了。”   宋贤飞轻挑了下眉毛,却没多说什么。   程弋趁机撇开话题,“当事的姑娘愿意帮忙澄清,那小王八蛋也被警察带走询问,他自己没这个能耐,八成是被谁给收买了,不过有警方介入,相信这幕后之人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 程国强活动了下肩膀,说,“要知道无硝烟的战争也很残酷,程远这回没少受折腾。”   程弋连连点头,说自已铭记在心,以后做事一定不会再莽撞冲动。   程国强半阖上眼,摆手让程弋去一边坐着,别老在自己头顶上晃荡,“今天不是你潘叔去和具成代表约谈的日子吗?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我?” 程弋深吸一口气,绕过沙发坐去了他身旁,“合同上各条各例写的清清楚楚,无论怎么说也是程远违反合约在先,具成只是依照规定办事,我去或不去也没办法扭转局面不是。”   程国强冷哼一声,嗔他道理说辞挺有一套。   程弋知道他心脏调养的刚有起色,嬉皮笑脸全都应承下来,不顶嘴。   “爷爷啊,公司里的事您就别太操心了,身体是本钱,再说还有我和我妈在呢。”   程弋说话间朝着宋贤飞望去一眼,继续说道:“虽然我现在尚且年轻,在很多事情上确实考虑的不那么周全,但幸好有潘叔马叔在前头引导,当然也少不了宋总监在背后鞭策,不是我自吹自擂,和从前相比是不是做出了改变,应该能看出来吧。”   程弋这是故意在将功劳往自己身上揽,宋贤飞知他好意,但说出来也只是说出来,听者未必真的会这么想。   说鞭策宋贤飞却觉没鞭策他多少,做出改变也只能依靠个人,只不过自己性格如此,无论看谁,高官权贵或是路上行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平等,不区别贵贱。   不然也不会和程弋一见面就产生了摩擦,说来那时自己也带着些偏见,在程弋来前就径自给他下了定义。   老程只说别让他太过自满,以后路还长着,需要改变的地方还有很多,随后便打发程弋和梁雪薇出去给自己拿药。   “你先出去,我和小宋还有几句话要谈。”   程弋有些不乐意,觉得几盒药能费什么劲,非得两人都去拿,“一会麻烦护工送来不就行了,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程国强瞪他一眼,“让你去就去。”   “行了,别惹你爷爷生气。” 梁雪薇忙招呼程弋一起出去,还说自己得去隔壁路的超市买点东西,正好让程弋开车送她过去。   程弋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想想老程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宋贤飞在公司里这么多年,两人私底下谈话的次数理应不少, 所以叹了声气,磨磨蹭蹭跟在梁雪薇身后出了门。   等门外脚步声走远,程国强才抬起头,视线落在宋贤飞脸上,瞧得人心头生紧。   “床头柜最底层有个档案袋,你帮我拿来吧。”   宋贤飞应声说了句好,起身在程国强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那份档案袋,程国强没接,却让他继续拿着,示意他坐下来继续聊。   “这段时间程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辛苦了。” 程国强冲宋贤飞点了下头,又问,“我记得你刚来程远时,大学毕业没几年,那时二十出头,应该和程弋现在差不多的年纪。”   宋贤飞点头说了声是,原以为将程弋支出去是因为会谈论到潘尧,没想到这些问题却都是关于自己,且无关痛痒。   “你来程远将近十年,之前公司一路走来的磕磕碰碰也应该见过不少,像是这次稍微大点的动荡还是头一回经历吧。”   程国强没等宋贤飞开口回答,又继续说道:“身为公司里的一员,要知道所有行为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公司,万一再被有心的同行抓住把柄,会带来不少麻烦,就拿程弋的这些报道来说,无论实与不实,都会带来一定负面影响。”   “是……” 宋贤飞听出他意有所指,抓着档案袋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些,心生不安。   程国强微微颔首,没太多拐弯抹角,只说,“你把档案袋打开看看吧。”   宋贤飞心里一颤,思索几秒后还是拉住白绳的一端,逆时针缓缓解开。   里面只放着几张照片,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小区,以及照片中正在亲密的两个男人,无论接吻拥抱,张张拍得清晰可见。   宋贤飞捏住照片一角,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停流,气管里像被截断了空气,窒息得很,只看了这叠照片的前几张便没再继续翻下去。   “如果程弋今天没带你来,我也想抽空去找你。” 程国强起身倒了一杯热水,看向宋贤飞说,“他正好不在,有什么话和我谈谈吧。”   52 第 52 章 尽可能的给你   作者有话说:本月应该就可以完结,有关于潘尧,老程的一些解释会在后续章节发出?? 两人的感情一路走来确实不怎么容易,但经得起磨砺也守得住珍贵。(????????)   宋贤飞明白,终有一天他和程弋的事情会让程国强知道,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并且以这种方式袒露。   他默默将照片装了回去,随后将档案袋系好放在自己膝上,向程国强坦白了自己与程弋之间的恋人关系。   程国强倒也没那么意外,只是问,“这些照片你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吗?”   宋贤飞摇了摇头。   “新业派人跟踪过程弋一段时间,原本是想再找些什么东西继续火上浇油,但没想到你二人正中他们下怀。” 程国强喝了口热水,似乎觉得太淡,又从桌上打开的茶叶盒里捏出一撮茶叶洒了进去,“这些照片一旦传出去,在这个节骨眼上,造成的影响会不可预估。”   宋贤飞心头一生紧,不自觉地将手握成了拳,没想到这场相爱竟是在悬崖边上起舞,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我也不想瞒你,这件事情已经压了下来,暂时不会出现在媒体的报道当中。” 程国强说话间视线一直盯在宋贤飞脸上,“虽然眼下不会对程远造成什么影响,但保不齐以后不会被像宋世端这样别有用心之人拿住什么把柄。”   宋贤飞抬起头,径直对上程国强的视线,他又怎能听不懂话中之意。   程弋是程远未来的继承人,也是一个公司的脸面,这张脸上务必要干干净净,也要朝着他们既定的理想型发展。   他又怎能被别人耽搁?他不该有自己的私心,他是自己,却又不是他自己。   这哪还是程弋。   宋贤飞也摸不透自己现在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不平?同情?担忧?却唯独没有怯意。   摔死容易,可不让相爱太难。   “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程国强说,“你们年轻人的恋爱,我确实无权插手,但程弋姓的是程,程远的程,和同为男人的你谈恋爱已经为程远埋下了颗不定时炸弹,更何况你们俩都还是公司里的人。”   宋贤飞良久才点了下头,声音不大,却语气平淡,毫无慌张,“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好的坏的也想过了很多后果。”   程国强像是对他这样的年轻人有过应对经验,冷笑了声开口便提,“升职加薪或者去政府谋求一官半职,我都可以帮你,不然单纯的需要钱也好,至于你怎么选,就看你的决定了。”   宋贤飞皱着眉一笑,笑容带着些许苦涩,“程董,升职加薪或者官路亨通,这些我都不想要,钱对于我来说也没那么有吸引力,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时也只会徒留遗憾。”   程国强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开口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程董。” 宋贤飞深吸一口气,问道:“您知道程弋真正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吗?”   程国强笑容一凛,眼神里晦暗不明,被一个年轻人这么反问,他还是头一次,自己提出的要求也都被驳回,往难听点说,宋贤飞现在就是不识好歹。   “程弋需要什么?他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缺,资金方面更是满足于他,他要什么,我这个当爷爷的都会尽可能的给他什么。” 程国强似乎有些生气,语气不免冲了些,“难道你比我更了解他不成?”   “您别生气,我这并不是在质疑您什么。” 宋贤飞扬起脸,索性直直看向程国强,“他物质上确实样样不缺,但真正想要的只是家人的理解,您希望他变得更好,所以把程弋安排进了公司,他也已经为了迎合而努力做出改变,说服自己接受您给他的一切。”   程国强深吸一口气,却也听进了几分,并没打断宋贤飞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程董是个明事理的人,程远固然重要,但程弋也不是工具,更应该有他自己的选择和人生。”   “程弋是我唯一的孙子,我自然会管。” 程国强幽幽看着他,半晌才开口说话,“金钱和前途你都不要,那你想要做什么?”   宋贤飞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能将两个人的风险降到最低,我宁愿那个做出牺牲的人是我自己。”   程国强不免一笑,继续说,“如果我坚决不答应你们在一起呢?”   宋贤飞稍稍一愣,却不知哪来的勇气,语气和刚才一样铿锵有力,“程弋对我来言十分重要,除非他亲口对我说出离开这番话,我不能也绝对不可能放弃。”   “看来你对他有把握也有信心?”   “我信他。”   程国强叹了口气,将眼睛缓缓闭上,不再说话,宋贤飞就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直到程国强嘴皮动了动,说了句出去吧,宋贤飞才起身将档案袋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随后鞠了一躬朝外走去。   “多谢程董的知遇之恩与这么多年的栽培。”   宋贤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突然模糊了视线,好似这段时间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如泄洪般释放了出来。   他关门走出,任由眼泪流出个痛快,好在这时二楼的走廊上并没有其他人,安静的只能看到阳光和闻到花香。   无论哪种选择,都是难以抉择,但心意难违,他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程弋。   知遇之恩救过他一命,这件事宋贤飞从没和别人提起过,对于程国强他也一直心存着感激,在公司里兢兢业业,不辞劳苦,几年如一日。   在入职程远的头两年,宋贤飞刚刚毕业,就业难,几乎是每个毕业生都要面临的问题,宋贤飞急需找到一份工作,他既没有家庭的支持也居无定所,更何况还有一大笔的助学贷款需要偿还。   成年人都未必经得住的压力,更别提一个只有二十多岁刚刚踏入社会的学生,宋贤飞一面找工作一面拼命打零工赚钱还贷款,可哪有这么容易,黎湾偌大一个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他四处面试,四处碰壁,受过饿也挨过冻,终于有一天也和一些人一样,揣着满身的疲惫和失望走上了大楼的天台。   他就站在那,看着各处耸立的高楼大厦,人来人往,觉得偌大之地,无处容身,也了无牵挂,命运就像和他开了场玩笑,伤得他体无完肤,又要草草收场。   却在决定放弃这一切之前,宋贤飞意外收到了程远的面试通知,电话里告知人员的温声细语让他好似看到了一丝生存的希望,当时坐在正中的面试官便是程国强。   只不过八年前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最清晰的只有程国强对那时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他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一句话,一个肯定,将一个负债累累的年轻人从绝望当中拉了出来,否则今时今日,哪还有什么宋贤飞。   程弋将车开回停车位时,就发现早有一人站在那帮他占好了位置。   宋贤飞背对着场地所有的人,正仰头望着一颗桂花树发呆,被落了满头满身的花瓣也不曾察觉。   俊美的男人和花相衬在一起,一时不知道是该看花还是看人,程弋偷摸将车停在远处,随后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永远的定格下来。   桂花的香气吸引了不少前来偷香的小虫儿,宋贤飞正望着一只沉迷于采蜜的蜜蜂发呆,忽然发觉自己肩膀上搭来一只手。   他转过头,便看到程弋笑眯眯凑近来的脸。   “你和老程那么神秘,谈的什么事啊?”   宋贤飞望着他发了会怔,随即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没什么。”   程弋显然不信,扳过宋贤飞的肩膀,和他面对面的相视,眼镜片上的反光瞬间被隐了下去,宋贤飞避无可避,只好直视程弋的眼睛。   程弋这才看清宋贤飞的脸,眼尾微微泛着红,像是前不久刚哭过一场。   “你哭了?” 程弋抬手碰了碰他的脸,皱着眉询问,“是因为老程吗?还是他和你提起了潘尧?”   宋贤飞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含糊回答,“毕竟公司里就只有我和他的关系最好。”   “这个老程真是的。” 程弋叹了口气,觉得宋贤飞这些天好不容易才瞧着心情好了些,早知道老程会扯上潘尧,他说什么也不会将宋贤飞单独留在那。   宋贤飞却笑了笑,仰头对着桂花树深吸了一口气,又畅快地吐出,花香沿着气管蔓延,很快沁入肺里。   “程弋,我想去过那种只有一屋一院,平淡点的生活,那个时候我也不是什么宋总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稍微雅趣一点的男人。”   程弋不知道宋贤飞莫名其妙说这些干什么,但向来不会只是听听而已,他会认真地听,也会记在心里。   “那我就是这个男人的男人。” 程弋握住他的双肩,眼神里清澈坦荡,“无论你是不是宋总监,这都不重要,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只会喊你阿飞。”   宋贤飞闭上眼睛一笑,似乎在花香里醉了,程弋就像他人生最大的赌注,赌上了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但他无惧,也无悔。   “阿飞,咱俩的事情…… 其实刚刚我已经告诉我妈了。” 程弋小心翼翼地开口,然后观察着宋贤飞的反应。   宋贤飞恍惚睁开眼,有过一瞬间的不清醒,过了会才开口问他,“程夫人怎么说?”   程弋伸手拂落他头上的桂花,每个动作都轻柔至极,“我妈她一开始还挺惊讶,因为你是我唯一一个告诉她名字的恋人,她说她会认真考虑,也会尽快给我答复。”   宋贤飞望着他,目光平静且温柔,像枝杈里落下的阳光似的,明媚恍目,看得程弋一阵心跳加速。   “好。” 宋贤飞微微一笑,主动握住程弋的手,十指交叉,“和我一起回家吧。”   从刚上车宋贤飞就闭上了眼,人不是收纳箱,装多了东西只会变得又乏又累,他似乎倦了,呼吸也变得沉重。   程弋载着他没走出多远,就靠边停了车,宋贤飞虽没睁开眼,但感觉到他还没驶离出这条栽植满桂花树的路。   因为那股浓郁的花香始终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   程弋没有开口说话,宋贤飞仍是没有睁开眼睛,大概沉默了数十秒,宋贤飞便觉得聚在鼻尖的桂花香一下四散而逃,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鼻息,和一个吻。   随后程弋贴近他的耳边,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阿飞,如果你答应,我想和你结婚,哪怕只是个名分,我都想尽可能的给你。”   53 第 53 章 真相   作者有话说:潘尧杀青。 在这里提一点ε(*?ω?)_/?:?给潘尧的设定就是那种亦正亦邪的人,但他做的错事同样不可忽略,不可取。   程弋的求婚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 “预谋”,至少在他从衣袋里拿出那盒对戒的时候,宋贤飞便意识到他做这个准备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讲究,说这枚只是求婚戒指,将来在正式举办婚礼时,会定制唯一的那枚婚戒给他。   在此之前,他想让其他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名草有主,所以先在宋贤飞手指上占用了一小方领地,以此来宣誓这是他程弋据为己有的人。   哪个人不曾拥有野心,只不过宋贤飞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野心也就只有程弋罢了,金钱权利,又怎能同他相比。   在家呆了不过两天,程弋突然说要回老程那里去帮忙收拾东西,眼下他就要出院,等一切安置好后会尽快回来。   宋贤飞让他放心去,说不用担心自己。   在程弋离开的短短几天,宋贤飞又仿佛回到了解放前夕,那种一个人冷清的日子。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的菜真的很难吃,想到之前自己下厨做饭,程弋却总能吃个盘底溜光,跟没味觉似的。   一个人一旦离开宠爱的舒适区,就会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做了,连睡觉也睡不安稳,半夜会时常因为不踏实而数次惊醒。   宋贤飞决定离职,也是回来后才做好的决定,但这件事他并没有率先告诉程弋,刚从疗养院回来就提不干,反而会容易让程弋多想,万一爷孙闹不合,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离开前还是有许多手头工作要处理,毕竟走了个潘尧,一时间他还真脱不开身,离职这件事也只能往后暂缓一段时间,等部门的事务稳定下来,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也不迟。   部门里一如前几天的沉闷,即便宋贤飞不在,也很少有人站在一起闲谈八卦,与之前相比,少了很多活跃气氛。   冯媛媛敲响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声宋总监。   宋贤飞从电脑前抬起头,示意让她进来。   潘尧离开后,那些积压未处理的工作也都落在了宋贤飞和几位部门老员工的身上,像袁乐这样的年轻人聪明伶俐,边学边做,没出两个月就已经能上手,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给宋贤飞减轻了些负担。   冯媛媛双手递过文件,说,“丘灵姐把这些文件整理了出来,需要您审核查看,签字后再上交。”   宋贤飞点头接过,让她先去沙发那坐着等上一时片刻,自己查看后很快就会签字。   冯媛媛心细,一眼就看到接过文件的那只手上无名指处带着枚戒指,她有些诧异,还是忍不住好奇,开口问了句宋贤飞是不是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   宋贤飞微微一笑,“这是那个人和我的约定,约定既在,至于婚礼也只不过剩下场形式。”   那个人是男是女,冯媛媛并没有刻意去打听,只笑着恭喜宋贤飞脱单快乐,一定要和对方长久圆满下去。   处理完冯媛媛拿来的文件后,宋贤飞才得以空闲在办公室巴掌大的地方活动下腰身,地方不大,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盒放在办公桌一角的生日礼物。   黑色低调的外包装,里面放着一筒还未拆开的普洱茶饼,分明知道他除了枸杞以外的茶几乎都不碰,可潘尧还是委托朋友特意带来了这份生日礼物给他。   宋贤飞盯着礼物盒发呆半晌,还是决定拿起来拆开看一眼,放在那也只会徒增感伤。   单看模样应该是陈年茶叶,拆开包装盒便嗅到了一股陈香味,茶应该是好茶,只可惜自己是个行外人,不懂得欣赏和鉴别,反而觉得想要喝上一块还需要敲敲打打好半天,麻烦得紧。   宋贤飞捧着一饼茶发了半天呆,还是决定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却在看到茶饼夹层中显露一角的东西时蓦地一愣,随后伸手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不知道已经被市场淘汰了多少年,却出现在了无人动过的茶饼盒子里,偏偏这盒茶饼又是潘尧送的。   宋贤飞心跳突然加快,握着手机呆呆站在原地。   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至于那人是谁,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   他将手机迅速装进兜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离下班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宋贤飞就提前离开了办公室,只告诉媛媛自己约见了客户,随后便匆匆走出了部门。   程远大厦外围有片不怎么引人注目的绿化带区域,平时白天几乎无人经过那,晚上路灯昏暗,阴森森的更让人觉得会突然从草丛里跳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   宋贤飞心乱了一路,等停在这处地方时身体还在细微地发着颤,手心里更是浸出一层薄汗。   手机不仅能开机,还显示电量充足,宋贤飞摁开联系人目录,毫无意外,上面留有一个陌生号码。   他决定赌上一把,潘尧既然能将这种东西留给自己,说明出于信任,但也同样拿捏了自己的软肋,知道他不是那种不顾念情谊之人。   宋贤飞屏息住一口气,摁下了拨通键,第一遍没打通,他又连续多打了几个,终于在决定放弃之前,滴音被切断,电话那头被人接通。   “喂…… 是潘尧吗?”   宋贤飞紧张地开口问道,然后静静等待对方回答。   “老宋。”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宋贤飞心狠揪了一下,难受的没再说出话。   “对不起。” 潘尧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对不起你,但也别无选择。”   宋贤飞狠咬了几下嘴唇,颤抖着声音问他:“所以你留下电话只是为了道歉?”   “不是。” 潘尧说,“我还想告诉你实情,但不会求得你的原谅。”   宋贤飞长叹了声气,眼睛有些酸涩,虽然的确有些恨他,恨他做的这些事情,恨他轻易就抛下了和自己十几年来的友情,但还是决定留给潘尧足够多的耐心听他去解释。   “程远这次的项目意外确实和我有关,新业的董事长宋世端以及他的小舅子瞿恒都逃脱不了干系,或许你已经知道了这些。” 潘尧说到这突然顿了顿,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笑,“但其中知情者也包括程弋的爷爷。”   “你说…… 程董?” 宋贤飞浑身一激灵,呼吸一滞。   他显然不怎么相信,可告诉自己这些的人是潘尧,再者说潘尧也没理由编造出这种谎言来骗自己。   “生意上的种种又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他们这些在商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心境早就与别人不一样,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潘尧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市委书记梁琛你知道是谁吗?   宋贤飞摇头说不知道。   潘尧告诉他,“他是程弋的外公,梁雪薇就是梁琛唯一的女儿,具成的项目和政府也有密切关联,程远出事,梁琛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后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做局罢了。”   宋贤飞听的心口一阵发闷,像是听了一场闹剧,一场笑话,他再次抬头看向程远大厦时,竟也觉得那样的虚幻,不真实。   潘尧说在自己被选为项目成员之后不久,程国强便有所怀疑,宋世端决定搅浑水的时候,程国强便找上了自己。   他让潘尧继续依照宋世端的吩咐在项目中做手脚,非但不送潘尧去坐牢,并且以新业两倍的价格给以酬劳,要的就是新业板上钉钉的罪证,让宋世端所作所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代价?宋贤飞摇头苦笑,为了让新业付出代价,程远自己付出的代价又有多少。   两方争斗,虽有败者,但无一完好无损。   “宋世端要是知道实情,巴不得撕碎我,可他是混蛋,我同样也是,之前或许和他讲求合作,但在我准备抛下一切的时候,又突然觉得愧疚,所以才会答应程国强帮他。”   潘尧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坏就坏吧,还不如坏的彻底一点。”   “潘尧。” 宋贤飞低低唤了他一声,“何必呢?安稳平静的生活不是很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能依稀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过了一会潘尧才轻声笑了笑,说道:“我本身就不是那种喜欢安稳日子的人,千篇一律对我来说是枷锁,是束缚,老宋,宋贤飞,你就当和我这个朋友缘分至此吧,以后无论是成为漏网之鱼,还是不幸被捕,都是我潘尧的命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生长短最后皆是一抔尘土。”   宋贤飞轻轻闭上了眼,心里不知是悲还是忧。   “我现在在一处不知名的海岛上,明天就会离开,原以为你会像我预期那样很快发现这部手机。” 潘尧像是走离了海边,声音清晰不少。   宋贤飞叹了口气,“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哪还会在意到礼物。”   “也是,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礼物竟然受冷落了这么长时间,老宋啊,你不喜欢也千万不能糟蹋了。” 潘尧轻声一笑,说道:“一筒七饼,一饼市场价值百万,不过你放心,给你的东西来源都是正规渠道,款项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宋贤飞一下愣住,他不识货,竟没想到那筒茶叶竟是这么个价值。   潘尧在电话那头说自己时间不多了,最后告诉他:   “你拿的这部手机里有个存储卡,里面存了新业近十年来洗钱漏税,贪污贿赂的种种证据,政府部门里也牵连到不少官员,一经查证,宋世端瞿恒都会逃不了制裁,但对程国强和梁琛来说有利无弊,原本可以由我直接交给程国强,但我想让你亲自拿给他,就当作是你帮了程远。”   他又说,“宋贤飞,你谁也不亏欠,你尽管爱你所爱,你只是你自己。”   54 第 54 章 只增不减   作者有话说:今天刚抽出时间,回家急急赶了一些,有点短,但这个周就会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文。   政府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加强力度打虎拍蝇,短短数月之内,黎湾市就落马官员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五余人,处理农村,企业及相关人员逾百名。   宋世端瞿恒所作所为罪证确凿,终于在一审判决后锒铛入狱,昔日光辉的老板如今成为阶下囚,一时间在网络及群众间掀起议论热潮。   网络上有关于程弋传言的报道也悉数撤掉,相关媒体被追究其法律责任,后又相继在几天之内各自发表了公开道歉声名。   程远还是那个程远,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市场部也再无宋总监。   外面阴沉了半上午,这会才下起小雨,程弋打开雨刮器,将玻璃上的一层水雾拂掉,随后偏头看了一眼正托腮发呆的宋贤飞。   距他辞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宋贤飞没说具体的缘由,程弋也没太过问,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处理事情,或是去一些地方。   宋贤飞辞职后不久,租住的房屋也即将到期,他并没有打算和房东续约,顺便将老家的房子也一并做了处理,倒也卖了一笔还算不错的价钱。   房子是养父母的,在宋贤飞十几岁时养父母就从黎湾市县区的一所福利院里带走了他,说来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老家,他本身就是无家之人,要说唯一留有念想的也就只有那所福利院,他以往每年都会过去看看,今年也同样不例外。   不过这次回去,宋贤飞还有另外一个打算——他想在那里长期定居下来,如果可以,还想用手头的钱盘下一家小店,自己做些小本买卖,至于开什么店铺还要和程弋再进一步商量后定夺下来。   雨下了没一会就有要停的趋势,程弋开车上了高架桥,乌云边就探出些许光亮出来,一场雨不大,也驱散了些浮在半空的灰尘,让黎湾市的上空突然变得干净许多。   宋贤飞像是有些累了,调换姿势面向程弋,眯起眼睛慵懒一笑,“前段时间我见你和律师事务所的人来往,有几次电话里还提到过瞿恒,难道有什么案子和他有关?”   程弋手指敲击了几下方向盘,既然宋贤飞提到,他觉得也没隐瞒的必要,“瞿恒这个人表面上风光,但私底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除了潘尧给的那些有关新业犯罪的证据外,他个人也利用新业高层的身份引诱过不少人和他发生关系,并且将过程全程偷录,事后又威胁那些人不时来满足他变态的需求,于是我委托律师联系了那些受害者联名上诉,费用我出,也当作是送给瞿恒的入狱礼物。”   “你和他有过节?” 宋贤飞有些讶异,提起瞿恒他心里尚有余悸,回想起那次平白无故丧失了意识也险些遭到他的迫害。   “没有,前后算来我们也就见过一次面。” 程弋咧嘴露出一排白牙,“谁让他惦记你呢。”   宋贤飞愣了愣,突然忍不住一笑,和程弋相处下来,只知道他对自己极好,却没想到还是个挺记仇护短的主。   “我去找你之前,老程又和我谈了很多。” 程弋放下遮光板,语气不免带着些无奈,“他其实已经妥协了,但还是好面子,放不开,我告诉他一没偷二没抢,做人坦坦荡荡,还怕别人戳什么脊梁骨,喜欢男女纯粹个人自由,儿孙自有儿孙福,像他这样老顽固的思想也该松动松动了。”   宋贤飞眉头微挑,“你这样说话,你爷爷难道不生气?”   “他让我滚。” 程弋还挺委屈地撇了撇嘴,“那我就乖乖滚来你这里了。”   宋贤飞同情地摸了下他的脑袋,说这次回来后会陪着程弋一起去看看程国强。   程弋听话地嗯了一声,心里也像拨开乌云似的,这段时间从没有过的和煦清风。   他突然觉得人与人之间很是奇妙,过往年间试图和他交往的人也有过,无论他喜欢的,还是喜欢他的,都只是一时的热度,风一吹就会消散,过后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反倒是宋贤飞,和他初次见面的感觉就仿佛两块同极的磁铁,哪哪都不相吸,互相又都嫌弃。   可随着两人关系的进一步递增,这层假象的糖纸也被逐层剥开。   宋贤飞这种外苦内甜的男人,只要尝过,就会觉得欲罢不能,愈发让人深陷,爱意只增不减。   55 第 55 章 不期而遇,偏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本文正式完结,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追文,第一篇入 v 文番外就不收费了,番外会在这个月放在微博中,微博同笔名,也有好长时间没用过了嘿 (????????)   其实每写完一篇文我都会稍微回顾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见识还是太少,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人虽然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如果给自己的要求标准就定在了这,永远只会止步不前。   福利院一直都在,只不过镇子上这两年实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改造,老旧房屋以旧换新,废弃屋舍都要拆了重建,福利院也在其规划范围内。   宋贤飞今年来的时候,发现原先的旧宿舍已经改造成了新的宿舍楼,外墙也用白漆刷了一遍,场地上的娱乐器材相较从前也多了许多,得到当地政府支持后,孩子们的生活条件多少得到了改善。   程弋刚把车停到门口,一群孩子立马就围在门栏上张望,个个脸上都带着新奇或是惊喜。   两人将买来的东西从车上搬下来时,就有大一点的孩子跑去将院长找了过来。   院长叫邱鸿飞,是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老先生,头发花白带着副老花镜,看到门口的来人时,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宋贤飞,眼眶当即就红了几分。   程弋招呼孩子们搬进去零食和玩具,让宋贤飞和老院长能够多叙会旧。   “我这个当院长的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但像你一样年年都要来上几回的不多啦,长大后一个比一个忙,也都有了自己的生活。”   邱鸿飞叹了口气,来回打量着宋贤飞,既有愧疚也带着欣慰。   宋贤飞被领养人带走后,再一次得知他的消息时,电话里告知的不明不白,说是什么人在医院,后事之类不吉利的话。   十几年前的交通不比如今发达,当院长的听说孩子出事,一颗心火急火燎,坐了一天的长途从县城赶到了另外一个省市,辗转半天才来到宋贤飞所在的医院。   只隔着玻璃看去一眼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孩子,邱鸿飞双膝一软,当场就跪在病房外嚎啕大哭了起来。   之后他会让每一个被领养走的孩子回书信给他,每年不定时也不定量,不管多少封,他都会抽出时间认真读完,将信件的寄件人一一分开存放,知道他们平安无事就好。   后来直到通讯发达,信件邮递的方式也逐渐被取而代之,联系也慢慢少了下来。   邱鸿飞只问了些宋贤飞近来的状况,得知他从大企业里离职时有些唏嘘不已,但听到他想自己做点生意的想法又不免持赞成态度。   “做些生意好啊,这样还没有老板在上头支使,自己就是个小老板。” 邱鸿飞由衷替他感到高兴,顺口一问,“有想好要开什么店吗?”   宋贤飞笑着摇了摇头,说决定才刚做下,连店铺都还没来及找。   随后他望了望四周,下意识去找寻程弋的身影,孩子群里没看到,最后视线落在了那棵枝繁叶茂的绒花树下——   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孩正拿着手里的玩具逗弄着一个离群的小姑娘,小姑娘仰着头,任凭程弋怎么逗她都不为所动,天真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宋贤飞忍不住一笑,但看到女孩时又不免觉得有些面生,便问道:“邱院长,这女孩是新来的吗?”   “是刚送来没几个月。” 邱鸿飞看着她悠悠叹了口气,“这孩子命苦,父亲染上了毒品,后来一次犯毒瘾时把她母亲活活打死,自己也从楼上跳了下去,唉…… 当时她目睹了全过程,从那之后就没再开口说过话,亲戚更是没人愿意接受她,就辗转送来了我这里,后来我想了许多办法,还是没能接近她心里一步,小小年纪,这该怎么办才好。”   宋贤飞听邱鸿飞说完,心头沉重,始终默不作声。   世上不乏命苦之人,但同情心这种东西廉价的很,如果真的同情,倒还不如尽些绵薄之力,施以援手,毕竟于这间福利院来说,他也算不得外人。   这些孤独的孩子就是被遗落的星星,宋贤飞从小便在这间福利院里长大,他深知那种感受,他们渴求怀抱,也渴望亲情,但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奢望,玩具零食也只是一时的慰藉。   宋贤飞不得不承认,当时对程弋义无反顾地敞开怀抱,始于那句他想要做他唯一的亲人。   后来这句话和这个人都成为了他眷恋世间的理由。   告别了邱鸿飞,和程弋一起回去时的路上,宋贤飞便将女孩的遭遇告诉了程弋,他说镇子上医疗水平有限,更何况这种儿童类的心理疾病更需要专业的医生来引导和治疗。   那孩子也就四五岁,四五岁就开始了自我封闭,再拖延下去,只会让她和这个世界越来越疏远。   “我想好了。” 宋贤飞偏过头,对着程弋认真说道:“店铺先不急找,过几天我和院长商量一下,想把那孩子接去市区接受一下心理治疗。”   有些人的缺点就是太过好心,这种东西学不来,骨子里天生就携带,刻在本能的最深处,他们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却往往忽略自己。   程弋没说赞成,也没说反对。行驶到下一条路口时便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你继续找店铺,联系医生这事让我来办。” 程弋皱眉一笑,“不然还没等到我娶你,这点嫁妆一点都不剩了。”   宋贤飞听的一愣,即刻把头偏了过去,“瞎说什么,我哪有什么嫁妆。”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多少有些甜蜜,忍不住向上勾起唇角。   原本并没想着给程弋添麻烦,但两人毕竟是要在一起长久过日子的人,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最好要让对方知道,没想到程弋不仅支持,还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等有辆白车从旁边道路上疾驰而过的时候,宋贤飞突然觉得身体一倾,随后便被程弋勾住脖子成功索取到了吻。   程弋这次吻得有些用力,似乎在不满什么,离开前还埋怨地咬了咬宋贤飞的嘴唇。   “阿飞,我和你不是外人。” 程弋拿拇指轻轻摩挲着宋贤飞唇上不怎么明显的牙印,语气有些强调,也带着些情绪,“以后你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你的心思都要留给我才行。”   宋贤飞不知道他撒的哪门子娇,就顺势摸了摸他的脸,答应了声好。   邱鸿飞听说女孩这病有希望治疗,当即痛快答应了宋贤飞的提议。   女孩的原名叫做余菲菲,说来也巧,宋贤飞的飞和她虽然不是同一个字,但每次程弋喊阿飞时,两人都会同样有反应。   余菲菲在接受治疗期间,一直和梁雪薇住在一起,毕竟跟着两个大男人也有诸多的不方便,老程一开始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实在抑制不住对小孩的喜欢,当余菲菲自己亲孙女般的宠爱,买给她的玩具衣服将近占满了半个房间。   要让一个孩子完全从阴影里走出来,是一场有关于耐心的持久战。   余菲菲在接受治疗期间,程弋便征得老程同意,给福利院捐赠了一大笔款项,用于教学,医疗设施等方面的扶持,后又在当地政府支持下成立了慈善基金会,开展助孤帮残,助学等救济活动。   程弋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是宋贤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唯一的合理解释便是自己和福利院有关。   他突然想起了汪国真诗句里的一段话——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   程弋给出的答案却是,“我做不了什么慈善家,也不会见人就帮,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已,而我的私心刚好是你。”   有种爱无法言说,沉重又珍贵,需要用上余生去拥吻。   宋贤飞用那笔 “嫁妆” 钱在镇子上开了家书店,不求盈利,却乐在其中。   他和程弋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望着这条人烟稀少却开满野花的小路尽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繁忙,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不是说有事情找我商量吗?” 宋贤飞紧挨着他,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程弋衬衫袖口的纽扣。   “有两件事。” 程弋笑着看向他,“都必须征得你的同意才行。”   宋贤飞点头嗯了一声,示意让他说,自己在听。   “第一件事,我想把余菲菲领养过来,由你我共同担任她的抚养人。”   宋贤飞微微吃了一惊,他确实有过这种打算,但没想到程弋率先说了出来。   程弋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老程和我妈都很喜欢她,再说这段时间她相处和接触最多的也是我们,在菲菲眼里,估计已经把我们当做了她的亲人。”   “办理领养手续那天,我和你一起去。” 宋贤飞微微一笑,和程弋十指交叉,然后问他,“第二件事呢?”   程弋没急着回答,而是起身执起他的手,单膝跪在了宋贤飞面前。   “第二件,我想和你选定个日子,去找个地方正式举办一场婚礼。” 程弋抬起头,认真且郑重,“宋贤飞,你愿意和程弋这个人携手共度此生吗?”   宋贤飞心头一热,过了会摘下眼镜拭掉险些溢出的眼泪,然后点了点头,“我愿意。”   程弋注视着他的眼睛,就此起誓,“人生苦短,我将会用短暂的一生去爱宋贤飞这个男人。”   宋贤飞也随他说道:“我活了这么些年,不知道何谓爱情,亲情,直到后来遇见了程弋。”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程弋忽然问道他:“你知道我遇到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吗?”   宋贤飞笑着摇头,一双眼睛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不期而遇。” 程弋执起他的手,将一吻轻轻落在宋贤飞的手背上,“偏生又喜欢你。”   宋贤飞心跳快了一拍,只觉刹那间阳光落了满眼,满心。   后来时隔多年,这条路仍是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尽头之处,夕阳甚好,云霞满天。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